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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星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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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曳光] 無仙《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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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3 13:53:02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一章 坐山看景

    …………………

    小的時候,腳下是地,抬頭是天。大地,尚可用腳步去丈量,高高的天空卻遙不可及。如今身臨其境,才發覺過去的認知是那般的窄小。這宇無邊、宙無極,浩瀚而莫測,豈可一步橫越……

    林一獨自坐在石坑的不遠處仰望著星空,臉上帶著一抹苦色。他周身裹著一層淡淡的光盾,手裡還拿著那枚《天地訣》,心有不甘地輕嘆了一聲。空有神異非凡的法術,卻不能修煉,徒呼奈何!

    這月餘的工夫,淨琢磨《天地訣》了!法訣早已爛熟於胸,而每每嘗試的時候,卻是沒丁點兒的動靜!無論怎樣加持元力,也不管如何施展法訣,至今還是徒勞無功!

    罷了!既然不能修煉這罕見的遁法,以後遇上高手且自求多福吧!玉簡中不是說了嗎,遁法的境界隨修為提升,梵天小成,洞天大成,等等。真若如此,怕是只有焚天境的高人才可以修煉這個《天地訣》,而眼下自己的真實修為,不過煉虛中期的圓滿,想要在星空中一步逍遙,為時尚早啊!

    無奈之餘,林一回頭看了一眼。石坑之中,龍、魔兩嬰正合力煉製魔骨分身,短時日內難竟全功。

    林一想了想,不願再這般耽擱下去。他收起了《天地訣》的玉簡,拂袖在身前布下幾道禁法,又取下腰間的紫金葫蘆,這才將自己脫得精光。百里川所贈的云袍被虛空風刃割破了,憑藉已有的煉器造詣,將之簡單地修補一番應該不難!其盤膝而坐,將手中的云袍懸於面前,卻又低頭打量起赤裸的身子來。

    左腕上套著妖圈石鐲,裡面的天狼兩兄弟正自借助妖晶修煉;右臂上的尺長的龍紋若有若無,微微閃動著青中帶白而白中泛金的光澤。胸口的那片龍甲曾於虛空中稍有損傷,卻已隨著修為的提升而自行恢復如初。周身的肌膚透著一層淡淡的金色,看似平滑如玉卻有著銅澆鐵鑄一般的堅硬,曾有過的幾點創痕亦沒了蹤影……

    須臾之後,林一運轉明火印訣,指尖彈出一縷火焰。隨後,於這黝黑的星空之中,一塊大石頭上,有個光屁股的男子在補著衣裳……

    ……

    一道身影穿越星空而來,稍稍辨別了一下方向,又直奔一團星云深處而去。從其衣著相貌來看,正是那個坐看輪迴不管生死的老者。他曾說過自己有一個道號,名為皓度!

    星云過後自有天地,轉瞬之間,皓度已到了一個不為外人所知的星辰之上。他自空而降,緩緩落在一個山谷之中。此處山青水碧,草木茂盛,鳥語花香,景緻宜人!

    一條溪水環繞著的山坳之上,有三五間草舍依林而立。

    在那草舍門前的草地上,橫斜著一方低矮的石幾。旁邊的蒲蓆上則坐著一位布衣老者,正拿著一隻玉壺在輕啜慢飲。其鬚髮灰白,面若童顏且神色安詳,時不時闔目靜思,偶爾又作搖頭沉吟之態。觀近處山花點點,歲月悠長中平添幾分盎然生趣;聽遠處竹林濤濤,仙道寂寞時自有一番滄桑情懷!

    忽見有人從天而落,那老者呵呵一笑,揚聲招呼道:「老友一去百年有餘,此行可有所獲呀……」

    皓度的身形緩緩落在石幾旁,隨即甩袖還之一笑,接著在蒲蓆上坐了下來。其轉而四顧,不無感慨地拈鬚嘆道:「還是玉勝老弟安逸啊!我倒是個勞碌的命,閒不下來……」

    叫作玉勝的老者,摸出一個玉壺遞了過去,自嘲道:「荒度光陰罷了,倒是叫老友見笑了!且嘗嘗我新釀的百花酒,滋味可勝從前……」

    皓度接過玉壺輕輕一嗅,湊在嘴邊小呷一口,神情中帶著陶醉狀點了點頭,讚道:「有百花之芬芳,有晨露之甘冽,好酒!」

    玉勝呵呵一樂,卻不忘問道:「老友此次出行耽擱甚久,但有所見所聞不妨講來以助酒興……」他常年守在山谷之中,從不輕易出門遠行,飲酒敘話便成為了一個消遣。如今老友歸來,恰如春風忽至,平淡如水的日子裡頓添了幾分的樂趣!

    皓度深知對方的秉性,笑道:「哪裡有什麼逸聞趣事,倒是被一個小子給害苦了!」

    「呵呵!願聽其詳!莫非在輪迴之地見到了相熟的故人……」玉勝倒是愈發來了興致。

    皓度又不慌不忙飲了口酒,這才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離開了這玉守仙域,哪裡還能遇見往日的故人!即便有輪迴轉世者,又豈會等到今日……」

    「你執念難消,最終亦不過盡一分人事罷了!而天意難違,豈是人力所能及也……」玉勝自然知曉老友出門的用意。他寬慰了一句,轉而好奇問道:「所遇上的又是誰,竟然讓你這位當年的仙尊心生感慨?」

    許是觸動了心事,皓度微微一嘆,說道:「仙尊又如何?當年仙域的四大仙尊,只剩下了你我二人歸隱此處,閒看白雲意懶,任那流年似水……」

    玉勝神色一黯,隨即淡淡笑了笑,說道:「悠閒度日,去殺遠禍,倒也不錯……」

    皓度無意爭辯,卻還是不以為然地說道:「春至時和,花尚鋪一段好色。我等若不思好言好事,在世無數萬年,亦恰似末生一日啊!」

    說著,他一口飲盡了壺中酒,隨即雙目微閉,好似回味不盡的模樣!

    這位老友每次出門回來都是如此悵然所失,玉勝早已是習以為常。他又摸出一壺酒放在了石幾上,催促道:「還不說說你所遇見的那人……」

    皓度先是酒氣長吁,之後才如夢醒般睜開雙眼。未幾,他神色如舊,卻又氣又樂地說道:「你是說那缺德之人……」

    玉勝好奇說道:「怎講……」

    皓度換了一壺酒,說道:「我此次在那大海上,守了整整五十年。雖一無所獲,而每日裡有碧波長天相伴,倒也愜意!本想著再過兩年便動身回轉,卻意外遇上了幾個誤入輪迴之地的小輩。其中的一個小子,呵呵……」他自覺有趣地笑了一下,飲了口酒,看著面前的老友問道:「你猜猜,他長得像誰?」

    見皓度賣關子,玉勝搖了搖頭笑道:「輪迴之地與我玉守仙域天各一方,我怎知曉!」

    「他自稱林一,模樣與那人有幾分相仿……」皓度故作神秘地說道。

    玉勝微微一愕,隨聲應道:「天下萬眾,五官相仿者比比皆是也……」

    「那小子乃仙、魔、妖一體三修,眸生雙瞳……」語不驚人誓不休,皓度如此又道。

    玉勝不由得直起了身子,詫然自語道:「遠古先賢,皆仙、魔、妖一體,後才有三皇分立……而唯聖賢王者,不得有重瞳之相……」他禁不住驚訝了一聲,怔怔看著皓度說道:「龍梵早已魂飛魄散,難不成還有轉世之機……」其又往前探身追問道:「真若如此,你怎會錯過大好機緣?」

    這無數萬年以來,皓度一直在堅持不懈地尋找一個人。眾所周知,此乃無望之舉。或者說,如願的前景微乎其微。之所謂執念,莫過於此!而他等到今日,好不易見到一個極其相仿的人,卻輕易錯過,還稱之為小子,又是為何……

    玉勝沒了之前的從容,皓度反倒是不慌不忙地反問道:「他若是龍梵,從輪迴塔逆轉而出,經歷過前世種種,怎會不認得故人?他若是龍梵,又怎會為了幾塊晶石而毀我輪迴大陣的陣基?」話到此處,他又加了一句:「忒缺德了……」

    玉勝漸漸緩過神來,心頭竟是若有所失。而此事重大,絕不會被皓度拿來說笑。沉吟了片刻,他按捺不住,問道:「那你說……如此一個非同凡響的年輕人,又會是誰……?」

    皓度舉著手中的玉壺,臉上帶著意猶未盡地笑容,說道:「用了十年,才將輪迴法陣修復如初,可被他坑苦了……」話未說完,其兩眼中光芒一閃,玄機莫測地反問道:「他……不是龍梵,又能是誰?」

    玉勝若有所悟,拈鬚不語。

    皓度轉而面向著如畫的山谷。清風襲來,山景搖曳。他自顧說道:「前有七星伴月之天生異兆,後又冒出了這麼一個人。或有巧合,未必無因,誰說又不是機緣所在呢!而肩負大任者,無不是心志堅韌而驚豔冠絕之輩!適逢他劫難在身,正值苦節獨行之際,有無恆久之操、過人之能,不妨拭目以待……」

    玉勝緩緩點了點頭,意味不明地說道:「清能有容,仁能善斷,明不傷察,直不過矯,之所謂君子德行,其道中庸……」自古以來,開天闢地定鼎宇內,皆為威震四極而德沛八方的聖賢王者。那樣一個年輕人,可堪大任否?

    話語悠悠一頓,玉勝接著自問道:「是他如何,不是他又如何?」其轉而衝著對面的皓度澀然一笑,又道:「老友莫忘了,我等不過殘兵敗將兩三隻,何談成就大事!而強敵猶在,絕非一個九牧仙域那般的簡單。與其再起紛擾,不如坐山看景……」

    九牧仙域?原本好好的一個吳牧仙域,非要改成九牧之名,無非要一統天地六合、人、鬼、神!勝者一方愈發的驕狂,而落敗的一方則日漸消沉。許是平淡寂寞的日子過久了,人的心境亦成了潭死水!欲再起波瀾,或許要等到那九天雷動風雲四起之時!

    皓度又一次飲盡了玉壺中的酒,撫著鬍鬚咂巴下嘴,眼光衝著玉勝一閃,說道:「那場浩劫過後,得以倖存者又豈止你我二人!妖域暫且不提,還有……」

    玉勝微愕,忙問道:「你離開輪迴之地的數十年間,又去了何處……」

    …………

    ps:現實中,我們與故事的主角是一樣的,在既有的背景之下,不得不被迫做著各種抗爭與順從,卻從未忘記過屬於自己的夢想。或是溫飽安康,或是怎樣、怎樣。而大多時候,命運都很調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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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4 15:27:3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二章 相形見絀

    ……………………

    再一次從入定之中醒來,林一坐著未動,望著黝黑深邃的星空呆呆出神。眼光的盡頭,一片五彩的星云正在緩緩遠去。那好似夜空中綻放的焰火,瑰麗多彩而又神秘莫測!

    片刻之後,星云消失不見,林一的心頭有些悵惘,又有些莫名的期待。當眼光落在四周,空曠如舊,寂寥如新,他輕輕搖了搖頭。飄零至此,又過去了多少年……

    曾記得,在費了一番周折之後,還是將破損的云袍給修補好了。法子倒是不難,而在於煉器的精巧之道。為此,讓林一很是有些不耐煩。說難聽的,他打小就是個沒娘的孩子,雖不失心思縝密,卻非在乎枝節末葉的一個人。吃苦受累不怕,怕就怕這般拈針繡花的功夫!百里川將織娘一個女子當作了衣缽傳人,或許便是這個緣故!

    不過,修士在合體之後,肉身成就元神,便可憑藉法力擬化出衣物來。而諸多高人還是喜歡布衣遮體,無非圖個舒適自然!

    林一不再赤身露體,卻也無意打擾龍魔二嬰煉製分身,便繼續在石坑的不遠處琢磨起了另外三樣東西。那是來自妖域祭台的三塊玉牌,分別為白虎令、玄武令與朱雀令。

    估摸著歷時一年之後,林一收起了三塊令牌。初次得到此物,便在神識查看的時候吃了個虧,令其不敢妄動。而如今他自覺著修為上了一層,忍不住又心癢難禁。

    在令牌之中那強大而莫名的氣機之下,林一忍受著神識震盪之苦。他用了足足三個月,才將其中那段晦澀難懂的口訣給記了下來。見此法可行,其又用了半年的工夫,得到了另外兩塊令牌內的口訣。

    林一將三段口訣拓印在一塊空白的玉簡之中,細細加以揣摩。待稍有體會,他卻不得不就此作罷。自身的法力難以抵禦令牌中的威勢,看來只有修至合體之後再加嘗試了!

    接下來的日子裡,林一依然忙碌不停。他拿出了破損的乾坤四象旗來,好一陣子鬱悶。自打十幾歲的時候起,這套旗陣便帶在身邊並於以後的數百年間屢立奇功,卻不料在大漠秘境以及萬妖谷地下的岩洞內,先後遭致毀壞。此乃來自玄天仙境的寶物,應該是人們所說的仙器一般的存在,怎會如此的不堪呢?

    林一想不明白,卻不願丟下這件伴隨至今的寶貝。有日久生情之說,對人對物皆是如此!且著手鍊制修補一番……

    整整三個月,林一使出了渾身的手段來,終將三面損壞的陣旗修復如初。好在另外一面陣旗與陣盤無恙,為他省去了不少的麻煩。而大功告成之日,其忽而心思一動。

    在當初得到這套旗陣之後,四桿小旗內不為神識所窺,而旗杆上卻有驅陣佈陣之法。藉此,足以施展出陣法的攻守之能。後又尋得乾坤陣盤,使得陣法的威力倍增。不過,直至今日此時,才發覺忽略了什麼。

    只因乾坤四象旗陣的簡便易用,林一從未想過加以祭煉。而既為仙家的寶物,豈能如此的簡單?

    這麼多年以來,盡想著怎麼去對付人心的險惡、仙道的溝壑。有過收穫,卻也在不知不覺中錯過、失去了很多……

    林一將神識浸入手中的小旗中,頗感意外。青、黑、白、紅四面小旗中,無不是雲霧濛濛而難明究竟。自己已非當初玄元觀的練氣小輩,而憑藉著堪比合體的神識,依然看不透小小的四面陣旗?他又留意起黃色的陣盤,卻未見有何異樣。

    稍作忖思,林一便將一套陣旗、陣盤懸於面前,隨即從手指分出幾點精血打去,繼而加以祭煉起來。不料,這看似尋常的祭煉,卻一連持續了多日,頗耗心神之力……

    半個月!林一以煉虛中期圓滿的修為,祭煉乾坤四象旗陣,竟然用去了半個月!而這不足為奇,令他詫異的還在後頭……

    星空之下,林一默然獨坐。他慢慢收回思緒,內視氣海。裡面少了龍、魔兩嬰,卻是多了一個怪異的東西。其狀如元珠,勢若混沌,卻四象分明而五行俱全。而那便是曾經的乾坤四象旗陣,在祭煉完畢之後,竟然化作一點光芒飛入到了他的體內,成就了此時的模樣。

    林一眉梢輕佻,抬手憑空點去。一團五色盈動的光芒霍然而出,四周的情形為之一變。不過瞬間,十萬里、百萬里,直至神識盡頭的三、五百萬里,盡為霧霧濛濛,便是所在的這塊大石頭也被籠罩其中。仿若星空之中另闢天地,卻又如此混沌不明。而轉眼過後,四方分別閃過四道光芒,隨之有虎影威勢洶洶,朱雀凌空飛舞,玄武雄踞一方,龍影劃過天穹。

    這一刻,好似混沌將開,四極初明!而置身其中的林一,便如這方天地的主人。只須日月相濟,便可萬物復生。而他如今沒有締造陰陽的本事,更無施展雨露的手段,便是心神之力亦難以持久……

    林一尚不及感受那種乾坤在我的快意,卻是禁不住一陣頭暈目眩,急忙抬手打出一個法訣。轉眼之間,天穹閃過一道微弱的光芒,隨同四象匿跡無影,復又化作他氣海中的一粒混沌元珠。其豆丁大小的模樣,盈盈轉動,倒是與那一點天煞雷火相映成輝而又寂寞相伴。

    有眼不識寶物啊!將一件仙家至寶當作尋常的陣法用了數百年,還勞力勞神地縫縫補補,叫人情何以堪!

    林一咧咧嘴,神色自嘲。待他緩了口氣,又暗暗搖了搖頭。有多大腳,穿多大的鞋子。乾坤四象旗陣神異不凡,卻非自身的法力修為可以自如操縱。整個陣法究的威力如何,尚無從得知。而那四象神獸只是幻影所在,可謂有其形而無其實……

    不管怎樣,乾坤四象旗陣成為自身的一件法寶,可喜可賀!

    林一如此安慰著自己,轉身看向了不遠處的那個石坑。在祭煉收取了旗陣之後,其又獨自閉了一次長關。在耗去了兩千多仙晶,他總算是有了煉虛後期大成的修為。這期間已過去了多少年?還是記不清了。而龍、魔兩嬰同樣沒閒著,且收穫多多……

    隨著林一的心念一動,石坑中緩緩冒出兩個人影來。一個背著雙手,神色邪狂不羈,周身散發著合體中期圓滿的威勢;一個抱著雙臂,腳步沉穩有力,一舉一動間自有睥睨四方的霸氣。而後者為了對方煉製分身而耽誤了修煉,此時只有合體中期小成的境界。

    兩人走至近前,雙雙站定。一個嘴角上揚,怪怪一笑;一個抬起下巴,神態倨傲。

    見魔、龍兩嬰這般德行,林一暗哼了一聲。這兩位用了幾年的工夫煉製出了魔修的分身,便在石坑中一直待到今日。果然不出所料,憑藉著大漠秘境中那個昆邪的精血以及『梵天丹』,再加上充裕的晶石與安心的修煉,兩人的修為突飛猛進。而相較之下,本尊顯得太過弱小了,難免不被對方看在眼裡。

    尤其是魔嬰,在有了魔骨分身之後,修煉之餘不忘揣悟『天魔九印』。眼下他已將『玄武印』悟出了八九成,假以時日五印合一,再有天煞雷火之威,應該可以面對太玄仙人境的高手!而隨著修為的提升,龍嬰的《升龍訣》之『解龍訣』已至大成之境,憑藉著自身的強悍,足以橫行左右。

    相形見絀啊!照此下去,本尊的修為會被愈甩愈遠。而那兩個傢伙皆機緣不淺,自己又何必妄自菲薄呢!且待來日、且待來日……

    林一正想著見識一下魔嬰分身的本事,忽而神色一動。不敢遲疑,他急忙撤去了四周的禁法站起身來。與此同時,另外兩個『林一』霎時消失不見,唯有本尊的眉心兩道印痕一閃即逝,且煉虛中期的修為猛漲至合體後期的大成之境。

    不過轉念之間,星空中有撕裂聲響,隨即冒出兩個人影來。一個白鬚的老者喜出望外地喊道:「方才見此處有施法的跡象,差一點便被錯過,竟然真是這小子……」另外一個黃須的壯漢獰聲笑道:「六十年尋遍界外無果,一朝得來全不費工夫!哈哈!小子,還我妖壇寶物來……」

    林一看著突然出現的兩個人,不由得錯愕難耐。六十年?從離開妖域至今,已過去了六十年!而無意中嘗試了下乾坤四象旗陣的威力,竟然招來了金聖與監寅,還真是天禍橫降!哦!那兩個傢伙是為了祭台的寶物而來!是虎頭授意,還是對方的私慾作祟……

    猝然生變,來不及多想,林一揮臂用力划去。『喀喇』一聲,其身旁裂開了一道黑色的縫隙。隨即身形一閃,他已在原地失去了蹤影。而好不易發現敵蹤的金聖與監寅怎肯罷休,隨後穿破虛空緊追不捨。

    林一踏入虛空的一剎那,猶如跌入無邊無際的黑夜之中,即刻依著大致的方向,全力以赴往前疾馳。而不過喘息之間,身後便有兩道強大的神識逼來,令其著實嚇了一跳,卻不敢有分毫的遲疑,猛地抬手抓去。隨著又一道縫隙閃現,他一頭躥了出去。

    再次回到了星空之中,迷路六十年的林一更是不辨方向。百忙之中,他才要施展破空遁法亡命而逃,卻又臉色一變。金聖與監寅如影隨形而至,一前一後斷了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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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5 14:41: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三章 前去不明


星空之中,林一被兩個仙人修為的妖王給圍在了當間。彼此前後相隔數百丈,可以說是觸手可及。照此情形來看,他已是身陷牢籠而插翅難逃。

    「哈哈!乖乖交出妖壇的寶物,本尊留你個全屍……」攔在林一前方的是妖王金聖,心願即將達成,他得意大笑。與其遙遙相對的是監寅,見有人自稱本尊,禁不住暗自腹誹,轉而隨聲附和道:「林一!你共搶得四件寶物,奉還給本王,或可念在虎頭妖尊的情分上饒你一命……」

    金聖聽這話不對頭,臉色一沉,叱問道:「監寅!你是何意……」他離開妖域奔波至今,便是要將好處佔為己有。只須有了先祖的寶物在手,那頭傻白虎不足為懼!一個天降而來的妖尊,何以服眾?而監寅有擁立之功,到時候分潤些甜頭便是,誰想他竟敢於此時生出非分之心,可惡……

    監寅手拈長鬚笑著,帶著幾分討好的神情,揚聲道:「呵呵!我還不是怕嚇著這小輩,才虛言安撫兩句,又怎瞞得過金聖……妖尊呢!」

    金聖眼珠子一轉,大嘴叉子咧開,笑意從心底裡頭冒了出來,卻又佯作自謙地說道:「虎頭妖尊尚在,還請慎言、慎言……」

    兩人已將林一當作了刀俎下的魚肉,只想著怎樣分而食之,雖惺惺作態,卻還是掩飾不住難看的嘴臉!

    林一看著那兩個得意忘形的傢伙,暗啐了一口。而身陷絕境,打不過、逃不掉的那一出又回來了,該如何是好?情急之中,他拚命想著應對之法,周身煞氣環繞,合體後期的威勢達到了巔峰,識海、氣海中有氣機隨著一段熟悉的口訣緩緩運轉……

    「賤人、黃毛!你二人狼狽為奸背叛妖尊,便不怕遭致懲處嗎?」

    每當到了危急的時候,那個狂傲不羈的林一便回來了!他就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遇堅則剛,逆境癲狂!

    「我監姓來自祖上,寅乃本名,不是賤人……」妖王可是妖域的王者,從來不將修士放在眼裡。而如今被對方如此戲弄,監寅笑容如舊,可話語中卻透著森森的寒意,又道:「此處沒人背叛妖尊,你妄加誹謗,死罪難饒……」

    金聖則是虎臉一沉,難以置信地吼道:「黃毛?你敢罵我黃毛……」縱橫妖域多年,還沒人敢在面前如此放肆!其他幾位妖王又如何?同樣對自己畏懼三分。而一個下賤的修士,竟然給自己起了這麼難聽的諢號……

    林一環顧前後,眼光從遠處一掠而過。星空還是老樣子,依舊是辨不清方向。見兩位妖王動怒不已,他下巴一抬,忽而衝著金聖冷聲說道:「你不是黃毛……」對方張開雙臂正要撲過來,聞聲一愣。其接著罵道:「你是黃毛畜生……」

    不得了啦!罵人為畜生,人終究還不是畜生。罵虎為畜生,可是將法力無邊的妖虎比作遭人奴役的牲畜啊!這真是潑天般的侮辱,人可忍,虎不可忍!

    監寅有些詫異,愣住沒動。修士的舉止還真是不可思議!明知是個死,何故這般折騰?

    金聖已是鬚髮橫起,殺氣衝天,怒不可遏地吼道:「下賤的東西,我撕碎了你……」他揮動雙臂便要發作,忽見那小子囂張地冷哼了一聲,周身頓時散發出詭異的氣勢,竟是凌空往前一步踏去。眨眼之間,數百丈方圓的一片虛空猛地扭曲了下,隨即閃過一道光芒,原處霎時沒了人影……

    金聖瞪大了雙眼,驚詫不已。虛空並未撕裂,扭曲的光芒已然消失。而神識之中,那小子不見了?他急忙看向監寅,不解問道:「人呢……」一個最多只有合體修為的小輩,竟然在兩位妖王的面前從容脫身而去,不能夠啊……

    監寅的笑容僵在臉上,恍然驚呼道:「還從未見識過如此神異的遁法……不!那小子施展的是仙法……」

    金聖『啊』了一聲,錯愕莫名!何為仙法?顧名思義,仙人施展的法術,稱之為仙法!不過,並非每一個仙人都可以施展仙法,更莫說仙法的來之不易了。唯有境界非凡的高人,才可以輕鬆施展出來自遠古的無上神通。而那小子怎會如此逆天……

    還用多想嗎?先祖在妖壇留下五件至寶,除了精血傳承之外,都被那小子搶去了,其中定有逆天的機緣啊!早知如此,當初就該冒著得罪整個妖域的風險強行出手,說不定眼下自己已經取代虎頭成為了妖尊。絕不能便宜了那小子!先祖的寶物是我的。金聖的臉色一陣變幻,氣急敗壞地吼道:「我非抓到他不可,追……」

    ……

    這又是一塊大石頭?

    林一還未看清迎面而來的狀況,便覺著景物一變,緊接著「砰」的一聲悶響,已狠狠砸在了地上。石屑四濺,塵土飛揚,片刻之後,他才從一個數丈深的大坑底下慢慢翻過身來,兩眼眨動著,猶自神不守舍。

    遠遠一點星光,轉瞬化作大地,太快了!

    是要以五尺之軀,生生對撼星辰?太不自量力!

    這一下,仿若耗盡了體內的所有,太累了……

    林一的身子緩緩浮而坐起,忽又呲牙咧嘴。筋骨欲斷,叫人不堪承受。太痛了……

    拂去塵埃,林一在坑旁的不遠處落下,這才發覺一個碩大的星體懸在前方。那上面有白雲環繞,青山碧水,還有……自己到了何處?這一步……走的太遠了!

    輿圖中有句話:星辰萬千,明其一,而知曉天地六合!如此是說,明白自身的所在,或是記得某一星辰的方位,才能依此辨出其他的星辰。如若不然,空有星圖在手,最終還是個迷路的人啊!

    如此自嘆自憐著,林一又帶著幾分茫然打量著所在的四周。光禿禿的山崗,堆滿塵埃的山谷,數百萬里不見人影,荒涼中透著難言的死寂!這不是尋常的大石頭,應該是隨著那碩大星體旋轉的『伴星』,或是『從星』。

    一時鬧不明白到了何處,林一索性不再去想,轉而遠眺星空。未見有人追來,他稍稍緩了口氣,慢慢坐在地上,猶自忑忐不安!在那生死關頭的千鈞一髮之際,竟然逃了出來。這運氣,來的太莫名其妙了!

    林一下意識摸出兩塊仙晶來便要吸納一番,卻又是微微一怔。已然如此的精疲力竭,體內的元力卻充盈依舊。不過少頃,他頓時恍然,隨即內視,並陷入到沉思之中……

    當時被兩個妖王困住,對林一來說可謂是生死旦夕。金聖動手之際,正是他情急之時,體內法力急劇運轉,各自逃生的法門在心頭一一閃現。風遁無用,土遁無用,《破空術》慢了些,《天地訣》……

    絕望之下,林一默念天地訣。元力難以加持法訣,還是徒勞無功。而其卻在無意中驅動了體內的那一絲怪異的氣機,《天地訣》突然有了動靜。顧不得多想,他忙全力以赴,於最後的那一刻邁出了匪夷所思的一步!

    真的是天地一步?堪堪小半步而已,卻是耗盡了體內的那一絲氣機!而僅有的小半步,已彷彿有了幾分縱橫天地的氣勢,只可惜尚未來得及多加體會,便一頭撞到了此處。好在暫且擺脫了追殺,亦算是劫後餘生,卻讓人患得患失起來!

    從此前的嘗試看來,難以施展《天地訣》的根由,還是在於加持法力的緣故。元力既然無用,而體內那一絲怪異的氣機卻如正源之水莫名而動,在關鍵的時候救了自己一命。而此法中另有交代,須梵天境界才可以修至小成……

    既然只有仙人才可以修煉施展的《天地訣》,為何自己一個合體的修士能邁出那半步神威呢?難道是說,體內那一絲氣機與仙人相仿,還是另有緣故?

    想到此處,林一依舊是疑惑不解。體內那一絲氣機,已被《天地訣》吞噬了個乾淨,連累自己亦如同抽了筋般的疲憊。而要如法再行嘗試,無異於痴心夢想!神通玄妙,只能施展那麼一回,著實叫人無奈!金聖與監寅絕不會善罷甘休,此時若是追來……

    林一不知道自己逃出多遠,更不知那兩個傢伙會何時追來,一時之間坐不住了。他從地上站起,抬手點向眉心。龍、魔兩嬰分體而出,不同的神情中有著一樣的惕然。三個一模一樣的『林一』相視默然,其中的兩人在各自取了一些晶石之後,轉而往地下的深處遁去。而本尊卻是抬頭看了一眼,隨即凌空飛起。

    三嬰分開,實乃迫不得已!前去不明,危機尚在,林一隻有多留一手。倘若自己遭遇不測,龍、魔兩嬰還可以代替自己活下去。若是前途無礙,不妨各自分開修煉以掩人耳目。而但若有事,彼此間尚可相互接應,以防不虞!

    林一隱去周身的法力,徐徐往前飛去。那漸漸臨近的碩大星體,比起衡天仙域來更有氣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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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四章 美人如酒


   月光下,一個偏僻的山谷中冒出個人影。其身著灰色道袍,腰裡拴著個小酒葫蘆,悠閒的神態中透著些許的謹慎。他抬頭仰望了下,眸光微微一閃。來時的那顆星辰,借日光照耀四方,儼然一輪明月……

    在此處躲了五年,除了研修功法、禁制之外,便是時刻留意著四下里的動靜,生怕被兩個傢伙發現蹤跡而追來。如今天上地下皆安然無恙,可否另尋他處?

    這人稍作停留,轉而化作一陣清風融入夜色之中。翌日的清晨,其又出現在一個小鎮上。午後時分,他出了鎮子,衝著手中的一塊玉牌端詳了一番,隨即騰空而起,奔著一個叫作天玉山的地方飛去!

    ……

    斜陽落山,晚霞漫天,羅家鎮漸漸回歸寧靜。鎮南古樹下的酒肆門前,最後兩位酒客依依回首。霞光落處,有佳人如玉。

    「暮云姑娘!怎好勞你相送,還請留步……」說話的是個中年的修士,三綹黑鬚,鼻直口端,倒也相貌堂堂。見他自作多情,一旁的青年男子不甘示弱,很是灑脫地擺擺手示意道:「暮云妹子,我兄弟明兒還來,請回……」

    這兩人已是煉虛初期的修為,卻與化神修為的女掌櫃稱兄道妹!看起來,彼此相當熟稔!

    暮云,便是酒肆的掌櫃。這女子淺笑盈盈,款款止步,輕聲說道:「多謝羅維與羅義兩位前輩的惠顧,小女子理當相送……」她說起話來落落大方而又不失溫柔,只是眼光卻未落在對方的身上,而是轉向一道漸漸走近的人影。

    羅維與羅義循著佳人的眼光看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由遠而近。隨著步履晃動,其腰間的小紫金葫蘆輕輕搖擺著。來人相貌普普通通,倒是個酒徒的裝扮。

    暮云卻是眼光閃動,淺笑微凝。漸漸走近的年輕人雙眉如刀,眸似星辰,身材頎長,舉止從容。那披肩的長發擾動著落霞的餘暉,憑添了幾分異樣神采。只是他硬朗的面頰以及嘴角上的一抹淡淡笑意中,卻透著幾分謹慎、幾分沉著,幾分灑脫,還有幾分的隨意與不羈。

    來人的腳下稍稍停頓,許是見酒肆要關門,隨即衝著三人頷首微笑示意,轉而便往鎮子裡走去。羅維與羅義無心理會一個同為煉虛修為的陌生人,各自又狠狠盯了一眼女掌櫃的美色,這才相繼離開。

    「前輩慢走……」

    話語聲清脆而柔軟,煞是入耳。

    年輕的男子停轉下來,前後無人。他看著那倚著籬笆小門的女掌櫃,好奇問道:「是在喚我……?」對方雖是個掌櫃的,卻又是個化神後期的修士。且不說羅家如何,單單一個羅家鎮都不可小覷!

    「小女子暮云,有禮了!」

    暮云欠了欠身子,含笑又道:「依著前輩的裝扮來看,想必應是善飲之人,何故過酒肆而不入?不妨嘗嘗小女子的酒如何……」

    哦!這是在招攬生意呢!年輕男子看了那女子一眼,又打量一下簡樸素雅的酒肆,點頭應道:「如此亦好!我還以為天色已晚,掌櫃的要就此歇了營生……」

    暮云不予分說,而是閃開一步,招呼道:「前輩!請!」

    飲不飲酒倒也無妨,尋個人問一問羅家的情形才是正事兒。男子微微一笑,抬腳走向了酒肆。過了籬笆小門,不知是那女子身上的清香,還是院落中花兒的芬芳,竟是叫人心神為之一蕩。他就近坐在一張桌子前,眼光四望。黃昏時分,樹蔭下略顯朦朧,有身影搖曳,還有一罈子酒到了面前——

    「酒乃忘憂物,去我一世情;仙道寂寞遠,且飲三千杯……」

    暮云放下了酒罈子,伸手相請。其明眸如波,笑意入懷。清香慢慢,花影寂然,詩情畫卷莫過於此,叫人禁不住心神蕩漾其中。

    年輕的男子眉梢一挑,眼光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不見精緻的杯盞,只有尋常的陶碗伴著一個來自凡俗的粗製酒罈。這與女掌櫃的才情貌美與四周的淡雅景緻比起來,可謂對照分明而雲泥有別,卻又似濃墨豔彩中多了幾分的飛白疏影,有著恰到好處的自然!

    「此酒何名?」

    這兒沒有旗旛門匾,與尋常所見的酒肆迥然不同。年輕的男子初到異地,眼裡瞅著好奇,卻言不由衷地問了一句。說著話,他已抓起酒罈子昂首灌了一口。酒水勁道而爽辣!羅家小鎮上,竟有自己常飲的凡俗烈酒?其未作多想,長吁了下,回味道:「仙道寂寞遠,且飲三千杯!好酒……」

    從未有人問起過酒名!更未聽到過如此由衷的讚歎!只因來的酒客,意不在酒而已。女掌櫃的眼波流動,欣然笑道:「前輩喜歡就好!此酒名為……暮云!」

    暮云?豈不就是掌櫃的芳名!男子微微一怔!一個貌若天仙的女子,將自己與來自凡間的燒酒相提並論,倒是罕見!又或是自家的見識短淺,且入鄉隨俗便是!他如此以為著,報之一笑,接著舉起了酒罈子。天色漸沉,不遠處的街道上人影稀落……

    「不知前輩該如何稱呼?您為何不問我人酒同名的緣故……?」話音未落,暮云已坐在了年輕人的對面。與客人同處一桌,對她來說同樣是頭一回。

    鎮子上倒是有幾家客棧,卻不見世俗才有的喧嘩。『奪』的一聲,年輕男子放下了空酒罈子。五斤酒,不過一口而已。而他無意多飲,看向掌櫃的隨意說道:「我乃林姓!尚不知酒錢幾何……」其本想尋這個掌櫃的就羅家的情形討教幾句,此時卻只想著離去。初到異地,便與一個貌美驚人的女掌櫃探討什麼酒名人名的來由,未免有些唐突了!

    暮云對客人的心不在焉視若未見,自顧幽幽然說道:「我曾在世俗間遊歷多年,記得凡人酒後有云,『人道陌路是天涯,望斷天涯不見家;只恨青山相阻隔,青山還被暮云遮』。我輩又何嘗不是如此……」她輕輕一嘆,接著說道:「自從踏上仙道以來,家人親情不再。何為阻隔?我為青山,我為暮云……」

    女掌櫃說的是,因凡人的話而有所觸動,才對凡俗間的酒情有獨鍾,之後便有了這家酒肆。而青山暮云的阻隔之難,仙道的重重溝壑之險,皆不及執念障礙之遠!

    林姓男子咧咧嘴,不置可否的樣子。

    暮云神色一轉,緩緩站起身來,帶著幾分羞怯歉然說道:「別人不喜這凡俗烈酒的粗陋寡淡,我卻看中了它的勁爽與簡單。見前輩乃善飲之人,小女子有感而發多說了兩句。若有冒犯,勿要介懷……」

    這掌櫃的還是懂酒之人,倒是難得!林姓男子忙連連擺手,分說道:「天色已晚,怕有不便!掌櫃的勿要多想才是……」這般相互謙讓,更添曖昧,他尷尬一笑收聲不語,摸出一塊金子來,又覺不妥,轉而換作幾塊靈石,還是上品的靈石……

    暮云垂首抿唇一笑,自有一番別樣風情。她輕輕撩起髮梢,善解人意地說道:「前輩不是遊歷四方至此,便是為拜師學藝而來。若是後者,不妨尋客棧住下等候,距羅家開門收徒之日尚有十餘年……」話到此處,其眼光輕抬,遲疑了下,又道:「前輩!我這酒肆乃羅家子弟聚集之地,你所喜歡的暮云酒,為天羅僅有……」

    美人如玉,可賞玩!美人如酒,可醉人!而美人如花,還是朵解語花!

    暮云的寥寥幾句話,道出了林姓男子的心頭所想。他不由多看了對方一眼,拿著一把靈石站起身來。誰料那女子接下來的話,令其手上一哆嗦。

    「一罈酒,一塊仙晶!」

    「這……」

    林姓男子心頭錯愕,不著痕跡地收起了靈石,卻還是瞪大雙眼,將下半句話嚥了下去。這酒太貴了!自己身上還有數百壇呢,乾脆轉賣掙取仙晶得了……

    暮云掌櫃的猶自淺笑盈盈,和聲說道:「善飲之人,當千金換酒!前輩以為然否?」不理對方的尷尬,她又很是體貼地說道:「前輩若是手頭不便,暫且記下,還請以後多多關照才是。鎮子上的羅家客棧非仙晶而不得入住,只有天玉客棧才收靈石……」

    又該說些什麼呢?遇上這麼一個女掌櫃,只有讓人心悅誠服!林姓男子摸出一塊仙晶來,對方伸出雙手接過並輕聲道謝。他聳聳肩頭,隨後背著雙手走出了酒肆,才到門前,有人跟著說道:「前輩慢走……」其腳下一頓,話語聲接著傳來:「……不送!」

    林姓男子沒有回頭,卻是長舒一口氣,隨即昂頭挺胸邁著方步往前踱去。

    暮云掌櫃的倚門而立,衝著那漸去漸遠的背影款款凝眸……

    小鎮長不過三五里,一條街道清清爽爽。四下里出沒的多為修士,且一個個境界不俗。即便見到三五個凡人,也都是身輕體健的模樣。夜色降臨時分,各家各戶拿出明珠熒石照亮,恰似星辰散落,這一方靜謐中多了些許的神秘。

    鎮子北頭的一個大院子,便是天玉客棧,雖說不收仙晶,卻要百塊靈石一個月。此外,入住者須報上名諱以及來意!否則,將被趕出羅家鎮!

    林姓男子面對客棧掌櫃的詢問,遲疑了好一會兒。罷了!從前行不改姓,今後坐不改名。他很是從容地說道:「本人林一,尋師訪道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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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三十五章 逍遙自在

一排房舍望山而建,近處竹林環繞,所在甚為的幽靜。此處,便是天玉客棧!

    客棧坐北朝南,臨街的是幾間門臉,後面沒有院子,只有一塊平坦的草地,還有幾棵老樹以及那二、三十間客房。此外,另有掌櫃夥計三五人,皆為修士。夥計與廚子則為凡人,乃是一對年近半百的夫婦。

    客棧的房錢不便宜,卻無美酒佳餚與相關的防禦法陣。看情形,這兒就是個普普通通的地方,與凡俗的客棧沒甚兩樣。而唯一不同的是,四下里仙元之氣頗為濃郁!

    提起元氣來,便有人想起了地下的仙脈!幹過兩年的仙門大盜,雖說小發了筆橫財,卻也留下幾分時而萌動的賊心。這惡習不好,貪慾可是惹禍的根源,當力戒除之!再者說了,此地不比他處,幹了壞事可跑不掉!

    客房不大,應物俱全,雖無奢華,勝在素淨而一塵不染。正值清晨時分,有人從靜坐中醒來,抬腳下了床榻,緩緩踱了幾步,隨即伸開雙臂推窗看林。只見碧翠入目,景色入懷;微微清風吹來,涼爽中還帶著淡淡野花清香!此人眉宇舒展,悠悠長舒一口濁氣,隨即摸出個酒罈子來便欲暢飲一番。而不過瞬間,其又低頭看著手中之物,神色中若有所思……

    站在窗前的灰袍年輕人,正是昨晚入住客棧的林一!他與龍魔兩嬰分開後,沒費什麼周折便溜到了這個陌生的地方,來不及獲悉所在的情形,又匆匆躲入地下藏了起來。

    眨眼五年過去,天上地下未見金聖與監寅的蹤影,林一呆不住了。要修煉、要提升修為、還要返回衡天仙域以及尋找仙奴等等,要忙活的事兒多著呢,這般縮著腦袋躲下去可不是法子!待他離開藏身的山谷尋至左近的小鎮上,才明白自己竟然到了天羅仙域!

    天羅仙域,豈非就是九州羅家先祖的來源之地?而自己的手上,恰有羅家先祖留下的一塊令牌!或許是機緣湊巧,又或是早晚要途徑的一個地方,既然無意中遇上了,倒不妨趁機撞撞運氣。一則可以探悉界外仙域的情形,見識一下羅家高人的風采;二來可以借勢躲過兩個妖王的追殺,並尋獲返回衡天的途徑。但有不對,到時候再離去不遲!

    如此權衡一番利弊之後,尚不覺得有何不妥之處,林一便於途中買了天羅的輿圖,直奔羅家所在的天玉山尋來。到了羅家鎮,恰逢天色已晚,偶遇酒肆的女掌櫃……

    林一立於窗前,拿著酒罈子灌了一口,猶自暗忖不已。

    一個有著化神後期修為的女子,貌美驚人不說,且待人接物收放自如。而她竟然開了那樣一家酒肆,賣起了這樣的一種酒?還有臨別前的那句話,『我這酒肆乃羅家子弟聚集之地,你所喜歡的暮云酒,為天羅僅有……』

    自己來到此處,唯恐觸犯了羅家高人的禁忌,這才沒有隱瞞修為,被人看出深淺來亦屬尋常。而與那女子不過萍水相逢,談話寥寥數句,便被她一言道破了自己的心思並隱有殷殷期待之意!正所謂,世有解語花,今有花解語!或許,她身為酒肆掌櫃,原本便是如此的善解人意……

    人道陌路是天涯,望斷天涯不見家;只恨青山相阻隔,青山還被暮云遮!於這茫茫途中,誰人不是青山,誰人不是暮云?而酒乃忘憂物,可去一世情;仙道寂寞遠,且飲三千杯……

    不知在不覺之中,林一將壇中的酒飲了個乾淨!窗外風過疏竹,翠影搖曳,宛若平湖漣漪,又似深潭微蕩……

    片刻之後,林一才從恍惚之中慢慢沉靜下來。他輕吁了下,暗暗搖頭。是那詩情畫卷讓人沉迷,還是自己妄動了心境?

    林一丟下了空酒罈子,隨手除去四周的禁法,施施然走出了房門。他到了門外稍稍站定,隨即抬起頭來輕輕閉上了雙眼。朝陽的暖意伴隨著濃郁的元氣沐浴而來,讓人心神舒泰。龍、魔兩嬰所在的那顆星辰,於此時隱入明亮的天光中不見了蹤影,彼此相隔三百萬里之遠,卻因神魂相牽而仿若近在咫尺。而那兩位憑藉分身的強大,早已鑽入地下的深處,倒不虞被人所察覺!

    「呵呵!林仙長早啊……」有人在打招呼,笑聲很隨意。

    林一回首看了下,含笑點點頭,背著雙手踱了過去。

    一株老樹下,一個年近半百的男子臥在竹製的躺椅上。其鬚髮灰白,身形略胖,舒適的笑容中透著愜意。他一旁還有位年歲相仿的婦人,坐著矮凳,手裡拿著針線布頭,同樣是安逸的模樣!

    那是天玉客棧的伙伕劉仙兒,與他的婆娘醜女。劉仙兒的名字帶著仙氣,卻是一個地地道道的凡人。那婆娘也不難看,反而是相貌端莊,只因娘家姓丑罷了!

    客棧之中,無論是掌櫃夥計,以及入住的客人,皆有著不俗的修為且少有口腹之慾。故而,劉仙兒夫婦雖是伙伕與廚娘,且是此處僅有的凡人,卻甚為的清閒。除非有人要享用那些凡俗的煙火之食,他兩口子才會忙碌一番,不然便在這兒曬著日頭、嘮著閒話。

    見林一走近,且神態隨和,劉仙兒直起身來,笑道:「你這人不錯!不似有的仙長自恃修為,眼高於頂……」他並未離開躺椅,仿若在與街坊鄰里說話,根本沒有那種仙凡相隔的敬意與忌憚。而其婆娘亦是如此,自顧忙著手裡的針線活。

    林一微愕,隨即饒有興致地打量著這夫婦兩人。

    劉仙兒順手扯過一個矮凳子,說道:「林仙長請坐……」他婆娘醜女抬眼一瞥,微微一笑便又垂首自顧忙活著。或許,一位仙長遠沒她手上的布頭好看。

    林一轉而環顧四周,不見其他的人影。身後那一排客房半多有禁制屏蔽,應該是住著客人。臨街的幾間房舍內,只有一個金丹修為的夥計在閉目打坐。而籠罩在晨輝中的百多戶人家,同樣炊煙未起,即便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整個羅家鎮透著異樣的悠然與寧靜,便如這夫婦兩人一般……

    「呵呵!鎮子上的住戶,多為羅家以及仙人的後輩,皆喜好養生之道。晨間飲幾口清泉,生啖兩粒山果,足矣……」劉仙兒雖為凡人,卻見多識廣,早已看出林一是頭一回來到此處,便順口分說了兩句。

    林一初臨異地,不敢輕易動用神識,卻還是有意無意間循著街道往南看去。而那古樹下的酒肆之中,一抹青色的人影正在門前駐足北望。他忙心神一斂,衝著一旁的劉仙兒頷首會意,這才就著一方竹製的矮凳坐了下來,漫不經心地問道:「你的祖上也是仙人?」

    劉仙兒坐在躺椅上,倚著身子衝著林一笑道:「仙人又能如何?」其裹著一身粗布衣衫,面色紅潤,眉梢微垂,兩眼有神,便是灰白的鬍鬚都根根帶著光澤。尤其是他笑起來,油潤的兩頰隆成個肉球,更添了幾分喜色。

    許是覺著自家的男人詞不達意,一旁的婆娘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兩家的祖上皆為修士,只因各顧著修行便丟下我二人於此結伴度日……」

    劉仙兒對婆娘的話很不以為然,扭頭問道:「仙人豈有種乎?凡人便沒了逍遙……」那女子不理他,手裡拿著枚細針在鬢角上磨了下,將心思盡放在膝頭的麻布上。

    劉仙兒儼然一個當家男人的架勢,滿不在乎地呵呵一笑,轉向林一又道:「實不相瞞,我與我婆娘皆可以修煉,卻沒人樂意瞎折騰……」

    修道成仙,在某些人的眼裡只是瞎折騰。這說法倒是稀罕!

    林一坐下的凳子低矮,與劉仙兒說話要稍稍仰著臉。他有些好奇地看著這位語出驚人的伙伕,問道:「何以見得?」對方俯下身子,唾星飛濺地反問道:「仙長乃是得道高人,自有上天入地之能。尚不知,尋得逍遙否?」

    自下山以來的五百多年間,無一日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何來的逍遙?林一轉向前方,不由自主地搖了搖頭。

    劉仙兒早有預料般地咧嘴一樂,接著問道:「倘若仙長修至仙道的巔峰,可得逍遙否?」

    這仙道的巔峰何在?一山還有一山高!即便有著羅家家主那樣的修為,也不敢說逍遙宇內吧!林一嘴角一撇,無言以對。今日被一個伙伕說教了一回,可見世間的大道理沒什麼玄機。

    「啪」的一聲,劉仙兒用力拍了下竹椅的扶手,兩眼炯炯,有些賣弄地說道:「您看看我與婆娘的日子過得是否逍遙?」

    林一沉吟了下,默默點了點頭。如此夫妻相隨,促膝相伴,安閒度日,怎一個逍遙自在啊!

    劉仙兒伸手扶著鬍鬚,帶著抑制不住的笑意感慨道:「我與婆娘雖非仙人,卻有著仙人沒有的逍遙,夫復何求?足矣、足矣……」

    一個伙伕,如此安逸自足,倒也不失一番境界!林一見劉仙兒習性豁達且話語中不乏睿智,不由得生幾分興致來。他才想說話,有人在不遠處叱呵道:「哼!一介凡夫俗子,亦敢妄稱仙人逍遙,真乃無知者無畏!」

    聞聲,林一轉過身去。一間客房的門前,站著一位壯年的玄袍男子。其濃眉黑鬚,雙眸深邃,鼻直口闊,方臉膛上帶著威嚴的神情。那是一位合體初期的高手!

    林一站起身來,不由看向一旁。那突遭呵斥的劉仙兒渾然無事一般,正歪著身子瞅著婆娘手裡的針線活,臉上的笑容如舊。淺而易見,他在裝聾作啞!

    那壯年男子討了沒趣,也明白客棧裡的人不好得罪,轉而衝著林一叱道:「你這個小輩枉為修士,竟與凡人談經論道,真是好沒道理……」

    林一還想著與那人打個招呼,雙手抬起了一半,又懶洋洋地放了下來。我與誰說話,你管得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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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8 13:57: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六章 五行正源


    「修煉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難道不是嗎?」

    「…」

    「仙道如秉燭夜行,不得有半分的輕忽!你以為然否……」

    「……」

    「你雖為小輩,怎可唯唯諾諾毫無主見,要對前輩的提攜感念於心……」

    「……」

    「你與我肖權子同住一家客棧,便是有緣!而你既為拜師而來,怎可與凡俗混跡一處自甘墮落呢……」

    「……」

    「距羅家大開山門之日為時尚早,老夫今日便帶你走動一番,亦好趁機結識幾個羅家子弟,圖個以後照應……」

    「我說,你……你自稱老夫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你林一小小年紀,修為低劣,還沒有小輩的覺悟,真是不可教也!還不隨老夫來……」

    小鎮的街道上,有兩人結伴而行。前頭昂首闊步的,是那個自稱肖權子的黑鬚男子。而隨後幾步,則跟著神情怪異的林一。

    世上萬物各樣,人亦如此!這個來自一家小仙門的肖權子便是這麼一位,初次見到林一便不客氣地送上一通訓斥,繼而又以長輩自居,接著不容分說拉著對方來街上溜躂溜躂,還美其名曰為提攜小輩的善心之舉!

    林一本不想理會這個肖權子,卻耐不過對方的理直氣壯,且不便在客棧中有所爭執。他索性與劉仙兒兩口子打了個招呼,隨即眼皮一耷拉,就這麼跟著上了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且敷衍一回再說。而你溜躂唄,嘴上還不願閒著,以為長輩的身份很威風?

    街道上的行人不多,幾家仙鋪倒是顯眼。在肖權子侃侃而談的時候,林一不聲不響地溜到了一家鋪子裡。

    這是一家專售功法的小鋪子,掌櫃的是位化神修為的老者,獨自盤膝坐在一方木榻上,手裡拿著枚玉簡在闔目沉思,對週遭的情形渾然未覺。挨著牆壁的一側,乃是一排多寶槅子,外罩一層微弱的光芒,可用神識查看其中擺放的功法名稱以及標售的價錢。若有中意者,只須丟下仙晶,自行取走功法玉簡即可,買賣的法子很是簡便。

    林一背著雙手,在多寶槅子前隨意打量著。其中擺放的玉簡不少,不外乎虛實變換及攻防之法門。須臾過後,他搖搖頭便欲離去。掌櫃的於此時睜開雙眼,兀自攥著手中的那枚玉簡,緩緩開口說道:「小店裡的功法,皆為數千年收集而來,當得諸多法門之大成,竟然難入道友的法眼,不知……」

    這位掌櫃的倒有意思,我不買東西還要留下個說法不成?林一看著那一臉褶子的老者,隨意問道:「貴店可有不用元力驅使的功法……」他不待對方應聲,含笑點了點頭便要轉身離去,誰料肖權子迎頭尋了進來,甚為不滿地叱道:「既是同行,你怎可撇我獨去,還於此處無端刁難掌櫃的,天下哪裡有不用元力加持的法門……」

    林一看著振振有詞的肖權子,撇撇嘴角很是不在乎的樣子。翻臉吧,未免小題大作!忍著吧,免不了要受一番訓斥!遇上如此一位有趣的人,左右倒也熱鬧!

    恰於此時,有人說道:「如何沒有?」

    聞聲,林一忙轉過身來,見那老掌櫃接著說道:「仙法,何須元力的加持?」

    肖權子氣焰稍減,卻還是越前兩步將林一擋在身後,自以為是地教訓道:「仙法又如何?沒有元力的加持,豈可施展……」

    莫說羅家鎮,便是羅家的前輩們也不曾質疑過自己的淵博學識?掌櫃的哼了一聲,兀自端坐不動,帶著些許的不快說道:「典籍有云,我等境界修為,上、中、下各有不同。仙道初始,須吸納天地靈氣培元固本,遠古的仙人稱之為玄天小成。待煉炁化神之後,離不開仙元之氣,此乃元天小成。此後修至梵天以上的境界,則為始天小成……」

    不同的修為境界,為何要吸納不同的靈氣與元氣,這位掌櫃的給了一個說法,且頗有道理!玄天、元天與始天三種境界,雖高低有別,卻彼此相輔相成。真若將之修至大成之境,便可成為開天闢地的一代神聖,等等。

    肖權子見掌櫃說的頭頭是道,這才明白自己見識短淺,頓時老實了許多,還擺出一個聆聽賜教的模樣。被他擋在身後的林一,則是暗暗若有所思……

    「……梵天境後期,仙人的體內將會生出太始之力,又稱『神力』。憑此,方可施展真正的遠古仙法!我羅家的家主,便有此大神通,你等不會沒有耳聞吧……」掌櫃的有個喜好,便是賣弄一下博古通今的學識來折服他人。其又晃動著手裡的玉簡,故作高深地接著說道:「我這篇《五行正源》,便不用靈力、元力……」

    那是一篇仙法?肖權子驚訝之際,忽覺得無形威勢逼近,不由自主往一旁退開一步,竟是那個林一小輩從身後冒了出來。他才要發作,對方已拱手說道:「掌櫃的,你那《五行正源》是否出售?」其心思一動,緊緊盯著木榻上老者的手中之物……

    掌櫃的兩手一抄,將玉簡藏於袖中,有些意外地看著林一。見對方神色誠懇,他遲疑了下問道:「這並非仙法,只是一篇經文,你要來何用?更何況我研修多年而一無所得,難道你對遠古典籍的認知有過人之處……」話至此處,其神情中透著幾分自矜之色。我都看不懂的東西,別人更是休想揣悟出其中的玄機!

    既然不是仙法,又何故拿來炫耀?而有關五行的法門,以及經文典籍隨處可見。對此,肖權子大失所望。

    林一笑了笑說道:「我這人才疏學淺,卻喜好獵奇。不知掌櫃的能否割愛……」

    哼!我這遠古經文豈是你獵奇之道?掌櫃的沉吟了下,深邃的眼光中閃過一絲狡獪之色,隨後不情不願地說道:「這位道友既然誠心誠意,我便將經文拓印一份,只須仙晶……五百!」

    肖權子驚噓了一聲,叱道:「掌櫃的,莫要昧了良心……」既是無用的經文,還要作價仙晶五百塊,太貴了!他又轉向林一吩咐道:「小輩!我都拿不出那麼多仙晶,你更莫要痴心妄想,走吧……」

    掌櫃的臉色不好看,卻忍著沒有發怒。他本來就沒想賣這篇經文,有意說個高價無非讓對方知難而退罷了。不料一個怪異的袋子扔在在木榻上,那年輕人跟著分說道:「此乃乾坤袋,與乾坤戒相仿,裡面有五百仙晶……」

    肖權子一怔,難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著林一,有些痛心疾首地教訓道:「小輩敗家啊!我好歹一門之主,亦未曾有過你這般的出手闊綽!為了一塊無用的玉簡,白白扔了五百仙晶。即使寶物難得,總要討價還價才是……」

    掌櫃的拾起榻上的乾坤袋,稍稍端詳一下便摸清了端倪。沒想到這年輕人真惦記上的自己的《五行正源》,是賣還是不賣?而其正自遲疑,卻被肖權子的話惹怒了,隨即拿出一枚空白玉簡稍稍凝神,待拓印之後順手扔給了林一,轉而冷冷說道:「您身為前輩,怎可說出這等話來壞我生意?莫非不將我羅家鎮放在眼裡?而寶物無價,全憑買賣雙方自願,你若掏出仙晶來,我還不賣你呢……」

    肖權子兩眼一瞪,卻又心頭一虛。這兒可不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羅家鎮的人惹不起啊!而身邊人影一閃,林一已然離開。他不敢與掌櫃的爭執,返身追了出去,連聲嘆氣道:「你這小輩,怎不聽人勸……」

    羅家鎮的街道不長,縱使盡情閒逛一番,亦沒用多少工夫便走到了盡頭。林一看著那漸漸臨近的古樹與酒肆,不由得慢了下來。身後的肖權子依舊是說個不停:「你若喜好功法,我身上倒有一些,但有中意者儘管拿去,絕不要那麼多仙晶,為何要便宜那掌櫃的呢?無奸不商,你懂不懂……」

    肖權子始終以長輩自居,說起話來端著架子氣勢十足。而林一早已是不勝其擾,卻又實在懶得計較。

    前方的不遠處,朝陽透過那株古樹的枝梢灑下斑斑的光影。淡淡霧靄瀰漫之中,一圈籬笆上的花兒開得正紅。酒肆的門前,恰似一抹青雲飄過,有人迎上前來。

    林一遲疑了下,轉身往回走去。肖權子卻是跟著後退了兩步伸臂攔阻,並奇怪說道:「已然到了此處,緣何走開?老夫我正要帶你見識一番……」他的臉上忽而露出難得一見的笑容,抬首揚聲說道:「暮云掌櫃,我為你拉個客人……」

    「多謝前輩的關照!這邊請……」

    隨著軟軟的話語聲響起,肖權子頓時抖擻精神,催促道:「林一小輩!這酒肆乃羅家子弟常來常往的地方,趁機結交幾位高手,對你拜入羅家大有好處,還磨蹭什麼……」

    「林……一前輩!昨晚過門不入,今晨臨門之際又要回轉,可是暮云款待不周?」

    聞得此言,肖權子有些意外,看著低頭默不作聲的林一說道:「暮云掌櫃與這小輩相識……」

    酒肆之中,已有三個修士守在桌前享受這一方晨間的悠然,而各自的眼光卻隨著女掌櫃的身影流連不止。有美色宜人,這酒水也多了幾分味道!而宛若鳴翠的話語聲再次柔柔響起——

    「豈止是相識,還是知己……」

    肖權子一怔!這小輩與掌櫃的竟然暗通款曲,兩人究竟有何不可告人的勾當?與此同時,酒肆中的人也都循聲看開,一個個眼光中妒意大盛!

    林一轉過身來,微微皺起了眉頭。數丈外有人青衣婀娜,眸似秋波,朱唇輕啟,含笑說道:「來我酒肆者,皆為酒中知己!前輩,你說是也不是……」

    肖權子恍然,暗鬆了一口氣,忙應聲道:「暮云掌櫃所言極是!小輩,隨老夫嘗嘗此間美酒!」不遠處的酒肆之中,那三個修士各自會心一笑,一改往日的淺嚐慢酌,竟是舉著酒碗一飲而盡。

    林一卻是站著不動,看向別處說道:「酒水太貴了,我享受不起!多謝兩位盛情,告辭……」

    肖權子露出嫌棄的神情。這不是裝窮嗎?方才還一擲數百仙晶,此時佳人美酒當前,卻這般的畏畏縮縮,真是當不得大世面!

    「且慢!林前輩昨晚的酒錢乃是一塊罕見的妖晶,可換得十塊仙晶呢!依此說來,暮云還欠您九罈酒……」

    我昨晚拿出的是妖晶,且一當十?林一抬眼看去,只見佳人笑意盈盈,話說一半,餘韻未盡,已是抬起蔥蔥玉手示意道:「兩位前輩,隨我來……」其步履輕轉,身姿婀娜,宛如煙柳隨風;加上那不經意間的回眸一瞥,恰似春燕點水,直叫人心神蕩漾!

    便於此時,又有兩道人影從天而降。肖權子失聲道:「原來是羅家的兩位道友!不可怠慢……」他忙匆匆迎過去,還不忘回頭招呼道:「林一!你那個……美酒甚多,送老夫一壇如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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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9 13:37:2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七章 云雨相濟


    日上三竿時分,街道上來往的人影漸漸多了起來。

    古樹下的酒肆之中,客人六、七位,卻無一不是煉虛以上的仙道高手!這年頭,能拿得出仙晶用來飲酒的,也著實不是一般的人物!而將一罈子燒酒喝出瓊漿玉液的味道來,並與左右嘖嘖稱讚不已,且自詡為掌櫃的忘愁知己,這還真要一番境界才成!

    肖權子拎著一壇不要仙晶的酒,興致勃勃地竄到了相鄰的桌子前,與兩個羅家的修士套著近乎。

    林一獨自倚著一張桌子,上面擺放著一罈酒。而他此時卻無飲酒的興致,只顧著默默打量著青草鋪地的庭院。其雙眉微微揚起,神色中若有所思。四周的動靜不時傳來……

    「羅維道友!你說憑著我的修為,到了羅家之後,能否拜師、或者得到前輩們的青睞?」這是肖權子在說話。他拿著酒罈子為對方斟滿了一碗,很是大方地招呼道:「這碗酒算我東道,請了……哎呦!怎忘了羅義道友,來、來……」

    羅維是個中年的男子,三綹黑鬚,鼻直口端,氣度不凡。此人有著煉虛後期的修為,應該在羅家子弟中有些身份。見有人請酒,他來者不拒,呵呵笑道:「外姓入我羅家,只能成為外門弟子。是否有前輩的青睞提攜,還須個人的機緣……」

    一旁的羅義是個相貌尋常的青年人,留著一抹短鬚,有著煉虛中期的修為。他覺著肖權子這人還不錯,跟著說道:「兄長,你莫要騙他了!外門弟子擔著羅家子弟的名分已是天大的機緣,又何來的拜師之說……」

    羅維端起酒來一飲而盡,不以為然地笑道:「呵呵!機緣在人!我何曾騙他……」

    肖權子顧不得自家飲酒,忙又為空碗斟滿了,頗為大度地說道:「道友所言極是!師父領進門,修行在個人!只須拜入羅家,已是莫大的機緣……」他在林一的面前端著長輩的架子,而此時卻成為了一個從善如流的隨和之人。

    「這位道友!距我羅家開門收徒之日,尚有十年,你又何必急於一時……」俗語有云,拿人手短,吃人嘴軟。叫作羅義的這人倒也實在,兩碗酒喝下去,便好心地勸說了一句。

    肖權子這才來得及為自己滿上一碗酒,屁股底下坐穩了,和顏悅色地分說道:「我初臨此地,恰好與兩位一見如故,正想著有事請教……」他來到羅家鎮,只比林一早了三五日,便能發覺鎮南酒肆的玄機,並與羅家子弟相處甚歡。由此可見,這倒是個世故圓滑且不失鑽營的精明之人!

    幾張桌子的不遠處,便是暮云掌櫃所住的兩間竹木草房。其門扉緊閉,唯一的窗戶上擺放著一個瓦罐,裡面蓬蓬鬆鬆扯出一團星星點點的白花來,如雲似霧,頗為醒目……

    「那是星云草,又名云雨花!它每逢雨後綻放,如星如雲……」一個青色的人影到了林一的身旁,自顧悠悠說道:「云兒離不開雨,雨兒離不開云。唯云雨相濟,才會綻放的如此美麗!她,好看嗎……」

    柔柔的話語聲很是動聽,再加上瀰漫而來的淡淡幽香,叫人暫且忘卻那一簇云雨的清新。林一收回眼光,似是而非地點點頭,伸手抓向了一旁。桌子上的酒罈被人輕輕拿起,接著『汩、汩』倒滿了兩碗酒。他微微一怔,只見青絲如瀑,面頰如玉,明眸含波,隨即有盈盈笑靨綻開……

    「這酒啊!少飲有節,養脾扶肝,駐顏色,榮肌膚,通血脈,著實是個好東西!感念林前輩的關照,小女子敬您一碗……」

    暮云雖與他人談笑風生,卻是暗中留意著林一的一舉一動。見其獨自冷落,她竟是款款而來,執酒作陪,不失為一個女掌櫃的八面玲瓏!

    林一看向酒碗,笑了笑,說道:「你……來自凡俗……」酒入腹中,頓時被元力化為無形,哪裡還有什麼強身健體之效。而方才的話,分明就是凡人的養生之道,與修士無關。

    暮云倚在桌前,風情自在。她眼光在林一的臉上一掃而過,轉而昂起精巧的下巴,竟是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之後,其不著痕跡的放下酒碗,以袖掩唇,好似不勝酒力一般,明眸中波光熠動,含笑說道:「林前輩對凡俗如此瞭然,想必曾有過剪不斷、扯不去的情緣……」

    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不聲不響地端起了酒碗。

    暮云話語一轉,接著又道:「方才所言,以及這酒,皆來自凡間……」

    這個掌櫃的人如其名,便是說出來的話亦是如此,總是突如其來直指人心,卻又恰到好處地避開禁忌,仿如那風雲變幻而叫人難以捉摸!

    林一自覺著不懂女人的心思,更不知道該怎樣面對這個暮云掌櫃。女人吶,還是簡單一些才好!他將碗中酒慢慢飲盡,全沒了往日的酣暢與痛快!

    「我在凡間遊歷的那十年,所見所識勝過千年……」話到此處一頓,暮云眼光一閃,接著又道:「有的地方年景不好而致五穀歉收,所在的國君便下了禁酒令,好飲者便私下釀製並稱之為清聖、濁賢!還有人云,天運苟如此,且盡杯中物,倒也灑脫……」

    一個貌美如仙的女子,在凡間遊歷十年,只為一壇燒酒?林一抬起頭來,對方神色脈脈意味不明。他眼皮一眨,看向肖權子等人,淡淡笑道:「掌櫃的曾說過,暮云酒,在天羅僅此一家!難不成此酒來自界內仙域……」

    這話問的很隨意,在乎聽者有心。暮云輕聲說道:「前輩說笑了,我的修為還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不過是借助法陣在臨近的仙域走動罷了……」

    林一不置可否地哦了一聲,放下手中的酒碗。暮云還要斟酒,被他擺手婉拒,不經意間又與對方的眼光一碰,竟是沒來由的心頭一跳。只見那女子帶著幾分好奇看來,問道:「前輩可是在界內仙域飲過此酒,這才有感而發?」

    「太遠了……」林一隨口應了一句,神色沉靜如舊。那女子眼光審視,他恍若未覺般地轉向別處,又道:「我這人從不說假話!掌櫃的若是去不了那麼遠的地方,我也去不了……」

    暮云掌櫃的臻首低垂,抿唇一笑。好似一切盡在不言中,但作春風化雨潤物無聲!

    林一暗暗搖了搖頭,這才發覺自己的話裡破綻百出!言多必失!古人誠不我欺也!

    恰於此時,不遠處的肖權子神秘兮兮地拿出一物,引得在場的其他人留意起來。林一與暮云不再言語,而是相視一剎便又匆匆閃開,隨即雙雙轉首看去。

    「此乃我門中先祖所留,應與羅家有些干系。有此物為憑,羅家的前輩能否網開一面收我為徒……」

    肖權子拿出來的是塊巴掌大小的玉牌,一面有古怪紋飾,一面刻有『天羅』二字。他將之小心翼翼放在桌子上,神色期待地看著羅家的兩兄弟。

    林一看清了肖權子拿出來的玉牌,神色微微一凝。自己的身上,也有一塊那樣的東西。

    羅維拿起桌子上的玉牌打量了一會兒,便隨手擲下,不以為然地笑道:「據傳,我羅家先祖曾於各地留下無數玉牌,不過是要開枝散葉壯大門楣罷了。你既然持有此物,則無須等到開門收徒的那一日,可逕自前去尋族中的管事勘驗身份,直接成為羅家的外門弟子。想要拜師……呵呵!還是那句話,機緣在人!」

    肖權子訕訕一笑,心頭有些失落。本以為憑藉著玉牌可以得到一番禮遇,卻不料羅家根本未將此物放在眼裡。

    機緣在人,也在天!看來要成為羅家的內門弟子,難!

    「尚不知,前去羅家要尋哪一位管事……」

    肖權子收起了桌子上的玉牌,不忘討教了一句。

    羅維呵呵笑了笑,沒作理會。羅義在一旁跟著苦笑了下,分說道:「接管外門弟子的乃是我羅家的一位前輩,稱呼為羅恨子!」

    肖權子並未從兩人的神情中看出異樣來,又討好地說道:「拜入羅家之後,還望兩位道友多多照應,來、來,再來一碗,先表謝意!咦……?」一罈子酒沒幾斤,早已空空如也!他臉色尷尬,卻氣勢一振,揚聲吩咐道:「林一小輩,還不拿酒過來!」

    無端被人當作了夥計,林一併無惱怒之意。他站起身來拿起酒罈子走了過去,同時掏出一樣東西來一併放在肖權子身前的桌子上,這才帶著隨和的笑容說道:「敢情兩位道友幫著甄別一下,我這玉牌可是來自羅家?」

    羅維以為林一是肖權子帶來的晚輩,稍稍瞥了一眼桌子上的玉牌,點頭說道:「正是!每隔三五十年,總能見到有人持牌尋來,不足為奇……」

    林一抓過玉牌,拱拱手道了聲謝,轉而邁步出了酒肆。既然玉牌有了用處,且去羅家當幾日外門弟子再作計較!不過,走之前還須到天玉客棧打聲招呼!

    事出突然,肖權子有些措手不及。那小輩的身上也有羅家的玉牌?這般走了,誰來為自家墊付酒資……

    「兩位道友,失陪了!來日同為羅家子弟,可莫要忘了你我今日的交情!」

    肖權子與兩位酒友起身作別,不忘回頭說道:「暮云姑娘!方才飲的酒算在林一小輩的賬上……」

    暮云掌櫃的撩起髮梢,凝眸眺望。那人已漸漸走遠,頭也沒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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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0 13:44:30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八章 女人管事

    翌日的清晨,林一離開了客棧。

    伙伕劉仙兒兩口子照舊在花前樹下偷閒,好似這麼多年一直這麼過來的。如水的日子裡,那獨享的安逸與自足不為外人道哉!

    不過,劉仙兒還是扔下了舒適的躺椅,將林一送到了街道旁。他帶著滿臉的笑容,什麼都沒說,只是拱拱手點點頭,便又回去陪他的婆娘去了。一個凡人,一個仙長,彼此間又能說些什麼呢!

    林一沒有結賬,也沒有說何時回來。掌櫃的對此見怪不怪,一月後自會將客房另作處置。

    而昨日肖權子跟著回來的路上,對林一的來歷生出了好奇,不免追著問東問西。而對方兩眼望天,旁若無人。於是乎,他恨恨之下不再要提攜小輩,而是在午後一個人溜走了。

    晨曦初現,青石板的街道上一塵不染,只有淡淡的霧靄瀰漫著,還有孑然獨行的身影從中緩緩趟過並慢慢往前。林一守著鎮子的規矩,並未隨意凌空飛行。或者,他想從鎮南的酒肆前走一回。為了什麼,沒人知道……

    古樹下的籬笆小院中,空無一人。四張木桌上,落著幾片樹葉。草屋的門扉緊閉,門環上拴著一把鎖。一旁的窗檯上,白花簇簇,點點如星,如雲……

    林一在酒肆門前駐足片刻,神色中透著一絲訝然。稍後,他御風而起,直奔正南的天玉山飛去。

    ……

    這裡是天罡仙域的雷家。

    一間靜室之中,有三人在說話。兩位坐著的乃是羅家的長輩,其中身著玄袍的中年人,便是羅家的家主雷云子。其赤須赤眉,相貌粗獷,威勢不凡。另一個青衣道袍的銀鬚老者,神情淡然自如。而立於一旁的,則是身著淺色道袍的長眉老者,面色紅潤且帶著笑容,神態謙恭有加。

    「這位是界內來的小輩,名為戈靈子!他方才所說的一切若是屬實,倒是值得計較一番……」

    青袍老者拈鬚一笑,看向一旁的雷云子,又道:「昊天塔中寶物的下落,事關重大……」對方卻是默不作聲,神色中若有所思。

    長眉老者便是來自界內暮蘇仙域的戈靈子。當初沒能抓住林一,讓他很是不甘心,在與成元子合計之後,索性一路尋到了界外的雷家。其欠了欠身子,信誓旦旦地說道:「晚輩所言句句屬實!那林一乃是來自下界的修士,卻一體三修天賦異稟。他不僅搶走了昊天至寶,還逃往界外不見了蹤跡。而衡天仙域對此隱瞞不報,分明生有非分之想……」

    「非分之想……?」雷云子忽而冷笑了一聲,說道:「據說那昊天至寶關乎著仙帝的修為傳承,天下之大,誰敢有此非分之想?」

    這話倒也不假!要成為仙域之主,一般人根本沒這個膽量。戈靈子尷尬一笑,不再出聲。其在界內仙域乃一方至尊,來到此處不過是一個見人矮三分的晚輩。尤其是當前這位雷家的家主雷云子,更是界外首屈一指的人物,對他來說能見上一面已是天大的運氣,哪裡還敢申辯半句。

    「罷了!你且退下……」雷云子手臂一揮,不容置疑地吩咐道:「有關林一的一切不得外傳,老夫自會記下你的功勞!」

    戈靈子心頭一怔,暗暗叫苦。早知如此,便不該與成元子分頭行事。若弄巧成拙,可就麻煩了!而他不敢聲張,忙躬身一禮,老老實實地退了出去。

    靜室之中,只剩下雷云子與那位青袍老者。他沉吟了片刻,說道:「且不提昊天寶物的下落,那個來自下界的小修士倒是不尋常……」對方搖了搖頭,說道:「事關仙帝的功法傳承,不可輕忽大意……」

    雷云子抹了一把鬍鬚,笑道:「呵呵!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他雖是相貌粗獷,而說出來的話卻透著莫測的深沉。

    青袍老者『哦』了一聲,舉手說道:「我雷方子,請家主賜教!」

    「仙帝的傳承絕非小可,豈會由一兩件寶物來左右天地的運數?」雷云子如此反問了一句,又道:「若是戈靈子所言屬實,你我不妨多加留意那個林一的動向!」其頓了下,接著說道:「一個來自下界的年輕人,不僅是妖魔道三修,還身攜昊天至寶。更有甚者,他用了不足百年便從元嬰修至煉虛,更是屢屢斬殺強敵,如今又逃入我界外仙域……」

    自稱為雷方子的老者恍悟道:「家主是說,那林一乃應劫之人……」

    雷云子點了點頭,說道:「不管是不是他,都不能等閒待之!」

    雷方子忽而想到了什麼,說道:「我上回的妖域之行,曾見到過一個修士。那人好似一體三修,卻與白虎妖尊糾葛不清,後又被眾妖王追殺而不知所終……」

    雷云子兩眼中精光一閃,問道:「你可知他姓名及來歷?」

    雷方子無奈地笑了笑,回道:「那群飛揚跋扈的妖王,不容分說便將我趕出了妖域!不過……」他話語一轉,帶著幾分僥倖又道:「好在我早到了一步,他人若想插足妖域,必將適得其反!」

    雷云子稍作忖思,說道:「妖域之行,乃未雨綢繆之舉,倒也不無所獲!而那林一既然來了界外,我等還須斟酌一二……」

    對此,雷方子深以為然,卻有些為難地說道:「外仙域廣袤無極,想要找尋一個人,並非易事啊!」

    雷云子沉聲說道:「無妨!只須盯著幾家為首的仙域即可!」

    雷方子作撫鬚瞭然狀,問道:「雷天去了羅家,是否由您授意?」

    「哈哈!」雷云子忽而擺手大笑道:「那小子看上了羅清子的義女,怕是要讓那老傢伙頭疼了……」

    ……

    在遠離羅家莊院的一個偏僻的山谷裡,一道低矮的院牆前,林一百無聊賴地東張西望著。他已在這兒等候了幾個時辰,卻還是不見管事的人影。其左手往東的數十里外,是高大巍峨的天玉山,遠遠的便被一層雲霧遮掩著,叫人看不清端倪。西側乃是一道崖壁,上面有幾間陣法屏蔽的洞府。正前方的矮牆有一道簡陋的柵欄以及無形的法陣,隔絕著來往的途徑。

    據說,穿過矮牆背後的山谷,便可抵達天玉山的後山。那兒不僅是羅家子弟的靜修之地,亦是外門弟子的棲身之所。

    林一抬頭看了看天色,已是黃昏時分。其無奈地撇撇嘴,依舊是耐著性子守在原地,心裡頭卻是暗自腹誹不已。這不是折騰人嗎?而事已至此,總不好甩手走人,且等等再說……

    今兒一大早,林一尋至羅家莊,自有充作知客的弟子上前招呼。他奉上了那塊玉牌之後,又報上了自家姓名及來意,便被告知前往後山聽命。而眼下已到此處多時,管事的人呢?

    左右等不見人,林一索性抄起雙手,就這麼原地杵著闔目養神。不遠處有一塊光滑的青石,躺上去應該很舒適。而他沒敢動那個心思,只因右側崖壁上的洞府之中,有一道神識若有若無……

    「哼!你這小輩還算懂得規矩!」

    一聲稍顯尖利的叱呵突如其來,林一猛地睜開了雙眼。黃昏已盡,暮色四沉,一道人影從山崖上緩緩飄落。他不敢怠慢,忙退後一步躬身說道:「可是管事駕臨?在下有禮了……」說著,其抬眼悄悄打量。來者乃是一黑衣婦人,滿頭的白髮,一雙三角眼,神色頗顯陰沉。

    「獐頭鼠目,竟敢偷窺老身?」

    林一正自琢磨來人的身份以及修為,忽聽又一聲呵斥,只得垂下頭來,應道:「在下不敢!只想認清管事的尊容,以免日後失禮……」

    「巧言令色!不是個好東西!」

    我招誰惹誰了?我從早等到晚,並無僭越之舉。而你始終躲在崖上的洞府裡不露頭,直至此時才跳出來,竟不容分說先罵個痛快,真是豈有此理!林一暗暗撇了撇嘴角,臉上卻神色如舊。

    轉眼之間,那女子雙腳落地,又盛氣凌人地說道:「老身羅恨子,乃羅家外門管事!這是你的腰牌,拿著……」她隨手拋出一塊玉牌,眼光中猶自厲色閃動。

    羅恨子?酒肆之中,羅家兄弟提起此人時,曾一臉的苦笑,又是何意?林一不及多想,才要伸出手去,一道強大的威勢如山倒來,叫人無從應對。他神色微變,周身的法力迅即湧入雙臂,猛地抓向飛到近前的玉牌。

    「砰——」的一聲,玉牌入手,強勁的力道洶湧襲來,林一隻覺得雙臂發麻,手掌痠痛,腳下禁不住往後滑去,竟是將地上趟出了兩道淺坑,隨之石屑飛濺,聲勢驚人。他惱怒之際,忽而察覺到那女子眼光中閃過一抹怨毒之色,不由得心頭一動,隨即周身的勁道稍稍一緩,頓時便倒飛了出去,直至十餘丈外才『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極為的狼狽不堪。

    「呵呵!在老身一成法力之下安然無恙……」恰於此時,羅恨子突然桀桀笑出了聲。她黑袍白髮的模樣形同鬼魅,尤其是一雙三角眼眯成了縫,分明是幸災樂禍的模樣。

    林一從地上慢慢爬起來,咬著牙暗啐了口。女人管事,男人倒霉!今兒算是碰上了,合該自尋晦氣!

    羅恨子發洩一通邪火之後,收起了笑容,尖聲命道:「從今日起,你便是羅家的外門弟子!而進入後山之中,切記……」

    林一揉了揉屁股,慢慢趨前幾步,聽對方冰冷無情地說道:「玉山云崖、羅家仙礦以及聽雨小築,乃羅家三大禁地。沒有長輩吩咐,不得擅自靠近半步,違者,輕則廢去修為,重者丟掉性命!」

    羅家還有三大禁地,龍潭虎穴不成?林一還未鬧明白,羅恨子已是袍袖一揮,不遠處矮牆當間的柵欄裂出一道縫隙。他微微一怔,對方不耐煩地叱道:「還不與老身滾進去!十年之後方可自行出入……」

    十年的光陰不過一眨眼的工夫,權作躲避那兩個妖王的追殺了。林一正自遲疑,卻見那女子三角眼一瞪又要發作。他忙擺擺手示意聽從吩咐,便抬腳往前走去。而未至柵欄門前,身後一道勁風驟然襲來,還有人冷哼道:「方才為博取老身一笑才佯作跌倒,分明一個諂媚邀寵的東西……」

    我呸!還諂媚邀寵?至於嗎……

    林一猛地往前躥入了那道柵欄,算是逃過了身後的毒手。而不過閃念之間,天地景物霍然一變。他匆匆止住了腳步,詫然四顧。恰於此時,有人可憐兮兮地喚道:「可是林一小輩?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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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31 13:09:4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三十九章 作死催的


    一步之隔,天地迥然有別。

    明亮的天光之下,是一方靜謐的山谷,方圓不知幾許!其間花草茂盛,蒼翠滿目,更有濃郁的元氣夾雜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使人心神為之一振!

    林一愕然回頭,來時的柵欄成為了一扇關閉的月門,阻隔山谷的矮牆與那個黑衣白髮的女子均不見了蹤影,那一切好似幻覺!

    「沒見識的小輩!此乃羅家後山的洞府結界,自成天地!有甚大驚小怪的,還不救我……」

    當呼救聲再次傳來,林一這才暗暗點了點頭。洞府結界,自成天地,倒是與自己的乾坤四象旗陣與魔骨中的秘境有些相仿!羅家,果真不簡單!只不過,那位是怎麼了……

    十餘丈外的一株歪脖子樹下,肖權子被一道怪異的繩索捆住了四肢,殺豬一般地倒懸著。其腦袋沖地,情形狼狽,猶自帶著長輩的架勢在呵斥著。

    一個合體初期的仙道高手,怎會成了這般模樣?

    林一隻是稍稍詫異,便隱約猜到了什麼,嘴角不由微微上揚。隨後,他背著雙手抬頭遠望。神識中似有阻礙,目力之下倒是可以將四周看得清楚!山谷在前方的數百丈外拐了個彎,有飛簷挑角引出樹梢,還有羅家子弟的身影出沒。

    「呵呵!你昨日午後便溜走了,緣何會跑到此處打起了鞦韆呢?」

    林一走到了肖權子的近前,神色中佯作幾分好奇。

    「昨日等候之際抱怨了幾句,不曾想冒犯了那位前輩,這才遭致懲處……」話說一半,肖權子忽而停了下來。順著某人晃悠著的腳尖往上看去,是一張幸災樂禍的笑臉。他頓時怒了,叱道:「入了羅家,我還是你的長輩,怎可如此無禮,還不出手相助……」

    林一說道:「我可不敢得罪那位前輩!這兒風景不錯,你且享受一番,告辭了!」他呵呵一笑,踱著方步揚長而去。

    肖權子羞怒難耐,聲稱回頭要給某人好看!其實他也知道,誰來救自己誰倒霉!只是見那小輩安然無恙,叫人不忿!

    ……

    林一尋至山谷中的一處閣樓,有相關弟子出面招呼。他規規矩矩地出示了腰牌之後,便被一位合體後期的老者帶至後山的一個洞府前。對方交代說,初來的外門弟子要先干滿了十年的差事才能自行修煉。而所謂的差事,便是為不遠處一個峽谷中的羅家仙礦充當守衛。

    不過,這守衛倒也清閒!羅家仙礦處於洞府結界之中,安危無虞!即便出現意外,也輪不到一個煉虛修士來插手。

    ……

    林一所在的洞府位於一座數百丈的山峰之上,三面臨風,遠近的情形一目瞭然。而洞府只有兩、三丈大小,甚為簡陋,唯有門前的一塊平坦的挑崖飛石為花草點綴,多了幾分的悠然情趣!

    此時此刻,那兩位妖王還能尋到自己的下落嗎?

    林一在洞府門前施施然盤膝而坐,一邊打量著四周的情形,一邊想著莫名的心事。

    來到仙域之後,不是被追殺,便是拚命地修煉,沒一刻的安閒!從昊天谷外的絕境,到衡月州的殺戮戰場;從大漠秘境的生死危局,到成為橫行無忌的仙門大盜;從衡天門的步步相逼,到意外闖入妖域,再逢虎頭異變與鬼靈域脫險,直至躲入到了羅家的洞府結界之中。前後種種,死死生生,著實不堪回首!而那百多年的風風雨雨,與曾經過的一切比起來,又算得了什麼呢!

    五百多歲的生命裡,已足夠精彩!而未知的路,依然未知!煌煌天道之下,還是茫然如犬,唯有吃痛的時候才不得不亡命狂奔!不是追逐,便是被驅逐,好在還有舔舐傷口的時候……

    天羅仙域,距衡天仙域太遠了!憑著自身的修為,要橫跨星宇頗為不易!天羅與衡天相隔雖遠,尚有徑可循。而九州、大夏與大商,已不知被遺失到了什麼地方……

    思緒紛亂之際,林一抬手摸了下眉心。那一金一黑兩道印痕微微顯現出來,竟是難以掩飾!由此看來,羅家的洞天結界之中,不容有人隱瞞修為或是藏形匿跡。所幸自己早有防備,這才免於麻煩!再者說了,幻靈術根本瞞不過羅家家主那樣的高人!

    不過,龍、魔兩嬰離體,這兩道印痕輕微了許多,但願不要惹出意外來!

    林一輕吁了下,拿出羅家外門弟子的腰牌,稍加端詳,隨後放下。玉牌之中,有他林一的名諱,還有這洞天結界的輿圖以及弟子門規與看守的職責。

    羅家的洞天結界,藏於天玉山的後山,足有百萬里之巨,可謂方寸之間另有天地。林一所在洞府右手方十餘里外的一個山谷,便是羅家仙礦的所在。仙礦,顧名思義,出產晶石的地方。那兒另有內門弟子看守採掘,等閒之人不得靠近半步!

    羅家仙礦,乃羅恨子管事所說的三大禁地之一。另外兩個,分別為左手五十萬里遠處的玉山云崖,以及正前十萬里外的聽雨小築。據說,其中的玉山云崖,乃是羅家前輩講經論道的所在,而聽雨小築又有什麼名堂,尚且無從知曉。

    至於羅家的門規,不外乎尊師重道之類的教條。而看守仙礦的職責,倒還寬鬆,只須守在這洞府的左右不要遠去即可。

    除此之外,洞府結界之中,沒有晝夜之分,百萬里內盡為春色融融!

    林一隨手布下幾道禁制,闔目靜坐歇息!來之安之……

    這麼一坐便是十日,左右未見異樣,林一慢慢站起身來,便想著返回洞府。而他尚未起身,卻有人影飛到了近前,還威嚴地揚聲說道:「小輩!從今日起,你受我管轄!仙礦重地,不容懈怠……」

    「砰——」的一聲輕微的悶響,來人被禁法阻擋,差點摔下山去。其頗為狼狽,禁不住勃然大怒,厲聲叱道:「長輩登門,緣何相阻?放肆!」

    林一輕輕皺起了眉頭,還是將陣法打開了一道入口。十餘丈外,那個相貌堂堂的傢伙,不是肖權子又是誰!看樣子他接受懲處才罷,又尋此處耍威風來了。

    「哼!管事長老對我青睞有加,直至昨日才親手放了我!師兄們不敢怠慢,便為我安排這個清閒的差事。你還不搬離此處?山下尚有一個洞府……」說話之間,肖權子已落在了林一的近旁,不忘四下打量。其頤指氣使的架勢,儼然是到了自家的地頭!

    以後的十年,若是這般糾纏不清,日子就沒法過了!

    林一嘴角一撇,眸中冷芒閃動,抬腳往洞府走去。其藏於袖中的雙手暗暗掐動法訣,四周的禁法悄悄完好如初。肖權子見其畏懼躲避,趁勢便跟了過去,不依不饒地教訓道:「為何不聽吩咐?此處簡陋,還須收拾一番方可入住……」

    所謂的洞府不過三、兩丈大小,一個尋常的山洞而已。說話之間,兩人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林一慢慢轉過身來,神色不明地說道:「肖權子!凡事過猶不及,謹言慎行才好!」

    肖權子腳下一頓,兩眼一瞪,叱道:「你怎可直呼長輩名諱?該尊稱我一聲師叔才對……」話雖如此,他還是覺著這洞府內太過逼仄,便想著退出去再作計較。而便於此時,忽見對方袍袖一甩,四點光芒快似流星一般,霎時已將其籠罩在內,眼前景物隨之猛地一變。

    咦!好大的膽子!在洞府結界之中,敢設計陷害師長,便不怕驚動他人?這還是那個唯唯諾諾的煉虛小輩嗎?

    震怒之下,肖權子便欲掙扎脫身,卻見雲霧橫生,天地茫茫,已然不知去處……

    洞府之中,只剩下了林一獨自一人。他單掌虛托著一團奇異的光芒,其中五色閃動,煞顯奇異。這便是原來的乾坤四象旗陣,祭煉收入體內之後,亦無須借勢成形,更不必法決催動,萬千虛實變幻收發由心,可將天地六合化混沌!如今初顯身手,收拾一個合體初期的肖權子輕而易舉。

    不過,彼此間並無生死之仇,殺人要不得!而若想以後的十年安穩度日,又不能任由此人糾纏不休!

    林一稍作遲疑,猶自站著不動,體內卻是閃出一道虛影,微微一晃便飛入手上的那團光芒中……

    此時,肖權子已是臉色大變!這是被陣法禁錮了!他顧不得多想,急忙揮臂划去,而四周毫無動靜。莫說羅家的洞府結界乃芥子陣法所成,便是眼前的這一方天地同為飄渺的所在,想要從中撕裂虛空逃去,根本就是痴心妄想!那一個小輩,怎會有如此強大的陣法……

    肖權子正自惶惶之際,忽見遠處雲霧翻湧中冒出那小輩的身影。對方衣袂飄飄,神色從容,周身的威勢竟不輸任何一個合體的高手!尤其那人眉心的兩道葉痕,猶如彩筆橫空淡描,憑添了幾分的神秘莫測!

    見狀,肖權子恍然大悟!怪不得那人在自己的面前從沒有晚輩的覺悟,原來竟然隱瞞了修為?後知後覺的他,不敢再有僥倖之心,轉身亡命而逃……

    肖權子在驚慌失措之下,還真是冤枉人!林一沒有隱瞞修為,周身的威勢乃龍、魔兩嬰所留下三分法力所致。如今的本尊,已非一體三修,而是兼修妖、魔兩道,根本不畏尋常的合體修士!而他此時現出元神之體,逼人的氣勢彰顯無遺!

    「肖權子!莫怪自己倒霉,都是你作死催的!猶不醒悟,更待何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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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 12:54:0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百四十章 諱莫如深

茫茫雲霧之中,肖權子不理林一的告誡,只顧著往前飛遁。困獸尚且要掙扎一番,何況他一個有著合體修為的仙道高手呢!而不過瞬間,他慌亂起來。所去已達千萬里之外,四周的情形依然如故……

    這陣法詭異,怕是難以逃出去了!

    肖權子匆忙止住了去勢,轉身吐出一道青光。而不待他尋見對手的蹤影,便覺著周身一緊,上下已被九道無形的法力死死束縛。隨之剎那,其修為遭禁,氣機停滯,再也動彈不得!

    絕望之中,肖權子驚呼道:「是何神通……」

    雲霧倏然四去,林一從中冒了出來,說道:「此乃降妖之法,專門對付作死之人!」話音才落,他已逼到了肖權子的近前,手上迅即打出一串怪異的法訣。對方尚自倉惶之際,心神猛然恍惚起來。

    於此一瞬,林一抬手虛抓。肖權子的眉心飛出一線光芒,被他順勢彈出一滴精血,隨之符文禁錮,繼而又被『砰』的一下拍回了體內。忙完了這一切,其又長袖捲動,帶著那一道青光在原地失去了身影。

    洞府之中,林一猶自站著不動。而隨著元神回歸本尊,他手上所虛托著的那團光芒倏忽不見,復又化作氣海中的一團混沌元珠。

    與此同時,肖權子憑空跌了出來,踉蹌了幾下才堪堪站穩了,猶自惶惶不定。待其稍稍回過神來,已是慘然變色,失聲驚呼道:「你為我施展了魂禁之術……」他方才受制之際,法力修為遭禁,只能眼睜睜看著對方下毒手。淺而易見,那分明是極為歹毒的魂禁之術。從此以後,命不由己……

    「你若識趣,一切無礙!不然,你該知道應有的下場……」林一淡淡說了一句,自顧好奇地打量著手中之物。那是巴掌大小的一團青光,盈盈如水且冰涼沁人。

    肖權子回頭看了身後的洞口,遲疑了下未敢亂動,心裡頭卻是懊悔不已。正如那句話所說,還真是作死催的!而一個看似尋常的小輩,誰能想到竟然會如此的陰險歹毒呢!他左右權衡了下,臉上擠出些許的笑容,說道:「那……那是我的本命法寶,乃五行之氣所化,名為『水青子』……」

    林一手中的那團青光漸漸淡去,不一會兒便消失的無影無蹤。其眸中幻瞳閃爍,隱約可見一絲氣機飛入肖權子的體內。法寶竟為法力所化出的虛幻之物?這還真是頭一回見識。他不由好奇問道:「怎講……?」

    肖權子見對方未動殺念,稍稍緩了口氣,說道:「老夫……」他話才出口,神色一窒,忙躬下了身子,尷尬又道:「功法有云,天有五行,水火金木土,分時化育,以成萬物。而我本命金盛,這才憑藉修為結成法寶,其狀如水、色青,且變幻萬端,故名『水青子』……」

    以五行相生相剋之道,化出本命法寶,或許威力有限,卻勝在玄妙莫測!林一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衝著惴惴不安的肖權子說道:「來日我自會解除你的禁制,望好自為之!去吧……」他已在此人的神魂禁制之中留下神識印記,一舉一動盡在掌握。對方敢有忤逆,除非是不想活了!

    肖權子神不守舍地點點頭,慢慢退了出去。外面封閉的禁法再次打開,他不敢遲疑,急忙遠離了是非之地,轉而飛到山腳下的一個洞府之中,這才悲天憫人般地長嘆了一聲!此次趁興而來,敗興而回!而一來一回,境地迥異!早知如此,何苦來哉……

    林一獨自靜默半晌,未見遠近有何異狀。察覺肖權子在山下的洞府中自怨自憐,其嘴角一咧,卻又微微搖了搖頭。腳下的地面坑坑窪窪,不堪坐臥。他用禁法封住了洞口之後,隨手摸出了一個蒲團來。

    這蒲團為異草煉製,隱有金銀光芒閃動,入手柔軟頗顯不凡。其來自后土仙境的梵天谷,已帶在身邊多年,卻因忙於修煉而沒閒工夫享用,此時此地倒是派上了用場!

    林一將蒲糰子扔在地上,安然而坐。想了想,其張口噴出一道光芒,四周頓時籠罩在乾坤四象陣法之中。之後,他又在洞外留下一念神識以防不虞,轉而從乾坤戒中拿出一樣東西來細加端詳。

    這是一枚寒石煉製的鬼珠,有雀卵大小,晶瑩圓滑,卻冰寒扎手且陰氣逼人。而這已非尋常的鬼珠,裡面可是藏著數十合體的魂體以及一位梵天境的高人!若是能將其收為己用,至少可以與那兩位妖王周旋一二。可離開鬼靈域之後的數十年來,曾有過嘗試,皆徒勞無功……

    林一攤開手掌,鬼珠悠悠懸起。他從手指上擠出一點精血彈入其中,隨即便以鬼修的法門加以祭煉。而不過少頃,『砰』的一聲動靜,那滴精血逆飛而出,隨即有人怒喝道:「小輩!放肆……」

    見此情形,林一隻得悻悻收回了精血。他輕輕捏住了鬼珠,帶著無奈的神情說道:「吳前輩!且息怒,凡事好商量啊!」

    有人繼續怒道:「沒得商量!你一介小輩,竟敢祭煉老夫及數十屬下,可惡至極也……」

    林一不以為然地『嘿嘿』一笑,悄悄將神識浸入鬼珠之中。只見一個青袍長鬚的中年人被綽綽鬼影簇擁著,猶自威風不減。只是稍加窺視,便覺著心生寒意,他忙收回神識接著勸說道:「前輩!你這般困守無益啊!不若彼此相互幫襯……」

    在鬼靈域收取的魂體之中,以這個鬼靈修士為首。林一幾次嘗試祭煉鬼珠,皆被此人阻撓。既不能將這數十修為強大的魂體白白放了,又不能收為己用,他一時無計可施!

    那中年人傲然叱道:「何為彼此幫襯?就憑你一個小輩也配……」

    這是在與鬼打交道,不容易!林一耐著性子說道:「受我驅使千年,我便放了你等,總好過這般困守下去……」

    中年人愈發怒了,喝道:「無知小輩!你敢驅使老夫?天下之大,還沒人敢如此說話……」

    林一雙眉一豎,臉色沉了下來,說道:「姓吳的,你別囂張!我來日提升了修為,不信祭煉不了你等!到那時候,可不是千年的奴役,而是永生永世,莫謂言之不預也……」

    中年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說道:「好大的口氣!老夫且等著那一日……」

    林一神情一僵,擠眉弄眼了好一陣子,才又呵呵笑道:「生當人傑,死為鬼雄!吳前輩之錚錚傲骨,令人欽佩啊!」

    中年人正想接著訓斥這個不知好歹的小輩,由衷的讚譽突如其來,他稍稍一怔,隨即好似觸動了什麼心事,竟是輕嘆了一聲而不再言語!

    「這紅塵紛擾,仙道多舛,起起伏伏幾多回,到頭來依舊是兩手空空如也!幾許遺恨,幾多悵惘,盡化作一壇濁酒祭蒼穹,只留下明月伴清風……」林一忽而感慨起來,話語中透著莫名的滄桑,又道:「正如那皓度前輩,空守長天恨海,所為不過一縷執念!奈何歲月倥傯,天道蒼狗……」

    中年人突然出聲問道:「你認得皓度?」

    那老頭守在鬼靈域,要等的輪迴之人,難道不是你?不過,彼此不用爭執,便是一個好的兆頭!林一不動神色的點了點頭,又作好奇地反問道:「我與皓度前輩見面之時,您該有所知曉啊……」

    中年人哼道:「為鬼珠所禁,又有乾坤戒子相隔,我怎知曉太多……」他話語一轉,恍然怒道:「你原來是受了皓度的指使,才設計陷害老夫!那老兒怎可如此……」

    林一驚愕之下,眼光一閃,很是隨意地說道:「這倒沒有!我在鬼靈域外偶遇皓度前輩,他老人家說是前來緬懷一位叫作吳……吳大的故人……」

    「哼!老夫叫作吳融,而非吳大、吳二,那老兒一派胡言!他分明要尋找……」話到此處,戛然而止,中年人禁不住長吁了下,幾近隱入鬼霧之中不再現身。

    吳融?這個鬼靈名叫吳融,不僅認得那個皓度,看情形彼此間還頗為的熟稔!而前者不知在鬼靈域中呆了多少萬年,後者則是修為通天,這兩人難道是遠古的仙人不成?林一心如濤湧,遲疑了下,接著對方的話試探著說道:「吳前輩真是法眼如炬啊!皓度前輩曾說,他要找的那人與我有幾分相仿……」

    「那老兒莫不是失心瘋了?將你當作仙帝……」吳融未作多想,失聲嘲笑道:「你雖仙魔道一體,卻為一卑鄙齷齪之徒!便是輪迴大陣的晶石都不放過,天下還有你這種無良無德之徒嗎……」

    林一面皮微赧,吶吶然說不出話來,而心頭依舊是驚濤起伏。仙帝!他一直對這兩個字諱莫如深,個中緣由可謂一言難盡!想當初,老龍勸自己不要進入玄天塔,卻又在以後的歲月中三番五次捨命相救;仙奴的前世將幻瞳相贈,今生拜師追隨;還有明夫人、千塵……

    不錯!在幾次莫名的幻境之中,自己都曾見到過那個人,彼此的相貌極為相仿,可這又能怎樣?而無意中借助那人名頭獲得的好處愈來愈多,他亦愈發地不安起來……

    林一稍稍平復了下心緒,老老實實地認錯道:「晚輩一度財迷心竅,理當遭人唾棄!呵呵……」他不忘接著勸說道:「……吳融前輩,您還須受我祭煉方可帶著屬下脫困。這並非奴役之意,只為晚輩自保而已!」貿然放出數十位鬼靈高手,與尋死差不多,他才不敢呢!

    吳融看似是個守舊之人,卻極為的執拗清傲。見林一賊心不死,他直言叱道:「你若是仙帝本人,我吳融甘願為奴為僕!否則,休想……」

    這人還是個勢利眼,只聽仙帝一人的話!林一隻得帶著苦笑收起了手中的鬼珠,又拿出一枚玉簡,乃《五行正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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