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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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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1 01:48:56
第一百六十二章【照片的作用】

    張揚淡淡笑了笑:「沒什麼!干媽。您去看看天池先生吧!」

    天池先生服下蜃霧花根莖打出的汁液後感覺舒服了許多,已經在躺椅上安然睡去。羅慧寧小心的為先生蓋上毛巾被,然後躡手躡腳退了出去,看到張揚又回到剛才發現蜃霧花的地方搜索清理,足足清理了近二十分鐘,張揚才直起身來,長舒了一口氣道:「好了,應該沒什麼問題了!」

    羅慧寧隱隱覺察到張揚一定有什麼事情在瞞著自己,他既然不願說,自己也不好問,淡然笑道:「張揚,你忙了一下午,還沒吃飯吧?」

    張揚道:「不餓,干媽,天池先生這兩天需要靜養,盡量不要讓外人過來探視!」

    羅慧寧點了點頭,此時張揚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拿起電話,電話是杜天野打來的。

    張揚感覺有些奇怪,自己來北京的事情並沒有通知他,他怎麼會知道?

    杜天野的聲音有些低沉:「晚上一起吃飯吧。我給你接風洗塵!」

    張揚答應了下來,他的確想和杜天野見見面,杜天野問明了他所在的地點,半個多小時後就來到了門外。羅慧寧的司機也在同時抵達,杜天野下車跟羅慧寧打了個招呼,等到她的紅旗車離開,方才指了指軍用吉普車道:「走吧,我帶你去個好地方。」

    張揚一上車就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來了北京?」

    杜天野啟動汽車的引擎:「我剛才給文玲打了電話,所以才知道!」

    張揚笑道:「到底是兩口子,什麼事都瞞不住!」

    杜天野聽到這句話,唇角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

    *****************************************************************************************************

    杜天野帶張揚去的地方並不遠,在香山附近的一家老店,以做野味聞名,來此之前,杜天野還邀請了國安的邢朝暉,邢朝暉先於他們兩人趕到了這裡,訂好了房間,涼菜也已經上桌。

    邢朝暉還是那副春天般溫暖的笑臉:「張揚來了!」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道:「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想不到您自投羅網。」

    邢朝暉道:「找我干嗎?」

    「報銷唄!靠,你看我這記性,發票都扔房間裡了。」

    邢朝暉也沒有當真哈哈笑了起來,杜天野把一瓶精品紅星打開了,給三人面前的酒杯滿上:「來,咱們哥幾個有陣子沒見了,干杯!」

    張揚端起玻璃杯,這一杯就是三兩多,三人加起來剛好是一斤。碰了下酒杯,一仰脖都下了肚,邢朝暉喝酒之後,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這次來北京干什麼?」

    「探親訪友,我說頭兒,您啥時候改查戶口了?」

    邢朝暉道:「喝酒不談工作,我跟你也沒啥工作好談!今兒就是來跟你敘舊的!」

    張揚早已把邢朝暉定義成一個老狐狸,才不會相信他的話呢,他端起酒杯讓杜天野給自己倒滿,夾了片野豬肉放在嘴裡,嚼了兩口:「這野豬肉就是粗糙,不如家豬香!」

    邢朝暉道:「這裡的野味大不如前了,生意好了,人心就變了,對了,別說這裡,就是你們春陽駐京辦的農家小院,現在味道也不成了。」

    張揚笑道:「有機會去江城,我帶你吃點好吃的。」

    邢朝暉嘆了口氣道:「忙!整天香港澳門的飛,最近事情很多,哪裡顧得上去玩!」

    杜天野悶不吭聲的又把酒干了半杯。張揚看出他的情緒低落,樂呵呵道:「我說杜哥,怎麼今兒有點喝悶酒的意思,這可不好。有啥心事還是說出來,兄弟幾個分擔分擔。」

    邢朝暉意味深長的看了杜天野一眼:「還不是兒女私情那點事兒,天野,我說你挺豁達的一爺們,怎麼一沾上這感情的事情就變成了這幅模樣。」

    張揚笑道:「頭兒,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這事兒要是擱你身上,你就不會說得那麼輕松了。」

    邢朝暉笑道:「就我這幅模樣,哪有風流韻事找上我?我倒是想,做夢都想,遇到的美女也不少,可人家要不就把我當大哥,要不就把我當大叔,就興不起半點情人的念想。」

    一句話把張揚和杜天野都逗樂了。

    邢朝暉瞥了張揚一眼道:「不像某些人,身邊的美女走馬燈似的不停更換,我這眼睛都看花了!」

    張揚跟他碰了碰酒杯,干了半杯,不無得意道:「這是實力,羨慕不來的。」

    「瞧你小子得瑟勁兒,你也不怕遭報應!」兩人相互抨擊著,主要是為了挑起酒桌的氣氛,讓杜天野能夠開心一些。杜天野的第二杯酒已經喝完了,自己又滿上了一杯。

    邢朝暉道:「我說天野,今兒把我們喊來就是為了看你喝悶酒的?」

    杜天野笑得有些勉強:「不是……我嘴笨插不上話,聽你們聊得開心,所以就多喝了兩杯。」

    邢朝暉嘆了口氣道:「天野不是我說你。你等了文玲整整十年,可等來的卻是這麼一個結果,既然人家對你已經沒有什麼感覺,還是盡早放棄!」他對杜天野的情況十分了解。

    杜天野充滿無奈道:「其實我和她之間現在已經形同陌路,我也沒什麼奢望,只是不明白,為什麼一個人可以說忘就忘,把過去的感情忘得干干淨淨,而其他的事情她卻記得那麼清楚呢。」

    張揚道:「我這次過來,發現玲姐很奇怪,我也搞不懂,為什麼一個人在蘇醒後性格變化竟然會這麼大。」

    邢朝暉道:「是她變了也罷,是你杜天野變了也罷,既然兩人已經沒有了過去的那份感覺,何苦糾纏呢?天野,你是個男人,你的生活,你的世界不僅僅剩下感情這兩個字。」

    杜天野對這些道理都明白,他也嘗試過放棄,可無論如何都無法忘記文玲,無法將她從自己的生活中抹去。

    張揚忽然產生了一個想法:「杜哥,你有沒有向她求婚呢?你們的年紀已經不小了,也應該結婚了。」

    杜天野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以為她會答應嫁給我?」

    張揚反問道:「你都沒有試過。怎麼知道她不會答應呢?」

    邢朝暉明白了張揚的意思,如果杜天野向文玲求婚成功,那麼證明文玲對他還是有感情的,如果被文玲拒絕,也能讓杜天野徹底死心。

    也許是張揚的這句話讓杜天野重新鼓起了信心,他的情緒明顯提升了許多,當晚他們三人喝了五斤酒,邢朝暉主動承擔了送張揚回去的任務。

    邢朝暉喝了這麼多的酒,眼睛眯的越發厲害,可是目光卻仍然清醒,張揚也是海量。他把空調的冷風開到最大,對著自己直吹。

    邢朝暉之所以主動請纓送他,是有話要對他單獨說,邢朝暉道:「上次被你干掉的那個野狼秦粵是泰國傭兵,他有個哥哥叫秦樸,是一流的泰拳高手,也是泰國最冷血的殺手之一,我收到消息,有人向他透露,他弟弟死在你手裡。」

    張揚錯愕的望向邢朝暉,自己殺死秦粵的事情只有國安內部寥寥幾個人知道,秦樸是怎麼知道的?

    邢朝暉嘆了口氣道:「國安內部有問題,我一直在尋找這個人,除了逃走的陳金鍵,一定還有另外的人在,不然這個消息不會透露出去。」

    張揚內心中開始感到不安,他並不害怕秦樸,也不害怕任何人,可是現在的他和當初來到這世上已經不同,他不僅僅是一個人,他有家人,他有朋友,他還有這麼多關心他的紅顏知己,他已經不是毫無牽掛,假如秦樸認為自己殺死了他的弟弟,此人極有可能會向他的親人動手,想到這裡,張揚就忍不住心中的憤怒,他向邢朝暉大聲道:「這就是你們所謂的保密原則?連最起碼的秘密都保證不了,在你們的部門能有什麼保障?」

    邢朝暉歉然道:「這件事的確是我們工作上的失誤,不過,你放心,我們已經掌握了秦樸的動向,爭取在他對你不利之前將他清除掉。」

    張揚不屑的笑了一聲,他才不會相信國安的辦事效率呢。

    邢朝暉道:「我有一個打算,這次要利用秦樸的事情,把潛伏在國安內部的隱患給挖出來!希望你能夠好好配合我們。」

    張揚眯起雙目道:「我才不管你們內部的隱患是誰?我現在需要做的就是找到秦樸。我要在他下手對付我之前把他干掉!」

    邢朝暉低聲道:「張揚,事情並沒有你想象的這麼嚴重!」

    「呵呵,沒那麼嚴重,我幫你們做了這麼多事,到最後你們把我暴露給這些殺手,你是個幕後人物,當然不必擔心你的家人,你的朋友,而我……我他**是個國家干部,我還有自己的正常生活!去他**的任務,去他**的國安,以後我跟你們再無牽涉!」張揚越說情緒越是激動,如果不是汽車在行駛中,他早就推開車門跳下去了。

    邢朝暉笑道:「難道你不想對付安德恆?難道你不想查清他的本來面目?你是國家干部不錯,可是你背後做了多少殺人放火的事情,如果不是國安幫你兜著,幫你悄悄解決,你以為自己還能這麼逍遙自在?」

    「少他**威脅我!」張揚看著邢朝暉的笑臉感到說不出的討厭,恨不能一拳打在他的臉上。

    邢朝暉低聲道:「出現問題並不可怕,只要我們及時把問題清除掉,你的真正身份並沒有人知道,放心吧,秦樸的事情我會全力盯緊。」他在春陽駐京辦門前停下汽車,把一個事先准備好的文件袋遞給張揚:「裡面是關於秦樸所有的資料,你好好看看。」

    張揚瞪了他一眼,接過資料,推開車門跳了下去,然後重重把車門關上。

    邢朝暉望著張揚的背影,露出莫測高深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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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大官人並沒有因為這件事而影響到心中的情緒,回到自己的房間已經是零點三十分,他沖了一個澡,理清了頭腦的思緒,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一味埋怨也沒有任何意義,應該想怎樣去解決問題,洗澡之後,張大官人想起了隔壁的秦清,剛才回來的時候看到她房間的燈光早已熄滅,秦清應該入睡了,張揚偷香竊玉的心思不由得萌動起來,國安還是給過他不少的好東西,其中一樣就是電子萬用門卡。利用這種門卡可以輕易打開百分之九十的電子門鎖。

    春陽駐京辦這種科技含量很低的電子門鎖自然更不在話下,張揚打開了秦清的門鎖,可是裡面還有鏈鎖扣上,這對張大官人而言根本不成為任何的問題,手指扣進去用力一捏一擰,鏈鎖從中斷裂。

    秦清睡意朦朧但並沒有完全入睡,鏈鎖落下的聲音還是驚動了她。

    「誰?」她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道黑影就旋風般沖了上來,撲在她的身上,把她的嘴唇捂住,秦清驚恐到了極點,拼命擰動嬌軀,可馬上就覺察到這熟悉的氣息,她並不知道張揚也來到了北京,心中不敢確定,可這廝可惡的大手已經扯開了她的內褲,分開了她的**,熟悉的灼熱和堅挺刺入了她的嬌軀,秦清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這才聽到張揚那可惡的聲音低聲道:「想死我了……」他放開秦清的嘴唇,秦清一口咬在他的肩頭,不過她還是舍不得用力,咬了一下就放開,嬌嗔道:「無恥,下流,剛才嚇死我了……」她的心情短時間內從驚恐到驚喜,這種感受讓她變得越發敏感,嬌軀緊緊纏繞著張揚,在他的動作下,低聲呻吟起來。

    月光透過窗紗在床上留下朦朧的光影,秦清靜靜趴伏在張揚的胸膛上,傾聽著他有力的心跳,整個人感覺到無比踏實安穩,她的手臂和**纏繞著張揚的身軀,輕聲道:「為什麼來北京不告訴我?」

    張揚笑道:「很突然,我也是來到之後才知道你也在北京開會。」

    秦清這才想起於小冬並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自己,有些憤怒道:「這個於小冬,為什麼不對我說?」

    張揚笑道:「我不讓她說的,想給你一個意外的驚喜。」

    秦清啐道:「還驚喜呢,差點沒把我嚇死,我以為是那個流氓闖進來想要非禮我!」

    「可不是非禮,是那啥……」張揚輕吻著她晶瑩的耳珠。

    秦清嬌羞無限的抱緊了他,柔聲道:「你怎樣我都喜歡!」

    一句話說得張大官人又斗志昂揚,在美人兒書記淒豔哀婉的呻吟聲中再度進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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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中午,張揚約見了他的私家密探劉明,這段時間他並沒有和劉明聯系,劉明還以為人家把自己給忘了,可聽到張揚召見,這廝愣都不敢打,第一時間就來到了會面地點,畢竟他被張揚給嚇怕了,上次人家差點沒把他從樓頂給扔下去。

    兩人見面的地點就位於劉明家附近的小飯館,劉明帶了一個厚厚的信封過來,裡面是他這段時間的工作成果,張揚雖然沒有聯系他,可是張揚交給他的任務他一直都沒敢忘,還是拍了不少的照片,照片多數都是林鈺文的,也有幾張她和王學海的合照,全都是清湯寡水,沒啥實質性的內容。

    不過其中還是有幾張照片引起了張揚的注意,那是林鈺文和另外一位男子的合照,張揚從照片中認出,那名男子正是上次和林鈺文上床的那個,自己還拍了不少他們的照片呢。

    「這是誰?」張揚指著那名男子道。

    劉明仔細看了看:「建委的副主任蔡旭東,負責重大工程驗收工作。」

    張揚皺了皺眉頭:「他跟林鈺文什麼關系?」

    「沒什麼關系啊,拍這些照片的時候還有其他人在場。」

    張揚點了點頭,他心裡可清楚得很,蔡旭東和林鈺文可不是普通關系,兩人都睡到了一張床上,不過這件事究竟是背著王學海,還是王學海早就已經知道。張揚的聯想力很豐富,蔡旭東既然負責重大工程驗收,那麼京都大廈的事情跟他有沒有關系?王學海用來威脅梁成龍的資料是不是從他手裡得來?

    想到這一層,張揚不由得感到一陣欣喜,假如蔡旭東真的和這件事有關系,這次有文章可做了。想要證實蔡旭東和這件事的關系很容易,只要找到直接當事人梁成龍,一切就能夠水落石出。

    世上的事情偏偏就是那麼巧,張揚還沒有找梁成龍,梁成龍已經給他打來了電話,梁成龍是想邀請他晚上一起吃飯的,自從他和叔叔那席深談之後,梁成龍已經表現出和張揚交好的強烈願望,張揚從心底是不待見這廝的,一個能夠利用別人的**做文章的人,肯定是個小人,可比起王學海而言,梁成龍和自己的矛盾並不尖銳,可以說,在某種程度上,他們還有很大的合作可能。很多時候,愛憎分明並不是一件好事,張揚相信梁成龍一樣不喜歡自己,他之所以主動向自己示好,那是因為他看中了自己的能力,他急於從目前的窘境中擺脫出來,他也看出自己和王學海是水火不能相容的對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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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去見梁成龍之前,專門通過國安調查了蔡旭東的詳細情況。國安想調查一個人還是很容易的,沒費多大周折就把蔡旭東的檔案情況都調了出來,蔡旭東也是京城諸多太子黨的一員,他和王學海的關系不錯,他主管工程驗收的時間並不長,京都大廈的事情也不是由他具體負責,按理說他和梁成龍不會有什麼沖突。不過張揚總認為王學海和蔡旭東之間肯定有問題,他這次要查出其中的真相。

    梁成龍之所以請張揚吃飯是想通過張揚和文副總理的夫人羅慧寧見面,這次他來北京之前,叔叔梁天正托他給文副總理捎來了禮物,可到北京之後,才知道文副總理去西部考察了,所以才想起和羅慧寧見面,可他和人家並不熟,貿然登門並不禮貌,於是就想到了張揚。

    張揚回答的也很干脆:「有什麼東西我幫你轉交吧,她不喜歡見陌生人的!」

    梁成龍笑了笑,把一個精美的盒子取出來推了過去,張揚毫不客氣的打開了,卻見裡面擺放著兩塊田黃石印章,張揚懂得這東西的價值,田黃石是壽山石中最珍貴的品種,因為它產於福建壽山,田意味著財富,黃意味著皇氣,又稱為帝石,古代的時候就有一兩田黃三兩金之說,如今已經是一兩田黃三斤金了。是不折不扣的萬石中之王,這兩方印章色澤溫潤可愛,肌理細密,一看就知道是田黃石中的珍品,其價值無可估量。

    張揚暗贊梁成龍好大的手筆,這麼貴重的禮物根本就是行賄,他可不敢幫忙傳送,合上蓋子重新推到梁成龍的面前:「這麼貴重的東西,我可不敢經手。」

    梁成龍道:「家傳之物,張處長不要想多了。」

    張揚笑著捻起酒杯道:「中國有句老話,禮下於人必有所求,梁總這次來北京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梁成龍知道張揚是個明白人,在他的面前拐彎抹角似乎沒有太多的必要,他輕聲嘆了口氣道:「我遇到了一些麻煩!」

    「京都大廈的事情?」張揚一語道破其中的關鍵。

    梁成龍頗為錯愕的望著張揚,他實在不明白,這麼隱秘的事情張揚怎麼會知道?看來張揚的能力比他所了解的更加強大,他抿了抿嘴唇,端起酒杯和張揚碰了碰道:「張處長對我的情況很清楚!」

    張揚不無得意道:「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當初你放棄東江紡織百貨商場地皮的競標,我就猜到你一定有事,否則不會在如此的優勢下放棄,後來我才聽說王學海利用京都大廈威脅你的事情。」

    話既然已經說明了,梁成龍也沒必要隱瞞,他點了點頭道:「京都大廈是豐裕集團承建的,工程中存在著一些質量的問題,不過問題並不是太嚴重,在我們中國的建築界,你想找到完全合乎標准的建築幾乎是不可能的。」

    張揚笑了起來:「梁總的話未免太絕對了!」

    梁成龍道:「並不是我絕對,而是一種現實情況,我也不是想為自己開解什麼,這北京城的建築多了,只要查,每一座大樓都有問題,所以做我們這行必須要和質量驗收部門打好關系,只要不存在安全隱患,有些標准上的事情都會存在彈性。」他停頓了一下道:「我不知道這件事王學海怎麼會查出來。」其實他現在已經深刻了解了天下間沒有不透風的牆的道理,既然張揚能夠知道,人家王學海自然有途徑知道。

    張揚點了點頭:「所以王學海就利用這件事威脅你退出競標?」

    梁成龍臉上流露出憤憤然的表情:「生意人很多時候是需要利用不同的手段,可像王學海這麼卑鄙的,我還是第一次見到。」

    張揚從心中不齒他的為人,心說你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初挑唆魏志誠去火鍋城捉奸,這種行徑比起王學海也高尚不到哪裡去。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張揚自然不會和梁成龍翻過去的舊賬,他從口袋中取出一張照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梁成龍拿起照片,認出照片上的人是蔡旭東,他皺了皺眉頭道:「蔡旭東,建委副主任,我跟他沒什麼聯系,京都大廈的事情也沒有找他。」

    張揚低聲道:「他和王學海走得很近!」

    梁成龍頓時從張揚的這句話中悟出了什麼,他低聲道:「你是說京都大廈的事情都是他透露給王學海的?」他隨即又點了點頭道:「現在分管質量審核的就是他,京都大廈的資料也歸他掌管。」

    張揚道:「你想解決京都大廈的事情,恐怕要在他的身上做文章。」

    梁成龍現在對張揚已經是佩服的五體投地了,他虛心求教道:「張處長以為我應該怎麼做?」

    張揚道:「我很不喜歡王學海這個人,假如我幫你解決了京都大廈的事情,我要你繼續在東江紡織百貨商場的地皮上做文章,我要讓王學海在東江無法立足。」

    梁成龍雙目一亮,就算張揚不說,只要解決了京都大廈的事情,那口悶氣他是不會輕易咽下的,他點了點頭道:「張處長如果能夠幫我解決這件事,我可以保證讓那塊地皮的開發無限期的停滯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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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生之中有許多意想不到的事情,蔡旭東無疑就遇到了一件,上次和林鈺文**被拍,他始終以為是王學海做的,認為王學海和林鈺文合伙設圈套陷害自己,為的是把自己套牢,蔡旭東也的確忐忑了很長的一段時間,不過發現事後並沒有興起什麼風浪,他開始漸漸平靜了下來,就算王學海掌握了自己的證據,他也不會公開,畢竟自己對他還有利用的價值。只要自己按照他的意思去做,這件事可能永遠不會洩露出去。

    蔡旭東接到張揚電話的時候並沒有第一時間反應過來。

    張揚很平靜的告訴他:「蔡主任,有件事我想你應該感興趣!」

    「你是誰啊?」蔡旭東有些不耐煩的問。

    「我手裡有一些關於你和林小姐的照片,想看的話來對面的左岸咖啡!」

    蔡旭東整個人呆在那裡,他的臉色變了,嘴唇也哆嗦了起來,掛上電話之後,過了好一陣子方才控制住情緒,艱難的向單位對面的左岸咖啡走去。

    張揚沒有隱瞞身份的想法,因為他認為沒這個必要,蔡旭東這種人物雖然身居要職,是無數建築商爭先攀附的對象,可在張揚眼裡這種人根本不值一提,如果不是為了對付王學海,張揚連理都不會理他。

    蔡旭東來到張揚約定的包廂,他的雙眼充滿了怨毒和憤怒。蔡旭東認為自己很無辜,我又不認識你,我**怎麼著,你憑什麼拍我?

    張揚懶得跟他廢話,把一打照片扔在他的面前,上面全都是蔡旭東和林鈺文尺度火辣的床照,蔡旭東一張臉漲紅了,他就像個被激怒的野獸,死死盯住張揚,可他的憤怒卻不得不憋在心裡:「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這些照片都是王學海讓我拍的,現在我跟他鬧翻了,我想這些東西對你還有些用。」張揚忘不了往王學海的頭上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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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1 01:49:38
第一百六十三章【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蔡旭東對此卻深信不疑。

    他看了看照片:「你想要多少錢?」

    這是一般人正常的反應,對方拿這些照片給他看無非是想謀求利益上的交換,最直接的就是金錢。

    張揚笑著搖了搖頭:「蔡主任,我聽說京都大廈有些問題,這件事應該屬於你的職權范圍內。」

    蔡旭東睜大了雙目,他的目光變得有些迷惘,王學海之前通過他掌握了京都大廈質量問題的內部資料,現在面前的這個年輕人也對京都大廈的事情表現出濃厚的興趣,看來他並不像是自己聲稱的那麼簡單,蔡旭東低聲道:「你到底想讓我干什麼?」

    張揚指了指那些照片道:「京都大廈最好別出問題,出了問題,這些照片就會全部見報。」

    「你在威脅我?」

    張揚微笑道:「我從不威脅別人,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提醒你,不要把我們見面的事情告訴王學海,否則你一樣會有事。」他說完便起身離去,只剩下蔡旭東一個人目瞪口呆的坐在那裡。他已經搞明白了,對方利用這些照片,是為了維護梁成龍的利益,難道他是梁成龍找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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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天野終於還是鼓起勇氣向文玲求婚,雖然文玲對他一天比一天冷淡,可他仍然不願放棄這段感情。

    文玲望著杜天野手中的鮮花。一臉淡漠道:「你想說什麼?」

    杜天野單膝跪了下去:「小玲,記不記得當初我在天壇跟你說過的話?」

    「不記得!」

    「我說我要娶你,我要你嫁給我!」杜天野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他的左手舉起一個首飾盒,裡面的鑽戒璀璨生光。

    文玲看著鑽戒,雙目中沒有找到一絲一毫的感動:「你在勉強我嗎?」

    杜天野愣了,他不明白文玲為何會這樣說。

    「我不想嫁給你,我也不想嫁給任何人,女人為什麼一定要嫁人?我自己過得好好的,為什麼要別人介入我的生活?」

    「小玲……」

    文玲冷冷道:「你是不是以為你等了我十年,所以感覺到我欠你許多?所以認為,我一定要嫁給你,只有這樣才能補償你對我這麼多年的付出?」

    杜天野用力搖了搖頭道:「不是!」

    「既然不是,為什麼要逼我嫁給你?」文玲的語氣透出一股難以言明的冰冷和無情。

    杜天野霍然站起身,抓起那戒指猛然向遠方扔去,然後把手中的鮮花擲到地上:「小玲,我從沒有逼過你,也沒有想過要逼你,你這樣說對我很不公平!如果我不是珍惜咱們這麼多年的感情,我不會跪著向你求婚。」

    「我們有什麼感情?我根本不記得?杜天野,我知道你等過我許多年,可是我從沒有讓你等我,你知不知道,你每次出現,都像在提醒我,我欠你許多,我不喜歡。我很不喜歡,我對你沒有感情,我甚至不記得你這個人!」

    杜天野的內心宛如被人猛然抽了一鞭,他的雙目中流露出悲憫而絕望的眼神,他抿起嘴唇,向後退了一步,臉色變得蒼白無比:「我明白了!」

    文玲輕聲道:「明白了就好,所以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打擾我,我有我的生活,我已經失去了十年的時光,我再不想虛度時光。」

    張揚和秦清站在遠處的草亭中,遠遠望著杜天野和文玲的方向,今天他們是應羅慧寧的邀請過來野餐的,杜天野向文玲求婚也是在張揚慫恿下進行,從他們看到的情況,事情並不樂觀。

    秦清並不清楚具體發生了什麼,小聲道:「怎麼回事?」

    張揚嘆了口氣道:「看來杜哥悲劇了,我不該讓他向玲姐求婚的!」

    秦清和文玲並不熟悉,不過從寥寥幾次的接觸中也感覺到文玲這個人脾氣很怪,不易接近。當初張揚救治文玲的時候,她也在場,當然知道杜天野對文玲十年的等待,可沒想到這對昔日的戀人經過十年等待,到最後終究還是無法走到一起,這不能不說是一件憾事。

    張揚望著遠處杜天野的吉普車絕塵而去,不由得搖了搖頭。秦清小聲道:「你不去追上去看看?」

    「這個時候他最需要的是冷靜,我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這時候文浩南走了過來,他也留意到杜天野驅車離去,有些詫異的向張揚道:「杜哥怎麼回事兒?說好了一起吃飯,怎麼走了?」

    張揚嘆了口氣道:「跟玲姐鬧矛盾了,我看這次事兒有點大。」

    文浩南有些無奈的笑道:「真是搞不懂他們,好不容易才守到今天,怎麼兩人的感情反倒出了問題,他們的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張揚道:「我看這事兒主要是你姐的問題,剛才杜哥向她求婚好像被拒絕了。」

    文浩南望著遠方已經變成一個小黑點的吉普車,搖了搖頭道:「這事兒我也管不了!快去吧,我媽喊你們吃飯呢!」他向遠方的姐姐走了過去。

    羅慧寧已經將午餐准備好了,餐台擺在葡萄藤下,陽光全部被綠色的葡萄葉阻擋在外,外面是夏日炎炎,裡面卻是清涼無比。

    看到杜天野沒有過來,羅慧寧已經猜到了什麼,她微笑道:「今天咱們一家人好好聚聚,喝喝酒聊聊天,一家人有什麼話都可以肆無忌憚的說出來。」

    張揚笑道:「可惜文叔叔不在,不然一家人就聚齊了!」這廝倒是不把自己當外人,干兒子也是兒子,重要的是羅慧寧很喜歡他。他也有意識的融入這個大家庭之中。

    文浩南道:「最近西部旱災,我爸親臨第一線去指導抗旱工作,昨天我還跟他通過電話,估計要在那邊多呆幾天。」

    羅慧寧不無嗔怪道:「你們一個個都是大忙人,浩南,你自己說說,有兩個月沒回家了吧?如果不是我要你過來,恐怕你把我這個當**都忘了!」

    文浩南笑道:「我是身不得已,自古忠孝不能兩全,我對國家忠,對您的孝心自然就有不到的地方,媽!以後啊,我多多注意,有時間我就時常回家陪陪您。」

    羅慧寧嘆了口氣道:「對你我是沒什麼指望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你都三十多歲的人了,到現在還沒成家立業,難道就這麼准備孤家寡人的過一輩子?」她說這話是有所指的,不但是說兒子,也在提醒女兒。

    文玲冷漠的雙目古井不波,絲毫沒有因為母親的這句話而感到任何的觸動,她喝了一口紅酒道:「這酒叫什麼?」

    文浩南道:「路易十三。老貴呢,我戰友送給我的!」

    羅慧寧啐道:「你們兩個別一唱一和的跟我岔開話題,我現在是問你們的個人問題,都三十多歲的人了,難道都打算就一個人過了?」她看了看張揚和秦清道:「你看看人家張揚!」

    文浩南笑道:「我這個干弟弟我可比不了,他是年少風流,嘴巴又會說,迷死人不償命那種!」

    一句話吧秦清說得俏臉發燒,人家說的倒是實話,張揚這家伙可不就是這種人嗎?

    張揚抿了口路易十三道:「我說南哥,咱不帶這樣的。干媽說你們的事兒,你可不能把戰火往我身上燒,我也知道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等我到你這個年紀的時候,我一定開枝散葉兒女雙全。」

    文浩南瞪大了眼睛:「我說兄弟,你是一國家干部,**員,怎麼說著說著就要公然違抗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

    張揚笑眯眯道:「打個比方,萬一我生龍鳳胎呢?」這廝心中暗道,只要老子想,生他十幾個兒女,誰又能奈我何?不過眼下他可沒有這種打算。張大官人還要上進,還要升官,這種影響政治前途的事情,他可不能輕易去做。

    羅慧寧道:「人總得有個家,我和你爸總不能守著你們一輩子!」說這話的時候她看著女兒。

    文玲黑長的睫毛翻了翻,慢慢站起身道:「我吃飽了,你們繼續!」

    羅慧寧無可奈何的看著女兒的背影,拿這個女兒,她現在是一點辦法都沒有了。

    文浩南也看出了母親的憂郁,他輕聲道:「媽,我姐最聽爸的話,要不等爸回來讓他說說。」

    羅慧寧搖了搖頭,她黯然道:「我只是擔心天野,那孩子不錯,咱們文家欠人家的!」

    張揚試圖緩解眼前壓抑的氣氛,他笑道:「對了,干媽,昨兒有人托我給文叔帶了點東西,我拒絕了。」

    羅慧寧望向張揚。

    張揚道:「東江市委書記梁天正,這次他的侄子也來北京,聽說咱們的這層關系,想讓我給文叔捎來兩塊田黃石的印章,我看東西太珍貴,所以就沒敢接。」

    羅慧寧點了點頭道:「你做得對,梁天正這個人在搞什麼?知道老文不喜歡這一套,還要送。」

    文浩南有意無意道:「平海省委書記還有一年多就到點了。是不是他盯上了這個位子?」

    羅慧寧瞪了他一眼道:「別胡說八道!」

    因為杜天野的中途離去,這次野餐的氣氛明顯大打折扣,雖然羅慧寧竭力裝作若無其事,還是抑制不住內心的失望,她對這個女兒已經越來越不理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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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和秦清也在午餐後不久離開,秦清不無感嘆道:「各家都有本難念的經,想不到文副總理的家裡也有這麼多的煩心事。」

    張揚淡然笑道:「一個人想做到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關心真的很不容易,想每件事都搞好肯定會很累。」

    秦清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小聲詢問張揚在東江的學習狀況。

    張揚簡單把事情說了一遍,話題來到了春陽縣婦幼保健院院長趙新紅的身上:「清姐,趙新紅的事情怎麼樣了,有沒有取得什麼進展?」

    秦清道:「這件事我之前就告訴過你了,牽涉的太多,連左市長的哥哥都被牽涉進來,真的很難辦,估計這次都要走程序。」

    張揚道:「我真是搞不懂,這幫干部好不容易才有今天,怎麼為了區區的幾萬塊就鋌而走險,拿著自己的政治前程去冒險,值得嗎?」

    「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價值標准,你認為不值得,可很多人認為值得,否則這些錯誤應該可以杜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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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援朝,這次你一定要幫你大哥!」蔣心慧一臉憂傷道。

    左援朝的臉上充滿了無奈的表情,他低聲勸說道:「嫂子,這件事不好辦,現在整個江城全都盯著這一塊,我大哥在藥品中收受回扣的事情屬實,我為他開罪,就等於為涉案的十多名干部同時翻案。」

    「你是市長啊,只要你利用自己的影響力,你大哥應該可以從這件事中解脫出來,只不過是三萬塊,你大哥辛苦一輩子才有了今天的地位和成就,難道你忍心看著他這麼大年紀去坐牢,忍心看著他變得一無所有嗎?」蔣心慧的情緒顯得有些激動。

    左援朝對嫂子的性情十分了解,她對利益有著敏銳的嗅覺,可做事卻太過現實,有些時候甚至顯得勢利,左援朝對她的很多做法都難以認同,他比蔣心慧要清楚這次事件的真相。這件事完全是市委書記洪偉基一手搞出來的,他認為前些日子針對他的舉報全都是自己搞出來的,所以洪偉基想要報復自己,三萬塊的貪污數額雖然不大,可是根據刑法規定,這樣的金額已經構成了犯罪,因為這件事哥哥十有**會被送入監獄,左援朝不是沒有努力過,可是當他意識到洪偉基的真正目的是要搞自己,大哥只是被他誤傷而已。

    左援朝嘆了口氣道:「嫂子,江城制藥廠牽涉到的方方面面實在太廣,黎市長因此而下馬,他的兒子又死了,這件事對馮愛蓮的刺激很大,江城制藥廠過去潛在的問題都被掀了出來。」

    蔣心慧道:「你不要跟我強調這麼多的理由,現在我只想要你一個明確的態度,你到底幫不幫你大哥!」

    「我當然會幫,可是一切也要按照政策來!」左援朝的回答頗為無奈。

    蔣心慧恨恨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害怕你大哥的事情影響到你的仕途,你擔心他會給你帶來不好的影響。」人在絕望的時候,說出的話也會變得偏激許多。

    左援朝道:「嫂子,政治上的事情並非是你想象中那麼簡單!」

    「我當然不懂,你們都是玩弄政治的高手,我早就聽說過,官做得越大就越應該冷血無情,六親不認,過去我不相信,現在我明白了!」蔣心慧拿起她的手袋,憤然甩門而去。

    左援朝無奈的搖了搖頭,在嫂子的眼裡自己這個江城代市長想要把大哥從困境解脫出來應該很容易,就目前而言大哥被查出的問題也只是三萬塊,可中國法律對貪污罪的量刑彈性還是很大的,根據大哥的情況,貪污在五千元以上五萬元以下,可處以一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情節嚴重的可以處以七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左擁軍在出事之後第一時間已經退賠了這筆錢,不過絲毫改變不了他貪污的性質。

    左援朝絕不是六親不認,他只有這一個大哥,而且大哥對他一直都很好,可是他更意識到洪偉基這次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如果他介入大哥的事情,恐怕反而會把事情復雜化,洪偉基會借著這件事大做文章。

    在蔣心慧看來左援朝在親哥哥的事情上表現出的淡漠讓人心寒,她始終認為丈夫的這件事並不大,三萬塊而已,只要左援朝願意過問,以他江城代市長的身份,應該可以保住親哥哥,應該可以把他從這場麻煩中解脫出來,然而左援朝並沒有這個意願。蔣心慧很寒心,她是帶著極度失望的心情離開市委家屬院的,在大門口的時候,遇到了姐夫田慶龍,田慶龍是過來找左援朝的,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小姨子,他讓司機停下車,推開車門走了下去,遠遠招呼道:「心慧來了!」

    蔣心慧看到田慶龍忽然感到一種說不出的委屈,眼圈不由得紅了起來,自從丈夫被檢察院帶走之後,她一直處於彷徨無助的狀態之中,雖然多數時間都有姐姐陪著自己,可是她無時無刻不在為丈夫的命運而感到擔心。

    田慶龍對這個小姨子還是有些了解的,知道蔣心慧一向自視甚高,左擁軍的事情對她打擊很大,假如左擁軍真的因此而入獄,蔣心慧恐怕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蔣心慧來到這裡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找左援朝幫忙。田慶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老警察,從蔣心慧的表情已經看出,她來找左援朝的結果並不樂觀。

    蔣心慧來到田慶龍面前低聲叫了聲姐夫,鼻子酸酸的想要落淚,田慶龍嘆了口氣道:「去我家住兩天吧,你們姐妹倆好好說說話。」

    蔣心慧咬了咬嘴唇道:「姐夫,擁軍的事情還有希望嗎?」

    田慶龍低聲道:「擁軍的案子涉及的金額並不大,就算是定罪也不會是什麼大事,你別操心了,我會盡量想辦法。」

    蔣心慧含淚道:「外面的傳言很多,有人說這次省委顧書記發話了,要從嚴從重處理這件事,我擔心擁軍會……」話沒有說完,眼淚已經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田慶龍安慰她道:「沒你想象的那麼嚴重,這樣吧,你坐我的車先去我家,你姐在家裡,你們姐妹倆好好聊聊,具體的事情,等我回去再跟你們說。」

    蔣心慧點了點頭,在田慶龍的勸說下上了汽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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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慶龍來找左援朝有很重要的事情,這件事和左擁軍也有關系,江城市前市長黎國正絕食了,如今他的身體情況十分糟糕,多方勸慰未果,如果繼續下去,極有可能性命不保。

    左援朝聽到這個消息,不禁皺了皺眉頭:「他想用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性命嗎?「

    田慶龍道:「自從黎皓輝死後,黎國正的精神就完全崩潰了,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願望。」

    左援朝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上:「其實這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他雖然沒有說明白,田慶龍卻明白了他的意思,因為黎國正的事情搞得整個江城官場風聲鶴唳,直到現在,事情仍然沒有徹底完結。如果黎國正死了,這所有的麻煩事可以就此終結,免得有人還在利用他們的事情做文章。

    田慶龍道:「江城制藥廠的事情全都是馮愛蓮捅出來的,她比黎國正更加的瘋狂,很多和她有關系的人和事都被咬了出來,擁軍這次出事就是被她拖累了。」

    左援朝咬了咬牙,怒斥道:「喪心病狂,她知道自己無法逃脫法律的嚴懲,就想盡一切辦法拖更多的人下水,這種人真是死有余辜!」

    田慶龍道:「黎國正假如真的出事,對馮愛蓮會是一個刺激,我總覺著現在事情的發展已經偏離了原來的方向,假如繼續再這麼搞下去,只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被牽涉進來,對江城的政局來說不是什麼好事。」

    左援朝雙手交叉著枕在腦後,他低聲道:「大哥,你難道看不出洪書記想要干什麼?」

    田慶龍道:「雖然說反腐倡廉是應當的,可這江城已經禁不起折騰,再這麼搞下去,對安定團結不利。」

    左援朝充滿憤懣道:「他把矛頭指向了我,以為他被人舉報跟我有關,我有這麼無聊嗎?」

    「援朝,我看這件事你最好找洪書記好好談一談,這樣下去對江城未來的工作開展很不利,對江城的發展也沒有任何的好處。」

    左援朝道:「是該談一談,可我絕不是合適的人選,我們的這位洪書記,跟我可沒多少共同語言。」

    黎國正絕食的事情在江城高層領導中影響很大,市委書記洪偉基和李長宇也正在談論著這件事,李長宇對這位老同學突然變得雷厲風行的政治手腕也感覺到有些不適應,可是他能夠理解洪偉基的憤怒,洪偉基自從來到江城之後,各種事件層出不窮,可以說他甚至連施展拳腳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和許常德之間的關系,又被顧允知劃入許常德陣營中的一員,可以說洪偉基選擇明哲保身的處事方法是不得已的選擇,然而既便如此,麻煩還是找到了他的頭上,針對他個人的舉報已經徹底觸怒了洪偉基,他要通過這次對衛生系統的整頓告訴某些人,不要老虎不發威你們就把老子當成病貓,江城的事情,我只是不想管,而不是不能管!

    李長宇和洪偉基的交流多數都在抽煙中進行,洪偉基的辦公室內煙霧繚繞,卻沒有開窗,在夏天的空調房間內,這種環境氛圍讓人很不舒服,可是兩人卻很享受,李長宇低聲道:「洪書記,我覺著這次衛生系統的事情不要繼續擴大化了。」

    洪偉基彈了彈煙灰,重新把香煙含在嘴裡,並沒有說話,雙眼平靜的看著李長宇,他在等待著李長宇下面的解釋。

    李長宇道:「這段時間江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整個干部隊伍都出現了一種誠惶誠恐的氣氛,每個人都害怕做錯事,都害怕自己過去做錯的事情被翻出來,哪怕是一些不起眼的小事,這樣下去的結果就是沒有人敢放手去做事,每個人都抱著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思想和原則,深化改革不是一句空話,也不是依靠一兩個人就能夠完成的事業,這半年間,江城不斷經歷著政治風雨的考驗,這場風雨幾乎涉及到了我們每一個人,洪書記,我想你一定感受到這場風雨的可怕,你無法否認這場風雨對你內心的影響,我們尚且如此,更何況其他人呢?」

    洪偉基道:「長宇,我們正在沿著一條軌道不停的走下去,所有影響我們前進的東西,我們有責任把它們清除。」

    「那要分清是什麼,如果是一塊石頭,如果是攔在軌道前方的一段木頭,我們需要清除,可是如果只是一個小小的泥點,如果只是一棵小小的雜草,我們有必要把改革的車輪停下來,花時間去清理它嗎?為此付出這麼大的精力和時間,為此而讓列車上的乘員誠惶誠恐,為此而耽誤深化改革的步伐,你以為值得嗎?」

    「值得,我們**人的眼中揉不了一粒沙子!」洪偉基斷然道。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歷史上已經多次證明,絕不可以把小事擴大化,處理任何事都要采取相應的手法,這個尺度必須掌握,一旦逾越出既定的范圍,就會演化成一場災難。」

    洪偉基道:「反腐倡廉和改革開放是兩碼事,千裡長堤毀於蟻穴,對於這些想要掏挖社會主義牆角的蛀蟲,我們必須要采取雷厲風行的手段進行嚴打,只有把他們全部掃清,才能保障改革大業,才能保持我們領導隊伍的純潔性。」

    李長宇嘆了口氣道:「江城制藥廠的確有很多的問題,可馮愛蓮如今已經身陷囫圇,一個喪失了生的希望的人,她的言辭證供究竟有多少的可信性?她會不會破釜沉舟孤注一擲,她會不會利用最後的機會把更多的人拉入深淵?洪書記,事情不要繼續擴大化了,我認為這件事是時候畫上一個句號了。」

    洪偉基把煙蒂緩緩摁滅,濃眉緊鎖道:「我始終認為,整風和改革是兩碼事,整風是為了保障改革更好的進行,而不是阻撓改革開放的腳步,長宇你還是把精力關注在三環路的建設上,責任重大,不容有失啊!」

    李長宇難以掩飾內心的失望,他終於意識到,洪偉基在搞一場運動,而且他暫時沒有結束這場運動的意思,他為何會突然表現出這樣的強勢和固執?李長宇忽然明白了一件事,洪偉基一定是對前途喪失了信心,之前的舉報雖然沒有對他構成真正的威脅,可是畢竟還是影響到了他的仕途發展,近幾年內,洪偉基獲得提升的希望一定極其渺茫,他意識到了這一點,所以他要利用衛生系統的這件事大做文章,樹立自己在江城政壇的威信,打壓政治上的對手。洪偉基的目的性很明確,他打著反腐倡廉的旗號興起了一場推動個人威信的運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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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馮愛蓮的要求,田慶龍前往看守所和她單獨會面,在過去田慶龍和黎國正夫婦的私交還是相當不錯的,自從馮愛蓮入獄之後,田慶龍還沒有和她見過面,短短半年的時間,馮愛蓮已經從過去那個養尊處優雍容華貴的市長夫人,變成了一個頭發花白面容憔悴的老年婦女,人的精神支柱一旦垮了,生命力就會以驚人的速度在她的身上消失。

    田慶龍望著身穿囚服的馮愛蓮,心中生出一種難言的滋味,拋開政治上的錯誤不言,馮愛蓮的為人還是很不錯的,他低聲道:「嫂子,生活還習慣嗎?」

    「不習慣!」馮愛蓮回答的很斷然,很堅決。她說的是實話,任何人換成她的處境都不會習慣。

    田慶龍嘆了一口氣:「你找我為了什麼事?」

    馮愛蓮道:「我想見老黎!」

    田慶龍猶豫了一下:「他生病了,正在醫院養病!」他並沒有將黎國正絕食的事情告訴馮愛蓮。

    馮愛蓮目光淡漠的望著田慶龍:「不要騙我,你跟我說實話,我家老黎是不是不行了?」

    田慶龍笑道:「嫂子,這是什麼話?黎市長沒什麼事啊!」

    馮愛蓮道:「我和老黎這麼多年的夫妻,我有預感的,這兩天我都睡不好,夢到老黎出事了,夢到他和浩輝埋在一起,墓碑上刻著他們爺倆的名字,我看到他們躺在裡面,怎麼喊,他們都不理我,他們好像睡著了……」說著說著馮愛蓮的眼圈紅了,可是她沒有流淚,她是個堅強的女人,她不會輕易落淚。

    田慶龍看到馮愛蓮淪落到現在的下場,心中還是充滿同情的,然而這種同情僅限於昔日友情的基礎上,並沒有政治上的因素在內,他低聲道:「嫂子,我始終不明白,錢對你真的那麼重要?你和黎市長什麼都有了,為什麼要……」

    馮愛蓮冷冷道:「每個人的追求都不一樣,你們追求的是官位,科級、副處、處級、副廳、廳級、副部、部級,為了每一步提升你們要做出多少努力,為了這種提升,你們又采用了多少手段?官位可以讓你們滿足,這是你們前進的動力,而我在乎的是金錢,只有金錢的累積才能讓我得到滿足。」她回答的很坦誠也很直接,田慶龍甚至拿不出辯駁的理由。

    馮愛蓮道:「現在我們黎家出了事,在老百姓的眼裡,在你們的眼裡儼然成了罪大惡極的一家人,可是你們在落井下石的時候,有沒有想過老黎對國家的貢獻?他為江城鞠躬盡瘁嘔心瀝血了一輩子,得到的報酬就是每月幾百塊錢的工資?在我接受江城制藥廠之前,這個企業的狀況你是知道的,連年虧損,職工甚至連工資都發不上,是我徹底改變了制藥廠的面貌,讓她扭虧為盈,讓制藥廠在短短的五年內成為江城的利稅大戶,而我又得到了什麼?我和老黎得到的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兒子,我們唯一的兒子!」馮愛蓮的聲音猛然變得尖銳和高亢,她的情緒出現了短時間的波動,可很快又平靜了下去:「事以至此,說什麼都沒用了,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見見老黎,見見我的兒子……」

    田慶龍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會向上級匯報。」

    馮愛蓮輕聲道:「最近專案組頻繁調查我,問到關於左擁軍的事情,藥品的回扣問題不僅僅江城制藥廠存在,幾乎所有的藥廠都存在這個問題,只是因為我的原因,讓這件事的影響擴大化了……」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慶龍,其實在過去,我經常送禮物給別人,你妻子,你兒子也都收到過我的禮物,不過那時候,我是市長夫人,在他們看來我給他們禮物只是一種友情,和行賄受賄根本聯系不上。」

    田慶龍內心一沉,他敏銳的覺察到馮愛蓮這句話中的威脅含義。

    馮愛蓮笑道:「你放心,我並不是威脅你,也沒有卑鄙到用這件事做文章的地步,你的為人我和老黎都是欣賞的,慶龍,我絕不是一個臨死想要多拉幾個人墊背那種人,在過去,你叫我一聲嫂子,我權且就以老大姐自居,雖然我已經是階下囚,可是希望你念在過去和老黎的那場交情上,安排我們兩口子見見面,讓我親口跟他說句話,和他約好在奈何橋上等著,也好黃泉路上有個伴……」說到這裡馮愛蓮的眼睛再度紅了。

    田慶龍默然無語,過了好半天方才問道:「擁軍已經因為藥品回扣的事情被雙規了,你向專案組提供的證據屬實嗎?」

    馮愛蓮嘆了口氣道:「慶龍,我早就說過,我不是個落井下石的人,他們兩口子的事情只有他們兩口子自己知道,左擁軍這個人我不熟悉,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應該去問蔣心慧,她比誰都清楚事情的真實情況。」

    田慶龍愣在那裡,他從馮愛蓮的這句話中已經把握住了某些關鍵。

    馮愛蓮站起身:「我累了,慶龍……別忘了我拜托你的事情……」她轉身離去,背影如此單薄,如此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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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池先生的狀況恢復得很快,服用蜃霧花根莖後的第三天,老先生的身體已經基本恢復了正常。張揚前往探望他的時候,天池先生正在院子裡打拳,不過小院的花草已經被清理一空,整個院子顯得格外的空曠。

    在一旁清掃的吳媽看到張揚進來,想要去喊天池先生,張揚慌忙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笑眯眯看著天池先生打拳,等到天池先生一路拳打完,這才鼓起掌來。

    天池先生轉過身,看到張揚不禁露出會心的微笑,指了指院中的石桌:「張揚來了,快請坐!」

    兩人來到石桌前坐下,吳媽去房內沏了一壺清茶送來,並為他們倒上。

    天池先生喝了口茶,不無感嘆道:「什麼都不如健健康康的重要!」

    張揚望著他光禿禿的院落,不禁笑道:「先生這次是打算把所有花草徹底清除了?」

    天池先生很幽默的回答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年紀越大越是怕死,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張揚大笑起來:「先生只想著撥亂反正,千萬別忘了過猶不及!」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卻讓張揚忽然聯想到江城的政壇狀況。

    「撥亂反正,過猶不及!」天池先生咀嚼著這句話,似乎有所感悟。

    張揚的目光落在院牆上鑲嵌的碑刻上,他記得文玲對這些碑刻表現出濃厚的興趣,不知道這些碑刻中究竟蘊藏著什麼?

    天池先生向他介紹道:「這些碑刻全都是從北京西郊亂空山的一座古塔廢墟上所得,那座古塔相傳是隋煬帝當年第一次攻打高句麗所建,其目的是為了祈求風和日麗,這座古塔在隋煬帝第三次進軍高句麗的時候就已經倒塌,始終無人修繕,據稱此塔地面高達十九層,站在塔上可以一眼望到遼東!」

    張揚當然知道這只是古人誇張的說法,隋煬帝攻打高句麗他倒是知道,不過他並不知道打了三次之多,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第一次,隋煬帝派出三十多萬大軍攻打高句麗,到最後只剩下兩千多個人回來,不可不謂之慘敗。

    可這種碑刻怎麼會引起文玲的興趣?

    天池先生起身來到碑刻之前,微笑道:「你大概看不出,這碑刻的書法來自何人!」

    張揚雖然從大隋朝而來,可是對亂空山古塔的事情並沒有了解,有些迷惑的搖了搖頭。

    天池先生道:「隋煬帝當初建立此塔的初衷是鼓舞斗志,祈求上天相助,可他並沒有想到為他寫這篇文字的竟然是高句麗人,此人乃是高句麗劍術大師金絔戊,金絔戊的這片文字表面上看是歌功頌德,暗地藏著詛咒,所以隋煬帝征戰慘敗。」

    張揚聽天池先生說起這件事不由得聯想起一段往事,當年的確有一位高句麗劍術大師想要刺殺楊廣,後來死在大隋宮廷四大高手的聯手攻擊之下,不過這件事他並沒有牽涉其中,所以記憶相對模糊一些。

    天池先生道:「無論金絔戊是不是傳說中的高句麗劍術大師,他的書法的確是別具一格,這些碑刻殘片,也是前些時候,我的一位老友從亂空山帶來,對了,文玲也對此很感興趣,專門向我追問過這些碑刻的來歷。」

    張揚點了點頭,向天池先生問明亂空山古塔廢墟的地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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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夕陽西下,張揚獨自站在亂空山上,望著山頂的那一堆亂石,亂石縫隙之中已經雜草叢生,這些石塊歷經風吹日曬,早已不復昔日風貌,看起來和尋常山岩沒有任何的區別,不過如果仔細翻看,在少數石塊上仍然可以看到模糊的字跡和雕刻紋路。

    張揚並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到這裡來,從亂石堆中找出一塊刻有字跡的的石板,在手中掂量了一下,眯起雙目看著遠方天空下漸漸墜落的夕陽,太陽就快落山了,他忽然有種忽略時間的感覺,仿佛自己從未離開過大隋朝,過去的一切宛如潮水般湧入他的腦海之中。張揚緩緩閉上雙目,耳邊仿佛響起歌姬的淺吟低唱,仿佛走在洛陽大街之上,傾聽著沿街的叫賣,擦肩而過的都是文采風流的儒雅文士,一切真的改變了嗎?也許什麼都沒有改變,改變的只有他自己。

    張揚睜開雙目,夜色已經降臨,草叢中傳來夏蟲的叮嚀,是時候離開這裡了,晚風迎面吹拂,送來淡淡的花香,這花香中又仿若帶著淡淡的憂傷,張大官人睹物思懷,前所未有的生出感觸,他正准備離開的時候,忽然發現亂石之中,又一朵淡紫色的小花悄然綻放,夜空之下散發著淡淡的柔光。張揚內心一凜,屏住呼吸緩緩走了過去,那朵花正是讓天池先生中毒的蜃霧花,張揚靜靜望著那朵綻放的小花,兩道濃眉凝結在一起,他可以推斷天池先生院落中的蜃霧花就是來自於此。

    一道紫色的電光射入亂石堆中,張揚定睛望去,卻是一只紫色的貂兒,那貂兒長不足一尺,行動快捷如電,來到蜃霧花前,一口將蜃霧花吞下,咀嚼之時,流下一道銀亮的黏液。

    張揚內心驚嘆不已,這紫色貂兒名為閃電貂,喜食各類有毒生物,周身皮毛可隨著環境而變化,紫色皮毛,雙目赤紅,口鼻卻是白色,在大隋朝張揚也僅僅見過一次,卻想不到會出現在北京近郊的亂空山上。

    閃電貂赤紅的雙目向張揚看了一眼,並沒有對他發起攻擊,一人一獸對望著,張揚雖然武功超群,此時也不禁有些膽戰心驚,要知道自從他給文玲療傷之後,體內的功力就一直沒有完全恢復,前些日子為魏志誠療傷又耗去了不少的真元,面對身法快如鬼魅的閃電貂,他還真沒有把握躲過它的攻擊,現在只是祈求這只閃電貂不會貿然向他發動攻擊。保險起見,張揚在掌心內扣上了兩根金針,隨時准備射殺這只閃電貂。

    閃電貂看了看張揚似乎也感覺到他身上的殺氣,盯著張揚看了足足一分鐘,然後慢慢轉過身。

    此時漆黑的天空中猛然劃過一道閃電,耀眼奪目的電光讓張揚下意識的眨了一下雙眼,與此同時,那只閃電貂猛然彈射而起,如同一道紫色閃電射向張揚。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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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0:46
第一百六十四章【矯枉過正】

    張揚早已准備多時。

    手中兩枚金針激射而出,那閃電貂在中途一個弧旋試圖躲過金針的射殺,卻仍然被其中一支射中,發出嗚!地一聲低鳴,再不敢向張揚繼續發起攻擊,轉身向東南方逃去。

    張揚一聲怒喝:「哪裡逃!」他施展輕功向閃電貂追去,那閃電貂的左前腿被他射中,奔跑速度受到很大的影響,雖然它體型很小,可是它那一身紫色發亮的毛皮在暗夜中太過顯眼,始終無法擺脫張揚的追逐,進入樹林之中,閃電貂拼命向前方一座廢棄的水泥平房內跑去。

    張揚也隨之沖了進去,剛剛推開房門,就感到一股陰冷的掌風向他席卷而來,張揚下意識的一掌揮了出去,和對方硬拼了一掌,觸手處冰冷無比,只覺著掌心劇痛,然後一股寒氣沿著他的經脈傳了進來,張揚整個人宛如墜入萬古冰窖之中。他應變奇快,向後一個倒翻連續兩個起落已經落在十米開外的地方,他看都不敢向身後看上一眼,全速向山下逃去。

    逃入山下的桑塔納車內,張揚第一時間啟動引擎駛入山路之中,一直來到山下的省道,張揚方才將汽車緩緩停靠在路邊,他揚起右手,卻見自己的右手竟然蒙上一層冰霜,掌心之中有一個並不顯眼的小洞,藏在暗處的敵人就是利用暗器刺破了張揚的護體罡氣,然後出其不意的將陰寒內勁攻入他的體內,那股強大的陰寒之力仍然在他的經脈中蔓延,迅速擴展到他的全身,張揚苦苦支撐著。

    汽車的暖風打得很大,張揚望著化妝鏡內的自己,臉色無比蒼白,嘴唇在不斷顫抖,自重生以來,他還從未在武功上輸過任何人,他拿起電話,撥通了趙軍的電話:「我遇到麻煩了……」他的聲音陌生到連自己都聽不出的地步。

    趙軍愣了愣,他也沒有聽出這是誰。

    「張揚……我在……」張揚哆哆嗦嗦的說出了自己的位置。

    「你等我,我馬上到!」

    趙軍趕到張揚身邊的時候,張揚已經喪失了說話的能力,他的樣子很恐怖,整個人仿佛被凍僵了一樣。眉毛頭發上都結著冰碴兒。車門被他從裡面鎖上了,趙軍脫下衣服包裹住右手,一拳擊爛了車窗玻璃,這才進入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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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國安位於北京的秘密基地了,他被放入一個巨大的烤箱中,就像剛剛出生的早產兒,裡面的溫度很高,可這廝還是感到一陣陣寒冷,不斷地打哆嗦。

    趙軍和邢朝暉都已經趕到了這裡,站在烤箱外看著裡面的張揚,邢朝暉看到張揚蘇醒了還輕輕敲了敲玻璃。

    張揚示意他們把自己放出去。

    兩人合力把不斷顫抖的張揚從裡面架了出來,張揚顫聲道:「水……一大桶水,我要逼毒!」

    趙軍滿臉錯愕的看著邢朝暉,過去只是在武俠片中看到過,今天算是看到真的了。

    邢朝暉道:「快去准備!」

    看來國安秘密基地裡的東西很齊備,一會兒功夫已經找來了一個大浴桶,放滿熱水後,兩人合力把張大官人泡了進去。

    張揚盤膝坐在浴桶之中,他自行封住幾處穴道,然後開始潛運內力。將寒毒一絲絲逼出自己的體內。

    僅僅一會兒功夫,浴桶內的水面已經結起了薄冰,趙軍和邢朝暉都是第一次看到如此詭異的現象,兩人幫忙源源不斷地注入熱水,把冷水從木桶下的閥門放出來,放出的水流微微有些發藍,這樣不停注水放水,保持浴桶內的水溫,大概一個小時左右,放出的水流才徹底透明無色。

    張揚的臉色也漸漸恢復了些許紅潤,他長舒了一口氣,緩緩睜開雙目,心有余悸道:「好險!」

    邢朝暉和趙軍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兩人同聲問道:「怎麼回事?」

    張揚並沒有馬上解釋這件事,赤身**的站起身來,邢朝暉把浴巾扔給他,他擦干身上後,跨出浴桶,換上為他准備好的干淨衣服,再看掌心破開的那個小口,低聲道:「鐵蒺藜,這種暗器已經不多見了!」

    邢朝暉被他弄得雲裡霧裡,這廝剛才的樣子實在嚇人,如果不是趙軍把他弄回來,恐怕要凍死在路上了。過去只是在武俠小說中看到過有寒冰掌,修羅七煞功啥的,想不到現實中還真有這樣的武功。

    張揚找了張白紙在上面寫了一張藥方,交給趙軍道:「幫忙抓點藥回來!」

    趙軍瞪了他一眼,有沒有搞錯。我是你上司,這會兒被你當成小二了。心中不爽歸不爽,還是拿著藥方去了。

    邢朝暉倒了一杯茶給張揚:「到底怎麼回事?」

    張揚充滿疲憊道:「有人暗算我!」

    「你這麼厲害誰能暗算了你?」邢朝暉顯得有些不相信。

    張揚的確有些累了,懶得跟他廢話,閉上眼睛道:「我累了,給我找個地方休息……」

    邢朝暉這麼好的脾氣也不禁有些怨言了:「我欠你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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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心慧在姐姐蔣心悅和姐夫田慶龍充滿問詢的目光下,終於崩潰了,她抽抽噎噎道:「對不起,這件事都怪我,跟擁軍沒有關系,那三萬塊是我收的,可我並沒有主動索賄,我和馮愛蓮的關系一直都不錯,就算沒有這層關系,她廠的藥品一樣會進入擁軍的醫院,事後她拿了錢給我,說……說這筆錢……很正常……每個醫院的負責人都會拿,我不要……別人也會要……」

    蔣心悅的臉上充滿了痛惜和失望,她輕聲道:「既然真實的情況是這樣,你為什麼當初不說明白?為什麼要讓擁軍去承擔這一切呢?」

    「我害怕……我真的好怕,擁軍說……事情已經這樣了,就由他來擔當,我牽涉進去只能兩個人都坐牢。就沒有人照顧曉晴了,……對不起……我……我真的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田慶龍嘆了一口氣:「馮愛蓮是個很有心機的女人,她不會平白無故送給別人東西的,也許她在給你錢之前,就想到有朝一日會有倒黴的一天,她給出的不僅僅是錢,而是無窮無盡的麻煩。」

    蔣心慧含淚道:「我以為她是市長夫人,我收這筆錢真的是應得的報酬,我以為市長夫人怎麼會給下級行賄?姐夫,你告訴我應該怎麼辦?如果可以證明擁軍無罪,我寧願替他坐牢。我把所有一切事情都說出來。」

    蔣心悅充滿同情的握著妹妹的手。

    田慶龍道:「心慧,有件事我想你老老實實的告訴我,你只收過馮愛蓮的三萬塊嗎?」

    蔣心慧咬了咬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還有一些東西,曉晴去美國之前,她曾經給了一萬美金,說是借給我的……」

    田慶龍一顆心頓時沉了下去,馮愛蓮到現在都沒有提起過這件事,假如這件事真的被提起,無疑事情的性質會變得更加嚴重,面對這個只看重眼前利益的小姨子,他真的有些無話可說了,低聲道:「希望馮愛蓮不會提起這些事!」

    蔣心慧真的害怕了,她一邊抹淚一邊道:「姐夫,要不我把所有的錢都退出來,這些事擁軍並不知道,我怕……」

    田慶龍站起身低聲道:「現在知道怕可能有些晚了,馮愛蓮現在提出要見黎國正一面,假如她的要求得不到滿足,我擔心她真的可能會瘋,如果事情到了那種地步,只怕情況會變得更加糟糕。」

    事情果然如同田慶龍預想的那樣,變得越發糟糕起來,黎國正被送入醫院的當晚因為心肌梗塞而病故。馮愛蓮想在死前和他見上一面的願望終究還是沒有達成。

    知悉丈夫的死訊之後,馮愛蓮的表現出人意料的平靜,她慢慢抬起頭,雙眼中沒有淚光,剩下的只有怨毒和仇恨:「報告政府,我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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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被人暗算的事情並沒有告訴任何人,那晚襲擊他的敵人所用的武功是陰煞修羅掌,這種武功應該早已失傳多年,在大隋朝那會兒,張揚曾經和玄陰門的高手交過手,知道這種掌法的厲害,也醫治過不少中了陰煞修羅掌的傷者,想不到在九十年代居然還有人擅長使用這種武功。張揚並不認為人家是蓄意刺殺他,對方之所以向他出手。都是因為他追蹤閃電貂的緣故,對方顯然對他的實力有了充分的估計,所以潛伏在暗處出其不意的向他出手,而且還准備好了鐵蒺藜刺破自己的手掌,讓自己的真氣外洩,趁著自己體內空虛之際,利用陰煞寒氣侵入他的經脈。想起這件事,張揚仍然有些心有余悸,假如當時對手要追殺他,或者那閃電貂沖出來再咬自己一口,恐怕自己的這條性命就稀裡糊塗的丟在了亂空山。

    張揚是從李長宇的口中知道蔣心慧夫妻雙雙入獄的消息,聽到這個消息之後,他並沒有感到任何的喜悅,雖然他並不喜歡蔣心慧,可是得知她現在的情況之後,所表現出的只有同情。他首先想到的就是左曉晴,這個單純善良的女孩兒如果知道父母的事情不知能不能夠承受這樣的打擊?自從左曉晴離去之後,張揚和她幾乎就斷了聯系,現在想給她打個電話安慰一下也沒有可能。

    張揚通過側面了解了一些情況,杜天野和江城市委書記洪偉基是老同學,他本身又是中紀委的,作為上級機關了解這些事情的內幕要相對容易一些。

    張揚找杜天野還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趁機開導一下他。

    當晚張揚就在農家小院安排了一桌飯,自從他離開春陽駐京辦之後,這裡的生意果然比過去清淡了一些。宮廷壯陽藥膳的噱頭雖然紅極一時,但新鮮頭總有過去的時候,話說誰也不能總拿那玩意兒當飯吃不是。

    當晚張揚叫了秦清和於小冬作陪,秦清是陪他的,於小冬這是他有心安排的,他要幫助杜天野認識到天涯何處無芳草。

    杜天野的情緒並沒有像他想象中那樣低落,來到之後發現還有兩位女性在場,不由得笑道:「我以為只是咱們兩個喝酒,所以只帶了二斤五糧液,疏忽了!」

    於小冬笑道:「杜主任太客氣了,來我們這裡你還要帶酒,是不是看不起人啊?」

    「於主任,我真不是那個意思!」

    張揚笑道:「我說你們兩個別相敬如賓了,來,趕快坐下喝酒!」

    杜天野和於小冬都是心明眼亮的人物,從一開始就感覺到味道有些不對,張揚這句話一說,兩人同時感悟到,合著張揚是想把他倆往一塊湊合,秦清也覺察到了張揚的意思,她可清楚杜天野對文玲的感情,以杜天野的癡情,張揚想當月老恐怕要心機白費了。

    果不其然,杜天野坐下之後就很少跟於小冬交流,幾杯酒下肚之後,他談起了張揚關心的江城政局。

    杜天野道:「我通過江城紀委方面了解了一些情況,蔣心慧出事的導火索應該是馮愛蓮,黎國正絕食後被送醫院,在醫院心肌梗塞發作,雖經搶救還是沒能挽救他的生命,在他死前馮愛蓮曾經提出要和他見最後一面,這件事情還沒有得到江城領導層批准,結果就出了這檔子事。」

    張揚道:「黎國正的死對她肯定是個巨大的刺激,她在這種狀況下去指證別人,所說的這些事可信度究竟有多少?」

    杜天野喝了一口酒,把酒杯慢慢放下道:「我和洪偉基通了電話,感覺他對這件事很看重,大有要追查到底的意思。」

    四個人裡面於小冬的職位最低,對江城高層發生的事情也沒什麼了解,當然就沒有任何的發言權,她當晚的主要任務就是倒酒,看到張揚在悄然給她遞眼色,分明在示意她去找杜天野喝酒,心中也不免有些埋怨,這個張揚也真是的,把自己當成陪酒女郎了。

    秦清對江城官場的事情最為清楚,她對黎國正和馮愛蓮夫婦相當的了解,和他們之間的恩怨也持續了不少年。因為黎家,她在婚禮當日失去了未婚夫,也因為黎家她差點失去自己的生命,然而這段恩怨隨著張揚的出現已經變淡,她已經徹底從過去的陰影走了出來,作為江城的干部,作為春陽縣縣委書記,她對新近發生在衛生系統的這件事有著自己的看法,秦清道:「江城最近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一件一件層出不窮,領導如果把太多的精力放在政治上,勢必會忽略對經濟的發展……」

    杜天野聽出秦清的這番話還是滿懷深意的,低聲道:「秦書記是說江城最近的事情有些矯枉過正?」

    秦清淡然笑道:「市裡的事情輪不到我過問的。」

    張揚可沒有秦清這麼謹慎,他重重把酒杯頓在桌上:「我就不明白了,這江城的幾個領導斗來斗去,整天就是這些爛事兒,國家讓他們主抓經濟建設深化改革,可他們倒好,整天就打著反腐倡廉的旗號,黎國正兩口子的事情折騰了大半年,到現在還沒有個明確的結果,反而圍繞這件事越折騰越大,什麼人都給牽涉進去了,我看就是矯枉過正,不是有個說法嗎?我國處級以上的干部拉出去槍斃,沒幾個是冤枉的,可真要這麼干了,這國家不得亂套啊?」他一句話把秦清和杜天野都算進去了。

    秦清白了他一眼道:「張揚,你說話也不能那麼偏激,我們的干部隊伍裡的確有**分子的存在,可畢竟那是極少數的,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

    杜天野道:「秦書記說得對,我們的黨是好的,我們的干部政策也是好的,敗壞黨和干部隊伍風氣的只是一小撮人,你不可以一棒子把所有人都打死!」他停頓了一下道:「我們做紀委工作的很難,尺度把握是一個最大的難題,松了,會讓**問題更加嚴重,緊了,卻容易讓干部隊伍中產生畏懼不前的情緒,滋生出不求無功但求無過的消極思想。」

    張揚道:「矯枉過正,我看江城的問題就有些矯枉過正,從馮愛蓮出事到現在,一直都圍繞著他們夫婦在不斷地做文章,因為他們的問題已經倒下了一大批干部,不是說這些干部不該接受懲罰,可其中很大一部分人缺乏確實的證據,僅僅憑借著馮愛蓮的一面之詞就把這些干部劃為有問題之列,這對他們來說並不公平。」這件事原本和張揚是沒有關系的,可從趙新紅出事,到左擁軍夫婦深陷麻煩之中,張揚開始對這件事無止境的後續影響產生了反感,張大官人始終沒有把感情和政治分開,對趙新紅的同情是因為出自和趙新偉的友情,對左擁軍夫婦的同情則是因為左曉晴的緣故。

    秦清從張揚對這件事表現出的關切上,已經意識到他想要介入這件事,小聲道:「張揚,這次衛生系統的事情是洪書記重點提起,我看你並不方便介入!」她在婉轉的提醒張揚,還是不要主動去招惹麻煩。

    杜天野點了點頭道:「洪偉基的態度很明確,這次江城衛生系統的事情要一查到底,堅決懲處,張揚,你究竟想為誰說清?」

    秦清以為張揚是為了趙新紅的事情,輕聲道:「現在這件事的焦點都在於左擁軍夫婦,所有人都在盯著他們夫婦。」

    杜天野是以一個局外人的觀點來看發生在江城的這件事,他輕聲道:「政治斗爭真正的角逐並非在你們能夠看得到的地方,想不到地方上的事情絲毫不遜色於中央。」洪偉基是他黨校的同學,他對洪偉基還是有些了解的,從這件事他看出洪偉基正在試圖挽回在江城的威信,而且洪偉基采取的方式就是打壓代市長左援朝,明眼人都能夠看出其中不僅僅是單純的政治因素,還包括私人恩怨在內,對此杜天野並不想多作評論,畢竟他和洪偉基的私交不錯。就算從中紀委的角度出發,洪偉基反腐倡廉的舉動並沒有任何的不妥之處。而張揚表現出的義憤,則是因為他私人感情的緣故,何者為私何者為公,一目了然。

    秦清和於小冬提前離去,留給他們一個單獨談話的空間。

    張揚為杜天野滿上酒杯,話題終於來到了文玲的身上,張揚低聲道:「那天你離開之後,有沒有再和玲姐聯系過?」

    杜天野搖了搖頭,端起酒杯一飲而盡:「我想,我和她已經結束了,既然她對我已經沒有感情,我何必要苦苦糾纏,造成她的負擔?」

    張揚從杜天野雙眼中的悲憫之色意識到,杜天野的內心絕不會像他嘴上說的那樣輕松,十年癡戀,讓他一朝放開,哪有那麼容易的事情,張揚低聲道:「杜哥,其實我真的有些後悔,如果當初我不救她,也許你比現在還要好過一些。」

    杜天野不解的望著張揚。

    張揚道:「我救她,因為你是我的朋友,我後悔救她,還是因為你是我的朋友,如果我知道她會帶給你這麼多的痛苦,我寧願選擇袖手旁觀。」

    杜天野的內心中感到一陣難言的激動,他抿起嘴唇,用力點了點頭:「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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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清靜靜依偎在張揚的懷中,她已經從今晚的對話中意識到張揚想要插手江城新近發生的這件事,於公於私她都應該提醒張揚一下,她的纖手輕輕撫摸著張揚赤luo的胸膛,小聲道:「張揚!這次衛生系統的事情十分的敏感,我看你最好不要介入其中。」

    「為什麼?」

    「左擁軍在江城的關系很廣,左市長是他的親弟弟,公安局長田慶龍是他的連襟,他們兩人都是市委常委,以他們的地位和影響力都沒有過多的干涉這件事,證明這件事的幕後遠非我們看到的這麼簡單,整件事關系到的也不僅僅是趙新紅一個人,而是整個衛生系統的一批人。」

    張揚握住秦清的纖手低聲道:「洪偉基是不是和左援朝有仇?他在衛生系統上采取如此力度的行動,真正的目標是不是左援朝?」

    秦清嘆了口氣道:「左援朝前些日子的風頭太盛,從眼前的情況來看他應該得罪了洪書記。」

    張揚道:「洪偉基一直都在搞平衡,在江城旅游開發的事情上曾經偏重過左援朝,可後來他大概意識到這樣會讓左援朝不斷坐大,所以又將左援朝提出的三環路工程交給了李長宇。」

    秦清冷靜的分析道:「你有沒有發現,未來江城的市長會在左援朝和李長宇之間產生?」

    張揚點了點頭,這件事明眼人都能夠看得出。

    「所以洪書記傾向於哪一方,對事情的最終結果有著決定性的作用,根據眼前的情況來看,他應該站在李副市長一方。」秦清之所以點明這件事,是要張揚分清楚陣營,張揚無疑是站在李長宇一邊的,而洪偉基和李長宇是老同學,也是李長宇堅定的支持者,張揚如果在衛生系統的事情上做文章,極有可能會得罪洪偉基,這無疑會讓李長宇感到難做。

    秦清步入政壇多年,而且她所在的位置和張揚不同,看待問題也要比張揚遠得多,在她看來,洪偉基和左援朝交惡,無論最終的結果如何,李長宇無疑是獲利者,張揚想通過李長宇幫助趙新紅的想法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可秦清並不知道,張揚想幫助的不僅僅是趙新紅,他還考慮到了左擁軍,假如秦清知道張揚是為了左曉晴的緣故,肯定要在這廝的身上狠狠咬上兩口。

    張揚道:「我發現這官場越來越黑了,很多時候大家比拼的不是誰比誰強,誰比誰更有能力,而是誰比誰更差,誰比誰的毛病更多。」

    秦清頗有感觸道:「當大家都在比拼實力和能力的時候,這是一個積極地官場,可當大家開始去琢磨如何踩人,如何去打壓別人的時候,這個官場就會變得消極。」秦清說了這麼多,無非是想讓張揚意識到這件事的復雜性,既然和自己無關,何必要跟著趟渾水?可秦清對這廝的性情又清楚無比,一旦這廝動了心思,一定會把事情鬧大。

    張大官人忽然道:「其實踩人也是件很痛快的事情!」

    秦清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是踏踏實實做好你的本分,副處已經向你招手,何必在無聊的事情上糾纏不休!」

    張大官人的手又開始不老實起來。

    秦清被他摸得不禁嗤嗤笑了起來,想要逃開,卻被他翻身壓住:「我現在就踏踏實實做好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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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雖然來自大隋朝,可對大隋朝的很多事並不了解,亂空山古塔被襲險些丟掉了性命,他的身體恢復之後,專門又去亂空山一趟,廢墟仍在,水泥屋仍在,不過裡面卻早已空無一人,古塔廢墟之上也再沒有蜃霧花的痕跡,張揚找了幾塊字跡清晰的石碑,拓了一些字跡,然後離開。

    張揚想到了一個人,陳雪,陳雪在清華歷史系主修中國古代史,想必她對歷史要比自己了解得多。

    張揚來到清華園的時候,陳雪正在學校足球場邊坐著,歷史系和體育系的一幫男生正在進行足球比賽,作為系裡的一份子,陳雪也來到這裡象征性的助威,顯然她並不喜歡參加這樣的活動,一個人坐在遠離人群的地方看書,目光根本沒有望向足球場。足球場上一幫男生爭得熱火朝天,其中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周圍有女生旁觀的緣故,誰都想利用這種機會吸引女生的注意。其中很多人都是因為陳雪這位冷美人而熱血沸騰,他們盡情表現著,期望能夠引起陳雪的注意。

    陳雪感到頭頂的陽光被遮住了,仰起頭,看到張揚陽光般燦爛的笑臉,她並沒有表現出任何的驚奇,仿佛張揚一直都在這裡。張大官人也不止一次領教過她平靜如水的態度,臉上的笑容依舊燦爛:「怎麼?不認識我了?」

    陳雪點了點頭:「你來北京了?」語氣平淡,從中聽不出一絲一毫的驚喜,不過也沒有厭惡。

    張揚點了點頭,挨著她的身邊坐下,也許是感覺到兩人的距離有些太近,陳雪向一旁挪動了一下。

    張揚正想把自己前來的目的說出來,這時候忽然感覺到風聲颯然,一個足球宛如出膛的炮彈一樣射向他的面門,張揚反應神速,右手探伸出去,掌心緊貼足球一個不顯眼的旋轉動作卸去足球上的力量,穩穩當當的將足球拿在手中。

    把這一球射向張揚的卻是體育系的9號前鋒,他也是陳雪諸多仰慕者中的一員,原本指望著今天的神勇表現吸引美人兒的注意力,想不到他們在這裡頂著烈日揮汗如雨的踢球,這個滿臉奸笑的家伙居然趁虛而入捷足先得,更讓他惱火的是,陳雪好像跟這小子談得還很愉快,人都有嫉妒心,這幫年輕的大學生也不例外,他這一球用上了全力,壓根就是想狠狠在張揚的臉上來一下,讓他當場出丑,可張大官人愣是輕松接住,拿起足球笑眯眯望著場內。

    9號向他揮了揮手:「哥們!把球踢過來!」

    張揚笑著點了點頭,他拋下皮球一腳踢去,結果踢了個空,球場內外響起一片哄笑聲,張大官人無奈的搖了搖頭,畢竟咱大隋朝那會兒不時興這種運動,從這幫學生充滿嘲諷的笑意中他算看出來了,人家都在因為他接近陳雪感到心裡不平衡呢。張揚把皮球放在地上,遠處9號又高聲叫道:「我說哥們,你會不會踢球啊?不行就送過來唄!」他的臉上充滿了不屑和鄙夷。

    張揚站在球前,眯起眼睛看了看足球場上的9號,仿佛在計算著什麼,瞄准著什麼?這廝心中暗道:「打槍老子也沒打過,現在一樣百步穿楊!麻痺的,毛都沒扎齊呢,居然敢笑話我?」有些時候,張大官人還是很愛面子的,面對別人的鄙夷和嘲諷,心中自然而然會生出一些怒氣,人一生氣,往往就控制不住出腳的力度,張揚抬腳就踢了出去。

    9號原本還在那兒咧著嘴大笑著,可忽然看到足球從遠處倏然就到了自己的面前,速度之快簡直無法用言語形容,足球擊中了他的腹部,他足有一米八的魁梧身體騰空倒飛了起來,在空中倒飛出近十五米,方才帶著皮球重重摔倒在草坪上,現場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就算把馬特烏斯弄過來,只怕也沒有這樣強大的腳力。

    所有場上的隊員都向9號摔落的地點跑了過去,張揚的這一腳幸好還留了點力量,否則少不得把對方踢個骨斷筋折,盡管如此,9號也好半天沒能從地上爬起來。

    陳雪皺了皺眉頭,心中暗責張揚又惹事,輕聲道:「我們走吧!」

    張大官人點了點頭,趁著眾人不注意,和陳雪一起離開了足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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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1:21
第一百六十五章【東江斡旋】

    兩人沿著樹蔭遮蔽的校園小道緩緩走著。

    迎面不時有三三兩兩漫步的校園情侶,在別人的眼中,他們也成為其中的一份子,陳雪小聲道:「你找我有什麼事?」

    張揚這才把自己前來的目的說了。

    陳雪想了想道:「金絔戊,我知道這個人,根據歷史記載,他曾經是高句麗的一名刺客,想要刺殺隋煬帝楊廣,後來因為計劃失敗被殺!」

    「還有沒有其它的?」張大官人對金絔戊的資料很感興趣。

    陳雪搖了搖頭道:「這樣吧,我帶你去圖書館中查查資料!」

    張揚跟著她來到了大雪圖書館,他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查資料的工作都由陳雪完成,張揚閒著無事可做,找了兩本電影畫報翻看起來,無意中看到裡面的劇照,場景有些熟悉,像極了清台山的青雲竹海,仔細一看可不就是嘛,導演的名字赫然寫著王准,這部電影就是王准在青雲峰拍得武俠片,主演是劉德政和席若琳。何歆顏還在裡面客串了一個女殺手的角色。

    張揚頓時來了精神,看到這部電影的名字叫《江山美人》,上面不僅僅是青雲竹海,還有一幅以江城古城牆做背景的劇照,不過裡面沒有找到何歆顏,張揚多少有些失望,從影片的介紹上也沒有看到關於江城旅游局的資料,這廝心裡頓時有些不平衡了,好你個王准,老子給你這麼大力度的支持,到頭來你連我們江城旅游局提都不提,你他**什麼意思?敢情我白忙活了一場?

    陳雪找了一會兒資料回到他的身邊,抱著一大摞書,仔仔細細一本一本的翻看,張揚沒敢打擾她,還是低頭研究那幾幅劇照,不得不承認無論青雲竹海還是古城牆上了劇照之後比現實中更好看,越是如此張揚越動了大力宣傳的心思,假如把這些劇照印成宣傳冊,或者在電影中重點提示一下,那麼江城這兩個旅游亮點的名氣肯定會更大。

    陳雪查了近一個小時,方才道:「這裡有一段關於他的介紹!」

    張揚湊了過去,卻聽陳雪小聲道:「這是一段野史,金絔戊被殺後,他還有一位女兒,立志報仇,為了刺殺隋煬帝。不惜舍身入宮,後來成為隋煬帝的嬪妃之一……」

    張揚皺了皺眉頭,這事兒他怎麼沒有聽說過。

    陳雪嘆了一聲道:「這位貴妃娘娘不僅僅想殺死楊廣,還想謀奪大隋江山,後來不知怎麼觸怒了楊廣,也被殺了!」

    張揚越聽越是糊塗,楊廣寵愛的後宮佳麗他多少也知道一些,他並沒有聽說其中有高句麗的女人存在,至於野心謀奪大隋江山的更是沒有聽說?難道這一切都是發生在他死後的事情?

    陳雪合上書本道:「只有這麼多了,這些資料並不可信,都是民間傳說,你怎麼忽然對隋朝歷史發生了興趣?」

    張揚道:「偶然得到了金絔戊當年書法的一些拓片,我比較喜歡,所以對這個人也產生了興趣。」這個解釋算得上合情合理,陳雪也沒有產生懷疑。

    張揚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多鐘了,主動邀請道:「走吧,我請你吃飯,表示對你幫我的感謝!」

    陳雪淡然笑了笑:「算了,一件小事而已,我已經習慣在學校吃飯了,外面我也不想去!」

    張揚知道她生性淡泊。也沒有勉強,起身告辭道:「我走了,有沒有什麼東西讓我捎回去的?」

    陳雪愣了一下,隨即才明白張揚是要返回江城了,她搖了搖頭道:「沒有,不久就暑假了,我很快也要回去了。」

    「好!等你放假,我叫上趙靜咱們一起好好聚一聚!」

    陳雪這次沒有當面拒絕,輕輕點了點頭,對她而言這已經是相當難得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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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揚離開了大學圖書館,向東南角停著的那輛桑塔納走去,沒等他來到汽車前,十多名體育系的學生向他圍了上來,為首的正是剛才被他一腳踢飛了的9號。

    望著這群血氣方剛的年輕人,張揚有些無奈的笑了起來,雖然他的年齡也不大,可是畢竟擁有著兩世為人的記憶,再加上已經在官場上混了這麼多年,他的境界不知要比這幫沒出校園的大學生強上多少倍,張大官人自然不會跟他們一般見識。

    那個9號顯然已經從剛才的重擊中恢復了過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顯得有些狼狽,這都是剛才俯沖落地留下的記號,他指著張揚的鼻子道:「小子,你給我站住,今天的事情不解決,你別走!」

    張揚眯起雙目,一股無形的威懾之氣從他的周身彌散開來,這就是傳說中的王八之氣,張大官人浸yin官場一年多。方才悟出了那麼一點點的味道,原本這點兒味道是嚇不住人的,可其中摻雜了殺氣就不一樣了。

    這幫缺乏社會經歷的大學生明顯感到呼吸一滯,然後看到張大官人驕傲的仰起頭,用俯視的眼光橫掃了他們一眼:「你們都是大學生,不好好學習,偏要學人家聚眾鬧事,這樣不好!」他停頓了一下,冷笑道:「叫來這麼多人,是不是想打我?」

    9號瞪大了雙眼,用自以為凶狠的眼神盯住張揚:「是又怎麼樣?」

    張揚嘆了口氣:「不知天高地厚啊!實話告訴你們,我是國家散打隊的!真不想傷著你們!」他的目光落在一旁的那棵大樹上,對這幫大學生他並不想出手,嚇嚇他們,讓他們知難而退就行,張揚揚起手掌,輕輕在樹干上一拍,合抱粗的大樹發出空!地一聲悶響,再度抬起手來的時候,樹干上已經印上了一個清晰的掌印,這一手極大的震懾了在場大學生的信心,他們一個個面面相覷,武俠小說才可以看到的功夫。今天居然被他們親眼證實了。面對這樣的高手,別說他們十幾個,就是再來幾十個也只有挨打的份兒。

    張揚得意洋洋的舒展了一下雙臂:「誰想打我,上來試試!」話音剛落,那幫體育系的大學生已經散了個一干二淨,跑得最快的就是那個9號。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自從在亂空山被人暗算之後,今天是最為暢快的一天。

    可他的笑聲未落,身後就響起一個蒼老的聲音:「小子!你居然破壞公共財物!」

    張揚轉身望去,卻見兩位身穿橘色馬甲的清潔工老太太虎視眈眈的看著他。張揚慌忙解釋道:「我只是拍了一下……」

    「十年樹人百年樹木,你居然敢在清華園裡搞破壞。給我打!」兩位老太太揮舞著笤帚沖了上來。

    張大官人狼狽不堪的逃入汽車內,雖然如此,後背上還免不了挨了兩笤帚疙瘩。

    陳雪站在圖書館的大門處,望著狼狽逃竄的張揚,唇角不禁露出一絲淺笑,宛如綻放在幽谷中的一朵山茶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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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左擁軍專門交代要瞞住女兒,可左曉晴仍然知道了父母的事情,在暑期沒有到來之前,她提前返回了國內,飛機在東江降落。

    前來迎接她的是她的姨媽蔣心悅、表哥田斌。

    望著臉色蒼白的左曉晴,蔣心悅打心底生出憐意,她快步上前,握住外甥女冰冷的小手,輕聲道:「曉晴!」

    左曉晴只叫了一聲姨媽,就撲入她的懷中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田斌幫左曉晴拿了行李,咳嗽了一聲道:「這兒人來人往的,說話不方便,走,先去酒店再說!」

    蔣心悅好不容易才哄著左曉晴停下哭泣,摟著她的肩膀上了田斌的汽車。

    左曉晴哭了這麼一會兒,情緒也穩定了一些,從姨**手中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抽了一下鼻子道:「我想馬上回江城,去見我爸,我媽!」

    蔣心悅道:「他們沒事,現在一切都在調查中,事情還沒有最終定論,今天已經晚了,咱們明天再回去!」她並沒有告訴左曉晴,田慶龍也來到了東江,正在為左擁軍的事情做著努力。

    田慶龍此時正在許常德的家裡做客,他們在江城就是上下級的關系,十幾年相處還算愉快,田慶龍之所以來找許常德,而沒有去找顧允知,是他再三考慮的結果,發生在江城衛生系統的事情是現任市委書記洪偉基一手搞出來的。洪偉基和許常德的關系很好,兩人不單單是黨校的同學,在洪偉基前來江城之前,許常德還悉心為他鋪路。

    許常德和左擁軍之間的關系也很不錯,許常德的妻子臥病在床多年,在江城的時候,左擁軍就是他的家庭醫生,而蔣心慧一直有意將女兒左曉晴嫁給許常德的兒子許嘉勇,許常德對這件事也是很贊成的,兩家可以說只差一步就成為親家,有了這層關系,按理說許常德不會袖手旁觀。

    許常德對田慶龍的來訪還是表現出相當的熱情,兩人在客廳先是敘了敘舊情,然後話題很快就來到了左擁軍的問題上。

    田慶龍道:「許省長,擁軍的為人你是清楚的,他就是一個書呆子,對於金錢名利根本不會看在眼裡。」

    許常德抽了口香煙道:「慶龍,我和擁軍認識的時間很久了,他為人怎麼樣,我當然清楚得很,我雖然人在東江,可江城發生的事情我一直都在關注,國正同志的問題為整個江城的干部隊伍抹黑,這件事影響之惡劣,後果之嚴重,是前所未有的,也是我們始料未及的。」

    田慶龍默然不語,他對許常德的空話並不感興趣,他需要的是許常德真心出手,只要許常德願意出手相助,左擁軍的問題還是很容易解決的。

    許常德道:「黎國正死了,可是他遺留下的許多問題仍然沒有解決,馮愛蓮交代的藥品黑幕,已經在省內引起了很大的反響,而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擁軍同志的身上,我不是不想干涉,可是我如果出手干涉,其他人會怎麼想?」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左援朝身為江城代市長,這件事應該在他的職權范圍內嘛,他應該和偉基同志多交流交流。」

    聽到許常德的這句話,田慶龍已經明白了,許常德肯定不會為左擁軍出頭,不但是左擁軍,現在江城的任何一件事情,他都不想插手,之前黎國正案已經把許常德搞得焦頭爛額,現在黎國正好不容易死了,許常德正處於調整修養期,他不會多生事端,更不會主動招惹這不必要的麻煩。

    田慶龍道:「許省長,蔣心慧已經承認所有的財物都是她收取的,擁軍並不知情。」

    許常德很官僚的說了一句:「要相信組織,要相信紀委的工作能力,這件事一定會水落石出的,我們黨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同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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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田慶龍一家和左曉晴在東江望江樓吃飯,田慶龍在東江有很多朋友,可是他並沒有驚動人家,在許常德那裡碰了釘子之後,田慶龍意識到能夠幫助左擁軍的可能只有省委書記顧允知了,其實最合適去見顧允知的人並不是他,而是左援朝,可左援朝在哥哥嫂子的事情上表現出的退卻態度實在令人失望,在田慶龍看來,左援朝太顧及自己的前程,在哥哥的問題上缺少必要的勇氣,如果他敢於和洪偉基據理力爭,甚至態度強硬一些,事態就不會鬧到這種地步。

    左曉晴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還好有姨媽在身邊陪著她安慰她。

    田斌道:「要不,跟嘉勇打個電話!」

    左曉晴黑長的睫毛顫動了一下,她自然明白表哥這句話的意思,最合適給許嘉勇打電話的人應該是自己,可她從心底深處對和許嘉勇聯系抱有抵觸的態度,可現在父母陷入這樣的困境,她的確應該做些什麼。

    田慶龍冷冷瞥了兒子一眼:「你們小孩子不必過問這些事,我自然會處理!」

    田斌被父親呵斥的臉有些發紅,蔣心悅害怕兒子尷尬,笑道:「你爸爸也是為你好,官場上的事情你們不懂!」

    左曉晴默默垂下頭去,眼淚在眼圈裡打著轉。

    田慶龍有些受不了這壓抑的氣氛,起身道:「我去個洗手間!」

    田慶龍剛剛走出包間大門,就聽到身後有個熟悉的聲音叫他:「這不是田大哥嗎?」

    田慶龍轉過身去,認出是東江白沙區公安分局副局長欒勝文,他們是多年的老朋友。

    欒勝文笑著大步走了過來,握住田慶龍的大手道:「老哥,你真不夠意思,什麼時候來得東江?怎麼連招呼都不打一個?」

    田慶龍笑道:「跟家裡人來東江玩兒!」

    「嫂子也來了?」

    田慶龍點了點頭道:「這麼巧,你來吃飯啊?」

    「給一小兄弟接風,啊!對了,你一定認識,就是你們江城旅游局的張揚!」

    田慶龍真的有些愣了,真是巧啊,張揚居然也在同一間酒店吃飯,他倒是知道張揚來東江黨校學習的事情,畢竟這廝一走,江城最近清淨了許多,在沒有那麼多的麻煩事讓他處理。

    欒勝文道:「田大哥,你在哪個房間啊?待會兒我給你敬酒去!」

    田慶龍把自己的房間號說了。

    他前腳回到包間,這邊欒勝文和張揚就跟了過來。

    張揚是今天上午才從北京飛回東江的,田慶龍是江城官場上,有數他尊敬的人物之一,聽說田慶龍來到東江,他當然要親自過來敬酒,只是這廝沒想到左曉晴也在房間內。

    田慶龍返回包間內還沒有顧得上告訴他們張揚也在,所以張揚的突然出現,讓左曉晴整個人呆在那裡,看著張揚那熟悉的溫暖笑容,左曉晴一顆芳心忽然感到說不出的酸楚和委屈,忍了許久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簌簌落了下來,她害怕張揚看到自己這幅模樣,慌忙起身走向後方的窗前。

    雖然如此,在場的人都看了個清清楚楚,田慶龍一家都清楚張揚和左曉晴之間的那段夙緣,並沒有感到太多意外。

    欒勝文卻是第一次見到左曉晴,人家也是干刑警的出身,一看左曉晴見到張揚這種表現,馬上意識到,這小丫頭十有**和張揚之間有一段啥事兒,他不由得向張揚看了一眼,這廝什麼人物啊!怎麼是凡出眾點的女孩都跟他有牽扯。

    張大官人的表現還是很鎮定的,這段時間的官場修煉可不是白費的,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田局,您可真不夠意思,來東江也不跟我打聲招呼,害怕我請不起您吃飯嗎?」

    田慶龍笑道:「你小子嘴裡就沒好話,你有眼睛的,看不到啊,我們這是家宴!一家人坐在一起吃吃飯,這也要向你匯報?你啥時候調到多管局去了?」

    幾個人同聲笑了起來,張揚很禮貌的向蔣心悅打了個招呼,蔣心悅對張揚聽說過很多次,不過還是第一次見到這廝本人,感覺到這年輕人長相英俊,氣質沉穩老練,最讓她欣賞的是張揚臉上洋溢出的強大自信,即使面對田慶龍和欒勝文這些官位比他高的干部,都沒有表現出任何的局促感,這在同齡人中可不多見,至少她兒子田斌就做不到。

    張揚和田斌雖然一直什麼愉快的回憶,不過看在田慶龍的份上,還是和他笑著打了個招呼。敬了一圈酒之後,發現左曉晴仍然面對窗口站著,不禁微笑道:「左曉晴,你把我這個老同學忘了?」

    左曉晴回過頭,一雙明眸微微有些發紅,她向張揚露出一絲生澀的笑容:「張揚,你好,對不起,我有些不舒服,先走了……」她顧不上多做解釋,轉身就向門外走去,蔣心悅慌忙起身跟了出去。

    田慶龍讓田斌先送她們回去。

    欒勝文心知肚明左曉晴離去肯定和張揚有關,卻故意道:「嫂子是不是不喜歡我!」

    田慶龍瞪了他一眼,這幫老兄弟都不是什麼好鳥,他端起酒杯道:「我是沒想到你們能混到一起,俗話說的好,魚找魚蝦找蝦,那啥……」

    欒勝文笑道:「罵我不是?老哥,這麼久不見咱可不帶這樣的!我跟你連干三杯!張揚,你跟上啊!」他轉臉看了看張揚,卻發現張揚有些心不在焉,用手肘搗了搗張揚,張揚這才回過神來:「好!不過田局長途奔波,年紀又大了,咱們還是別合伙欺負人家老同志,這麼著吧,一起喝!」

    三人一起喝了三杯酒。

    張揚這才問起田慶龍來東江什麼事。

    田慶龍並沒有把自己的真實目的說出來,只是說過來接左曉晴,順便在東江散散心。

    張揚豈是那麼好糊弄的,他見到左曉晴就已經把田慶龍這次的目的猜了個七八成,欒勝文也不是外人,他放下酒杯,一語點破了田慶龍前來東江的真正目的:「田局,你這次來是不是為了左曉晴父母的事情?」

    田慶龍看了看張揚,這廝真是修煉的越來越精明了,人家既然把話說到了這種地步,他也就不再否認,夾了一片牛肉放在嘴裡,慢慢咀嚼,雖然沒有說話,神情無疑已經默認了張揚的猜測。

    張揚道:「我今天剛從北京回來,在北京我專門通過中紀委的一位朋友了解了一下江城的情況,聽說洪書記這次的決心很大,事情恐怕不好辦。」

    田慶龍對張揚的能量還是有所認識的,他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本不該鬧出這麼大的風波,黎國正死了,現在馮愛蓮已經失控了,我都不知道她說的話哪句話是真哪句是假!」

    欒勝文對江城的情況並不了解,所以不好插話,只能靜靜看著他們兩個。

    張揚道:「左曉晴是我的好朋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田局長只管吩咐!」

    飯桌之上有些話還是不能說的太深,田慶龍點了點頭,起身道:「太晚了,我也要先回去了!」

    張揚叫來服務員,把這桌的帳算在自己頭上,今晚是周雲帆給他接風,根本用不著他花錢,田慶龍也沒跟他客氣,張揚一直把他送到酒店的大門外,幫他叫了輛出租車。

    田慶龍上車之前,張揚又湊了上去,詢問他的下榻地點,田慶龍當然知道這廝腦子裡在盤算什麼,想了想,還是把地點告訴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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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為張揚接風洗塵的是望江樓的老板周雲帆,張揚本來邀請了顧佳彤,可顧佳彤來之前接到了何蓓的電話,說肚子痛,因為顧佳彤答應過魏志誠要幫他照顧何蓓,出了這種事她責無旁貸的送何蓓去醫院檢查了,說起來也真是無奈,魏志誠委屈了顧佳彤這麼多年,到最後顧佳彤還要幫忙照顧他的情人,這世上果然沒有什麼公道可言。

    張揚難以忘記左曉晴失控落淚的剎那,在看到左曉晴那一刻,在春陽和左曉晴相處的點點滴滴全都湧上心頭,眼前無疑是她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張揚驅車來到左曉晴下榻的東江之星大酒店,考慮了一下,還是先給左曉晴的房間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中響起左曉晴柔弱中略帶憂傷的聲音:「喂!」

    「曉晴!我是張揚!」

    聽到張揚低沉而親切的聲音,左曉晴不由得感到一陣慌亂,她想要掛上電話,可終究沒舍得做出這個舉動,猶豫了好一會兒,方才道:「這麼晚了,有事嗎?」

    「我就在酒店停車場!」

    左曉晴愣了一下,並沒有說話。

    張揚道:「我想見你!」

    「太晚了……」

    「我想見你!」張揚的話充滿著不容回絕的力度。

    左曉晴咬了咬嘴唇,又過了好半天,方才道:「十五分鐘後,你在樓下咖啡廳等我!」

    左曉晴這邊剛剛放下電話,電話鈴又響了起來,她有些無奈的說道:「我不是說過十五分鐘……」

    「曉晴!」打來電話的居然是許嘉勇。

    左曉晴聽到他的聲音方才知道自己聽錯了,有些尷尬道:「是你啊!」

    許嘉勇道:「曉晴,你回國為什麼不告訴我?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情為什麼不跟我說?」

    左曉晴輕聲道:「我的家事,不想你為**心!」

    許嘉勇道:「我們之間用得著這麼生份嗎?你放心,我馬上回國,看看能不能幫到你!」

    「別!真的不需要!」左曉晴有些驚慌的說,剛才在途中,她已經從姨媽那裡知道,許常德表示愛莫能助的事,蔣心悅對此無疑是抱有怨念的,本來她並不想說,可是當兒子再度提起讓左曉晴向許嘉勇求助的時候,她終於忍不住了。

    「曉晴,我真的很想幫你!」

    「謝謝你的關心,我只想靜一靜!」左曉晴說完就掛上了電話,拒絕了許嘉勇的好意之後,她忽然感覺輕松了許多,原來拒絕並不像想象中那樣難。

    想起和張揚見面的事情,左曉晴匆匆換好衣服,離開了房間。

    張揚在樓下咖啡廳內足足等了二十分鐘,才看到左曉晴來到面前,左曉晴比起他上次見到的時候,又憔悴了一些,不過這種憔悴卻給她增添了一種柔弱之美,多出了幾分我見猶憐的感覺。

    和剛才突然見到張揚的時候相比,左曉晴的情緒穩定了許多,她向張揚淡淡笑了笑,在他的對面坐下。張揚已經為她點了咖啡,輕聲道:「餓不餓,想吃什麼盡管點!」

    左曉晴搖了搖頭:「剛剛才在望江樓吃了飯,不餓!」

    「你瘦了!」

    左曉晴下意識的摸了下俏臉:「可能是在國外學習生活比較緊張的緣故吧!」

    張揚也明白以左曉晴現在的心境,絕不是和她重敘舊情的時機,他這次來見左曉晴,主要的目的還是安慰她一下:「曉晴,你父母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我咨詢過一些人,現在對他們不利的證據,幾乎都是馮愛蓮的一面之詞。」

    左曉晴咬了咬嘴唇,小聲道:「你在安慰我?」

    張揚點了點頭:「別忘了,我們是好朋友,你遇到麻煩的時候,我就算不能幫你解決,至少可以幫你分擔。」

    左曉晴的芳心一陣溫暖,她想起在春陽的時候,每次出現麻煩,張揚都會第一時間出現在她的身邊,為她解決麻煩,用他有力的臂膀保護她,自從聽說父母出事之後,左曉晴的一顆心始終處於惶恐無助的狀態下,此刻卻忽然安穩下來,她清醒的意識到,這全都是張揚的緣故,也只有張揚能夠帶給她這樣的安全感,她去美國之後雖然和張揚相隔遙遠,可內心深處,始終沒有把他忘記。

    「謝謝!」左曉晴小聲說。

    張揚搖了搖頭:「對我,永遠不要說謝謝!」他抿了口咖啡道:「我會盡量幫助你解決這件事,你不要擔心,天塌下來,有我幫你撐著!」

    左曉晴芳心猛然顫抖了一下,她抬起頭看到張揚灼熱而堅定的目光,這目光帶給她勇氣,帶給她安慰,又讓左曉晴生出一種莫名的感觸,黑長的睫毛垂落下去,兩顆晶瑩的淚珠兒宛如珍珠般落在咖啡杯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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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現在的張揚已經不再是那個剛剛來到九零年代的衛校實習生,他分析事情的能力提升了很多,在他明白洪偉基才是江城這場風波的始作俑者之後,張揚意識到解決問題的關鍵或許不在江城,不在市裡,而在省裡,這件事只有顧允知發話,才有可能打消洪偉基繼續做文章的念頭。

    顧佳彤很晚才返回秋霞湖的別墅,張揚剛洗完澡,正看電視等著她。

    顧佳彤忙了一個晚上,顯得有些疲憊來到張揚身邊,從身後摟住張揚,在他面頰上親吻了一記。

    張揚握住她的手,牽引著她坐在自己雙腿之上,關切道:「累嗎?」

    顧佳彤點了點頭,嘆了口氣道:「看來我真的欠魏志誠的,連他的情人也要幫忙照顧!」

    張揚啞然失笑,顧佳彤無疑是善良的,當然這更是因為她對魏志誠從未動情,才可以擁有如此的心態,在她的眼中,魏志誠只是一個值得同情的朋友。

    「何蓓怎麼樣?」

    「沒事兒,只是動了胎氣,大概是聽說魏志誠的事情受了些刺激。」

    「魏志誠那件事怎麼說?」

    顧佳彤把玩著張揚的手指:「大概要十年吧,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張揚默然無語,忽然想起了左擁軍夫婦,不知道這次事件中,他們將要付出怎樣的代價。

    顧佳彤起身道:「我去洗澡!」走了兩步,忽然想起一件事:「對了,明天養養生日,我在家裡給她慶祝,你把趙靜她們幾個都叫來!」

    張揚點點頭,這倒是和顧允知說話的好機會,可想起顧明健他不由得又有些猶豫。

    顧佳彤看穿了他的心思,輕聲道:「明健去杭州散心了!」

    第二天下午,張揚早早接了趙靜和她一個宿舍的幾個女孩,因為顧養養平時常去她們那裡玩,跟趙靜一個宿舍的女生都很熟,張揚明白顧養養對自己有種微妙的情愫,所以也沒有特地挑選禮物,只買了一套畫具。原本他想直接前往寧靜路,可中途又接到顧佳彤的電話,讓他去機關幼兒園接顧養養,這段時間顧養養閒著沒事,在機關幼兒園當業余輔導員。本來顧佳彤說好去接她的,可因為要在家裡給顧養養准備生日晚宴,這會兒抽不開身。

    張揚現在的位置距離機關幼兒園並沒有多遠,開著吉普車來到機關幼兒園門口,他讓趙靜幾個在車內等著,來到大門傳達室給顧養養打了個電話。

    此時幼兒園剛巧放學了,校園門口到處都是前來接孩子的家長,張揚站在人群中等著顧養養,等了好一會兒,方才看到顧養養身穿白色七分褲,粉色T恤出現在大門處,顧養養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的張揚,笑著向他揮了揮手,可她的笑容卻馬上凝結了,臉上的表情從欣喜變成了一種驚恐,張揚敏銳地覺察到了什麼,他猛然轉過身去,卻見遠處一名男子手握一柄菜刀滿臉殺氣的沖向走出小院的那群孩子。

    意識到危險的孩子臉上天真爛漫的表情變成了無盡的驚恐,他們發出驚恐的尖叫,顧養養沖了上去,她想要搶在那名男子接近孩子之前將他截住,那男子手中雪亮的菜刀已經向一名男孩狠狠砍了下去,顧養養不顧上多想,她的手臂伸了出去,用右手擋住了那致命的一刀,菜刀深深砍入她雪白的手臂,殷紅色的鮮血四處飛濺,現場傳來驚恐的尖叫和無助的哭喊聲。

    那男子已經殺紅了眼,揚起菜刀試圖第二次向顧養養發動攻擊。

    張揚大步沖到他的身邊,一把揪住他的領子,讓張大官人如此震怒的事情還是第一次,一個可以狠心向孩子和女人下手的人早已泯滅了人性,張揚抓住他的右腕,一個狠力的擰動,只聽到喀嚓一聲,那男子的右臂已經被他硬生生擰斷,男子發出一聲歇斯底裡的慘叫,張揚捂住他的嘴唇,拖著他的身體來到一邊,他擔心這凶徒嚇到無辜的孩子,隨手點中他的穴道,把他推倒在一旁的角落,心中還不解恨,抓起這廝的左手用力捏下,又是骨骼碎裂的聲音,那男子痛得整個面孔都扭曲起來,雙目充滿怨毒的望著張揚。

    張揚咬牙切齒道:「麻痺的,老子要讓你生不如死!畜生!」他一拳打在這廝的丹田之上,利用內勁震傷這凶徒的經脈,張大官人考慮的相當周到,萬一判不了死刑,這種禍害豈不是還要留在這個世上,他這一拳引起的內傷會越來越重,這凶徒絕對活不過半年。

    此時幼兒園的兩名保安沖了過來,協助張揚把已經制服的凶徒摁到在地。

    張揚返回顧養養的身邊,卻見她的半邊身體都被鮮血染紅,人們關切的圍攏過來,張揚抱起顧養養的嬌軀,顧養養的俏臉因為失血而變得蒼白,她顫聲道:「孩子……沒受傷吧……」

    張揚用力點了點頭,周圍人群越來越多,他怒吼道:「滾開!」抱著顧養養向吉普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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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徒的一刀砍得深可見骨,在省人民醫院的醫生精心縫合之後,顧養養的情況穩定下來。

    省委書記顧允知和顧佳彤聽說顧養養在幼兒園門前受傷的事情,也在第一時間趕到了醫院。省公安廳、東江公安局、白沙區分局的主要領導也全都來到了省人民醫院,他們一個個誠惶誠恐的站在干部病房外。

    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的顧允知這次是真真正正的生氣了,他臉色鐵青的來到干部病房門口,省公安廳廳長佟全庭迎了上來,他們這些人還沒顧得上去探望顧養養,想不到顧允知就到了,佟全庭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顧允知已經怒吼道:「都在這裡做什麼?你們的責任是維護社會的和諧穩定,保護老百姓的幸福安寧,去做自己的工作!」

    佟全庭抿了抿嘴唇,抱歉的話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目送著顧允知父女走入干部病房,他有些無力的揮了揮手道:「都走,別呆在這兒!」

    顧允知來到病房門前,透過病房的窗口,看到顧養養坐在床上,正笑著說話,他詫異於女兒的堅強,向大女兒佳彤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張揚很細心的削著蘋果,然後把削好的蘋果遞給顧養養。

    顧養養笑道:「我當時應該去拿他的手腕的,可是一急就給忘了,傻乎乎的把手臂伸了出去,只想著擋住他的那一刀。張哥,都是我學藝不精。」

    張揚笑道:「傻丫頭,要是他這一刀再狠一點兒,你的手臂就保不住了!」

    顧養養眨了眨明眸道:「就算保不住手臂,只要能夠保護那些無辜的孩子,我也心甘情願。」

    張揚心中一陣感動,正想說什麼,聽到身後顧允知的聲音道:「說得好!這才是我的女兒!」

    張揚慌忙站起身來。

    顧允知並沒有理會他,而是來到床邊握住女兒的手,充滿關切道:「養養,你把爸爸嚇死了……」顧書記很少在外人面前流露出這樣的溫情。

    顧佳彤望著一身血跡的張揚,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指了指張揚的身上,又指了指外面。

    張揚會意,悄悄退了出去。

    張揚來到吉普車前,從車內拿了一套衣服換上,把這身沾滿鮮血的衣服扔在了垃圾桶裡,卻發現白沙區公安局副局長欒勝文在不遠處向他招手。

    張揚樂呵呵走了過去:「欒局,怎麼躲在這兒?」

    欒勝文向四周看了看,確信無人注意他們,方才壓低聲音道:「大老板怎麼樣?」

    張揚真是哭笑不得,這幫人不關心顧養養的傷勢,反而關心的是顧允知的反應,真是不知該說他們什麼好。他嘆了口氣道:「還能怎麼樣?女兒平白無故的被人砍了一刀,你說他心裡能舒服嗎?」

    欒勝文是主動留下來探聽情況的,這件事驚動了整個平海的公安系統,拋開顧養養受傷事件不言,單單是事情本身的性質就已經極度惡劣。他低聲道:「凶徒的雙手都被你弄斷了……」

    張揚白了他一眼道:「我說你那只眼睛看到是我干得?依著我的脾氣應該擰斷那***脖子,要不是擔心那些孩子害怕,我一刀刀把他給凌遲了。」

    欒勝文能夠了解張揚的憤怒,他對這件事也是痛恨到了極點,他信誓旦旦道:「你放心,我們饒不了那個畜生,事情已經查得差不多了,他是東江紡織百貨商場的職工,因為商場倒閉被拍賣,所以生活困難,而且他女兒新近出了車禍,受了點刺激……我看他精神上十有**有問題。」

    張揚冷笑道:「受了刺激也不能拿孩子出氣,這種沒人性的東西根本不要審問,有一個殺一個!」現在想想幸虧自己已經提前做了手腳,萬一真查出什麼精神毛病,豈不是讓那凶徒逍遙法外。

    欒勝文當然不知道張揚已經做過了手腳,低聲道:「顧養養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張揚瞪了他一眼道:「你們應該抱歉的不僅僅是顧養養,還有那些受驚嚇的孩子,還有他們的家長,欒局,保障社會的和諧安定絕不是一句空話,我看你們應該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了!」張揚剛剛說完,電話又響了起來,原來是顧佳彤喊他上去。

    回到病房,顧允知起身向外面的陽台走去,顧佳彤使了一個眼色,張揚會意,跟著走了出去。

    顧允知望著遠方天邊的晚霞,長長舒了一口氣,雙手扶在陽台的憑欄上,低聲道:「張揚,今天那名凶徒是沖著養養去的?還是沖著那幫孩子去的?」

    張揚這才明白顧允知擔心什麼,他向前走了一步:「顧書記,我在現場看得很清楚,那名凶徒喪心病狂,他想傷害那些無辜的孩子,養養為了保護小孩子才沖出去擋住他的那一刀,都怪我,沒有及時制止那個畜生!」

    顧允知搖了搖頭,這件事既然是一個意外,沒有人會估計到這樣的後果。

    張揚輕聲道:「顧書記盡管放心,養養很快就會恢復如初,我可以確保她的手臂上不留下任何的疤痕。」

    顧允知當然相信張揚神奇的醫術,他輕聲感嘆道:「和平年代一樣存在著不和諧不安定的因素,我們的公安隊伍不可以掉以輕心啊!」

    張揚本想在今晚向顧允知提提江城的事情,可發生了這件事之後,讓他有些難以開口,正在猶豫是不是該說的時候,顧允知道:「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張揚點了點頭:「顧書記,不知道你聽說江城衛生系統的事情嗎?」

    顧允知沒有說話,雙目微微眯了一下。

    張揚道:「黎國正死了以後,馮愛蓮又提供了不少的證據,現在事情鬧得越來越大……」

    「這跟你有什麼關系?」

    張揚愣了愣,還是照實說道:「因為這件事涉及到我的幾位朋友……」

    「作為一名黨員,一位國家干部,公私分明你都不懂的嗎?」顧允知的語氣依然平淡,可是卻充滿了斥責的意味。

    張揚反正已經把話說出來了,干脆也就不再顧忌,他分辯道:「拋開馮愛蓮提供的那些證據是真是假不論,現在江城的干部隊伍被搞得人心惶惶,對於發展改革大業顯然是沒有任何好處的,反腐倡廉是好的,矯枉過正就不是什麼好事!」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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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5
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1:48
第一百六十六章【良心發現】

    顧允知淡然笑道:「你懂什麼矯枉過正。年輕人要腳踏實地,最關鍵的是踏踏實實做好本職工作,別人既然拿出了證據,你想證明她說的是謊話,必須要拿出相應的證據,我們的黨講究的是實事求是。」說完這番話,顧允知就轉身進入了房內。

    張揚一個人呆呆站在那裡,愣了好一會兒,方才意識到顧允知最後的一句話似乎另有深意,他難道在提醒自己,解決這件事的關鍵還是讓馮愛蓮自己承認說了假話?

    第二天一早,張揚就返回了江城,顧允知的態度多少讓他有些失望,他本來指望顧允知能夠發話,讓洪偉基在江城制藥廠的事情上有所收斂,可從顧允知的態度中他明白顧允知絕不會主動介入。張揚並不知道,在他找顧允知說這番話之前,田慶龍已經先行找過了顧允知,並向他提起這件事,顧允知同樣表現出淡漠置之的態度,對顧書記而言。江城衛生系統的事情只是江城的內務,他相信江城的這幫領導有能力解決這件事,他沒有介入地方事務的必要,也沒有那個心情。顧書記也不想落人口舌,給別人造成頻繁干涉地方事務的印象。

    因為張揚是頂著江城招商的旗號外出學習,所以回來也首先去招商辦打了個招呼。

    招商辦主任董紅玉仍然是一團和氣,這次居然在招商辦為張揚弄了間辦公室,還親自引領著張揚過去看看,房間雖然不大,可是辦公設施十分齊全,還專門安裝了電話,董紅玉笑道:「小張,以後這兒也是你的工作單位,別沒事總往旅游局扎。」

    張揚樂呵呵點了點頭,董紅玉對自己還真是不錯。

    接下來董紅玉就談到了工作,今年招商辦的招商引資情況並不樂觀,已經過去了半年,仍然沒有什麼大筆的資金投入,政府會議上,代市長左援朝已經多次點名批評了招商辦,所以董紅玉想起了張揚這位大能,想讓他給招商辦增添一些亮眼的業績。

    張揚答應的很痛快,畢竟他手裡還有幾筆投資沒有落實,這種事情只要走走程序,送給招商辦一些業績還是很容易辦到的,就算是對人家禮遇自己的一種報答把。

    常務副市長李長宇那裡肯定是要去拜訪的,張揚去李長宇辦公室的時候。他剛從三環路工地現場考察回來,正向身邊的幾位政府工作人員分派著工作,張揚耐心等了半個小時,才得到李長宇的接見。

    李長宇這會兒才有空抽煙,習慣性的點上香煙,拿起張揚送給他的Zippo打火機,在手中把玩了一下重新裝入衣袋,看得出李副市長很喜歡這件禮物。李長宇上下打量了張揚一眼:「黨校學習怎麼樣?」

    「優秀,老師都誇我呢!」

    李長宇笑了起來:「休息了一個月,也該調整過來了,明兒開始好好工作!」

    「那啥……」這廝故意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有話就說,少吞吞吐吐的,我忙著呢!」

    「上次我求您那事兒!」張揚很婉轉的說。

    李長宇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這廝還真是鍥而不舍:「我不是告訴你了嗎?事情很復雜,現在黎市長死了,馮愛蓮更加的無所顧忌,這件事不是一兩個人的問題,是一批人的問題,而且……洪書記這次反腐倡廉的決心很強,他要徹底調查這件事。」

    「回來之前我見過顧書記!」

    李長宇愣了一下,在煙灰缸內彈了彈煙灰道:「顧書記怎麼說?」張揚對這件事如此關注是他沒有想到的。這小子居然為了趙新紅去求省委書記,這事情鬧得是不是有點大了?

    「我跟他說目前馮愛蓮的精神狀態不正常,說得很多話都很可疑,顧書記說,我想證明她說得是謊話,就要拿出相應的證據。」

    李長宇點了點頭,從張揚的話中他已經聽出,顧允知顯然不願出面干涉這件事,他可能是認為江城的事情應該江城干部自己處理吧。李長宇想了想方才道:「馮愛蓮應該不會推翻自己說過的話,張揚,這件事我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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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長宇並沒有想到田慶龍也找到了自己,他本以為田慶龍應該去找的是左援朝,可田慶龍偏偏找上了他,田慶龍的話和張揚如出一轍:「長宇,我在東江見過顧書記了!」

    李長宇不禁笑了起來,他遞給田慶龍一支煙,田慶龍的煙癮並不大,可這兩天因為左擁軍夫婦的事情,明顯抽煙量增加了許多。他點上香煙抽了一口道:「我先找的許省長,許省長明確表示不會過問,然後我又找到了顧書記。」

    李長宇笑道:「我關心的是結果!」

    田慶龍道:「顧書記沒說管,也沒說不管,他認為江城的領導應該有能力解決這件事。」

    李長宇吐出一團煙霧道:「那還是不管!」

    田慶龍低聲道:「長宇,我和你雖然認識不久,可是和你一直都很投緣,有些話,我寧願跟你說!」這句話的意思已經很明顯,相比左援朝,他更願意和李長宇推心置腹。

    李長宇點了點頭。主動向田慶龍側了側身子,這是一種態度,也是一種尊敬。

    田慶龍道:「我們都是江城常委,拋開左擁軍夫婦和我的關系,讓我們公平的來看待這件事,我認為利用江城制藥廠的事情繼續做文章,把事情一味的擴大化,已經嚴重影響到江城干部隊伍的團結,也影響到大家工作的信心,任何事都要掌握一定的尺度,過猶不及,這場政治運動正在傷害我們改革事業的進程。」

    李長宇道:「我和洪書記專門探討過這個問題,我的觀點和你是一樣的,可是這次洪書記打擊**的決心很強!」

    田慶龍道:「我承認在這件事的處理上,我參雜著過多的感情因素,可是人非草木孰能無情,我從不認為一個可以拋棄個人感情的人能夠當一個好官!」這番話也包含著他對左援朝的不滿,左援朝迫於洪偉基的壓力,在兄嫂問題上表現出的沉默,讓田慶龍對他產生了很大的看法。

    李長宇道:「老田,洪書記之所以擁有這麼強大的決心,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掌握了證據,這一證據就是馮愛蓮的證供。想要改變這一切,關鍵還是馮愛蓮。」這是他剛才從張揚那裡得到的啟發。顧允知不會平白無故對張揚說出那番話的,其中蘊含的深意就是解鈴還須系鈴人,只要馮愛蓮能夠推翻證供,無論衛生系統內部的事情是真是假,這件事的影響都會慢慢清除。

    田慶龍道:「黎國正的死對她是個刺激!」他對馮愛蓮翻供幾乎不抱有任何的希望。

    李長宇道:「我會找洪書記好好的談一次,我希望江城改革能夠得到良性的發展!」

    田慶龍道:「也許應該在常委會上討論一下。」

    李長宇卻不認為這件事在常委會上提起,能夠影響到洪偉基的決定,他也不認為洪偉基是個能夠虛心接受別人建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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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應左曉晴的要求,田慶龍安排了她和馮愛蓮見面。

    馮愛蓮和左曉晴並不陌生,因為她和蔣心慧的關系。過去左曉晴一直都以阿姨相稱,想不到現在居然變成了這種境地,可以說左曉晴父母的困境是馮愛蓮一手造成的。

    馮愛蓮望著眼前楚楚可憐的女孩兒,她淡漠的目光中找不到任何的同情成分,她越來越意識到同情是一個奢侈的字眼,她同情別人,又有誰會同情她?

    左曉晴輕聲道:「馮阿姨,謝謝你能夠見我!」

    馮愛蓮淡淡笑了笑:「我並不是想見你,一個人呆在囚室裡太寂寞,能夠出來透透氣總是好的,無論是朋友還是仇人,誰和我說話都是件好事。」只有真正失去自由的人才會感悟到這個道理。

    左曉晴道:「馮阿姨,我來找你是為了我爸爸媽**事情。」

    馮愛蓮早已猜到了她的來意,輕聲道:「每個人都要為自己做過的事情負責,我們一家人都已經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上天是公平的,絕不會厚此薄彼,每個人做過的事情,老天爺都記得。」

    「馮阿姨,我想求你幫幫我……」

    馮愛蓮淡然笑道:「曉晴,我能做的就是說出我知道的一切,我只是一個階下囚,就算想幫也幫不到你。」

    「馮阿姨,我想知道,我爸爸媽媽他們有沒有收過錢?」左曉晴的眼圈紅了。

    馮愛蓮望著她,她能夠理解左曉晴此時的心理,任何一個子女都不會相信自己的父母做錯事,左曉晴無疑是相信父母的,她相信父母不會做那樣的事。

    馮愛蓮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前些時候,我想見我們家老黎一面,都被他們拒絕了,有沒有人考慮過我的感受?」她抿了抿嘴唇道:「許多事,我都不記得了,曉晴,田慶龍是不是陪你一起來了,讓他來見我。」

    田慶龍本以為馮愛蓮不會見他,想不到她能夠主動提出見自己。這是否意味著事情可能出現轉機?

    馮愛蓮並沒有說其他的事情,只是提出了兩點要求,一,讓她去丈夫和兒子的墳前看看,二,她要見見秦清。

    馮愛蓮的要求並不算過份,可是對田慶龍而言,現在這種敏感時刻,如果答應馮愛蓮的要求是要冒著相當風險的,他悄悄聯系了張揚,他了解張揚和秦清的關系,能夠說服寡婦清和馮愛蓮見面的人只有張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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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之後,馮愛蓮坐著囚車出現在涼山公墓,田慶龍親自陪同她前來,這件事在極其隱秘的情況下進行,田慶龍事先為馮愛蓮准備了兩束百合花。

    馮愛蓮來到丈夫黎國正的墓前,靜靜將那束百合花放下,望著墓碑上丈夫的相片,仿佛他就在自己的身邊,馮愛蓮伸出手去,輕輕擦去了蒙在相片上的浮塵:「老黎,我來看你了……」即便是聽到黎國正死訊的時候,她都沒有落淚,此刻眼圈卻不由得有些紅了:「老黎,你說過要陪著我……浩輝我們指望不上了……你要陪著我走完這輩子,可你卻為什麼說話不算話?為什麼要一個人走了……」馮愛蓮的聲音透著酸楚。

    田慶龍望著含淚傾訴的馮愛蓮,心中忽然感到一陣說不出的難受,是什麼讓他們走到了如今的境地,是他們自己,如果不是他們做出了錯誤的選擇,又怎會落到陰陽相隔家破人亡的下場。

    馮愛蓮在丈夫的墓前說了很久,離開的時候,天空中飄起了濛濛的細雨,她的心情和她的步履同樣沉重。

    黎浩輝的墓和黎國正相隔很遠,屬於兩個園區,來到黎浩輝目前的時候,秦清和張揚已經站在那裡。

    馮愛蓮先把百合花放在兒子墓碑前,然後靜靜看著兒子,在回憶中沉思了足有五分鐘,方才道:「可不可以讓我們單獨說幾句話?」

    張揚看了看秦清,秦清向他點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張揚這才走向遠處,田慶龍跟了上來。張揚充滿迷惑道:「她要見秦清做什麼?」

    田慶龍搖了搖頭,他怎麼會知道?

    馮愛蓮冷冷向秦清看了一眼:「我想,我兒子很希望你過來見他!」

    秦清淡然道:「我不是來見他,是來見你!」

    馮愛蓮抿了抿嘴唇:「你害了他,是你害他落到了這種地步,你心中對浩輝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虧欠?」

    秦清嘆了口氣,她有些同情的看著馮愛蓮:「難道你現在還沒有意識到,害他走到這一步的正是你們這兩個做父母的?他撞死振陽的真正目的是為了維護你們,掩蓋你們貪污受賄的事實,我承認,我因此而恨他,可我不否認一點,他對你們而言是一個好兒子,假如你們敢於及早面對自己的錯誤,自己去承擔做錯的一切,黎浩輝就不必為了你們的錯誤而埋單,也不會因為那件事而受到刺激……」

    「夠了!」馮愛蓮尖聲叫道,她花白的長發在風中飄飛,整個人顯得有些恐怖。

    秦清無畏的看著她,馮愛蓮望著秦清,兩人就這樣在風雨中對望著,馮愛蓮的眼圈忽然紅了,她無助地跪了下去,扶著墓碑低聲啜泣起來,哭得越來越傷心,越來越大聲,一直以來她都把兒子的發瘋和死亡歸咎到秦清的身上,可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錯得是他們,正如秦清所說,兒子是為父母的錯誤埋單,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傷痛,馮愛蓮痛苦的寧願死去。

    秦清輕聲道:「尊重自己的生命,也尊重別人的生命,我想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說完這句話,她轉身向遠處的張揚走去,馮愛蓮默默咀嚼著她的這句話,望著秦清漸行漸遠的背影,視線忽然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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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的常委會田慶龍遲到了,洪偉基的臉色仍然如同江城陰郁的天色,並沒有任何的轉變。田慶龍抵達的時候,他正在漏*點飛揚的指出反腐倡廉的重要性。

    代市長左援朝因病沒有參加這次的常委會,事實上這段時間他常常有病,所有人都知道他對洪偉基的做法不滿,可是又缺乏正面交鋒的勇氣,只能用這種方式委婉表示內心的不滿。

    洪偉基道:「我提議,馬上在江城干部系統中開展一場反腐倡廉的整風運動,讓廣大人民群眾看到我們的決心,讓我們的干部意識到自己責任的重要性。」他停頓了一下,顯然在征求別人的意見,當然這只是習慣性的停頓,並不是真正要給別人說話的機會,往往這種時候,是不會有人說話的,他的提議等於最終拍板定案。

    一直在抽煙的常務副市長李長宇此時說話了:「洪書記,我以為,反腐倡廉是好事,值得提倡,可是這件事在體制內秘密進行最好,現在的情況下,並不適合大張旗鼓的搞,事情鬧得越大,越會讓老百姓產生逆反心理,越會讓老百姓失去信心,其實**只是少部分人的問題,我們把問題擴大化恐怕會影響到我們整個干部隊伍的形象。」

    洪偉基有些錯愕的看了看李長宇,他知道李長宇對自己這段時間的舉措持有保留意見,可是在常委會上公然提出,還是第一次,這讓洪偉基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他笑了笑:「長宇同志,我們**員講究的就是實事求是,有了問題就要及時改正,就不要害怕別人批評。」

    人大主任趙洋林道:「批評也分很多種,老百姓批評也有善意和惡意之分,批評和自我批評的目的是為了提升干部隊伍的覺悟,是為了提高干部的素質,我們不是害怕批評,而是要考慮到采取怎樣的方式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

    洪偉基皺了皺眉頭。

    副市長袁成錫也道:「最近江城的事情的確太多了,老百姓已經對我們這個領導班子產生了信任危機,問題一直都存在,我們如果把他擴大化,會不會讓老百姓更加心寒,會不會讓他們產生更加抵觸的情緒?」

    趙洋林道:「所以我們必須要考慮到時機!」

    田慶龍道:「有件事我想向各位常委通報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田慶龍的身上。

    田慶龍道:「我剛剛接到消息,馮愛蓮推翻了以往的許多證供,衛生系統新近出現的問題可能要重新審理調查。」這句話如同一個炸彈在會議室中炸響了,中心的目標就是洪偉基,洪偉基忽然產生了一種眾矢之的的感覺,他感覺到被孤立了,田慶龍這種時候說出這件事,以及剛才幾位常委的發言都證明他們對自己的舉措抱有不滿,洪偉基抿了抿嘴唇,迅速做出散會的決定。

    散會後李長宇來到洪偉基的辦公室內,洪偉基站在窗前,俯瞰著腳下的城市,一切如此熟悉卻又如此陌生,他雖然是這座城市的最高領導人,卻忽然生出一種城市並不屬於自己的感覺。

    李長宇抽出一支煙默默遞給了他,洪偉基接了過去,自行點上:「你早就知道馮愛蓮推翻證供的事情?」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我和你一樣,都是剛剛知道的。」

    洪偉基道:「很久沒有看京劇了,忽然很懷念逼宮那一場戲!」

    李長宇笑了起來:「洪書記,你以為我們在逼宮?以為今天會議上是我們幾名常委串通好了針對你,造你的反?」

    洪偉基沒有說話,等於是一種默認。

    李長宇嘆了口氣道:「你發起的這場整風運動對我只有好處,我為什麼要跳出來反對?」

    洪偉基轉向李長宇,這也是讓他感到不解的地方。

    李長宇道:「黎國正的事情已經讓我們這座江城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危機,如果再來一場大張旗鼓的反腐倡廉,老百姓看到的不是我們改正錯誤的決心,看到的只是我們層出不窮的錯誤,一旦失去了民心,我們以後該怎樣去開展工作?還怎麼得到老百姓的支持?」

    洪偉基道:「衛生系統的事情是確實存在的!」

    「不錯,的確存在,可並沒有我們想象的嚴重,我們不否認問題的存在,也不能將問題擴大化,因為這件事對我們改革的進程是沒有任何好處的。」李長宇語重心長道。

    洪偉基道:「究竟是什麼讓馮愛蓮產生了改變?」

    李長宇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也許她良知未泯!」

    「良知?」

    李長宇低聲道:「左擁軍在這件事上的確是無辜的,他並不知道蔣心慧收受財物的事情,他之所以不說,是因為他想保護他的女人!」

    「有什麼建議?」

    「老同學,是時候樹立江城干部的正面形象了!」

    ****************************************************************************************************

    左擁軍走出拘留所的大門,他的眼睛仍然有些不能適應刺眼的陽光,深深吸了一口潮濕而炎熱的空氣,抿了抿干涸的嘴唇,看到女兒正含淚向自己跑來。

    左擁軍的雙目濕潤了,他張開懷抱把女兒擁在懷中,他看到了遠處的田慶龍和左援朝。

    目睹左擁軍無罪釋放,每個人的心情都是不同的,田慶龍感到的是欣慰,這段時間以來他不遺余力的為左擁軍奔走著,他之所以這樣做,不僅僅是因為他們的親戚關系,更是建立在他對左擁軍信任的基礎上,他相信左擁軍不是一個看重金錢的人,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沒錯。

    左援朝望著大哥憔悴的面龐,心中卻感到一陣愧疚,在大哥出事的這段時間,他明智的選擇了緘默,甚至在常委會所有常委對洪偉基發難的關鍵時刻,他都稱病回避,這讓他感到有愧於大哥,田慶龍雖然沒說什麼,可是從田慶龍對自己的態度,他也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生疏。今天過來迎接大哥,也是他反復考慮之後,方才鼓起勇氣做出的決定。

    左擁軍拍了拍女兒的小臉,放開女兒,來到田慶龍的身邊給了他一個擁抱,然後又來到弟弟面前。

    「哥!」左援朝低聲道。

    左擁軍點了點頭,然後展開臂膀擁抱了他一下,在他耳邊低聲道:「謝謝!」

    這句謝謝讓左援朝臉上有些發燒,他真的沒做什麼。

    田慶龍笑道:「好了,雨過天晴,現在沒事了,今晚我在魚米之鄉訂了位子,慶賀擁軍獲得自由,咱們不醉不歸!」

    左擁軍的情緒並沒有因為獲得自由而顯得高漲,甚至還有那麼一些低落,上車之後,左援朝低聲道:「哥,是不是為了嫂子的事情擔心?」

    左擁軍點了點頭。

    左援朝道:「放心吧,她的事情並不嚴重,錢已經全部退賠了,鑑於她過去和馮愛蓮的朋友關系,這件事應該不會構成太嚴重的後果……」

    坐在前面的田慶龍道:「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擁軍,心慧是個成年人,經過這件事,她應該能夠得到一些教訓。」

    左擁軍重重點了點頭道:「謝謝,謝謝你們為我所做的這一切。」

    田慶龍道:「不要謝我們,其實很多人都在關心你,為了你的事情李副市長找了洪書記無數次,為了你的事情,張揚專門去找了省委顧書記,還專門把秦清請去和馮愛蓮見面,如果不是秦清化解了馮愛蓮的心結,我想她不會改變當初的證供。」

    田慶龍的每一句話左曉晴都聽在心裡,此時她的心中裝滿了張揚的影子,腦海中不停回蕩著他的音容笑貌。

    左擁軍輕聲道:「曉晴回頭給張揚打個電話,請他晚上一起過來吃飯!」

    左曉晴愣了一下,隨即就明白了過來,她輕輕咬了咬下唇,芳心中湧起難以描摹的喜悅。

    田慶龍道:「不用了,我晚上把李副市長、秦書記、張揚他們都請到了,大家一起見見面,樂呵樂呵!」

    左援朝並不知道田慶龍邀請李長宇赴宴的事情,內心中咯噔了一下,臉上的笑容忽然變得有些僵硬,他落下車窗,望著身邊的城市,忽然意識到這次大哥落難的事件對他造成的影響很大。

    李長宇當晚帶了葛春麗一起赴宴,他們兩人還是第一次如此高調的出現在公眾場合,張揚和秦清一起過來,雖然兩人的關系早已突破了禁忌,可在表面上還是彬彬有禮保持距離,群眾影響這兩個字真是害死人!

    左援朝總覺著田慶龍把一場家宴變成這種景象一定有他的深意,他甚至感覺到,這次在大哥事件上的消極態度,已經嚴重影響到田慶龍對自己的好感,田慶龍的這種變化可能代表了江城很多干部的想法,左援朝越來越感覺到自己失算了。

    李長宇進入房間後,左擁軍主動上來和他握手表示感謝,李長宇笑道:「沒事就好,我們黨絕不會冤枉任何一個好同志!所以我們這些人經常說要相信領導,相信組織,現在知道不是空話了吧?」一群人同聲笑了起來。

    左援朝樂呵呵走了上來和李長宇握了握手。

    李長宇道:「左市長是我的領導,今晚我們來叨擾你們的家宴,以後可不能給我們小鞋穿啊!」

    左援朝笑道:「都是**工作,哪有高低貴賤!」他把妻子劉雲蘇叫過來介紹給李長宇他們,李長宇也把葛春麗向他們介紹了,葛春麗今晚穿著一襲棕色套裙,頗具風韻,在場的人大都知道李長宇和葛春麗的那段風流韻事,而葛春麗也守得雲開見月明,在李長宇最艱難的時候始終和他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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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2:04
第一百六十七章【老街1919】(上)

    秦清的美貌到哪兒都是注目的焦點。

    在高層領導相互寒暄的時候,她已經牽著左曉晴的手兒兩人談得相當投機,她留美多年,左曉晴正在美國留學,兩人的共同話題有很多。

    張大官人參予不到高層領導的談話中,也攪和不到女孩子之間的密談裡面,只能和田斌打了個招呼,兩人一直都沒啥共同語言。

    田斌問:「來了?」

    張大官人道:「來了!」然後再也沒有話說。

    左擁軍邀請眾人入座,如果按官職應當是左援朝坐首位,可論年紀應該是田慶龍,經過一番推讓,還是讓左擁軍做了首位,其他人依次落座。

    張大官人和田斌坐在了席口,不知是不是湊巧,左曉晴被安排坐在了張揚身邊。小妮子目光剛剛和張揚相遇,俏臉就不由得紅到了耳根。

    這幫人都是政壇上混跡多年的精英人物,從微妙的表現中已經把握住事情的關鍵所在,李長宇忽然醒悟,今天不單單是一場答謝宴,怎麼還有點兩家家長見面的意思!

    左擁軍首先向在場的所有人表示了感謝,他並不善於言辭。但所說的每句話都是發自肺腑,很真誠。

    李長宇笑道:「大家能夠聚在一起,就不要這麼客氣,其實我們也沒幫上什麼忙,主要是你自身沒有問題,事實證明了你的清白。」

    左援朝微笑道:「長宇說得對,今天是個值得慶賀的日子,咱們喝酒,不開心的事情就不要再提起了。」他主動找上了李長宇,李長宇和左援朝喝了兩杯,他們兩人平時喝酒的機會也不少,可像這種形式的私下交流並不多見,在李長宇被雙規之前,李長宇是常務副市長,而左援朝的排名在他之後,李長宇的雙規成就了左援朝,讓左援朝抓住時機成為了江城代市長,可現在兩人都有成為市長的機會,他們之間的競爭是無法回避的。

    這種場合張揚也沒有說話的份兒,他老老實實敬了一圈酒,唯一的收獲就是認識了左曉晴的幾個親戚。

    秦清自然看出張揚和左曉晴之間的微妙情愫,想當初她和張揚初識之時,還看到過張揚在雨中強吻左曉晴的一幕,心中有些後悔,早知今晚是這樣的情況,自己就不該來。

    酒宴進行到中途的時候,盛世集團的老板方文南專門進來敬酒。他也是剛剛聽說這幫市府高官光顧了他的酒店,原本在帝豪盛世談生意的他,慌慌張張趕了過來。

    因為三環路工程的事情,李長宇和方文南最近接觸的很多,對他也是很熟,笑道:「方老板的消息倒是靈通!」

    方文南端著酒杯不禁汗顏道:「幾位領導大駕光臨,慢待之處還望海涵!」

    左援朝笑道:「我們是普普通通的家宴,你跑過來這麼一搞,反而打擾了我們的氣氛。」他對方文南一直都是有些成見的,說話自然也就沒留什麼情面,雖然是笑著說出這番話,其實斥責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方文南畢竟是征戰商場多年的老將,歉然笑道:「左市長說得對,我不請自來,打擾了大家的興致,這麼著吧,我自罰三杯!」他讓服務員滿上三杯酒,一口氣喝干了。

    張揚心中暗自感嘆,平日裡讓他喝一杯酒跟喝毒藥似的,想不到見了領導跟乖孫子似的,以後一定要好好奚落他一番。

    方文南也有他的難處。他的確是輕易不喝酒,可來到這種場合,就不是他能夠控制得住的,這房間裡就有三名江城市委常委,人家無論誰跺跺腳江城就得抖三抖,他敢不給人家面子嗎?

    李長宇知道方文南的酒量,笑道:「算了,不能喝就不要勉強,我們主要是來這裡談心,又不是拼酒,方老板真有心啊,回頭把你們魚米之鄉的特色菜給我加兩道!」

    方文南笑著點了點頭,這些人他平日裡請都請不來,別說是加菜,這桌飯他說什麼都不會收錢的。他來到張揚身邊拍了拍張揚的肩膀道:「我和張揚是無話不談的哥們,幾位領導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張揚,不滿意的地方我馬上改正!」說完他向眾人告辭退出門外。

    方文南的這句話說得相當討巧,他強調和張揚的關系不僅僅是表明他們之間的友情,更是把自己和張揚放在了一個位置上,在場的多數都是張揚的長輩,人家方文南夠誠懇,願意以子侄輩自居,這就是他的精明之處。

    左曉晴悄悄看著張揚,在張揚游刃有余的周旋於眾人之間的時候,她發現張揚比起在春陽的時候已經改變了許多,這種改變如此巨大,讓她記憶中的那個影子開始變得模糊了起來,她不知道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張揚給左擁軍敬酒的時候。左擁軍沒有多說話,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頭,對張揚的欣賞和感激已經盡在不言中。

    晚宴的氣氛和諧歡樂,雖然左援朝和李長宇各懷心事,可在這種場合,他們都能夠很好的掩飾自己,這是種虛偽,也是一種素質,至少在表面上,左援朝和李長宇這兩位競爭對手顯得還是很友好,親切的像一對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左援朝因為方文南的出現而提到了三環路工程的事情。

    李長宇把工程的籌備情況向他簡略說了一下,一切進展的還算順利。

    左援朝聽他這樣說,心中還是有些不舒服的,想當初三環路工程是他提起的,卻被洪偉基安排給了李長宇,利用李長宇來牽制自己。

    左援朝明白,在下次選舉之前,自己必須要拿出一份亮眼的政績,千萬不能被李長宇比下去,只有這樣,自己才能如願以償的把市長前面的代字去掉。

    開始的時候,他並沒有把李長宇看在眼裡。

    可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發現李長宇的確是個很有想法很有能力的人,拋開改革的切入點不同不說,在大哥這次的事情上,李長宇出人意料的站在了洪偉基的對面,這在左援朝來看是很不可思議的。

    可在田慶龍看來,李長宇這樣的干部有主見有魄力有擔當。

    晚宴在九點半結束,眾人在酒店門前分手,整個晚上張揚和左曉晴雖然坐在一起,可是並沒有幾句交流,分手的時候。張揚方才找到機會道:「這次會待一陣子吧?」

    左曉晴點了點頭:「一個多月……」她向遠處看了看,然後小聲道:「我會給你打電話的!」說完匆匆向父親追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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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會兒功夫只剩下秦清和張揚兩人,張揚把車鑰匙在手中拋了拋道:「走!我送你!」

    秦清還沒有來得及說話,就看到方文南向他們走了過來,她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找張揚拿了車鑰匙,先上了他的吉普車。

    方文南一臉的笑。

    張揚白了他一眼:「奴顏婢膝!阿諛奉承!」

    方文南笑得越發開心:「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走,我請你們去喝酒!」

    張揚心說這廝好沒有眼色,自己原本打算和美人兒縣長二人世界的,可轉念一想方文南並不是這種人,他找自己肯定有事情,於是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的吉普車:「上車!」

    「我還是坐自己車過去,老街1919!」

    「啥?」張揚微微一怔。

    方文南笑眯眯道:「蘇小紅弄得,剛剛裝修好,還沒對外營業,去感受感受!」

    張揚回到吉普車內,秦清讓他去附駕坐了,聽說還要去喝酒,不由得皺了皺眉頭:「我不想去了!」

    張揚拍了拍她挺翹的**道:「乖!蘇小紅在老街剛開了間酒吧,咱們去看看,秦書記幫我檢查一下我的政績。」

    秦清聽他這麼一說,不由得露出笑意:「你啊!整天就會假公濟私,我監督你有沒有違法亂紀行為才對。」,她啟動引擎,張揚的這輛吉普指揮官還真是不錯,動力性舒適性兼顧,視線又好,就算在魚米之鄉豪車雲集的停車場也頗為惹眼。

    蘇小紅之所以能夠拿下這片地方,主要是通過張揚的關系,不過手續並沒有任何不合規矩的地方,方文南和蘇小紅通過和張揚的一段時間相處,知道這廝表面上雖然玩世不恭,可實際上頭腦清醒得很,人家是想要向上走的人,尋常的利益根本不可能打動他,和這種人合作。就必須約束自己。方文南也是一個眼光遠大的人,生意做到一定境界就要符合規則,終日賣弄小聰明,玩弄規則的人注定不會長久。

    秦清和張揚走下吉普車,發現停車場的地面全都是青石鋪砌而成,酒吧外面的裝修風格充滿了舊上海的風貌,通往大門的道路兩旁,路燈都是仿古設計,門前的海報是上海灘的劇照,酒吧招牌也是模仿舊上海的風格設計,秦清開始有了些興趣,輕聲道:「想不到蘇小紅還有些品味!」

    張揚並沒覺著有什麼特別,看了看道:「就是一盜版上海灘,有啥特別?」

    方文南的林肯車這才駛入停車場,身穿紅色旗袍的蘇小紅這時也從酒吧內婷婷裊裊走了出來,她今天也特地打扮過,頭發燙得大*浪,襯托著她的鵝蛋臉越發的精致,一雙鳳目流轉著嫵媚至極的神采,遠遠就嬌滴滴道:「張處長來了!」

    秦清看到蘇小紅賣弄風情的樣子,心中稍稍有些不爽,忍不住在張揚的手臂上輕輕掐了一記,張大官人忍著痛,滿臉堆笑道:「蘇小姐真是漂亮啊,今晚這身打扮像極了一個人!」

    「誰?」

    「上海灘裡那個方豔芸!」

    蘇小紅一雙丹鳳眼瞪得滾圓:「切!張揚,你拐彎抹角罵我是交際花!」

    方文南的笑聲從身後響起:「人家張處那是誇你呢,方豔芸名動上海灘,咱們江城可比不上上海!」

    蘇小紅越聽越不是滋味:「怎麼你覺著我連方豔芸都比不上?」她橫了方文南一眼道:「我要是方豔芸,你就是聶大頭!」她又瞄了張揚一眼,嬌滴滴道:「張揚就是許文強、秦書記就是馮程程!」這玩笑開得稍稍有點大了,方文南慌忙咳嗽了一聲,招呼張揚和秦清進門。

    好在秦清今晚心情不錯,自當沒有聽到蘇小紅說什麼。

    因為裝修好沒多久的緣故,室內還是有著一些裝修味道,不過裡面的裝修格調很好,桌椅板凳,吧台酒具全都精心布置,成功的營造出舊上海的氛圍。

    蘇小紅原本想請他們去包間坐的,可是張揚嫌味道太大,反正酒吧也沒正式營業,坐在大廳也一樣清淨。

    蘇小紅讓人上了一瓶XO,她也知道張揚對洋酒興趣不大,專門給他開了瓶飛天茅台,又弄了盤花生米。秦清在酒吧內轉了一圈,回到張揚的身邊坐下,輕聲道:「這裡裝修得不錯,我看整個平海找不出第二家這麼有特色的地方。」

    蘇小紅也頗為得意,她抿了口洋酒,嘴唇在玻璃杯上留下一道淺淺的唇印:「張處長讓我的裝修風格一定要符合整個老街的風貌,這老街要主打隋唐文化,為此我專門請教了秦教授。」她口中的秦教授就是秦清的父親秦傳良,也是古城牆和老街風景區的總顧問,這個總顧問是張揚給封的,並沒有經過官方批准。

    秦清露出一絲淺笑,開始的時候,她對張揚把父親弄到這裡來幫忙也頗有微詞,可後來看到父親樂此不疲,而且他的身上因此而重新煥發了青春,秦清方才明白,一個人只有找到自己喜歡的事情才能煥發生命的光彩,所以她在這件事上不再持有反對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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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老街1919】(下)

    蘇小紅繼續道:「我本來想搞成古代酒樓那種。可後來想想真要是那樣,在我這裡賣洋酒,豈不是掛羊頭賣狗肉,顯得不倫不類,後來出差去上海,看到外灘有這麼一間風格的酒吧,所以才產生了這個想法,搞成舊上海的樣子,極有懷舊色彩,又能融入老街的整體氛圍之中,不至於顯得突兀。」

    秦清點了點頭道:「真的很不錯,蘇小姐對舊上海的文化想必進行過一番鑽研。」

    方文南笑道:「蘇經理經商之前是東南美術學院室內設計系的高材生,她在裝修方面厲害得很,現在我們盛世集團的設計部還是在她的監管之下呢。」

    張揚也是才知道蘇小紅還有這方面的能力,仿佛重新認識她一樣,向她看了看。

    蘇小紅笑道:「別這麼誇我,我這人容易驕傲,對了,酒吧剛剛招了一些演員,都在試用期,我讓他們給你們表演!」

    蘇小紅向遠處身穿短裙的女孩揮了揮手。不一會兒正中舞台的幕布緩緩拉開,悠揚的樂曲聲響起,六個頭戴禮帽,身穿燕尾服,下穿短褲絲襪的女郎隨著音樂翩翩起舞,她們跳的都是二三十年代百老匯的舞蹈。

    秦清望著舞台上的表演,忽然有種重新認識蘇小紅的感覺,剛開始的時候,她以為蘇小紅只是一個世俗的人,卻沒有想到她的內在居然如此豐富。

    張揚和方文南湊在一起,談著三環路工程的事情,他把周雲帆那批工程機械的事情說了。

    方文南對周雲帆這個人也是聞名已久,他知道周雲帆在東江是個通吃黑白兩道的人物,想不到張揚和他也搭上了關系,他低聲道:「周雲帆的底子可能不太干淨。」

    張揚道:「這批工程機械是他從東江工程機械廠拉出來抵債用得,手續齊全,應該沒有問題。」

    方文南道:「如果手續合法,用他的當然沒有問題,反正我們的需要量很大,價錢方面一定要他放到最低!」

    張揚笑道:「生意方面我不會過問,過幾天他那邊應該回來人,我搭橋,具體的事情你們談!」

    方文南點了點頭,此時舞台上的表演也到了最火爆的時候,張揚抬起頭看了看,不禁道:「我說,你這些演員怎麼不穿裙子?是不是有點**擦邊?」

    蘇小紅呸了一聲:「張處。我發現你真是封建,現在大街上穿的比這暴露得多了,她們都是正當表演,哪有**成分啊?是你不懂得欣賞!」

    秦清也笑道:「我看沒問題!」

    那幫跳舞女郎退下去之後,樂曲聲變得低柔而悠揚,一個身穿藍色旗袍的女郎走上舞台,對著麥克風,婉轉輕柔的唱起:「……夜來香……我為你歌唱……夜來香……」

    秦清沉浸在這充滿懷舊帶著淡淡憂傷的氛圍之中,仿佛真的置身於二三十年代的舊上海。

    蘇小紅拖著方文南走下舞池,隨著樂曲起舞。

    秦清望著張揚,張大官人看著美人兒縣長,咽了口唾沫,從這廝眼裡的**就能夠看出,他壓根就沒有懷舊的感受,的確,你讓一個從大隋朝過來的人在舊上海感覺的酒吧中懷舊,那根本是癡人說夢。

    秦清卻不知道他的來歷,女人都是喜歡浪漫的,尤其是在這種懷舊的氣氛下,她小聲道:「難道你不想請我跳舞嗎?」

    張揚點了點頭:「那啥……我不會!」好煞風景的一句話。

    秦清主動牽住他的手,帶著他走向舞池。張揚別的不會,摟摟抱抱可是強項,兩只手已經圈住了秦清盈盈一握的纖腰,秦清俏臉一熱,小聲道:「我教你……」

    *****************************************************************************************************

    當晚秦清跟著張揚一起來到了雅雲湖畔的翠湖御景27號,張揚目前就住在這裡,也許是當晚浪漫的氛圍刺激到了秦清,美人兒書記表現的格外瘋狂,凌晨…鐘,兩人赤luo的身軀仍然糾纏在一起。

    秦清輕點著張揚的鼻子道:「你好笨,踩了我十一次!」

    張揚笑道:「以後有時間你就教我跳舞,我一定要成為舞林高手!」

    秦清啐道:「我才不教你呢,教會你,你又多了樣哄女孩子的本事。」

    張揚笑眯眯道:「我很有品位的,可不是拾到籃子裡都是菜的人物!」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來,展臂抱住他的身軀,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小聲道:「你住別墅,開好車,是不是有些招搖了,小心有人打你的小報告!」

    張揚道:「放心吧,所有東西都不是我的,我借來的,借來的總不違法,其實,我想有這些東西還不容易,只要隨便幫人看看病,弄點診費,這些都來了。」

    秦清當然知道張揚神乎其技的醫術。如果他想要憑借醫術掙錢,別說是百萬,就算是億萬也有可能,她輕聲道:「蘇小紅很不簡單,方文南也是一個極其精明的人物,跟他們相處,你要多留個心眼。」

    張揚點了點頭道:「方文南很精明,他對我雖然很好,可一定還有事瞞著我,比如說,他和洪偉基的關系,當初三環路工程的指揮權落在李長宇手裡這麼秘密的事情,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一定是通過洪偉基的途徑。」

    秦清對於政治問題的認識和分析能力要比張揚強得多,她輕聲道:「前些日子有人向省紀委舉報了洪書記,雖然最後不了了之,可有句話叫無風不起浪,洪書記和方文南的關系應當非同一般。」

    張揚道:「洪偉基一直都是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人物,什麼事情都想做到置身事外,三環路工程他想讓方文南接手,可又不願出面,所以才把指揮權交給了李長宇,然後把消息提前透露給方文南。」

    秦清對這種官場上的手法已經見怪不怪。嘆了口氣道:「只可惜他還是沒有撇清關系!」

    張揚道:「有時候我真想問問方文南,他和洪偉基到底是什麼關系?還有,這蘇小紅究竟是不是洪偉基的情婦?」

    秦清笑道:「這種事可不能問!」

    張揚點了點頭道:「我不喜歡洪偉基,這種人太虛偽,而且報復心太強!」

    就算在張揚面前秦清也不喜歡評論領導,她小聲道:「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做事手法,洪書記最近改變了許多。」

    張揚不屑笑道:「他的改變就在於惱羞成怒,想借著衛生系統的事情立威,卻差點成為市委常委的眾矢之的。我看他只不過是想利用這件事立威,利用這件事打擊報復。」

    秦清道:「反正你和他也不會有什麼交集,你的工作限於旅游局。主要是搞好江城旅游開發,上層的事情還是少管為妙,再說了……」她停頓了一下方才道:「左擁軍已經沒事,你不用擔心了……」這句話多少還是有些酸溜溜的味道。

    張揚輕撫她的秀發:「我幫左擁軍是因為左曉晴!」

    「我知道!」

    「清姐,她這次回來,好像和我距離遠了許多……」

    *****************************************************************************************************

    古城牆的修繕工程進行的很順利,藏兵洞也已經基本清理完畢,張揚視察了一圈,之後來到古城牆的角樓之上,旅游局局長賈敬言和副局長蔣慶善正在裡面納涼,看到張揚過來,蔣慶善拿了一瓶水遞給他,張揚擰開瓶蓋灌了一口道:「古城牆維修順利,老街那邊也正在進行中,按照初步估計,年底就能對外開放了!」

    蔣慶善道:「張處長,我正要跟你說這件事,我們正商量申報景區級別的事情。」

    張揚道:「5A估計夠嗆,4A應該沒啥問題。」

    賈敬言道:「南林寺應該可以!」

    張揚笑道:「南林寺都是文物局牽頭在搞,那邊的事情我們管不著!」

    賈敬言道:「文物局的老邱這兩天常常過來抱怨,他們那邊工程進行的不順利,紡織廠工人時常鬧事,過去讓給南林寺的後院,也被他們堆放材料了,兩邊關系鬧得很僵。」

    張揚對邱常在沒什麼好感,冷笑道:「他不是挺能耐嗎?讓他自己處理唄!」

    說話的時候,一個人慌慌張張向這邊跑來了,是市場開發處的江樂,他遠遠叫道:「賈局、蔣局、張處,南林寺那邊又打起來了!」

    張揚笑道:「跟你有關系嗎?我怎麼看你有點幸災樂禍的味道?」

    江樂喘了口氣,自行拿了瓶水喝了,這才把事情的原委告訴了他們,原來是南林寺工地的工人跑到紡織廠偷東西,結果紡織廠保衛科的一幫人找到工地,人贓並獲,當場就打人了。

    賈敬言皺了皺眉頭道:「這南林寺的事情還真多!」

    張揚搖了搖頭,正准備提議去吃飯。電話忽然響了,拿起一看是李長宇的電話,他走到一邊接通電話,恭敬道:「李副市長,有什麼指示?」

    李長宇的聲音很嚴肅:「張揚,你要有全局觀,無論是南林寺還是古城牆,都是江城旅游開發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身為旅游局的干部,你要一視同仁,不可以有所偏頗,更不要從中搞事!」

    張揚聽得一頭霧水,我x,這他**哪跟哪?李長宇說這話什麼意思?難道是說南林寺的這場風波跟自己有關?張揚想到這一層,氣就上來了:「我搞什麼事情了?我這兩天都扎在古城牆工地上,南林寺那邊我連去都沒去!」

    「這不是在搞偏頗嗎?」

    「南林寺的工程指揮是邱常在,人家園林文物局的事情,輪得到我插手嗎?」

    「我不管!現在南林寺出了事情,你們旅游局就要負責,我只想看到結果,你去處理一下……」他停頓了一下又道:「邱局長讓人給打了!」

    張揚掛上電話,心頭這個郁悶,邱常在挨打干自己屁事,李長宇到底聽人家說什麼了?也不能聽風就是雨,啥事都往自己頭上安呢。

    賈敬言幾個也看出張揚面色不善,江樂小心問道:「張處,有什麼指示?」

    張揚道:「走,跟我去趟南林寺!」

    賈敬言和蔣慶善都是不喜歡招惹麻煩的事情,兩人只當沒有聽見。

    張揚和江樂來到南林寺,事件已經平息了,當地派出所正在調查,起因是南林寺工地的一名工人,趁著天黑去紡織廠偷了一些工具,結果被紡織廠保衛科發現,保衛科人員追過來,卻被那工人的老鄉揍了一頓,所以事情自然就鬧大了。邱常在作為工程總指揮想把這件事給平息下去,他也是一番好意,原本那工人也沒偷多少東西,他不想耽擱工程進度,可他不出面還好,一出面,紡織廠那邊把矛頭指向了他,結果把他給揍了一頓,說起來邱常在也倒黴,負責工程指揮沒多久,已經挨了兩頓揍了,上次被人砸得疤還在呢。

    派出所也不認為是什麼大事,把偷東西的工人帶走了,可這樣一來工地的工人都不願意了,他們都是來自一個地方的工程隊,看到老鄉被抓,紡織廠那幫打人的反而沒事,一個個義憤填膺,這幫工人也沒有別的對抗方法,只能用罷工表示抗議。

    張揚來到南林寺和紡織廠之間的那塊地方看了看,紡織廠一方,工人正在自發組織砌牆呢,三寶和尚在那裡探頭探腦,他好生郁悶,可又不敢上前阻止,看到張揚,如同看到了大救星一樣,慌忙跑了過來,欣喜萬分道:「張處長,您總算來了,你看看,市裡已經把那塊地劃給了我們南林寺,他們又給圍上了。」

    張揚看到砌牆的工人中有一個他認識,正是那天和廠方談判的代表之一老工人徐光大,張揚笑眯眯走了過去:「這不是徐師傅嘛?」

    徐光大抬起頭,對張揚這位旅游局的年輕干部他是記得的,當天他代表紡織廠談判,張揚給他的印象很深,記得張揚說了很多維護紡織廠方面的話,他對張揚還是有些好感的,徐光大點了點頭:「張處長!」

    張揚從兜裡摸出一包中華煙,給他們每人送上一支:「都抽口煙歇歇!」

    這幫工人本來不想接,可看到是軟中華,再說了**教導咱們,糖衣炮彈不怕,只要把糖衣給扒下來,炮彈給他打回去。

    張揚主動給徐光大點上了香煙,徐光大看到人家雖然年輕,可是畢竟也是國家干部,對自己這麼客氣,不由得好感又增加了幾分。

    張揚道:「徐師傅,我是代表市政府過來了解情況的,前些日子,咱們雙方不是已經談好了嗎?怎麼又發生了這種事?」

    徐光大道:「張處長,到現在紡織廠的補償問題還沒有落實,自從這片院牆被打倒,市政府把我們的後院劃給了南林寺,我們廠裡就經常丟失東西,昨天被我們抓了個現行,保衛科的同志來抓小偷,卻被他們打了一頓,你說說,還有天理嗎?他們南林寺的工程要緊,我們紡織廠的生產就無所謂?他們的建築工人要緊,我們這幫工人就得任人欺負嗎?」

    張揚笑道:「哪有的事啊!都是給國家發展做貢獻,何必分這麼清楚?」

    徐光大道:「最可氣的就是那個邱局長,他跑過來威脅我們,說我們打人是犯罪,要公安把我們全都抓起來。」

    張揚嘆了口氣道:「徐師傅,無論什麼原因,你們也不該打人,一旦打人事情的性質就變了,市裡已經做出了不少的讓步,紡織廠的拆遷問題一再延期,你們廠子裡也該為市裡想一下。」

    說話的時候,廠長張忠祥在幾名中層干部的陪同下走了過來,他憤怒的呵斥道:「誰讓你們砌牆的?干什麼?公然和政府對抗嗎?」

    一個工人懶洋洋道:「亡羊補牢!」

    張忠祥怒道:「胡鬧,都給我回去!」他這才看到張揚,臉上換了一副笑容走了過來道:「張處長,你也在啊?」

    張揚有些無奈道:「你當我想來啊?你們把邱局長打了,市裡讓我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張忠祥道:「這件事是意外!」

    張揚對張忠祥沒多少好感,身為一廠之長,對手下工人約束不力,事情層出不窮,真不知道市裡為什麼還要他繼續在這個位置上呆下去。張揚道:「紡織廠的意外也太多了一些,對了,市裡定下了紡織廠部分搬遷的方案,你們怎麼還沒開始執行?」上次的事情鬧完之後,市裡和文淵區綜合考慮了一下紡織廠的實際情況,最終定下讓紡織廠部分搬遷的決定,先保留重點車間,保證正常生產,其余的輔助部門先行停工搬遷,等到開發區的廠房完全建好之後,再全部遷移過去,這已經是目前照顧到雙方利益的最佳方案。

    張忠祥道「已經開始搬遷了,不過幾十年的老廠搬起來也不是那麼容易。」時間到了中午,張忠祥邀請張揚去廠裡食堂吃飯。

    張揚毫不客氣的拒絕了,他認為紡織廠目前的狀況和張忠祥有著很大的關系。

    ******************************************************************************************************

    離開南林寺,江樂提出帶張揚去吃飯,自從張揚回來之後,他們幾個年輕人就想請頭兒吃飯,始終沒有機會,張揚也沒有拒絕,點了點頭道:「就去辣長紅吧!」

    張揚之所以選擇去辣長紅,是因為飯店的老板是李祥軍,李祥軍是常務副市長李長宇的兒子,張揚選擇那裡也是為了照顧他的生意,最近旅游局市場開發處的客飯基本上都被指定到那裡。

    張揚的吉普車出現在辣長紅的停車場,李祥軍就笑著迎了出來,他今年二十三歲,從小在學業上就沒什麼興趣,在父親的監督下好不容易讀完高中上了江城工業學院,畢業後原本李長宇安排他到機關上班,可這廝一門心思想掙錢,不經李長宇同意就開了這間飯店,他又不是這行出身,所以飯店開業初期也是慘淡經營。

    李長宇嘴裡說不聞不問,可看在眼裡,心裡也為兒子著急,暗示了不少人過來捧場,張揚也是其中之一,有了這麼多的助力,辣長紅的生意自然就好了許多。張揚到達的時候,飯店門前已經停了十多輛小汽車,其中有兩輛是市政府的。

    李祥軍經商雖然不久,可是他也多少悟出了一些門道,對張揚也是十分的親熱,遠遠道:「兄弟來了!」外面都傳張揚是李長宇的干兒子還有甚者說張揚是李長宇的私生子,李祥軍雖然心底看不起張揚,以為他是靠著自己老子才混到今天這種地步的,可表面上的客氣還是要表現出來的,這一點應該說得自李長宇的遺傳,不過他的頭腦並不靈光,還是從母親朱紅梅那裡遺傳的多一些。

    張揚熱情的和他握了握手:「軍哥,給我們開個小包間,菜你看著弄!」

    「成!206,空調我都給打好了!」

    兩人坐下沒多久,崔傑、陳建、何樹雷、朱曉雲也趕到了,讓張揚意外的是,這次還多了一個蘇強,原來他去省黨校學習這段時間,蘇強沒事就往旅游局竄,他是惦記上朱曉雲了,兩人一來二去竟然處上了對象,這讓一幫旅游局的年輕男士倍感失落。

    張揚不禁笑道:「我說你們這幫廢柴啊,看著自己鍋裡的肉也能被別人給吃了!」

    崔傑他們一個個都像霜打的茄子:「可不是嗎,誰知道這小子這麼陰險啊,我覺著他這麼好心的請我們好吃好喝,搞了半天是糖衣炮彈,把我們旅游局一枝花給哄跑了!」

    蘇強只是笑。

    朱曉雲啐道:「別胡說八道啊,我跟蘇強是兩廂情願,礙你們啥事兒?真是討厭!」

    江樂憤憤然道:「蘇強,鑑於我們民憤極大,這頓飯你怎麼得意思意思吧?」

    蘇強笑道:「好,這頓飯我請客,大家要是覺得不解氣,回頭我到金滿堂再擺一桌,澳龍鮑魚緊你們吃個夠!」

    一幫年輕人同聲歡呼起來。

    張揚笑眯眯看著蘇強,小子有些門道,難怪能追上朱曉雲,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出手大方的男子,這幫旅游局的工作人員顯然沒啥優勢可言。

    幾人喝了點酒,張揚無意中提到上午的事情。

    蘇強道:「紡織廠的廠長張忠祥和方總的關系很好,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情,你可以讓方總幫忙說說。」

    張揚微微一怔,依稀記得過去方文南好像也跟自己提過,不過自己並沒有在意,難道紡織廠這麼難搞,跟方文南也有些關系?

    酒喝得差不多的時候,江樂趁機向張揚提出想他幫忙調動下工作。

    張揚頗為錯愕,這小子跟自己在旅游局干的不是好好的嗎?怎麼忽然興起了調動工作的念頭?

    江樂實事求是道:「我想去招商辦,事情已經差不多了,只差招商辦董主任點頭了。」

    張揚明白了,自己好歹還掛著招商辦副主任的頭銜,江樂一定是考慮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找到自己,他點了點頭:「你既然決定了,那好,我去跟董主任提提,不過我不敢保證她一定會答應。」

    江樂慌忙向張揚敬酒。

    當天酒桌的氣氛十分熱鬧,可結賬的時候卻發生了一些不和諧的因素,蘇強接過賬單,一看上面寫著一千二百八,頓時傻眼了,他們一共是六道涼菜八道熱菜,也沒什麼山珍海味,普普通通的家常菜,無非是辣椒多了一點,酒水還是自帶的,如果在外面同樣檔次的飯店,最多也就是三百塊,就算在魚米之鄉也沒有這樣的價格,蘇強本身就是做飲食行業的,一看就知道這一刀宰得夠狠。他向服務員道:「你把賬單讓老板重新算一遍,大家都是朋友,看看是不是算錯了!」因為當著張揚和這麼多人,他表現的還算客氣。

    那服務員轉身走了,不多會又回來了,把賬單重重往桌上一拍:「沒錯!一千二百八!」

    這下連張揚也聽到了,他皺了皺眉頭,這李祥軍也太他**離譜了。

    朱曉雲第一個忍不住了,她憤然道:「讓你們老板過來,哪有這麼宰人的!」

    張揚笑道:「算了,走招待費吧!」他拿起賬單簽了個字。

    朱曉雲道:「頭兒,不能這樣被他宰啊!」

    張揚沒說話,率先走出門去。

    江樂這才低聲把李祥軍的身份告訴了他們,幾個人聽明白了,於是不在言語,走出了包間。

    李祥軍笑著過來送張揚:「兄弟,走了!」

    張揚心裡極為不爽,這小子太不厚道了,飯店生意才好幾天,這就想著宰人,這飯店還想不想開啊?他心中已經做出決定,以後不會再到這裡來了,看在李長宇的面子上,張揚也沒跟他一般見識,笑著和他握了握手道:「下午還有工作!」

    李祥軍不忘叮囑道:「上月你們旅游局在我這簽了近兩萬塊的單子,該結賬了!」

    張揚這個怒啊,真他**小家子氣,怎麼看這廝都不像李長宇親生的,我們李副市長的胸懷怎麼能生出這麼個東西?他點了點頭道:「這周你抽時間去財務拿錢,我會提前打招呼的。」

    「謝了啊,兄弟……」話音沒落,就響起玻璃碎裂的聲音,兩名大漢在大堂內掀翻桌子砸了起來。

    李祥軍怒道:「干什麼?你們敢在我這兒鬧事?」他剛剛走過去,一名坐在那裡的年輕人站起身,甩手就給了他一個耳光,打得李祥軍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李祥軍也惱了,這一帶無論派出所還是混社會的都知道他的背景,多少都得給他一些面子,敢公然惹到他頭上的還真沒有,他抓起地上一個酒瓶子,怒吼著沖了上去。

    那年輕人動作極其靈活,閃過李祥軍的攻擊,一腳踹在他的小腹,把李祥軍給踹到在地,他指著李祥軍的鼻子罵道:「我到過這麼多的地方,像你這麼黑的店還是第一次遇到,八百八!你怎麼給我寫出來的,就怎麼給我吃下去!」他拿起賬單捏成一個紙團,一步步走向李祥軍。

    張揚雖然知道李祥軍理虧,可是自己既然在場終不能袖手旁觀,向前走了一步道:「我說哥們,差不多就行了,人家做生意也不容易。」

    那年輕人向張揚看了一眼,雙目之中充滿冷傲之氣。

    李祥軍已經逃了出去撥打報警電話,咬牙切齒道:「你他**給我等著!」

    張揚無奈的搖了搖頭,向那名年輕人道:「朋友,我勸你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給人留幾分余地也不是什麼壞事。」

    那年輕人冷冷道:「我就是不懂什麼叫留余地,從來只有我欺負別人,沒有人敢欺負我!」

    換成以前,張揚少不得要出手教訓這小子,可今天李祥軍宰人在先,連他都窩了一肚子的氣,也懶得為他出頭。

    這會兒轄區派出所來人了,李祥軍看到來了四名警察,頓時腰桿就壯起來了,他指著那名年輕人道:「就是他,不但砸店,還打人!」

    張揚已經退到一旁,既然派出所的出面,這件事用不著他出手了。

    為首的警察大聲道:「你們三個,跟我們走!」

    「憑什麼?」

    「就憑我們是人民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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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8
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2:52
第一百六十八章【老問題新麻煩】(上)

    「警察了不起,警察就能隨便抓人?」

    幾名警察都被他不屑一顧的態度激怒了:「帶回所裡說話!」他們向三名年輕人圍攏過去。

    讓人意想不到的一幕發生了,那名年輕人倏然向警察沖去,他出拳極快,他的兩名同伴也都是貼身搏擊的高手,片刻功夫,四名警察都被他們擊倒在地,李祥軍看到眼前的情況有些傻眼了,看到那年輕人向自己走來,嚇得轉身就向飯店外逃去。

    年輕人抬腳就想追上去,忽然感到眼前人影一晃,張揚已經攔住了他的去路,笑道:「朋友,差不多了,我看你們現在走還來得及!」

    年輕人一聲冷哼,揮拳向張揚的胸口攻去。

    張揚早料到對方是個一語不合馬上出手的人物,他也是同樣的一拳迎了上去,你小子不是狂嗎?我這就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雙拳蓬!地一聲撞擊在一起,張揚紋絲不動,那年輕人臉色卻是微微一變,向後接連退了兩步,他的右拳禁不住微微有些顫抖。張揚那一拳的威力,只有親身體會方才能知道。

    他的兩名同伴看到形勢不對,想要同時向張揚圍攏,卻被那名年輕人阻止。

    這時候門外響起急促的警笛聲,又有六七名警員來到現場。

    張揚嘆了口氣道:「一件小事而已,何必鬧這麼大!」他現在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因為這飯店是李長宇的兒子開得,所以他才忍了這口氣,假如是個毫無關系的陌生人,就沖剛才那頓痛宰,張大官人的怒火只怕比這名年輕人燃燒的更加劇烈。

    那年輕人掃了一眼那幫警察,也摸出手機打了起來,電話接通之後,他大聲道:「田伯伯,我遇到點麻煩,你們江城警察正要銬我呢!」

    張揚微微一怔,從年輕人的話中已經推測到他口中的田伯伯十有**就是江城市公安局局長田慶龍。這江城的地方實在太小了點,到處都是熟人。

    張揚原本不想多管這件事的,可李長宇和田慶龍都跟他關系不錯,他終不能讓兩人稀裡糊塗的因為這件事鬧了起來,等那名年輕人掛上電話,他馬上就給田慶龍打了個電話,田慶龍正准備發火呢,很奇怪張揚怎麼給他打了電話,當他聽張揚說完這件事的始末,也弄出了一頭的冷汗,如果不是張揚及時提醒。這件事差點又被他給弄擰了,他低聲道:「那小子是郭亮的小兒子郭志強,是你蔣姨的干兒子,一直都在外地當兵,這事兒你既然趕上了,就幫忙解決下,派出所的人我讓他們撤了!」

    張揚點了點頭,合上電話之後,他向郭志強道:「郭志強?」

    郭志強因為剛才和張揚交手的那一拳已經充分感受到了人家的實力,眼中的狂傲之氣已經消褪了不少,他嗯了一聲。

    張揚低聲道:「帶著你的人走吧,都是自己人,回頭田局跟你解釋!」

    郭志強也並非是不明白事理,人家既然張口把田局點了出來,自己再鬧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他向兩名同伴使了個個眼色,出門開了他們的那輛軍用吉普揚長而去。

    派出所已經接到了田慶龍的通知,自然不會插手過問。

    李祥軍看到警車過來,這才壯著膽子回來看看,發現打他的人已經走了,不由得火冒三丈。他正想找派出所理論,張揚來到他身邊拍了拍他肩膀道:「算了,反正也沒啥損失。」

    「什麼叫沒損失?我店被砸了,飯錢還沒結呢!」李祥軍憤憤然道。

    張揚對這廝十分反感,懶得跟他理論,帶著朱曉雲一幫人揚長而去。

    還沒等他開到工地,李長宇的電話又打來了,他是從田慶龍口中知道這件事的,田慶龍剛才考慮了一下,這件事必須先和李長宇溝通,免得因為一件小事造成誤會,李長宇聽說張揚在場,所以打電話給他問問具體情況。

    張揚實事求是的把剛才發生的事情說了一遍。

    李長宇怒道:「這混小子就是不爭氣,開飯店就開飯店,這才幾天就干起了宰客的勾當,活該給他一點教訓。」

    他們父子的事情,張揚自然沒有多少發言權。

    李長宇發了兩句牢騷之後道:「張揚,他傷的重不重?」被打的畢竟是他兒子,骨肉連心,李長宇關心也是再正常不過。

    「沒事兒!」

    李長宇嘆了口氣道:「以後你也要多提醒提醒他!」

    張揚暗自好笑,你這個當老子的都不問,礙我什麼事?嘴上還是答應了一聲。

    *****************************************************************************************************

    張揚並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田慶龍和李長宇既然已經知道了事情的真相,這件事就不會繼續鬧大,張揚因為中午的事情對李祥軍生出了極大的反感,李祥軍的眼光實在太短淺了一些。

    張揚道工地後不久,就接到通知,讓他去文淵區參加一個緊急會議。

    張揚趕到的時候,會議剛剛開始。文淵區區長錢長健主持會議,出席會議的除了區裡幾位干部,還有區公安局局長薛成剛、紡織廠廠長張忠祥。

    張揚來得晚一些,來到後薛成剛已經發完言,錢長健向張揚道:「張揚,說說你的看法!」

    張揚微微一怔,他連今天會議的主題都不知道呢,不過看到張忠祥在場,估摸著今天的會議主要是紡織廠和南林寺的糾紛問題,他很狡黠的向張忠祥看了一眼:「這事兒我沒多少發言權,還是張廠長先說!」

    張忠祥苦笑道:「我沒什麼好說的,市裡提出的分批搬遷計劃,我們也貫徹執行了,可市裡答應的補償金到現在還沒有到賬,工人見不到錢,自然有怨氣,我這個當廠長的不是說喪氣話,我在廠裡現在根本沒啥威信,紡織廠就是一個爛攤子,一盤散沙,我沒能力管了,領導要是覺著我不稱職,把我撤了吧。」

    錢長健皺了皺眉頭。紡織廠南林寺之間的事情層出不窮,讓他也感到頗為頭疼,他最不爽的就是張忠祥的態度,身為廠長,怎麼可以說出這麼不負責任的話?

    張忠祥之所以說出這樣的話也是有原因的,他也知道最近一連串的事情對自己的影響,紡織廠的生產經營狀況又一塌糊塗,他的政治前景暗淡無光,人灰心才會說出這樣的喪氣話,面對領導也就沒有了那麼多的顧忌。

    文淵區公安局長薛成剛道:「無論怎樣你們紡織廠方面也不該把邱局長給打了,這件事很嚴重。已經構成了傷害罪,邱局長的家屬堅持要你們交出打人凶手。」

    張忠祥道:「你還是把我銬走吧,邱局長在紡織廠挨打,主要責任人是我!」

    錢長健再也忍不住心頭的怒火:「你別急著承擔責任,你是紡織廠的法人代表,該你承擔的責任你決跑不了,不該你承擔的,你也沒那個本事擔待!」他的目光轉向張揚道:「張揚,區裡征求了一下各方面的意見,認為目前南林寺的工程指揮還是交給你。」

    張揚心中暗笑,之前自己干得好好的,因為安德恆背地使絆子,把自己從南林寺工地給擠出來了,現在工地出現了麻煩,又想起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推,我他**好欺負嗎?他當然沒那麼好說話,微笑道:「錢區長,我現在真的沒有精力顧及到南林寺的事情,古城牆修繕、老街改造、還負責市政府的招商引資,整天忙得我暈頭轉向的,南林寺的事情我真的是有心無力。」

    錢長健道:「我只是轉達市裡的決定!」

    張揚心中這個郁悶,不用問一定是李長宇的主意,奇怪,剛才還和他通電話呢,他在電話裡怎麼不說?非要通過錢長健的口中告訴自己?

    錢長健道:「古城牆修繕工程啟動的比較晚,可是現在的進度已經大大超過了南林寺景區,市裡對南林寺工程的進度十分不滿,邱局長今天意外受傷,通過大家的考慮,一直推舉你來負責南林寺的工程指揮工作,張揚,你就不要推辭了!」

    散會之後,錢長健專門把張揚留了下來,自從張揚上次在紡織廠工人的圍攻中保護了他,錢長健對這個年輕人是充滿好感的,他輕聲道:「張揚,我看你對南林寺的事情好像並不怎麼熱心?」

    張揚嘆了口氣道:「錢區長。你也看到了,我現在手頭上的工作就夠我忙的,我哪還有精力顧及南林寺那邊的事情,再說了那塊地方太復雜,不單單是工程建設的事,還涉及到紡織廠的動遷問題,單單是那些工人的工作就夠人頭疼的了。」

    錢長健笑了笑:「可是大家都看好你!我給你透個底兒,就算沒有邱局長挨打的這檔子事,市裡也已經准備把南林寺景區交給你負責。」

    被人重視總是好的,張大官人不覺有些得意,可他馬上又覺著這件事沒那麼簡單,凡事總得有個理由啊,就算李長宇罩著自己,可現在他畢竟只是一個科級干部,江城比自己官大的比比皆是,為什麼這麼重要的工作要交給自己,要知道南林寺景區工程交給自己指揮,就等於把江城旅游開發大型項目全都交給自己統管,這權力可不是一般的大。

    錢長健從張揚的表情上看出了他的疑惑,低聲道:「港方已經多次提出對南林寺景區的進度不滿意,港方代表安小姐重點提起了你,是她向市裡區裡推薦你來負責南林寺景區工程。」

    張揚這才明白了,主要原因還是安語晨,是安語晨影響了市裡的決定,他點了點頭道:「錢區長,你知道的,南林寺景區可是個爛攤子,工程進度之所以不斷拖延,跟紡織廠方面有很大的關系。」

    錢長健道:「所以區裡希望你能夠盡快解決這件事,利用你和港方的關系多做做工作,看看他們答應的動遷補償費能不能早點匯入紡織廠的賬戶。」

    張揚笑道:「我算明白了,你們還是想拿我當槍使!」

    錢長健笑眯眯道:「一個人又被利用的價值證明他有能力,小張啊,好好干,大家都看好你!」

    張揚來到區政府停車場的時候,看到張忠祥還沒有走,正站在車前打電話,於是走了過去。張忠祥打完電話,留意到身邊的張揚,笑了笑道:「張處長有什麼指教?」

    張揚道:「張廠長,剛才你也聽到了,領導讓我重新負責南林寺景區工地,以後咱們的接觸就會多起來,我希望咱們能夠多增加溝通,爭取把市裡下達的任務辦好。」張揚的這番話還是很誠懇的。

    張忠祥笑了笑:「希望吧!」他說完就上了自己的車,冷淡的態度讓張揚不禁有些著惱,這張忠祥無非是紡織廠的廠長,充其量也就是個企業副處,自己還掛著招商辦副主任的頭銜的,麻痺的,居然不給我面子。

    ****************************************************************************************************

    張揚上了自己的吉普車,理了理思緒,市裡把南林寺景區交給自己指揮,雖然是無奈之舉,不過這也意味著一個大好的機會,只要自己處理得當,可以從中獲得想要的政績。

    張大官人正在盤算的時候,香港來電話了,安語晨顯然已經知道南林寺景區工程交給張揚負責的消息,不無得意道:「這次你要怎麼謝我啊?」

    「罵你才對,我現在已經夠忙了,你把我拖到這潭渾水裡來做什麼?」

    「我說你這人怎麼不知好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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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2 01:03:14
第一百六十八章【老問題新麻煩】(下)

    張揚佯怒道:「你有沒有搞錯。我是你師父,你懂不懂得尊師重道?」

    「我早就不認你了,別往自己臉上貼金了,現在我是代表港方跟你談工作,讓你負責南林寺景區可是我辛辛苦苦向江城市政府爭取來的,你可別辜負了我的期望。」

    「拉倒吧!你愛找誰找誰?大爺沒工夫伺候你!」張揚說完就掛上了電話,唇角卻浮起一絲得意的微笑,不知道安德恆知道這個消息會不會氣得發瘋,老子早就說過,我失去的東西一定會親手拿回來的。

    安語晨的電話又打了過來,這丫頭的韌勁兒很足,怒沖沖興師問罪道:「張揚,你什麼態度?小心我向你領導投訴你!」

    「去吧,我巴不得,這樣我就能少管點事兒,落個清閒,知道電話號碼嗎?要不要我報給你?」

    「你混蛋!」安語晨罵完卻忍不住笑了起來,她對張揚真有點沒折,小聲道:「最近龍盛還有兩部新片要去江城取景,我暫時不能過去,你幫忙接待協調一下。」

    「誰?王准嗎?」

    在安語晨那裡得到肯定的答復之後。張揚罵了起來:「我正想找這個死胖子,**,上次我給他幫了這麼大的忙,電影裡居然連一個字也沒提到我們,這次不給我加上去,老子一腳把他踢出江城去,取景?取個毛!」

    安語晨這才知道是江山美人的事情,笑道:「你看到的是海報,電影還沒上映呢,急什麼?後期字幕會加上去的,你放心,我專門交代過,清台山和江城旅游局這些協作單位一定要注明,這樣才能起到廣告作用。」

    張揚聽她這樣說,氣順了不少,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南林寺工程受阻的關鍵問題在於動遷補償款,這筆錢不到位,工人的情緒就安撫不下去。」

    安語晨在這一點上態度很堅持:「張揚,其實那塊地是市政府答應我們開發南林寺景區的條件,現在工廠動遷出現問題,應該是市政府出面協調,不應該我們安家埋單。」

    張揚笑道:「丫頭,你們安家人怎麼都這樣?難道天下間的便宜都要讓你們家給佔了,人家就得吃虧倒黴是不是?具體情況具體分析,拿出一點點錢,無非是多增加點投入成本,對你們安家來說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你當然站在江城市的立場上。你維護的是你們的利益,你有沒有為我們考慮過?」

    張揚道:「其實這事兒咱們不是討論過許多次,你上次不是說可以商量嗎?」

    安語晨輕聲道:「我可沒說過,是爺爺說可以商量,我當然要聽他的了!」

    張揚從安語晨的這句話中聽出了活動的意思,看來安老爺子決定在紡織廠的動遷問題上采取退讓的態度,這對事情能否獲得解決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

    ****************************************************************************************************

    南林寺景區開發指揮權重新交給張揚的事情在旅游局內引起了相當大的震動,一個市場開發處的科級干部,現在已經成為旅游局大權在握的第一人,市場開發處也變得前所未有的重要。幾名小年輕知道江樂正在勸江樂想調往江城招商辦的消息也在勸他改變主意呢,他們從進入旅游局以來,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工作如此重要,也第一次感覺到以後的前景會越來越好,所以對江樂在這種時候從旅游局調走很不理解。

    江樂有自己的打算,其實他一直對朱曉雲都有好感,真正促使他離開旅游局的原因正在於此,朱曉雲和蘇強確定戀愛關系之後,江樂便不願意繼續在這裡呆下去了,不過他一直都隱藏得很好,並沒有人知道他離開的真正原因。

    張揚把他的事情跟董紅玉說過了,董紅玉答應的十分爽快。江樂事前已經通過關系做好了大部分的工作,只差招商辦主任董紅玉點頭,她一吐口,這事就算定下來了。

    張揚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朱曉雲他們幾個正在苦口婆心的勸江樂呢,看到張揚,朱曉雲叫道:「頭兒,咱們裡面出了個叛徒,你是不是幫忙勸勸!」

    張揚直到她說的是什麼,咧開嘴笑了:「人各有志,你們別攔著江樂的前程!」說完就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董吉名又休病假了,辦公室只有張揚一個人。

    江樂很快就跟了進來,低聲道:「頭兒,調動的事情謝謝你了!」

    張揚笑道:「多大點事兒,何必客氣!」

    江樂道:「頭兒,其實我也不想走!」

    張揚道:「我又沒說你什麼?再說了,我不還兼著招商辦副主任嘛,你去也不是叛徒,你這叫潛伏,給我當臥底去了!」

    江樂聽他說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來。

    朱曉雲這時候跑了進來,神情緊張道:「頭兒,有人找你……」壓低聲音道:「那天在辣長紅鬧事那個!」

    張揚皺了皺眉頭,郭志強已經走了進來,他今天穿著白色T恤,淺灰色西褲,帶著金絲眼鏡,顯得很文面,跟那天的彪悍模樣判若兩人。

    江樂和朱曉雲識趣的退了出去。

    張揚笑道:「郭先生找我有事?」

    郭志強露出友善的笑容,主動伸出手道:「我這次來是特地謝謝你!」

    張揚和郭志強雖然交過一次手。不過兩人之間並沒有任何的矛盾,他笑著跟郭志強握了握手,邀請他坐下,又讓朱曉雲給他泡了杯茶。

    張揚道:「郭先生看起來像個書生,功夫卻是深藏不露!」

    郭志強坦誠道:「我不如你,我戴的這副眼鏡是平鏡,我爸說我眼神太凶,讓我遮遮殺氣!」

    張揚哈哈大笑起來,想不到軍分區司令郭亮居然還有點迷信。

    郭志強道:「那天我和兩個戰友吃飯,本來是挺高興的事兒,想不到被他宰了一頓,我這人脾氣不好,遇到事情沉不住氣,所以就動了手,事後才知道店老板是李副市長的兒子。」他停頓了一下道:「我不是怕他,就算我真打了他,這件事也沒啥嚴重的,可田伯伯和我爸關系不錯,他跟李副市長也是老交情,我要是把事情鬧大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所以我謝謝你出手阻止了我。」

    張揚對郭志強的坦誠頓時生出了好感,他笑道:「李祥軍做事的確不太地道。我那天也被他宰了,可看在李副市長的面子上,這件事只能算了,反正以後是沒法去了。」

    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郭志強道:「我請你吃飯,很想和你交個朋友!」

    張揚搖了搖頭道:「不行!」

    「不行?」郭志強的笑容凝結在臉上。

    張揚笑道:「來我這裡,我是地主,哪有讓客人請客的道理?」

    **************************************************************************************************

    中午張揚就在金滿堂定了位置,他也沒叫別人,和郭志強找了個小包間坐了,兩人一見如故,談得相當投契。談話中張揚知道,郭志強現在正就讀於國家軍事學院,暑假過後就是畢業實習了。郭志強的身上並沒有尋常**的矯驕之氣,他自從和張揚那天交手之後,就對張揚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覺,後來聽說了張揚在江城的種種威風事跡,對他更是欣賞。論年齡,張揚比他還要小上兩歲,不過可能是兩世為人的緣故,張揚比起郭志強顯得沉穩許多。

    郭志強的酒量也很厲害,兩人不知不覺已經喝完了兩斤五糧液,張揚本來還想著下午的工作,可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投緣的酒友,勁頭一上來,什麼事情都拋到了一邊,讓蘇強又上了一斤。

    郭志強借著點酒意問道:「張揚,我聽說前陣子你和形意拳的梁百川相邀比武,為什麼最後不了了之,我看你的實力未必會輸給他!」張揚和梁百川比武的事情傳得很廣,其實張揚已經和梁百川偷偷比試過,而且輕松勝出,不過他並不想因為那件事讓兩人的梁子越結越深,所以選擇了沉默,這事情他自然不會宣揚出去,張揚笑道:「郭哥,我是一國家干部,人家是武林人士,你說我沒事招惹人家干嘛?梁百川徒子徒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我真把他惹毛了,單單是每天上門叫口的我就接應不暇了。」

    郭志強呵呵笑了起來,此時他和張揚的手機同時響了起來,他的電話是大哥郭志航打來的,自從他返回江城,老爺子知道這小子一點就著的脾氣,所以專門交代讓郭志航看著這個弟弟,每天郭志航都要打幾個電話詢問他的動向,知道郭志強在和張揚喝酒。也頗感詫異,郭志強聽說他還沒吃飯,把金滿堂的位置說了,讓大哥趕過來一起喝兩杯。

    張揚的電話卻是和工作有關,香港流氓導演王准又來了,這廝昨晚就到了江城,入住帝豪盛世,這會兒在江城旅游局等著張揚呢,張揚惦記著讓他幫忙宣傳的事兒,讓他直接到金滿堂。

    王准並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跟著兩位女郎,一位是他新戲的女主角謝麗珍,還有一位是謝麗珍的助理,這謝麗珍也算是香港一線女演員了,不過她是演三極片出身,現在也開始轉型演起正兒八經的文藝片了。

    郭志強看到謝麗珍眼睛就亮了,他看過謝麗珍的不少錄影帶,其中就有幾部三極片,心中不由得暗贊張揚能耐,連香港的大明星都認識。

    張揚把郭志強給他們相互介紹了一下,又讓蘇強重新給上了幾個菜。

    謝麗珍顯得文靜靦腆,並沒有一些明星常見的傲慢。她過來也是有目的的,想通過張揚的關系參拜一下佛祖舍利,她信佛。

    張揚還沒有表示,郭志強已經巴巴的主動湊了上去:「謝小姐,真巧,我正准備去參拜佛祖舍利呢,咱們明天一起去吧!」

    張揚心中暗樂,這郭志強該不是看上了謝麗珍吧!

    謝麗珍只是從王准口中聽說張揚的能耐很大,並不知道郭志強是干什麼的,所以表現的相當矜持,輕聲道:「明天要看劇組的安排!」

    王准也看出了點門道,張揚介紹郭志強的時候,並沒有把他的家庭出身一並介紹出來,所以王准還以為郭志強只是張揚的普通朋友,他笑了笑道:「郭先生真是熱心!」

    張揚道:「王導,有件事我還沒找你算賬呢,上次你拍江山美人,我們江城,我們旅游局給你多少無償的支持啊,怎麼你電影拍好了,上面對我們的奉獻只字不提啊?」

    王准笑道:「張處長,您別生氣,安小姐已經跟我說過這事兒了,我們不是不提,你看到的只是電影雜志,那上面反應的信息很片面。電影正式公映的時候,我們會專門做一個40秒的貼片廣告,這次來不單單是為了拍片,還為了拍這個廣告,把清台山、把江城最美的一面拍進去。」

    張大官人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這還差不多!」

    郭志強的注意力已經全都集中在謝麗珍的身上了,他輕聲道:「謝小姐有電話嗎?住在哪裡啊,明天我去接你參拜佛祖舍利!」

    謝麗珍還沒有說什麼,她身邊的女助理有些忍不住了:「郭先生,謝小姐是公眾人物,請你不要詢問她的**。」

    郭志強橫了那女助理一眼,假如在平時,他早就發作了。

    謝麗珍起身道:「我還有事,王導、張處長,我先走了!」

    王准道:「我也走了,張處長,這次拍攝的事情還需要你們配合,剛才我在老街看了看,不錯,真的很不錯!」

    郭志強依依不舍的送了出去:「謝小姐,要不要我開車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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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2-10-13 01:19:57
第一百六十九章【愛情這玩意兒】(上)

    張揚真是服了這廝。

    想不到他除了脾氣沖動以外還是一個花癡。

    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他給拉了回來:「我說哥們,追女孩子哪有你這樣的,兩句話都沒說呢,色狼嘴臉就暴露出來了!」

    郭志強虛心受教,很誠懇道:「這謝麗珍是我夢中情人,我看到她就控制不住,張揚,你說什麼都得幫我撮合撮合!」

    兩人說話的時候,郭志航也走了進來,樂呵呵望著他們道:「你們喝的倒是很投緣,兩點多了,還在喝呢?」

    張揚和郭志航雖然不熟,可上次他和袁立波發生沖突的時候,郭志航曾經幫過他,他很客氣的請郭志航坐下,郭志航叫了一瓶啤酒,他看了看弟弟道:「老爺子不放心你,你在江城期間最好收斂著點脾氣,真鬧出啥事,小心他把你腿給揍斷了!」

    郭志強滿腦子仍然在想著謝麗珍。他做任何事都是相當的執著,端起酒杯向張揚道:「張揚,要不你跟那導演說說,幫我弄個替身演員也行!」

    郭志航聽得一愣一愣的:「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兒?」

    郭志強嘆了口氣道:「我想,我戀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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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郭志強的戀愛從一廂情願開始,張揚和左曉晴的感情卻變得撲朔迷離,左曉晴這次回國,感覺到張揚改變了許多,母親如今仍然在看守所中等待宣判,父親雖然用婉轉的方式表示不再反對她和張揚來往,可是她卻感覺到自己和張揚之間變得有些陌生了。她意識到一直以來自己都是生活在溫室中的花朵,而張揚卻在風雨的磨礪之中不斷成長為一棵參天的大樹,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張揚總會毫不猶豫的出現在她的身邊,而在張揚需要安慰的時候,她卻不在他的身邊,在她想要勇敢的去愛張揚的時候,忽然發現對於張揚的世界自己並不了解。

    左曉晴的同學為了歡迎她回國,專門在魚米之鄉為她接風,這場接風宴多少來得有些晚了,左曉晴的同學有不少在江城市人民醫院,她父親出事之後,誰也不想扯上聯系,現在左擁軍被證明了清白,重新恢復原職,這幫同學自然又想起了聯絡。左曉晴原本是不想去的。可左擁軍對這種事看得很淡,他告訴女兒,同學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畢竟這個世界上能夠共患難的人太少了。

    洪玲和陳國偉也通知了張揚,張揚雖然不是他們的同學,可畢竟當初在春陽縣人民醫院一起實習過,現在張揚在江城的名氣很大,不但是旅游局市場開發處的處長,還擔任江城招商辦副主任,現在同期實習的這些本科生已經開始仰視這個衛校生,無論人家學歷怎樣,出身怎樣,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就混到這種地步,絕不是僅僅用運氣兩個字就能解釋清的。這幫年輕人在社會上摸爬滾打了一段時間之後,也意識到社會關系網的重要性,有了這樣的關系當然不會放過,所以張揚這個衛校生就得到了一幫本科生的邀請。

    張揚決定參加他們的聚會全都是看在左曉晴的份上,事先他也沒和左曉晴交流,當他開著他的吉普指揮官出現在魚米之鄉停車場的時候,看到洪玲和一幫同學正站在門前聊著。

    張揚一下車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畢竟開車前來的只有他一個。陳國偉笑著迎了上來:「嗨!張揚,來了!」

    洪玲也走了過來,不無羨慕的看著張揚的吉普車:「現在應該叫張處長了,你這升官的速度比坐火箭還快!」

    張揚笑著從車內搬出一箱飛天茅台:「一個科級干部而已,我說洪玲,你不寒磣我能憋死嗎?」張揚的這句話讓幾人對他官職的忌憚頓時消失,洪玲笑道:「誰不知道你是江城最有前途的年輕干部啊,現在你就快成為一個傳奇人物了!」

    張揚把那箱茅台交給陳國偉,又從車內拎了兩瓶芝華士:「香港朋友送的,今晚酒水都算我的!」

    陳國偉暗自感嘆,看來這混社會的能力跟學歷一點關系也沒有,自己雖然是五年醫科大學畢業,可比起人家這個衛校生不知要差上多少倍,人家隨便一瓶酒就趕上自己一個月工資了。

    左曉晴這時候也打車來到了,洪玲低聲對張揚道:「你怎麼沒去接她啊?」

    張揚笑道:「忙!」事實上從那晚在魚米之鄉吃飯之後,他並沒有主動聯系過左曉晴。

    十多名同學走入了魚米之鄉,大堂經理看到張揚進來,慌忙迎了上來:「張處長,您來怎麼不提前打個招呼啊!」

    張揚笑道:「我們同學聚會,房間已經訂好了!」

    洪玲道:「316房間!」

    大堂經理看了看他們大概有十二個人,很殷勤的向張揚道:「316房間小了點,還是去318吧,剛巧今晚沒預定,裡面還有卡拉OK,你們同學聚會也能玩的盡興點!」

    張揚點了點頭,沒有多說話繼續向前走去,張揚並沒有覺著什麼,可對這幫同學而言,這可不是一般的厲害。魚米之鄉的消費很高,洪玲來訂飯最清楚,318的標准是888,低於這個價位是不能進入的,她訂得是500一桌的標准,張揚來到這裡,連話都沒多說,人家就過來獻殷勤,看來這位小學弟如今在江城的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大。

    一群人進了房間,反而顯得有些拘束,離開校門之後,他們的社會地位不覺發生了變化,多數人都分到了醫院,現在還只是一個小大夫,左曉晴是今晚的當然主角,她赴美留學,應該是同學中前景最為看好的一個,張揚這個衛校生在這幫醫學院本科生裡面本應該是最不起眼的一個,可現在這廝搖身一變成了國家干部,而且還成功步入了科級,通過剛才的事情,一幫人看他的眼光又有些不同,首位讓左曉晴坐了。然後就開始推讓,陳國偉難得的客氣道:「張處長坐裡面!」

    平時如果人家不叫他處長,張揚都會有些不爽,可這幫實習同學這麼叫他卻讓他感到不爽,他明白,人家未必是真的尊敬他,人家看得起的是他的官位,他笑道:「女同學往裡面做,我們男的坐外面喝酒!」他處理事情比這幫同學要老到圓滑許多。

    拘謹只是暫時的,同學之間幾杯酒之後,氣氛馬上就恢復了輕松自如。不知怎麼,洪玲忽然提起了張揚在婦科的尷尬事,一群同學轟然大笑起來。

    張揚想起初次重生的情景,不禁露出會心的微笑。

    左曉晴也在回憶,回憶著和張揚在春陽相識相處的點點滴滴,一切仿佛從未改變,卻又似乎全都改變,眼前的張揚多了幾分世故和老練,少了幾分熱血沖動。

    陳國偉有些喝多了,他感嘆道:「當初我們走出校門的時候,把一切想得很美好,以為只要自己努力,這世界上沒有什麼辦不到的,可上班之後發現,現實總比想象中要復雜,在社會中,想提升一小步都是那麼的艱難。」

    左曉晴淡然道:「因為我們中的多數人都是普通人,我們的生活本來就應該平平淡淡。」

    洪玲道:「那我想當院長的理想豈不是要落空了!」

    一幫同學又笑了起來。

    其中一人道:「張揚,你不是當過春陽婦幼保健院的書記嗎?」

    張揚笑道:「湊數的,當時實在找不著人,趕鴨子上架,我硬著頭皮干了幾天,屁股還沒捂熱,就被人踢開了!」

    洪玲格格笑道:「你可別謙虛,我專門針對你進行了一番調查,張揚啊張揚,當初在春陽縣人民醫院的時候還真沒看出來,想不到你居然這麼厲害,不但走上了仕途,而且混的風生水起,以後發達了,可別忘了我們這幫老同學!」假如在過去,洪玲一定不會承認張揚這個衛校生是自己的同學,現在也主動攀起了關系。

    張揚笑道:「洪玲,你能說會道的,當醫生真是屈才了,應該去做市場營銷。」

    左曉晴深有同感的點了點頭道:「我也這麼覺得!」

    洪玲笑著打趣道:「你倆別一唱一和的。生怕別人不知道你們關系好似的。」一句話把左曉晴說得俏臉通紅。

    張揚神情自若道:「這叫默契,當然不能跟你和陳國偉比,你倆啥時候結婚啊,別怪我沒提醒你們,無證駕駛可是違法的,還有,計劃生育也不能忘記!」他的反擊忒毒了一點,洪玲就算再放得開,畢竟還是沒有結婚,紅著臉啐道:「你還國家干部呢,報復心太重!」看到身邊的陳國偉一言不發,只知道傻笑,不禁推了他一把道:「人家都欺負到我頭上了,你不管啊!」

    陳國偉笑道:「張揚,你別欺負她,你欺負她,她回頭就拿我出氣!」

    所有人又笑了起來。

    張揚的目光和左曉晴相遇,隨即就膠著在一起,他們在此時忽然感覺到又回到了過去,回到了在春陽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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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之後,同學們在大門處告別,洪玲挽著陳國偉的手,向張揚道:「張揚,曉晴就交給你送回去了!」她悄悄向左曉晴眨了眨眼睛,左曉晴垂下頭去,她知道洪玲是好意,可還是有些不習慣此時的氛圍。

    張揚道:「走,上車,我送你回去!」

    左曉晴抬起頭,同學們都已經走遠了,她咬了咬下唇,小聲道:「沒事兒,我還是打車吧!」

    張揚笑道:「咱們之間,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生分了?」

    左曉晴這才跟著他上了吉普車,張揚沿著湖中路慢慢行駛著,在湖心的位置把吉普車緩緩停靠在路邊。

    左曉晴望著他:「為什麼不走了?」

    張揚沒有說話,雙目入神的看著左曉晴的俏臉,夜色中,左曉晴柔美的輪廓變得有些模糊,這卻為她增添了一種說不出的吸引力,張揚望著這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面孔,忽然勇敢的伸出手臂,將左曉晴擁入懷中,左曉晴並沒有拒絕,嬌軀卻如同受驚的小鳥一般微微顫抖。

    張揚吻上了她的柔唇,左曉晴明顯戰栗了一下,她試圖要回應張揚,可是心中卻總有一種說不出感覺,這感覺讓她無法真正投入到張揚的擁抱中……

    男人有些時候也是很敏感的,張揚並沒有繼續下去,他默默放開了左曉晴,離開了她的嘴唇,深深舒了一口氣道:「對不起……」

    左曉晴搖了搖頭,俏臉轉向窗外,額頭抵著車窗,小聲道:「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沉默了好一會兒,她方才轉過俏臉,主動握住張揚的大手:「張揚,我過去一直都在父母的保護下活著,我做的每件事,我的每一次選擇都沒有經過自己的考慮,這次爸爸媽媽出事,對我的觸動很大,我第一次意識到,自己從未認真的去面對這個世界。」

    張揚緩緩點了點頭。

    左曉晴的美眸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堅定:「張揚,我喜歡你,所以我去美國之前猶豫過,我是個沒有主見的女孩子,甚至連追求自己感情的勇氣都沒有,這次如果沒有你的幫助和支持,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張揚,謝謝你!」

    張揚低聲道:「我不想聽到你說這句話!」

    左曉晴含淚道:「我知道,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樣面對你,現在的你,和我記憶中的張揚已經完全不同,和在春陽時候的你仿佛換了另外一個人,我不知道究竟是你變了還是我變了,可是……我知道,我面對你再不像過去那種感覺……張揚……你明白嗎?」

    張揚充滿憐惜的看著左曉晴,然後慢慢點了點頭,伸出手去,為她抹去俏臉上那串晶瑩的淚珠兒。他低聲道:「曉晴,我會等,我會耐心等你。」

    左曉晴握著張揚的大手貼在自己的俏臉上:「張揚,我保證,我會盡快成熟起來,我不會讓你等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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