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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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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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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6 16:27: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一章 天意弄人

玉北鎮往東的不遠處,一道山崗之上,晏起與東方朔駐足遠眺。數十里之外的群山之中,三千丈的斷玉*峰一柱擎天,氣象巍峨。

片刻之後,晏起手扶青髯,輕聲自語道:「天震門雖好,卻非善地!」

東方朔帶著瞭然的笑容,說道:「甲子道等散修,竟是由當年的師父招收入門!」

「是啊!真是出人意料。一夥狡詐兇殘之徒,竟然被林道友收拾的服服帖帖,還將其尊為大長老……」晏起猶自難以置信。而東方朔誘之以利,略費周折便從那個甲子道的口中獲知了天震門的一切。他在一旁聽得清楚,不免心緒難平。

天震門的弟子不多,而四、五百人皆為築基以上的修為。其中有數十位金丹的修士,還有元嬰中期的鐵七與元嬰初期的胡老大坐鎮山門。

如此一個仙門,早已強過大夏玄天門的鼎盛之時!其門主天震子罹難之後,林一下落不明,鐵七與胡老大便各立山頭,彼此時而爭鬥,時而聯手對外,鬧得不亦樂乎。

按理說鐵七乃前門主的弟子,又有元嬰中期的修為,要對付野心勃勃的胡老大不難。而對方卻自恃林一這個靠山,且人多勢眾,根本不將原來的山門弟子放在眼裡。

對此,鐵七無可奈何。天震門之中,至少有四百人是胡老大的手下。若非他修為不俗,還有數十個鐵桿弟兄,只怕早已被對方掃地出門了……

東方朔有些惋惜地說道:「家師一日不在,這天震門便一日混亂不止!如若不然,我二人便可在此立足了!」

想起鐵七與胡老大的凶悍與蠻橫,晏起不由得輕輕搖頭。與如此兩個強人同處一門,只怕以後的日子難以消停。他沉吟了下,問道:「斷玉*峰天震門的所在,已然見不到有金丹修士與元嬰高手的蹤影。甲子道所提及的仙門大戰,或許屬實,不知是何緣故……」

東方朔說道:「據甲子道所言,半月之前,鐵七與胡老大帶著門中的金丹修士去了海外,只留下築基弟子看守門戶。至於真正的緣由,其滿口的胡言亂語,讓人難辨其詳,呵呵……」

「這天下並無樂土啊!」晏起不禁發出了一聲感嘆。當初在大夏的時候,晏某人的威名可是如日中天。當初得知樂成子落荒而回,他曾很不以為然。凡事盡在人為!若是自己到了九州之後,定當可以大展拳腳!誰想好不容易來到了此處,聽到的是有關林一的傳說,見到的是一個個目空一切的小輩。無論是家族修士,還是甲子道之流,皆沒將一個元嬰的高人放在眼裡。這讓他很是鬱鬱難平,卻又無處消解。

據傳,當年的后土仙境之行,便有數千的元嬰修士與九大化神前輩齊聚一處,可謂盛況空前。九州仙門之強大,由此可見一斑。

不過,林一可是亡命至此,當時只有金丹中期的修為啊!而短短的兩百年過去,他竟然在強者如林的九州闖下了偌大的名頭!

稍稍失神,晏起隨口問道:「林一……令師已是何等修為?」

東方朔來了勁頭,說道:「家師乃元嬰後期小成的修為!據傳,面對數十元嬰高手的圍攻,他老人家所向披靡,戰無不勝……」

晏起恍然,自語道:「是了!那柳賢兄妹曾有說過……」他頓了下,患得患失起來。兩百年,不!林一的仙境之行,乃百年前的往事。他一個金丹中期的修士,用了百多年便成為元嬰後期的高手,這……他不由得搖搖頭,心事重重地說道:「傳言,不足信……」

「師父乃有情有義之人!無論他老人家是去了何處,絕不會忘了弟子,終有相見的那一日……」東方朔兀自說個不停。見晏起心不在焉,他呵呵一笑,轉而恭敬地問道:「師伯!天震門不宜安身,我等又該往何處去?」

晏起輕輕點了點頭,收拾了下莫名的心緒。有情有義?那至少不是個絕情之人!少頃,他撫髯淡淡一笑,衝著遠方示意道:「不妨去清幽谷走上一遭!若彼處不容人,我叔侄倆只得另尋去路了……」

……

「這是仙域……」

這是一處無人的山谷,靜謐異常。其十餘裡大小,兩側山峰陡峭,盡為白雪覆蓋。幽深的谷底,站著滿身金甲的林一,正滿目的錯愕。四下里不見元氣,只有淡淡的靈氣在隨風飄蕩著……

隨著微弱的光芒閃過,林一的身上多了云袍所化的褻衣與灰色道袍。他帶著不解的神情轉過身去,再次陷入了迷惑之中。一丈遠處,乃是道一人多高的石門,幾近被風雪掩埋,很是不顯眼。而上面卻有四個模糊不清的小字,聞道者,入……

「此處並非仙域!之前的數十年,豈不是白忙活了!既然是聞道者入,我不妨就此回轉……」

未作多想,帶著幾分疑惑,林一輕輕滑過積雪,慢慢走向石門。而尚不待臨近三尺處,「砰」的一聲悶響,他竟是被震飛出去數丈遠。

立足未穩之時,林一驚愕望去。寒風迴旋,雪花漫舞,哪裡還有石門的蹤影。他忙驅動神識、運轉幻瞳,隱約察覺整座雪山之中暗含強大而莫名的禁制。除此之外,空寂的山谷並無異常。

咦!林一禁不住驚訝了一聲!回不去了?真若如此,得不償失啊!那罡風的盡頭,說不定便是仙域所在……

須臾之後,林一想明白了前因後果,只覺得委屈!迅猛的罡風之下,慌不擇路之時,被迫稀里糊塗地竄出地下的洞穴,竟然再無回轉之機。這運氣來的時候,真的叫人無所適從!

林一苦著臉撇撇嘴,有些氣急敗壞地猛地扯出了『天煞』,輕輕一躍而起,不容分說便揮棒狠命砸去——

「轟——」

一陣地動山搖之中,雪花紛飛,碎石四濺,一個十餘丈的坑穴出現雪山腳下,卻不見來時的陣法與石門。林一才看清眼前的一切,「喀喇喇——」幾聲悶響從四面八方傳來。情知不妙,他騰空而起,神色微變。只見萬丈的高峰之上,層層積雪坍塌而下,形同驚濤駭浪,又如萬馬奔騰,帶著呼嘯的風聲,直撲山谷而來。

片刻之後,雪崩漸止。原來的山谷,大半為雪掩埋。之前的石門所在,已然無跡可尋。

「大膽……」

林一猶自在半空中愣怔,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叱呵。他收了天煞鐵棒,轉身望去。

五個人影漸漸臨近,為首的乃一元嬰初期的中年男子,後面的則是四位金丹修士,皆怒氣衝衝的模樣。

林一滿臉狐疑地看著來人,待對方到了百丈之外,他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此處絕非仙域所在,你等又是何方人士……?」

仙域?這話聽著古怪!那元嬰修士猛地在數十丈外止住了身形,後面的四個金丹修士則往兩旁散開,各自擺好了動手的架勢。為首的中年男子神情惕然,不答反問:「這位道友來自何方……」

林一背起雙手,神色輕鬆地說道:「林某來自九州……」說著,他遠眺四方,不禁暗暗好奇。此處似曾相識……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年輕人乃元嬰修士無疑,卻一時難辨深淺。而初次見面,便這般出言戲虐,分明是來意不善!中年男子怒道:「這位道友不告而入,毀我登仙谷在前,出言挑釁在後,我羅家豈容輕侮……」話音未落,他已張口吐出法寶。

「慢著——」

登仙谷?羅家……林一神色一怔,忙出聲制止。他對眼前的劍拔弩張不以為意,而是摸出了一枚玉簡看了起來。少頃,其恍然大悟,兀自難以置信地搖頭苦笑。這還真是天意弄人啊!

見那元嬰修士還要發作,林一擺擺手,帶著無奈的神情說道:「此地可是通州羅家的登仙谷,羅秋娘何在……?」誰料他話才出口,對方怒氣更盛,叱道:「放肆!焉敢直呼我家長輩名諱!」

在地下折騰了數十年,卻來到了這麼一個地方,林一正自鬱悶難消,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周身的氣勢沛然而出。他不理對方驚詫,下巴輕抬,冷聲說道:「放肆又如何?羅秋娘再不現身相迎,莫怪林某翻臉無情!」

后土仙境之中,通州的四散修曾三番五次設計陷害,還將林一與天震子等人引到了神鮫島上。在匡夫子被殺之後,羅秋娘、居平子與步陽子繼續以陣法圍困。後者無奈之下,只得從鮫洞中脫身而去。

不過,林一在那次遭遇中並非一無所獲。除了匡夫子身上的登仙谷輿圖,與一篇妖修的《登天術》之外,他還從羅秋娘的手上意外得到了一枚玉簡。其原本未將羅家的那樁秘辛放在心上,誰想在地下轉了一圈之後,還是自己個兒送上了門。這是機緣巧合,還是陰差陽錯?業已如此,不若尋羅秋娘問個明白……

五位羅家的修士見來人出言不遜,才要發作,卻臉色大變。不過剎那,如山一般的威勢陡然而至,更有凌厲的煞氣橫捲而來,令人心悸難耐。那為首的中年男子詫然失聲道:「你是元嬰後期圓滿的高手……」

林一冷哼了聲,不容置疑地說道:「十息之內,羅秋娘再不現身,便老賬新帳一起算……」

「我家家主正在閉關,這位道友莫要欺人太甚……」羅家的中年人雖震駭不已,卻並不求饒,反而是拿出了一枚傳音符。那四個金丹修士早已嚇得面如土色,連連往後退去。

這個羅家的元嬰修士不識好歹,林一眸中殺機一閃。便在此時,遠處有人高呼——

「那位可是林道友……」

林一循聲看去,輕輕皺起了眉頭。羅家的幾個修士則神色一緩,慶幸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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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7 15:04:2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二章 進退之際

林一正要出手教訓幾個羅家弟子的時候,有人從遠處奔來並出聲求情。

那是個清瘦的中年男子,有著元嬰後期的修為,好似大病未癒的模樣。他帶著滿臉的詫然趕到了近前,知道自家沒認錯人,不禁以手加額,連連稱幸不已。

見到那個由遠至近的元嬰修士,林一同樣是詫異不解。對方藏身何處,為何之前未曾察覺?不過,他還是放過了幾個羅家族人。只因求情者曾有一面之緣,正是在后土仙境的明元殿之中,那個藏身石室療傷的六神門申山子。


「道兄,還請為我羅家主持公道……」見機,那個羅家的元嬰修士早已帶著幾個族人迎上去。而他話才出口,便被申山子揮手打斷道:「林道友並非惡人,想必是你等巡山之時有所得罪,且去……」

幾個羅家修士稍顯錯愕,卻還是聽從了吩咐,各自拱手施禮之後便告辭離去。申山子這才衝著林一分說道:「呵呵!我與羅秋娘相識多年,她的這些後人倒不敢有所放肆!」

林一輕輕點頭,含笑不語。見其神色疑惑,申山子善解人意地說道:「當日一別,便是百年。如今林道友重返九州,想必有一番感慨啊!」

聞言,林一心頭一怔。地下二三十年,地上已過百載?他一時驚疑不定,忙道:「道友,還請移步說話!」

申山子呵呵應道:「我正有此意!林道友,這邊請!」

……

一個時辰之後,申山子帶著幾分失落與幾分忐忑匆匆離去了。雪峰之巔,林一孑然**,神有所思。實難讓人相信,在地下的罡風之中備受折磨,前途未明,回首已過百年……

那一日,林一隨石門沒了蹤影之後,花塵子與寧遠留下參悟石碑,其他人則離開了無極殿另覓仙緣。在仙境關閉之前的九年間,道齊門、真武門與公良門三家聯手,大肆截殺神州門與天道門的弟子。而後者中的高手皆去了虛無、太極、無極三界,不免為此吃了大虧。

后土仙境關閉之後,九州的修士回轉山門,文玄子與松云散人這才知道被仇家狠狠坑了一回。而此番仙境之行,各家仙門皆大傷元氣,亟待休養生息。而舔舐傷口的時候,敵我之間並非罷休,不斷派遣弟子前往對方的地盤騷擾滋事。故而,接下來的數十年,九州各地危機四起。

當神州門的百年盟主期滿,理當繼任的百安門推辭不受。一時之間,仙門無人主持,九州上下更為的混亂不堪。

歸根結底,仙道中人要的還是長生與逍遙,並非無休無止的打打殺殺。而百年間蹉跎不休,紛爭不止,眼見著這日子沒法過了,最後還是神州門的文玄子出來說話了。與其如此混亂,不若各家湊至一起,大戰一場。此舉不僅可以了結往日的恩怨,還可藉機推選出真正的盟主來一統九州仙門……

文玄子的倡議,令人心動。若能一勞永逸地擺平仙門紛爭,又使九州仙門大一統,此後天下的修士便可安心修煉,專注於長生之道……

故此,九州仙門便邀戰於人跡罕至的未央海,在長空下拚殺,在碧波上爭雄。大戰伊始,六神門的申山子為真武門弟子所傷。運氣不佳,兼無意拚殺,其便以養傷的名義打道回府。在途徑羅家的時候,他藉故盤桓了幾日。

申山子與羅家素有交情,順道兒來討要幾粒療傷的丹藥乃情理中事。而羅家的當家人正值閉關,不便見客,他只得回轉山門,適逢林一現身於登仙谷。

當年林一前往仙域一事,早已在九州傳的沸沸揚揚。突然在羅家的登仙谷中見到了這位奇人,讓申山子驚奇不已。傳說中的仙域是個什麼模樣,又在何方,可否念及三分薄面指點一二……

不過,一番對話之後,申山子大失所望。林一說了,只因得罪了化神高人,才不得不躲起來避難至今。而那飄渺的仙域,尚在尋覓之中。

百年不見蹤影的林一,竟然藏身於羅家的登仙谷,這太叫人匪夷所思了!而那些化神前輩若是知曉此事並追究起來,只怕羅家與通州仙門皆撇不清干係。申山子唯恐惹禍上身,便沒了說話的心思,匆匆告辭離去……

萬丈山頂,冰峰之巔,林一兀自背著雙手舉目遠眺。一陣強勁的寒風襲來,他衣袂不起,神色沉靜。

耗去了百年的光陰,只不過在地下轉了個圈子,根本沒有離開九州半步,更別提什麼仙域了!事已至此,不管是天意弄人,還是仙道多磨,大不了一切從頭來過!

想至此處,林一摸出了紫金葫蘆便猛灌了一口。酒氣長吁,塊壘漸消,他意味不明地咧嘴一笑,眼光落在了白雪皚皚的山谷之中……

從西溟海下的后土仙境至通州的登仙谷,兩者相距不下千萬里之遙。淺而易見,這雪山深處的羅家,與仙域有著莫名的牽連。此事若是擱在以往,林一或許會有驚詫。而此時此刻,他只是想起了羅秋娘當年留下的玉簡,並對這個羅家愈發的好奇起來。

片刻之後,林一將紫金葫蘆栓在了腰間,凌空而行。往南飛了兩千多里,他慢慢停了下來。身後便是登仙谷,前方百里遠處便是羅家莊院的所在。兩者間隱有一道天地禁制,隔絕了往來的神識。

登仙谷,果然有些名堂!而羅家上下,並沒有他要找尋的那個人影。

正如此前申山子所講,羅秋娘閉關去了。不過,那女子並非獨自修煉,而是與另外兩位道友一同閉了死關,且閉關的地方極為隱秘,便是族人亦無從知曉……

貿然出現的林一,還是驚動了羅家,卻沒人再敢上前相擾。申山子離去的時候已有所交代,那個年輕人惹不起、得罪不起,唯有敬而遠之。

羅秋娘不在家,林一無意為難羅家的族人。他拿出一枚玉簡看了會兒,稍作忖思,轉身又飛了回去。即便尋不著那女子的閉關之處,不妨在這登仙谷中好好消遣幾日。至於未央海的仙門大戰,與自己有關嗎?

通州以北,盡為冰山雪嶺,數千里的登仙谷只是其中的一隅。林一越高山,穿峽谷,過雪原,不慌不忙地連尋了十餘日,依然不見羅秋娘的下落。

歇息了幾日之後,林一再次穿行在各個雪谷之間。又過去了半個月,他落在一個偏僻的角落中,眸中幻瞳閃爍。少頃,其退後幾步,帶著小心揮袖拂去。一陣風過,積雪揚起,前方的十餘丈外現出了一道石門,上面有模糊不清的四個小字:見道者,入。

林一面對著石門默然半晌,似有所悟。他隨即用積雪掩蓋了石門,轉而飛往他處。兩日後,其果然在另一處偏僻的角落發現了又一道石門。不出所料,登仙谷的這第三道石門之上,同樣有四個小字:言道者,入。

寂靜的山谷深處,林一對著石門連連搖頭,嘴角還掛著一抹無奈的苦笑。三道石門,分別刻有不同的四個小字,分別是聞道者入、見道者入、言道者入。其看似尋常,卻並非這麼簡單。而正是自己有所輕忽大意,最終落得個無門可入。

道聽不見、看不見,難以言傳,又何來的聞道、見道與言道者呢?既然如此,這石門上的小字便是一句妄言。往前一步者,便與天道永訣;轉身離去者,豈不是與天道愈來愈遠。這進退不得,叫人如何是好?

妄言?念及此處,林一心頭一動。后土仙境之中,羅秋娘曾在意無意間提起過一句童謠,『騙人不過三,過三不登仙』。當時還以為那女子是信口胡謅,卻不想是另有所指。如童謠所示,登仙谷中有三道石門,若破解不了上面的那句話,將就此與仙域無緣。

如今,石門只餘下兩道,林一再不敢有莽撞之舉。在地下窮折騰了百年,並未讓他絕望,反倒是對那洞穴中的罡風耿耿於懷。加之羅秋娘之前留下的玉簡及種種跡象,其愈發相信了仙域的存在。而若想重踏征途,這登仙谷的石門便是一條捷徑……

林一用玉簡拓下了石門左右的情形,便繼續在山谷中遊蕩。又過去了半個月,依然難尋羅秋娘閉關的地方。這女子一日不出關,石門之謎一日不見分曉。而這般下去,尚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不若趁機返回夏州。清幽谷與天震門令人牽掛,此外,還欠出云子一個交代……

一番權衡之後,林一不再遲疑,直奔羅家所在的莊院,尋了傳送陣便一頭闖了進去。對方不敢阻攔,任其囂張離去。

……

幾經輾轉,不消旬日,林一經梁州過燕州,匆匆來到了戎州的一個小鎮上。見天色尚早,他便稍事歇息。

這是一個濱海小鎮,傳送陣設在鎮外的一個院落之內,門前照例有家族弟子看守,還有一些練氣、築基的修士進進出出。

此番趕路,林一不僅借助傳送陣,還專尋這偏僻的小鎮。原因無他,不想徒惹麻煩罷了!他循著街道走來,手裡還拎著一壇本地的美酒,漸漸臨近了那個修士看守的院落。

「啪——」的一聲,林一扔了手中的空酒罈子,意猶未盡地抹抹嘴巴,抬腳往前走去。距那院門尚有十餘丈遠,他忽而神色一怔。只見迎面走來一男一女,同樣愣在了原地。不過少頃,其中一人猛地跳起來喊道:「哈哈!是你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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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8 16:03: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三章 有言在先

在這偏僻的小鎮上,竟然撞見了這麼兩個人。林一正自意外的時候,一截錦緞裹著的肥碩身軀便到了跟前,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張熟悉的面容及笑聲。

林一裂開嘴角,似笑非笑,眼光轉向了前方。那款款走近的女子,已是元嬰後期的修為,一襲粉黃長裙婷婷裊裊,便若瓊花初綻,明豔照人。相距三丈遠,她緩緩拱手為禮,猶自神色訝異。

「哈哈!我還以為這輩子見不到你小子了……」

身邊笑聲又起,林一說道:「前輩……」而他話才出口,對方便揮動著肥厚的手掌,滿不在乎地說道:「林兄弟,不必見外……」

「文心姑娘……」不得已之下,林一隻好又帶著幾分疑惑轉向那女子。文心,乃神州門文玄子的徒弟,寧遠的師妹。她與神州門的另一位高人出云子,不僅出現了在這偏僻的海邊小鎮上,還被自己一頭撞見,這……

那女子稍稍遲疑了下,腮邊露出一抹淺笑來,輕聲說道:「見過林道友!」

林一頷首示意,才要說話,身旁的出云子已大聲催促道:「哈哈!你小子可真是讓我朝思暮想啊!邊走邊說……」

「去往何處?我正要趕往夏州……」林一不願挪動腳步。

此時的出云子,一身俗不可耐的錦緞盡顯奢華,十足一個炫富的財主。他回首看向林一,狡黠一笑,說道:「小子,你趕往夏州可是去尋老夫?我已然在此,你無須多跑一趟!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林兄弟……」其了無心機般的哈哈一樂,便大步往海邊走去。

老夫、小子、林兄弟?這稱呼可真夠亂的!林一看了眼那肥胖的背影,若有所思。文心走過身旁,回眸匆匆一瞥。他稍作默然,還是慢步跟了過去。

片刻之後,三人前後到了海邊的一個僻靜處。

出云子衝著大海很是張狂的大笑了兩聲,便隨手扔出一個玉舟,衝著林一與文心吩咐道:「開船啦,開船啦……」隨其大袖揮舞,那玉舟頓時化作五六丈大小,瑩白如月,光芒閃動,煞是奇異。

說話間,出云子便在原地失去了身影,海邊的只餘下一輪新月低垂,並時隱時現,好似隨時要逐浪而去。

「林兄弟,磨蹭什麼呢?小丫頭,攙扶你林大哥一把,他沒見過世面!哇哈哈……」飛舟上傳來出云子的大笑聲。文心神色一窘,垂首抿唇,卻還是忍不住悄悄回首。

林一無奈地搖搖頭,身形一動便上了飛舟。出云子守在其間的一方矮幾旁,手裡不知何時多出個酒罈子,正滿面笑容,神態可掬。文心隨後而至,稍稍欠身,便走至她師伯的一旁坐下。

「輕舟渡海,美酒佳人,夫復何求……」出云子抱著酒罈子暢飲了一大口,談笑無忌。其一旁的文心臉色赧然,輕聲嗔道:「師伯……」

「小丫頭,你是不曉得。我每回遇上那小子,總是要被他佔便宜……」出云子滿不在乎地笑道:「而此時此刻,我有美酒,你有美色,如此盛情相邀之下,人家還不領情呢……」

林一踏上了飛舟之後,便立在原地未動。見出云子還在出言調侃,他忍不住再次問道:「這是要去往何處?」

「明知故問!」出云子臉色一沉。他又摸出一罈子酒擱在了矮幾上,帶著人畜無害地神情說道:「你既然上了賊船,便聽天由命吧!」

林一眉梢輕佻,隨即嘴角露出了一抹苦笑。一路之上專尋偏僻的傳送陣,便是有意避開是非之地。而事與願違,還要回頭走上一遭。他輕撩衣袍,走至矮幾旁坦然坐下,伸手便抓過了酒罈子。

「哈哈!這才是我林兄弟!百多年未見,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哦!一罈老酒喜相逢,共憶當年患難情……」出云子臉色一轉,忽而放聲大笑起來,周身的肉又是一陣哆嗦。他不忘隨手打出一個手訣,飛舟扶搖直上,驟然疾馳而去……

幾罈子酒下肚,出云子興致勃發,話亦更多了。他聲稱借助文玄子帶回的靈藥,這才好不易恢復了修為。而其本人呆在神州門很是憋悶,便趁著未央海大戰正酣之際,帶著師侄文心前去瞧瞧熱鬧。

出云子還說了,這百年之間,無一日不在惦唸著林一。不知林兄弟在仙域吃的可好,睡得可好,日子過得是否順心,等等,他為此一直放心不下。而如今,兄弟重逢,當痛飲一番,以示慶賀。至於當年的那樁約定,還提它作甚……

「仙域雖好,可咱家沒有依靠啊!此番回轉,你便老老實實在我神州門安家落戶吧……」出云子的臉上帶著酡紅,打了個酒嗝,醉眼迷離地盯著林一,笑嘻嘻地說道:「有美酒抒懷,有佳人相伴,豈不就是神仙一般的日子……」

飛舟裹著一層光芒,風馳電掣般地往前飛行,遠遠快過尋常元嬰的遁法。而人在其中不見顛簸,一如平湖泛舟。林一嘴角含笑,神色如常。對面的出云子醉態漸濃,卻兀自抱著酒罈子不撒手。一側的文心不便插話,獨自靜坐不語,自有女兒家的矜持與端莊。

出云子好似猛然想起了什麼,「奪」的一聲放下手裡的酒罈子,興奮道:「小子,我便將文心丫頭許配與你如何?是成為仙門道侶還是成為凡俗夫妻,悉聽尊便!哈哈!如此以來……」他手舞足蹈起來,大笑道:「日後的神州門便交由你二人執掌,我與文玄子便可了卻一樁心事!」

林一心頭一怔,臉上的笑容沒了。出云子盯著他,神情得意。而一旁的文心坐不住了,又羞又急地說道:「師伯!豈可酒後亂言……」

「老夫可是酒後吐真言……」大腦袋一陣搖晃,出云子哈哈一笑,轉向文心好奇問道:「你這丫頭莫不是看上了寧遠?」對方已是雙頰緋紅,連連擺手。他又很是愜意地來了個酒嗝,這才一本正經地說道:「這小子雖長得醜些,卻勝在修為高、年紀輕,且對人有情有義!這不……」話至此處,其又手指著林一說道:「我林兄弟去了仙域,還唸著當初的約定,還沒忘了我這個老哥哥……」

好似一時感慨不盡,出云子一拍胸脯,周身上下的肥膘很顯氣勢的抖動了下。他帶著罕有的神態,以長輩的口吻說道:「這樁好事兒,便這麼定了!」

「師伯,您……」文心忙亂地抬眼看去,出云子神情威嚴不容抗拒。見狀,她芳心一沉。早知如此,何必纏著師伯出這趟遠門呢!他發起酒癲來,著實叫人無奈。想來,只有師父能救自己了……

文心憤憤不平地垂下了頭,小女兒家的神態愈發地動人。出云子樂不可支地揮動著手掌,衝著林一示意道:「小子啊!成不了兄弟不打緊,你只須入鄉隨俗稱呼我一聲師伯便可……」

林一暗吁了下,轉而淡淡一笑,默默端詳著手中的酒罈子。陶制的罈子很是精美,而裡面裝的酒水並不可口……

心慌難耐之下,文心禁不住偷偷一瞥,又匆匆埋下頭去,便是脖頸處都染了層紅霞。她期待有人嚴詞拒絕,而不是那般未置可否的模樣……

一幾之隔,出云子神態曖昧,還不忘搓動著一雙肥厚的手掌。他好似面對著一桌子的美味佳餚,只待大快朵頤……

踏上飛舟之後的一個多時辰裡,林一隻是陪著出云子飲酒,並未出聲說話。此時,他躲不過去了,亦無須迴避!

放下了酒罈子,林一舉起了腰間的紫金葫蘆。小呷一口烈酒,他看向出云子輕聲說道:「實不相瞞,我並未前往仙域……」

出云子兩眼一眨巴,腮幫子的肥肉左右甩動,理所當然地連聲道:「騙人!你小子又在騙人!」

騙人?若真有騙人的本事,誰還用得著踏上這所謂的『賊船』呢!林一不予反駁,接著說道:「世人皆以為我去了仙域,實則被困了百年,脫身至今不過兩月……」

兩掌合擊,出云子手指林一,捧腹不止,大笑道:「還說你小子沒騙人?被困后土仙境之中,乃十死無生的下場……」

林一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卻並不應聲,而是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酒葫蘆。

出云子的眼中精光一閃,猛地收起了笑容,已是醉態全無。他以雙手支著矮幾,帶著幾分威嚴的神態質問道:「無極殿的陣法,究竟通往何處?你又在什麼地方躲了百年……」不待對方回話,他又抱起了膀子,帶著玩味的神色看著林一,轉而嘿嘿笑道:「我早便知道你是個守信之人!不妨將實情與老夫一一道來……」

遲疑了片刻,林一摸出一枚玉簡。稍稍凝神在裡面拓印了幾句話,他便將其扔在了矮幾上。之後,其咧嘴一笑,淡淡說道:「之前的那個約定,就此為止!不過,我有言在先……」

出云子抓起了玉簡,兩眼猛然一亮。少頃,他霍然起身,在玉舟之中來回踱了兩步,哈哈失聲大笑起來,自語道:「本以為仙緣斷絕,卻不想柳暗花明。這登仙谷,來的正是時候……」其轉向林一,很是感慨地說道:「百年之前,彼此曾有過一個約定。我以長老金牌與遁法相贈,並命文玄子暗中助你找尋仙域的下落。無論事成與否,你日後都要給我一個交代……」

返回矮幾前坐下,出云子又嘿嘿自得一樂,親熱地說道:「你小子守信踐諾,且機緣不淺,這一回果然是不負所托啊!」他胖手一揮,很是痛快的應承道:「不知你是想與文心這丫頭雙棲雙飛,還是要以後執掌神州門,有話但講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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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9 15:24:0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四章 海波不定

林一的有言在先,不過一句話。他要出云子善待羅家,並在動身的時候帶上自己。至於什麼雙修與執掌神州門等等,其一概避而不提。

對此,出云子好似早有預料,想都不想便一口答應了下來。一旁的文心這才察覺到了什麼,暗中惱怒師伯之餘,不免對那人高看了一眼。

許是沒了心事,笑逐顏開的出云子全然沒了長輩的模樣。他時而講起逸聞趣事,時而與林一言語逗趣,引得文心亦跟著輕鬆了許多。

不過,林一卻笑容寡淡,心不在焉。看著眼前這個嬉笑怒罵皆成文章的出云子,想起過往的種種,他只覺得紫金葫蘆中的烈酒別有一番滋味。

當年那個練氣的胖修士,憊懶奸猾的德行中總帶著幾分小心。其猥瑣而可憐,卑劣而無恥,叫人難辨真偽且不屑一顧。誰想時過境遷,當初的那個俗人成了一個高深莫測的前輩,談笑之間便將一切操控自如。或許,還將整個九州玩弄於鼓掌之間。此外,他藏形匿跡多年,一朝恢復了修為,卻在仙門大戰的混亂之際悄然前往未央海……

……

未央海,在四州環繞的大海深處,人跡罕至,極為的偏僻。而現如今,這片海域卻成了個熱鬧的地方。

一個不大的島礁之上,聚集著來自夏州天震門的修士。而這五十多人又隱隱分成了兩伙,各自在島上佔據了一塊地盤,有幾分井水不犯河水的架勢。

日頭西墜,十月裡的未央海景色不錯。而小島上的這些修士沒有賞景的雅興,皆三五成群湊在一塊兒飲酒吃肉,不時有放肆的大笑聲響起。

暮色漸沉,兩道人影從空而降。正在吃喝的眾人頓時兩眼放光,一個個跳起來大呼小叫著,鐵長老來啦,胡長老來啦,靈石來啦……

兩個人影落在了小島上,又彼此衝著對方瞪了一眼,這才分開站立。眾人忙圍了上去,一個個神色期待。

那滿臉凶相的是鐵七,將手中的一個乾坤袋高高舉了起來,四下里為之一靜。與其同來的是方臉重髯的胡老大,不屑地哼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速速為兄弟們分了靈石了事!這般矯揉造作,跟個娘們似的……」

胡老大的話音才落,哄笑聲四起。他自鳴得意,禁不住一陣嘎嘎怪笑。

鐵七悶哼了聲,已沒了說話的興致。他稍稍緩了下,沉聲說道:「今日斬獲,換來七千靈石,我等人均一百,餘下的改日再說。黃全……」他不耐煩地將乾坤袋扔向了身旁一人,罵道:「他娘的,且將靈石分嘍,誰若嫌少,一塊沒有!」說著,其抬腳便走,只想著安靜片刻。

黃全,是個重髯莽漢的模樣,已有了金丹中期的修為。他不敢怠慢,拿著乾坤袋便走向了眾人,誰料尚未回過神來,已是兩手空空。其又急又怒卻不敢發作,只得一轉身溜了回來,喊道:「師父,胡長老他……」

鐵七很是無奈的停下腳步,猛地轉過身來。

十餘丈外,三、四十個修士圍在了一起,當間的胡老大獰笑著舉起了手中的乾坤袋,不依不饒地質問道:「改日再說,又是個什麼說法?你莫不是要私吞靈石……」

見狀,一旁的眾人趁機跟著鼓噪起來——

「嘿嘿!誰敢私吞靈石,兄弟們不答應啊……」

「胡老大,你將靈石分了便是……」

「殺一個金丹修士,只有一百靈石的好處,真他娘的寒酸……」

「元嬰修士的價錢不差,你殺得了嗎……」

「這位兄弟,你且知足吧!想當初,打家劫舍的時候還要提心吊膽;現如今,大夥兒皆幹著明殺明搶的勾當,著實痛快……」

「……」

夜色漸濃,小島之上依舊是不得消停。胡老大一夥人多勢眾,氣焰囂張。其對面的十來人則橫眉立目,毫不示弱。

此情此景,讓鐵七怒不可遏卻又無可奈何。初來乍到的時候,這個胡老大還算乖巧,而未過多久便露出了真面目。當師父身亡,林一又去向不明,此人愈發的猖狂,不僅要獨霸斷玉*峰,還整日裡想著將他鐵七掃地出門……

「老子自問待兄弟們不薄……」鐵七強抑怒火,沉聲說道:「天震門根基尚淺,日子過得窘迫,你我這才來到海上求財!方才的一百靈石不多,聊勝於無。只須齊心協力,日後定有所獲……」

此次未央海大戰,各州盡遣悍勇之士。神州門召集人手的同時,還許下了賞格。殺對方的一個金丹修士,可得一千至一萬靈石的賞賜。若是斬殺對方的元嬰修士,則可獲得高達十萬靈石的重賞。而殺戮無情,各門各派及散修須量力而行。

天震門的家底子薄,一干散修出身的修士皆不善經營,漸漸入不敷出。適逢仙門大戰,不僅可以光明正大地殺人奪寶,還可以得到神州門的賞賜,可謂良機難尋,鐵七與胡老大便帶人興沖沖地趕了過來。

不過,混戰之中保命已是不易,想要殺人賺靈石更是難乎其難。今兒鏖戰一日,收成不佳……

「呵呵!鐵七鐵師兄,你休要囉嗦,區區一百靈石,著實對不住兄弟們廝殺的辛苦啊……」不等鐵七將話說完,胡老大呵呵一笑打斷了他,不無惡意地說道:「你不妨再拿出一萬靈石來安撫兄弟們,如何?」

鐵七兩眼一瞪,叱道:「胡老大,你對天震門的賞賜是一清二楚,沒人私吞靈石,又為何要老子自掏腰包?」他胸口起伏了下,惡聲說道:「你若藉機生亂引起同門相殘,便是違背了林長老的約法三章!到時候,沒人救得了你……」

當年,胡老大投奔天震門的時候,曾奉上一枚信簡,其中便提到了林一的約法三章。一不可同門相殘,二不可奸*淫劫掠濫殺無辜,三不可無事生非禍害山門,但有忤逆者,死!

為此,鐵七這才放心了收留了胡老大一夥。而每當對方蠢蠢欲動之時,他便搬出林一來。誰想那位林長老多年不見蹤影,這法子漸漸不管用了。

胡老大神色一怔,隨即桀桀笑道:「百年之期已過,便是林長老亦奈何不得我!再者說了,人已去了仙域,誰還願意回轉呢!而天震門有今日,我鬍子功不可沒……」林一曾為他一夥金丹修士種下了百年的神魂禁制,如今時限已過,安危無虞。

念及此處,胡老大愈發的得意。看著人單勢孤的鐵七,其裝模作樣地說道:「我本想帶著兄弟們自立門戶,卻難以割捨天震門的百年情懷啊!」他話語一轉,又趾高氣揚地轉過身去,衝著眾人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早早歇息,以待來日的廝殺,我鬍子定不會叫兄弟們吃虧!」

說話之間,目中無人的胡老大將乾坤袋打開隨手一拋,七千靈石眨眼間便被其身邊的人哄搶一空。他不忘回首挑釁地冷笑了一聲,在前呼後擁中揚長而去。

臉色鐵青的鐵七尚留在原地,兩眼中凶光閃動,臉上的橫肉直抽搐。過了許久,他才松開了緊握的鐵拳,牙關兀自嘎嘣直響。其身旁還站著十來個憤憤不平的金丹修士,皆滿身的殺氣並隨時要拚命的架勢。

片刻之後,鐵七轉身走向小島的另一端。待十來個弟子到了身邊之後,他隨手布下一道陣法來,一屁股坐在地上,衝著遠處的那夥人破口大罵道:「胡老大,老子與你勢不兩立!」

師父動怒,弟子同辱。黃全挽起了袖子,咬牙切齒地說道:「殺他娘的……」

一個細眉細目的金丹修士湊了上來,陰沉地附和道:「胡老大人多勢眾,我等不妨翦除其羽翼,斷其手腳。只須如此,師父便可一舉蕩清寰宇……」

黃全想了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轉向鐵七說道:「師父,齊雅說的不錯,弟子明日便暗中下手,下黑手……」

齊雅,乃是當年鐵七收的第二個弟子,眼下同為金丹中期的修士。見自家的計謀有了黃全的認同,他抹了把稀疏的鬍鬚,更顯陰毒地說道:「殺了胡老大之後,悄悄返回山門,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黃全摩拳擦掌,連聲說道:「哼哼!此計甚妙!到那時候,天震門還是我兄弟的天下!」

鐵七有些驚訝地看著這一唱一和的兩人,又轉向左右。餘下的一幫弟子亦都是神情詭異,滿臉的邪氣,皆是殺人放火圖財害命時的模樣。

鐵七兩眼一瞪,火氣更盛。妙計?人都殺光了,豈不是要讓天震門斷子絕孫!他抬手欲打,張口罵道:「滾你娘的……」

黃全與齊雅兩人還等著褒獎,卻不料招來一頓臭罵。兩人不以為懼,反倒是嘿嘿一樂,一邊躲閃還一邊口稱著師父饒命。餘下諸人見怪不怪,各自身上的殺氣為之一緩。

兩個弟子還是如此的憊懶不堪,鐵七很是厭惡地啐了一口,卻不忘教訓道:「老子要殺胡老大,他豈能活至今日!不過……」

「嘿嘿!您老人家要殺胡老大,跟宰個土雞瓦狗沒甚分別!」齊雅又湊上前來,已是眉眼帶笑,不遺餘力地奉承道:「不過呢,您老家人還惦記著林長老的囑託,以山門為大!」

黃全亦沒了方才的滿臉仇恨,而是傻笑道:「師父,林長老何時回轉啊?聽說他當年在仙境中很是威風,名動九州……」

有兩個弟子插科打諢,鐵七顧不得發火。提起林一,他不由得長嘆了一聲。你究竟死了沒有?死了乾淨,老子便可以安心對付胡老大;而你若是沒死,倒是回來一趟啊……

……

在日頭升起的時候,沉寂了一夜的未央海,再次沸騰起來。數萬修士湧到了海面之上,凌亂的殺機籠罩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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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0 14:36:4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五章 盟主之爭

大戰將起,天震門傾巢而出,早早奔至夏州所在的一方。五十多人彼此夾雜在一起,隱隱自成陣勢,一個個磨刀霍霍,殺氣騰騰。昨晚還形同水火的鐵七與胡老大,此時卻如狼似狽般地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儼然一對親兄弟。

關起門來內訌,開了門便刀口子沖外,這便是天震門的一貫做派。沒人講大道理,亦沒人有意指使,約定俗成的門風從創派伊始延續至今,更在鐵七與胡老大的手上發揚光大。

「他娘的,今日情形不對啊!」胡老大神色狐疑地四處打量,自言自語道:「依著往日慣例,各家元嬰修士先行較量一番,之後便是金丹修士混戰廝殺,化神前輩鮮有露面的時候……」說著,其轉首問道:「鐵七,你說說今兒是怎麼了?」

夏州的一方,**千的修士聚在數百里的一塊海面上。其原本沒來這麼多人,只因仲孫達死後,戎州的修士便以神州門為尊,如今兩家合在一處,可謂聲勢浩大。

此外,圍著未央海這片海域,其他七州各成陣營,人數不等。即便是從不參與仙門紛爭的百安門,此次亦帶來了兩千多人。百里川的意思是,不打架,只看熱鬧,對增長閱歷見識不無裨益。

如胡老大所說,依照著往日的情形,應有各家的主事人出門招呼一聲,接下來便可以殺人賺靈石了。而今日此時,極少露面的化神高人突然現身……

鐵七虎瞪著兩眼,不耐煩地說道:「老子怎會知曉!」胡老大沖其不屑地哼了一聲,伸出大手撓著滿腮的鬍鬚,轉向遠處嘎嘎笑道:「若是前輩高人來一場對決,才他娘的大開眼界呢……」

這兩人說話的工夫,海面之上凌空走來一個人影,正是神州門的文玄子。面對四周百里外的數萬修士,他神光內斂,氣度從容,揚聲說道:「時至今日,勝負未果,有違大戰初衷……」其話語中暗含玄功,在場的諸人皆聽得清楚。他手拈青須,接著說道:「天下不得安寧,皆因九州盟名存實亡的緣故。為今之計,還須樹權柄,立規矩,重整秩序,方可一勞永逸消除紛爭,還我仙道樂土……」

便於此時,又是幾道人影出現在寬闊的海面上,分別是天道門的松云散人、六神門的陰散人與墨門的墨哈齊。

「鏖戰日久,終非良策……」彼此間相距數里遠,松云散人附和了一句,這才很隨意地笑著問道:「文玄子道友,不知你是否有意盟主之位……」

見松云散人如此一說,墨哈齊有些意外。他看了眼文玄子,稍作遲疑了下還是跟著說道:「我墨門無意盟主之位,卻亦不想受人欺負……」

陰散人則是陰笑了聲,說道:「松云道友修為高強,恩怨分明,乃九州盟的盟主不二人選……」

這三人現身乃意料中事,而各自所說出來的話卻有不同。文玄子淡然一笑,衝著對方拱了拱手。見其他的幾位尚未露面,他稍作沉吟,正色說道:「我神州門只求天下安寧,絕無非分之想!」他轉向四方,揚聲又道:「仙道至尊強者,方可為我九州盟主!」

「文玄子道友所言極是!自古以來,皆以強者為尊!」松云散人撫鬚大笑,說道:「現如今,天下仙門齊聚於此,便由我等一戰定盟主,如何……」

文玄子釋然笑道:「我正有此意!各家死傷慘重,卻恩怨未消,輸贏難定,唯有早日決出盟主,才可我使我九州大一統,仙門共享太平!不過……」他轉向遠處說道:「此事重大,豈可由我四家獨權專斷……」

原來的九州盟,由各大仙門輪流坐莊。眼下則要動刀子拼拳頭才能決出盟主之位,卻還是少不了各家化神修士的首肯。如若不然,這盟主形同虛設。

松云散人會意,高聲說道:「仲孫道友身隕之後,我九州還有八位化神的同道。誰家無意盟主之位,不妨站出來講明了,無須躲躲藏藏……」與此同時,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冷哼——

「哼!敢問諸位,誰家有意爭奪盟主之位,誰家又願歸隱山林?」

隨聲,道齊門的聞白子出現在了海面上,臉上還帶著冷笑。真武門的公羊禮與公良門的公良贊隨後而至,一個氣勢威嚴,一個神色鬱鬱,各自心事不同。百安門的百里川則是慢騰騰地越過人群,神情中略有無奈。

見這四人終於現身,文玄子笑容溫和起來。他拱手說道:「盟主之位,關乎我九州仙門的傳承存續……」

「文玄子,不必多言,我且問你……」不待文玄子將話說完,聞白子不屑地打斷道:「你是否參與盟主之爭?」

文玄子笑容如舊,不置可否地說道:「爭,即是不爭;不爭,即是爭。最終怎樣,還要看幾位的意下如何……」說著,他眼光掠過百里川與公羊禮等人。

墨哈齊與陰散人悄悄換了個眼神,兩人默不作聲。松云散人微愕,卻還是留意著聞白子等人的動靜。

百里川撫鬚一笑,說道:「此前的盟主便被我推辭不受,文玄子道友又何須多此一問呢!」

公良贊不說話,只是搖了搖頭。

公羊禮神色倨傲,不以為然地挺起胸膛,大聲說道:「我公羊雖不稀罕這盟主之位,卻要看看誰才是九州仙道的強者……」

文玄子含笑點頭,好似一切不出所料。

聞白子神色一凝,沉聲說道:「文玄子,我再問你一回,你是爭,還是不爭……」

三五句話之後,場上的情形已是一目瞭然。百里川、公良贊、陰散人與墨哈齊四人,皆無意盟主之爭。松云散人與公羊禮則躍躍欲試,而聞白子卻還在揪著文玄子不撒手,繼續說道:「……此次仙門混戰與盟主之爭,皆由你一手挑起。我不信你會就此罷手……」

文玄子衝著滿臉疑惑的松云散人輕輕搖頭,又轉向四周淡淡一笑,這才衝著聞白子說道:「你若無意盟主之位,我又與何人相爭?來日不管誰執掌九州盟,我神州門甘為附庸!」

聞白子眼中精光一閃,說道:「九州盟的盟主之位,乃強者居之,我道齊門又怎甘人後……」

文玄子笑容淡去,默然片刻,忽而輕嘆了聲,說道:「我雖無意權柄,卻不能忘卻仇怨!」他轉而揚聲說道:「聞道子害我師兄,道齊門難辭其咎。我今日便與其師弟聞白子生死一戰……」

聞白子冷哼了聲,刀刻一般的面容上透著一層寒意,盛氣凌人地說道:「不管是假借報仇之名,還是意在盟主之爭,你都不是我的對手……」他早已是化神後期的修為,根本未將化神中期的文玄子放在眼裡。

「呵呵!」文玄子突然朗聲說道:「既然如此,我便帶著門下弟子與你放手一搏,就此了結那樁千年的舊怨!」

聞白子一怔,隨即譏笑道:「你夏州與戎州兩家合一,足有**千之眾,欺我舒州勢單力孤不成……」

文玄子昂然一笑,說道:「你我各帶百名小輩,其中金丹九十,元嬰十位。彼此兵對兵將對將,戰至最後一人!你敢否?」

聞白子又是一怔,不由得扶須忖思起來。

見此情形,其他的幾位高人亦是詫異不解。文玄子一向沉穩有餘,處事練達,何時有過這般的凶悍,或是說莽撞?化神修士之間的較量,分出輸贏不難,卻要各自帶著一幫子小輩鬥個你死我活,還要戰至最後一人,這是要血*拼到底了!

松云散人想奪得盟主之位,卻不想與幾家交好的仙門為敵。文玄子的出爾反爾,讓他有些糊塗了。那位謙謙君子般的道友,真是要報仇嗎?而若是不想報仇,又何須這般拚命呢?天道門與道齊門同樣是對死敵,彼此間尚留有一分轉圜之機。而文玄子此舉則是破釜沉舟的架勢……

文玄子兀自咄咄逼人,說道:「聞白子道友,若是不敢一戰,你便是認輸了,還請退出盟主之爭……」

聞白子一陣心念急轉,並未察覺有何不妥。他按捺不住心頭火起,冷笑著搖搖頭。未幾,其猛然厲聲命道:「魯牙,古作,速速與老夫調派弟子,與夏州一戰!」

百里遠處,舒州道齊門所在一方頓時忙亂起來,接著便有一道道人影疾飛而出。

文玄子暗舒了一口氣,隨即揚聲吩咐道:「夏州天震門上下,隨我老夫出陣一戰。無論輸贏,人均靈石一萬。神州門寧遠,帶門下弟子湊齊人手……」

聞白子盡遣門中菁英弟子,文玄子卻要帶著一個小仙門出戰。夏州的修士皆難以置信,紛紛看向天震門所在的人群。

聽到傳令的一剎那,天震門的五十多人尚愣怔原地,一個個神色無措。鐵七與胡老大同樣是目瞪口呆,面面相覷。自家的威名已是如此顯赫?化神高人打架,都要兄弟們助拳?無論輸贏,皆有一萬靈石,穩賺不賠……

天震門一夥正自懵懂之際,神州門已派人前來催促。

鐵七與胡老大又是一碰眼神,隨即各自咬牙切齒地哼了一聲,不約而同地啐道:「幹他娘的……」而尚不待他兩人下令招呼,那數十個金丹弟子已是兩眼放光,凶相畢露,還嗚嗚直叫:殺人、奪寶、搶靈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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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1 14:37: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六章 天震威武

三千丈的高空之中,兩位化神的高人相峙而立。

「……你我修為不易,何苦如此!」聞白子盯著文玄子,對方不為所動。他冷笑著搖搖頭,接著暗有所指地威逼道:「我只想奉勸你一句,莫要弄巧成拙,以免到時候悔之晚矣!而你既然執迷不悟,哼……」

十里之外,文玄子神態自若,輕聲笑道:「九州混亂如斯,我輩豈能坐視!破而再立,不妨由你我開始……」他拂袖拋出九點光芒,霎時化作九尊尺餘大小的方鼎……

聞白子兩眼中厲色一閃,虛空一抓,手上一團銀芒吞吐不定。他沉聲說道:「文玄子,你果然有所圖謀……」

「為天下謀,功在千秋……」

「欺世盜名,你焉能得逞……」

兩人說話之間,一條銀色蛟龍迎上了九尊方鼎……

千丈的半空之中,兩家的元嬰修士已戰在了一起。

舒州道齊門的一方,乃魯牙與古作為首的十位元嬰後期修士;夏州的神州門一方,則是寧遠等十人。雙方或捉對廝殺,或三兩並肩迎戰,卻因彼此的修為相差無幾而一時難分勝負。

不過,其中的鐵七與胡老大則是險象環生,連連叫苦不斷。場上皆為元嬰後期的高手,只有他二人是元嬰中期與初期的修為。如此以來,這對難兄難弟只得四處逃竄,一時之間很是狼狽不堪。

不知是因見了面熟,還是為了其他的緣故,魯牙早早便認準了天震門的鐵七,上來便痛下殺招。另一位元嬰後期的老者,則出手更為的凌厲。這人只想著結果了胡老大的性命,以便援助同門。

打?打不過。逃?百里外可是圍了一圈看熱鬧的修士,無路可逃。鐵七這才知道大事不妙,急得直罵娘。本以為混戰中可以渾水摸魚,誰想竟是這麼一個兵對兵將對將的情形,根本討不得本分的便宜,弄不好還會為此丟掉性命。

見那個曾去天震門耍威風的魯牙又追了過來,鐵七被逼無奈。其隨手甩出了幾道響雷,轉身便跑。他才想忘招呼同樣下場的胡老大趕緊逃命,卻又不禁暗啐了一口。對方已提前一步溜了,還專尋兩家身後的空隙,正在不要命地兜著圈子。

見此情形,鐵七心頭一動,想都不想便奔著胡老大衝了過去。轉眼之間,兩道人影在交戰雙方的身前身後一陣急竄,魯牙與那位同門隨後緊追不捨。

突然被攪亂了陣勢,那正忙於廝殺的兩家修士既怕有人偷襲,又要提防對手,不由得一個個忙亂起來。而魯牙與那位同門則投鼠忌器,只好暫且由著鐵七與胡老大溜得歡實……

在高高的天上,文玄子與聞白子鬥法不止,一時難較勝負。下面的一夥元嬰修士則是忙成了一團,還有兩人在一邊逃著一邊怒罵著,他娘的有種別追……

海面之上的百丈高處,乃是另一番情形。五十多個金丹修士圍成了一個方陣,正在百里寬闊的戰場上橫衝直闖。隨著「天震威武——」的一聲大叫,二三十道雷法傾瀉而出,霎時便將道齊門幾個躲閃不及的弟子轟得東倒西歪。接著一聲「財源滾滾——」,幾道身影快若閃電一般竄了出去,眨眼便將那幾個倒霉之人斬殺殆盡……

不消片刻的工夫,道齊門的九十位金丹弟子已折去了三成,卻還是拿天震門的雷法大陣無計可施。數十人的聯手一擊,威力無窮,誰敢與之爭鋒?

「玉山獨尊——」的喊叫聲才起,那幾個殺人奪寶的身影已竄了回去。又是一聲「仙道亨通——」,數十人的大陣浩浩蕩蕩衝向了前方。

道齊門的弟子有心以陣法相抗,卻架不住對方的雷法兇猛,更少了那種有進無退的瘋狂,只得往四下里躲避。而神州門的金丹弟子見機護住大陣的左右,趁勢往前逼近。沒了後顧之憂,加上連連得手,天震門的一夥人更是氣焰囂張。

「黃全師弟,為兄的那四句話如何呀?」見自家的大陣所向披靡,齊雅神情得意。

在往常山門內訌的時候,齊雅、黃全這對師兄弟沒少與人爭執。而每當對外廝殺的時候,他這兩個天震門的老人,便理所當然地擔承起了雷法大陣的重任。胡老大的手下則懂得群毆的好處,皆願聽從調遣。

黃全與齊雅並肩站在大陣之中,並隨著人群往前移動。他留意著四周的動靜,哈哈笑道:「你胡謅出來的那四句話,喊出來真他娘的威風!今日此時,我天震門將威名遠颺!咦……」他察覺不對,笑聲一收,不滿地說道:「我才是師兄,別沒大沒小……」

「嘿嘿!聖人云,賢者為長!」齊雅的兩隻小眼眯成了縫,躊躇滿志地說道:「齊某人尚有三分的才情……」

「窮酸!」黃全不屑地哼了一聲,忽又手指前方大喊道:「五十丈外三頭羊,天震威武轟他娘……」

那句話怎會多了仨字?齊雅一怔,隨即怪笑道:「嘿嘿!師弟的學問有長進……」

……

一夥強人在大呼小叫中橫掃著戰場,還有兩個逃命的人攪亂了拚殺的雙方。正如黃全所說的那樣,今日的天震門不想出名都難。而這般怪異的情形,不僅讓場外的數萬修士歎為觀止,便是那幾位化神的高人亦是為之連連搖頭。

文玄子搶先要與聞白子對決,餘下的六位化神道友則在一旁觀戰。而天震門的舉止太過惹人注目,墨哈齊詫異說道:「一個小小的仙門,怎會儘是些亡命之徒?」

這幾人相隔不遠,百里川想了想,意味不明地說道:「林一出自天震門……」

「那小子便是個不要命的人啊!卻是去了仙域……」好似無根的浮萍一般,陰散人左右搖晃了下,淒悽慘慘地笑道:「還真是傻人有傻福……」

陰散人的話,於無意間觸動了諸人的心事。彼此默然片刻之後,墨哈齊輕嘆了聲,轉而說道:「怪不得文玄子會帶著一個小仙門上陣拚殺,原來有此淵源……」

幾丈之外,百里川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記得曾有人提起過,文玄子與林一的交情不淺。當初,我還不信……」他話中所指的是一件往事,那還是在當年的后土仙境之中,九羽島,織娘、天震子,等等……

一直拈鬚不語的松云散人,忽而雙目一凝,恍然說道:「原來如此!文玄子的所作所為,皆為有備而來……」

眾人聞言一怔,忙一個個抬頭望去。

三千丈的高空之中,聞白子與文玄子正酣戰不休。而再往上的幾片浮云之中,則藏著不為人察覺的一條飛舟……

「哈哈!我這『隱身訣』如何?」

飛舟之中,三人俯瞰未央海。林一與文心皆神色關注,出云子則在一旁說笑不停。

左右沒有動靜,出云子好奇問道:「我這『隱身訣』乃無上法門,你莫非不動心?」

林一繼續留意著下方的情形,淡淡笑道:「前輩叫我等在此等候半日,便是為了見識『隱身訣』的神異之處……」數個時辰之前,三人便已到了未央海。而出云子卻施法隱去了飛舟,遲遲不願現身。即便是下方的文玄子與聞白子業已動手,他兀自不為所動,不知在等待著什麼……

出云子又是哈哈一笑,不無炫耀地追問道:「快說說,我這『隱身訣』的威力如何?」

林一沖著下方示意了下,說道:「可以瞞得過天下人的耳目,前輩的隱身法訣著實不凡!」說著,他微微翹起了嘴角。百年過後,鐵七與胡老大皆成了元嬰修士,天震門著實壯大了許多!其暗吁了下,又輕輕皺起了眉頭。文玄子此番的言行舉止,絕非無因……

「林兄弟,我今日便將這『隱身訣』傳你如何?」

飛舟外裹著一層淡淡的光芒,如雲似霧。林一微微一怔轉過身來,恰與文心四目相對。那女子眸光流轉,神色羨慕。他抬眼看向出云子,對方笑容親切而氣度豪爽。

林一咧咧嘴,似笑非笑地說道:「事關功法傳承,豈可兒戲!」說著,他轉向舟外往下看去。見其如此,文心有些意外……

出云子眼珠子一轉,不以為意地笑道:「你小子從我手裡得到的寶物還少嗎?那『分身寄魂術』與『破空遁』,不同樣來自功法傳承……」

林一頭也不回地說道:「此前的分身術乃以物易物所得,遁法則為相贈而來。贈送與傳授,自有不同之處……」

見師侄文心猶自神色懵懂,出云子心事不明地搖了搖頭。少頃,他呵呵笑道:「不識好歹的小子,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

「哦……」林一哦了聲,卻未及多想,衝著下方說道:「文玄子前輩漸落下風,怕不是聞白子的對手……」

出云子滿不在乎地晃動了下肥碩的身軀,說道:「從今往後,我神州門沒有對手!」

聞聲有異,林一回首。其與文心皆凌空而立,出云子與飛舟則不見了蹤影。錯愕之下,他未作遲疑,一頭衝向了未央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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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2 15:47: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七章 異變橫起

未央海上,激戰到了緊要關頭……

文玄子的九尊方鼎,皆化作了數丈大小,上面符文閃動,光華閃爍,氣勢雄渾。九尊方鼎,儼如九座旋轉的小山,死死困住了那頭銀色的蛟龍。而其本人卻是神色凝重,大袖揮舞,仙元之力隨著雙手的法訣疾飛而去。

十里之外,聞白子面帶冷笑,神色輕鬆。化神修士之間的較量,最終比拚的還是修為。對方的仙元之力已然不濟,徒有不凡的九鼎,依然難改頹勢,只須驟然予以重擊,一戰可定乾坤。

此外,下方的情形已然逆轉……

聞白子兩眼中冷光閃動,抬手一點。只見一道白色的光芒從他袖中倏然飛出,轉瞬便到了那一蛟九鼎的上方。隨其法訣掐動,一座百丈玉塔霍然出現,洶洶光芒傾瀉而下,無上的威勢霎時籠罩四方。

不過轉眼之間,那頭銀蛟不見了蹤影,只有九尊方鼎尚自苦苦支撐。而玉塔之威難以阻擋,九座小山般的方鼎慢慢停止了旋轉。

見狀,文玄子心頭一懍,忙祭出法力加持,卻收效甚微。他不敢大意,又接連打出了一串法訣,半空中的九尊方鼎倏忽一變,繼而化作九點光芒,好似流螢一般疾馳而回。而那高大的玉塔卻稍稍傾斜,便帶著令人驚懼的氣勢轟然襲來。

彼此數次交手,聞白子皆未使出這座玉塔。而對方突然祭出如此厲害的寶物,頓時讓文玄子有些手足無措。急急收了九點光芒之後,便欲抽身迴避,其臉色忽而一變。喘息的工夫,他已被奇異的光芒所淹沒,四下里不見天日,唯有茫茫無際的一片虛無,好似要屏蔽了神識、困住了修為,直叫人心生絕望。

「文玄子!任你百般計謀,亦不過如此……」

聞白子的冷笑聲才起,一道虛實變幻不定的劍芒突然穿過了那片虛無,並帶著凌厲的殺機急襲而來,竟讓文玄子無從躲避。他霎時愣在半空之中,驚愕不已……

……

與此同時,鐵七與胡老大亦到了窮途末路。

趁著敵我交手時的彼此顧忌,鐵七與胡老大暫且躲過了魯牙的追殺。而未過多久,古作便看出了這混亂中的蹊蹺。他暗中吩咐舒州道齊門上下,守而不攻,且彼此間相互照應。

如此以來,道齊門不僅可以牽制對手,還讓鐵七與胡老大沒了可趁之機。而神州門的寧遠等人自顧不暇,又怎管得了那兩個強人的下場。

文玄子早已有言在先,此乃舒州與夏州的生死之決,即便是戰至最後一人,亦定要分出個勝負來。故而,鐵七與胡老大只能在百里方圓之內來回急竄,卻不能離開戰場半步。再者說了,場外圍觀的可有數萬修士,這兩人的一舉一動皆在眾目睽睽之下……

正自狂奔的胡老大猛地止住了身形,前方的百丈遠處站著那個道齊門的元嬰老者。他氣急敗壞地怒罵道:「他娘的,與老子滾開……」對方不為所動,還驅使法寶逼來。其猛啐了一口,轉身便逃,卻不想鐵七迎面衝了過來,後面還跟著那個氣勢洶洶的魯牙。

兜了幾個圈子,一對難兄難弟還是被迫撞在一起。

鐵七急道:「眼瞎啦!分頭跑啊!」

胡老大不忿地罵道:「你他娘的才眼瞎了……」話雖如此,他還是想都不想便竄向了一旁。鐵七更是不敢怠慢,忙往右手逃去。

便是這麼稍稍的耽擱,魯牙已到了鐵七的身後。見前後左右並無妨礙,已沒了動手的禁忌,他冷笑道:「天震門盡為鼠輩……」他大袖子往前一揮,一道光芒倏然飛出,眨眼便化作了一座數十丈的玉塔。此物與聞白子的法寶極為相仿,只是小了許多,而威力卻不容小覷……

一道光芒從天而至,前方頓時不見了去路,鐵七尚未明白過來,便已身形受制,慢慢止住了去勢。寒意湧上心頭,他嚇得猛地轉過身來……

……

在鐵七與胡老大情形危急的時候,天震門的那伙金丹弟子亦陷入到了兩難的境地。「天震威武」的喊聲不止,雷法的威力如前,而那殺人奪寶的「財源滾滾」四個字卻久久不再出現。

「天震威武——」

隨著黃全的又一聲嘶吼,一道道雷光砸向了前方。於此剎那,數十件法寶騰空而起,霎時便將去勢兇猛的雷法瓦解殆盡。而對方的五、六十人依舊是守在一處,不退不避,嚴陣以待。

見此情形,黃全沮喪地罵道:「他娘的,又白忙活了……」

齊雅無奈地說道:「起初突襲之下連連得手,餘者驚散,使得我雷法大陣所向披靡。而如今對方分明有高人指點,這才冒死結陣。試想,五、六十個金丹後期修士的合力一擊,足以擋下我二、三十道雷法啊!此外,胡長老的弟子大多不修雷法之道……」

黃全焦急起來,說道:「我等又該如何?」

齊雅聳聳肩頭,手指天上,說道:「還能如何?我等若是散去陣法,只怕自身難保。眼下只得這般僵持下去,最終的勝負還須由前輩們定奪!」

聞聲,天震門的眾人抬頭望去。便於此時,未央海的數萬修士皆察覺到了天上的異狀,連同那幾位化神的高人,無不瞪大了雙眼……

數千丈的高空之上,突然多出了兩道人影。其中的男子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黑髮披肩,刀眉星目,身著灰色道袍,腰繫酒葫蘆,氣度出塵而灑脫不羈;那女子韶華年紀,容貌秀美,一襲粉黃長裙,婀娜多姿,神態中略顯愕然。

「是他……」

「是那小子……」

「真是那小子!他從仙域回來了……」

「呵呵!豈不是說,仙域有了指望……」

無論是墨哈齊與陰散人,還是公羊禮與松云散人,抑或是百里川與公良贊,在見到那天上之人的一霎間,盡皆動容。那年輕的男子並不陌生,叫人為其一直耿耿於懷……

這一刻,海上的數萬修士,沒人去在意貌美的女子,盡皆看向那道灰色的身影。百年之前,曾有一個名動九州的奇人……

不過剎那,那男子突然一頭衝了下來。他避開那尚在交手的兩位高人,直奔下方魯牙的那座玉塔而去。其人在半空,已是大棒子在手,猛然喝道:「天震威武——」

「轟——」

喝聲乍起,狂飆怒卷,一聲巨響過後,那下落的玉塔陡然倒飛了出去,並隨著光芒閃過漸漸變小。正自茫然無措的鐵七恍然醒神,這才看清那從天而降的人影,不禁又驚又喜。

才要建功的法寶被一棒子打飛,猝不及防之下,魯牙怔立當場。於其詫然之際,兩家的元嬰修士皆停下手來。寧遠看著那熟悉的身影,失聲驚道:「林一……」

一招得手,林一快若電閃般的身形一動,竟是一把抓向了那已然變小並在半空翻滾不休的玉塔。

魯牙回過神來,怒道:「住手……」而其這邊才出聲,那邊寶物已斷了神識維繫,轉瞬間便沒了蹤影。他心疼吼道:「那是我師父依著『玄妙塔』煉製的法寶,還我……」

林一折身返回,手上還拎著那根黑光流動的『天煞』鐵棒。他不理魯牙,下巴輕輕一抬,傲然四顧。其現身便救了鐵七,還順手搶了寶物,一切不過閃念之間,讓場內外的數萬修士看得眼花繚亂。

「魯牙!追殺八十載的那筆舊賬尚未清算,這玉塔不過小小的利息罷了!」林一淡淡看了眼遠處的古作及那伙道齊門的修士,轉而衝著神州門的寧遠頷首示意,這才不緊不慢地收起了『天煞』鐵棒。鐵七湊至近前,百感交集地說道:「林……師兄,林長老……」

林一轉過身來,尚未出聲說話。一個人影跌跌撞撞衝了過來,還不停地喊道:「天震威武!他娘的,你還真的回來了……」

胡老大搶在鐵七之前到了林一的近旁,還想趁機感慨幾句,心頭卻是一哆嗦。有凌厲的殺氣驟然逼來,令人驚悸難耐。他忙回退兩步,訕訕一笑,帶著一臉的諂媚說道:「林長老,您老人家可回來了……」

恰於此時,天上突然傳來「砰——」的一聲悶響,隨之一道無上的威勢迅疾籠罩了這片天地。未央海的數萬修士暫且忘卻了林一的存在,一個個再次抬頭看去——

那座百丈高的玉塔已然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團碩大無比的白色光芒,一如銀月陡降,情形煞為詭異。而方才交手的兩人,文玄子安然無恙,聞白子卻是跌飛出去數百丈遠。其口吐熱血,兀自驚詫不已……

只是一晃眼的工夫,那輪銀月猛地暴漲起來。繼而一道刺目的光芒閃過,接著便是驚天動地般的一聲轟鳴。隨之便若天威乍洩,迅猛的風暴橫捲四方,無從抵擋的氣勢轟然砸向了未央海。

這是天塌了啊!數萬修士大驚失色,各自東奔西躲。有人落荒而逃,有人摔落海面,有人口鼻流血,還有人被震碎了五臟六腑當場殞命。

「走——」

異變橫起的剎那,林一沖著鐵七與胡老大叱呵了一聲,便轉身衝向下方。那伙天震門的弟子見機不妙,哪裡還理會什麼雷法大陣,頓作鳥獸散。他隨後而至,抬手祭出手腕上的龍鞭,瞬間纏縛起了十餘個人影。

間不容緩之際,林一已到了二十餘裡外的一個島礁之上。恰於此時,身後傳來一聲巨響,接著便是狂風巨浪席捲而至。他轉身便布下了一層禁法,『喀喇喇』的轟鳴聲不絕於耳。直至片刻之後,四下里才漸漸消停下來。

林一除去了支離破碎的禁法,又是手腕一抖,十數道光芒隨之倏忽不見。一旁的那些天震門弟子猶自面面相覷,驚魂不定。方才可是親眼所見,但凡落下的金丹修士,不死即傷……

須臾之後,鐵七與胡老大帶著二、三十個金丹弟子奔了過來,皆面如土色。這夥人在島礁上落下身形,便要上前見禮,林一卻是擺擺手,兀自抬頭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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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3 14:38:5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八章 瞞天過海

一個肥胖的身影在天上遊蕩著,還揮舞一雙大袖在痛心疾首地叫道:「我的混元罩啊!聞白子!你可惡……」少頃,其又自得其樂地說道:「我當年便是被聞道子的這尊『玄妙塔』偷襲,卻不想他將寶物送與了你,今日兩件仙家的法寶同歸於盡,亦算是大仇得報……」他轉而又哈哈大笑起來,極為得意地睥睨四方,神氣活現地喊道:「幾個老不死的,還不與我滾出來相見……」

『混元罩』強行束縛了『玄妙塔』,因彼此難分上下,最終兩件仙家寶物同歸於盡。而那崩毀的氣勢,不啻於一場天地浩劫,使得上千的元嬰修士受創,數百金丹修士殞命,未央海上可謂是一片狼藉。

不過,各家大小仙門的修士尚自餘悸未消,便再次被那天上肥胖的身影及囂張的話語驚住了——

「是他……」

「出云子?千年不見蹤跡,他還活著……」

「蟄伏千年,他已是化神圓滿的修為……」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一通不留情面的呵斥之後,幾位化神的修士沒人惱怒。林一的意外現身,足以讓天下為之動容;而出云子的橫空亮相,則太過驚豔,著實叫人為之震愕不已。

「九州以強者為尊,我神州門便坐實了這盟主之位!誰若是不服,便來較量一番,我不會再手下留情……」出云子還在天上飄蕩著,卻神態威嚴了許多。少頃,他又癲狂一笑,居高臨下地喊道:「松云、陰散人、公羊,還有墨哈齊,你幾位莫非還惦記著盟主之位?若非如此,為何不前來相見?還有那兩個新晉的道友,瞅著面生,可是百安門與公良門的後進……」

這是指名道姓了,已不容迴避。幾位化神修士遲疑了下,還是從各處騰空而起。文玄子已到了出云子的身旁,師兄弟眼神一碰便各自轉向他處,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

出云子又沖著遠處說道:「聞白子!當年你師兄聞道子害得我九死一生,而我體念同道之情,方才並未殺你。不過呢……」他嘿嘿一樂,善解人意地寬慰道:「丟人,還是丟命,你總要選一個才是……」

一個島礁之上,聞白子吞下了幾粒丹藥尚未來得及緩口氣,心頭又是一沉。一個千年前便下落不明的成名人物,不僅帶著化神圓滿的修為回來了,還與那個去了仙域的林一同時現身,著實叫人難以置信!這才是文玄子的真正計謀啊!看著天上那神情得意的胖子,他暗暗斟酌了一番,還是搖搖晃晃飛起,不忿地說道:「勝之不武!」

聞白子的如此一說,還是想強行挽回一點顏面,並有點不服不忿的意思。方才那小子的出現太過惹人注目,出云子的偷襲卻毫無徵兆,他不免吃了暗虧。而形勢比人強……

出云子笑容可掬地說道:「聞白子,適才承讓了……」他隨口敷衍一句,便滿不在乎地哈哈一笑,轉向那奔過來的幾位化神修士,問道:「打今日起,我神州門便是九州盟的盟主,諸位可有異議?」

轉眼之間,松云散人、公羊禮、墨哈齊、陰散人、百里川與公良贊六人便到了出云子師兄弟的近前,聞白子則是落後一了步,顯然是戒心未消。

同為九州的道友,彼此見面應有一番寒暄,卻不想出云子還是唸唸不忘盟主之位。淺而易見,神州門對此早有圖謀且志在必得。直至此時,在場的各家化神修士盡皆瞭然,卻有苦難言。事已至此,後知後覺已然無用……

松云散人稍顯尷尬,拱手說道:「道兄神采如故,呵呵……」

其他幾人跟著見禮,公羊禮忍不住好奇問道:「千年未見,不知道兄去了何處?」

出云子打量一下海面上的人群,又看向身前的眾人,很是隨和地笑道:「途中無意遇見一個小子,我便帶著他回來看看故人。至於這千年間去了何處嘛,嘿嘿……」

聞得此言,連同聞白子在內的各位化神修士皆是兩眼一亮。

公羊禮恍然驚道:「道兄莫非來自仙域……」其話音未落,文玄子已慎重地布下了一道禁制。見狀,眾人會意,這是怕走漏了風聲!

松云散人不假思索地說道:「倒是忘了那小子,速速將其喚來一問……」

出云子不以為意地搖頭說道:「沒我帶路,那小子又何以來至此處?諸位既然捨本求末,不妨就此作罷……」

松云散人遲疑了下,拱手說道:「公羊言語有失,道兄勿怪!敢問仙域的情形……」隨聲,四周諸人皆屏息凝神,便是聞白子亦暗暗留意起來。

環顧左右,出云子坦然笑道:「盟主一事未了,著實叫人寢食難安啊!」

松云散人沉吟了下,說道:「罷了!我天道門退出盟主的爭奪!」

出云子不置可否地打了個哈哈,又看向了左右。

公羊禮倒是乾脆,說道:「若是道兄願帶著公羊奔赴仙域,我真武門就此唯神州門馬首是瞻!」隨後,各家並無異議。

看著聞白子亦跟著默默地點頭應允,出云子忽而爽朗大笑起來,說道:「既然如此,我等不妨立誓為盟……」

……

半個時辰之後,九位高人不見了蹤影,林一還衝著天空默默出神。本以為此次現身免不了一番盤問,卻不想落得個無人理會。無論是出云子與文玄子,還是聞白子等其他幾位化神的前輩,皆忘卻了他這個人的存在。百年前的紛爭,仙域的去向,一切的一切,好似都不曾發生過……

如此少了麻煩,卻叫人隱隱察覺到了幾分異樣!天上九位高人齊聚的時候,出云子究竟說了些什麼……

「依著眼下的情形,今日戰事已畢,有請林長老回我天震門的駐地歇息!」

聽得動靜,林一轉過身來。胡老大一臉媚笑,鐵七神色親切,還有三十多個彪悍的金丹弟子守在四周。其中的兩人還衝他連連眨眼,敬畏中帶著討好之意。

林一淡淡一笑,身形輕輕飄起。

胡老大嘿嘿一樂,不失時機地招呼道:「兄弟們,為林長老帶路!」隨其吩咐,二十多人大呼小叫著便衝向了前方。

鐵七哼了聲,不甘示弱地喊道:「我天震門的老兄弟,為林長老殿後!」

便於此時,一個白色的婀娜身影由遠至近。那伙張狂的弟子忙各自停了下來,一個個神色好奇。好美貌的女子,還是位修為不俗的前輩,為誰而來?

林一微愕,身形一頓便返身迎了上去,說道:「織娘道友……」

浪花輕湧的碧波之上,著一襲月白長裙的織娘便若一株白蓮,嬌美動人。見林一臨近,她忙止住了去勢。眼光流轉,其神色赧然。不遠處的那伙天震門弟子,嬉皮笑臉者有之,垂涎三尺者有之,全然沒有金丹小輩的覺悟,儘是天不怕地不怕的無賴德行……

有所察覺,林一輕輕皺起眉頭,回首冷叱道:「滾——」

「哈哈!林長老有吩咐,滾啦……」

「嘿嘿!莫要壞了林長老的好事兒……」

「他娘的休得囉嗦,還不跟著老子一塊兒滾……」

放肆的笑聲漸去漸遠,林一稍顯窘態。見織娘緊抿著嘴唇低頭不語,他只得拱手說道:「方才有失禮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無妨!」織娘暗吁了下,緩緩抬起頭來。她抬手撩起了一絲不亂的發梢,輕聲說道:「百年未見,可好……」其眼光匆匆一瞥,又忙看向了海面。

遠處的修士各自散去,未央海上漸漸安靜了下來。林一轉向織娘,默默點了點頭,這才說道:「我被困地下百年,並無大礙!」他頓了下,又道:「你此前贈我的煉器法訣……多謝了……」

在仙境的后土塔內,林一再次救了織娘。對方以玉簡相贈,並佯稱是尋常的煉器法門。事後他才知道,那玉簡中竟然是篇《云軒輯要》,極為的不凡。

聽見道謝聲,織娘的神色趨於寧靜。片刻之後,其釋然一笑,說道:「就此別過,還望多多保重!」此番出海心願已了,她自此以後將閉門不出……

百年未見,重逢之時,只有短短的一句問候?林一神色不解,說道:「道友這是……」

織娘拱手作別,淡然笑道:「你若安好,足矣!」

言罷,那女子飄然而去,海面上波瀾不驚……

你若安好,足矣!

林一默然片刻,轉身飛向了天震門的駐地。

不大的小島之上,三十多人正翹首以待。

落下身形,林一逕自走向一塊方石上坐下。胡老大已搶在了鐵七的前頭湊了過來,並帶著手下弟子齊聲拜道:「見過林長老……」

鐵七等十來人被擠得難以臨近,齊雅與黃全忙高聲喚道:「林師伯,林長老,您老人家可還記得兩位師侄……」

林一看著眼前的這伙彪悍之輩,不由得輕嘆了一聲。五十多個金丹弟子,還剩下三十多位。而自己若不現身,大戰的最後還能活下幾人?沒了元嬰與金丹修士,天震門亦將不復存在。文玄子將時機拿捏的如此恰到好處,分明是早已知曉出云子的到來。先前在天上等候的半日,足以讓那對師兄弟暗通款曲……

無論是大夏的那個練氣修士,還是九州的這個化神前輩,出云子都不是個老實人!而他在飛舟上的那番作態,以及將自己牽扯到大戰之中,所圖的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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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4 14:54:0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零九章 回轉夏州


「我鬍子為了天震門招攬了數百的弟兄,沒功勞還有苦勞,林長老您看……」

「林師兄,林長老,不知當年仙境中的情形如何,還有家師的變故……」

「林長老,聽說您去了仙域,不妨講來聽聽,可有仙子……」

「……」

故人相見,自然有許多話要說。林一離開了天震門已有兩百多年,不僅成為了九州名聞遐邇的高手,還在危急關頭現身,並救下了一夥兄弟,使得鐵七與胡老大等人振奮不已。

海上明月時分,派出收殮同門屍首的弟子趕了回來。大夥兒在島上自行歇息,鐵七與胡老大等人則陪著林一敘話。仙境中的種種傳聞由當事者一一道來,更添了幾分別樣的生動。

獲悉天震子的死因,鐵七神情黯然,黃全與齊雅跟著唏噓不已,便是胡老大亦收起了笑容。當聽說仙境凶險與機緣的種種,幾人又為之心馳神往。而林一亦從對方的口中,漸漸知曉了玉山島及夏州仙門的大致情形……

天震門雄霸玉山島一方,可謂今非昔比。而兄弟鬩牆,加之日子拮据,一夥強人這才趕赴海外。按照鐵七與胡老大的說法,如此光明正大地殺人掙靈石,憑的是本事,圖的是痛快!

這一回的未央海大戰,夏州的修士並未傾巢而出。譬如,有天震門頂著玉山島仙門的旗號,虛鼎門便來了個裝聾作啞,趁機遠離了這場廝殺。還有的仙門乾脆派了幾個晚輩弟子前來,只為敷衍了事……

此外,隨著林一的下落不明,天震門與清幽谷亦漸漸斷了來往。起初鐵七還去求了兩回丹藥,後來見林江仙一個人的日子亦不好過,只得就此作罷……

俗語有云,人窮是非多。天震門在玉山島一家獨大,並無外患,有的只是內訌不斷。眼下林長老回來了,鐵七與胡老大不免要訴訴委屈,道道苦衷。一個想有人撐腰,一個還惦記著神魂禁制……

對林一來說,並不想牽扯到仙門的勢利紛爭之中。而天震子不在了,他總不能袖手旁觀。至於究竟又該如何,尚有待回到天震門之後再作定斷……

夜色漸深,鐵七與胡老大等人散去,林一則在礁石上閉目靜坐。

第二日來臨,鐵七與胡老大早早趕往神州門的駐地。化神高人文玄子曾有許諾,每人一萬靈石呢……

晨輝傾灑,波光粼粼,海天壯闊,景色怡人。小島之上,養足勁頭的弟子們秉性不改,卻比往日裡安分了許多。在那位林長老的面前,鐵七與胡老大都不敢稍有放肆,兄弟們還是識趣些才好!

一陣海風襲來,微微拂動著林一的披肩長發。他兀自端坐著,忽而眉頭淺鎖,緩緩睜開雙眼。黃全與齊雅守在不遠處,忙起身到了近前俯身拜道:「林師伯、林長老,可有吩咐?」

兩百年過去,這對師兄弟皆有了金丹的修為,雖各自一身的陋習,卻並非一無是處。至少比起那些道貌岸然之輩要來的真實……

林一雙眉一展,說道:「為人者,與其練達曲謹,不若樸拙疏狂!你等想要好處明說便是,又何須這般遮遮掩掩,倒是與本性不符……」

齊雅的眼睛眯成了縫,欣慰說道:「知弟子者,師伯也!在下正是那心地質樸之人!」見其言語討巧,一旁的黃全眼珠子一轉,擺出傻乎乎的模樣拱手說道:「弟子結丹之後,連個正經的法寶都未添置,咱山門的日子窘迫啊!還請師伯長老賞賜一二……」

給點顏色便開起了染坊,豎個梯子便能爬上天去,這師兄弟的本性倒是叫人無所適從。林一淡淡一笑,抬手扔出了兩把飛劍,說道:「此乃元嬰修士的法寶,已被我抹去了神識印記。你二人不妨將其祭煉一番……」

元嬰法寶?林師伯出手真是闊綽!齊雅與黃全大喜,而尚未來得及道謝,四周呼啦一下圍上來二三十人,皆帶著迫切的神情拜道:「弟子懇求林長老賞賜……」

這對師兄弟急了,忙各自收起了法寶,轉身叱道:「諸位不得放肆!我二人當年差點便成為了林長老的弟子,豈是你等可以相提並論……」其不出聲則罷,一張口便得罪了眾人,頓時群情激奮起來——

「林長老,晚輩可是由您老人家收入山門的,與那兩個小子並無遠近之分啊……」

「林長老,弟子懇請拜入您老人家門下……」

「林長老,您老人家總要一碗水端平嘍……」

「林長老,可憐可憐弟子們吧……」

「林長老……」

見惹了麻煩,齊雅與黃全忙偷偷瞥了眼林一。對方神色淡然且不可捉摸,兩人忙伸開雙臂擋在眾金丹弟子之前,氣勢洶洶地喝道:「以下犯上者,門規不容!還不退下……」

兩兄弟原本想息事寧人,卻不想這下惹來眾怒。你自家佔了便宜不說,還借勢欺人,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等與林長老說話,幹你何事……」

「滾你娘的!想挨揍不是……」

「早看你兩小子不順眼了……」

「……」

清晨的小島之上,煞是熱鬧!而不消片刻,四下里慢慢靜了下來。一個個野性難馴的弟子突然變得乖順了許多,並忐忑不安地盯著那端坐不動的林長老。對方面沉如水,雙眸中閃動著妖異的血光,叫人不寒而慄。

少頃,林一眼光清明,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之所謂兄弟鬩牆,外御其辱!你等並非不曉事理,只是頑性不改罷了……」其神色輕鬆,卻法度莫測,且不容睥睨。他接著緩緩說道:「死在我手下的元嬰修士不下數十位,你等人均一件寶物並非難事……」說著,其袍袖一揮,三十多道光芒徐徐飛出,逐一落在每一位金丹弟子的面前,皆為品相不凡的元嬰法寶。

眾人面面相覷,無不神色振奮。方才大夥兒只是趁機起鬨,卻不想並未受到懲戒,反倒是如願以償獲得了賞賜。出手便是三十多件法寶,這般胸襟氣度非大仙門的門主而不能有。林長老真乃前輩高人風範,令人折服!殺了數十位元嬰修士?嘖嘖!這才是名動九州的人物……

「有功必賞,有過必罰!」看著一個個金丹弟子收取了法寶,林一話語轉冷,不容置疑地說道:「我此前曾與鬍子約法三章,以後便是天震門的三條門規,敢有觸犯者,將嚴懲不貸!」

三十多個金丹弟子,連同齊雅與黃全在內,皆是心頭一懍,忙齊聲應是。林一不假辭色地說道:「天震門將會設下執法堂,爾等好自為之!」言罷,他不再理會眼前眾人,而是抬頭看向遠處。鐵七與胡老大回來了……

一前一後落在了小島之上,鐵七與胡老大神色詫異。諸弟子畢恭畢敬地守在林一的周圍,雖一個個難掩神色中的興奮,卻沒人敢大聲喧嘩。

不及多想,這兩人到了林一的近前。鐵七晃動了手上的乾坤袋,說道:「昨日文玄子前輩許下的靈石盡在此處,還請林師兄處置……」

「你與兄弟們分了便是!」林一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轉而看向欲言又止的胡老大,問道:「有話不妨道來……」

胡老大忙點了點頭,拱手說道:「我與鐵七前去領取賞賜,有神州門弟子傳令,自即日起,各家仙門回轉,大戰就此作罷……」

林一輕輕皺了下眉頭,反問道:「半個時辰之前,便有各家修士相繼離去。如此大的動靜,你以為瞞得過誰?」

鐵七藉機叱道:「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師兄與我師父皆是痛快之人,不喜故弄玄虛……」

胡老大衝著鐵七兩眼一瞪,禁不住暗哼了聲。昨日還不敢以師兄直呼,今日的林長老便成你自家人了,欺負我後來的不成?他強忍著火氣,轉向林一嘿嘿一笑,說道:「此處的動靜自然瞞不過您!只是我從神州門弟子的口中意外獲悉,昨晚那九位化神前輩曾相聚一處,之後便各自離開了未央海。因不明就裡,這才不知該如何稟報,還請林長老見諒……」

聞得此言,林一神色微怔。神州門執掌九州盟之後,大戰的終結順理成章。而各家化神修士為此放下芥蒂,並一團和氣,著實出人意料。出云子,究竟有何意圖?

登仙谷的羅秋娘可是閉的死關,三五載之內不見得會現身。若無其相助,根本破不了石門上的禁制。而出云子雖奸猾,卻不失謹慎,且答應過自己……

心思翻轉,林一兀自不得其解。片刻之後,他心下略有計較,便一振衣袂站起身來。

見狀,胡老大心領神會地長舒一口氣。鏖戰半年之久,雖說掙了不少的靈石,卻著實辛苦啊!他大聲說道:「大戰已畢,回轉夏州……」吩咐過後,並無呼應,便是其手下的那些弟子亦是左右張望,不知在等待什麼。

「他娘的……」

胡老大臉色一沉,昂首破口大罵。察覺有人看來,他忙欠身報以嘿嘿一笑。

林一雙眉一挑,很是隨意地輕聲說道:「動身吧……」其話音未落,島上的三十多人齊聲吼道:「遵命——」

突如其來的吼聲,讓胡老大嚇了一跳。那些弟子一個個擠眉弄眼,卻神采飛揚。而鐵七卻是哈哈大笑起來,極為得意。似有所悟,他無力地搖搖頭。一幫子見風使舵的傢伙……

五條飛舟,載著天震門的三十多人飛離了未央海。

林一與鐵七、胡老大等人同乘一舟,途中有說有笑。他對雷法的修煉以及修行中的體悟,是有問必答,卻對神魂禁制避而不提。等到胡老大急不可耐之時,其只有一句話:是走是留,悉聽尊便!

為此,心思剔透的胡老大倒是放下心來。神魂禁制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位林長老翻臉!走?為何要走?天震門好歹亦是玉山一霸,更有這麼個高手依為靠山,傻子才走呢……

半個月之後,天震門等人落在了臨近夏州的一座海島之上。由此借助傳送陣,可省去小半的路程。

這百里方圓的小島,名為夕島。其碧海白沙,山青林密,自有一番景緻。天震門弟子皆性情散漫,便想藉此盤桓幾日。故而,下了飛舟之後,眾人一邊嚷嚷著好酒好肉,一邊奔向了島上的集鎮。林一對此並不介意,他隨著鐵七與胡老大循著街道慢慢往前。

因未央海大戰的緣故,這小島成為了過往修士的中轉之地。街道上各色人等繁雜,林一便散開神識看去。未幾,他猛然止住腳步,昂首遠眺。

恰於此時,一道細弱的螢光劃空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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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25 14:51:4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百一十章 師父顯靈

天上那不起眼的動靜,還是引起了島上修士的留意。一道萬里傳音符,快若電閃,淡若流螢,直奔小島而來。而其尚未臨近,便在集鎮的千丈之外悄然爆開,隨之一聲微弱的呼喊聲漸漸消失

見此情形,海島上的諸多修士不以為然。一道飛得太遠的傳音符,因耗盡了靈力而自毀罷了!. .

街道之上,胡老大不屑地說道:「仙門所用的傳音符,瞬息可至千萬里之遙,怎會如此低劣不堪……」其本想說那道傳音符來自家族或是散修之手的,又自感不妥。成為天震門的長老之後,等閒的小仙門他都瞧不上眼……

鐵七則是漫不經心地附和道:「方才應是有人呼救,口音怪異,管他作甚……」話未說完,他禁不住往旁邊閃開兩步,詫異道:「林師兄,你這是……」

聞聲,胡老大忙轉過身來,跟著嚇了一跳。只見林一神色錯愕,滿目的詫異。而不過剎那,其雙眉倒豎,衣袂長發無風自動,駭人的威勢沛然而出,冷聲說道:「我先走一步,你等隨後趕至清幽谷……」

林一話才出口,破空一閃便在原地失去了蹤影,只留下鐵七與胡老大呆立原地。眨眼之間,那熟悉的人影已一頭衝進了鎮上的傳送陣……. .

「這遁法,罕見啊……」胡老大猶自驚嘆不已。鐵七則是猛地打了個冷戰,已然回過神來。不用多想,方才的傳音符定是奔林一而來,恐怕是他那個兄長的清幽谷已遭了不測。不敢怠慢,他急急竄至半空中,衝著下方喊道:「兄弟們,隨老子回去殺人啦!」

……

鐵七的猜測沒錯,清幽谷早已遭了不測。不過,那傳音符並非來自清幽谷的林江仙,而是另有其人。

當初,晏起與東方朔離開了天震門所在的玉北鎮之後,便去了夏州。兩人初到異域,不免要趁機遊歷見識一番,如此走走停停,待尋至清幽谷,已過去了半年之久。

據大夏玄天門的樂成子所說,這清幽谷地處夏州的西北,為山高林密的僻靜所在。其谷主林江仙與林一相交甚厚,想必不會怠慢了對方的故人。如此以為著,晏起與東方朔便手執輿圖,加上多方打聽,費了一番周折之後這才尋到了地方……

遠處的谷口之中,隱約可見修士的身影,晏起與東方朔皆為之振奮起來。這山谷清幽,靈氣充裕,實乃一方修煉的聖地!若能在此落腳並安置下來,亦算是了卻一樁心事!

晏起與東方朔不敢怠慢,步行到了清幽谷之前。兩人依著拜山的規矩,報上了自家的名號。一個以林一師兄的身份求見谷主林道友,另一個則是要拜見林師伯……

這兩人道明來意不一會兒,十里外的山谷中便衝出了七道人影。其為首之人,乃一元嬰中期的老者,及兩個元嬰初期的中年男子。這三位的身後,還跟著四位金丹弟子。

見此情形,晏起頗感欣慰。離鄉人賤啊!自家的身份低微,這才不得不扯上他人以壯聲勢。此舉,難免會招致輕視或者冷落。林一下落不明,誰知道會不會人走茶涼呢!卻不想清幽谷竟然以如此大的陣仗相迎,可謂禮數週到!總算是到了一個正兒八經的仙門,此行不虛啊!

轉眼之間,對方七人便到了不遠處,各自神sè不明。

未及多想,晏起上前兩步拱起雙手,不卑不亢地說道:「見過林谷主,見過諸位道友!」

隨後,東方朔亦跟著執禮拜見,卻是帶著幾分好奇於四下里張望。那清幽谷的谷主與一眾弟子,並無迎客的欣然與隨和,反倒是滿身的煞氣,好似來意不善。而他尚自起疑,對方那老者忽而冷笑道:「我乃魔煞門清幽堂的堂主,可不是什麼清幽谷的谷主。而林一早死了,他的故人及弟子還敢送上門來,呵呵……」

老者揮手示意,餘下六人已圍了上來。

突遭異變,晏起心頭一驚。他不敢稍作遲疑,轉身一把抓起了尚在愣怔的東方朔,瞬間便飛到了半空之中。

「哼!此時想走,遲了!」老者不屑地哼了聲,帶著手下追了上來。

晏起不知林一的死活,不知魔煞門的來歷與深淺,更不知對方要殺自己與東方朔的緣由。而他卻清楚地知道,在那三個元嬰修士的圍攻之下,必將是身死道消的下場。故而,其唯有奪路而逃。而未去數百里,兩人便被三個元嬰修士追上並圍了起來。

對方的遁法驚人,晏起自知難以逃脫,只得留下獨自斷後。而只是稍稍耽擱,東方朔又被魔煞門的四個金丹弟子擋住了去路。

無意中陷入此般境地,晏起無力長嘆。歷盡千辛苦萬苦之後,這才到了傳聞中的九州。而時不過半載,便連番失意,眼下又莫名其妙地陷入到重圍之中,令人心寒!宏圖未展,仙道未成,就這般死去,更是叫人不甘啊!林一可以闖下了偌大的名頭,為何自己卻如此的不堪?想當年,晏某人可是大夏仙門第一人……

一時之間,晏起狂風大發。其張口吐出一尊閃動赤芒的方鼎,頓時擋住了那老者的攻勢。間不容緩之際,他又祭出兩把飛劍分別攻向了另外兩個對手。

與此同時,東方朔已是險象環生。對方四人中有兩位金丹後期的高手,令其根本沒有招架之功。而以一敵三的晏起只怕自身難保,這可如何是好!師父啊!弟子可是為了尋您而來。如今還未見到您老人家一面,便要這麼不明不白地客死他鄉……

念及此處,東方朔的手上突然多出一枚玉簡。其暗暗咬牙,一口氣祭出了數把飛劍攻向對方,趁機將手中之物拋向了空中。見那道流光倏然遠去,他默念不止。生死關頭,叫天不應,叫地不應,只有求師父顯靈了!若不想看著弟子喪命,您老人家就快快現身吧……

便於此時,數百丈之外突然傳來「轟」的一聲悶響。晏起與兩個元嬰初期的修士糾纏之時,被那老者避開寶鼎偷襲得手。其衣衫破碎,口吐鮮血,在半空之中搖搖欲墜。

東方朔留神看去,禁不住大驚失色。而其忙中出亂,一道光芒已到了身前。躲閃不及,那鋒利的飛劍「砰」的一下便擊碎了他的護身軟甲,瞬即穿肩而過。

「啊」吃禁不住,東方朔慘呼了一聲。誰想屋漏偏逢連夜雨,其大腿上又被飛劍穿了個血洞。這一回他連喊疼的機會都沒有,便一頭栽了下去。而那四個金丹修士隨後緊追不捨,定要殺之而後快。

眼看著東方朔便要被亂劍分身,卻被疾奔過來的晏起一把撈起,接著便落在一處峭壁之前。而魔煞門的七人隨後而至,各色法寶鋪天蓋地襲來。

立足未穩,晏起張口便是一口熱血噴出。他匆忙丟下東方朔,說道:「老夫……老夫只能救你最後一回了……」其來不及緩口氣,雙袖疾揮,周身的靈力狂瀉而出。閃念之間,那尊方鼎化作數丈大小,猛然擋在了峭壁之前。

「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聲起,魔煞門的七人衝著方鼎強攻不止。晏起傲然而立,雙眸中閃動一絲狂意。靈力不息,正陽鼎不墜……

東方朔艱難地坐了起來,已是渾身浴血。他吃力地摸出幾粒丹藥塞入口中,察覺自己一時死不了,這才不安地打量著眼前的情形。正陽宗的正陽鼎果然非同小可!那三、四丈的鼎身厚重而堅實,足以頂得住對手的狂轟亂炸。只是晏師伯的傷勢不輕,如此強拼修為,又能撐到何時?

不消片刻,魔煞門的三位元嬰修士便看出了端倪。那尊方鼎的威力不俗,卻離不開法力的加持,即便借助地利,依然難以耐久。比拚修為?不過是自尋死路罷了!他三人呵退了四位金丹弟子,全力施展手段……

一個時辰之後,晏起臉色蒼白,身子微微顫抖,漸感體力不濟。有生以來,這還是首次力戰三位元嬰高手,可謂雖敗猶榮!不過,這般稀里糊塗的死法,著實窩囊啊!

又過去了半個時辰,正陽鼎只有一兩丈大小,堪堪護住兩人的周全。無奈之下,晏起再次噴出了一口鮮血,竭力維持著最後的防禦。數十丈外,那三個魔煞門的元嬰修士的攻勢愈發猛烈。

搖晃了下身子,晏起強撐不倒。見正陽鼎上光芒漸弱,他禁不住長嘆了一聲,說道:「小子,我不該帶你來啊……」見其如此,一旁的東方朔神色一黯。心高氣傲的晏師伯已是這般模樣,可見來時無多!

東方朔轉向遠處,帶著一絲苦澀笑道:「來時的無定海凶險莫測,若非師伯的一路關照,弟子早已死過無數回了!我有著家師當年的修為,卻沒他的本事!此番能追隨他老人家來此一遊,無憾矣!」

東方朔如此的坦然,使得晏起暗生愧疚!他帶著對方來到九州,並非沒有私心。而一路之上的出手相救,卻出自其本意。這個師侄不僅是那人的徒弟,還是正陽宗弟子,更是東方師兄的後人!

「師父若在九州,定會趕來……」東方朔無助地看著遠方,禁不住又念叨了一句。

晏起暗暗搖頭,默然無語。曾幾何時,要將生死繫於一個下落不明之人,一個往日的小輩……胸口一悶,他嘴角溢出血來,神情一陣恍惚。懸空的正陽鼎光芒黯淡,漸漸縮小至一丈左右……

「師父……」

東方朔夢囈一般的話語傳來,晏起渾然不覺。他慘笑了聲,疲憊地放下了雙臂。法力難以為繼,正陽鼎「砰」的一聲落在地上,瞬間化作拳頭大小慢慢飛回。其心頭一鬆,幽幽一嘆。翠兒,為夫這便尋你,等我……

不過剎那,晏起忽而神色一緊。收起了正陽鼎,並無法寶攻來。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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