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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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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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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7 15:07:4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一章 福緣不淺


后土塔內,有虛無、太極與無極石碑三座,乃當年聞白子途經之地。除此之外,林一對其所知寥寥。

這麼一塊石碑,竟被諸位高人奉若至寶,不能不讓林一為之好奇並暗中留意。而神識所及,卻一無所獲,他稍啟幻瞳,所見頓時便有了不同。不過,其異常的舉止還是惹來某人的關注。

故而,林一隻得作出入定冥想的樣子以掩人耳目。有關此間參悟的門道,他已有所猜測。

那虛無碑看似尋常,卻為仙家神通造就,非凝神冥思之下,而不得窺破其玄機一二。不過,單單憑藉著強大的神識,未必可以如願。花塵子不是說了嗎,那幾位化神的前輩亦不過一分的參悟……

當半個時辰過後,眾人的心思皆放在了石碑之上,林一的眸中赤芒閃爍。幻瞳所及,虛無碑上字符閃現……無所於忤,虛之至也;不與物交,淡之至也;無所於逆,粹之至也……

不過瞬間,在場的諸人皆有所察覺,一個個從入定中驚醒。那虛無碑外表毫無動靜,而原本渾樸厚重的氣勢卻於這一刻突然躁動起來,叫人隨之心慌意亂。

眾人不明所以之時,聞白子與文玄子已不約而同轉身回望,皆神色錯愕。

於此剎那,林一猛地閉上雙眼,赤芒倏然不見,而那碑上的字符依然紛至沓來……虛無之境,動而以天行,此元神之道也……

著實讓人意外,這石碑的禁制之下,竟然刻有一篇銘文。虛無之境,動而以天行,此乃修成元神之道!其所述並非晦澀難懂,反倒是似曾相識,竟然與《洞真經》之要義隱隱暗合,卻更為的簡略而明晰。這碑文,難道來自《洞真經》不成?

暗自訝異之際,林一不禁揣摩其碑文所載,心生明悟。人應自然而生,隨自然而去,靜如陰之寧寂,動如陽之蓬勃,又以恬淡、寂寞與虛無調劑陰陽。如此,憂患不擾,邪氣不侵,道心不損。之所謂,虛無之境,合乎自然。而元嬰為實,元神為虛,虛實變化之道,自可成就元神……

豁然之間,林一心境空明,一直懵懂不解的化神之法再無神秘之處。與此同時,體內的道嬰雙眉聳動,周身氣勢一盛,幾欲睜開緊閉的雙眼,掙紮了兩下隨即作罷。而小人兒嘴角含笑,與之前的威勢大不一樣。隨其吐納,四周的仙元之氣隱有沉斂之勢。

此乃道嬰境界圓滿之兆?若非修為所限,化神便可一蹴而就?

少頃,林一暗暗搖頭。那沉斂的仙元漸漸消散,道嬰徒勞無功。不過,魔嬰與龍嬰的吸納更為瘋狂,各自體內那一絲奇異的靈力隱隱可見。那是化神修士才有的仙元之力?這般渺小,不足為用……

此時的林一,雙手結印,神態安詳,黑髮衣袂忽而一陣無風自動,周身的氣勢隨之緩緩一變。他仿若要融入虛無,卻又似無處不在,真正的修為令人深淺莫測。

這一刻,虛無碑躁動的威勢消停了下來,而在場的所有人還是盯著林一,皆詫然不已。前後不過一個時辰,他便參悟透了石碑的玄機?

便於此時,突然有人冷笑道:「此子不除,九州仙門便多一妖孽……」話音未落,又有人驚呼:「林一小心……」與此同時,另有人叱道:「住手……」

異變陡起,在場眾人皆怔住了。相距如此之近,猝然偷襲之下,無人可以倖免!更莫說出手的還是一位高人……

尚自體悟之際,殺氣忽而臨身,林一心頭一沉,驀地睜開雙眼,周身已動彈不得,一道銀光帶著必殺之勢倏然而至。他只來得及祭出龍甲護住全身,便見光芒一閃,接著便是『砰』的一聲悶響,來襲的飛劍一頓。

僥倖躲過一劫,林一不以為懼,反倒是神色慍怒,抬手便要祭出天魔印。不料文玄子身形一動橫飛而至,已擋在了他的身前。緊隨其後,松云散人、墨哈齊更是擺出了動手的架勢。而餘下元嬰弟子忙閃向兩旁,唯恐殃及自身,只有花塵子呆在原地未去,手上還不住掐動法訣……

「哼!我還以為那小子參悟了元神之力!而其徒有其表,修為並無寸進,呵呵……」

冷笑聲響起,聞白子從容收起法寶。他根本不理會文玄子等人,只是意味深長地衝著林一瞥了眼,便急掠而去。公羊禮與公良贊稍稍遲疑,亦相繼離開了虛無殿。

隨著聞白子三人的遠去,困縛林一的元神之力頓消。他並未起身,而是深深皺起了眉頭。

聞白子真夠歹毒!他分明要藉機殺人,卻佯稱試探修為,讓自己有苦難言。而方才的舉止,未必不是迎合了某人的心思,這才令其有恃無恐!

輕輕吐出了口悶氣,林一轉向不遠處的花塵子,輕輕頷首示意。危急之時,正是那女子祭出禁牌擋住了致命一擊。如若不然,只怕自己難逃此劫。

花塵子小手一招,一塊丈餘大小的禁牌從林一身前倏然消失。她隨即吐舌一笑,很是得意地小聲說道:「此番人情不小哦!」

此番欠下的人情,躲亦躲不過去了!林一慢慢起身,衝著走近的幾位化神高人拱了拱手,帶著苦澀的笑容說道:「多謝幾位前輩的仗義出手!」

幾位高人各自停下腳步,皆滿臉的關切。其中松云散人很是欣慰地讚道:「知恩圖報!乃我輩中人……」他不忘拈鬚看著一旁花塵子,眼光中儘是笑意。

墨哈齊則是趁機標榜自家的禁法,說道:「不枉老夫將禁牌送與小丫頭,還真是派上了用場!」

陰散人陰測測一笑,說道:「嘿嘿!生死關頭有美人相救,你這小子福緣不淺吶!」他縮在衣袍中,好似腳不沾地一般左右搖晃著,形同鬼魅。

仲孫達神情猙獰,有些不滿的說道:「小丫頭多事!這小子未必會死……」

百里川神色端詳,遲疑了下,跟著問道:「林一,你從那石碑上看到了什麼?」其話音才落,在場的眾人皆留神看來。

這幾位高人,只有文玄子不出聲。他站在林一的兩丈之外,拈鬚含笑。而其眼光中,隱含期待。

林一神色坦然,隨口說道:「入定參悟之際,略有所獲……」聽其如此一說,無論是化神高人,還是元嬰弟子,皆心神一振。他佯作未見,接著又道:「石碑銘文有云,恬淡寂寞,虛無無為,此天地之平,為道之本。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神純粹,其魂不罷。虛無恬淡,乃合天道……」


從虛無碑的碑文上隨意摘取了幾句,林一甚為無奈地說道:「適逢體悟之際,卻被人惡意打斷!」他轉而衝著幾位高人問道:「我之參悟粗鄙不堪,還請各位前輩多多賜教……」

林一言罷,四下里靜寂無聲。每個人都在若有所思,好像要記下方才的每句話,生怕有所遺漏。見文玄子兀自含笑看著自己,他佯作不解地問道:「若有不妥之處,還請前輩明示!」

文玄子輕輕搖頭,眼中精光一閃,說道:「我當年曾於此處面碑靜坐三月,所得只有一句話!時至今日,參悟所獲,亦不過只有兩句真言。林道友,你……福緣不淺!」

陰散人口中的福緣不淺,乃調侃取笑。而文玄子如此一說,卻大有深意。林一神色不變,輕聲回道:「晚輩只是僥倖罷了!」

打量著眼前的這位年輕人,文玄子欲言又止。未幾,他手扶青髯微微一笑,轉而衝著那幾位尚在沉思的同道說道:「聞白子方才之舉,並非真的要殺林一,而是要避開我等以便輕身上路……」

聞白子並非要殺自己?林一抬眼看去,嘴角輕輕一撇。那幾位化神的高人並未有所詫異,而是一個個深以為然地連連點頭。文玄子又道:「有關餘下兩座石碑的去處,我略有眉目。而若是被聞白子搶先一步,只怕於我不利……」

松云散人會意,大袖一揮,說道:「無須耽擱!動身要緊……」他倒是乾脆利落,話未說完便奔大殿外走去,還揚聲吩咐道:「爾等小輩好自為之!林道友,還望多多照看我家塵子!」

「林一!先送你一塊禁符防身,回頭再說不遲……」匆忙丟出一塊玉符,墨哈齊便跟著陰散人與仲孫達衝出了大殿。

文玄子落在後面,卻不慌不忙地衝著幾位弟子說道:「寧遠,若有意外,可聽從林一的吩咐!」他轉過身來,溫和笑道:「林道友!後會有期……」還未及動身的百里川跟著莫名其妙地點點頭,隨即兩人飄然而去。

眨眼之間,九位化神高人盡數不見了,大殿之內只有二十多位元嬰修士。花塵子猶自不忿地抱怨道:「哼!一塊禁符亦好意思送人,墨老頭真是小氣!天行門的門主更是為長不尊,滿口胡言,我出手救人乃道義所在,怎能算多事呢?那位陰散人前輩雖為鬼修,說的可是人話哦……」她還為方才那三位高人的話而耿耿於懷,卻暗中留意某人的臉色。一番牢騷之後,她慢慢湊至近前,嘻嘻一笑,討好說道:「師祖他老人家有命在先,塵子當伴隨左右……」

寧遠跟著走了過來,尷尬一笑,拱手說道:「林道友!家師有吩咐……」

餘下的不過二十來人,以神州門與天道門馬首是瞻。事已至此,其他幾家仙門的弟子便有了順從之意,皆點頭附和。

林一尚自琢磨著文玄子等人的用意,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看著眼前守著的一夥人,他咧咧嘴,卻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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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8 14:37:20 |只看該作者
本帖最後由 火影鳴人 於 2013-5-28 16:04 編輯

第七百八十二章 相逢難逢

虛無殿之內,只剩下了一夥元嬰修士。神州門人數居首,有六位元嬰後期的高手;天道門次之,有花塵子及四位元嬰後期的師兄;六神門與天行門各有四人,皆有元嬰後期圓滿的修為;墨門則是只來了兩位弟子,人數墊底。

這二十一人,並未因長輩們的離去而慌張,而是一個個擺出了唯命是從的架勢,讓林一無從拒絕。松云散人有言在先,為人要知恩圖報,還毫不見外地將徒孫花塵子的安危拱手相托;文玄子有交代,無非要他林一與寧遠等人結伴同行。

正如花塵子所說,林一這回所欠下的人情真是不小,且要現還現報!而他未作推搪,只是衝著花塵子與寧遠等人點頭示意,轉身奔出了大殿。只須將這夥人帶至太極碑的所在,便仁至義盡……

虛無殿西去萬里,有千丈虛無峰。由其攀越而去,便可抵達太極界。來至此處的修士,手中皆有詳略不一的仙境輿圖。見林一所去無誤,一行人緊隨其後飛奔而去。

動身初始,花塵子頗顯興奮。她隨林一走在眾人的前頭,始終說笑個不停。而對方卻忙著趕路,一言不發,只是偶爾點點頭,以示自己並非是個聾子。

一日之後,遠處冒出了一處山峰。

不甘寂寞的花塵子歡呼了一聲,轉向一旁問道:「前方可是虛無峰……」

聞聲,林一抬眼看去,依舊是心不在焉的樣子。他再次輕輕點頭,便又陷入紛擾之中……

或許,無塵山虛空亂流中所見的一切,並非虛妄。便如飛鴻掠影的一切,看似飄渺,卻為真實的寫照。若非如此,后土境內怎會出現仙狐千幻?而似曾相識的白衣仙子,豈不就是原來畫軸中所見的女子……

此外,那位頂天立地的男子曾用七塔開創仙域,他又是誰?而那人身邊的十餘位隨從,有九人的相貌氣勢極為的相仿,其中便有個極為熟悉身影……另外三位心機深沉的修士,又是誰?

莫非,強敵來襲,內奸作祟,才是仙域的崩毀的真正緣由!

還有,天翻地覆三生劫,一朝生死落九州,這正是《九州仙志》之中後錄的兩句話,竟然真的來自遠古的仙域,著實讓人意外。而遭遇了一場詭異的虛空亂流,一切已然明了。那竟然只是四句讖語的前半段,後面還有兩句,但有明鏡照泉水,春秋十載有相逢……

淺而易見,四句讖語所指的只是仙子的一段情緣!而其中天翻地覆以及生死落九州,真的便與仙域的崩壞無關?那男子曾將讖語的後兩句視作度厄之法,又作何解?如其所說,他與仙子為何還是難逃厄運?

明鏡,泉水,春秋十載有相逢……

不知為何,林一忽而想起了一人,以及另外的一段話。萬山明泉水自清,千荒遠古陌路行;一點飛火三千境,九世為人兩難逢。此乃太孟山遇見的明夫人所留,同樣是四句讖語。

這前後的兩段話,好似有相連之處,卻各有所指。是十載有相逢,還是九世兩難逢……

那個明夫人不是要尋找自己的愛女嗎,為何又於離去之際有所暗示?

疑惑難消,百思不解,有心尋老龍問個究竟,對方卻沉入靜修之中根本不予理會。只不過,仙域崩毀的緣由,還是漸漸有了些許的眉目。而既然有七塔創仙域,玄天塔與這后土塔應為其二,餘下的五塔又在何處?未知的一切,著實叫人期待……

「……去往太極界與無極界不難,而若是尋至前輩們所說的另外兩座石碑,則極為不易!林一,你可知行走的途徑?」花塵子對某人的漠然早已習以為常,還在一旁追問個不停。

想了一日,兀自理不出個頭緒來,林一隻得作罷。見前方的高山臨近,他去勢漸緩,凝目打量。虛無峰高有千丈,與尋常的靈山沒什麼兩樣。而其古木叢生,元氣氤氳,自有不俗氣象。

「林一,人家問你話呢……」花塵子依舊是不肯罷休,寧遠與空玄、空元等人亦跟了上來。

林一淡淡一笑,不置可否地說道:「一路尋去,自有所獲。」

花塵子卻明眸閃爍,隨即便心有靈犀般的嘻嘻一笑,說道:「文玄子前輩所說的後會有期,不無道理哦……」

距山峰百丈遠,林一率先止住了身形。回味著花塵子的話,他撇撇嘴角,禁不住暗吁了下。那女子身為旁觀者已看出了蹊蹺,自己卻只顧著胡思亂想而未及時醒悟。曾將仙境輿圖拓印了一份拱手相送,文玄子又怎會不知曉另外兩座石碑的所在!

圖簡在手,文玄子一直藏而不露。直至聞白子離去,唯恐對方搶佔了先機,他這才被迫站出來,並趁機將餘下的五位化神修士收為己用。不僅如此,這位高人還用這些弟子糾纏……

林一忖思之際,天道門的幾人走至身前。

空玄扶須笑道:「呵呵!翻越此山,我等便可抵達太極界!」他與幾位師弟昂首張望,皆神情振奮。空元帶著幾分慶幸附和道:「我九州的數千元嬰同道,得以走遍后土九界者,寥寥無幾!」

林一看向左右,默不作聲。仙境開啟之時,數千元嬰修士濟濟一堂,可謂盛況空前。而一年過去,行至此處者不過二十餘位。有多少人迷失途中,又有多少人倒在了路邊……

幾丈外的寧遠見林一看來,遲疑了下便略略拱手示意,笑道:「此去尚有太極界與無極界,還須倚仗林道友之力……」他有意客套,只是想消除之前的小小間隙。而在場眾人聽其如此一說,皆深以為然!這位來自夏州的年輕道友,手段著實不一般。有其鼎力相助,路上自會少去許多風險。

空玄與師弟空元換了個眼神,彼此會意。他點頭說道:「林道友與我家小師妹交情匪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

林一轉向花塵子,對方神色狡黠,隨即便得意洋洋地說道:「你我的過命交情,可是有目共睹哦!」他不動神色,衝著眾人淡淡示意道:「前途莫測,人力有窮。此去,各安天命!」言罷,其大袖一揮,率先奔向山峰而去。

這話說的有道理,卻不近人情!寧遠面露苦笑,餘下諸人則是面面相覷,而花塵子已動身追去,還嬌聲喚道:「林一,等我……」

上山的石徑窄而陡峭,卻並無阻礙,一行人魚貫而行。林一走在前頭,腳下輕鬆,不忘留意四周的情形。這虛無峰漫山的蒼翠,奇花異草舉目皆是,其中不乏罕見的靈藥。

見此情形,各家修士蠢蠢欲動,卻無人擅自行事,一個個留意著意著前方的動靜。花塵子早已按捺不住,催促道:「身入寶山,怎可空手而歸?林一,諸位道友不動手乃是讓你三分,我可是沒有顧忌哦……」

林一腳下不停,眼中卻有幻瞳閃爍。四下里禁制稀少,採摘靈藥並無大礙!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莫要離開左右百丈,以防不虞……」其話音未落,一道粉色的人影便從身旁飛了出去,還有清脆而欣喜的笑聲響起:「這株萬年的仙芪是我的……!」

不用示意,各家修士皆施展身形竄向了左右的山壁,只有林一在石徑上獨行。眾人忙碌之際,他手腕上飛出一道銀芒,眨眼便將數十丈外的一株靈藥連根拔了回來……

半個時辰之後,一行人皆有所獲。當林一到了半山腰的一處山坪之上,他身後的那些人依然不肯罷手,各自在山坡石壁間尋覓不停。

林一逕自走向路邊的一塊石頭上坐下,將之前採摘的兩株靈藥放入玉匣收起。等候之時,他抬眼看去。古木蒼天,蒼翠如蓋,藤蔓披掛,山色清幽。循著石徑再去數百丈,山嵐淡然,天光朦朧。

無意觀山看景,林一暗自出神。聞白子等人,不知是否由此去了太極界!那傳聞中的太極碑,搬不走又挪不動,他等為何這般的急切?

想至此處,林一轉向山下。遠處一個個人影徘徊,只有寧遠與花塵子正自趕來。見狀,他有些不耐煩地揚聲說道:「諸位忙於尋寶,林某不便久候!」他慢慢站起身來,眼光無意落在對面五丈之外的石壁上,神色不由為之一動。

樹木遮掩之下,一塊背對著來路的石壁極為尋常。若非於一旁歇息,林一根本不會有所留意。而他方才的無意一瞥,略見端倪。

「嘻嘻!我尋了兩株萬年的靈藥!」香風逼近,花塵子興沖沖而來。她在林一身前一晃而過,對方卻無動於衷。其止住腳步,一臉的好奇。

「寧某運氣不佳,只尋了一株靈藥,呵呵……」寧遠趕至近前,話說一半便噤聲不語,隨花塵子一道看去。

林一慢慢走到了那塊石壁的三丈之外停了下來,眸中赤芒一閃而過。幻瞳所及,一層淡淡的禁制之下,一扇石門若隱若現。

須臾過後,山下眾人皆趕至山坪的所在。彼此才想暢談一番方才的收穫,卻察覺情形有異,忙一個個移步觀望。

不消片刻,林一轉過身來。

眾人神色關注,花塵子已迫不及待地問道:「有何發現?那石壁是否暗藏玄機?」

看著花塵子那忽閃不停的一雙明眸,林一微微一笑。他無意隱瞞,輕聲說道:「此處,有一洞府。」

聞言,在場眾人皆是兩眼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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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29 14:36: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三章 勞心勞力

在場的元嬰修士,皆非等閒之輩。林一稍加示意,這些各大仙門的高手便察覺到了石壁的異常,忙一個個趨前就近查看。

片刻之後,眾人面面相覷。石壁之下,隱約可見一層詭秘的禁制。僅此而已,那石門與洞府又何在?

疑惑不解之下,各家修士不約而同轉身回望。林一呆在原地未去,卻神有所思,隨即又一個人輕輕搖頭。

花塵子身形一閃便到了跟前,抬頭細瞧。林一雙目清澈而黑白分明,未見那妖異的血光。對方忽而垂首看來,她後退一步,嘻嘻笑道:「莫要賣關子!你法眼獨到,不妨將實情相告……」

眾人點頭附和,寧遠、空玄與空元則是返身走了過來,皆神色關注,只待下文。

琢磨了好一會兒,一時難以尋出禁制的破解之法。故而,林一並非虛言。不過,他有意無意間的一番話,還是惹得眾人興致盎然。

花塵子釋然一笑,滿不在乎地說道:「仙家洞府當前,豈可錯過仙緣?我等群策群力之下,未必破不了一層禁制……」

墨門的一人附和道:「林道友勿憂!仙家禁制難解,不妨強力破之……」

天道門的空元點頭說道:「我等人多勢眾,合力之下,堪比化神前輩出手……」

林一含笑不語,神情讓人難以捉摸。

寧遠神色一動,抬手止住了眾人,揚聲說道:「只須林道友指出石門的所在,餘下的首尾便交由我等施為。若難竟全功,再繼續趕路不遲!」

這一番話,正是大夥兒所想。你無意仙家的洞府,卻無妨有人動心啊!再者說了,二十多位元嬰修士在場呢,人手足以強行破禁。

花塵子看了眼林一,嘿嘿一樂,轉向眾人說道:「有請林道友指點……」

好似對眼下的情形早有預料,林一不再遲疑,越眾而出,手腕輕輕抖動,一道銀光倏然在數丈外的石壁上圈出了一塊地方。之後,他收起龍鞭,示意道:「破去此處禁制,可見石門!」言罷,其轉身返回,走至方才的那塊石頭上安然坐下,神態悠閒。

林一的舉止散漫而不羈,卻並未招來非議,反倒是讓眾人漸漸習以為常。高人自有姿態,他甘願指出石門的所在,已足顯善意!

自以為深知某人的脾性,花塵子小嘴一撇。壞小子,變著法子偷懶呢!她不予點破,而是衝著眾人說道:「有林道友居後策應,還請列位一起動手!」

不用招呼,二十多位元嬰高手已閃開地方,或手持法寶,或祭出符籙,轟鳴聲起,煞是熱鬧……

修為所限,法寶難以及遠,眾人在石壁前圍成了一團。而地方小,難免施展不開,一夥人便輪番上陣。

如此兩個時辰過後,花塵子退下來,微微嬌喘。她撇開幾位師兄,逕自返回路邊,摸出兩塊靈石攥在手裡,不忘埋怨道:「你倒是愜意哦……」

林一盤膝而坐,手上還拿著紫金葫蘆。他輕呷一口酒,從遠處收回眼光。所在土黃的石頭一丈長、三尺高,深埋於青草之間。一身粉衣的花塵子倚在旁邊,為這山景平添韻致,叫人賞心悅目。見對方一臉的不忿,他嘴角上揚,輕笑道:「一間洞府而已,你等自可棄之遠去!」

花塵子鼻尖一蹙,嘲諷道:「你若無意洞府,又為何多此一舉?」

林一眉梢一挑,不予分說,而是慢慢舉起了手中的酒葫蘆。

花塵子緩了口氣,卻怨念難消,憤憤不平地說道:「俗語有云,勞心者治人,勞力者治於人!你心機深沉,老奸巨猾,稍使手段,便將我等當作牛馬一般的驅使,有損天和哦……」

老奸巨猾,還有損天和?林一輕咳了下,差點被酒水嗆著。花塵子偏轉腦袋,見其無恙,幸災樂禍的神情一閃即逝。他佯作不見,擺擺手示意道:「勞力之人,怎可歇息如此之久?該你受累了,去吧!」

自知言語上難討便宜,花塵子報以冷哼。而歇息的師兄們已然起身動手,她只得盡其所能地擺出蠻橫的小模樣,再留下一個氣勢洶洶的白眼,這才不情不願地移動腳步離去。

林一呵呵一笑,云淡風輕。他收起了紫金葫蘆,一振衣袂,雙腳落地。便於此時,只聽得「喀喇」一聲悶響,接著便聽花塵子驚喜叫道:「嘻嘻!禁制已破……」

禁制毀壞的情形如何,難辨其詳。而隨著一陣黃色的光芒扭曲過後,光潔平整的石壁上卻是多出了一扇緊閉的石門。其五尺寬,丈二高,四下里嚴絲合縫,頗為堅固的模樣。

二十多人圍在了石壁之前,皆振作不已。而面對堅固的石門,一個個又暗暗叫苦。

毋庸置疑,接下來還須全力以赴對付這石門。而虛無界內沒有靈氣吸納,天地禁制之下,大夥兒使出三成的手段卻要損耗全身的修為。再忙活個幾個時辰,只怕要將人累趴下了。

眾人在想著如何動手,見林一走近,各自心下一緩,忙讓至一旁。這位若是肯出力相助,定會事半功倍。

林一抄著雙手,神態自若。他與左右的謙讓者點頭示意,慢慢走至石門前三尺處站定。稍作凝神打量,其輕輕抬起右手,卻又詫然回首。好似心有靈犀,二十多位元嬰修士皆退至幾丈開外,便是花塵子與寧遠等人亦是小心謹慎的模樣。

這是……哦!這是怕遭了池魚之殃。見狀,林一不動聲色,回身已將手掌放在了石門之上。

圍觀眾人皆神色關注,只等著即將到來的大動靜。

花塵子更是如此以為,誰讓那小子愛出風頭呢!

少頃,在場諸人錯愕。

林一併未有所作勢,手上掌力只是輕輕一吐,那緊閉的石門已無聲自開,一處黝黑的洞口出現在了面前。其高寬丈餘,幽深不知去處。他眸中赤芒閃過,有些意外的搖搖頭。

「呀!石門之上並無禁制……」

「呵呵!我等虛驚一場……」

「這不似洞府所在……」

輕鬆的說笑響起,還有人發出質疑。林一轉過身來,趨近的眾人一靜。他歉然一笑,說道:「之前有誤!石門之後並非洞府,而是一條山洞……」

眾人搖頭,以示無妨。洞府亦好,山洞亦罷,總算是沒有白忙活一場!而仙境之內但有發現,便會有所獲。一樁意外的機緣陡然降臨,沒人願就此錯過!

林一沉吟了下,接著說道:「即有所見所遇,難免要一探虛實!不過,此去安危莫測,列位自行取捨!」言罷,他轉向洞口,卻神色躊躇。如其所說,還真的以為禁制封閉的只是仙人洞府。誰想石門的背後卻出現了一條山洞,通往何處?

此前,發現石壁下禁制的時候,林一便對幻瞳所見的石門動起了心思,卻不便獨自行事。

文玄子、松云散人與墨哈齊等人施恩在先,用意不言自喻。而明知對方所圖,卻讓人無從迴避,而不得不與這伙元嬰修士同行。若刻意矇昧,難免境界有損,只有順其勢而守本心,這才能進退有據。一言概之,將計就計!

不過,這半山腰真的藏有仙家洞府,林一還是不想便宜了同行的道友。好在眾人識趣,一個個動起手來不遺餘力。而想像中的洞府換成了一條詭異的山洞……

稍作遲疑之後,林一袍袖一動便拋出幾道光芒。來自大夏若水先生的符遁陣法,可傳送五百里,或許可在此處一用。之後,他不理眾人,抬腳便踏入了山洞之中。

未行數丈遠,身後傳來一陣動靜,林一駐足閃在一旁。二十多人一個不落,全都湧進了山洞,接踵擦肩而過。暗香襲來,正是花塵子湊至近前。她身後還跟著寧遠與空玄師兄弟二人。

「嘻嘻!與你同行,總是意外連連!且看此番有何收穫……」花塵子眉目靈動,神色欣然。其身後三人則放慢腳步,示意林一先行。

林一才想挪動腳步,卻又看向來時的洞口,神色忽而一變。未及多想,他身形一動便急竄了出去。

事起突然,花塵子等人愣在了原地。與此同時,一聲悶響震徹山洞,接著便有人砰然落地。

察覺有變,搶至山洞深處的那伙修士嚇了一跳,忙折身返回。眨眼之間,所有人皆驚愕不已。石門不見了,來路化作一道石壁。林一則是四肢朝天躺在地上,極為的狼狽。

「石門去了何處……」

「洞口不見,來路斷絕……」

有人驚呼,有人跑到了石壁前上下左右打量,還有人在四下尋覓,山洞之內情形混亂。

驚詫過後,花塵子顧不得多想,匆忙走至林一的身旁。她才想俯身查看,對方卻慢慢爬了起來。這女子忽閃著雙眼,好奇地說道:「呀!你還懂得以頭撞牆的法門……」

林一站定,尚自眩暈未去。方才見機不妙,卻還是晚了一步,石門瞬間關閉,他躲避不及,竟一頭狠狠撞在了石壁上。若非銅筋鐵骨,只怕這下難以消受。

撞牆的法門?林一輕輕搖了搖頭,看向身邊的花塵子。對方嬌憨作態,狡黠的神色中隱含關切。他咧咧嘴,轉而走向前去。那道石壁渾若天成,哪裡還有石門的蹤影!幻瞳之下,禁制遍佈,同樣是難尋來路……

混亂之後,山洞內稍稍安靜。見林一有所舉動,眾人皆停下觀望。

林一佇立片刻,揮袖拋下幾道光芒。與之前的情形截然不同,「叮噹」聲中,幾塊玉符觸地盡碎,陣法難成。其雙眉淺鎖,再次摸出一塊玉符來,將之順手捏碎。少頃,他兀自呆在原地一動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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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四章 傾巢而出

前去數十丈,山洞拐了個彎子,依然幽闇莫測。一行人神色惕然,慢慢往前。林一與花塵子、寧遠及空玄師兄弟居後而行,各自心事重重。

石門的詭異消失,讓所有人始料不及。那擋路的石壁與山石渾然一體,堅不可摧。且洞內逼仄,想要施展手段破除阻礙,難免力不從心。

一步踏錯,退路皆無!各家修士一陣忙亂之後,悔之晚矣!而林一有話在先,大夥兒只得各安天命!無奈之下,一行人只有循著山洞繼續往前,以期走出困境。

又去百丈,去路漸漸下沉,並再次轉向。有人拿出螢石照亮,山洞的盡頭愈發黑暗。

只見人影綽綽,卻不聞腳步聲,山洞內情形詭異。惴惴之下,花塵子偷眼瞥向並肩而行之人,傳音道:「此地不同他處,符籙陣法盡皆無用……」話說一半,她轉而問道:「若有脫身之法,不妨多加嘗試哦……」

林一神色鬱悶,輕輕搖頭。之前的符遁術竟然毫無用處,著實讓他沒有想到。洞內洞外,一壁之隔,便已超出符陣所限的五百里不成?若非如此,這山洞內則是另有天地禁制,一旦深陷其中,叫人不得脫身……

事已至此,來之安之,只是叫人多了幾分作繭自縛般的窘迫罷了!而仙境荒蕪沒落已久,怎會還有這麼一處隱秘的所在?

為今之計,只有與眾人一道循著山洞走下去,以待有所發現。舍此一途,別無他法。

一炷香之後,山洞內未見異常,眾人的腳下稍稍輕快起來。又過了半個時辰,走了怕不有百里遠,居前的修士收起了螢石,一線光亮漸漸臨近,山洞隨之寬敞了許多。

不消片刻,一個個急匆匆的身影消失在那明亮之中,居後的五人跟著到了山洞的盡頭。明晃晃的洞口就在眼前,花塵子雀躍,寧遠與空玄師兄弟面露笑容,林一放慢了腳步。

在黑暗中穿行了這麼久,等待的便是脫困的這一刻。花塵子等四人不假思索地走出了山洞,林一卻停了下來。臨近洞口處,一片耀眼光芒遮住了外面的情形。一扇石門靜靜倚著石壁,上面未見禁制,而其中卻暗含著奇異的元力波動,讓人難辨端倪。

想起來時的情形,林一疑惑不已。這山洞暗藏的禁制並無凶險,卻頗為的詭異……

猜測之下,林一還是抬腳走了出了洞口。不待他看清四周的一切,身後傳來「砰」的一聲悶響,石門不見,原處只餘下一堵覆蓋著草苔的石壁。而這一回的動靜卻未招來詫異,近前更沒一個人影。

這麼一個有來無回的地方,究竟是何所在?

林一抬眼觀望,神色微愕。峭壁環繞,空谷幽靜,草木繁盛,元氣充沛。明亮的天光之下,十餘里方圓的谷地四周,有人影出沒,還有輕鬆的笑聲傳來……

莫非,這才是真正的仙境?所在的山坡青翠一片,奇花異草滿目皆是,更有淡淡異香湧來;裡許之外,古木參天,藤蘿如蓋,一個粉衣女子踩著樹枝蕩著鞦韆,不忘揮手示意。再遠處,各家修士穿梭於樹木之間,尋覓不停。而峭壁環繞,不見去路,此乃一處封閉的山谷!

忖思之際,林一抬腳循著山坡往前走去。一枝野花橫斜,他伸手將其採下。輕輕嗅之,幽香撲鼻,使人心神一振。行走之間,其低頭端詳。五瓣紫花只有銅錢大小,卻靈動異常,甚為不凡。

「據典籍所載,此乃藩紫花,千年吐蕊綻放,有養顏之用哦……」

聞聲,林一抬頭看去。花塵子從一株大樹上落下,飄然而來。未至近前,其揚手拋出一枚果子,得意笑道:「此乃朱果,有培元養神之用,味道不錯哦……」

林一拋下藩紫花,輕輕將那朱果捏住,在一片高大的樹林前停下了腳步。

花塵子身姿搖曳,雀躍走來,抬手將一枚果子塞入口中。未及咀嚼,她愜意一笑。來至林一的身邊,其小臉上閃爍著動人的神韻,衝著山谷分說道:「這仙谷方圓不大,卻有萬年的櫟、構、棕、檀等諸多古木,還有凡俗難見的芷、虈、芎、芪等異草靈藥,真是遍地寶物哦!而這朱果更是仙丹一般的存在,凡人只須一枚便可伐毛洗髓,脫胎換骨……」

說話之間,花塵子又拿出一枚朱果。她帶著炫耀的神情,將其衝著林一晃動了下,便飛快吞了下去,還連連點頭說道:「嗯!味道真是不錯……」話未說完,其伸出粉舌舔舐了下,十足一個嘴饞的孩子模樣,察覺失態,又嘻嘻一樂。

見某人還在端詳著手中的果子,花塵子相隔三尺不滿說道:「師兄向我討要都未得逞,你若忌口,便還我……」

聽到這番小女兒鬥氣的話語,林一咧嘴淡淡一笑。伐毛洗髓,脫胎換骨?當年,正是一枚紫晶果幫著自己踏上了仙道。而一枚異果只能改變過去,卻不能造就未來……

花塵子的小手已討債般地伸到面前,林一卻是不客氣地將朱果丟入口中。漿汁迸裂,甘甜入喉,一股清涼霎時瀰漫全身。稍加回味,他眉梢一挑,笑道:「果子的味道著實不差!還有嗎?不妨多多奉上,我來者不拒……」

「貪嘴哦!」好似嚇了一跳,花塵子忙後退一步,說道:「仙谷之中,只尋得五枚朱果。你有這口福,該知足啦……」

林一恍然點頭,說道:「原來如此,你一人獨吞了四枚果子!」

「以己度人!」花塵子鼻尖一蹙,嗔道:「我還為師祖留下一枚呢……」見對方含笑轉向山谷,她明眸閃爍,很是隨意地湊了上去,帶著討教的口吻又道:「林一呀!你那《幻靈術》頗為神奇,卻不知可有破解之法?」

林一默然,轉首斜睨。身邊的女子面頰精緻,吐氣如蘭,雙眸如水,嫵媚動人。他嘴角上揚,才想開口,對方卻狡黠笑道:「莫說不知《幻靈術》為何物,更莫說那生死之地的老頭不是你本人,只須道出那法門的訣竅即可……」

俗語有云,吃人家嘴軟,拿人家手短。眼前的這丫頭,更非善與之輩。林一背起雙手,神情無奈。

見狀,花塵子乖巧一笑,說道:「嘿嘿!我這是不是誠心討教嗎!」她話語一頓,又關切問道:「尚不知,又該如何識破《幻靈術》的易容換貌呢?」

林一忽而神情一變,嘴角掛笑,反問道:「你既然識破了一個老頭的易容換貌,又何須討教什麼《幻靈術》的法門呢!」言罷,其轉向遠處,留意著寧遠等人的動靜。

未料到有此一說,花塵子忙辯解道:「我那只是猜測哦……」

「世上有撞牆的法門,便有臆測的法門!你修為有成,可喜可賀!」林一隨口調侃道。

花塵子一怔,隨即想起了山洞內某人的狼狽,禁不住詫然笑道:「你還記仇呢……」

「峭壁形同天塹,四下不見縫隙,任此耽擱下去……」林一話語一轉,不無擔憂地說道:「仙谷,便成為了絕地……」見其不似說笑,花塵子不便繼續糾纏,識趣地分說道:「寧遠與我兩位師兄早已察覺不妙,便與眾人尋找出路,藉機採摘靈藥……」

伸出小手衝著遠處示意了下,花塵子接著說道:「那便是寧遠與我家師兄……」十餘里之外,幾人正在一處峭壁前徘徊。山谷的四周,同樣有人影晃動。

聞言,林一暗暗點了點頭。不過,他早便留意到了寧遠等人的舉動,卻隱隱心生不安。在仙境的輿圖上,根本找不到這麼一個山谷。此處被封閉萬千年之久,好似並未受到仙境崩毀的波及,再加上那個有來無回的山洞,這一切太過詭異……

便於此時,一聲震響從遠處傳來。林一與花塵子凝神看去,雙雙臉色一變。只見十餘里之外的峭壁上,突然出現了一個數丈大小的洞穴,一股狂躁的氣機從中洶洶而出,驚得一旁的寧遠幾人不知所措。

少頃,洞穴中倏然竄出了一道黑色的狂飆。猝不及防,威勢難擋,寧遠等人猛地被掀飛了出去。眨眼之間,狂風驟然消散,山谷之中多出了一頭猙獰怪獸。其五六丈長短,前生兩肢粗壯,身披鱗甲,似蛟非蛟,似龍非龍,踏空而立,氣勢驚人。

許是興奮所致,又或是察覺到了四下里的修士,那怪獸張牙舞爪,昂首發出了一聲長嘯,竟似人聲悲鳴,又若古猿淒嚎,頓時將山谷籠罩在一片腥風之中。

「神蛟……」花塵子失聲驚呼:「正是典籍所載古之神蛟,生出雙足者,至少有化神的修為……」而其話音未落,只見那峭壁上的洞穴中又相繼竄出了三道黑影,皆為雙足神蛟。她嚇得花容失色,已是語不成聲,無力地喃喃道:「神蛟傾巢而出,師祖救命哦……」

不過眨眼間的工夫,那洞穴中再次湧出十餘頭無足的神蛟,游蛇一般竄向了山谷的草叢之中,瘋狂巡弋不停。後來的這群怪獸長有兩、三丈,堪比元嬰的修為,一邊吞噬著靈藥,一邊相互嬉戲,還有的衝向一個個呆立的修士。

那四頭雙足神蛟,凌空而舞,凶態畢露,睥睨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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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5-31 15:00:5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五章 絕路死地

山谷,還是這山谷。這仙境一般的所在,卻因多出了一群怪獸而腥風瀰漫,危機四伏。

四頭雙足的怪獸,足以將山谷中的修士虐殺殆盡。而那十餘頭無足卻野性十足的怪物,更是雪上加霜,直叫人頭皮發緊,心頭髮冷。

花塵子失聲驚呼的時候,林一同樣是怔立當場。之前隱有的不安終於有了落處,卻讓人難以置信,寧願這突如其來的一切,只是一場幻境。而此時此地,他已不敢有半分的僥倖!

神蛟,又是神蛟!此前遭致羅秋娘等人的算計,曾於九澤翳湖的地下山洞內,親身領教過神蛟的厲害!不過,兩者難以同日而語。那山洞中的異獸只剩下一縷殘魂,便已讓人敬畏而無從對付。而眼前這群活蹦亂跳的怪物,更似脫籠而出的猛虎,只待一場血肉獵殺……

林一轉念之間,兩道黑影由遠而近。那是兩頭無足的神蛟,行動如風,霎時便掠過草叢竄向了他與花塵子所在的山坡。

與此同時,谷地的四周有法寶轟鳴,那是無路可逃的修士被迫還手。而四頭雙足神蛟,兀自凌空,氣勢囂張……

「呀!神蛟來啦……」花塵子嚇得再次驚叫起來。與人交手,尚有章法可循,而與這些遠古異獸對陣,著實讓這女子心生懼意而束手無策。她摸出禁牌,手上又多出一枚圓珠,隨即再次尋出一把飛劍,卻還是禁不住往後退去,猶自驚悸難耐。

兩道黑影帶著腥風臨近,林一不敢大意。隨花塵子退卻之際,他衝著遠處看了一眼。那四頭雙足神蛟,才是真正的凶險所在!

「不可纏鬥,走……」

沉喝一聲,林一陡然拔空而起。其轉身之時,花塵子已逃入樹林之中。他無暇兼顧,腳下虛空急踏,倏然越過十餘丈高的樹梢,眨眼便到了峭壁之前。於此剎那,風聲呼嘯而至,那兩頭神蛟竟騰空尾隨而來。

林一腳尖踢向峭壁,猛然竄起數十丈。那兩頭神蛟兀自緊隨不捨,兇殘異常。而其直上百餘丈,這才回首看去。

那兩頭騰空的神蛟來勢已盡,眼看著便要摔落下去,卻攀附在了峭壁之上,游動自如。而其各自抬頭看了看林一,好似有所忌憚,隨即便往山下衝去。

林一未作遲疑,腳下借力,繼續御風而上。由此橫越峭壁,豈不是可以尋到一條出路來?而不過少頃,隨眸中幻瞳閃現,他身形一頓,神色錯愕。五百丈的高處,一道禁制帶著莫名的威勢封死了整片山谷。

怪不得那神蛟有所顧忌,原來如此!恍然之際,林一的心頭髮沉。這仙境一般的山谷,十足一處絕地!

稍稍耽擱,林一往下落去,趁勢抓住一塊凸起的石壁。如此凌空懸掛著,他回首看去——

前後不過幾個喘息的工夫,十餘裡方圓的山谷之內,草木斷折,血跡淋淋,一片狼藉。之前的二十一位修士,少了四人,卻於山坡草地間遺下幾處斷臂殘肢。

餘下的十七人不停地拚殺、逃竄,卻如困獸一般無路可去,只得徒勞地在山谷中兜著圈子。而那十餘頭神蛟則成為了手段高超的獵人,三五成群,氣勢洶洶且風頭漸盛。

那處洞穴前,寧遠與空玄師兄弟聚在一起。聯手逼退一頭進犯的神蛟之後,他三人兀自不敢遠去,卻又神情焦急而滿臉的無奈。

山下的樹林間,三頭神蛟困住了花塵子。其左支右絀之下,只得借禁牌布下陣法自守。誰料一道閃電突然落下,陣法隨之轟然破碎,原地現出她弱小無助的身影。而那頭逞威的雙足神蛟,已然得意返回半空中,繼續與其他三位同伴巡視四周。

那三頭無足的神蛟仿若有了靈智,不待獵物趁機逃離,已然再成合圍之勢。其他的九州修士,要麼同樣被困,要麼疲於逃命,要麼遠遠躲避,卻無一人敢前來相救。重圍之中,那女子神色絕望……

俯瞰之際,林一忽而遍體生寒,忙將眼光移向空中。五六里之外,一頭雙足神蛟昂首嘶鳴,目露凶光,顯然是留意到了他這個掛在峭壁上的獵物。

那神蛟輕而易舉便破開了花塵子的陣法,只怕比化神修士更為的可怕。而方才那道閃電,極似修士的破空之術……

心頭一懍,林一再不敢有半分遲疑。其手掌猛擊,借勢腳尖用力一蹬,直奔山下衝去。便於此時,一道閃電倏然襲來,緊接著他的身後傳來一聲轟鳴。那頭用意險惡的神蛟已然撞在了山壁之上,卻因收勢不住,隨著飛濺的石屑摔向了山谷。

林一頭下腳上,去勢正急。人在半空,金甲已佈滿了全身,他伸手扯出金龍劍順勢往前一指,直奔那重圍之中的女子而去。

禁牌被破,符籙無用,法寶因修為受限而難以御空應敵,無計可施的花塵子只得手持飛劍苦苦支撐。而神蛟凶頑,其早已不堪應付。情急之下,她只有借助四周的古木相阻,以期掙得喘息之機。

「轟——」的一聲,左近的一株古木被齊根撞斷,驚得花塵子忙向一旁躲閃。一頭兇殘而猙獰的神蛟現出身形,迅疾碾過倒塌的樹枝盛氣凌人地撲了過來。她嚇得驚叫一聲,轉身便退。而十餘丈外,另外兩頭神蛟一左一右攔住去路。

身處死地,花塵子無力地揮動了下尺餘小劍。身後腥風襲來,已讓人無從躲避。她花容慘變,兩眼一閉,猛地捏碎了手心裡的一塊禁符。

「砰——」

一聲悶響中,花塵子被撞飛了出去。禁符所化的石甲,盡皆碎裂。她柔弱的身子便若一枝桃花,隨風雨直墜塵埃。一頭神蛟趁勢躍起,猛地張口了血盆大口。

這便要死了!飄落之中,花塵子對那兇狠的神蛟視而不見,而是摸著手腕上的玉鐲,輕輕一嘆。不過剎那,她於恍惚之中微微一怔。一道金光從天而降,那臨近的醜陋大嘴突然一頓,便轟然炸開……

跌落於地,顧不得渾身的血腥,花塵子支起身子看去,滿目驚喜。林一……

從天而降者,正是林一。他來勢太猛,跟著劍光便砸了下來。那異獸怎經受這般的折騰,被一劍穿顱之後,便被轟去了小半個身子。而同伴被殺,另外兩頭神蛟似被驚嚇,隨即便狂性大發,竟一前一後瘋狂襲來。

落地剎那,龍影一閃即逝,林一『騰』的一下跳了起來,道袍片塵不沾。見神蛟逼近,他暗哼了聲,俯身撲向了花塵子。那女子明眸生輝,輕輕伸出手臂,被他順勢一把攬起,猛地竄向了遠處。那兩頭異獸怎肯罷休,隨後急追。

穿過樹林,越過樹梢,躲過廝殺,林一直奔那處洞穴而去。狂奔之中,他神色微訝。受禁制所限,氣海中的道嬰情形如舊,龍嬰與魔嬰卻稍有異常。之前那一絲詭異的氣機,好似在這一刻為兩嬰所用,並於不知不覺間湧入經脈,卻又令人難以捉摸。而自己的修為,亦仿若有了些許的不同……

轉念之間,疾馳中的兩人到了寧遠與空玄師兄弟的不遠處。林一才要將花塵子拋出去,以便來對付身後追來的兩頭神蛟,忽而有所察覺,不禁神色發窘。對方緊身相貼,將他當作樹幹一般緊緊抱著,一如藤蔓相纏……

「撒手……」林一低聲呵斥。危急關頭,一念清冷,他猛地將花塵子扯開拋向了臨近的空玄。對方才要伸手去接,卻聽『嚶嚀』一聲,那女子在半途中強行墜下,坐在山坡上還不忘氣哼哼地回首看來。

林一不理花塵子,轉身便是手臂一振,劍芒暴漲。那兩頭神蛟近在咫尺,雙雙兇狠撲來。他眸中冷芒一閃,猛地躍起。而其人在半空,霍然化作一模一樣的兩人,分別衝著異獸劈下兩道劍光。

「撲、撲——」兩聲悶響,一頭神蛟被劈掉了半個腦袋,血肉飛濺;另一頭神蛟卻被劍光震飛了出去,並未遭受重創。

與此同時,一人手持金劍落在了山坡上,另一人不失時機地再次揮出一道劍光,「撲」的一聲便將那頭倖存的異獸攔腰斬為兩截。

眨眼之間,兩個手持金劍的人合為一體,現出渾身殺氣的林一。看著目瞪口呆的寧遠與空玄師兄弟,他急聲問道:「為何還滯留不去……」

空玄師兄弟連連搖頭,寧遠神情無奈。對方皆有苦難言的模樣,讓林一沒了耐心,張口叱道:「那洞穴乃唯一去路,為何不嘗試一番……」

此時此刻,可謂生死在即,林一不理三人,直奔洞穴而去。其動身之際,袍袖順勢拂出,輕輕將地上的花塵子帶起。那女子款款站立,一臉的委屈頓消。寧遠則是暗暗嘆了聲,跟著轉過身……

二三十丈之外的峭壁上,離地十餘丈的高處豁開一個大口子。其有三、四丈大小,不停往外湧動著狂躁的氣機,令人難辨端倪。

顧不得許多,林一凌空躍起。

寧遠隨後帶著歉意說道:「因我無意觸動禁制,這才釀成大禍。而此處不僅是神蛟的巢穴所在,還是一條絕路、死地……」其話音未落,林一已躍至洞口前。未待立足,他神色一變,猛地倒飛了出去。

見狀,寧遠與空玄師兄弟早有所料,皆臉色發苦。花塵子不明所以,卻已然有所猜測,不由得慌張起來。

雙腳落地,林一神情冷峻。鵲起鵲落的剎那,他還是看清了洞口內的情形。那深達數十丈的洞穴盡頭,竟然還盤縮著著一頭神蛟,分明是守門堵路的架勢。見有人來,洞中之獸蠢蠢欲動……

恰於此時,那道並不陌生的寒意再次逼來,林一的心頭突地一跳,猛地轉過身來,雙眉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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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6 20:53:5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八十六章 緣何害我

山谷混亂四起,逼上絕壁,救人殺蛟,再至林一發覺洞穴被堵,一切不過須臾間,危情急轉直下。

那頭神蛟偷襲不成,跌落峭壁,未至谷底便又竄了起來。待其晃晃悠悠回到半空之中,那幾個同伴亦察覺到了異常,不約而同地盯上了林一。

還是不可避免地惹怒了那四頭雙足神蛟,滅頂之禍轉瞬即至。寒意籠罩心頭,林一驚得猛然轉過身來,沉聲喝道:「召集各家同道,由此脫身……」

幾人會意,卻神色疑惑。寧遠忙道:「神蛟巢穴,乃死地所在,且去路被阻……」

「坐待虐殺,不若死地求生……」一聲叱喝打斷了寧遠,林一眸中血光一閃,冷然命道:「道齊門三位隨我開路,寧遠傳令眾人……」話音才起,他手上劍芒忽而大盛,身形陡然往後躍起,倏然飛向洞穴。

林一話語簡短,卻不容置疑。其狂傲的舉止中隱有幾分罕見的霸氣,更是不容睥睨。許是震懾所致,又或是有所醒悟,山坡上的四人隨即匆忙起來。這是要拚命了!這是要奪路而逃了!孰生孰死,且看最後一搏!

空玄與空元帶著花塵子,緊隨林一而去。寧遠面向山谷,帶著焦急的神情高呼道:「出路在此!生死旦夕……」

聞聲,正自彷徨絕望的各家修士又驚又喜。那洞穴不是異獸的巢穴嗎,怎會成了出路?而生死只在旦夕之間,稍縱即逝!不容多想,眾人忙擺脫神蛟的糾纏,一個個奮不顧身地衝向寧遠所在的山坡。

半空之中,四頭雙足神蛟才想動作,卻為山谷中的動靜引得停了下來。修士皆亡命奔往一處,頗顯異常。那幾頭畜生不以為然地搖頭擺尾,轉而各自散開,有的俯身衝下,有的飛向洞穴……

不過喘息之間,林一躍至峭壁的洞口前。其腳下用力一點,劍光在前,龍影閃現,猛地扎向了洞穴的深處。

強敵來犯,那頭擋路的神蛟盤起身子,氣勢洶洶地迎了上來。而其才張開大嘴,一道金光快若奔雷般疾閃而過。隨之剎那,血光飛濺之中,它兩三丈長的身子轟然倒塌,已然少了半個頭顱。

林一快若蛟龍一般,將數十丈長的洞穴一穿而過。置身異地,他神識迅疾罩向四方。不及多作留意,其凌空一頓,隨即折身返回,護體的龍影兀自時隱時現。空玄師兄弟與花塵子隨後而至,各自神色詫異。

「左近大石可用,以備不虞……」丟下一句話,林一便在來時的山洞中失去了身影。接著便是「砰」一聲,那頭死蛟被他一腳踢飛出了洞口。

空玄師兄弟無暇顧及林一的舉動,而是在洞口前的山坡上落下身形,各自詫然四望。又一封閉的山谷出現在了眼前,腥寒之氣瀰漫,讓人心悸難安。見兩位師兄失措,臉色有些蒼白的花塵子急忙提醒道:「勿要耽擱……」

山坡之上,遠近堆放著大小幾塊石頭,無不有數萬斤重。師兄弟兩人看向身前,皆面呈苦色。修為受限,難以使出力氣來,且洞口離地丈許……

空元轉向遠處,遲疑說道:「林道友是要封堵山洞不成?與其徒勞無功,不若另尋出路。」空玄附和道:「這大石像是來自山洞,必為蛟獸掘出散落於此,即便是堵回去,只怕於事無補……」

花塵子頓足急道:「師兄,你……」

三人爭執之時,林一已返身衝向來處。

寧遠已逃離山坡,卻獨自守在洞口前進退兩難。忽見林一返回,他忙問道:「情形如何?」不待對方說話,其又手指山谷,神情焦急地示意道:「又折去了兩位道友……」

山谷之中,一個個人影正從四面八方拚命趕來。有落後者,眨眼便被一群無足神蛟撕成粉碎。而雙足神蛟趁勢飛下,以吞噬修士的元嬰為樂。天上地下一片腥風血雨,令人不寒而慄。

林一在洞口前止住身形,神情陰沉,決然說道:「躲得一時算一時,活下一人是一人!」他忽而抬頭看向半空,咬著牙關說道:「你且離去,我竭力斷後……」話至此處,其身形一縱便躍出了洞口。

寧遠再次打量一眼山谷,重重歎了一聲。他衝著幾位飛奔而至的修士招手示意,便一頭衝入山洞。

與此同時,一道閃電的光芒從空而降,直劈洞口而來。一頭雙足神蛟已然有所察覺,這是要斷絕眾人的去路!

林一首當其衝,人在半空便要抽身迴避,卻又神色微變。此前料敵先機,尚可從峭壁上借勢逃遁,眼下被狂虐的殺機籠罩,已無處躲避。而其修為受限,遁法難以施展,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破空襲來。

間不容緩之際,林一週身的靈力狂瀉而出,手中的劍芒暴漲。他腳下凌空一點,身形躍起,雙手持劍猛地劈出一道數十丈的金色劍光。

只聽得「轟、轟……」兩聲巨響同時響起。凌厲而勢不可擋的劍光直去百丈,將山谷中劈出一道深溝。四下裡的神蛟為之一驚,各自放慢了追逐。

林一手持金劍落在山坡上,詫異回望。那神蛟來勢如電,卻機敏異常。見其動手的氣勢不凡,未待金光劈下它已途中偏轉,一頭撞在了洞口旁的石壁上。逃至此處的兩個修士閃避不及,突遭橫禍,竟是被那異獸砸得骨斷筋折,皆奄奄一息。不遠處,還有十餘人嚇得再不敢往前,一個個止住了腳步……

無足神蛟雖是凶殘,卻不足為懼。而那頭雙足神蛟不僅可以施展神通,且鱗甲堅硬,強悍而狡詐。它撞在石壁上翻身落下,扭頭便是一陣瘋狂撕咬。眨眼之間,一聲慘呼都不及響起,那兩個躺在地上的修士便只剩下了斷臂殘肢。

親眼目睹同伴的慘狀,那十餘個修士感同身受,早已是面如土色。而去路已絕,一群神蛟正從身後逼來……

「畜生!」

林一眉梢聳動了下,暗啐了一口。留意著四周的情形,他不敢稍有遲疑,身形一縱而起,再次狠狠劈出了一道劍光。

「轟——」

一聲巨響過後,山坡上碎石飛濺,石壁上現出一條數十丈長、深達數尺的劍痕。而那頭神蛟沒了蹤影,只有林一獨自一人拎著金劍,還帶著憤憤的神色。敵手只須稍加留意便可躲過這一劍之威,誰讓自己的元神未成呢!他轉過身來,衝著那伙不知所措的修士喝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兩三里之外的半空中,那頭神蛟現出身形。它發出一陣嘶鳴,好似在與三位同伴炫耀。一番搖頭擺尾之後,那畜生返身衝著林一撲來,擺明了要報之前的兩劍之仇。餘下的那些無足神蛟則是聚在山坡山昂首盤旋,極其的振奮,只等著即將到來的一場虐殺。

十餘個修士倉惶奔向了峭壁上的山洞,林一隨之後退了兩步,卻不得不停了下來。那頭神蛟步步緊逼,根本不容他有轉身之機。若任對方返回巢穴,之前的一切盡皆徒勞,接下來的情形可想而知。

念頭急轉之間,那頭神蛟便到了林一的數百丈之外。這一回,那畜生並未破空急襲,而是大搖大擺而來。

林一的眼光掠過四周,嘴角冷冷翹起,神色自嘲……

天上地下一群畜生,將一個修士圍困起來戲謔。此時的自己成了一頭困獸,而那伙畜生卻成了這片天地間最為強大的神靈。《洞真經》有雲,運而無所積,萬物成,乃天道也!可見這天道之下,人與畜生亦沒什麼不同……

十餘個修士相繼進了山洞,那頭神蛟則已臨近數十丈之外。林一暗中斟酌了下,往前走了幾步。他才想劈出一劍後伺機而動,卻突然皺起了眉頭。法力加持之下,金龍劍的劍芒只有往日的丈餘長……

便於此時,腥風撲面,那頭來勢緩慢的神蛟突然破空一閃,霎時便到了林一的身前。他躲避不及,雙手持劍竭力劈下,卻如擊金石。

電光石火之間,「轟」的一聲巨響,林一被神蛟撞飛了回來,又「砰」的一下狠狠砸在了二、三十丈之外的山壁上,接著便「撲通」一下摔落在地。一條龍影在其週身上下游動,緩緩隱去不見了蹤影。

那頭神蛟並未痛下殺手,而是在三十丈外居高俯瞰。它頭顱上現出一道數尺長的血痕,正自詭異的慢慢癒合。而其兇惡而猙獰的神情中,好似現出了幾分驚訝……

林一手上兀自抓著金龍劍,猛地翻身坐起,又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嗓子眼突然一熱,他眉梢斜挑,悶哼了一聲,強行嚥下一口淤血。掙扎了幾下,其背倚著石壁而坐,神情極為的狼狽不堪。

未及緩口氣,一陣徹骨的疼痛傳遍全身,林一不禁咧了咧嘴,一臉的苦相。暗自腹誹不已,他還是抑制不住心頭的火氣,已是怒目圓睜,衝著氣海中的某人吼道:「老龍!緣何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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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七章 力戰悍勇

一直以來,總是將某人視作最大的依恃。而恰恰就是這位高人,卻在危急關頭偃旗息鼓。為此,林一不能不有所驚詫,甚至於憤怒。他很少去真正相信,並將自身的安危托付予一人……

「放屁!我才懶得害你……」一個懶洋洋的話語聲響起。

林一看了一眼不遠處的那頭神蛟,叱道:「我早便讓你出手相幫,而你卻推三阻四。方才生死之際,你卻突然收了神魂之力,若非我龍甲、龍靈護體,豈有命在……」

老龍哼了一聲,反問道:「你死了沒有?你傷著了沒有……哦!些許傷勢,並無大礙……」

林一氣結,質問道:「只須再劈出一劍,我便可趁機脫身。而因你之故,我此時躲無可躲、避無可避、退無可退。一頭神蛟,已讓我沒有還手之力。而這可是四頭神蛟,皆有化神的修為。你不是要置我於死地嗎……」

「若非此地所限,那兩腳蛇早該邁過化神的門檻……」老龍嗓門忽而一高,嘲諷道:「哦!你打不過人家,便衝我發火?自家本事不行,火氣倒是不小……」不待林一說話,他又詰問道:「你只想著再劈出一劍便萬事大吉,你可知老龍我神魂之力還能支撐多久?依著你的修為,又能劈出幾劍?」

憑藉著自己的修為,最多不過劈出三劍。老龍的神魂之力又能支撐多久,還真未想過。林一欲言又止,對方接著又道:「此地不是玄天境的四極山,你更非那個練氣的小子。將生死安危寄予他人,豈不是笑話?你元神不成,施展不了金劍的威力,又殺不了這些兩腳蛇,為何要折騰我老龍?」

林一默然,若有所思。四極山!金龍走四極,玄明界中天?彼時彼地,是老龍借助金龍的幻象嚇退了那些虺獸,解了生死之困。自己還殺一個叫作萬子平的人,從而得罪了萬家。一切好似過去了很久……將自家的生死安危給予老龍的一縷殘魂,還真的是個笑話……

一番毫不留情的叱問之後,老龍帶著不屑的口吻調侃道:「自家本事不濟,卻一味遷怒抱怨,你不過一俗輩罷了!老子識人不明啊!神龍一族的《升龍訣》,可不是用來練就粗胳膊粗腿嚇唬人的……」

「你是說,我殺得了神鮫?」林一神色一動。

「癡人說夢!」一聲恥笑之後,老龍興致索然地說道:「他娘的,這還真的應了俗間的那句話,龍落淺灘遭蝦戲啊!少了大半的神魂之力,老子亦殺不了這些兩腳蛇!而你枉有一體三嬰,又有個屁用!搶不來一條生路,你我緣分就此到頭……」他無力一歎,好似已心灰意懶,在氣海中沒了動靜。

眾鮫圍困之下,搶得一條生路談何容易。若這些異獸回巢,那十來個暫且逃生的修士連同自己,皆難逃一死……

或許,老龍話中有話,而林一卻無暇多想。他轉身瞥向洞口所在,忽而腥風撲面,殺氣臨身……

土黃的峭壁之下,洞口的二十多丈之外,林一半倚半坐,情形不堪。而其兩條濃黑的刀眉擰在一起,神色變幻不停。他身前的山坡上,一片血腥狼藉。數十丈外,盤曲著十來頭無足神鮫,一個個嘶鳴不已,蠢蠢欲動。再遠的半空中,只剩下三頭五六丈長的雙足神蛟,猙獰的神態中透著高高在上的乖戾與狂傲。而另一頭神蛟已化作一道閃電,直撲而下……

那頭畜生,不殺了自己,是不願罷休了!林一情知躲不過去,卻不願坐以待斃。沒了依恃,這回只有憑借自己的手段來殊死一拼!剎那間,他鬥志大盛,猛地舉起手中的金龍劍,而那道閃電已到了身前——

「轟——」的一聲巨響,地動山搖,那頭神鮫結結實實撞在了石壁上,猛地摔在了山坡上。其雙足亂舞,腰身橫掃,張開大嘴便是一通撕咬,只見飛沙走石,聲勢駭人。

只是少頃,神鮫突然停了下來。該死的獵物呢?它有些不解的左右張望,轉而怒氣沖沖地昂首看去。其頭顱上的那道劍痕,已然完好如初……

挨著峭壁一側的數十丈外,林一翻滾了兩圈,四肢朝天地仰躺著,隨即便「騰」的一下跳了起來。他同樣是一臉的好奇,嘴角卻是微微翹起。后土境內,法力離體不過三尺,破空遁法難以施展。而危急之時自己竟然破空而出,雖被石壁相阻摔了一跤,卻躲過了那畜生的致命一擊。這是為何?只因方纔的那心念一動……

氣海之中,龍嬰與魔嬰的體內,那一絲奇異的靈力雖然微弱,卻清晰可辨,還與山谷內的氣機隱隱牽動。兩嬰已然可以將元氣收為己用?不!那絲法力不同於靈力,更非元力,卻可以幫著自己使出破空遁法?如此以來,豈不是便可與這些畜生周旋了……

林一似有所悟,抬頭看向四周,妖異的血光在眸子裡如火焰般跳動著。身前幾丈之外,幾頭無足神鮫被他嚇了一跳,各自稍稍怔了下,便猛然竄起。那頭撲空的神鮫更是飛撲而來,殺氣騰騰。另外三頭雙足神鮫看向那歸巢的洞口,顯然是沒了耐心。

這是要群獸分屍不成?林一將周圍的情形看在眼裡,腳下一動便失去了身影。金光掠過,一頭無足神鮫成了兩截。破空一閃,其人已到了數里之外的谷地上。青草茵茵,長劍斜倚,他傲然而立,嘴角掛著冷笑,眸中殺機湧現。

林一的舉動,如同觸犯了空中三頭神鮫的逆鱗。巢穴中的獵物暫且拋至一旁,那三頭畜生勃然大怒,與同伴一起衝來。四道閃電劃空而過,煞為壯觀。山谷中,頓起風雷之聲。

遠古異獸,四頭堪比化神圓滿修為的神鮫,聯手一擊之下,誰敢與之一戰?老龍!且看今日你我的緣分如何!

揚眉冷哼了聲,林一收起了金龍劍,雙手迅疾結出一串法訣。而手印離體三尺,便霍然消散。他眼瞳微縮,長袖揮動之間祭出了《明火印訣》,一縷天煞雷火倏然從指尖飛出,卻懸在身前不去……

生死在即,天魔印與天煞雷火皆沒了用處?林一才起的雄心,頓時墜入冰窟。而此時此刻不容遲疑,其忙破空一閃。

隨之剎那,一聲震耳的轟鳴響徹山谷。他方才立足的地方出現了一個十餘丈大小的深坑,從中竄出四道張牙舞爪的黑影,不依不饒地追逐而去。

五里之外的山坡上,林一立足未穩,已是滿臉的錯愕。沒了金龍劍,沒了天魔印,沒了天煞雷火,難道要赤手空拳的與四條瘋狂的畜生肉搏不成?不僅如此,施展了兩回破空遁法之後,體內那一絲奇異的靈力幾近消失不見。

「呵呵!你是不是早知我今日必死……」林一苦笑失聲,並直指某人。

許是心頭憋不住,老龍反唇相譏道:「自古以來,沒本事就要挨揍!成為兩腳蛇的腹中餐,倒也適得其所……」

「閉嘴!」不待老龍將話說完,林一忽而話語一轉,冷聲說道:「我死,萬事皆休!我不死,你以後休得言語搪塞。如若不然,彼此照樣是各奔東西,緣分就此了結!」

「咦!小子……」老龍驚愕不已。設想過某人會沮喪、會驚懼、會絕望或者出聲求饒,不料等來如此強橫的一番話。意外之下,他帶著幾分莫名的心緒輕聲嘀咕道:「他娘的,比我還霸道……」

「聒噪!」一聲叱呵響起,老龍頓時不語。四頭神鮫轉瞬即至,林一不躲不避,腳下一點騰空躍起。其面罩金甲,眉宇間閃動著不羈的狂意,週身更是湧出一層滾動的煞氣。

「天煞」鐵棒在手一橫,龍嬰之力湧入雙臂,林一猛地扯起一道黑色的狂飆橫掃而去。

生死勿論,力戰當悍勇!

『天煞』威猛,神鮫瘋狂。狂飆撞上了閃電,首當其衝的那頭畜生無恙,而林一的雙臂卻是一震,無匹力道驟然襲來,讓人難以自持。「砰——」的一聲悶響中,他便若一塊灰色的石頭飛向了半空。

四頭神鮫來勢一頓,轉而騰空竄起,爭先恐後追逐而去。山谷中,一頭頭無足神鮫昂首仰望,興致盎然。於這伙畜生看來,狩而獵之,乃天趣所在!

而林一被撞飛數十丈,雙臂酸疼,兩眼發黑,胸口發悶,猶自心神堅守不失。若非一身的銅筋鐵骨,這下子便要丟去半條性命。他人在半空,借勢再去數十丈,身後倏然竄出一條黑氣繚繞的龍影。剎那間,魔龍的龍靈與人融為一體,其雙頰上的金甲霍然罩了層煞氣,並迅疾佈滿了整張面孔。

驀然之間,林一除了閃動血光的雙眸之外,渾身上下盡為龍甲覆蓋。心念相通,氣海中的龍嬰兀自閉目,卻滿臉殺氣,週身金光大盛,雙手飛快掐動法訣。

此時此刻,林一騰空百丈,去勢已盡,四頭神蛟到了腳下,各自張開佈滿利齒的大嘴,腥氣逼人。他雙眉倒豎,咬牙切齒地便欲將手中的『天煞』砸出去,忽而身形一頓。一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力道,隨著龍嬰的驅使,霎時湧入四肢。魔龍之力?修煉《升龍訣》已久,卻進境緩慢,只將這當作煉體的法門,並未指望有何神異之處。而這是……

閃念之間,林一頭上莫名多出兩隻虛幻的龍角,遮體的雲袍隨之消失,現出一身金芒閃爍的龍甲。與此剎那,神蛟已張嘴吞來。不及多想,他猛地掄棒砸下,黑風呼嘯——

「轟——」

一聲雷鳴憑空炸響,隨之一道風暴漫卷山谷,樹木晃動,塵屑飛揚,驚得地上那些神鮫瑟瑟發抖。四頭來勢兇猛的神蛟頓時止住了去勢,茫然盤旋,抬頭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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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八章 有心便好

林一遍體龍甲閃爍,趁勢騰空數十丈,身後拖曳一條虛幻的龍影。其頭上的黑髮中冒出一對半尺龍角,栩栩如生;整個面頰為細密的金色鱗甲籠罩,唯有一雙血眸閃動著妖異的光芒。他手持『天煞』當空而立,睥睨四方,傲然萬物。一如金龍巡天,威震四極八荒;又如金甲天神降臨,令萬物生靈為之俯首……

煌煌龍威之下,半空中的四頭神鮫亂竄了幾圈後,再次昂首向天。各自醜陋的神情中,有些忙亂,有些敬畏,還有些莫名的振奮。

林一由空緩緩而降,『天煞』隨手輕輕揮起。那幾頭神鮫忙往一旁閃開,還不住地搖頭擺尾,好似在討好,又似在求饒。

眸中血光閃動,林一神情威嚴。少頃,他發出了一聲冷哼,收了『天煞』,昂然退去。而那幾頭神蛟只是稍作遲疑,竟然隨後輟行。

在那處洞口前的一里遠處,林一停而轉身。四頭亦步亦趨的神鮫去勢一頓,各自又是一陣搖頭擺尾,嘴裡還嘶鳴不已,便如幾隻家犬一般,只想著追隨主人而去。地上的那群神蛟,於一陣不安過後,跟著往一處移動。

看著眼前詭異的情形,林一威勢如舊。他冷冷瞥過這封閉的山谷,神色漠然。而那四頭畜生相互耳鬢廝磨作態,繼而試探著慢慢前湊,頗有親近之意。

……

與此同時,山洞的另一側突然出現了一條四五丈長的龍影,金甲閃爍,氣焰滔天。正自惶惶不安的一夥修士目瞪口呆,隨即有人辨出端倪,驚愕失聲道:「呀!是你……不著一縷……」

龍影尚未散去,便猛然捲向一塊丈餘大小的石頭,「嗚——」的一下便將其擲向山洞。隨之剎那,山坡上響起了一聲厲喝:「封堵洞口……」

眾人恍悟,忙一起動手。而那金色的龍影拳腳齊用,連打帶踢,「砰、砰」連聲作響,竟是接二連三將山坡上的大石拋起,盡數砸向了那個洞口。

寧遠與另一人才合力搬起一塊大石,便見眼前金光一閃,隨之又是一聲斷喝:『閃開——』他兩人尚未松手,林一霍然現出身形便是騰空一腳。「砰」的一下,數萬斤的大石飛起,「轟」的一聲砌入山洞之中。

不過喘息之間,幾丈大小的洞口被石頭封堵起來。林一這才雙腳落地,云袍已然遮住了周身上下。不及緩口氣,他又揚聲說道:「大石堵死洞口,加以陣法禁制,可阻神蛟歸路……」話才出口,成百上千的法訣從其手上疾飛而去。

……

一洞之隔的山谷中,四頭神鮫已湊至那威風凜凜的金龍身前。一陣歡快的盤旋之後,幾個畜生便欲俯首膜拜狀,忽而有所察覺。那神祇一般的龍影竟然漸漸消散,眨眼便不見了!

恰於此時,大石撞擊的動靜適時傳來,四頭神鮫一陣亂竄之後,猛然轉向了巢穴的所在。

被拋棄了,還是被矇騙了?天上地下的神鮫霎時暴怒起來,不約而同衝向了洞口……

……

「轟、轟、轟——」

連番的巨響之中,整座山峰一陣顫抖,山洞內的大石跳動不止,驚得洞口前的修士手忙腳亂起來,符籙、陣法不要命地扔出,數不勝數的手訣法陣便如狂風驟雨般傾瀉而去。直至一炷香之後,不下十幾萬道禁制死死封住了洞口,而那撞擊的轟鳴聲兀自不肯停歇。

林一打出最後一串屏蔽的法訣,四下里頓時為之一靜。山坡前眾人面面相覷,各自長舒一口氣。而他卻是腳下趔趄兩步,軟軟坐在了地上,已是嘴角帶血,神情疲憊。

「林一……」

「林道友……」

驚呼聲起,眾人圍了過來。

林一臉色蒼白,無力地搖搖頭,一言不發。他旁若無人般地摸出幾粒丹藥塞入口中,隨即手握靈石,雙目微闔。

見狀,寧遠沉吟了下,衝著神色不安的眾人說道:「林道友力乏,歇息兩日便無大礙!他既為夏州修士,我當於此護法,列位還請自便!」

花塵子回頭看了下封死的山洞,又帶著幾分怨氣衝著遠處打量一眼。空玄與空元早便溜遠了,此時仍然未見身影。她暗自腹誹了幾句,走至林一不遠處盤膝坐下,理所當然地說道:「我傷勢未癒,同樣要調理幾日……」寧遠點頭應允,便與其一左一右守在山坡上。其他人有的趁機歇息,有的則是去了他處查探、尋覓。

林一根本不理四周的情形,只顧著吐納調息。直至七日之後,他蒼白的臉色才漸漸好轉,卻依舊閉著雙眼端坐不動,唯有眉頭輕聳,神有所思——

曾借龍靈之鬥戰之力,一拳打飛了真武門的庚午。當時以為,這便是《升龍訣》真正的威力所在!而時至今日,才知並非如此。

老龍再次提到神龍一族,話語中頗有炫耀之意,可見這《升龍決》的不凡之處!他本人來自龍族,想必是對這功法極為的熟悉,卻始終語焉不詳。真正的緣由,無從知曉。而其在外邊山谷中的所言所行,卻不無所指……

著實沒有想到,《升龍訣》之魔龍訣,竟會這般的厲害!若非自己意在死拼,還難以體會其間的玄妙。而自己只有第四層功法小成的境界,根本施展不出真正的威力。迫不得已之下,竭盡龍嬰之力,這才有魔龍在天的威勢。

不過,嚇退了一群畜生,自己亦到了強弩之末!龍嬰修為殆盡,道嬰修為五去其三,魔嬰亦跟著受損。好在分身術奏效,不然將是另一番情形。奇怪的是,那雙足神鮫……

想起那匪夷所思的一切,林一禁不住暗暗好奇。一群嗜血成性的神蛟,突然變作家寵一般的乖順。它等是錯認了主人,還是屈服於龍威?而身邊真有幾頭兇猛的異獸可供驅使,豈不是要橫行九州?還用著懼怕聞白子之流……

少頃,林一不以為然地翹起了嘴角。若是如此,莫說無法安置那幾頭畜生,這與老龍譏笑自己將安危寄予他人有何分別?以鷹犬為爪牙,養寵物壯聲色,乃庸人所為!但憑一雙鐵拳,自可掙得朗朗乾坤!

而一群遠古異獸囚困於此,又是何因……

心有不解,林一慢慢睜開了雙眼。這同樣為一處封閉的山谷,足有數十里的方圓,卻草木斷折,狼藉四野。谷地當間,乃十數里大小的一方黑水塘,腥氣逼人。

好好的一片地方,被糟蹋的不成樣子。囚困於此無數萬年,倒是苦了那群畜生。而來時的山洞以及這兩座山谷中的禁制,乃有人為之……

忖思之際,林一輕輕拍去手上的石屑。借助兩塊上品靈石,三嬰的修為找回了大半。只不過,在強行施展第三回破空遁法之後,體內那一絲奇異的靈力業已蕩然無存。

那一絲靈力絕非尋常,卻來得蹊蹺,去得莫名,讓人若有所失而又無可奈何!

「嘻嘻!醒啦……」

「呵呵!林道友無恙便好!」

循著笑聲左右看去,林一輕輕點頭示意,說道:「兩位,有心了!」敢於當眾入定靜修,其自有所恃。而寧遠與花塵子護法的舉止不無善意,還是令他頗感欣慰。與人相處,退即是進,與即是得,不必計較恩怨得失,有心便好!而這兩人的為人之道,又豈可以常理度之!

一振衣袂,林一緩緩起身。見其神態如舊,花塵子上下打量著,好奇說道:「莫不是天生的一身鱗甲,真的好威風哦……」這女子傷勢已癒,神色大好。對方皺眉看來,她忽而想起什麼,忙轉過身去,已是面若桃紅,卻兀自嘻嘻笑個不停。

九道人影先後從遠處奔來,眨眼間於山坡上站成了一圈,皆神色恭謹。花塵子神情狡黠,悄悄閃開幾步。寧遠則是走至眾人的面前,轉而一同拱起了雙手。

心頭不明就裡,林一帶著幾分疑惑看向寧遠。對方竟是鄭重說道:「若非林道友捨身相救,我等皆難逃一死。此恩深重,千言萬語難表其一,且受一拜!」說著,他與眾人躬身拜下。花塵子卻對此佯作未見,反倒是悠然看向遠處含笑不語,不知是心安理得,還是另有所想。

各家仙門來至此處的弟子共有二十一位,眼下應該還剩下十三人。或許,那八人不該死;或許,這場禍事與林一有關;或許,那幾位化神高人才是始作俑者;或許……沒有或許。仙道多舛,生死無常,這前因後果,誰又扯得清楚說的明白……

眾人神色誠懇,施禮並無作態。林一淡淡一笑,隨著拱起雙手,說道:「殺我所殺,救我所救,林某自問不失『道義』二字!此前各家對我多有揣度,而少有善意。自此以後,還望各位道友莫將我視作惡人,自當感激不盡!呵呵!」

進入后土境之後,林一總是以強橫的面目示人,以凌厲的殺伐手段欺人,早已為各家弟子所熟知。而他捨身相救,卻未攜恩自重,不僅是淡然處之,還如此的隨和,讓花塵子之外的諸位修士皆錯愕不已。一時之間,眾人對其敬佩有加,好感頓生。

彼此禮讓一番,相互間的話語跟著輕鬆了許多。見林一揮灑自如的模樣,花塵子在一旁暗暗撇了撇小嘴,獨自一人心事不明。而寧遠眼中的這位林道友,則是愈發的深不可測。

寒暄幾句之後,林一對擺脫神蛟一事避而不談。眼光掠過身前的十一人,他話語一轉問道:「據我所知,來至此處的有十三位道友,空玄與空元兩位去了何處?」

聞聲,眾人看向花塵子。那女子神色一窘,不知如何作答。逃入此處之後,空玄與空元只顧著自尋出路,見安危無虞之後,又各自忙著尋寶,直至此時未見回轉。那兩位師兄的舉止不合時宜,真是丟了天道門的顏面。

不過,畢竟是自家的師兄,總要幫襯幾句才好啊!花塵子遲疑了下,才要說話,遠處突然傳來一聲呼喊——

「大事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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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八十九章 別有洞天

隨著喊聲響起,遠處冒出了空元的身影。他一口氣奔到眾人的身前,兀自神色驚慌。眾人不明所以,花塵子迎上前去問道:「出了何事?空玄師兄呢……」

空元是個半百老頭的模樣,面龐清癯,鬚髮灰白。他個頭比他師兄空玄略矮,性子亦稍稍急切了些。

立足未穩,空元匆忙說道:「我師兄他……他……」他話至一半,忽而神情沮喪,不無心痛地仰天一嘆,接著便衝著花塵子連連搖頭,好似苦不堪言。

見此情形,眾人心頭一沉。劫難才去,禍事又來了嗎?

林一輕輕皺起眉頭,沉聲說道:「空元道友,還請道出詳情。各家同道皆在此處,亦好有個計較!」

往日裡人微言輕,沒有林一說話的地方。而他此時才出聲,便有人附和。

空元定了定心神,便將此前的遭遇簡略地說了一遍。七日之前,一對師兄弟撞入一處隱秘的所在。待二人尋至一洞府前,卻陷入詭異的禁制之中。掙紮了幾日之後,他僥倖逃了出來,師兄空玄卻身陷囹圄而不得脫身……

無論是山谷中藏有仙家的洞府,還是空玄生死不明,皆不容人等閒視之。若要獲悉詳情如何,只有親臨實地一探方可。為此,林一與眾人的想法並無二致,便由空元帶著奔向了來處。

林一隨著眾人前行,再次留意起四周的動靜。峭壁聳天,禁制籠罩,這真是囚籠一般的所在。沒了神鮫橫行,黑水塘波瀾不驚。挨著山腳下,可見幾處淺顯的洞穴,應為那群異獸的棲息之所。而腥氣瀰漫與滿目狼藉之外,未見異常……

數十里外的山谷盡頭,乃是一處不顯眼的峭壁角落。來至近前,空元帶頭停了下來,帶著窘態分說道:「此處看似尋常,卻另有蹊徑!因不想多事,我師兄弟二人才未聲張……」不想多事是假,不想被人分潤了好處是真。此乃人之常情,倒也無可指責。不過,惹了麻煩才如此這般,他的臉上還是有些掛不住。

在元嬰修士的眼裡,整座山谷不過一塊方寸之地,著實藏不住什麼東西。此處雖有峭壁阻擋,而神識之下卻不見異樣。不過,既然空元有此一說,且拭目以待。

好奇之下,眾人凝神看去。空元捨棄山坡不走,而是循著腳下的低窪處到了峭壁的角落,伸手往前一揮。只見一層無形的漣漪扭曲著,土黃的石壁背後竟然現出一條數丈寬的深澗。

見狀,眾人訝然。近在咫尺的山澗卻讓人無從覺察,可見這仙家的禁制,太過神異莫測。

空元接著分說道,幾日前無意撞入此處,本以為會有一場機緣,卻不想尋來一場禍端。不過,那仙家的洞府乃千真萬確。在他的示意下,眾人魚貫往前,各自神色謹慎。

這條十餘里長的山澗,更似一個封閉的山洞。其三、四丈寬,數十丈高,甚為的幽暗而狹長。空元在前帶路,花塵子與其並肩而行,不時好奇出聲詢問。而她那位師兄顯然是心事重重,根本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林一走在那對師兄妹的身後,一言不發,卻暗有所思。一處封閉的山谷,怎會藏有如此隱秘的去處?那些神鮫於此無數萬年之久,豈會不知道這麼一個所在?而一群有了靈智的畜生卻掘開了封堵山洞的大石,不顧一切地逃出生天……

須臾之後,一行人到了山澗的盡頭,穿過一道無形的禁制,各自停下腳步,皆滿目的錯愕。花塵子沒了與師兄說話的興致,便退到林一的身邊。這女子小嘴半張,失聲驚呼道:「別有洞天哦!咦!那是……」

山澗之前的山坡左側,乃一數里方圓的峽谷所在。此處天光五彩,滿山錦繡,元氣氤氳,儼然一處仙家福地!

眾人無暇他顧,皆是將眼光落在一處。三五里之外的峭壁上,有崖石懸空百丈飛挑,一洞口清晰可見。而下方的山坡之上,卻是橫臥一堆異獸的骨骸,其中一個人影怔然**……

「……那是空玄師兄!」花塵子的驚呼聲響起,那人緩緩轉過身來,正是天道門的空玄。

不知何因,空元的眼光掠過眾人,突然神色大變,揚聲厲喝道:「速去……」其話才出口,便戛然而止。一陣光芒閃過,他已化作一具白骨遺骸墜落於地……

異變陡起,在場的修士皆目瞪口呆。洞天福地渾然不見,只有一陣陰風漫過心頭,令人不寒而慄。

「列位勿要驚慌!那山坡十丈之內佈滿了禁制,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可憐師兄他……唉!」空元哀嘆了一聲,便往前走去。察覺身後沒有動靜,其停而轉身。十餘人皆站著未動,顯然是心有顧忌而不願輕涉險地。他詫異問道:「各位道友已然來至此處,為何裹足不前……」

寧遠手扶青髯,看向左右。見林一盯著遠處不作聲,他沉吟了下,說道:「仙緣來之不易,生死只有一回。情形不明,還須謹慎行事!」眾人餘悸未消,卻對其所說深以為然。前後已死了九人,下一個不知是誰……

空元無奈地搖搖頭,帶著沉重的口吻說道:「我與師兄尋寶倒為其次,尋路脫身才是本意。那神蛟勢不可擋,早晚有歸巢的那一日,我等皆難逃一死。即便得以苟活一時,還是不免耗盡壽元,落得個身隕道消的下場……」他轉而衝著遠處示意道:「唯一的出路,便在那洞府之中。奈何我不通禁法,只能望而興嘆!諸位既然無意脫困,便容我設法收殮了師兄的遺骸,再一同聽天由命……」

衝著身後擺擺手,空元頭也不回地走下了山坡。他方才的一番話不無道理,且與師兄情深意重,眾人從驚懼中醒來,各自神色躊躇。只不過,那山坡上的禁制稍有觸及便生死逆轉,誰也不願化作一堆骷髏……

「洞府中有出路,你又從何處得知……」林一突然出聲問道。空元回首看來,他神色如常。對方繼續前行,腳下卻慢了許多,接著說道:「那幾頭神鮫的骸骨堆積於此,不無緣由!洞府乃出路的唯一指望,豈可因一時的安危而棄之不顧!仙緣未至,脫身不得,我師兄卻落得個枉死的下場,徒呼奈何……」

林一沉吟了下,說道:「既然如此,我便陪你走上一遭!」身邊的花塵子欲言又止,他視若未見,逕自往前走去。空元已駐足等候,帶著喜色說道:「有林道友相助,大事可成!」

兩個墨門的修士暗自斟酌了下,亦跟著走了過去,說道:「空元道友並非虛言!那峭壁為十丈禁制隔絕,他處未見凶險,或可近觀……」這兩位與林一皆擅長禁法,所言所行讓眾人意動。所在的山坡距那峭壁甚遠,不妨近前見識一番。再者說了,有人頭前開道,真若尋得脫困之法或另有所得,豈不是峰迴路轉……

空元神色一振,迫不及待轉身奔去。片刻之後,眾人來至峽谷的盡頭,相繼停了下來。

在峭壁數十丈之外的山坡上,橫臥著四、五頭長短不一的異獸屍骨。入眼處一堆白骨森森,寒氣陣陣,還透著莫名的威勢,令人生畏而卻步。

林一跟隨著眾人一道駐足打量,眉梢輕輕聳動。他從一堆凌亂的白骨之中,辨出一頭不同尋常的異獸軀骸。那頭異獸形同神鮫,而體長足有十餘丈,生有四足,儼如蛟龍一般,頗具氣勢。

一頭生有四足的神鮫,是何修為?煉虛,還是合體?如此強大的遠古異獸,同樣被化作了一堆白骨,由此可見,那禁制該是何等可怕的存在!而如此一處絕地,卻有仙人洞府高居峭壁之上……

相距如此之近,那層禁制神識可辨,寧遠與花塵子等人不敢往前,各自神色惴惴。如此凶險莫測的一層仙家禁制,已然將峭壁上下籠罩了起來,想要靠近那洞府的半步,一如登天之難!

而空元到了此處,卻輕鬆地穿行於骨骸之間,不多時便到了峭壁的十餘丈之外。見林一還衝著那堆骨骸出神,他稍顯愕然,催促道:「林道友,左近並無大礙……」

林一轉向空元,默默點了點頭。他循其方才的落腳處,一步一步往前走去。

十來人守在數十丈外,屏息凝望。花塵子明眸輕閃,忍不住出聲喊道:「林一,且小心了……」寧遠跟著提醒道:「林道友,若不可為,還請及時回轉……」

不過須臾間,林一便到了空元的身前。對方轉而忙碌起來,他駐足不語。

空元摸出一把飛劍祭出,才去不遠便詭異消失不見。他抓耳撓腮一番,又抬手虛空抓去,而幾丈外的那具骸骨不動分毫。少頃,其閃過一旁,帶著為難的神情說道:「林道友手段高強且深諳禁法之道,可否先行幫我收殮遺骸?」

林一未作推辭,應道:「亦罷!且由我來一試!」

空元鬆口氣了,欣然說道:「我師兄已然行至三丈開外,只須多加留意,到那洞府不難……」

林一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已然到了禁制之前,只是靜默片刻,便邁開腳步。他並未直接前去,而是左行右拐,轉瞬走至三丈之外,卻忽而轉過身來,眸中血光閃動。

空元亦步亦趨跟來,忙腳下一頓,好奇問道:「林道友為何止步?可是等我收殮遺骸……」

林一臉色一沉,周身殺氣突現,冷聲說道:「即刻與我退出禁制!膽敢尾隨半步,死!」

空元一怔,隨即手拈鬍鬚,帶著懵懂不解的神情端詳著林一。未幾,他詭異一笑。

林一眼瞳微縮,抬手便是一道金光劈去。而其金龍劍尚未落下,突然僵立在了原地。一道銀芒突如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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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6 21:04:1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百九十章 大補之物

來時的路上,林一便心生疑惑。來到這峽谷之後,花塵子神色中的異樣,空玄那又驚又怒的一聲大喊,還有空元愈來愈反常的舉止等等,更是讓他暗生惕然並有所防備。

不過,空元的暴起發難,還是讓林一大驚失色而無從躲避。對方之強,出乎所料。近在咫尺,一道細弱的銀芒倏忽而來,霎時便從他的眉心鑽入到識海之中。

那是一個人首鮫身的怪物,周身披著細密的銀色鱗甲,頭上隱隱兩點凸起,神情猙獰而凶態畢露。他身形未停,便猛然飛向了識海的深處。

這一剎那,林一什麼都明白了。而他手持金劍,猶如失魂般的呆立著,緩緩閉上雙眼,唯有臉色變幻不停……

三尺之外,空元雙目失神,不經意間晃動了下,竟是一頭倒向一旁。眨眼之間,便如風折落葉,又如萬劍臨身,他整個人頓時化作一具骷髏,砰然墜地。

數十丈外,花塵子與寧遠等人驚愕不已。林一發怒,空元倒斃,一切來得如此的突然,叫人始料不及。

片刻之後,林一還是一動不動站著,情形詭異。旁觀的眾人漸漸回過神來,依然是如墜雲霧而不明所以,各自面面相覷。

「林道友為何要殺空元……」

「林道友怎會無故殺人……」

「莫不是空元要害林道友不成,這才……」

「空元為何要害林道友……」

「林道友何以如此……?」

眾人紛紛猜測之際,一個六神門的修士遲疑了下,說道:「林道友神魂失守,應為奪舍之兆……」

花塵子的臉色有些蒼白,恍然中隱有悔意,喃喃失聲自語道:「我師兄怎會無故奪舍?那人……不是我師兄……」來時的路上,她便察覺那位相識甚久的師兄有些異樣,卻不便明言。而此時此刻,情形急轉直下,說什麼都晚了。本以為那小子機敏過人,誰想他的對手太過詭異。這一回他真的麻煩了……

寧遠的眼光掠過花塵子與六神門的修士,又移向了那堆白骨,神色漸漸凝重起來。他抬手止住了眾人,說道:「林道友身處禁制之中,我等無能為力,只得暫且守在此處,見機再作計較!若有異狀,列位……還是自行逃命吧!」說著,其輕嘆了一聲,後退幾步尋了塊地方坐下,帶著一臉的憂色盯向前方。

聞言,眾人忐忑起來。可以奪舍的,不是鬼修便是修成了元神的高人。在這絕地一般的峽谷之中,怎會有這般神秘莫測的存在?而真若如此,害了空元、空玄師兄弟,並敢於對林一出手的那人,又豈是善類!但願林道友吉人天相,不然大夥兒可真的無路可去了。

這一刻,各家修士一邊關切著林一的禍福吉凶,一邊擔憂著自家的安危。而峭壁之前的十丈之地,形同雷池一般不可踰越。面對仙家禁制,那兩個六神門的修士同樣是束手無策。眼下只得依著寧遠所說,靜觀其變……

林一閉著雙眼背向山壁而立,手上的金龍劍還舉在半空,卻如木胎泥塑般的動也不動。而他的識海之中,卻很是熱鬧——

元神奪舍!當那似人似妖的怪物衝向識海深處之時,林一心頭一懍。搜尋並擾亂識海記憶,便可阻斷人與元嬰的維繫,以便最後的奪舍!而自己修煉《鍛神鑑》多年,神識足夠強大,又豈容這怪物得逞!

事起突然,林一顧不得思前想後。他此時身處禁制之中,可謂利弊各半。稍有動作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卻少了被人襲擾的後顧之憂,恰好可以全神貫注來對付這欲圖不軌的怪物。

林一心念一動,一個虛擬的人影出現在了識海的盡頭。小人兒現身之初便雙臂疾揮,層層疊疊的禁法脫手而出。喘息之間,他又移往他處,故技重施。

不多時的工夫過後,那怪物便被擋住了去路。稍顯錯愕,他便橫起身子猛力衝撞起來,氣勢驚人。

禁法乃神魂之力布就,已與識海連為一體,威力不比尋常。那怪物忙活了片刻,收效甚微,便轉奔他去。好不易尋至可行處,尚不待他蠻橫強闖,林一所化的小人突然出現,數百上千的符陣隨之而來,霎時便封死了去路。

見林一早有防備,那怪物索性作罷。他在茫茫的識海之中懸空而立,似人似獸的一張臉上帶著詭異的笑容,一字一頓說道:「林一!帶我去主人的洞府,我便放過你!」他話語生硬,卻不容置疑。

有禁法可作依恃,林一暫且放下心來。他打量著那盛氣凌人的怪物,輕輕點了點頭,轉而又搖了搖頭,接著便不置可否地說道:「那具十餘丈長的骨骸,為你所留!你是一頭鮫獸!」

「放肆!我乃神鮫一族,自有主人所賜名諱。你須稱呼我為鮫仲!」怪物臉色一沉,話語利索了許多。

既認了主人,便自甘為奴婢,有值得炫耀的地方嗎?還神鮫一族,你將神龍一族又置於何地!不過,這妖物的元神,還真是來自那頭神鮫。他竟然可以煉化人形,修為絕非一般。林一不動聲色地說道:「哦!原來是鮫仲道友!失敬了!」他的恭維並未討巧,對方哼了一聲,漠然說道:「你如草芥一般卑賤,應尊稱我一聲主人、或是大人,方顯敬意!」

林一微愕,隨即不以為意地擺擺手,說道:「亦罷!你視我為草芥便是……」他暗暗撇嘴,轉而連聲問道:「你已奪舍空元,為何又暗算於我?那洞府既為你家主人所有,你為何還要我帶路,其中真有脫身之法……」

鮫仲的神情有些不耐煩,兩眼中凶光一閃。林一對其視而不見,接著又道:「要我帶路不難,你先回話……」

神色稍稍緩轉,鮫仲不屑地說道:「以我元神吞噬元嬰,便可驅使對方為我所用,這並非真正的奪舍!你深諳禁制,那個空元則沒了用處。我被仙禁毀了肉身,無力前往洞府……」他用幽冷的眼神盯著林一,說道:「帶我一同前往,我便讓你借助洞府中的傳送陣法離去!」

兩人隔著禁法對峙著,林一猶自不解地問道:「那洞府中除了傳送陣法之外,還有什麼?你莫非不想離開此地……」

鮫仲又是冷哼一聲,低頭打量著自己佈滿鱗甲的身子,意味不明地說道:「誰不想逍遙自在呢……而我只尋主人的下落……」

林一眼光一閃,兀自追問道:「你家主人是誰,為何棄你等不顧?」

鮫仲忽而抬起頭來,叱道:「無禮!怎可問及我家主人名諱?速速帶我前往洞府,你自管離去,彼此兩不相干!再有耽擱,我便奪了你的身子,獨自行事!」

林一不為所動,故作好奇問道:「仙域已然崩毀,你卻不思離去,只尋主人下落又是何意?」

鮫仲兩眼一瞪,周身一陣銀芒閃動,怒道:「你說什麼……」

「我說的是人話,聽不明白?」林一話語一轉,嘴角帶著冷笑說道:「仙域崩毀,所謂的主人不知去向,只留下你一群豢養的畜生困守牢籠。而你明知如此,卻佯作不知,不過是另有所圖。」

「你一草芥之輩,竟敢辱罵我為豢養的畜生?還妄言仙域崩毀……」鮫仲暴怒,周身殺氣四溢,大怒道:「我這便吞了你的元嬰,奪舍……」

林一渾然不懼,嘴角一撇,譏笑道:「我自認草芥,你又何妨當一回真畜生!而若非早已獲知仙域崩毀,你那群孝子賢孫豈會逃出山谷,你又怎敢窺覬主人的洞府……」他冷哼一聲,抬頭挺胸道:「窮凶極惡之下,以奪舍相要挾,當我真的怕你?你吞噬空元的元嬰,神魂難以相融,這才是不得奪舍的真正緣由!你一獸類,非要裝出個人樣來……」

「你……狡詐之輩!猜出原委又如何!不能奪舍又怎樣?我留下空玄作餌,還不是將你引誘至此。我這便吞了你的元嬰,驅使你前往洞府,且看誰是走獸……」鮫仲氣急敗壞地嘶吼著,身形一閃便沉向了林一的氣海。

林一不以為然地輕舒一口氣,隨即散去了身影。哼!只須識海無恙,便不怕那妖物去氣海作怪!還想吞噬?三個元嬰,一條潛藏的真龍,我撐死你!

鮫仲沉入氣海的一瞬間,不由得愣住了。雖知此人修為怪異,卻不想真的是一體三嬰。先吞哪一個……

便於此時,那三個閉目端坐的元嬰忽而神色一振,竟然同時動起了手。鮫仲尚自遲疑之際,一根鐵棒,一把金劍,還有一點火光,霎時便飛了過來。他神色不屑,氣焰大漲,直奔修為最弱的道嬰撲去。

於此剎那,突然萬千金光閃爍,玄天劍陣霍然而成。緊接著雷鳴大作,黑風陣陣,劍氣肆虐,殺機陣陣,鮫仲頓時手忙腳亂。

雷法與鐵棒不足為慮,劍陣倒是有些麻煩,而那一點詭異的燈火卻讓鮫仲不敢輕忽。他身形一變,化作一條四足的銀色神鮫,威勢大盛。

神鮫搖頭擺尾擊飛了鐵棒,躲過了天煞雷火,一頭衝破了劍陣,張開大嘴便瘋狂吞向了道嬰。其修為太過強大,三嬰聯手之下依然是不堪應付。

危急關頭,道嬰闔目端坐而無從躲避。於此間不容緩之際,一條金龍忽然出現,無上的龍威霎時便將來勢洶洶的神鮫湮沒其中。

神龍!鮫仲大驚,忙回身盤旋。

一陣光芒閃爍過後,一金袍老者背著雙手昂然佇立在氣海之中,威風凜凜而不可一世。其忽而現出垂涎三尺的神情來,拈鬚大笑道:「哈哈!大補之物上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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