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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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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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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6 00:18:38
第三九二章 大伙不過年(下)

日正午剛過,玉山縣城北面突然出現的大隊人馬,引居民的巨大轟動,數千百齊刷刷湧出家門,奔向城北方向,男老少簇擁在狹長的石板街道兩旁,引頸張望,看到數百荷槍實彈的保安部隊官兵、烏麥董家寨兩百多強人組成的搬家隊伍不停經過眼前,一個個驚得合不上嘴。

「快看啊!真的是烏麥的董老大和袁二爺投誠了,這麼多山寨強人全都跟隨保安隊的軍下山了!」

「看這模樣,個個都挑著重重的擔子大包小包汗流浹背的,肯定是走了近百里山路啊……」

「咦?怎麼董大爺和袁二爺不見影子,都是些小嘍……」

「好像都是被兩邊的軍用槍逼的,沒見挑擔的強人一個個像死了親爹一樣哭喪著臉啊……」

「別胡說!將軍威震四方,麾下將士身經百戰,打得軍大帥孫傳芳、直魯軍大帥張宗昌這樣的天下梟雄都躲著走,山裡的強人們哪兒還敢抵抗?」

「對!我昨天還聽七叔說,顧將軍們軍紀嚴明,秋毫無犯,從不欺負咱們老百,駐紮縣城這麼多天,也沒正式出兵攻打山裡,講究的就是寬大為懷、以德服人……」

……

此刻的顧長風,根本不理會外界的論,他翹起個二郎腿,靠在縣衙的太師椅上悠閒喝茶,仔細聽取副官王敘倫的報告,聽完滿意地點點頭,低聲讚揚起來:「來無影去無蹤,老丁他們越來越牛了,董家寨只有一條斜斜的山道上去,號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結果不到兩天時間就給他們拿下了,這就是本事啊!他們比我們心細多了,換了我不一定做得有他漂亮。」

「大哥,這不能比的,他們那些人都是百里挑一的各種行家,咱們麾下弟兄不也被他們特種大隊挑走了數十尖子嗎?單只他們大隊幾百弟兄那身裝備花的錢,就比普通部隊一個師的耗費了。」王敘倫不服氣地說道。

顧長風霍站了起來,剛想教訓幾句,看到周圍的弟兄臉上全都是不以為然的神色,想了想衝著王敘倫問道:「不服氣嗎?要不我也給你兩個隊一百五十人的特種精銳,要是你能在三天時間裡跋涉一百二十公里山路,找到匪巢並將三百餘頑匪一網打盡,將經營十餘年的險要匪窟燒為灰燼,懲治首惡,再讓兩百多從者老老實實挑著積攢多年的財富下山投誠,而自己無一傷亡悄然而退,我就承認你不必他們差!」

「這……」王倫看到顧長風眼裡責怪的神色,隨即驚醒,仔細想想其中的艱難,心中的那點嫉妒蕩然無存,心悅誠服地低下腦袋:「大哥,小弟狂妄了,定會牢(大哥今天的教誨。」

顧長風滿意地點點頭,向周圍一臉慚愧的侍從和警衛吩咐道:「都愣著幹什麼?快去備馬吧,一起到北面的後山路口看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那裡恐怕聚滿人了。」

「是!」

玉山城北的後山路口圍聚數百名看熱鬧的人,把本就不寬的砂石馬路擠得水洩不通,仍有不少縣城的民眾聞訊趕來。

圍觀的人群中有路過的各地客商、山裡的鄉民和附近的住民,所有人都望著道路北面用麻繩高高懸掛在幾顆大樹之間的一顆顆猙獰人頭,細細一數,竟然有五十多個,煞是嚇人。

道路上驚呼陣陣,人聲鼎沸,有人恐懼有人興奮,更多的則是幸災樂禍看熱鬧,「那不是烏麥的大當家董大爺嗎」、「……中間那個肯定是袁二爺袁智傑的腦袋,化成灰我也認得他」、「沒想到他們也有今天,老天有眼啊!真痛快……」

一陣馬蹄聲傳來,不知誰高呼一聲「顧將軍的人馬來了」,所有人相繼望向從縣城方向奔>而來的馬隊,很快閃到一邊,讓出條通道來。

顧長風在兩個副手和衛隊的簇擁下策馬而至,在一串人頭前方勒住馬,細細看了遍,暢聲大笑:「董老大和袁老二啊!們沒想到會落到今天這個下場吧?哼哼!你們攔路搶劫倒也罷了,卻偏偏黑白通吃,無惡不作,強搶民、濫殺無辜,惹怒人怨,肚子裡就那點兒貨色還桀驁不馴,自視奇高,滿以為佔據個破山頭老子就天下第一,誰都拿你們沒辦法,這回傻眼了吧?知道什麼叫一山更比一山高了吧……」

「鄉們,我叫顧長風,感謝鄉們多日對我剿匪部隊的鼎力支持,顧某深表感謝!為了消除匪患,還給方圓百里的鄉們一個寧,為來往客商守法百提供安全的保證,顧某將會留下來,再接再厲,直到徹底把事情辦完為止!我代表江西省政府、江西省保安司令部和各駐軍十萬將士,衷心感謝鄉們的鼎力支持,謝謝了!再見……」

話語中,十餘匹馬嘶叫著奔向縣城,寒風中血腥和殺氣更為濃重,百們興奮地熱議起來,這個說「顧將軍全國有名的北伐猛將說到定會做到」,那個說「強盜碰到威震四方的顧將軍等於碰到自己祖宗了」,各種關於顧長風、關於保安隊的事和傳言隨即塵囂四起,迅速向四方傳播。

很少有人注意到顧長風話語裡的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對方圓兩百里九山十八寨的土匪正式發出了警告,並巧妙地滲入民意,將自己樹立在正義、道德和權力的高台上,所產生的威懾力量遠遠地超出了人們的預計。

第二天下午,三座山寨的大小頭目先後領著七百餘人進入縣城軍營,繳槍投誠,立刻獲顧長風和保安部隊官兵們的寬厚安撫和熱情接待,隨著熊熊的篝火燃起,願意洗心革面投身革軍的四百餘年輕匪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不快活,年長體弱者每人也領取到五塊大洋歸家從良,既往不咎。

又過了天,上午十點來,十二輛綠色的軍用卡車送來了大批彈藥和給養,把剛剛換上黑色保安部隊制服的四百餘名新兵拉往老南昌集訓。

余未盡的顧長風,令兩個連的官兵開到城北寬闊的荒上,為玉山 鄉表演了步槍、輕機槍、迫擊炮和機關鎗實彈射百和周邊十里八鄉的鄉親們眼界大開,高呼過癮,數百名有志青年歡欣鼓舞,毅然報名參加顧長風的部隊。

顧長風大喜過望,沒想到對土匪的震懾之舉竟然帶來這樣意想不到的作用,當即將從前模範營在銅鼓縣城招兵的那套全盤照搬了過來,戴紅花發錦旗,給送兵最多的鄉村發獎狀發獎金,再請縣裡和周邊各地的戲班子搭起高台天天唱戲,老南昌官基地派來的政工小組使出渾身解數,把一個小小的玉山縣城弄得歡天喜地,比過年還要熱鬧。

三天後的下午,陪同十餘名本地德高望重的鄉老看戲的顧長風突然接到報告:縹緲峰杜當家率四百餘弟兄投誠來了。

顧長風聽了劍眉一振,高地向在座的長者告了個,親自迎出城北。

五大三的縹緲峰寨主杜啟山遠遠看到十幾匹馬和兩百餘名裝備精良的官兵整齊跑來,咬咬牙悲壯地脫下上衣,單腿跪下,露出壯實的赤裸上身,低聲吼道:「負荊!」

「遵令」

兩個山寨小頭目忍痛將一捆滿是倒刺的荊棘放到老大杜啟山的背上,尖銳的勾刺隨即扎入杜啟山寬闊的背後肌膚,一顆顆血滴轉眼冒出他精壯的背後慢慢流下,不一會兒便匯聚一起,形成一條條流淌的血痕。

左邊那個精明高瘦的小頭目看得心酸,連忙轉過腦袋,聽到馬蹄聲越來越近,抬頭望去,看清駿馬上的顧長風沒戴鋼盔和軍帽,身上的黑色披風飄逸招展,雙目如電,臉若寒霜,整個人威風凜凜滿身殺氣,小頭目心頭巨震,連忙大聲喊起來:「顧爺到!行禮」

「顧爺!」 數百人齊齊跪下,高聲唱諾。

顧長風搖搖頭莞爾一笑,飛身下馬,前行幾步一把扶起跪在前頭的杜啟山:「老杜,你這是幹什麼?三年多不見,生分了?」

杜啟山不敢與顧長風對視,斜著腦袋,閉上眼睛痛苦地說道:「顧師兄,小弟……小弟給你負請罪來了!」

顧長風早已看清楚杜啟山背後那一大捆荊棘,當即拉著他冰冷的雙手責怪起來:「你看你看,自家弟兄哪兒用來這套?老杜,老子的脾性難道你還不知道?不就是綁了兩個洋人嘛?你又沒傷害他們,而且前天晚上也派人將贖金和兩個洋人的物品還回來了,不是什麼大罪,洋人不也是人嗎?不見得就比咱們中國人更金貴,你這也太……」

「老杜,古時候人家廉頗將軍負請罪可不是冬天,而且人家背上只綁著兩根短木頭,意思意思就行了,哪兒有背上一大捆滿是倒刺的真傢伙……你們兩個孫子還愣著幹什麼?不快點兒幫你們大哥解下來?」

「是是……」

兩個站在杜啟山身後的小頭目忙不迭地替老大解下背負的沉重荊棘,一把將其扔到了路邊,其中一個連忙用髒兮兮的袖子擦拭老大背後的血痕,眾人全都長長地舒了口氣以為這下沒事了,誰知杜啟山勃然大怒轉過身,並指如戟指著嚇得退後兩步的四當家大聲質問:「老四!說你有文化,非上這麼一大捆才能表示誠意,聽聽顧師兄怎麼說的?你大爺……」

「大哥息怒!小弟也不知道啊,都是昨天中午放走的那個教書先生說的,他說負荊請罪,顧名思義就是要綁一大捆帶著倒刺的干荊棘籐才算數,小弟看他有文化,而且聽著也是那麼個意思,就以為真是這樣……小弟怨枉啊,大哥,估計咱們都被那懷恨在心的老鬼算計了……」長得虎頭虎腦的四當家雙手亂擺,連聲解釋。

顧長風聽了忍不住朗聲大笑,身後原本嚴陣以待的官兵們也忍不住笑出聲來,拿槍的手都笑得一抖一抖的,把杜啟山羞臉通紅,在他上唇和腮幫上的大片鬍子遮醜不少,心裡恨歸恨,也不好當著顧長風和數百官兵的面發作。

顧長風脫下自己的披風,蓋在了杜啟山身上,拉著他的手像久別重逢的老兄弟一樣走向戰馬,把心懷忐忑的杜啟山感動得了。

顧長風把他拉到王敘倫等人身前,大聲介紹:「老杜,這是我兄弟王敘倫,湘贛鄂三省道上的後起之秀,老杜你肯定聽說過;這位曾安將軍獨立師麾下營長王煥炎,現在跟著小弟做事,老杜,你應該聽說過『豫南錦豹子』吧?」

滿臉麻子的王煥炎滿臉是笑,抱拳致禮:「豫南王煥炎向杜兄致禮了!」

「哎呀、哎呀!倫老弟、煥炎兄,久仰大名啊!」杜啟山連忙回禮,心中震驚不已,沒想到名震大江南北的顧老大手下都是名動江湖的狠人。

王炎點頭咧嘴大笑:「快上馬吧,杜兄,難得一見,今晚咱們弟兄要喝個痛快,不醉不歸啊!」

一陣歡聲笑語過後,三百餘名身穿五花八門衣服倒背著長槍火槍和鬼頭刀的嘍跟在馬隊後面哄地向前跑,身後兩百餘名訓練有素的保安部隊將士步伐整齊,虎虎生風,前後形成了鮮明對比。

跑在官兵整齊隊伍前面的機槍手看到嘍們跑得滑稽,忍不住笑出聲來,這一笑讓身後弟兄們全都會心大笑。

連長火回過頭,大聲呵斥:「都給老子住嘴!想當初你們還不是一個吊樣?這四百多弟兄底子很不錯,只要訓練兩個月,準能脫胎換骨,弄不好他們中不少人有幸進入丁老大的麾下,成為真正的兵王,到時候恐怕人家還會回過頭來笑話你們呢!聽口令:一二一、左右左,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

官兵們齊聲吼出的口令聲直衝雲霄,在群山中久久迴盪,前面隊伍裡的嘍們嚇了大跳,其中幾個差點兒沒絆倒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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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三章 冬夜溫情

掛著首都衛戍部隊車牌的黑色轎車拐入了厚載巷,不三十五號門前停下,兩位美麗婉約風姿卓然的女人鑽出後座,提上大包小包關上車門禮貌地向司機致謝,司機點點頭留戀的目光在兩女臉上一瞟而過,再次啟動車子,將車駛入隔壁寬闊氣派的辦事處大院裡,寬大的鐵門隨即再次關上。

龔茜望著寂靜中的庭院,心頭一陣落寞,搖頭歎息了一聲,看到一旁葉青惑的神情,啞然失笑,將右手的兩個紙袋塞進葉青懷裡,從手袋裡掏出鑰匙把門打開,邊開門邊說吳媽冬至那天就回老家參加侄女的婚禮去了,要過完年才能回來,今晚這餐可得自己動手做。

葉青大大咧咧地點頭答應,率先推開門走了進去,立即聞到一股麻辣火鍋特有的誘人香味,她惑地吸了吸漂亮的瑤鼻,香氣越發地誘人,當即回頭問道:「你不是說家裡沒人嗎?這是怎麼回事啊?」

龔茜關上門聞到香味也很奇怪,想了想眼睛一亮,連忙快步穿過小院進入前堂,看到一張不知哪兒來的小方桌擺放在前堂中間,小方桌中心的圓洞裡坐著個漂亮的炭爐,炭爐上精緻的新銅盆裡的麻辣湯鍋熱氣騰騰,香氣四溢,小桌上整齊地擺放著小碟魚片、一碟切得工整漂亮的鮮牛肉片、兩碟新鮮的山菇和水煮花生。可是,人在哪兒呢?

葉青把懷裡幾個裝著蔬菜和肉類的紙袋放到裡面的八仙桌上,突然看到花瓶裡插著一大把鮮艷欲滴的粉色臘梅,散發著幽香的花瓣上還帶著點點水珠,欣喜地讚了聲漂亮,轉身一把搶過龔茜手上的紙袋扔到桌上,看著無比驚訝的龔茜來到花前大聲問道:「想騙我?你自己看,那麼精緻的火鍋宴,還有這兒,這麼漂亮的臘梅,從哪兒來的?吳媽不在家,不會是你偷偷摸摸在家裡養了個會做菜有情調的漢子吧?」

「死丫頭胡說什麼啊?真不羞……」龔茜輕輕打 葉青肩頭一巴掌,晃眼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端著擺放幾碟小菜的托盤,從廚房走到前堂台階下,龔茜雙眼發直唇抖動,頓時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葉青突然覺得房間裡有了聲息,搭在自己肩頭的一雙纖手微微顫抖,不由驚訝地望向龔茜,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樣子即順著視線望去,見到圍著白圍裙的安毅奮得歡叫起來:「安毅?你這死小子終於知道露面了?待在老南昌那個地方就不知道回來看望我們一下,恨死你了……」

「慢點、慢點兒!青姐快住手……等小弟把托盤裡的菜放下再說……」安毅在葉青地粉拳下終於安全地把托盤放下。回身抓住她冰冷地小手。故作嚴肅地問道:「青姐。不想要我送地新年禮物了?想地話就別打了。否則小弟傷心之下會忘記禮物放在哪兒。」

葉青咯咯嬌笑起來。拍了安毅地俊臉高興不已:「算你這小子有良心。拿來吧!」

「哪裡有一見面就要禮物地?沒看我現在正忙著嗎?吃完飯再取也飛不了呵!」 安毅走向明眸淚花閃爍正傻呆呆望著自己地龔茜。用圍裙擦擦手抓住她冰肌玉骨地雙手。低聲笑道:「姐。小弟想給你個驚喜。所以沒有事先通知你……到了南京這邊見你房門緊鎖。我就自己爬牆過來了……姐。別這樣。小弟久別重逢應該高興才對……」

龔茜從安毅溫暖地大手裡抽出雙手。飛快地擦去喜悅地淚花。破泣為笑。隨後伸出白晢地雙手整理安毅歪斜地領結:「什麼時候到地?」

「中午兩點。坐地是南昌到廣州那班英國客船。在隔壁辦事處開完會小弟就過來了。怎麼樣。小弟辛苦一晚地成績還不錯吧?」安毅再次握住龔茜的手,把她推到餐桌邊坐下,轉向笑顏綻放的葉青招呼道:「青姐,快坐下吧,試試小弟的手藝怎麼樣?這是小弟臨來之前幾天在南昌縣的老四川酒館跟大師傅學的,大師傅說江南的女孩子吃不了四川火鍋那麼重的味道,所以特意為小弟搭配了個新的底料,小弟就從老南昌一路捧過來了,希望不會讓你們失望啊!」

葉青坐在龔茜的身邊,摟住她的肩膀羨慕極了:「茜姐,要是小妹也有這麼個可心的弟弟,那該多好啊!」

「咦?怎麼這麼說?小毅不也是你的弟弟嗎?他什麼時候把你當成外人了?」龔茜一句話就讓葉青展顏歡笑,倍感舒心,兩位千嬌百媚的美人兒歡天喜地站起來,出去洗手洗臉,又回臥室對著鏡子細細梳理一番,這才有說有笑回到小桌旁坐下,看到安毅已經擺好了三副碗筷,三隻精美的高腳杯已經斟上琥珀色散發濃香的美酒,滿意地大誇安毅體貼細膩有風度。

炭火、飄香、美酒、佳人,無比溫馨的晚宴在充滿溫情和愉悅的氣氛中緩緩進行,兩個美女喝下美酒,俏臉染得飛紅,迷人的驚艷讓安毅

握不住筷子,悄悄進行深呼吸差點兒要挖耳朵才能動的情愫。

葉青敬完安毅,放下酒杯:「小毅,前天元旦發行的新年第一期《東方望》上面有篇紀實報告,記錄的是贛東北玉山、源地區正在進行的剿匪行動,文字通暢平實,使人讀起來有身臨其境之感,情節曲折誘人,結局令人愉快,通篇雖然只有五千多字卻那麼地引人入勝,這幾天似乎到處都在談論此事,本期加厚版的《東方望》在六個城市全都銷售一空,聽說印數高達破紀錄的八萬冊。這幾天我們報社的同仁們都在猜測文章的作者是誰?對那個突然冒出的筆名叫易安的作者很感興趣,我打電話詢問何京,這傢伙竟然死活不肯告訴我,真真氣死我了!後來我一想你一直在南昌,估計認識那個前去採訪的記者想到剛要找你你就來了,難道是心有靈犀?」

安毅嘿嘿一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嘴:「不瞞青姐,這篇紀實文章正是小弟寫的,正因為小弟在南昌,才從負責剿匪的保安司令部拿到第一手資料匆匆寫完,就讓趕赴上海公幹的江南集團總經理周崇安先生帶去給何京於趕在印刷前送到,這才得以與讀者見面,這篇文章還獲得過周崇安先生的指正。易安這個筆名其實就是小弟的名字反過來讀的諧音,現在小弟告訴你了,你可得替小弟保密。」

葉青瞪大眼睛訝地望著安毅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龔茜卻滿懷欣喜地問道:「這麼說起來一期對江北各戰役得失的軍事點評文章也是你寫的了?」

「是,小弟看到何應欽那個頑固的用兵方式就著急,那麼點兒兵力就敢全線出擊遍地開花,結果戰線拉成兩百多公里長,打得非常艱苦,反反覆覆的拉鋸戰耗費了很多兵力在馮玉祥將軍麾下的韓復渠和石友三兩軍從徐州以北直殺下來,牽制了張宗昌和孫傳芳不少援兵則還不知道要再付出多少將士的生命。這麼不顧現指揮純粹是好大喜功,譁眾取寵本就不珍惜麾下將士的生命,真扯淡!好在後期他改正過來了速集中兵力猛攻宿遷和徐州這兩個關鍵點,敵軍調動不過來只能抱恨北撤,咱們的將士才少死一些。」安毅沒好氣地抱怨。

龔茜嗔怪地瞪了安毅眼:「激動什麼啊?還是那副臭脾氣……不過你真有眼光,同一天著名軍事家蔣百里先生在上海接受《申報》、《時報》、《大公報》等南北各大報記者的聯合採訪,針對江北戰事提出得意見和你得意見驚人的相似,當即便有記者把那一期剛剛上市銷售的《東方望》遞給蔣百里先生,他看完你的分析文章後非常驚訝,對文中觀點讚不絕口,連連問作者『易安』是誰?結果誰也回答不上,於是我們黨部就留意了,上海機要科當晚致電何京詢問,誰知何京已經今非昔比,東方新聞社又不屬於國內的新聞機構,他不願告訴我們誰也拿他沒辦法,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葉青幽長歎一聲:「當初何京籌備東方新聞社之前,曾幾次拉我過去,我都猶豫不決下不了決心,老爸也不願我離開黨報,所以也就留下來了。沒想到他竟然做得這麼大、這麼成功,拉起一幫新人弄了數月的雜誌,元旦就趁熱打鐵再次發行令人耳目一新、消息及時準確的《東方新聞報》,這份日報剛面世三天就引發巨大轟動,銷量節節攀升,不知道何京用了什麼方法,居然能讓國內各地名家給他投稿或設置專欄,幹得真漂亮!小毅,說何京在創業之初你曾借給他一大筆錢,才使得他購買到最新的印刷機器和設備,用上最好的新聞紙,請到一群有活力、有才華的報界精英,對吧?」

安毅點點頭:「對,我非常看好,而且大家都是好朋友,我有能力支持一下就不會推辭,何況他賺了錢要還我,我們江南集團旗下十幾個工廠、公司在他的雜誌、報紙上刊登廣告也能打打折。總之,他做得越好,對我們的發展就越有助力,雙贏啊!」

「看你那眼神,活脫脫一個渾身銅臭的小財迷!」葉青笑罵起來,惹得龔茜掩嘴竊笑,安毅卻毫不在意大口吃菜,惹得葉青痛恨不已,再給了安毅幾拳這才解恨。

三人邊吃邊聊,心情輕鬆愉快,喝得兩位美人兒俏臉酡紅、安毅額頭冒汗這才作罷,三人一起收拾乾淨,擺上精美的茶具,提來陶壺放置在炭火上。

龔茜擺弄完畢等待水開,看到院子裡突然飄零的雪花,滿臉溫柔,伸出手放到小炭爐旁取暖,停頓片刻收回來哈出口霧氣,將雙手緩緩貼上被橘紅色火苗和心中溫情映得發燙的臉蛋上,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眼裡滿是滿足的笑意。

葉青捧著嶄新的蔡司照相機,興奮不已,來到龔茜身邊坐下高興地笑了:「看看,漂亮嗎?新式的德國照相機,太棒了!小毅這傢伙竟然給我帶的禮物,真想不到……嗯,這傢伙長大了,會揣摩女人的心了得好好看著他才行,否則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弟妹回來!」

安毅沒好氣地坐下出香煙點上,低聲詢問含笑望著自己的龔茜:「姐,咱們兩輛轎車懸掛的牌照是賀耀祖將軍批給的嗎?」

龔茜點點頭:「你離開下關軍營返回南昌之後,何應欽借口整頓軍紀,強行收回了原來蔣總司令批給的總司令部車牌當時我也感到很為難,因為黨部雖然存在,但已經沒幾個人辦公部分車子都開到上海去了,想把黨部的車牌拿回來掛都找不到,誰知道第二天毛秉文將軍派人給陳瑜送來兩張蓋有衛戍司令部大印的特別通行證,陳瑜貼在擋風玻璃後面,照樣進進出出,非常好用。」

「龍潭大戰期間李鄰將軍麾下鍾祖培部的一個師開進南京,行使衛戍、糾察等權利倫、毛秉文兩位將軍不幹了,立刻大吵大鬧自己的衛戍師開走,李鄰將軍只好出來安慰並劃分各自的職權範圍才安撫了谷正倫和毛秉文兩位將軍。」

「龍潭大戰勝利後,李德鄰和白崇禧氣焰高漲,何應欽藉故解除了忠於蔣總司令的陳誠將軍師長職務,陳誠將軍一氣之下不辭而別,隨後取代二十一師進駐城裡的第七軍那個師更為囂張霸道,以清除共黨的名義到處搜捕打壓異己,但奇怪的是並沒有為難陳瑜他們和你的辦事處。」

「毛秉文將軍非夠意思,很快又拿來兩副衛戍司令部的車牌讓陳瑜掛上,每天都派出巡邏隊來看看,還不時拉著辦事處一幫弟兄喝酒。大家心知肚明,表面上維護一個安定平和的局面,互不招惹,就連陳瑜他們天天開車出去也沒人攔。」

「後來多方打聽我才知道,駐南京的第七軍那個衛戍師的副師長,就是你原來的部下陳志標,他嚴令部下不得侵擾你的產業。前幾天他剛剛調走,聽說是升任白崇禧新組建的第十三軍教導師少將師長,到湘鄂一線指揮部隊進攻湘軍去了。」

安毅歎息一再說話,葉青看到本來高高興興的溫馨氣氛變成這樣不願意了,喝下幾口茶就翻出龔茜珍藏的幾瓶紅酒,鬧哄哄地喝了起來,龔茜也不願安毅難受,連忙取來酒杯,又拿來些乾果點心,三個人再次有說有笑地喝起來。

在葉青和龔茜的追問,安毅也慢慢放開心懷,把自己數月來的經歷挑了些有趣地說出來,聽得兩位美人大呼新鮮笑得花枝招展。

氣氛:來越熱烈,安毅興奮之下,再次講出個真實的趣事:「在小弟那篇剿匪紀實文章中有件事不敢寫,但是又很有趣:位於東北道教名山三清山東南部腹地有股匪徒,人數六百餘人,是當地九山十八寨最大的一夥匪徒,老大名叫毛毅君,民國前中過秀才,所以這傢伙比其他土匪頭子有文化,不喜歡人家叫他大當家,而喜歡人家叫他毛秀才,整個地區的土匪窩就他一部有著嚴密的規矩,麾下各小隊出入和晚間巡山都要對口令,口令不對就開打。」

「我們官兵摸上去後抓住一小隊匪徒審問,問他們當天的口令是什麼?那個被嚇得半死的小頭目立刻喊出來:我是你爹!咱們的分隊長一聽這還了得?一巴掌就將小頭目的牙齒打飛五六顆,那傢伙癱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一面哭一面委屈地喊道:長官,小弟說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我是你爹啊!」

兩個美人兒捧腹大笑,東西歪地連呼受不了,等氣息稍微平順連連擺手,不相信地說這可能嗎?

安毅示意兩人別打岔:「聽我說完嘛,我們那分隊長看到那小頭目死到臨頭還敢賺便宜,大怒之下抽出了匕首,在另一邊審問幾個嘍的弟兄飛快跑過來,抱住怒髮衝冠的分隊長大聲解釋:隊長,他說的是真的,沒騙你,別生氣啊!隊長氣得說不出話來,那個抱著他的弟兄連忙解釋:隊長,他們的口令很操蛋的,今天的口令是:你是誰?回答是:我是你爹!然後再問:你是誰?最先發問的一方就得回答:我是你爺爺……」

安毅學得很生動逼真,龔茜和葉青聽完笑得差點兒岔氣,兩人先是笑成一團,最後全都捶打安毅,上氣不接下氣地說你這傢伙想笑死我們啊……

兩個曼妙的身段柔媚的香軀不時摩擦在安毅身上,弄得他神魂顛倒,差點兒迷失本性,幸好一陣寒風吹開前堂的兩扇門,冷風襲人,安毅頭腦為之一清,龔茜和葉青也都情不自禁縮起了脖子。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深夜十一點多,連忙站起來禮貌告辭,在兩位美人兒送至門前依依不捨的目光中,冒著雪花快步跑向院門,心想再不走等會兒連路都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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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四章 校長復職

基地來電:黃埔南昌分會鄧秘書長與賀衷寒將軍親至見,得知兄長出差南京,鄧、賀二將軍乘下午六點客船趕赴南京。繼南,元月三日晚八點。」

陳瑜讀完電文坐在安毅對面:「上午十點左右這班船就要到達下關碼頭,師座見不見他們?」

安毅放下手中的一杳密報,微微搖了搖頭:「不見,現在是四日凌晨一點,校長將會在中午時分乘專列回到南京復職,我早點兒離開會主動些,既然賀耀祖將軍的兩個師已經調駐對面的浦口,就證明校長已經做好了一切應對措施,李鄰將軍就算不願他來也擋不住了,雖然日前桂系將粵軍第四軍擊潰重新佔據了廣州,張發奎和黃琪翔兩將軍一個逃到香港避難,一個跟隨汪精衛出走法國,但是湘軍一面在針鋒相對地抵抗白崇禧將軍所部,一面擴編周瀾第十七軍。

桂系這一仗不好打啊,加上駐、蘇滬寧各部全都回到校長的陣營裡,李濟深雖然成功了政敵汪精衛,仍然面臨第四軍的直接威脅,現在要急著趕回去重整河山,李鄰孤木難撐,根本就沒有能力阻止校長的歸來,校長這次很可能就此坐穩了。」

陳瑜有些難過地說道:「上月十二日發動的廣州起義被第四、第五軍回師鎮壓,從開始到結束的三天內前前後後致使五千多人死亡,一德路至南堤數條繁華街道全都被大火焚燬,數萬人無家可歸,大哥在廣州的家也化為灰燼了。事發前三天阿見勢不妙,在歐先生一再催促下終於率領他的社團盡數撤至香港避難們與廣州方面的聯繫也中斷了兩周,上月二十八日阿彪率眾返回,前天晚上才與我們恢復了聯繫,阿彪的第一份來電連用了三個慘字,各種關係基本都沒了,生意和檔口還得重新組建來的各省客商恐怕數月內難以聯繫上。」

安毅長長地歎了口氣:「唉,前我從第四軍與桂系劍拔弩張的嚴峻形勢就看出會出大事想到事情竟然出在廣州,好在歐先生運籌帷幄行事果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接下去南京周邊形勢仍然會非常嚴峻,你要時時刻刻保持警惕,加大與各軍建立感情的力度地秘密培訓班的第一期弟兄還要一個月才能調過來充實你部,你繼續以辦事處的名義展開工作快把貿易公司組建起來,下關土產碼頭和倉庫的購買談判要抓緊,依靠老南昌的新產品,很快就能發展壯大,你也能將三級情報網建立起來。這裡就全靠你了,至少二月份之前我不會復職全可以藉著沒有公開恢復我的軍籍、黨籍這個借口推辭。校長出山定會有無數的人蜂擁而至,爭相效忠我們偏要反其道而行,否則達不到我們的目的。」

「屬下白了!」陳瑜敬地回答。

「明早開往南昌或在九江靠地船最早是什麼時候?」安毅問道。

「六點十五分上海到武漢地過路船。」陳瑜回答。

安毅點點頭:「派個弟兄去買船票。再把老沈、小九和你哥叫醒時間緊急。很多具體事情要協商。今晚咱們沒時間睡覺了。」

「是!」

次日深夜,又是出席萬人歡迎大會,又是舉行記者招待會晚上還召開了四個小時會議的蔣介石終於能夠坐下來接見自己的心腹,當賀衷寒稟報安毅又再失之交臂返回老南昌的消息時,蔣介石不悅地問道:「安毅是不是故意躲著你們?難道他真不知道你們找他?」

賀衷寒心裡一凜,連忙回答:「安師弟估計真不知學生找他,學生沒有通知任何人,趕到老南昌時,安師兄已在一日前出差南京,聽說是勘定地點,準備建立一個貿易公司直銷他旗下工廠的產品,避免中間環節過多增大成本,學生回到南京立即趕往他的辦事處,辦事處主任陳瑜歉意地告知,安師弟已經完成工作趕回老南昌了。」

蔣總司令沉吟了一下,又問道:「在南昌時你有沒有見到尹繼南和胡家林?」

「學生見到了繼南師弟,他剛新婚不久,目前在江南集團幫安師弟管理企業投資監察這一塊,胡教官下鄉了,聽說是考察樟樹鎮的藥材市場去了。」賀衷寒如實回答。

蔣介石生氣地站了起來:「瞎胡鬧!黨國和軍隊都處於非常時期,他們竟然置革命事業於不顧,成天想著做生意,成何體統?」

不遠處的俞濟時想了想,上前低聲解釋:「校長息怒,學生以為這麼去召喚安師弟和其他師兄弟有點兒不妥,畢竟安師弟當初離去之時飽受欺壓,滿懷悲憤,倖存將士遭受自己弟兄苦苦相逼,無不心灰意冷。再者說了,安師弟已經被特別委員會和中央軍委通告全國全軍開除黨籍軍籍,永不錄用,在這樣的不公和屈辱之下,安師弟能有今天這種胸懷,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

「我虧欠他太多了……唉,是我欠考慮啊,欠考慮……」蔣介石想起安毅的悲慘遭遇,心裡一軟,搖搖頭緩緩坐下:「看來這事一時半會兒急不來,眼下百廢待興千頭萬緒,沒有十天半個月的時間,總司令部各部官員無法到位,中央黨部之職能無法恢復,中央政治會議也難以在幾天之內重新組建,這是個棘手問題。」

「但是,目前此種情況再也不能繼續拖延下去了,目前我黃埔一系存在許多不安定因素,不少中上級軍官已經失去了基本立場,革命信念已經動搖,我不能相信他們,至少在進一步考驗和整肅之前,他們不能獲得我的信任,只有安毅意志堅定折不彎,在強權面前以其大無畏之革命精神,展現了我黃埔軍人的本色,因此,必須盡快命令安毅把他的部下集中起來,重新樹立起模範營這面旗幟快組建軍紀嚴明、作風頑強的獨立師,時不我待須抓緊!」

賀衷寒建議道:「校長,據學生所知,安毅師原有部屬大部分已經退出軍旅,進入江南集團各工廠工作,不少人已經成家立業千名傷殘者均得以妥善安排,剩下千餘官兵在原獨立師參謀長楊斌少將的率領下投入朱益之將軍麾下只剩下徵募處百餘官兵仍在堅守崗位,數月來已向第一軍輸送七千新兵,非常難得。」

「可是,若要安師弟重新建立起模範營和獨立師,沒有三個月以上時間,實在難以辦到且,屬下這次在老南昌聽尹師弟說募處的百餘弟兄由於何長官沒能按期發放軍餉和招募費用,大多數官兵已經提出退伍申請,學生認為徵募處的弟兄很可能想轉入楊斌少將的贛中保安司令部,安師弟如能說服朱益之將軍保安部隊直接拉出來或者拉出一半,或許能起到事半功倍之效。」

「這是個好主意!好!看來你用心了。」

蔣介石高興地讚揚賀衷:「從正在進行的取得顯著效果的贛東北地區剿匪行動來看,這個贛中保安司令部的戰鬥力遠在其他各軍之上,特別是那個虎將顧長風,他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這次他帶隊清剿,所到之處望風披靡,從新聞報道中可以看到,此人有勇有謀,能打硬仗也能安撫感化敵人,非常了不起,就讓安毅把這支部隊拉出來,反正那些帶兵的主官都是他原來的手下,沒人不聽他的。」

「朱益之將軍人寬厚,相信他會同意我的建議,至於安毅,反而讓我擔心,這傢伙現在的生意做得越來越大,招募了一些非常有才華的年輕實幹家和他一起努力,旗下企業迅速壯大,新產品層出不窮,管理措施也非常先進,得到全國工商界一片讚譽,因此,我非常擔心他做實業、做生意做上癮了。」

賀衷寒想想也很擔心,有黃埔同袍沒有誰不知道安毅賺錢的狠勁絲毫不在打仗之下,都知道這傢伙從軍之前就是個古靈精怪的小奸商,因此也頗為擔心安毅的態度和道路選擇,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對付才好。

俞濟猶豫一下,還是主動將此重任承擔下來:「不如……讓學生去一趟南昌試試如何?」

蔣介欣慰地點點頭:「很好,你去我放心,安毅非常尊敬你們這幾個學長,還有就是一直把他當成弟弟看待的蔣銘三,明天我給蔣銘三打個電報,讓他盡快從徐州趕回來,和你們一起去,可以用視察老南昌軍服廠和農機廠的名義去,安毅要錢給他錢,不要像目光短淺的何敬之那樣,又想馬兒跑又想馬兒不吃草,天底下哪裡有這樣的好事?」

「濟時,明早你去找一下俞長,讓他以招募和裝備一個主力師的預算做好資金準備;衷寒,你起草一份報告提交總司令部政訓部,一、讓他們盡快恢復安毅的軍籍、軍銜和政治地位;二、把隸屬於第一軍的南昌徵募處收歸總司令部政訓部管轄,所有人員直接轉入政訓部麾下的徵募委員會。另外,等會兒你們就去找康澤和戴雨農他們,弄個名單出來,把目前關係還留在黃埔同學會的黃埔同袍名單拿一份給安毅,讓他從中挑選出一批人,擔任他的團營長,這些人都是他的師兄弟,他也瞭解,相信他會很樂意。」

「 我們黃埔的軍隊,就要用我們黃埔自己人,這樣,才能建立一支意志堅定戰無不勝,忠誠於黨國、忠誠於領袖的鋼鐵雄獅!」

「是!」

元月九日,以蔣鼎文為團長、俞濟時和賀衷寒為副團長的「軍需物資考察團」一行五十餘人,乘坐南京至南昌的客輪,浩浩蕩盪開赴老南昌新興工業基地,對老南昌的各個軍工用品生產企業進行為期兩天的實地考察和調研。

接到通知的安毅一籌莫展,不得不秘密召集麾下眾將急商應對之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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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五章 到底誰說服了誰(上)

考察團的到來,作為主的朱培德一點兒也不意外,隨著考察團成員同從南京乘船回來。

此行朱培德在南京出席了蔣總司令的復職儀式並參加了三天會議,又與許多久別重逢的老朋友盤桓敘舊,因此在南京待了近一周時間,其間蔣總司令兩次單獨設宴,盛情款待,就全國、全黨局勢,以及江西經濟發展問、剿匪問和民生問展開商討,交換意見。

蔣總司令對朱培德在去年底那段政治鬥爭最為關鍵時刻聯合賀耀祖、葉開鑫等不屬於任何集團的中立勢力通電全國、懇請他蔣某人盡快復職而深表感激,朱培德也因自身日益壯大的軍力和財力,政治地位和聲望穩步提高,已經成為各大勢力爭相拉攏的對象。

蔣總司令對朱培德深為尊敬,依仗頗多,非常清楚這位足以改變當今兩個陣營實力對比的老好人的重要作用,所以蔣介石沒有隱瞞要安毅重新出來帶兵的決定,並就此與朱培德密商了很長時間,並在不少方做出寬宏的讓步,以示意。

碼頭上戒備森嚴,安毅率新郎官尹繼南、企業集團的決策精英周崇、張熹、鄭經綸、老南昌商會主席周大善人等十餘名企業和商會負責人冒雪前來迎接。

剛剛從中政治學校畢業的徵募處主任黃應武、副主任常保芳則率數十名官兵站在另一側,常保芳眼巴巴看著毅等人身穿便服,輕鬆地低聲交談,自己卻不能跟過去抽根煙聊聊天,心裡很不舒服。

隊伍前面的黃應武回頭看到常保芳和弟兄們個個可憐巴巴的樣子,不由得低聲罵了起來:「你們急什麼?明知道這是在演戲還這樣,真以為師座拋棄我們了?就這點兒眼光……」

常保芳不服氣頂起來:「鸚鵡,你這孫子罵誰呢?枉你讀了近一年的政治學校,竟然還是這個鳥水平,早知這樣當初讓師座換老子去還好些!」

弟兄們憋不住全都笑了起來,黃應武嘿嘿一笑,看到毅不悅地望過來,連忙挺直腰板:「肅靜!都閉上鳥嘴站好了,誰給老子丟臉,回去關三天禁閉!」

客船停穩,身穿灰色革軍季將官服的蔣鼎文等人出現在安毅和弟兄們的視野裡,碼頭上的安毅剛要大聲打招呼,就看到朱培德出現在蔣鼎文身邊,兩人相互謙讓,最後還是朱培德含笑先行。

心中疑惑的安毅與周崇、沈鳳道對視了眼,來不及商量,連忙迎上前去,恭敬和朱培德打招呼,接著與大哥蔣鼎文四手相握,相視大笑。尹繼南也迎上一群黃埔尊長和眾師兄熱情致禮,大家走到一旁相互介紹,足足耗去十幾分鐘才算告一段落。

安毅非常有禮貌地將蔣鼎文、俞濟時、賀衷寒等人帶出圈子,指指前方整齊列隊的黃應武等數十官兵低聲提醒:「大哥、諸位師兄,第一軍南昌募處的官兵等待很長時間了,你們去接見一下吧。」

蔣鼎文等人一愣,看到毅說完已經到朱培德等人身邊一起走出碼頭,只能一同來到黃應武等人面前回禮,聽完黃應武的報告,蔣鼎文含笑點點頭:「弟兄們辛苦了!黃應武上校,聽說果夫先生非常看重你,徵求你得意見時建議你留在黨部工作,你卻婉言拒絕了,只願回到老南昌募處工作,能否告訴我這是為什麼?」

「報告副軍長,屬下才疏學淺,難當大任,到政治學校進修十個月眼界大開,思想覺悟有了定程度提高,與總部那些滿腹才華的弟兄們比起來實在汗顏,反覆考慮之後覺不如下到基層繼續煉為好。」黃應武面不改色回答。

身穿中將軍服的賀衷寒微微一笑:「瞎扯淡,『一一二事件』政治學校反對特別委員會的示威行動,你黃應武是參加了幕後組織工作的,你的口才很好,鼓動性也強,那天面對鎮壓的槍口你也毫不畏懼,利用自己紮實的軍事技術指揮你的同窗及時散開躲避,否則面對那麼多槍口死傷絕不止數十人,你的優異表現贏得了部上下和政治學校師生們的尊敬和讚譽,而且你在校期間學習不錯,歌也唱得好,今政治學校流行的幾首歌曲都是你教的,已經傳遍南京各大學校了。果夫先生和學校老師們私下說,之所以堅持要求回到老南昌,根本原因你要回來追隨你的老長官安毅,我說的沒錯吧?」

黃應武挺起胸膛大聲回答:「報告將軍,屬下認為,革軍人就是一顆螺絲帽,哪裡需要就擰在哪裡,屬下看到我第一軍將士在蔣副軍長和各長官英明率下,繼承中山先生遺志,拋頭顱灑熱血奮勇作戰,消耗很大,因此才毅然決定回到老南昌募處加強徵兵工作,用實實在在的努力,為我自己微薄的貢獻!屬下的選擇與老長官安毅先生沒有任何關係,何況他已經不是我們革軍中的一員了,是屬下和官兵們仍然很尊重他。」

「說得好!」蔣鼎文大聲讚揚,拍拍黃應武的肩膀和藹地說道:「我們這次來,其中一項主要工作就是考察南昌募處,實解決你們的困難,並對做出突出貢獻的官兵進行表彰嘉獎!們做得很好,三個多月時間就為我軍輸送了千兵員,軍上下非常滿意,望你們再接再厲。好了,辛苦弟兄們了!回吧,明天我們就會前往徵募處看望弟兄們。」

「謝長官!屬下定會將長官們的鼓勵與關懷帶回去。」黃應武敬了個禮,轉身高喊口號,率麾下弟兄整齊跑出碼頭,登上一輛大卡車快離去。

蔣鼎文摸摸鼻子,連連搖頭:「這個狡猾的東西,一開口就是滿嘴堂而皇之的口號,偏偏你對他沒辦法,還得回應他的話才行,怪不得果夫先生政治學校的那幫教官這麼看重他,這傢伙果然天生就是個搞陰謀詭計的料!」

眾人聽了啞然失笑,俞濟時笑完低聲道:「不知諸位留意過沒有,黃應武上校把自己和安師弟之間的關係撇得乾乾淨淨,振振有詞,暗含機鋒,馬屁拍的也高明,此人不簡單吶,怪不得當初安師弟力薦他破格進入政治學校深造,果然是個人才。」

眾人頻頻點頭,看到毅送完朱培德一行趕了過來連忙過去,安毅滿面春風地大聲說道:「諸位將軍,諸位兄長,朱前輩說他已經與各位打過招呼了,今晚他老人家將在狀元樓為考察團全體長官接風洗塵,小弟幾個跟著沾光了!車已備好,不知道諸位喜歡住江西大旅社呢,還是住小弟公司旗下的江南賓館?」

蔣鼎文毫不猶豫地回答:「你的江南賓館和那個什麼夜總會已經名聲在外了,承蒙你接待過的弟兄個個都說設施一流極其豪華,不但每套客房都配有洗手間,而且不出房間就可以洗熱水澡,比江西大旅社強上百倍,我們整個團一路頂風冒雪風塵僕僕趕來,不住這樣的地方住哪裡啊?」

賀衷寒、康澤等人齊聲附和,見這情形安毅連忙恭請大家移駕登車,邊走邊感歎地說道: 「哎呀,將星雲集,真是蓬生輝啊!開張以來,江南賓館還從未接待過這麼高格的團體,小弟受寵若驚啊! 這樣吧,反正各位兄長都是因公事遠道而來,小弟也表表心意,就請求賓館經理給打個八折,再贈送給每人一張樓下西餐廳和咖啡的消費,何?小弟夠大方吧!」

「安毅,你休想!」 一直被弄得滿肚子氣的黃埔同學會南昌分會秘書長鄧文儀惱火罵道:「諸位請看這個唯利是圖的傢伙,哪裡還有一丁點兒同袍情義?活脫脫就是個唯利是圖的奸商,今天咱們就住進去一分錢都不給,看他能把咱們怎麼樣?」

眾弟兄齊聲贊同,紛紛笑罵毅的奸商作風。來到一溜轎車旁,毅非常平靜,滿臉微笑: 「各位長官請聽小弟一言,大家都是革軍人,還是黨國棟樑,這麼干和其他軍閥有何區別?恐怕校長知道了會不高的,要是給小報記者得知,更是有損我革軍形象!這樣吧,小弟就損公肥私一回,再向賓館經理施加點兒壓力,讓他無論如何再讓一步,就打個七折好了,這下總該行了吧?請上車,諸位請!車費小弟就不收了……」

賀衷寒等人看到身穿長袍馬褂的安毅一副商人打扮、舉手投足從容不迫氣定神閒的樣子,看似熱情其實生得很,讓人心裡很不舒服,聽他還這麼煞有介事的調侃,全都忍無可忍地大罵起來。

七八個弟兄車不坐了,放下行李就一擁而上,把安毅壓在雪地上虐待,哪裡還顧得上影響好不好?

小個子的康澤好不容易擠進去踹了兩腳這才解恨,樂不可支找到行李,進車後開懷大笑,等渾身雪水猝不及防的安毅爬起來四下一看,周圍除了遠處負責警戒的目瞪口的官兵之外,就是遠遠避開的老百,只剩自己一個人站在空曠的雪地裡狽之極。

安毅噴出鼻孔裡的積雪,擦去滿頭滿臉的雪花,看到沈鳳道從前頭那輛轎車探出個腦袋,終於找到發洩對象,抬起酸疼的手遙指已經縮回去的沈鳳道,高聲怒罵: 「老沈你這孫子……見死不救,老子和你割袍斷義……哈哧、哈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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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六章 到底誰說服了誰(中)

隊伍進入西城門駛向百花洲南岸的江南賓館,車上的安笑,沒有任何的怨氣,心裡反而感到非常欣慰,不少師兄弟是出於久別重逢的喜悅才激發了深埋心底的童稚之情,平時總是帶著面具謹小慎微地活在這世上的確很累,難得有今天這個發洩一下的機會,哪怕其中某個心裡不平衡的傢伙藉機出氣,至少也能讓他心裡好受些,自己忍耐一時換來更為和諧的關係,對安毅來說非常值得。

洗完澡換上一身深藍色長袍馬褂的安毅對著鏡子整理衣襟,聽到門響,侍衛長陳勉上去開門,看到是蔣鼎文連忙拉開門側身禮讓。

蔣鼎文點點頭來到客廳坐下,對安毅給自己安排的豪華套房非常滿意,看到安毅仍在鏡子前整理衣衫,不禁皺皺眉頭:「哪怕穿上西服也啊,你怎麼會喜歡上這種繁瑣的長袍?年紀輕輕弄得老氣橫秋的不像話。」

「校長平時不也是喜歡穿長袍嗎?」安毅不以為然搖頭一笑,梳梳長髮來到蔣鼎文對面的沙發上坐下:「快到晚宴時間了……咦?你現在不也是穿著長袍嗎?」

蔣鼎文看看身上自嘲地撇嘴,提起了別的事情:「你這傢伙怎麼這麼厲害?南京厚載巷半條街的房產被你用低得不能再低的逃難價錢買下來,這段時間房價又再節節攀升,估計過一段時間就能接近正常時期的價格,這筆生意賺得令人眼饞極了,當初你是怎麼知道房價會漲上來的?」

安毅接過勉遞來的茶杯放到蔣鼎文面前,再接過一杯喝下一口:「都是賭博,房產就那樣,有有跌孫傳芳真的打過來了,小弟恐怕就血本無歸了,這風險大哥怎麼不說,光看到小弟賺錢?」

蔣鼎文想了想點點頭:「有道理這輩子啊,時時都在賭,押中了風光無限,壓錯了哭都沒眼淚,這是我多年的經驗,深刻啊……行了!我得先告訴你這次趕來的主要原因。」

安毅放下杯。凝神傾聽。不一會兒終於弄明白蔣鼎文和這麼多黃埔教官師兄師弟興師動眾趕來地主要目地所在。不時就其中某個隱晦地問題向蔣鼎文請教鼎文知無不言。說得簡單詳細。一下子就讓安毅把其中地關鍵看了個一清二楚。

有一點令安毅非常詫異。江王朱培德竟然同意蔣總司令抽調贛中保安部隊轉入安毅師。也同意籌備隸屬於總司令部地贛中警備司令部。只提出留下楊斌、女婿詹煥琪、虎將夏儉三人幫他負責管理訓練全省保安部隊。相對地小小要求保留位於老南昌地贛中保安司令部。這一結果令安毅非常難以理解。

蔣鼎文看到安毅一臉疑惑地樣子。不慌不忙地解釋:「你別以為朱益之前輩大方。他是不願意和赤軍地軍隊打仗才順水推舟地。他非常清楚中央所屬軍隊遲早要進來圍剿越來越壯大地赤軍。因此非常爽快地同意了校長地建議其讓那些不受約束地各軍進入他苦心經營地地盤藉機橫徵暴斂。不如留下你和你麾下這些知根知底彼此關係融洽地黃埔嫡系將校率部駐紮。以保安司令部和警備部隊地名義牢牢佔據這塊地盤。以彌補他麾下兵力地空虛。」

「預計很快朱益之就得派出一個軍渡江北上參加北伐了。否則很難向全國軍民交代留下一半人馬守住諾大地南昌地區十餘個縣會非常吃力。所以朱前輩很精明地進行權衡取捨答應下來。」

「如此一來他各軍要想進入南昌及其周圍地區也就沒有了借口。最多也只能借道經過開赴交戰地區不能長期駐紮下來染指富裕地南昌周邊地區地利益。朱前輩也因此可以輕鬆進入了中央軍事決策層這個緊要之處你明白了嗎?」

安毅恍然大悟。歎息不已。看到蔣鼎文要問自己地態度。佯裝不知。連忙站了起來:「快下樓吧,大哥,要說什麼咱們有的是時間,晚上或者明天前往老南昌視察期間都可以說,現在沒閒工夫了,你這個考察團長讓主人久等有失禮儀啊!」

蔣鼎文想想也就站起來和安毅一起出門,走到門外朝著寬敞的走廊吆喝了幾聲,考察團的弟兄們相繼出門一起下樓,步行到北面不遠的狀元樓參加朱培德舉行的接風宴。

數十人有說有笑,來到熱鬧的狀元樓門口,與熱情迎上的王均、金漢鼎等將領握手致意,寒暄片刻,朱培德也乘車到來,滿面春風地打完招呼一起進入樓內。

軍人之間喝酒可沒有生意場上那麼斯文,簡單的致辭完畢,一箱箱的「極品萬壽宮」陳釀絡繹送上桌面,不管會不會喝酒,每個人面前的杯子都得滿上,朱培德高舉酒杯帶了個頭之後滿堂開動喜氣洋洋,好客的第五路軍將校們再也沒讓考察團成員閒下來。

安毅與朱培德、蔣鼎文同坐主桌,酒過三巡,氣氛熱烈,在朱培德的詢問下蔣鼎文介紹了兩個月來江北戰役的經過,對其中的得失對錯也不隱瞞,聽得滿座時而驚歎,時而扼腕,都覺得第一軍經歷了那麼多挫折最後拿下徐州實在來之不易。

之前朱培德和安毅一起分析江北戰役的各個主要戰鬥,聽完蔣鼎文情不自禁望向安毅,儘管只是笑了笑點點頭沒有說什麼,但他欣賞的目光還是讓人看到對安毅的認可。

兩個小時之後酒宴接近尾聲,蔣鼎文和考察團的大部分弟兄都喝得面紅耳赤,舌頭發漲,個個神采飛揚笑容可掬。

朱培德知道等會兒安毅要把他這幫黃埔教官師兄拉到那個風花雪月聲色犬馬的夜總會,最後碰了一杯說說話也就結束晚宴。

安毅和蔣鼎文等人禮送朱培德乘車回去,拉上王均和金漢鼎等將校一起前往夜總會繼續熱鬧,王均和金漢鼎也難得有機會輕鬆一下,全都爽快地答應下來,一場誰也躲不過的縱情歡飲快就在歌舞昇平中繼續進行。

不少保留酒量自控極好的弟兄也就在迷離的燈光、新奇的歌舞和一條條赤裸裸的美腿和一個個赤裸辣的媚眼中迷失方向,最後能清醒回到自己房間的只剩下自控力超群的俞濟時和負責安保的數名弟兄,俞濟時想藉機和安毅說說話,沒想到安毅比蔣鼎文醉得還厲害能上到三樓就撲在自己侍衛長背後打起了呼嚕。

次日上午,五十考察隊成員個個眼眶發黑,強打精神來到樓下西餐館裡用早餐,堅持和安毅單獨坐在角落一桌的蔣鼎文喝下杯咖啡,四處看了看,終於探出身子低聲詢問起來:「我床上那波斯貓是你放去的?」

安毅驚訝:望著蔣鼎文:「小弟不知道啊!大哥敲門小弟才醒過來的,看看時間才六點,洗臉刷牙然後接著睡了個回籠覺,哪裡知道什麼波斯貓還是野貓?」

蔣鼎文揮手給了安毅腦一巴掌:「幸虧我醒得早把人趕走了是讓弟兄們看見影響多不好啊?你這傢伙,我就知道是你弄得鬼,還不快從實招來?」

「沒事兒,誰也沒看見,昨晚十二點剛小弟醒來,擔心大哥喝多了口渴於是吩咐賓館經理找個人服侍一下大哥,遞杯水擦個汗的也好。經理人不錯,當初跟隨小弟從江北九死一生殺回來的心腹弟兄,腿不靈便了就到這裡充當經理,不是什麼外人,何況他也不知道住在裡面的人是誰,哥就放心吧……快吃啊!不吃等會兒涼了味道不地道。」

安毅叉起塊香煎火腿,送到鼎文面前的碟子裡,心想你這傢伙還怕別人看見不好意思?軍中將校誰不知道你風流倜儻,要不是在寧波當警備司令的時候遇到了一見傾心的嫂子終於肯結婚了,你這傢伙到哪兒不往酒肆青樓裡跑啊?

蔣鼎文長長地舒了口氣微一笑,叉起火腿塞進嘴裡了幾下大聲讚道:「好味道!這外國的肉就是味道別緻……你吃啊!笑什麼笑?快吃,吃完要趕往老南昌得去看看咱們的糧油食品廠怎麼樣了,上次你托人送去的十幾個密封木桶的軍用壓縮餅乾非常受歡迎麾下第一師連長以上才有資格分到一小塊,吃完個個叫好,饞得就差沒把包裝的油紙吞下肚了,香啊!」

參觀團乘坐兩輛轎車、兩輛大卡車改裝的短途客車到達老南昌時,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周崇安和幾名董事組織了百來人豎起大紅橫額站在糧油食品廠大門口歡迎,見面寒暄完畢,考察團五十餘人換上白色工作大褂參觀各生產車間,蔣鼎文詢問安毅他大哥勞守道怎麼沒來?安毅回答說中午吃飯就能見著了,此刻道叔和老南昌商會及各界代表的頭頭們正在老四川酒館張羅。

蔣鼎文腦袋頓時大了一圈,想到是勞守道和地方各界代表的盛情,也只能無奈地答應下來,只是不停地警告安毅不能灌酒了,否則三天都辦不完事情。

幾乎所有的的教官和弟兄們都是第一次見到有別於手工作坊的餅乾生產線、糖果生產線、碾米車間、搾油車間和飼料生產包裝車間,一面聆聽上海籍的生產廠長大聲介紹機器設備的來由、工作原理、生產情況和供不應求的銷路,一面對快捷高效的生產和工人的熟練勞動讚不絕口。

蔣鼎文臉上帶著矜持的笑容,心裡卻樂開了花,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在這個目前全國最大的、企業總值達兩百八十萬元的糧油食品綜合加工廠裡佔據著百分之二十的股份,聽安毅說七月初就能首次分紅,而且他首期獲利不下七萬這一喜訊,蔣鼎文真後悔自己後來追加的投入太過保守了。

參觀完糧油食品廠,眾人才突然發現已到午飯時間,看到勞守道和老南昌各界代表已經佇立在食品廠門口等候,個個臉上掛著熱情親切的笑容,考察團成員誰也不能再說出一句拒絕的話,只能在百餘名代表的簇擁中趕赴澄碧湖西面的老四川酒家。

安毅陪著愁眉苦臉的俞濟時和賀衷寒等師兄走在一起,指著環湖建築和各處勝景一一介紹,心裡卻樂得不行,心想這麼走再走兩天也走不完,下午再加加料,看你們還怎麼好意思聯合算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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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七章 到底誰說服了誰(下)

南集團和老南昌各界舉行的招待午宴盛況空前。酒,幅高掛。張燈結綵。三十幾張大桌上菜式精美。氣氛熱烈。極富特色的老南昌傳統菜餚和幾個四名菜搭配一起。中間是香氣誘人極為滋補的本店招牌菜藥燉羊肉火鍋。

整個歡迎儀式卻極為簡潔。凸顯了老南昌如今這個新興工業基的的特勢。由集團經理周崇安主持。德高望重的商會主席周大善人致歡迎詞。南昌縣縣長贈送禮品。最後久經沙場的蔣鼎文致答謝詞。整個過程不到二十分鐘。其中心情激動的蔣鼎文熱情洋溢的答謝辭就佔用了十分鐘。

掌聲停止。蔣鼎文俞濟時和賀衷寒三人被眾人迎到主桌上。蔣鼎文坐在久別的老哥勞守身邊。對滿桌各界代表頭頭不停致謝。含笑問候。

安毅和尹繼南陪著康澤鄧文儀魯逸軒趙瑞人坐一桌。看到眾弟兄沒有一個舉杯就知道他們內部已經有了共識。安毅說無論如何也喝下一杯回籠酒。喝完這杯大家隨意。

眾弟兄半信半疑。但拗不過安毅和尹繼南的熱情。也就勉強喝了下去。結果發現安毅和尹繼南說到做到。並沒有強求。對大家說能喝酒喝不能喝吃菜。除了應酬絡繹前來敬酒長者之外。安毅和大家一樣也喝很少。沒有像昨晚的晚宴那樣不喝不答應。大家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酒足飯飽。用完茶水果。一行人浩浩蕩蕩前往軍服廠參觀。看到三個數十米長十餘米寬的高大車間裡全都是一排排整齊的機器和車工。看到每一項工序都井井有條的流水線作業。考察團成員歎為觀止。都說這廠子至少有兩千人?

邊上陪同的廠長驕傲的回答:三千五百人。不但生產軍裝而且還產民用工作服和標準的中山裝。下一步很快上馬學喜歡穿的運動服和各種書包挎包等等。

蔣鼎文等人於見到了冬季迷彩作戰服的生產過程。幾個興致勃的將軍還脫下衣服親試穿。完了感歎的說:太方便太暖和了。結實耐用啊。

一小時後考察團來到生產工兵鏟軍用水壺等軍需物品的農機廠。在喧鬧的成片廠區走了半圈才發現。名字普普通通的農機廠根本就不是以生產農機為主這個位於城區東南三公里的大型工廠占的八百餘畝。內部分為農機廠鑄造分機械加工分廠五金分廠構件分廠和建到一半的由德國工程師監督的軸承分廠等。這些設備先進。技術領先的分廠每一個單獨拿出都會令人刮目。全集中在一起頂著個「農機廠」的招牌。刻讓考察團成員意識到其中必有蹊蹺。

果然。眾人走進戒備森嚴的廠大門。看到機械加工分廠正在製造的新型軍械維修通用機,看到鑄造分廠三車間的工作台上整齊擺放一排排半成品槍栓等武器配件之後。終於明白這個「農機廠」的真正含義。

在眾人的強要求安毅終於大家詳細解釋:「諸位不要訝。剛才諸位已經看到了一些產品的生產情況不少人也摸過了工兵鏟工兵專用緊固件槍支修理機床和槍栓等等產品估計都有了初步印象。本廠獲了孔先歐先生大財閥的巨額投資。在國內應該能排名前三。再有兩年的發展。很有可能超過號稱全國第一的奉天機械廠。在設備和技術方面卻要比奉天廠先進很多。」

「諸位也許沒留意。實每一個車間都有一兩個來自歐洲的技師在指導。車間主任和分廠廠長都是長江流域製造行業經驗豐富的專家。大部分工人均畢業於周邊五的工業學校或者理工學校。只是穿著一樣的深藍色工作服大家不好辨他們。左胸前有顏色不同的名牌上寫有他們的職務。與我軍現有胸牌的等級制度差不多。」

眾弟兄向周圍細細一看就看到被忽視的這些情況。不由的低聲讚歎起來安毅繼續說道:「也許諸位都被產品吸引所以忽視了。坐在加工台周圍的不少工人曾是小弟獨立師的弟兄。們的腿都殘疾了。剛才進門的時候俞師兄曾問我。怎麼會有這麼多醫院才有的殘疾人輪椅?其實這些輪椅就是這些弟兄的。的益於獨立師的公積金製度。這些弟兄活著回來之後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少人娶了老婆。每月有五個大洋的最低生活費發放。但是他們不願意在家待著。工廠開業之後很多弟兄找到小弟家裡。告訴小弟他們不要工錢也要工作。不願像廢人一樣在家呆著。要為我們的軍隊和百姓做點兒什麼。」

「 小弟雖然屢次拒絕但後來說情的人越來越多。我無奈之下只好同意了。按照弟兄們的愛好和要求讓他們進入各個車間。私下對廠長主任們說。這些老弟兄能來就來。用不著考核。待遇和普通工人一樣就行。去年底開年會的時候。廠長主任對我說。全廠一百三十五名殘疾的老兄弟沒有一個人礦工過一次。哪怕生病或者去醫院複查。他們也會先讓自己的婆娘或者鄰居趕來請假。整個農機廠五十幾名洋人工程師和技師。個個豎起大拇指欽佩的對小弟說:安。你的工廠一定會騰飛的。因為你擁有最好的工人。小弟回答:我們不但擁有最好的工人。還擁有最好的人民。擁中華民族流傳千百年的勤勞善良不屈不饒的美德。」

眾人聽完感動不已。連蔣鼎文這樣的老油條也頻頻歎息。只有賀衷寒覺這很可能是安毅借題發揮的詭計。可周圍的人全都唏噓不已深受觸動。賀衷寒也不好意思公開質疑安毅別有用心。只能低著頭跟隨大家一起走到下一個生產新式鋼盔和軍用水壺的車間。

眾人看完機械鍛壓定型卷邊處理噴漆和高溫烘烤等生產環節。看目不轉睛。連忘返。

來到沒有了噪音的組裝車間。大家立刻發洩心中的不滿。紛紛說怪不滿大街身穿黑色軍服的保安部隊軍官個個都牛逼哄哄的戴著鋼盔。原來不是從德國進口的而是自己生產的紛紛質問安毅為何不向各部隊提供?為何只生產保安部隊的黑色鋼盔和憲兵的白色鋼盔?

一時間場面熙熙攘攘。群情激動。把近百名正在安裝鋼盔內襯和成品包裝的女工嚇不輕。

安毅連忙把大家叫出車間。在空的上和顏悅一一解釋:「請聽小弟一言。千萬別冤枉小弟這套生產線剛剛正式投產一個月。之前是按照德國軍隊原有M型生產的。後來小弟請求醫院副院長克魯澤醫生率領一小組花了半個月對超過一名第三軍和保安部隊的官兵進行頭部測量。算出准數據之後。立刻交給德國洋行的生意夥伴。再從德國定制符合我們中國人腦袋的標準規格的整套模具回來。經過試產和檢驗後才正式定型投入批量生產的。」

「諸位在街上看到的那些頭盔都是德軍在上次世界大戰中使用的式樣。都是試產時的玩意兒。將就用用還可以。很快便會被淘汰了。現在正在生產的才是我們自己需要的款式不變總體形狀不變。但在大小弧度和深度等方面有了重大改進。」

「其次諸位知道制鋼盔的這些板材從哪來的?還是的靠人家還是從德國用船運過來能生產。大家說說看。這個過程需要多長時間?也不想想這花了小多少心血。小弟容易嗎?再者說了。如今各隊軍費據。連基本的服裝都沒法保證。有幾個部隊願意花錢裝備新式鋼盔?要是小弟滿世界嚷嚷還不是自討沒趣嗎?」

看到安毅無比委屈樣子大家敢再罵了。蔣文上前拍拍安毅的手臂以示安慰:「諸位小毅說有理啊。我們不沒弄清就胡發表意見。慚愧。難為你了小毅。情既然清楚了我們哪裡還敢再抱怨啊?很好很好。這樣吧。等會兒你就按照我們每個人的頭型。各送一頂給大家作個紀念。顏色的就黑色的吧。晚上我再和你好好談談。要求不高。我的第一師必須優先裝備。價格就不說了。你看著辦吧。反正上上下下都知道你安毅為人。不會昧著良心發國難財的。我很放心。」

眾人齊聲附和。著相視大笑。安毅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繼續領著眾人參觀軍用水壺的生產車間。一走下來已經是下午五點多了。

蔣鼎文等人農機廠大門口再三感謝周崇安等經理和廠長們。婉言謝絕主人們的再三挽留。貌告別完畢鑽進轎車。率領考察團直接進入徵募處。向黃應武率領百餘官兵發了熱情洋溢的講話。接著以蔣總司令的名義。鄭重的發給黃應武一張三千大洋的支票。走馬觀花逛一圈隨即返回南昌城。因為在晚飯之後。鼎文要主持個有賀衷寒俞濟時康澤和總司令部軍需處劉主任幾人參加的小型會議。向安毅傳達蔣總司令的指示並徵求他得意見。

蔣文不愧是久涉官場的老江湖。他在整個晚宴中極為活躍。到處敬酒。對白天參觀的各個工廠大加讚揚。越說越興奮。就好像所有工廠都是國自己軍隊擁有的一樣。他自己卻能通過各種投機取巧的方法喝很少。反正考察團的大多數人都不用參加晚上的小型會議。能喝就喝花的都是公費。何樂而不為?

這種慷而慨之的機會。蔣鼎從未放過。主持的游刃有餘。因此一餐酒的眾人高高興興。個個滿面紅光。加上白天的參觀確實讓大家眼界大開。頗多收穫。一熱議下來大家都把老南昌的工業成績看作是自己國家的成績自己軍隊的成績。聽的安毅無可奈何。卻又非常感動。知道這幫傢伙心裡沒有把自己當外人。是認為自己是他們中的一份子。還會出去帶兵打仗

喝完酒興致然的眾弟兄再次殺江南夜總會。安毅在蔣鼎文的催促下吩咐林耀東陳和經理許一塵陪同弟兄們。有何要求盡量滿足。一定要讓弟兄們玩的盡興。否則明天一走其中的很多弟兄就難的有機會再來一趟享受了。

蔣鼎文幾個簇擁安離開夜會進大堂。

安毅突然停下低聲問道:「大哥劉教官各位師兄。今天大家為什麼沒有提出參觀小弟麾下最重要的兵工廠?」

蔣鼎文恍然大悟。打額頭說糊塗了。

俞濟笑道:「早上和午宴時小弟再三提醒。各位也都說看完徵募處就去兵工廠。後來時間過太快大家都擠進車。小弟還以銘三大哥另有安排呢。」

安毅看到蔣鼎文懊悔的樣子。莞爾一笑。安慰道:「沒事沒事。下次吧。反正南京距離南昌很近。以後有的是機會。」

「不行啊。小毅。大哥我來之前俞老總特意叮囑一定要看看兵工廠的。明天上午九點就要坐船回南京。再不去看看去交差啊。」軍需主任劉光華少將非常著急。

俞濟時轉向安毅:「校長也讓愚兄細細看看兵工廠。回去後的向他詳細匯報。所以師弟盡抽個時間領我們去走一趟。」

安毅似乎挺為難:「這個時候了。雖然小弟的兵工廠實行的是三班倒。可是。」

「可是什麼?還不快安排車子?十幾公里眨眨眼能打個來回。正好人不多更能保密。快去。否則老哥回去一問三不知。還不被校長罵死啊?」蔣鼎文挺著急。

三個小時後。兩輛轎車從綠樹覆蓋的兵工廠東門緩緩開中保安司令部的後門。穿過設齊全營房座座的司令部開出高大營門。行駛到老南昌城西大道的十字口直接拐進市區。很快就在燈光明亮的澄碧湖畔老四川酒館大門前停下。

車裡正在激烈交談的蔣鼎文等人尚未從兵工廠的諸多驚歎中掙脫出來。開車的安毅已經鑽出車外。車裡的蔣鼎文和劉光華等人連忙追問是怎麼回事?突然看到楊,詹煥琪顧長風夏儉胡家林丁志誠等一幫熟悉的好弟兄滿臉堆笑站在車外。立刻打開車門鑽出來見禮。

楊斌握著蔣鼎文的手高呼:「師兄辛苦了。小弟和煥琪老弟剛從豐城保安團趕回來差點見不到了。」

胡家林走到劉光華面前。爽朗大笑說:「老劉咱們又見面了。當初小弟在黃埔教學生騎馬。到劉兄的軍需科領用軍資次次受到關照。校本部一干老大只有劉兄和小弟說的來。」

俞濟時和賀衷寒剛從後面的轎車裡鑽出來。顧長風和夏儉熱情的迎上雙雙敬禮報告。夏儉說屬下在縣裡檢查工作才回來。對不住了;顧長風說屬下剛剛完成贛東北剿匪任務。聽說各位大哥到來。立刻和老丁從上饒馬不停蹄趕回來。總算是見到了…

一幫人在門口互相問候不亦樂乎。勞守道突然從酒店裡。站在門口大聲說道:「銘三。外面冷。大家快進來喝杯酒暖暖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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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八章 今非昔比

船離開昌北碼頭,沿著寬闊的江順流而下,駛向湖。

賀衷寒、康澤結伴進入蔣鼎文和劉光華的頭等,宿醉的蔣鼎文揉揉太陽穴吩咐兩人坐下,同室的劉光華上船之後再也支持不住,已經在狹窄的舖位上睡著了。

賀衷寒坐下看著萎靡不振的蔣鼎文,低聲問道:「大哥把獨立師的重組報告交給安師弟了嗎?」

「什麼報告……唉啊!」

蔣鼎文猛然驚覺,抓過床頭的公文包打開拿出牛皮卷宗,抽出一份報告和蔣總司令寫給安毅的親筆信,呆呆看了一會兒,痛苦地呻吟起來:「完了!完了!小毅這狡猾的東西……在碼頭臨別時我總覺得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看到這傢伙送上支漂亮的左輪手槍我又忘了,這下可怎麼辦啊……」

賀衷寒和康澤面面相覷,心想你這傢伙天亮才被扶回來,哪兒還記得這些事?不過又不好意思提起這事,畢竟自己吐得一塌糊塗,留在夜總會的一幫弟兄昨晚個個喝得顛三倒四,今早起來到現在仍是暈頭暈腦的,穩重如俞濟時還醒不來。

「唉!小弟現在依然感覺腹中翻江倒海,也是剛剛才清醒一些,細細一想全都是安師弟故意折騰我們,否則他麾下眾將怎麼可能突然到的這麼齊?還把世外高人道叔都請出來了,明擺著就是要灌醉我們,以逞其意,這傢伙……越來越陰險了!」賀衷寒呼出口長氣,有氣無力靠在船艙隔板上。

蔣鼎文總算平靜一些:「弟兄們呢?」

康澤沒好氣回答:「一半人還躺著,另一半正在樂顛顛地擺弄安師弟贈送的全套冬季迷彩服和鋼盔,小弟覺得安師弟早就謀劃好的,估計這傢伙早已猜出我們的來意,又不願意再次出山,可是卻不好意思直接拒絕,於是就好吃好喝招呼,把我們一個個灌得稀里糊塗的,否則怎麼會這麼快就準備好每一個人的厚禮?這傢伙啊,越來越難對付了。」

「你包裡那份名冊給小毅了吧?他怎麼說?」蔣鼎文問道。

康澤搖搖頭:「也是在碼頭時才有機會交給他的,他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進了衣袋,一個勁兒地和這個告別和那個開玩笑,哪裡有什麼說法?送別的人多,朱益之將軍和友軍將校都來了,小弟不好意思追著他強迫他打開看看。剛才在甲板上,十幾個想進入安師弟組獨立師的同袍不停打探消息,弄的弟有苦難言,只能讓弟兄們安心等待。銘三兄,照你看師弟會不會真的不願出山了?」

「不會的、不會的!他敢不出山看老子怎麼收拾他!」蔣鼎文頗為惱火,看了看手上的報告和信件,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重新放回公文包裡,心裡琢磨回去後該怎麼向義兄蔣介石交代。

賀衷寒與康澤對視一眼,剛要告辭,臉色泛紅的俞濟時進入艙內,側身船上侍者端來茶壺擺上茶杯退出去,關上門從小床下拉出小凳坐下,掏出一封信遞給蔣鼎文:「負責警衛事務的子昂兄剛交給小弟的,是安師弟托他轉交我們幾個的信,還有一封是給校長的,小弟看完這封信就過來了。看信中內容,師弟似乎早知道我們此行的目的,他說出了自己的難處,大家看看吧。」

蔣鼎文來不及喝茶,迫不及待打開信箋細細閱:「……小弟感激莫名,卻又不得不如實相告:首先,小弟與獨立師一萬一千二百將士至今仍蒙受不白之冤,小弟本人更是被黨政最高機關通報全國,開除軍籍、黨籍永不錄用,每念起心如縭素,悲憤莫名,就算小弟逆來順受默默忍耐,萬餘將士八千英靈何以告慰?」

「其次,校長初歸統帥之位,定當以聯合安撫各軍各部各勢力、統一思想振奮精神為首要任務,若是重新啟用小弟,會不會因小失大而罪桂系?李鄰、白健生二將軍至今仍聲稱校長復職與現行黨章精神不符,對校長復職百阻撓,概不承認,不顧全國民眾及各軍政長官之反對一意孤行,悍然攻入長沙、岳陽繼續發動內戰,昨日下午更是狂妄之極,在岳陽地區與程潛部聯合派出重兵合圍葉開鑫將軍四十四軍之一部,意繳械之後盡數遣散,迫使猝不及防的葉開鑫將軍恨而去,率殘部遠遁湘西。」

「再有,校長復職以來,何敬之長官滯留州前線,遠離南京,冷眼旁觀,而何長官與小弟怨恨已深,若是同處我黃埔一系之下,實難共事,值此非常時期,小弟何忍心再給恩師及各位尊長平添負擔?」

「國難當頭匹夫有責,小弟解甲至今從未有一刻忘卻中山先生之主義,時時以身為黃埔一員而驕傲,既然無法側身軍旅馳騁沙場,即把發展民族工業振興軍工科技為奮鬥目標,雖能力有限貢獻微薄,報國之心不敢一日或忘,匆匆之處,諸位兄長所見所聞當小弟一片衷……」

「小弟有一事相求,渴盼校長及所有親愛尊長體恤:獨立師自、魯、蘇交接之地拚死苦戰浴血而歸,期間八千將士浩氣凌雲,戰死沙場,森森遺骸暴露於外,幽幽忠徘徊荒野,小弟每躺下均能聽聞聲聲哭泣,陣陣哀怨,惶惶然反側難眠,淒淒然暗自淚下……值此機會,懇求各位兄長及我黃埔尊長眷顧憐憫向上稟呈,允許小弟率殘存之弟兄前往八卦洲及江北沿岸,撿拾捐軀之遺骸妥善安葬,以慰八千為國為黨百死無憾之英靈……」

「……弟:毅、頓首百拜!即日。」

蔣鼎文長歎一聲,把書信遞給賀衷寒和康澤傳閱,端起茶杯一口喝乾:「不過分,一點兒也不過分!字裡行間情真意切,感人肺腑,模範營、獨立師……為何這麼多英雄豪傑甘於追隨年紀輕輕的安毅,不惜以死相報不離不棄,由此可見一斑啊!」

賀衷寒歎了口氣,低聲說道:「此事關重大,絕不是三言兩語所能明喻,師弟信中所言中中於情於理無可挑剔,卻也給校長和我等出了個難題。按理說安師弟所請之事光明正大,合情合理,可是,若要讓安師弟前往江北祭奠獨立師八千英靈,就等於將原南京軍政各部之決定完全否決,李宗仁、白健生以及我第一軍最高長官何敬之將軍很可能因此而名譽掃地。

可,若不能滿足安師弟所盼,則極大地傷害了師弟及其麾下將士之情感,以師弟外柔內剛之性格分析,必定會為其麾下將士討個說法,匡正名義,得到圓滿答覆,師弟很可能繼續保持如今之狀態。老南昌甚至整個江西仍將處於割據狀態,唉……安師弟這一招,難以招架啊!之前我們都小看師弟的政治智慧了,他想的比我們還要周到啊!」

眾人恍然大悟,對賀衷寒獨到的見解和犀利的目光敬佩不已,對安毅的認識等又深入一層。

蔣鼎文頻頻點頭低聲說道:「君山慧眼獨具,聽了你的分析愚兄也茅塞頓開,我們的小老弟果然不是一般人所能理解,經歷諸多磨難之後,他的心智已非從前,看似小小的要求,卻在政治上蘊含如此複雜之關係和可能之影響,此事已經遠遠超出我等之權利範圍,只能如實秉呈校長處置了!換個角度說,小毅之所以讓我等輾轉奔波,施展各種詭計使得我等無法與其細細協商,並非小毅避而不答或者別有用心,而是他深知我等無法解決其中難題,因此故意避而不談,以保持彼此之間的和氣,用心良啊!」

「安師弟此年紀,處世如此老辣,小弟除了佩服之外,沒有任何怨言了,不得不服啊……」康澤也由衷感歎。

次日上午,南京熙園。

蔣總司令看完安毅情真意切的來信,再看了俞濟時遞上的信箋,微微一歎,將所有人打發離開,唯獨留下蔣鼎文。

蔣鼎文惴惴不安,低頭不語,硬著頭皮承受蔣總司令的一番呵斥,心想自己確實做得不夠也有辱使命,不但沒完成蔣總司令交給的任務,還帶來這麼多的麻煩,心裡知道其中不少問完全可以按照蔣總司令得意思與安毅開誠佈公談妥的,可結果卻因為自己的率意而沒能達成。

蔣介石發完脾氣,心裡好受很多,回到座位上端起杯子喝下半杯水,放下茶杯平靜地說道:「記住這個教訓,否則今後要讓人笑掉大牙的。」

「是!」蔣鼎文連忙回答。

蔣介石歎了口氣:「安毅的顧慮還是很有道理的,這說明他成熟了,他的要求很合理,換了你我都一樣,名不正言不順這個道理誰都懂,不能怪他多。我們的軍隊和政府有愧於他,李鄰、白健生、何應欽有愧於他,你我都有愧於他!他的這個要求一點兒也不過分,如果連他這個小小的要求我們都不能滿足,拿什麼來讓衝陷陣地將士們信服?拿什麼來爭取民意,從而多助?」

「所以我說,安毅並沒有為難任何人,而是非常聰明提醒了我們,非常聰明想到了利用民意,把自己的敵人至於被動的位置上,如果誰不答應為犧牲的獨立師將士埋骨樹碑的要求,就等於否定了北伐,否定了革軍將士的貢獻。這一招非常高明,足以顯示安毅成長了,成熟了,他給我們貢獻了一個絕妙的計策,你有沒有看到?」

蔣鼎文呆呆望著蔣介石心裡感慨萬千,突然感覺自己的小老弟變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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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九章 盟友越多越好

昌督軍府,朱培德和安毅聽完葉開鑫將軍派來的特存壯的憤怒陳述,頓感葉開鑫的四十四軍已經到了難以生存的危險境地,全軍兩萬餘人如今只剩下八千餘人逃入湘西與貴州交接的深山,以躲避白崇禧和程潛的大軍圍剿。

朱培德叫來副官朱世傑,讓他領葉道臨和張存壯暫且下去休息,毅請副官稍等,吩咐自己的侍衛長林耀東他把兩位客人送到江南賓館住下。

葉開鑫的副官葉道臨心急如焚,此時整個中國只有朱培德和安毅兩人有能力幫助自己的長官、自己的四十四軍,是看到朱培德和安毅一臉慎重的樣子,也不敢強求,只與副軍長張弘欒的副官張存壯一起,跟隨林耀東離開會客廳,坐上轎車前往賓館休息。

送走了客人,毅對朱培德笑道:「德叔似乎對蔣總司令給的三十一軍正式番號不甚滿意?」

「不滿意也沒辦法,總比沒有中承認好得多,名正言順還能得到些裝備,只新成立的中政治會議決定,要求我把麾下新三軍和新九軍合併成三十一軍,讓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處置。你也知道,麾下將校陞官容易降級難,把誰放下去都不願意,頭疼啊!」

朱培德確實頭痛,蔣總司令和一群中元老誰也不願意讓他太過強大,只允許他保留兩個軍的編制,他不願意也不行,處在桂系和蔣系兩大夾縫之中左右為難,形勢的發展又是一日千里,難有多少迴旋的餘地,很快就會面臨非此即的艱難選擇,再想保持現狀已經不可能了。

安毅點點頭:「小侄覺得,金大哥的新九軍有素,裝備整齊,特別是炮團和機槍營的建卓有成效,麾下官兵幾乎一半來自湘贛兩省;而朱大哥的新三軍在地方警備和應急反應方面很出色,麾下官兵大多雲南來的子弟兵,與王大哥裝備精良的第三軍互補性最強。另個情況是,德叔的江西保安司令部業已中的承認,屬於管轄全省的軍一級單位,目前除了昌城裡的一個團駐守司令部,就只有小侄的中保安司令部一個師,在這方面加強一下,或許能平衡下來。」

朱培德想了想,搖頭歎息一聲:「實在難以抉擇啊!先前我也一直在琢磨,只暫時沒思慮成熟,貴淳厚忠耿,做事兢兢業業,漢鼎天資聰明,胸懷凌雲之志,兩人又都是重情重義難得的將才,讓我好生為難……我本想讓世貴轉任省保安司令部副總司令,漢鼎著成立的三十一軍先一步開赴江北參加北伐,只如此調整關係重大,牽涉方方面面的利益,不得不謹小慎微!」

「德叔可記得譚公(譚延)?」安毅微微一笑。

朱培德頓時明白毅所指,佯裝不悅地瞪了毅一眼:「有什麼話就直說,你和蕊兒(朱培德女兒小名)、煥琪結成兄之後,我早已把你當成自己的兒子看待,何嘗把你當成外人了?」

安毅連忙致歉:「德叔別生氣,小侄哪裡敢在你老人家面前玩花招?只是看到德叔太過注重麾下將士的情感,時不敢貿然進言。」

「想當初從廣州高舉北伐義旗出來的六個軍,只有譚公和德叔最先卸任軍長職,提攜後輩慧眼識才,至今仍在軍中傳為美談。如今譚公的湘軍第二軍處境極為艱難,桂繫在討伐唐生智的過程中,暗中說服譚公和第二軍軍長魯滌平將軍保持中立,之後卻背信棄義,聲稱第二軍屬於唐生智集團之一員,大加排擠,步步侵蝕第二軍管轄的鄂西盤,桂系勢大,第二軍難以繼續立足,無奈之下魯滌平將軍只能率部沿江返回湘北,卻很可能因禍得福,在中的授意下重新扎根富裕的瀟湘大地。」

「譚公以其中庸平和之智和高風亮節,與德叔一起倍受軍政各界尊敬,此次蔣總司令重組中,就極為仰仗兩位前輩,譚公即將擔任新一屆的南京政府主席,德叔也將進入軍委以及中政治會議,成為決定國家運的重要領袖之一,可謂眾望所歸,是譚公卻沒有因為麾下勢力單薄而有何怨言,反而有條不紊,從容面對。」

「 此次魯滌平將軍率低調返回故里,實則是暗中謀求站穩腳跟再次壯大,與身在中的譚公密切配合,相得益彰。相比之下,德叔現有條件優於譚公十倍不止,缺的只進一步確立自己在中央的影響力罷了。」

朱培德頻頻點頭:「說得很有道理……走,一起到院子裡走走,咱們爺兒倆踏雪細談。」

安毅欣然答允,與朱培德走入院子悠閒漫步,繼續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平時德叔常常誇獎金漢鼎大哥的才華和遠大志向,對其信任有加,不斷提拔,金大哥心內感激不已,數月來勤於練兵,盡力盡責,把一個作風散參差不齊的新九軍帶成一支軍紀嚴明、戰力不凡的優秀部隊,此時不讓他出去建功立業為德叔增添光彩,更待何時?」

「而叔完全可以將江西保安司令部總司令一職授予朱世貴大哥,三軍麾下官兵盡數轉入保安部隊編制,反正中央也從未給新三軍撥付軍費,轉入地方之後編製彈性更大,再增加一兩個師又有何妨?」

「只需以保安部隊的名義,駐紮各縣以彌補三十一軍離開後的空缺,就能確保德叔在礦產和地方稅賦上的利益,再悄悄增加王均大哥第三軍的實力,在中授予的三個主力師番號之外,組建一個戰力強悍隨時可拉出去收回來的教導師,此一來,德叔既響應了中號召,又能保持原有實力,不再為中那幫紅眼病元老所詬病,豈不是兩全其美嗎?」

「怪不得你一直擴充麾下保安部隊的實力,原來你早有謀了,不錯!這也正是我心中的想法,看來不需要再猶豫了,否則你的蔣校長又要派人來催我到南京履職了。」

朱培德想通之後心情愉快,臉上的笑容也輕鬆很多:「賢侄,你也跑不掉,明天我要趕赴南京開會,議題中的一項就是糾正原特別委員會和中軍委對你的不公處分,很快就會恢復們的名譽、建制和番號,據前來傳達中央通知的人說,蔣總司令為了你這支優秀的部隊,幾次向相關人員大發雷霆嚴加痛斥,弄得軍委和總司令部一班人戰戰兢兢,惶誠恐,他很器重你啊!」

安毅無奈一笑:「小侄知道一些,也開始著手準備,到時候贛中保安部隊恐怕得抽走一半,加上目前正在千新兵,基本能重新恢復原有建制,只,德叔留下了經驗豐富的楊斌大哥和煥琪、夏儉這一干將校,小弟不得不在黃埔畢業的候職同袍中挑幾個人頂上,來能讓蔣校長放心,二來那些同袍之中確實有不少優秀的將才,他們只是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才華罷了。可是大調整後,沒有三個月以上的磨合,小侄的獨立師很難恢復到原先的戰鬥力。」

朱培德點點頭:「既然讓世貴擔任保安總司令一職,我想讓楊斌升任副司令兼任教導大隊長詹煥琪升任參謀長,虎將夏儉升任贛中保安司令,你意見如何?」

安毅驚訝地看著朱培德:「德叔怎麼有此決定?」

朱培德歎了口氣:「世貴是跟隨我多年的心腹,詹煥琪是我的女婿,但相比之下他們都不及你的結義大哥楊斌,楊斌確實個難得一見的將才,步、炮、騎、工各科無一不精,帶兵有方,治軍嚴厲,性情寬厚不失靈活,很難得啊!只有重用他信任他,才能把保安部隊帶成一支合格的部隊,若有需要衣服一換就能當成正規軍拉出去。」

「漢鼎的三十一軍離開之後,王均的第三軍就得接過九江、湖口、德安三個要地的防務,南昌贛中各縣的駐防全都交給保安部隊負,沒有楊斌、夏儉這些身經百戰的將才不行啊!」

「繼南的贛中守備師隸屬總司令部,至今仍在籌備之中,沒有三五個月難以形成戰鬥力,哪怕形成戰鬥力之後,中有個調令就得即刻拉出去,所以保安部隊的建設變成了我們的重中之重。這次我去南京開會,少不了要擔負再次北伐的某個職務,到時候你我兩個都得北上作戰,家裡不留下自己的一幫人看著怎麼行?」

安毅點點頭低聲問道:「德叔,葉開鑫前輩的請求如何答覆?」

朱培德停下腳步,頗感為難:「竟秋兄(葉開鑫字)我關係一直不錯,早在年輕時候彼此就認識,上次聯名通電全國蔣總司令復職得到他大力支持,今時局混亂至此,稍不小心很可能就此惹火燒身,只能讓兩個信使帶上十萬軍資資助他們了,這個時候我們哪兒有能力去救援?就算有能力會因此而李鄰和白健生,鞭長莫及啊!」

「李鄰昨天剛給我來了個電報,說是打算在一兩個月內撤走駐紮湖口的第軍兵站,問我意見如何?我明知道他這是試探我的態度,看看我接受中職務之後會不會和他撕破臉,我只能復電言相勸,讓他把眼光放遠點,繼續保留湖口第七軍兵站,往後遇到軍隊大幅調動也可有個補充的地方,復電不到兩小時,他就來電深表感謝,估計他也知道我不會為難他了。」

安毅想了想終於說出自己的打算:「德叔,這樣吧,你出錢,小侄出槍支彈藥和一個教官小組,怎麼樣小侄都要援救葉前輩和張弘欒前輩,張前輩和小侄的關係,你也知道,今天那個叫張存壯的信使就是張前輩的副官,這個時候沒人幫他們一把,聲名顯赫的四十四軍就死定了!」

「小侄不能眼睜睜看著,就讓小侄來出這個頭吧,哪怕李鄰和白健生知道小侄援助四十四軍,他們也拿小侄沒辦法,反正仇怨早就結下了,也怕多結一次,只要四十四軍能夠在湘西止住頹勢,就能逐漸站穩腳跟,進而控制雲貴川鄂邊境的商道,慢慢壯大之後,誰都不敢再小看他們。」

「德叔,我們的盟友不多,要是只圖保住四戰之地的江西將會很被動,小侄認為現在開始就需要留意了,盟友多多益善,只要能在整個長江流域擁有三五個共同利益的盟友,誰還敢覬覦咱們的江西?」

朱培德驚訝地看著毅,沉思好久,重重地點了點頭:「你想得比我遠,比我周到,很好,就大膽去辦吧,李鄰那邊由我來應付,他心裡再不舒服,也不敢公然於我,何況葉竟秋也是我的好朋友,一切由你做主吧!」

「謝謝德叔信任,小侄會小心翼翼去做,盡量不讓桂系知道。」安毅含笑致謝。

朱培德欣然一笑,拍拍安毅的肩膀,一起走回自家院子:「明天我到南京見到譚公,就幫你做個主,怎麼樣?譚公的三兒譚祥可是個留洋回來的大美人兒,聽說剛剛成為你們蔣校長夫人的乾兒,追求者蜂擁而至啊!這丫頭好像比小一歲,琦年玉貌,配你正合適。」

「啊!?德叔,你就饒了小侄吧!就算那女孩是天仙轉世,小侄也不敢動歪腦筋!這話要是傳到歐先生耳裡,小侄恐怕吃不了兜著走,萬一歐先生一氣之下,撤走他在咱們老南昌所有的投資,斷絕與小侄的生意來往,不再擔任小侄與各國之間的貿易商,小侄哭都沒眼淚啊!」安毅連忙求饒。

朱培德聽得有趣哈哈大笑,揚起手給了毅腦袋一下:「真沒出息,適逢亂世,男子漢大丈夫有個三妻四妾何其正常?看樣子,今後你也是個怕老婆的料!」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正在院子裡修剪花木的朱夫人站起來,似笑非笑望著自己的老伴,朱培德一愣,隨即好地笑了笑,連忙詢問夫人午做好了沒有?安毅看在眼裡忍俊不禁,跟在身後的一群侍從也忍不住啞然失笑。

次日上午小雪紛飛,江南水運公司懸掛德國旗幟的五百噸貨徐徐駛離老南昌碼頭,四十四軍的求援信使葉道臨和張存壯站在甲板上,雙眼潮紅,無比感激地向碼頭上送行的安毅不停揮手。

新晉陞丁志誠特種大隊中校隊副的鄧斌嘴角含笑,一片平靜,他率的五十人教官組全都收起精良的特種裝備換上船員服裝,滿載著軍需剛剛下發給安毅組建獨立師的八千五百套革軍灰布冬裝、一百五十萬發子彈、一千五百支步槍、五十挺自己兵工廠組裝的捷克式輕機槍、兩無線電台、一個營的工兵裝備和數十箱藥品,跟隨兩個信使一起趕赴湘西,支援葉開鑫四十四軍渡過難關。

安毅給鄧斌等五十一名由川湘籍弟兄組成的教官組下達的指示很簡單,他當著兩位信使的面大聲告誡自己的精銳弟兄:哪一天葉前輩和張前輩要你們回來,你們才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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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〇章 無聲的宣告

大年初一,喜氣洋洋的南京城到處是一派節日的喜慶)隔的八卦洲東南角瀕臨長江的狹長荒地上,不知何時冒出一隊多達兩千餘人的隊伍,這支隊伍所有人身穿從未見過的黑色制服、頭戴鑲嵌青天白日徽黑帽子,在寒風中舉行隆重的祭祀儀式,隨後用半天時間搭起數十個色彩斑斕的帳篷。

大年初二上午,這隊人馬在一群道士的引領下,再次舉行祭祀儀式,燃放了一個多小時的鞭炮,倒掉上百瓶好酒,隨即開始了挖掘和修建工作。

市民們和過往船隻開始非常奇怪,看到這隊人馬默然無聲,只顧埋頭幹活,誰也不敢靠近,更不敢詢問他們在這野草叢生、白骨遍地的荒野幹什麼?

接下來的幾天裡,簡易的木製碼頭修好,一艘艘滿載水泥、鋼筋、石料和物資給養的船隻絡繹開來,人們才知道這隊人馬在此大興土木。

大年初五,《東方新聞報》頭版頭條刊登了《北伐豐碑》一文和相關社論,人們才知道這些人是著名的北伐英雄部隊安毅師倖存的兩千老兵,他們正在為戰死的八千戰友修建紀念碑,在四處搜尋死難將士的遺骸。

這一消息迅速發轟動,全國各大報紙均轉載《東方新聞報》的文章,並對安毅師的許多戰役和各級主官進行追溯,一個個資深評論家大膽預測,國民革命軍陣營中被取消番號的戰功赫赫的安毅獨立師將會重新組建,不少文章甚至從政治層面解讀「兩千老兵為八千死難戰友修建紀念碑」背後的寓意,感慨和稱頌成為輿論的主流。

數日之間,南京各界代表市民蜂擁而至,放假歸家喜度佳節的各學校年輕學子看到報道後激動不已,絡繹告別家人趕回南京趕到八卦洲本冷冷清清的八卦洲上到處是前來幫忙和慰問的民眾,南京周邊各駐軍代表也紛紛前來哀悼慰問,周邊幾個村的村民主動承擔起為兩千老兵做飯送水的工作,千瘡百孔的模範營戰旗和獨立師各團營戰旗再次高高豎立在主帳篷前的一根根旗桿上,過往船隻經過前方的航道,都會鳴響汽笛以示敬意。

數以百計年輕學生趕到工地,看到一個個手上臉上佈滿傷痕的老兵揮汗如雨、看到數十名袖子空空的斷臂老兵默默承擔力所能及的工作、看到最大的帳篷裡整齊擺放的一堆堆白骨,感動之餘,二話不說就脫下節日的盛裝加入到建設者的行列。

各大報社新聞社記者相<趕來,採訪帶隊施工的原獨立師副師長尹繼南和數名老兵班長,與安毅獨立師官兵關係良好的《東方新聞報》、《申報》、《中央日報》連續進行大篇幅報道,把這一事件迅速推向**所產生的社會效應和政治影響力遠遠超出時下的所有新聞事件。

熙園,總司令辦公室。

通過一系列會議制定出一個個法、重新確立自己不可動搖地位地蔣總司令開完會回來。撿起桌面上地當日報紙坐在椅子上匆匆掃了一眼標題。示意一直等候地陳立夫、俞濟時、賀衷寒和康澤幾人坐下。放下報紙和藹地問道:「立夫。尹繼南地工程進行得怎麼樣了?」

「進度很快別是五十米小碼頭澆鑄完畢投入使用之後。各種原材料都能夠很快送進工地。紀念碑地基礎已經建好。請來地百餘名石匠正在雕刻一萬七千六百五十九名犧牲將士地名字。」陳立夫回答得很詳細。

蔣介石驚訝地抬起頭:「哪兒地這麼多?」

「繼南說。這個數字是從北伐開始到現在他們麾下所有犧牲地將士數目。安毅工兵連在廣州西大營組建開始一個官兵他們都建立了檔案。所以。統計得很詳細。沒有任何遺漏。」陳立夫回答。

蔣介石長歎一聲:「好、好……沒想到他們做得這麼細。平時誰也不留意可聽到這個數字才讓人感慨萬千。安毅他們幾個打仗那麼聰明亡一直都是全軍最少地。可也都死了一萬七千多人差不多是兩個正規師地人數。其他各部就可想而知了一路打下來死了多少將士啊!從這兒也可以看到安毅他們地嚴謹作風和治軍方略。北伐到現在。我們地軍政各部連個粗略地總體傷亡統計都沒有。失職啊!」

「回校長。學生已經將此事以報告形式上呈軍政部。軍政部也準備下文讓各部上呈傷亡統計數字。」康澤低聲匯報。

蔣介石點點頭:「雖然晚了點兒,但也來得及,目前各部分都相互謙讓達成了共識,番號重複的幾個軍也都調整完畢,我第一軍、第九軍、第三十二軍的建設步子要加快,各軍各師黨代表的派遣工作你們要抓緊……安毅的獨立師重建工作進行得如何了?」

俞濟時呈上安毅的來信:「安師弟說一切順利,他向校長致謝,信中說恢復了名譽,所有將士感激莫名,士氣高漲。」

蔣介石看完信皺起了眉頭:「他唯獨看上魯逸軒和趙瑞這兩個人,還力薦兩人擔任團長,這傢伙到底怎麼想的?給了他三百人的名單,他居然只挑了八個人,而且其中六個還是搞政工的……」

「魯逸軒和趙瑞二人均畢業於我黃埔,又都是前些日子留學回來的尖子,只不過性格內向,表現平平,估會施展才華吧。兩人跟隨濟時和衷寒他們到南昌與安毅見過兩次面,其中一次一起上山打獵,估計相互間一見投緣也未可知啊!從安毅要人的名單上看,他非常注重政治教育,重視我黃埔精神的傳承,很好地體會到了校長的建軍精神和殷切期待。」陳立夫對安毅大量吸收政工人員的聰明之舉頗為讚賞。

「說起來魯逸軒與安師弟還是師兄弟呢……」賀衷寒隨即便把安毅和魯逸軒師從俄國射擊教官柳申科夫的情況向蔣介石作了詳細匯報。

蔣介石微微一:「原來竟有如此淵源,怪不得安毅這麼提攜魯逸軒,情有可原啊!」

賀衷寒小心建議道:「校長,學生以為安師弟所言頗有道理,一直以來他的內部軍官培訓卓有成效原獨立師中,營級以上主官除了積功晉陞的老兵之外,大部分為我黃埔同袍,小部分為投誠的江浙各省講武堂畢業生,他的參謀長楊斌和炮營營長廖民林這幾個都是講武堂出身再畢業於保定軍校的,安師弟所部各級主官的軍事素質很高,否則也沒有一系列顯赫戰功。這次重組立師,安師弟麾下營長以上的老兵仍有十七人,其中黃漢乾等六人均出自我黃埔,四人出自保定軍校,安師弟能夠從三百名候職同袍中接納八人,而且都給予營級以上職務,與其他各師相比經算是很夠情義的了。」

「校長也許沒看安師弟來的第三頁,他建議校長派出十二名黃埔師兄弟接手南昌徵募處,擔任主任及各科正副科長,再派出十二人進入尹繼南師弟的警備師籌備處,從士兵招募開始參與部隊的整個建設過程。學生覺得這個提議非常好,這樣的鍛煉機會非常難得且安師弟他們從徵兵到訓練再到政治思想教育等方面,擁有一整套嚴密的經過時間考驗的優良制度,管理和訓練水平遠在各軍之上,學生相信,只要派遣過去的師兄弟在尹師弟的領導下完成警備師組建工作,對每個人來說都是巨大的收穫。」

蔣介石看完信緩緩放下:「有道理毅想得還是很周到的,不過他現在才招募到七千人,看來他仍然堅持他那套嚴苛的徵兵標準,實在太慢了!你們要催催他加快進度,必須在二月底之前組建完畢開來南京報到天也不能再拖了。」

康澤笑道:「校長請勿擔心,安師弟要求再高也不會缺兵源,自從他得到校長批准建立犧牲將士紀念碑之後,各大報紙廣泛報道卦洲如今形同集市,人滿為患國各地趕到八卦洲義務勞動的青年學子多達五千餘人,其中半數青年天天纏著尹師弟要求加入模範營,加入獨立師。」

「原本在逃亡途中失散的百餘名獨立師老兵聽到消息,相繼從江北各地趕來重歸隊伍,其中不少人身後跟著數十名至上百名青壯,兩千餘名老兵相互見面之時,如同隔世相見一般抱頭痛哭,哀聲遍野,把周圍數千民眾感動得淚如雨下,記者們趁機拍攝照片大肆渲染,弄得輿情鼎沸全國皆知,某些人恐怕再也不敢輕易開口了。」

眾人會心一笑,蔣介石滿意地望向天花板:「幹得不錯!很不錯!安毅的無聲宣告已經達到了我們預想的效果,安毅也因為這一義舉不缺兵員了,相得益彰啊!」

康澤繼續匯報:「校長,昨晚雨農兄對學生說,這半個月來,尹師弟不知用什麼方法,讓一千二百餘名各高校的男女學生回去搬來行李,於昨日傍晚歡歡喜喜地乘坐包船趕赴老南昌,轉入即將開學的江南醫學院和理工學院繼續學習。之前三天,尹師弟已經把一千三百餘名青壯送上江南公司送來物資的貨船,看樣子是前往老南昌接受新兵訓練。從今天算起,再有半月工程完工,期間很容易就能招到四五千新兵,照這個情況看,學生認為很可能安師弟他們早就預測到所產生的影響,否則不可能幹得這麼乾淨漂亮。」

眾人連聲附和,紛紛說安毅越來越狡猾了,只要是機會就沒見他錯過的。

蔣介石難得地笑起來:「你們別忘了你們的師弟是幹什麼出身的,連靜老和庸之先生這些前輩名流都對他的商業天賦讚賞有加,他會做虧本生意嗎?哈哈……就這樣吧,把魯逸軒這八個人立刻派到南昌去,讓他們向安毅報到,另外,濟時你給安毅去個電報,就說我答應他的請求了,同意那個在『一一二事件』中為黨國做出了傑出貢獻的黃應武擔任他的黨代表,軍銜嘛,就從上校晉陞少將好了。這個黃應武十六歲就當兵,身經百戰,軍齡很長,在北伐中戰功卓著,又是政治學校的首期畢業生,果夫對他讚賞有加,視為親傳弟子,完全具備晉陞少將的資歷和功績。」

「是!」俞濟時低聲回答,跟隨弟兄們一起悄然離開,安毅師重組的最後一個難關,就這樣輕鬆地闖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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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〇一章 決勝於千里之外

報告:南京總司令部來電。」身材高大有張堅毅方新任通訊科長羅磊站在會議室門口,報道完畢大步走向毅,恭敬遞上電文。

安毅點了點頭,擺擺手示意他隨便找個位置坐下,隨後仔細端詳起來。看完後,毅眉頭舒展,對著滿堂將帥揚起了裡的電文:「好消息啊,校長和總司令部已經同意了我獨立師的編制計劃和各級主官任命名單,看來賀師兄和俞師兄他們沒少幫忙啊!現在大家理解我什麼會對我那些師兄那麼了吧?應武……」

「到!」黃應武一臉振奮地站了起來。

「恭喜你!小子升少將了。」安毅非常開心,這下就沒有空降的黨代表向自己指手畫腳了。

胡家林、楊斌等眾兄弟齊聲向應武致喜,黃應武臉上堆滿了笑容,對夏儉和詹煥琪拱拱手說道:「別只恭賀我了,兩位老兄不也都升將軍了嗎?一個是堂堂的省保安司令部的參謀長,一個贛中司令部的司令,嘖嘖!這名頭比起咱們老大都威風,何況小弟這個末學後進?」

眾弟兄一聽都不由笑了起來,一時間群情激奮,歡聲笑語不斷,這時坐在黃應武身邊的羅磊眉飛色舞地恭賀:「恭喜師兄了!」

黃應武樂呵呵地掏出香煙分發一圈,最後給羅磊點上:「師弟,你別著急,只要死心塌地跟著咱們老大幹,就不愁升不了官,我從士官到將軍,才用了不到兩年時間,你的能力比愚兄強多了,說不定打上一兩仗你這少校軍就到上校了,努力吧!」

羅磊點點頭咧嘴一笑,在弟兄們的笑語中翻開文件夾提筆書寫。

羅磊畢業於黃埔二期政治科,隨即被抽調跟隨俄國教官學習無線電,在中黨部幹了一年多無線電報務,再到陳果夫主持的中政治學校進修,與半路出家的黃應武是同期同班同學,將近一年的相處,兩人從相識到相知感情日漸深厚,在反對李宗仁特別委員會而發起的遊行示威活動中兩人都差點兒喪命,經此一難,兩人的情誼更為深厚。

此次毅師重組,率先得到消息的羅磊再也不願留在沉默,而幽暗的中黨裡耗費自己的青春,悄悄給返回老南昌的黃應武寫信請求調到獨立師,黃應武早就想把精通無線電並擁有紮實軍事基礎的羅磊挖過來,接到信立刻找到安毅匯報,當時任憑黃應武何鼓動三寸不爛之舌安毅都沒有答應,而是悄悄給陳瑜發去個電報讓他請求龔茜幫忙查詢,龔茜的回電只有八個字:誠懇穩重、德才兼備!

安毅接到回電的第二天,黃應武懷揣安毅的親筆信趕赴南京找到老師陳果夫,硬著頭皮接受陳果夫的一頓教訓之後拿到批准手諭,大喜若狂的黃應武告別陳果夫立刻進人事處,僅用二十分鐘交際就讓一群喜笑顏開的「老頭老太太」給他辦完所有手續。

當羅磊看到突然出現在自己辦公室門口的黃應武時,根本不知道自己已經不屬於中黨部的人了,被黃應武拖進門口的轎車開到總司令部再到第一軍軍之後才知道,自己已經是國民革軍第一軍獨立師的一份子,羅磊激動之餘,連連向師兄黃應武致謝,黃應武卻非常火大的說軍這幫大老爺太苛刻了,只給師弟定了個少校軍。

羅磊就這樣來到老南昌,一周來他對安毅所部弟兄間濃濃的情義倍感溫暖,相對於死氣沉沉卻又爾虞我詐的中黨部,這裡的一切對於祖籍山東格耿直的羅磊來說簡直是個天堂,特別是被安毅破格任命為師部通信參謀兼通訊科長的重要職務後,羅磊心中的那點兒隔閡瞬間消除,對安毅佩不已滿懷感激。

安毅看到比自己大五歲的羅磊一臉鄭重的表情,心裡對這個加入的弟兄十分滿意。看到差不多了,便舉起手示意弟兄們安靜,隨即朗聲問道:「老羅,西面有消息了?」

羅磊收聚思緒,打開面前的文件夾從容通報:「虎頭長官和丁大隊長來電,『下賀丸』號在萬縣卸下了槍支彈藥等物資隨即順江而下,目前正在亭碼頭裝載木材,預計該船將在明日凌晨起航。另,黔西北的石珍長官來電,其搜索小隊尚未遇到四十四軍派遣的聯絡官,並請求給予二十萬元援助。」

眾弟兄全都望向毅,毅沉思片刻走向身後的大型地圖,楊斌和胡家林也站起來走到毅身邊,三個人對著圖指指點點商討片刻,再次回到座位上,毅望向軍需科長常保芳,大聲令:「老常,你給重慶的江西會賬戶轉入二十萬,他們知道怎麼辦。石珍大哥南面是周西成的大軍,北面打得不可開交的川軍各部,他正處於最困難也是發展機會最的階段,此時不支持更待何時?」

「是!」重回獨立師的上校科長常保芳大聲回答。

安毅轉向羅磊:「立刻給石珍大哥復電:款項三日內即可到達重慶。虎頭和老常要回復,只需等候他們下一步的消息即可……諸位,各部的野外拉練和實彈射擊訓練繼續進行。老廖,你的炮團不要擔心消耗彈藥,配備的三十門卜福斯火炮儘管能優異,操作簡單,是你麾下新加入的弟兄不打上幾炮心裡終歸還是沒底,操典背熟也是紙上談兵,你盡可把庫存的炮彈全打完,到了南京我會想辦法給你們補上。」

「是!有師座這話屬下放心了,炮兵團絕不會辜負師座的期望!」新任炮兵團長廖民林上校霍然站起,他很清楚毅和胡家林等長官對炮團的重視,炮團今擁有比各友軍先進的卜福斯火炮,門價值兩萬四千大洋,是安毅在一個半月前咬著牙自掏腰包買下的,總司令部運來的二十四門半舊牌火炮、三萬發炮彈,早就被安毅送給夏儉的保安部隊了。

安毅示意廖民林坐下:「各部要對新兵多加照顧,從嚴要求,教導員絕不能放鬆新兵的思想教育工作,回去之後要對半個月來『一帶一』的訓練成果進行考核評比,把成績突出者報上來,我們將在出發前給予表彰予以獎勵。一周之後,各團各營必須把湧現出來的優秀士兵送到教導大隊進行最後選拔,各部輸送優秀士兵人數的多寡,將成為在座各位軍事考評的一個重要內容,散會!」

「是!」全體起立大聲回答。

弟兄們走後,安毅、胡家林、楊斌、詹煥琪、夏儉等人圍在地圖前,猜測顧長風和丁志誠率的特種分隊將會何下手?

眾人商量片刻,均認為顧長風和丁志誠會在亭水域展開行動,但是誰都不能確定行動的具體方式和步驟。

胡家林頗為難過地說道:「虎頭作為特大隊的首任主官,這次主動提出要求率隊行動,肯定是因為即將離開,心裡面捨不得了。眼睜睜看著特種大隊一分為二,我心裡不是個滋味兒。」

楊斌笑了起來:「鬍子,你是不是不願意讓老丁留下來啊?」

「這倒不是,老丁和老李留下來協助你是應該的,老南昌咱們的根,不守好可不行啊,何況咱們的訓練基地在老南昌,非常需要他們這樣優秀的教官,小弟只一時半會兒不習慣罷了。」胡家林解釋道。

安毅哼了聲:「有什麼不習慣的?咱們總不能整天守著個獨立師吧?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說的就是這個道理,我還想你們個個都當師長軍長呢,你們都當上師長了,老子不就是軍長了嗎?說不定再進一步當上集團軍司令了呢,夏儉這破司令算得了什麼?」

眾弟兄聽了哄堂大笑,夏儉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反而仰起腦袋非常:「小弟這司令無論怎麼破,歹是個司令,且是咱們獨立師所有弟兄中間開天闢地的第一個司令,老楊雖然比小弟職務高,但是名義上只副司令,對吧?」

眾弟兄被逗得捧腹大笑,楊斌笑完說夏儉這小子回來之後像變了個人,估計是有了孩子心胸寬闊了……

凌晨五點,在萬縣售了數千支質量低劣且已被日軍淘汰的村田步槍、二十五萬發子彈、四百支德制駁殼槍、大批紅丸和仁丹的「下賀丸」號貨,裝上滿滿噹噹的珍稀楠木,將一個個衣衫襤褸的搬運工人趕下船,收起跳板解開纜繩,徐徐駛離簡陋骯髒的亭碼頭。

大副鳩山俊一對負安保的池田等人嘀咕幾句,走進駕駛室低聲叫醒睡了個晚上的船長,恭恭敬敬地向他匯報裝載的貨物情況。

小雪下個不停,負貨安全的池田望著後方越來越迷糊的港口吐出口濃痰,對船舷上的四名手下大聲吆喝幾句,獨自走向船。

池田在船堆滿篷布和纜繩的甲板上走了圈,看到一切正常,就要回到底艙好好睡一覺,剛走到門拐角,一陣凜冽的江風吹得池田腦袋上的帽子掉在甲板上,池田咒罵了聲,彎腰拾起帽子,突然感覺一陣刺骨的疼痛和冰冷的疾風從自己左肋直透心臟,轉過頭看到一張黝黑的面孔和那雙冷酷的眼睛,身子一陣痙攣,隨即軟綿綿倒下,哼都來不及哼出聲。

顧長風小心翼翼放下池田的身軀,拉起他的棉衣按住傷口,緩緩拔出一尺長的工業用三稜刮刀,舉刀對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眼,非常滿意,心想回去得說服安毅多買一些這種德制工業刮刀回來,只需改裝一下握把,就是最用的暗殺利器。

顧長風半蹲著靠在冰冷的艙門邊上,靜靜等待左舷的安晉和丁志誠,伸出腦袋望了眼半開的沉重艙門,傾聽下方傳來的打鼾聲。

不一會兒,敏捷的安晉和負責爆破的韓先至、陶山明幾個來到顧長風身邊,安晉比劃兩下再點點頭,顧長風就明白甲板上活著的人都被清除乾淨了,丁志誠和三個弟兄走向駕駛室,於是指指艙門率先閃身進入,安晉把匕拔出腰間的柯爾特手槍跟隨入內,身背麻袋的韓先至和陶山明則留在外面等候。

船長室左側的艙門口,手握匕首的丁志誠估計對面的楊立邦已經到位,站起來大大咧咧地推開艙門大步入內,胖的舵手看到丁志誠嚇了一跳,嘴巴剛張開丁志的匕首就插入他的太陽穴,正在與船長談話的鳩山嚇開大嘴,楊立邦左手的駁殼槍已經插進他的嘴裡,右手的駁殼槍頂在小鬍子長的眉心上,嚇得鳩山兩人魂飛魄散,一動都不敢動。

丁志誠撥弄了幾下方向,低聲抱怨小日本的貨操做性比不上德國佬,看看夜行探照燈範圍內的航道寬闊筆直,乾脆管了,轉身詢問鳩山兩人誰會說中國話?兩人全都驚恐搖頭,丁志誠惱火罵了句,伸出手「卡嗒」一聲擰斷鳩山的脖子,抓住矮小船長的衣襟輕鬆舉起來:「你的,錢放哪裡的有?」

船長早已嚇得褲襠濕透,額頭青筋凸起,忙不迭揮手指向後方,楊立邦收起槍掀開被子拉開隔簾,一眼就看到鑲嵌在鋼質板下方的櫃子,伸手一拉櫃門的暗鎖根本就沒鎖,裡昏黃的燈光將兩個五十公分深一米見方的空間照得一清二楚,分成一格格的暗倉內滿是碼放整齊的金條、一袋袋元和一尊尊青陶瓷古董。

「竟然這麼多……」

楊立邦蹲在暗倉前不停地舔嘴唇,突然聽到沉悶的槍聲傳來,不由得快速站起:「顧長官在艙下動手了!」

丁志誠鬆開手,放下被自己擰斷脖子的船長:「槍一響就證明他們幹完了,老韓和他徒弟放完炸藥很快就會趕來,你先把銀元搬出來,金條和古董讓老韓他們來裝,我去把船舷中的那艘救生放下,盡快離開才行,下游的接應弟兄恐怕等急了。」

「明白!」

四十分鐘後,失去駕馭的「下賀丸」號緩緩撞上唐家碼頭上方一公里左右的江心沙洲,這艘擱淺的五百噸貨向右傾斜三十度左右,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和金屬扭曲的聲,上一根根貴重的金絲楠木因固定繩索斷裂轟隆隆滾下,巨大的碰撞聲在寂靜的黎明傳得很遠。

沿岸驚醒的船家爬出暖烘烘的被窩想看看是怎麼回事,一連串劇烈的爆炸轟然響起,「下賀丸號」被震飛起來砸向江面,數百根碩大的金絲楠木飛向江心,平靜的江面頓時湧起陣陣波瀾,翻了個身的輪船露出半截船艏,隨即燃起沖天大火。

下游十一公里,承載顧長風和丁志誠等八人的救生徐徐靠近一艘正在緩緩行駛的兩百五十噸級貨,貨上放下的繩網,將一袋袋禮品快速提了上去。

十分鐘後,救生艇被鑿沉,進入船艙的顧長風接過特戰隊員遞來的毛巾飛快擦去臉上的雪水和汗水:「給老大發報,就說收穫頗豐,一切順利,現正在返回!」

「是!」

報務員轉過身戴上耳機。

顧長風把毛巾扔給面前樂不可支的王敘倫:「老子瞇一會兒,兩天兩夜沒閉眼了,小日本……你等會兒去把威廉船長叫醒,讓他升起德國旗子全速前進。」

「是!」

老南昌基地會議室裡,一夜未眠的安毅、胡家林、楊斌等人仍圍著炭火商議新式武器的分配事宜,羅磊滿臉興奮地大步進來,低聲報告:「師座,顧長官來電:收穫頗豐,一切順利,現正在返回!」

安毅激動站起來:「太好了!有沒有收穫沒關係,只要把這艘日本船炸掉,絕對夠白崇禧他們受的了!日本人肯定會咆哮雷,派軍前往事發江段大肆報復,說不定陶勳的十八軍就成了小日本發洩的對象。小日本一鬧,十八軍就不能從宜昌線南下,與白崇禧的第十三軍夾擊葉前輩的四十四軍,葉前輩他們只要能喘口氣就會沒事了,幹好啊!這回老子倒要看看四處樹敵的桂系何應付!」

楊斌讚許地說道:「事情發生在桂系佔領的宜昌至武漢江段,懲戒的又是多年來向川東區傾銷武器彈藥和紅丸的日清公司,咱們不但報了仇還能除惡,真是一舉多得啊!只不過恐怕我們的蔣總司令也要頭疼了,說不定下午日本人就會向他大聲抗議。」

眾弟兄會心一笑,羅磊內心劇烈震動,毅和他的弟兄們擁有的智力和實力遠遠超出他的預計,而且對他就像是對相處多年的老弟兄一樣毫不隱瞞,這份豪情、這份氣度,足以讓羅磊深懷感激。

在安毅和弟兄們信任的目光下,羅磊把文件遞給安毅簽字,心裡暗暗下定決心,自己一定要盡快融入集體中間,與這群敢愛敢恨的弟兄們轟轟烈烈地大幹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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