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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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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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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6 00:15:47
第三八四章 最好的禮物(上)

二月一日的《申報》刊登了蔣介石與宋美齡的婚典,證婚人分別為國民黨元老蔡元培和中華基督教青年協會總幹事餘日章。介紹人為德高望重的元老譚延王正廷。

下午三時。按基督教儀式在宋家府邸西摩路舉行西式婚典。下午四點半。在著名的大華飯店按中國傳統儀式再來一次。

今中國最隆重最顯赫的婚禮。一時間為國內國外各方勢力和無數民眾所矚目。德美英日法挪威等三十幾個國家均派出總領事級別的外交官員和駐華武官參加。國內各勢力的魁首或者代表蜂擁而至。熱鬧非凡。獲邀參加婚禮的各界人士多達一千三百餘人。還不包括數以百計的中外採訪禮的記者。另有數千人仍聚集在飯店門外不其門而入。歎之餘顯神通。上躥下跳疏通關節以便入內表表心意。

不少人都敏銳得意識到。蔣姻有可能改變未來的中國走向。

富麗堂皇的大華飯店內外鮮花一。喜氣洋洋。熙攘攘的來賓中到處參雜難以辨認的衣警衛。大堂內的觀禮台正上方懸掛孫中山先生的大幅畫像。兩邊是黨旗軍旗。左右貼著兩個喜慶的「福」「壽」大字。觀禮台周圍繁花錦。五彩繽紛。俄國管絃樂隊奏響迎賓曲。大門至觀禮台之間的幾溜高矮平台上。齊的擺放著一層層各界贈送的豐厚禮品。珠光寶氣。琳琅滿目令人歎為觀止。

儀式前的十分。兩位革履的嘉賓在外圍便衣警衛的熱情引領下暢通無阻。來到迎賓前與負責接待的陳立夫等人禮貌致意。

個子稍高氣,不凡的年輕男子接侍從遞來的筆。燙金的賀儀冊上龍飛鳳舞簽上賀喜嘉賓的名字「毅」接著又安毅名字的後面簽下自己的名字:周安。

陳夫雙眉一振。熱情的伸出雙手:「原來是周先生大駕光臨。久仰名。失敬失敬。當今國內工商界提起周先生無不交口稱讚。對了。先生是紹興人對吧?」

「正是。陳先生實在客氣了。安兄不止一次對小弟提起先生大名。感歎先生的提關照常懷激之心啊。」周崇安微笑著應酬。

陳立夫心的點了點頭。邊上侍從室的一幫黃埔驕子個個臉帶微笑。熱情致禮。事先在採訪的何京也快步走來。迎接周崇安。

寒暄完畢。陳立夫指指周崇安人抬進來擺在賀禮台下的大箱子。含笑問道:「周先生。是。」

「敝公司董安毅委託送來的賀儀不成敬意。安毅兄俗務纏身。無法親來致喜心中萬分歉意委託在下代為致歉並奉上親筆信。再三懇請校長及師長原諒。」

周崇安接過助手樂騁遞來的信封交給陳立夫。看到身後不少嘉賓等著進來簽到。連忙告歉。便與何京樂騁一起入內落座。

陳立夫拿著安毅的來信。看看抬頭和落款。輕輕歎了口氣。

濟時走到周崇安送來的大箱子仔細打量發這個被紅包裹的大箱子至少一米二見方四面雕著一組組精美的福壽圖案。箱子正面雕刻的碩大「」周圍裝飾的荷花仙桃圖案栩栩如生整個箱子散發出一股淡淡的幽香。顯出名貴古樸之氣。

濟時拉過陳立夫箱子是什麼料子做的?陳立夫蹲下摸摸箱子細細察看。站起來說這如今已非常罕見的百年紫檀。箱子的每一面都是用整塊木料精雕細琢而成。僅看雕就知道必定出自名家之手。天知道安毅是從哪兒弄來的。

濟時驚訝的問道:「這箱子足有一米二見方。豈不是說這顆紫檀樹不小於一米二粗了?」

陳立夫愛惜的望著箱子。點了點:「這就是這箱珍貴之處。先不管裡面裝的是什麼。單只這箱子就價值千金啊。

小毅這傢伙如今財大氣粗了。真知道他費了多大周折才弄到這麼個古董。看風格和款式。乎是明代的。珍貴啊。」

「剛才兩個人抬進來都很吃力。到是小毅的賀儀我們也沒有開箱檢查。不知這傢伙在裡裝些什麼玩兒?」俞濟時頗為遺憾的看著箱子。

陳立夫微微一笑:「放心吧。小毅送的賀儀不會比任何人差。具體是什麼。等典禮完畢回去打開不就知道了嗎? 行了。大禮快開始了。我們也過去。這裡留給君山幾個就行了。」

十餘分鐘後。極富特色的婚禮儀式結束。周崇安與身邊的何京樂望著台上光彩照人的宋美人感歎不已。

何京因《模範營》《鐵血雄獅》兩本暢銷全國並被譯成六種文字發行海外的紀實文學書籍以及在蔣介石從日本返回第二天獲的獨家採訪並將內容大幅刊登在一炮打響的《東方望》週刊上。一舉成為國內具有廣泛影響力的著名

新聞界聲名鵲起的後起之秀。兼之與上海灘眾多名使節的友好關係。又是新成立的中華青年記者協會會長。讓他一步就身於名流之列。加上接連期的《東方望》週刊全都採取免費贈送數量多達十數萬冊的大筆。旗下的東方新聞社幾乎在一夜之間便聲國內外。其富有和慷慨睿智之名已經廣為傳播。

婚禮儀式完畢。嘉賓們轉到威尼斯大廳和會議禮堂舉行茶話會。新郎官蔣介石發表了著名的政治演講《我們的今天》。贏的了與會嘉賓潮水般的掌聲。也由此而正式宣告自己的政治努力方向。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蔣總司令揭開迷糊糊的面紗。已經決定正式復出了。

隆重而又盛大的婚禮結束絕大部分嘉賓絡繹離開。正在與眾多上海舊日好友話別的崇安突然接陳立夫的通知:蔣先生盛情邀請周先生前往拉都路的邸小聚。

何京笑容可掬的恭喜了一句便要告辭準備回去組稿。

周崇安連忙叫住何京。一起回到報社旁的辦事處別洗澡更衣換了一身較為輕鬆的西裝。這才帶上助手樂趕赴蔣。

進入高朋滿座的大廳。周崇安立被蔣介石的連襟自己的親密合作夥伴孔祥熙拉到了邊。與上海灘大亨虞洽卿杜月馮景堯等人一一見面打招呼。最後坐在孔祥熙身邊。加入到談論的行列。

二樓客廳。換上身月白色文人長袍的蔣介石坐在張靜江蔡元培王正廷譚延子文幾人中間。靜靜的望著擺放在的毯中間的大箱子難掩心中的驚和激動。

王正廷笑著安毅傢伙還真是小孩子。哪兒有結婚送機關鎗手槍當作賀禮的?一句話引來笑聲一片。

換一身潔白長裙的宋美人也和姐姐宋靄齡來到蔣介石身後站住。曉有興趣的觀看濟時和陳立夫兩人把箱子裡的禮物一件件小心捧出。整齊的擺放在了旁邊的大茶几上。

隨著拿出的禮物越來越多。圍的驚歎聲也越來越響。

眾人感趣的上前注意觀看。這才發現禮物的珍貴遠遠的出乎自己的預料。就連修煉到神妖級別的元老張靜江細細看完禮物。也禁聲聲感歎:「介石這份禮物不了啊。有書還有兩套新式軍服。你意門生是在用這份寓深刻的禮物告慰你想讓你看看他在這段時間所取的成就告訴你一直在為軍隊為振興民族工業不懈努力。他用實實在在的成績向你表白。他沒有辜負你的殷切期望啊。」

蔣介石接陳立夫送上的五本裝訂平實的軍事教材。逐一看完每本教材的封面。雙手微發抖。嘴巴了動。好久才出句話:「安毅大才。安毅大才。不愧為最心愛的學生。」

宋美齡知道自位新婚的丈夫不善表達看他此動情連忙上去接過他手裡的書放在身邊小茶几上。溫柔的扶著介石坐下隨即翻看上面那本《步兵擊訓練教程》。接著一本本攤開低聲讀出書名: 「《工兵操典》《士官軍事基礎教程》《陸步炮工兵種戰術協同》《步兵基礎訓練教程》。這些書名下面。只有模範營三個字而沒有署名。就是常提到的安毅那個模範營嗎?他們竟然擁有這樣的理論知識。真讓人難以想像。原來我們聽說安毅為了救自己的將士。衝進天主教會還用劍在胸口畫出個深深的十字架。感動之餘都以為他是個赳赳武夫的性格。沒想到原來這麼多才多能。」

「校長請看。」 熟悉槍械的俞濟時起散發油漆味的機關鎗來到了蔣介石面前蹲下。騰出右手。指了指槍匣上刻工精美的銘文與製造日期編號。激動的說道:「都是中文。而且此槍與花機關鎗相比大不相同。槍管增長了。槍托也更精緻實用。槍管的方形散熱孔精緻簡單。非常新穎。定是安師弟的工廠秘密研製成功的。安師弟真是了不起啊。」

蔣介石動情的點了點頭:「這是他們在借鑒德制花機關鎗和美制勃朗寧機槍基礎上。花了八個月時間研製成功的。我看了他的信。他說此槍晃眼一看像是德制機關鎗的加長型。其實主要機件還是仿自美國勃朗寧一九一一式輕機槍。研製階段非常辛苦。好在已經批量生產。目前的月量為三百八十支。半年之後有望達到一千五百支。使用美式七點六二子彈。與如今捷克生產銷往我國的德制步槍口徑一樣。你看匣銘文上半圓形的桂樹葉紋飾中間。是的。沒有命名。你的師弟請求我同意。把這種槍命名為「中正一式」。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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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四章 最好的禮物(下)

看著眼前這款欲被安毅以自己名字命名的機關鎗,蔣介紅,說不出話來,眾人連忙安慰說這是喜事,有這樣能文能武的好弟子應該感到高興才對,蔣介石接過宋美齡遞來的水喝下一口,穩定了下情緒,低聲歎道:

「這是我收到的最珍貴的禮物……濟時,你們每人都有一套安毅送的黑色訓練服,平時你們都很喜歡穿,評價也很不錯,蔣銘三和顧墨三也都向安毅的軍服廠訂購了幾批,安毅今天送我兩套說是完全基於實戰設計製作,估計他是按照我的身材特製的,你和我身材差不多,穿上試試吧。」

俞濟時答應一聲,脫去外套,很快換上全套通用迷彩服,換上新式加厚高幫軍用綠色膠鞋,接著把同色加厚帆布寬腰帶、帆布彈帶、肩帶、外包迷彩布的手槍套全披掛上去,戴上繡有青天白日徽章的新式軍帽,端起機關鎗筆直站立,立即贏來滿堂喝彩。

宋靄齡走到俞濟時身邊,幫他整理好衣服,左看右看,不無遺憾地說道:「花花綠綠的眼都花了,要是淨色的就更漂亮了。」

蔣介石卻看得很仔細,吩咐俞濟時站到轉角的高大盆景和茂盛的吊蘭之間,上前幾步再退後幾步,頻頻點頭,大聲讚道:「果然和安毅信的一模一樣,穿這身作戰服在野外的草叢和樹林地帶,會起到極大的偽裝作用,匍匐不動走到身邊都難以現,可見他著實動了一番腦筋,一切都從實戰出,很好、很好!比起蔣銘三他們定制的色新式訓練服好很多,可以在我第一軍內試用,反應好的話就定型裝備。」

陳立夫拿著槍走到蔣介石身邊:「叔叔請看,與美式柯爾特一模一樣支禮品槍裝上了象牙柄身精緻,似乎使用德國武器的外觀處理技術,非常漂亮,能仿製到這個水平明安毅他們兵工廠的製造技術和設備已經非常先進了。」

「確實如此,從每一個細節都能看:來技術水平,有了安毅的老南昌兵工廠們再也不受漢陽、鞏縣、廣州甚至上海這幾個全國最大的兵工廠遏制了,這才是安毅做出的最大貢獻。你去下面把孔先生請來,如果江南企業集團的周先生來了也一塊請來。」

蔣石說完走到俞濟時身邊。仔細詢問俞濟時穿上感覺如何已穿過相同款式地黑色訓練服地俞濟時讚不絕口。蔣介石讓他脫下換上另一套松綠色地春秋常服看看效果。俞濟時穿上之後再次贏來滿堂喝彩聲。

孔祥熙周崇安上來與蔣介石和各位元老、女眷打完招呼。立刻對站在中間身穿嶄新軍裝地俞濟時不住讚歎。

俞濟時本來就長得英俊帥氣。儀堂堂。穿上筆挺地新軍服更添幾許風采眾人地讚揚聲中臉紅了起來。

周崇安從眾人地反應中看到了巨大商機。心裡為安毅地精明與巧妙暗自讚歎。

孔祥熙拿起新機關鎗擺弄片刻聲誇獎。雖然安毅帶他看過這種槍地生產過程廠也有他地股份。讚揚起來頗有點兒黃婆賣瓜自賣自誇地味道是最打動孔祥熙地卻是精緻地製造工藝和創新設計。因此他隨口就把這種槍地先進工藝、優點與閻錫山地太原廠仿品相比較。幾句話下來就把大家說得頻頻點頭。特別是聽到安毅地兵工廠已經有了生產七點六二口徑地子彈生產線。大家隨即看到這種槍地裝備前景。

蔣介石客氣地請周崇安坐在側面地沙上。聊了幾句。就詢問兵工廠地規和生產情況。周崇安有些為難地回答:「在下只知道工廠總投入已超過五百萬。半月前引進地兩條槍彈生產線和一百五十餘套機床、設備陸續已經安裝完畢。估計很快試產。您地學生安毅聘請地十幾名德國、捷克和瑞典地機械工程師、槍械工程師和技師正在緊張工作。但是兵工廠地生產情況、物資購進等業務是獨立地。在下就是想去外圍倉庫看看也必須取得安毅地批准。否則進不了那片戒備森嚴地生產區域。因此也就不清楚兵工廠如今怎麼樣了。」

眾人一聽,驚訝地議論起來,為如此嚴格的管理感到不可思議,蔣介石非常高興地點點頭:「很好!管理有方,措施得力,他這麼做沒錯。」

孔祥熙笑著說道:「從我們派出的物資管理人員的例行報告中顯示,從兵工廠拉到農機廠的特種鋼材切削廢料日漸增多,農機廠製造出來的工兵鏟、軍用匕、緊固件和各種扣環等各種軍需用品的質量越來越好,產量正在不斷上升,有望在這個月中向第一軍第一師、第九軍第三師提供一萬把新式優質工兵鏟,價格只是德國原裝進口的五分之一,很好普及推廣。」

蔣介石滿意地點點頭,一直沒開口的宋子文說話了:「非常令人驚訝,如今的江西在朱益之和安毅的聯手打造下,已成為最具經濟活力的地區,滬寧浙贛所有的報紙幾乎:報道,這是一塊擁有極大潛力和展前景的稅源地,不遠的將來,很有可能成為僅次於江浙的又一個富裕地區。」

眾人會心一笑,哪兒還不知道這位小舅子話中之意?

譚延以半開玩笑的方式說道:「要想把江西納入中央直接管轄之下,必須得徵求如今實力已迅速壯大的益之兄的同意才行,否則不好辦啊!」

宋子文不以為然地搖了搖頭:「朱將軍為人寬厚,顧全大局,只要做通安毅的工作,估計朱將軍那邊的工作就好做很多,如今他們一老一少趁著全國大亂群龍無的機會,擠在一起埋頭大搞走私,進口價值數千萬的機器設備、各種原材料、運輸工具等等,都沒交過一分錢關稅,從上月起再次活躍的鎢礦交易也沒交一分錢的礦產出口稅。真不知道李鄰這幫人都在幹些什麼,整天哭喊著沒錢,卻不敢徵收外國貨船的進出口稅,這麼下去如何支撐得了龐大的軍隊?」

眾人聽了都覺得有理卻沒有出聲附和。蔣介石明白這其中的關鍵了想轉向孔祥熙:「庸之,兵工行業總歸要掌握在國家手中,最遲半年就會提上政府的議事日程,有機會的話你是否與歐先生商量一下,看看如何進行才好?最起碼政府要佔據主要股份,如何操作、如何注資的問題需要有個提前準備。」

「啊……其實小弟和先兄這邊都好商量問題是安毅那兒不好辦吶!這個兵工廠從無到有,花費了他很多心血,上次小弟前去南昌實地考察才知道,安毅從去年南昌戰役之前就開始著手建設了去年十一月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派出三批總共一百零二名學子赴德國、美國留學深造,其中一半以上進修的專業就是兵工各行業,如今他又費盡心思花費巨款請來一批批國外專家,並成立與之配套的南昌理工學院自己培養人才,這份遠見卓識、這份巨大投入每每讓小弟欽佩不已的付出遠遠超過我們的估計,所以關鍵問題是在安毅身上,只要他同意一切都好解決。」孔祥熙從容不迫地解釋來。

周崇安接過題進一步說明:「庸之兄所言極是,南昌兵工廠乃至醫院、士官基地、農機廠等等產業有今天的雛形的確來之不易,可以說逐漸形成了一整套較為齊備的產業,不出兩年就會進入高速展階段和良性循環時期,如果安毅不願意而強迫他低頭的話,很可能會適得其反,畢竟兵工廠的大部分機器都可以轉入其他工業用途,能夠製造槍支也能製造通用機床和其他機械產品。」

堂中立時陷入尷尬的沉默,宋子雖然明知道孔祥熙和周崇安這兩個利益攸關一唱一和,卻也毫無辦法,正像周崇安說的那樣,萬一安毅一怒之下放棄生產武器,轉產機械、船舶、農機等等民用玩意兒,中央就是想管也管不了,最多也只能在稅收和產業政策上收拾他。

可是,以安毅目前的實以及與軍隊甚至自己兩個姐夫之間的關係,不是誰想收拾他就能收拾他的,以安毅的性格分析,誰也拿不準他的反應,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經歷過戰火洗禮、九死一生活下來的安毅絕對不好惹,率領千餘殘部面對何應欽、白崇禧這樣的狠人和成千上萬的槍口他都敢仰天長笑,誰還能企圖通過武力迫使他屈服?

蔣介石清咳一聲,打破僵局:「不會的,我相信安毅還是會顧全大局的,我相信我的學生!此事雖然需要點兒時間,但是最終會順利解決,我們有充裕的時間運作考量,到時候再說吧!不過,南廠還是要加強建設,研究工作和定型產品的生產一刻也不能停頓,各種輔助軍需用品的研製與生產都要加快,不久之後我們的新政府就會重新組建,北伐也會很快繼續。另外,請周先生回去之前代為轉交本人的親筆信,告訴安毅,革命大業需要他,黨國大業需要他,軍隊更需要他!他的禮物我非常珍惜,特別是這五本系統的軍事教材,是當初從長沙開始就已醞釀,並經本人叮囑交給他的任務,加上安毅和他的將士們經過了北伐戰爭的洗禮,身經百戰可歌可泣,定會從每一次戰鬥中總結和印證其中的寶貴經驗,完全可以作為我革命軍的軍事理論的一個組成部分,審核修訂過後,不但要作為我黃埔軍校的教材,還要在各軍中大力推廣。可以說,無論是在工商展還是軍隊建設方面,安毅的貢獻很大,精神可嘉,功不可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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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夥伴(上)

中國各方勢力的一隻眼睛望著上海的蔣宋聯姻盛典,睛密切注視著武漢,漢口突發事件最終以南京聯合政府與日本使領館雙方相互妥協暫時平息。

在日本人不斷施加的壓力下,武漢衛戍司令胡宗鐸經李宗仁和白崇禧授意,發起了聲勢浩大的鎮壓赤黨肅整治安運動,數以百計的國黨員被捕關押,逃進法國領事館避難的幾名工會領袖也在胡宗鐸的重兵長時間圍困之下,被高呼人權卻又無可奈何的法國人禮送出領事館立即遭到逮捕。

南昌城兵工廠南面的特種大隊營房裡,軍需科長史樂君率領一群弟兄,將特別行動分隊送來的一袋袋現洋、黃金和珠寶飾品分門別類整齊擺放,然後用舊報紙將每五十大洋紮成一筒,用漿糊粘貼好,整齊地碼放在一個個普通包裝木箱裡。

忙活了一個上午,史樂君和弟兄們才將二百四十萬現洋裝上卡車蓋上篷布,運往榮軍住宅區七號樓後門,然後一股腦兒地全搬進一樓財務室的鐵門裡,與財務經理張熹清點交接完畢,拿到張喜簽上名字同時財務部蓋上大印的收條,才算完事。

史樂君一身輕鬆地前往士官基地辦公室,記完帳鎖上門下到一樓綜合辦公室,穿過寬闊的走廊,敲響了安毅辦專用公室大門,聽到「進來吧」的招呼聲後,開門走了進去並順手關上,這才詳細報告:「第三批現金已交接完畢了,一共二百四十萬現洋,剩下的黃金和珠寶等物折合銀元約為七十八萬左後,加上第一、第二批留存的黃金珠寶一起,庫存總數約為三百一十萬左右。」

安毅有些驚訝,想了想放筆抬起頭來:「這麼說起來,咱們先後總共向集團公司交付了七百萬元以上了吧?」

「準確數字七百一十五萬。」史樂君笑著補充。

安毅滿意地點了點頭:「坐吧,樂君……到為止,成績很不錯啊回來的還是前期的小部分,已經成功繳獲的大部分仍然在各秘密據點或者正在運送回老南昌的途中,實際情況可能比我們事先預計的還要好,我們誰也沒有想到,那一個個礦老闆和縣長、局長以及惡霸們這麼有錢,怪不得老百姓活不下去要起來造反,全都被這幫貪官污吏土豪劣紳們給搾乾了,這群無惡不作的孫子聚攏的財富真是驚人啊!」

樂君說出自己的分析意見:「自從去年俄國道勝銀行、法國、荷蘭的幾個銀行一夜之間破產關閉人去樓空之後,國內很多人再也不相信這些所謂的銀行了,而湘贛地區的官員和富商一向都沒有把錢存進銀行或者錢莊去的習慣哪怕要出遠門或者採辦大宗貨物,也都是臨時把錢存入當地錢莊,再拿著當地錢莊開具的票據到異地取錢,交點兒手續費也完事了,因此丁大哥和顧大哥他們此次的行動才會收穫巨大。不過我覺得經此一鬧。少兩三年之內不會再有這麼好地生意了。那些一夜之間被洗劫一空地巨富和縣長、礦主們很難在短時間之內緩過勁兒來復到以前地水平。起碼得三五年甚至更長時間。」

安毅指著史樂君哈哈一笑:「小子數錢數花眼了吧?居然還想長期幹這種無本地買賣?別想了。做完這一票就沒有下次了。什麼事情都要適可而止。這一次多虧遇到戰亂不斷、衝突不止地多事之秋。全國地焦點全都集中在了上海、武漢、南京和廣州這幾個鬧哄哄地大城市。沒人注意湘贛邊境這個天高皇帝遠地地方。所以我們辦起事情來才百無禁忌。暢通無阻。」

「眼下局勢一片混沌東南方向。我老師李濟深麾下地新四軍兩個師聯合佔據福建地老部下蔣光鼎、陳樞銘將軍部。與黃紹將軍地第十五軍一東一西開入廣東。夾擊張發奎等人地粵軍。范石生地第十六軍也奉李濟深地命令。放棄剿滅風起雲湧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來地工農紅軍。從湘東南緊急開往廣東南雄一線起打擊張發奎所部。張發奎雖然三面受敵。但仰仗其麾下第四軍地強悍戰力。竟也派出鐵軍和幾個新編師針鋒相對。迎頭而上。廣東這場內戰眼看隨時都會打響。」

「 再看看我們西面地湖南白崇禧指揮地第七軍、葉開鑫將軍四十四軍、程潛將軍第六軍、陶鈞第十八軍均已開到湘鄂邊境。湘桂軍閥之間地這一場大仗在所難免連派駐湘東圍剿工農紅軍地湘軍守備部隊也被緊急調到湘北一線增加戰力。如今。整個境內只剩下地方土豪劣紳自組地民團武裝在和工農紅以。我們碰到了這個千載難逢地好機會又有一支訓練有素戰力過人地、熟悉湘贛風土人情和地形氣候地精兵。經過長達兩個多月地精心準備。這才有了如今地成功。著實不容易啊!你想想看,有這麼多巧合湊在一起才能成事,咱們哪裡還敢指望有下次?」

「大哥說的是,小弟也覺得是老天眷顧我們,加上我們有心算無心,自然諸事順利了。」史樂君深有同感。

「好了,不說這事了,樂君,你父母和妹妹住得慣嗎?」安毅關心地問道。

史樂君感激地點了點頭:「住得慣,兩老和楊斌大哥父母很談得來,彼此都是江浙人,說起話來也方便。 現在我爸沒事到小區棋牌室和一幫老爺子下下棋琢磨寫字畫畫,看樣子他過得很充實快活,我媳婦兒也和楊家大嫂處的好,沒事的時候她們都一起上街,一起幹些手工活,沒人覺得不習慣。」

安毅笑了笑:「樂君,這段時忙壞你了,這個基地、總部軍需科以及兵工廠的財務工作都離不開你,你一天吃飯和睡眠時間加起來還不到五個小時,一時半會兒還沒什麼,長期堅持下去誰也受不了,為此道叔也不少埋怨我。 我考慮了下,眼下兵工廠成倍擴大,技師和工人已多達七百餘人,一個月內就擴大到七個車間一個研究所,道叔就算是有三頭六臂也忙不過來啊!因此他推薦你擔任兵工廠廠長後,軍籍繼續保留,老孔為副廠長兼研究所所長。我覺得這個主意非常好,你和老孔得來,幾個月下來合作的挺不錯的,把兵工廠交給你,我也放心,你意見如何?」

史樂君激動地望著安毅:「大哥,我……」

「這麼小點兒事情就激成這樣,沒出息!好了,事情就這麼定了,元旦正式下達任命書,你這段時間盡快從軍需科裡提拔兩個人上來接替你的工作,再到教導大隊去挑選幾個能寫會算的弟兄做你徒弟,帶幾個月就能勝任兵工廠各車間的核算工作。你剛剛結婚,你父母身邊就這個兒子,他們不指望你指望誰?再者說了,你是從賀勝橋開始就一直跟著我的老弟兄,彼此知根知底,肝膽相照,有你幫我和弟兄們守著這個最大的產業,大家非常放心。你有這能力,有豐富的軍需管理經驗和優秀的敬業精神,弟兄們看在眼裡,個個都服氣,你就放開手干吧,我和道叔會全力支持你。」

安毅說完,看到史樂君淚水盈面,不由皺起了眉頭,剛想教訓連連擦眼睛的史樂君幾句,聽到敲門聲低聲罵了句「別丟人」,便大聲吩咐有事進來。

林耀東推開門走進來,快步來到辦公桌前:「高安趙掌櫃到訪,現在他正在營門外接待室裡等著,說是要當面向大哥致謝。」

「他一個人來的?」安毅有點兒意外。

「兩個,跟隨趙掌櫃的那傢伙有點兒功底,看得出來練過。」林耀東笑著回答。

安毅釋然地點點頭:「去把趙掌櫃請來,讓他那跟班留在門口。」

「是!」

史樂君看到安毅起來倒茶,連忙過去搶過暖壺,細心地泡上一杯茶,又把安毅杯裡的殘茶倒掉換了杯新的,這才低著腦袋告辭離去。

趙掌櫃在林耀東的引領下進來,一見面就舉手作揖,大聲致謝:「由於回來後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時至今日在下方才有空來感謝將軍的救之恩,實在對不起了!萬望將軍海涵啊!」

安毅擺擺手示意他坐下,將茶杯輕輕放到他面前:「別客氣了,剛坐下又要站起來也不嫌累……趙先生是我們的老相識,又是我們日化廠、苧麻廠、皮具廠和製藥廠的老客戶,被人誤會了,小弟出面幫點兒忙也是應該的嘛,舉手之勞而已,何足掛齒啊?哈哈……喝杯茶吧,這天氣得多喝水才行。」

趙掌櫃沒想到安毅這麼好說話,一年前在高安匆匆見過兩面到現在,安毅無論是氣質上還是外表上,都成熟了很多,雖然依然客客氣氣,但自有一種令人不敢正視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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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五章 夥伴(下)

掌櫃心中感歎,臉上卻仍是那副和氣生財的笑容,喝口茶,再次感謝:「謝謝將軍了,在下上午到的老南昌,與商會周會長和各位老朋友談了一會兒就趕往保安司令部,沒想到一杯茶的功夫就拿到了特別通行證,太感謝了!」

「趙先生客氣了,真要感謝,你得感謝保安司令部才對,小弟如今已經不是什麼將軍了,和趙先生一樣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只是暫借軍隊這個地方辦公,等公司大樓蓋好就得搬出去,請趙先生不要誤解。」安毅客氣地解釋。

趙掌櫃一愣,心想你這傢伙說得漂亮,誰不知道贛中保安司令部的六千多精銳部隊都是你安毅的兵?此時這個士官基地裡的新兵老兵恐怕不下三千人,碼頭倉庫至南面那個戒備森嚴的樹林子這方圓數公里範圍之內就有你的四座營房,你沒有一萬五千兵力至少也有一萬二,還不算大軍閥朱培德三天兩頭和你在一起四處走動,徹頭徹尾已經是個擁兵自重的軍閥了,卻在我面前撇得一乾二淨似乎真的成了守法商人。

趙掌櫃想歸想,臉上仍然是和藹可親的笑容,哈哈朗笑幾聲話題一轉:「那麼在下就稱呼將軍為安先生了!安先生,有件事在下不是很明白,為何這次貴公司採購的茶油數量一下子提高了兩倍?卻又不見糧油食品廠加工出產品來?」

安毅耐心解釋:「趙先生可能是誤會了,糧油廠是在加工,收購的茶油經過多達五道工序提純和去除多餘水分之後,全部送到我們農機廠當冷卻機油和潤滑油使用,從某種程度來講,天然茶油的機械潤滑和冷卻效果比進口的潤滑油還要好一些,加工之後兩者價格相差不大,所以我們都大量用在了工業上,糧油食品廠轉而使用價格更低的精煉菜子油。」

趙掌櫃恍然大:「真沒想到是這樣來沒文化的確不行啊!趙某受教了,回去之後定當努力,力爭滿足貴公司需要。」

安毅想了想笑道:「剛才我了說一點了,這茶油還有個功效,就是簡單過濾之後,完全可以取代槍油使用,這個信息或許你用得著。」

趙掌櫃又是,隨即嘿嘿一笑寒暄了幾句便起身告辭了毅禮貌地送到辦公室門口,林耀東看趙掌櫃走遠說這傢伙一副笑臉可眼睛賊得很,安毅微微一笑,說李霄龍的弟兄有哪個不賊的?

林耀東想起這一節也了,曉有興趣地看著趙掌櫃兩人的背影消失在營門右邊,似乎要把這兩人的體形特徵深深記住。

用完單的午飯著就是訓練總結會,開完會安毅再給教導大隊五百官兵上了兩節課個下午就這麼飛快過去。

冬天太陽山早。安毅看到草兒枯黃地操場上教導隊一幫弟兄打著赤膊穿著褲衩出來踢足球了。心裡癢癢地就回辦公室換上一套短裝和球鞋準備出出汗。林耀東恰在此時搖著腦袋進來報告:「趙掌櫃又來了。說請大哥去喝酒。」

安毅把褲子脫下。聽到趙掌櫃又來只能再穿上為無奈地嘀咕起來:「喝什麼酒啊?要是一般商人老子真不願鳥他……唉。看他那副樣子也不是個黏糊人怎麼就這麼嗦?要喝酒不去找採購部地人。找我幹什麼?」

「估計是下午在外面走一圈想到什麼了。」林耀東笑道。

安毅點點頭:「估計讓你說對了吧。叫上陳勉一起喝酒去別開車。天氣冷索性走路吧。」

半小時後五個人來到縣前街老字號板鴨店。老闆和老闆娘看到安毅一行熱情地迎了上來。安毅也滿面春風地喊陳叔陳嬸很輕鬆地打招呼。

趙掌櫃聽著有點兒驚訝,開玩笑地問安毅是否常來?矮壯的陳嬸口直心快,大聲說安將軍到哪裡都不見外,整個老南昌的人沒有誰和安將軍客氣,都看成自己人,說完就把安毅幾個領到清靜的後院,邊走邊自豪地說,再有半年要在城西買塊地蓋個三層高的分店,否則客人太多招呼不過來可惜了。

趙掌櫃對老南昌特色菜非常熟悉,一口氣就點了五菜兩湯帶小炭爐,彼此坐下,趙掌櫃隨即慇勤斟酒,指著精緻的景德鎮白瓷酒瓶上的「萬壽宮」幾個字感慨地說道:「聽說這酒是安先生手下一位退伍少校釀製的,如今都遍佈整個江西了,想不發財都難啊!」

安毅微微一笑:「很多人還不知道,這酒還有一種青花瓷瓶的,已經賣到上海和江浙地區了,南京城裡各大酒店也都有賣,三個大洋一瓶仍然不愁銷路。」

「啊?要三個大洋?在咱們高安夠一家三口舒舒服服過一個月了。」趙掌櫃非常驚訝,哪裡知道老韓頭的酒廠在安毅的幫助下奇招迭出,不小看了老南昌第一個推向全國的名牌,加上遍佈各大城市這個銷售渠道,幾個月下來就讓老韓頭賺了個盆滿缽滿,進賢縣的老丈人那個百年酒坊如今還得幫能耐的女婿打長工。

酒菜上來三杯下肚,安毅不緊不慢地含笑問道:「趙先生,你不會是專門請小弟喝餐酒的吧?」

趙掌櫃莞爾一笑,再敬了安毅一杯,這才說出真意:「下午承蒙商會的幾個老哥關照,領著在下參觀了日化廠,可惜製藥廠和糧油食品廠規矩太多,沒能進去。看了日化廠在下就非常感慨,心想咱們一個竹筒的薄荷油或檀香油賣給日化廠都是八個大洋,可日化廠生產出的高級香皂兩塊就賣一個大洋,一竹筒薄荷油和檀香油就能造三千多塊香皂,還天天有人守在廠門口等著提貨,簡直難以想像!這生意是怎麼做的啊?」

安毅終於明白趙掌櫃的心思,當即放下筷子,用調侃的口吻說道:「不如趙先生也成立一家日化廠如何?沒關係,技術很簡單,造香皂的純鹼、松香粉、油脂和其他添加劑都好弄,如今老南昌基本都有賣,如果想大批量進貨到上海就行了,只是先得造出一套真空蒸餾設備,再用鋼板和減壓閥等配件焊個燒柴的簡易鍋爐,買來銅管到咱們農機廠用開牙機車出螺紋,定做三百多個十二種規格的螺桿、螺帽和橡膠密封圈,再自己造一台手工搖動的離心過濾設備,再造一個鋼製的攪拌桶配上電機,實驗個幾百次掌握好最佳配方即可,經高溫熔融再注模冷卻,用蠟紙包裝然後塞進三色印花包裝盒即可外賣,如果趙先生干的話,包裝盒可以委託我們公司的印刷廠印製,保證給予趙先生最低的價格。」

趙掌櫃和精壯的同伴一頓時傻眼了,嘿嘿一笑頗為尷尬:「聽說那些機器大半是安先生設計,由農機廠自己製造的,對吧?」

安毅意識到自己有些過分,提起酒瓶給趙掌櫃兩人斟滿,敬了他們一杯認真地提出建議:「這些設備其實都不難造,難的是材料很貴,這個問題暫且不說,就說贛西一帶盛產的茶油吧,我知道如今各村各鎮的搾油方法,把炒好的茶子放進實木模具中,再加上厚厚的蓋子釬入木製楔子,不停地敲打夯實,一點點地把油擠出來,出油率相當低,耗費大量人工不說,還得要壯勞力才行。」

「要是有了我們糧油食廠的電動搾油機,那幹起活來就非常輕鬆了,兩個人照顧一台機器,半天的產量就能頂得上一個村三百壯勞力沒日沒夜干一天的產量,趙先生想想,這加工費能省下多少?小弟所以說這個事兒,只是想告訴趙先生,科技能解放生產力,能大大降低勞動強度,把生產成本盡可能降低,以賺取更多的利潤。」

「下個月江公司會到一批美國產的農用柴油機,燒柴油就能通過傳動齒輪帶動搾油機器,如果趙先生感興趣的話,小弟可以賣給趙先生一台,並將小型搾油機一起賣給趙先生,這麼一來,贛西的茶油產量就能提高十倍以上。這機不貴,一整套約為一千二百元,農機廠還能免費為趙先生培訓幾個操作工人,讓他們掌握基本的維修保養技術,這筆投資估計一個月你就賺回來了。」

趙掌櫃感激地點點頭:「謝謝了!謝謝!在下買定了,貨到煩請通知一聲。」

接下來氣氛就好了很多,彼此有說有笑,感情融合,喝到最後趙掌櫃詢問製藥廠的消炎藥製出來沒有、什麼時候賣?

安毅推脫自己也不知道,趙掌櫃雖有遺憾,但也不再追問,彼此和和氣氣盡歡而別。

次日中午,乘船回到高安的趙掌櫃正想著該怎麼向上級交代老南昌之行,對無法買回特效藥救不了山裡的傷病員弟兄傷感不已,他情緒低落,低著腦袋進入自己的商舖,一屁股坐下沒能喘口氣,夥計急沖沖跑來告訴他:上午九點,兩個大漢挑來四個木箱,留下一封信就走了。

趙掌櫃惑地接過牛皮信封,抽出沒有抬頭沒有落款的信箋看完,像被火燒一樣蹦起來衝進後堂,撲在箱子上飛快打開,看完一箱又一箱,眼裡露出深深的感激:

四個箱子裡分別裝著一瓶瓶槍傷藥膏、一瓶瓶消炎粉、一盒盒奎寧注射液,最後一個箱子是兩個皮質急救箱,箱子裡放著五盒注射器、一盒止血鉗、三把手術刀,四瓶碘酊和醫用縫合針線,外加幾小本印刷的藥品說明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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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六章 特派員(上)

年終將至,隨著來自西伯利亞的寒潮一路南下,帶來同時,全國的局勢也越發地混亂不堪。

在中國最大的城市上海,蔣介石的影響力越來越大,眾多的黨派和本屬南京特委會的黨內各派齊聚於蔣介石身邊,失去軍餉來源的江浙各軍和李宗仁政府名下的地方軍,先後與蔣介石秘密達成了同盟,勸蔣復職拯救革命的呼聲日益高漲。

有鑒於此,蔣介石連續召開了三次四中全會預備會議,充分利用汪精衛~系與李宗仁桂系之間的矛盾翻雲覆雨,打壓拉攏,徹底將粵桂推到了你死我活的對立境地,同時,他又巧妙利用南京特別委員會鎮壓遊行民眾、打死兩名中央黨部政治學校學員打傷多人的事件,在政治和道義上一舉將西山會議派擊潰,迫使許崇智、謝持等十一名西山會議派領袖下野留洋,徹底搬掉了這塊倚老賣老卻又擁有巨大政治影響力的絆腳石。

北方,閻錫山的晉綏軍終於止住了頹勢,成功把張作霖氣勢洶洶的十萬奉軍擋在了晉北至晉東娘子關一線,馮玉祥的西北軍趁奉軍主力雲集於山西,其他地方兵力相對薄弱的有利時機,迅速平定內部叛亂,揮師魯西,並派出一部與何應欽指揮的南京革命軍夾擊徐州。

西南方向,川軍各軍閥勢力仍在為了爭奪地盤打得你死我活,雲南的龍雲打敗周西成軍,乘勝攻入西;湘鄂邊境,白崇禧部和湘軍何健、李品仙等部開始了局部激戰;兩廣地區,黃紹的兩萬大軍佔領西江、肇慶等地緩緩向廣州逼迫,陳濟棠部自閩南攻入潮梅地區,張發奎所部左右受敵第四軍以及新編各師傾巢出動疲於應付,戰火在廣東全境蔓延,且有越燒越旺之勢。

經歷了秋收暴、三灣整編、長沙暴動一系列血與火的考驗的**終於有了自己的正規武裝並且在一個個行動中積累經驗教訓,步步發展壯大,武裝革命的火炬已經在湘贛邊境十餘個縣鎮熊熊燃燒。

相比之下培德佔據的陽湖平原和安毅的老南昌卻如颶風中的中心地帶一般,安靜而又祥和,周邊與外界的所有衝突,似乎對他們沒有多少實質性的影響工商業穩步發展,人口也不斷增加。

避開戰火紛自為政的贛閩的長江商道,越走越寬,湖口、昌北和老南昌碼頭異常繁榮,工坊、商舖、酒肆、貨棧如雨後春筍般紛紛湧現。

朱培德的老南昌縣政府實在是不過來,不得不把整個老南昌的治安維持、人口管理和防衛任務交給贛中保安司令部全權負責府只管徵稅和案件判罰等民政事務,安毅麾下的贛中保安司令部因此而日益壯大目前總兵力已達八千人。

安毅部為期一個月~密行動在悄然無聲中結束,劫掠所得的四千七百多萬財富足以讓安毅擺脫髮展的困境積累起強大的後續發展資本。

對時事異常敏感地《申報》、《時》這幾家深具影響力地報紙。半月來雖然也報道了湘贛邊境匪患日盛、搶劫掠奪殺人放火等惡匪事件層出不窮。這樣「雞毛蒜皮地小事」。很快就被海量地全國戰爭新聞和政治新聞所淹沒。

江南集團總經理周崇安和財務經理熹手握巨資欣喜之餘。突然醒悟過來。連連追問安毅是從哪兒弄回兩千五百萬巨資注入集團地?

安毅很難合理地回答這個問題。值此危難時期。就算強如孔祥熙、歐耀庭、張靜江這樣屈指可數地財富巨臂都無法在短短地一個月時間裡籌集到兩千萬。安毅卻能輕鬆辦到。而且給地都是現錢。怎麼解釋都無法令人信服。共同合作地德國佬、美國佬更不可能如此寬宏大量提供貸款。

但安毅自有他地應對辦法。面對竇叢生地周崇安和張熹。

安毅不屑一顧地哼一聲。趾高氣揚地說道:「打聽這些幹什麼?成龍升天成蛇鑽洞。各有各地神通和造化。不要低估任何人地力量。何況我身後還有遍佈於大江南北、繁衍千百年地道教等等助力。全都告訴你們了。今後我還怎麼混?你們只需要好好地規劃如何用好這筆錢。為集團創造更大地利潤就行了。」

說完。也不管兩個智力超群地麾下大將會怎麼想。安毅揚起下巴瀟灑地離開了。如此這般經歷那麼兩三次。周崇安和張熹也不好意思再追問下去了。畢竟神秘地江西道教一直是安毅地巨大助力。道教神殿萬壽宮和周圍數十個道觀一同合作地製藥廠就是個鮮明地例子。

因此,周崇安和張熹兩人都沒敢說出自己的另一個猜測,湘贛兩省數十巨富和官員一個月內接連被洗劫一空的報道不時浮現在他們的腦海裡,可是在看不到任何異象也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誰敢輕易向安毅提起這等齷齪的事情?如果搞錯了怎麼辦?有錢了總歸是好事,何況集團公司還有數不清的事情等候他們去處理,實在沒必要在這些枝節問題上過多糾纏。

如此一來,卻惹惱了湘贛邊境蓬勃發展的武裝勢力,曾經不止一次這股赤色武裝剛剛潛行到縣城和鎮子邊沿,還沒來得及發起進攻,就聽到裡面傳來「辟辟啪啪」猛烈的槍聲,由於自身武器裝備的簡陋和官兵缺乏基本的訓練,遇到這種情況,不是選擇飛速撤退,就是遠遠埋伏觀察,不敢輕舉妄動。行動部隊曾經兩次發現一股神秘的精悍武裝捷足先登,自己還沒反應過來,人家就扛著大包小包如飛般遠遁,等醒悟過來追上去想看看是哪路神仙都沒有辦法,往往是翻過小山或者遇到條小河就再也找不到半個人影了。

其中一次是已經升為營長的李霄龍遇到的,正當他率領四百餘名弟兄頂著寒風踩著霜露累死累活跑了大半夜,終於按計劃於黎明前趕到萍鄉縣華雲鎮北準備攻打鎮中開鎢礦的土豪在李霄龍準備下令發起突然襲擊的時候,卻看到一隊多達百餘人的人馬飛快奔向鎮西,李霄龍大驚之下命令部隊原地埋伏自己領著一個班的弟兄悄悄追上去看個究竟。剛追出半里路,前面的一個弟兄就被繩索套住,觸到機關之後路邊碗口粗的毛竹高高翹起下子就把那名大意的弟兄拉上半空高高地吊了起來。

一陣混亂兩名弟兄把毛竹壓彎救下被套住的弟兄,可是誰也去了一磨蹭天色快亮,鎮中喧嘩震天,並傳出零星的槍聲,李霄龍眼見任務失敗只能含恨率部撤退到山上後立刻將此事向最高領導匯報。

最高領導夾著根煙,在窄小的廢棄寺廟大殿上來回走了十幾分鐘,讓通信兵立刻通知袁文才、王佐等團營長們全部來開會。

沒過多久,方圓百里各山頭的團營長們陸續趕到,大家聚攏後略一擺談便七嘴八舌地埋怨起來,對自己不明不白背上的黑鍋惱火不已是卻又沒有任何證據能夠證明是哪個部分干的,結果這筆賬毫無例外地全都被外界算到了自己頭上實在鬱悶得緊。

會議最後決定,不管這支隊伍是哪座山上的綠林還是哪個地方的豪強要把他揪出來,問明究竟。

可是各部連續搜索十天詢問了各地上千戶鄉親,再也沒見到這夥人的影子,只是得到一個確切消息:這夥人數多達兩百左右、裝備異常精良的豪強連續洗劫了西面的湘東三個縣十幾個鎮子,最後一次打劫完平江縣南的安定鎮,便就此銷聲匿跡了。

十二月二十三被委任為特別聯絡員的李霄龍在一名年輕部下的陪同下,踏著今年入冬後江西境內的第一場大雪,來到了老南昌西南面的中保安司令部大門口,看到原本用木頭臨時搭建的院門已經變成了高大結實的磚柱和綠色琉璃瓦門樓,簡陋的木頭柵欄變成了兩米五高上面接上電網的長長圍牆,圍牆內不時傳來聲聲嚴厲的訓練口令和整齊的應答聲,顯然大院裡正在展開嚴格的軍事訓練。

李霄龍下意識地嚥了口,隨即搖頭啞然失笑,心想這一切還不是錢鬧的?要是自己有錢,弟兄們日子也不至於那麼艱苦,更勿需離開部隊辛辛苦苦來當這個聯絡員了。他沉默了一會兒,振作精神走向門前全副武裝的崗哨,笑著打招呼:「老總,本人李霄龍,想找一下老朋友詹煥琪將軍。」

身材高大的兵面色嚴肅目露警惕之色,顯然是對一身文人打扮頭戴禮帽的李霄龍非常不感冒。

原來,先前他就注意到李霄龍帶個手下鬼頭鬼腦地四處探視,行為顯得極為鬼樂,正想上前盤問就見其主動走了過來,此刻聽他說到詹煥琪的名字,臉色不由一緩,立正敬了個禮,隨即客氣地解釋:「對不起,參謀長已經前往基層視察去了,先生過幾天再來吧。」

「請問詹將軍到哪兒察?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李霄龍失望之餘禮貌地詢問。

「不知道……先生請站到邊上去,部隊就要進營了。」

哨兵說完回到原位端槍肅立,一個肩上掛著少尉標誌的值星官走了出來,檢查完汽車駕駛員的證件,抬起手命令升起橫桿,等四輛載重卡車進入營門命令放下橫桿,望了不認識的李霄龍一眼,面無表情地回到門後的值班室。

李霄龍等了很久都沒見到一個熟悉的老兄弟,無奈之下,只能回頭走出寬闊的柏油路口,叫輛人力車說聲士官基地,車伕大聲答應便拉著李霄龍兩人快速向北,經過圍有仿古高牆不時有專人巡邏的榮軍住宅區,拐向東面又跑了十幾分鐘,才進入湖西路,轉而向北又再跑了十幾分鐘才到達士官基地門口。

付完車錢李霄龍沒忘致謝,送走累得半死的車伕,李霄龍搖搖頭微微歎了口氣,要不是為了趕時間,他真不願坐人力車。

兩人轉身走向高大門樓前的崗哨,李霄龍向身穿新式黑色軍服胸前掛著花機關鎗的哨兵提出拜見安毅的請求,誰知道哨兵不為所動,連句簡單的答覆都沒有。倒是一直站在門裡的中尉聽到李霄龍的問話,大步迎了上來,和氣地詢問起李霄龍的身份。

李霄龍心裡窩火,臉上仍然平靜:「本人李霄龍,是高安縣城趙記商行的管事,有急事想見安將軍一面。」

中尉細細打量李霄龍和他身邊的年輕人,淡然一笑,搖了搖頭道:「對不起,我們這兒沒有什麼安將軍,先生找錯地方了,請回吧!」

李霄龍一愣,隨即惱火地說道:「你聽明白了,老子名叫李霄龍,也是從模範營出來的,老子打奉新的時候,你這傢伙還不知道在哪兒混呢!當個中尉就敢和老子玩虛的……」

「等等!你是模範營的李霄龍,而不是什麼高安縣城趙記商行的管事?」

中尉驚訝地看著李霄龍,看到對方露出不解的神色,當即恭敬地敬個禮,隨即和氣解釋:「安老大名聲在外,各地商行店舖想來私下聯絡勾兌的不少,碰到這些人,我們一律都擋駕了。小弟曾聽說過李大哥的名字,不少老弟兄提起李大哥的時候都很尊重,小弟招呼不周,還請原諒!」

李霄龍不客氣地道:「那現在你可以替我通報了吧?」

中尉笑著搖了搖頭:「還是不行!也許李大哥不清楚,十天前安老大已經退掉了士官基地的租約,不在這兒辦公了,現在具體在哪裡小弟也不知道,而且我們楊司令在一周前的整風運動中發過話,對全體弟兄說所有老大的行蹤都不能透露,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說,所以還請李大哥見諒。要是李大哥真有急事,不妨到湖西的老四川酒館裡去,讓韓大哥打個電話幫你找找,估計還快些。」

李霄龍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道歉,完了懇切地問道:「要是有突然發生的事情,普通民眾找來你們也不理?」

「不會,街上隨時都有巡邏的弟兄,老百姓有事隨叫隨到,要是真有大事小弟就會將來人帶進接待室,交由特勤大隊的弟兄負責,找人嘛,那就對不住了,一概不能幫忙。」年輕中尉歉意地笑道。

李霄龍點點頭禮貌告辭,沿著湖邊小花園走向老韓頭的酒館,邊走邊感慨,他知道安毅所部已經發生了巨大變化,軍紀和制度也越來越嚴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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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七章 特派員(下)

李霄龍和隨從將桌面上可口的飯菜一掃而空,邊上的一絲毫不動。

老韓頭忙完端上一壺好茶來到李霄龍邊上坐下,給兩位餓得不行的弟兄斟上茶,低聲說儘管吃,不夠再上,自己弟兄就別客氣了,以後來老南昌就到這兒吃飯,省得到處亂轉浪費力氣浪費時間。

李霄龍感激地放下碗擦擦嘴:「韓大哥,不瞞你說,小弟已經半個月沒吃上肉了,真香啊!」

老韓頭聽說過李霄龍的一些事,對這個能文能武的老弟兄離開集體走上另外一條路深感遺憾,但老韓頭沒有提這事,而是告訴李霄龍聯繫上安毅了:「老大在南昌城裡,我也不知他忙些什麼,吃飽了休息一下有車來接你,估計老大一時半會兒的回不來。」

「謝謝韓大哥了,大哥,你這生意怎麼樣?」李霄龍笑了笑四處打量沒有多少客人的大堂。

老韓頭搖頭莞爾一笑:「別提了,現在都下午三點多了,還能有多少客人?要是吃飯時間我可沒功夫坐下陪你喝茶!我把左邊的房子也一併買了下來,等城西的分店裝修好這裡就得推倒重起,老大的首席設計師鄭經綸先生幫我設計了一棟仿宋朝的三層酒樓,到時候地方寬敝數倍,坐得也舒服一些,老大還開玩笑說,建成之後很可能成為咱們老南昌的一個獨特景觀呢,不錯吧?」

李霄龍感慨:道:「師座對老兄弟們確實不錯說在榮軍住宅區西面大興土木,開春後傷殘弟兄都能分到一套房子,怪不得所有弟兄都死心塌地的追隨。」

「你不是沒追隨嗎?」老韓頭意味深笑了笑。

李霄龍一愣,隨即搖搖頭:「大哥,這世界還有很多的事情可做,還有很多的道路可走,一群人的幸福無法代表所有人的幸福們國家那麼多的窮苦百姓都處在水深火熱朝不保夕之中,總得有人去為他們做點兒什麼吧?」

老頭啞然失笑:「你小子還和剛進模範營時一樣。忘了當時養馬地小三是怎麼問你地嗎?他說自己吃不飽拿什麼去幫別人?自己活得像喪家狗一樣拿什麼去保護別人?當時你回答不上。後勤連地弟兄都笑話你。現在想起來還是那麼回事。就說我吧。如今有錢了纏萬貫。我可以扶持福利院可以捐資辦學了。每次捐出去都不下一千大洋裡舒坦。這事兒放在以前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啊!還有其他退伍地老兄弟。不少人都辦起了自己地工坊商舖。在『老兵協會』地指導扶持下為江南集團加工零部件售江南集團地產品。沒有一個人為生活發愁。日子也越過越富裕。還是師座說得好。只要每一個人都有追求有奮鬥過上富裕日子。就是對國家和民族最大地貢獻。」

李霄龍訕訕一笑。不知道怎麼接過話題好一輛黑色轎車來到大門口停下。老韓頭看到開車地陳勉打開車門走進來忙讓李霄龍兩人快點去。

李霄龍悄悄掏出一個大洋放在桌面上。立即被眼尖地老韓頭發現老韓頭勃然大怒。指著桌面上地大洋警告李霄龍:你要是敢把錢留下以後就別來了!

李霄龍沒辦法只好收起那塊大洋向老韓頭致歉。隨後走出門外鑽進轎車後座。老韓頭目送轎車遠去深深歎了口氣。惋惜地嘀咕幾句進入店裡。

李霄龍與陳勉見過幾面,當初林耀東、陳勉這些衛隊剛到鎮江沒幾天李霄龍就離開安毅師了,彼此不熟悉所以也沒什麼交談,好在老南昌距離南昌城只有十幾公里,轎車奔馳在寬闊的柏油馬路上一會兒就到,李霄龍也不覺得有多尷尬。

轎車在氣派的江南賓館門前停下,站在西餐館前面的一名熟悉侍衛客氣地替李霄龍開門,打完招呼把李霄龍領上二樓咖啡館大廳靠窗的位置坐下,低聲吩咐李霄龍二人稍等。

不一會兒,與江西總商會幾個富紳談完事的安毅來到李霄龍對面坐下,滿面春風地問李霄龍喝茶還是喝咖啡?

李霄龍笑著說嘗嘗咖啡吧,漂亮的白俄侍女很快端來三杯熱氣騰騰的咖啡。

聰明的李霄龍留意觀察安毅怎麼喝的,是否會加上桌面上幾個小碟小罐裡的東西,誰知安毅什麼也不加端起杯就喝,李霄龍兩人也有樣學樣,結果喝下一小口差點兒立刻噴出來,李霄龍身邊的警衛員嘀咕說比中藥還難喝。

安毅沒有笑話他們,而是給他們的杯子裡逐一加上方糖和煉乳,低聲吩咐他們自己攪拌一下再試試,等兩人喝下感覺不錯,這才開起了玩笑:「馬克思和恩格斯都喝這玩意兒,特別是馬克思,喝咖啡就像咱們喝茶一樣,一天都不能少。有一次,一個叫燕妮的美麗女孩替深夜工作的馬克思端上一杯咖啡,馬克思喝下一口就告訴這個暗自愛他的女孩說,他已經有了個心上人,這個深愛著馬克思的女孩頓時臉色發白,無比痛苦,馬克思指指書桌邊上的漂亮小木匣子說,裡面就是我心上人的照片,你看看吧。美麗的燕妮哆哆嗦嗦捧起小木匣子,緩緩打開一看,頓時淚流滿面,你知道為什麼?」

「為什麼?」李霄龍驚訝地問道。

「裡面沒有照片,只有一面小鏡子,燕妮打開看到了自己,突然明白馬克思也愛著她,又幸福又感動啊!」安毅端起咖啡美美地喝一口。

李霄龍滿臉感慨,神往不已,突然覺得不對,立刻問道:「老長官是從哪兒聽來的?」

安毅放下杯子微微一笑:「別問了天你有機會見到陳獨秀先生或者瞿秋白先生就問問他們,估計他們都知道。」

李霄龍又是一驚,身邊的警衛員也忐忑不安,都弄不清楚安毅怎麼知道得這麼多。李霄龍看到安毅百無聊賴地望向窗外,想了想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免得浪費彼此的時間:「老長官,感謝你送去的幾千大洋藥品和器材,我們都很感激救的弟兄們也非常感動,上上下下委託小弟前來致謝。」

「就這事?一句簡單的謝謝值得你跑兩百多里路?」安毅問道。

李霄龍熟知安毅的性格,微微一笑也不隱瞞:「我們老闆對老長官的慷慨無私和開明寬闊的心胸非常讚賞,希望今後彼此能更為緊密地進行合作,小弟這次來不但致謝,還想聽聽老長官對此提議有何意見?老長官有何建議和要求不妨說說。」

安毅望著李霄龍的眼睛:「這麼說如今的身份是聯絡員了?」

「可以這麼認為。」李霄龍點點頭。

「好吧,我就說說一直存在心裡的一些想法。」

安毅收起笑臉,嚴肅地說道:「打仗打的就是錢有錢買不到武器彈藥,買不到藥品和油鹽醬醋,買不到御寒的衣服鞋子,這仗就沒法打以,我建議你們盡可能利用自己的優勢多做些生意。 比如,你們趙記商行如今賣給我們的好木料,都是一顆顆大樹砍伐下來扔進河裡,順水流到老南昌對面的河口,這樣費時間費力氣還賣不到好價錢何不從我們農機廠購買一批優質大鋸,按照規格裁成方料或板材通過我們的蒸汽貨船從高安運回來?如此一來,價格高了力氣省了,產量也會成倍提高。 還有為何不花錢從我們農機廠購進幾台手動的機械設備提取各種香料?這些都是來錢的買賣,為何就沒人注意?你們有了錢想買什麼不行?就算你們要買七五山炮我都可以賣給你們,何況區區幾支槍幾箱子彈?」

李霄龍無奈地搖搖頭:「這我們正在討論,有專人負責,今天小弟來見老長官,主要不是談這事。 」

「咦?不談生意麼?」安毅驚訝地望著李霄龍兩個。

李霄龍沒好氣地望了安毅一眼,直腰板,語重心長:「老長官,從北伐開始到現在,你和其他軍閥完全不一樣,你有強烈的愛國心,有強烈的民族憂患意識,你的軍事才華和商業才華無不令人欽佩,可是,你有沒有把目光放遠點兒?不要局限於小小的老南昌,而是要越過老南昌仔細看一看我們災難深重的國家民族。 你看看如今的軍閥,相互伐、相互攻訐,把老百姓弄得苦不堪言,到處是戰火,到處是饑荒,到處是橫徵暴斂壓迫剝削,看在眼裡你心裡沒有觸動嗎?為何仍然對這些自私自利的殘暴軍閥心存希望呢?你自己不就是被軍閥暗害被排擠打壓,連軍籍黨籍都被剝奪了了嗎?」

安微微一笑,慢慢端起咖啡杯,細細品嚐,示意坐在不遠處林耀東過來,吩咐他要壺好茶來,這才轉向急切等待的李霄龍,平靜地說道: 「段時間我都在看報,上面有很多關於軍閥的新聞和宣言,也聽到不少頗為秘密的傳聞,知道你們的高層不久前舉行了一個重要會議,那幫從蘇聯回來的先生們把你追隨的毛委員擠出了政治局,按照我本人的理解,你們如今所處的湘贛一線以及鬥爭方式,得不到你們最高組織的承認,他們更熱衷於發動城市暴動,數十天來在蘇州、上海北郊、宜興、杭州、寧波等等江浙地區頻頻發生的武裝暴動、高喊的口號等等,都是對你們目前的團體的一種否認,我沒說錯吧?」

李霄龍極為震驚地看著安毅,安毅不為所動,繼續說道:「就連你們內部都弄不清楚該怎麼辦,你憑什麼說服我?大道理我懂得不比你少,國民黨高層大把人說得更漂亮,可是,做得怎麼樣? 我尊重任何人的理想和信念,只要是愛國的真心,為了國家民族的我都尊重,但是尊重理念不等於認同行為方式,因為我也有自己的理想信念,也有自己實現理想信念的方式和手段,而且我一直在做。 別看不起目前的老南昌,有句老話叫『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說的就是要從身邊的事情做起,你看看如今的老南昌怎麼樣?就連乞丐都不餓肚子,老百姓個個有盼頭沒人受壓迫,比什麼大道理都實在。」

「老長官的話小弟不敢芶同!」

李霄龍毫無畏懼地看著安毅的眼睛,激動得臉都紅了:「雖然老南昌如今工商繁榮,百姓溫飽,但一個個的工廠商舖,一座座酒樓客棧,無一不是依靠壓搾工農的血汗才取得的飛速發展,你們利用自己強大的軍隊、利用你們與各軍閥之間千絲萬縷的關係,在老南昌建立起一個資本主義的經濟區,而且勾結列強崇洋媚外,把勞苦大眾所有的大量資源、靠壓搾工農生產的大量苧麻布匹賣給帝國主義,用換來的巨額財富大量購回機器和各種武器擴大你們的實力,繼續擴大你們對勞苦大眾的壓迫與剝削,而且一點點向南昌周邊地區侵蝕,繼續擴大你們的資本主義制度的影響力,還通過你們掌握的報紙雜誌欺騙和蒙蔽人民,讓人民心甘情願承受你們的壓搾,讓你們……」

「夠了!」 安毅惱火地吼出一聲,看到林耀東快步過來,立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他擺擺手站起來,向不遠處的幾桌客人歉意地笑了笑,轉身坐下,立即收起笑臉死死盯著李霄龍的眼睛: 「有句話一直壓在我心頭沉甸甸的,一直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才合適一些,既然你已經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那麼我乾脆就死心塌地做個被你唾罵的軍閥和資本家了!借此機會老子警告你,千萬不要企圖在老子的地盤上成立什麼組織,更不要以任何的手段妄圖煽動老子周邊的父老鄉親,更不要詆毀誣陷老南昌來之不易的成績,否則別怪老子翻臉!」

李霄龍無畏地探出身子逼視安毅的眼睛:「你試試!」

「試試就試試!實話告訴你這孫子,老子閉上眼睛都能把整個贛西湘東的軍事地形畫出來,老子用屁股想想都知道你的那套落後的拙笨的戰術,別的不說,只要老子一個命令,就能阻斷你八成的商道和物資補給線,弄不好你連鹽巴都吃不上,不用老子動手,你就熬不過這個冬天!」

安毅臉色鐵青,說話也不留什麼餘地。

李霄龍的警衛員伸手在下面扯扯他的衣角,李霄龍才醒悟過來,重重靠向椅背,懊悔自己太過激動壞了大事。

此時漂亮的服務員將一壺熱茶送來慇勤地替三人斟上,緊張的氣氛也隨之緩和下來。

安毅等服務員離開端起茶杯,低罵一聲「迂腐」,似乎才解氣一些,隨後看都不看李霄龍一眼,愜意地品著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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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八章 風雲驟起綁架案

身穿一套深藍色文人長袍的沈鳳道登上二樓咖啡館,來到安毅身邊,對李霄龍兩人禮貌點點頭把一份報紙遞到了安毅手裡。

安毅看到一直泡在製藥廠實驗室幾天沒見面的沈鳳道突然到來,就知道有急事,接過報紙細細看完,信手遞到對面的李霄龍面前:「看看吧。」

李霄龍奇怪地看看安毅,隨即低下頭,看完《申報》頭版上的新聞連連搖頭:「這絕不是我們的人幹的,我們不可能用這麼卑鄙的綁架手段勒索錢財,這樣的土匪讓我們碰到也會毫不猶豫予以殲滅。」

安毅放心地點點頭,轉向沈鳳道:「道叔怎麼處理?」

「已經派人攜帶兩萬贖金趕赴玉山縣,希望來得及。事情發生三天了,今天才見報,上海、南京等地所有的報紙都在譴責這起綁架事件,歐美各國使領館都在向南京政府施加壓力,各地基督教協會吵翻天了,要不是裴德羅牧師接到南京聖保羅教堂格爾牧師的急電找到道叔和繼南,咱們誰也不會理會這種事情。裴德羅說阿爾雷德夫婦是從衢州趕來老南昌過聖誕節的,完了直接留在咱們醫院工作,還說阿爾弗雷德的小姨子記者已經趕到老南昌,他們都想見你,請你和朱將軍幫忙營救。」沈鳳道微微搖頭。

安毅苦笑道:「贛東、贛東北:區不是我們的勢力範圍裡是、浙、三省交界地區,情況非常複雜,崇山峻嶺林木參天,歷來是各路土匪出沒的地方,數十年來誰也拿他們沒辦法幾個月來沒少聽到商隊被洗劫客商被撕票的消息。這股土匪竟敢公開勒索兩萬大洋贖金,顯然不是一般的烏合之眾,怎麼說也有一定的實力,不好弄啊!道叔的處理不錯,希望那些強人守信用收錢放人,否則這事絕對鬧得天下皆知,對方方面面都會產生不良影響。」

「你還是回去看看醫院的那群醫生教授工程師吧,都沒心思幹活了,我來之前上百洋人集中在教堂裡祈禱。」沈鳳道低聲說道。

「好,我給德叔打個電話這就回去來今晚的工商座談會開不成了。」

安毅站起來到李霄龍還坐著。板起臉不悅地說道:「還傻著幹什麼?今晚到老韓頭那裡喝杯酒。楊斌司令和他地參謀長煥琪兩個都該回來了。繼南、虎頭和老丁這幾個老兄弟也都在得聚聚你捨得錯過?你以後地生意都需要他們保安司令部幫忙。不見見他們弄明白他們地想法你回去怎麼交代?」

李霄龍苦笑一下。只能跟隨安毅一起下樓。等安毅在樓下地吧檯打完電話。一起鑽進第二輛轎車趕赴老南昌。

一路上。安毅不時指著沿途諸多新建地建築物。向李霄龍介紹這是誰投資地、做來做什麼。安毅的臉上根本沒有半分氣惱。彷彿是從未紅過臉地哥兒倆一樣。

李霄龍頻頻點頭時也問一句。似乎也忘了剛才地不快。

其實李霄龍心裡遠沒有他臉上那麼平靜。他熟知安毅地寬厚性格記得當初在模範營時。安毅哪怕對麾下官兵大發脾氣。第二天見面就什麼事也沒有了。但是安毅對他發脾氣還是第一次。和原先對待那些忠耿地老弟兄一樣。氣完就完照樣處得親切無間。毫無做作。李霄龍看在眼裡內心無比感動。他知道安毅地所作所為和他對所有老弟兄承諾地那樣。至今仍沒把他李霄龍當外人。仍當成自己弟兄看待。

安毅在教堂門口下車。吩咐陳勉把李霄龍兩人先送到老韓頭店裡喝茶。獨自一人走進典雅地教堂院門。徑直進入禮拜堂。

裴德羅牧師和眾人看到安毅,很快湧了上來,美國《紐約時報》駐華記者、阿爾弗雷德的小姨子卡普蘭小姐眼睛紅腫,蒼白的臉上帶著幾許無助和憔悴,看到安毅後宛若有了主心骨,連忙上來拉住安毅的手問好,隨即憂心忡忡地把自己姐姐、姐夫被綁架的情況詳細告訴安毅。

來自美國的裴德羅牧師是個中等個子年約四十的哲學家,他撓撓灰白的腦袋,接著在胸口畫個十字用英語低聲說道:「安,國民政府的答覆非常令人失望,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不但沒有為這一災難提出建設性意見,還把責任推得一乾二淨,最後表示政府軍對偏僻山區裡的罪惡匪徒無可奈何。中華基督教協會和基督教青年協會剛剛發來電報,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你的身上了。」

安毅握著裴德羅的手,用日漸熟練的英語低聲安慰:「別著急,阿爾弗雷德先生和夫人是高尚的人,上帝會保佑他們的,他們還是本人及本人曾經領導過的軍隊范營的恩人,模範營在去年的衢州地區系列作戰過程中獲得過他們的無私幫助,數百名傷病將士承蒙他們夫婦和當地教會的大力救治,我們永遠不能忘記這份恩德。目前,本地道教協會和各界人士都在為此而努力,本地商會推選出來的談判代表已在三個小時前乘卡車趕赴玉山,估計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

「牧師、卡普蘭小姐、諸位女士先生們,請不要太過憂傷,以本人對匪徒的瞭解,他們既然聲稱五天不交贖金就傷害人質,那就等於我們還有兩天的營救時間,據本人初步瞭解,這伙匪徒沒有任何背景,《申報》和其他報紙上的猜測是錯誤的,這一與所有的政治勢力無關,基本可以肯定這只是件刑事案件,因此,估計正在進行的營救工作也不會遇到太多的障礙。」

眾人聽完安毅緩慢而費勁地說出這番話裡的擔憂減輕許多,漂亮性感肌膚細膩白嫩的卡普蘭上前緊緊擁抱安毅:「謝謝你,安,謝謝了!我不知道如何表達對你的謝意。」

「你鬆鬆手就能表達了。」安毅幽默的回答。

眾人禁不住低笑起來,卡普蘭這才記起中國人的風俗與自己民族的風俗不一樣。原本發白的俏麗臉龐頓時變得通紅,用水靈靈的湛藍眼睛看了安毅一眼,鬆開雙臂輕輕離開他的懷抱。

醫院院長兼醫院副校長克魯澤上前拍拍安毅的肩膀低聲致謝,隨後和數十名同事一起離開教堂,返回隔壁的醫院。

安毅明知道這是洋人們組織卻有意識地向自己施加無形壓力,但也為洋人的團結暗自感歎,同時,通過裴德羅牧師剛才的一番介紹,安毅知道蔣校長肯定也獲得了消息,想必也會有很多外國使節、特別是美國駐華官員懇求於他並向他施加壓力因為發來急電的中國基督教青年協會的總幹事餘日章,就是蔣校長的婚典主持人,而且蔣校長的新婚妻子宋美人一家都是虔誠的基督徒,岳父大人宋查理還有個牧師身份校長也因為要娶回宋美人不久前匆匆洗禮皈依基督,這些人比自己這個唯利是圖不得不加入基督教的偽教徒著急多了。

聊了半個小毅再次安慰卡普蘭之後與眾人辭別。

離開教堂後,安毅邊走想蔣校長會不會也為這事派人來找自己出力呢?沒想到剛走出教堂院門,就看到南昌黃埔同學分會秘書長鄧文儀和一個不認識的精幹漢子在和林耀東、陳勉站在轎車旁聊天。

鄧儀看到安毅,連忙搖手高呼「安師弟」,笑容滿面大步迎來,握手完畢把身邊露出一副矜持笑容的漢子介紹給安毅:「這位是劉銘璋三期政治科的,原先跟隨陳主任負責機要室應該見過,剛調到南昌分會。」

安毅高興地出手:「見過學校時就見過,只是劉師兄為人低調不愛說話像我那麼招搖,哈哈!」

劉銘璋緊緊著安毅的手:「師弟在哪兒都是名人,愚兄不敢與師弟打招呼,去年在南昌總部時也見過幾次,那時太忙也沒機會好好聊聊,這次調到南昌來,可以和師弟好好聚聚了!」

「兩位師兄這時候到老南昌來,不會又是來混酒喝的吧?」安毅猜到二人的來意,故意開起了玩笑。

鄧文儀莞爾一笑,從兜裡掏出一封電文遞給安毅,低聲說道:「這是校長發給師弟的密電。」

安毅看完信,隨即把已經開始展開救援的詳細情況告訴鄧文儀: 「……小弟如今也面臨著很大壓力,請師兄轉呈校長,等營救工作完成之後不管結局如何,楊斌的贛中保安司令部都會對這股頑匪採取措施,屆時懇請校長留意上海新聞界的反應,最好不要刊登任何相關消息,否則產生的影響難以挽回。」

鄧文儀意識到事情的重要性,哪兒還有心思喝酒:「師弟得派車立刻送愚兄回城,必須盡快將此消息呈報校長,列強與全國各界吵得沸沸揚揚,眼睛全都盯著東北,只要能成功營救就是大功一件。 以師弟在校長心中的地位和老南昌的影響力,校長不會讓任何的負面新聞出現在報端,至於校長的明確意見,待愚兄獲得回令再細細轉告吧。」

送走了鄧文儀和劉銘璋,安毅在林耀東的陪同下步行至老韓頭的酒店,進入二樓雅座,一幫弟兄早已和李霄龍喝起來。

看到安毅進來,弟兄們興致高漲,一餐酒喝得天昏地暗,賓主均盡歡而歸。

李霄龍醒來時腦袋疼的厲害,他翻個身掙扎起來,摀住腦袋低聲呻吟:「……李桓,我這是睡在哪兒啊……哎喲……怎麼覺得耳朵嗡嗡叫,這天地全都在晃晃悠悠的……」

「營長,這是在江南水運公司的貨運氣船上,天馬上就要亮了,我們也快到高安縣城碼頭了。」李恆扶起李霄龍,遞上個嶄新的綠色軍用水壺。

李霄龍接過來仰起頭咕嚕嚕灌下一肚子,長長出了口氣猛眨眼睛,最後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著手中的軍用水壺,低聲問道:「哪兒來的?」

「楊司令送的啊!昨晚楊司令在酒桌上送你不少東西,你一個勁兒地敬酒感謝,你忘了?」李恆低聲提醒。

「我感謝了?都送些什麼?」李霄龍驚訝地問道。

李恆笑了笑:「一千五百套穿在裡面的全新軍用短衫,三千套老款的革命軍軍服,一千五百個軍用水壺,一千五百雙漂亮的高幫軍鞋,還有十幾個麻袋的半新舊軍用腰帶、槍套、皮彈匣和武裝帶,楊司令說都是換裝後挑選留下的,全給咱們了,你真的忘了?」

李霄龍長歎一聲,重重倒下,拍著額頭呻吟起來:「奶奶的……能忘了就了,老子真想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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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九章 平安夜

當日傍晚,一輛普通的一噸半雪佛蘭卡車緩緩駛到玉山裡的黃泥山下,駛入凹凸不平的路邊狹窄空地停下,壓碎衰草上的成片霜雪,艱難地調個頭停下。

車廂上的兩個苦力打扮的漢子吃力地揭開車廂頂上結霜的帆布車棚,將空蕩蕩的車廂亮在漫天飄飛的小雪之下。

一身書生打扮的安毅鑽出車頭,開車的沈鳳道來到他身邊站住,兩人靜靜遙望前方小路盡頭被茂盛大樹遮蓋的山坳。

足足等了半個小時,一個手持駁殼槍的精壯漢子才出現在山坳上,緊接著三十餘名扛著長短槍的男子陸續彙集一起,略微商量了幾句,隨即大步下坡湧到安毅四人的身邊,七八個嘍檢查完車廂和駕駛室高呼沒事,站在安毅面前的精壯漢子滿意地點了點頭,抬起駁殼槍口朝天開了一槍。

不一會兒,數十名嘍在兩個頭目的率領下押解三個人走下山坡,兩個頭目全都腰扎巴掌寬鉚著一顆顆銅釘的腰帶,一左一右插著兩支駁殼槍,與先期到達的頭目商量片刻,吩咐把人質推上來。

幾個頭目看到毅文質彬彬的,一旁的沈鳳道也是個商舖夥計的打扮,輕蔑地笑了笑,沒有問兩人的名字和其他情況,說聲「對不住了」就率領數十嘍大大咧咧的撤退,留下被五花大綁的阿爾弗雷德夫婦和前來談判交納贖金的商會人員周潛,揚長而去。

安毅快步上前替阿爾弗雷夫人解開繩子,阿爾弗雷德夫人看到安毅,激動得滿臉是淚,幾乎無法站立。安毅沒辦法只能用力攙扶著她走到卡車旁。

沈鳳道費力就將周潛和阿爾弗雷德身上的繩子解開,阿爾弗雷德感激地致謝,隨即走向安毅了安毅一個感激的擁抱:「謝謝你,將軍!謝謝……」

安毅輕輕擁抱他一下低聲安慰:「沒事就好……去吧你夫人扶上車廂,卡普蘭和眾多朋友都在老南昌教堂裡盼望你們平安回去,過了今晚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大家會為你們高興的。」

堅強的阿爾弗雷德點頭,走到自己夫人身邊緊緊抱住她妻倆恍如隔世相逢一般,緊緊擁抱,淚流滿面。

安毅走向不住發抖地周潛身邊。對個周大善人地老管家欽佩不已:「周叔。你受苦了!」

「沒什麼。這幫孫子拿了兩萬大還不行。老朽地大衣和皮背心都搶走了……冷啊……」衣衫單薄地周潛並非害怕而是被凍壞地。

安毅飛快脫下自己地羊毛里長袍披在他身上。擁著他登上打開後門地車廂。苦力打扮地林耀東和陳勉已經重新蓋好車棚。跳下車廂關上門對安毅說。三個方面地林子裡至少有十幾支槍口還對準我們快走吧。

安毅點點頭走到鋪著稻草地車廂裡面挨著周潛坐下。林耀東和陳勉快速鑽進車頭鳳道掛上檔加大油門。緩緩順著彎彎曲曲地泥濘路駛向縣城。

飄飛地雪花早已停下。天上地新月和繁星把銀裝素裹地大地蒙上一層清晰地柔光暗地車廂裡。安毅低聲詢問阿爾弗雷德:「阿爾弗雷德。他們沒傷害你們吧?」

「除了捆綁,並沒有傷害我們。這幾天兩次進食的時候都給我們鬆了綁。他們將我和我妻子關在一個挺大的山洞裡,我們只能看得見對方卻不能相互安慰……遺憾的是,他們把我們的手錶、項鏈和結婚戒指全都搶走了。拿走其他物品倒沒關係,可是戒指是我們家族一代代傳下來的,唉……不過能活著回來,我已經感謝上帝了!」阿爾弗雷德緊緊抱住自己的妻子,回答完輕輕吻了一下妻子冰冷的額頭。

安毅鬆了口氣,轉向身邊的周潛低聲詢問幾句,看到周潛狀態良好,心裡也頗感安慰,原本安毅對身材矮胖長相平凡的四十餘歲管家周潛沒怎麼在意,可如今心裡對這位膽識過人擁有一副俠肝義膽的長者深懷欽佩,有力的胳膊情不自禁緊摟著周潛的肩膀相互取暖。

周潛似乎感覺到什麼,微微一笑不再說話,閉上眼睛隨著車身任其搖晃,心裡感覺到無比的自豪和滿足。

晚上十點四十分,卡車在上饒縣城北面的羅橋緩緩停下,安毅聽到三聲敲響車廂的聲音,連忙爬起來吩咐大家下車。

情緒逐漸穩定的阿爾弗雷德夫婦跟隨安毅走到車廂邊,踏著剛搭上的寬闊跳板來到另一輛載重四噸的大卡車後箱,再次踏上跳板登上懸掛有一盞馬燈的車廂,看到裡面鋪著的厚厚被子,深受感動。

阿爾弗雷德把妻子扶進去坐在被子上,轉到車廂後門前尋找安毅,看到一隊隊全副武裝快步向東開進的官兵們,不由嚇了一大跳,仔細一看安毅正蹲在左前方的路邊,身邊圍著七八個全副武裝的軍官打著馬燈看地圖,安毅低聲向一個個軍官做出簡短指示,數分鐘後軍官們全都離開,只剩下安毅站起來走向車尾登上車廂。

下之後,安毅敲響駕駛室的後窗,卡車緩緩啟動。

周潛躺在安毅身邊,身上捲著兩床被子,舒服地哼了兩聲,安毅從靠近車頭的塞滿棉被的小木箱裡拿出軍用水壺,遞給阿爾弗雷德:「來點兒咖啡吧,還熱著呢。」

阿爾弗雷德感激地致謝,扭開壺蓋喝下一口,愜意地長歎一聲,遞給靠在自己身邊的妻子低聲說道:「親愛的,將軍為我們準備的熱咖啡,很香很可口,這是我這輩子喝到的最美味的咖啡。」

阿爾弗雷德太太捧起咖啡,雙眼濕潤,喝下兩口輕輕擦拭嘴角:「將軍,謝謝你了……」

安毅從周潛手過裝著熱茶的軍用水壺,對阿爾弗雷德夫婦微微示意:「不用謝還記得年初也是下雪的時候,我在衢州城南的教堂裡喝過夫人親手煮的咖啡,那時候我很著急能品出咖啡的味道來,讓你們見笑了。之前我喝過咖啡喜歡咖啡的特有味道,只不過相對而言,我更喜歡喝茶罷了!」

「將軍,剛才向東行進的軍隊你的部下嗎?」阿爾弗雷德問道。

安毅擰開水壺蓋子:「是的,其中兩個營長你認識當時你和你夫人為他們治過傷,記得其中一個肩膀上被彈片割開不規則的大口子讓你們費了很大勁,見了面你一定能記起,他們委託我向你們問候,由於時間太緊,他們來不及和你們打招呼。臨別前我對他們說了他們盡可把你們的結婚戒指找回來,如果上帝保佑的話會找回來的。」

「將軍……」阿爾弗雷德突出的喉上下蠕動,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安毅客氣地笑道:「我們還有兩百四公里左右的路要走,現在是深夜十一點,晚上的道路濕滑快不了計明天上午八點左右我們才能到達老南昌。先休息吧,一路上有何需要請隨時吩咐,別客氣。」

「謝謝……」

次日上午八點十分爾弗雷夫人與妹妹卡普蘭在教堂門口緊緊擁抱,周圍數百名在老南昌義務扶助和工作的各國的男男女女掌聲陣陣比喜悅,四層高的鐘樓上鐘聲敲響傳向遠方。

與朋友和同仁們擁抱問候完畢的阿爾弗雷德著急地四處尋找德羅牧師來到他身邊和藹地解釋:「別找了,阿爾弗雷德,安已經悄悄回去了,他事務繁忙不得不離開。」

阿爾弗雷德太太和卡普蘭也圍了上來,聽說安毅已經離開,激動得不得了,周邊的各國友人讚歎安毅的美德,對他的離去深表遺憾,紛紛要求盡快把安毅請回來接受大家的感謝。

裴德羅牧師只能再次大聲解釋說:「諸位請安靜,下午三點的盛大儀式安將軍將會參加,而且還會送來一顆美麗的聖誕。諸位,通過這件不幸的突發事件的順利解決,我們都應該看到上帝的力量,看到我們宗教的寬宏與博愛,而且我們還應該看到年輕的安將軍那顆虔誠的、慈愛的、真摯的心,他以特有的方式向所有人表達他的誠實與博愛,讓我們看到古老的東方民族的優良傳統美德,諸位,我想我們都應該為安將軍、這個民族做點兒什麼。」

「阿門……」齊聲祈禱的聲音在悠揚的鐘聲中頌揚。

上午九點四十分,正在寓所召開非正式懇談會的蔣介石接到東方新聞社社長何京的電話,激動得連說三個好字,放下電話走到胡漢民、張靜江、蔡元培、吳稚暉、宋子文、陳果夫等十餘名元老和智囊中間,激動地通知大家:「向諸位通報一個好消息,被贛東北土匪綁架的兩名美國傳教士已經脫險,獲得順利營救現已安抵南昌縣基督教會,兩人除了錢財物品被劫掠之外,沒有受到人身傷害。」

眾人如釋重負地歡呼起來,連日來各國領事、教會組織、國際紅十字會、各種團體不斷施加的沉重壓力頓時煙消雲散,突然中斷的各種外交談判和關稅自主談判再現曙光。

元老胡漢民長歎一聲,頻頻點頭:「太好了、太好了!今天正好是基督教的節日,相信這個喜訊能消除數日來的陰霾,為我們今後的工作鋪平道路。

記得前幾年山東發生了一起相同的綁架案,結果讓當時的北京政府鬧得灰頭土臉,倍受指責,外交與對外經濟合作連續半年陷入停頓,後果嚴重啊!」

「誰辦成的?」張靜江感興趣地詢問。

蔣介石自豪地回答:「又是安毅,他親自去到土匪指定的交涉現場接回這兩位傳教士,在所有人束手無策的時候,他以自己出色的能力,高度的責任心,為黨國挽回了影響,贏得了聲譽!」

「呵呵!這小子不錯……」

「是很不錯!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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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〇章 大伙不過年(上)

山縣百姓一早開門出來就被嚇得不輕,原本沒有駐軍突然到處是荷槍實彈的巡邏隊伍,這些全身上下穿著厚實的黑色軍裝身上披掛各種武器匕首的官兵實在奇怪,一個個腦袋上還扣著個鍋頭似的黑帽子,用一根帶子拴在下巴上看樣子挺重的,一雙雙眼睛全都閃著嚇人的寒光。

一小時後,幾十個住在縣城周邊村鎮的鄉親進城便出不去了,全城所有的路口均被封鎖,一隊隊巡邏官兵分佈在城裡城外,有見識的街坊終於看出這是司令部位於老南昌的保安部隊,想起楊司令的保安部隊從來不欺負老百姓還很喜歡幫忙人,慢慢的也就不那麼害怕了,幾個膽子大的百姓試著詢問路過的巡邏官兵可是老南昌楊司令的部隊?得到肯定的答覆之後終於放下心來,知道不是兵災,也就絡繹走出家門走上大街。

官兵們非常好說話,對街上百姓和兩邊半開半閉的鋪子秋毫無犯,只有一點不容商量,那就是誰也不許出城,進城卻暢通無阻。

頭戴黑色新式鋼盔的顧長風手握漂亮的棕色馬鞭,漫步在街道上,一左一右兩個少校也都同樣打扮,渾身透出剽悍之氣。

左邊中等個子四方臉膛的是顧長風的年輕副官王敘倫,右邊是牛高馬大滿臉麻子同樣出身綠林的營長王煥炎,身後跟著一個班的精銳衛隊。滿大街的百姓看到這夥人的架勢,就知道是當官的,遠遠就避到兩旁讓他們通過。

街心北面一座普通通的鋪子前擺著一張肉案,肉案兩邊直立著兩根碗口粗的松木,支撐一頂用松樹皮搭建的簡易而又結實的遮雨棚頂下方有根結實的支撐橫樑,橫樑上掛著一排鐵鉤,兩隻粗大的鐵鉤上各掛著半邊豬肉個身穿單衣的堅實漢子正在用剜刀剔下豬排骨和板油之類的玩意兒,渾身熱氣騰騰乎一點也不覺得冷,也不在乎走到前面街心的顧長風等人。

顧長風掃了一眼年約二十歲的壯實屠夫,終於停下腳步笑了笑,走到肉案外面大聲打招呼:「兄弟,來三斤排骨來三斤精瘦的前腿肉。」

屠夫早看見顧長風等人,聞言心中吃驚,緩緩轉過身露出滿臉笑容:「長官,您老這麼大個官哪裡用得著親自買肉,別逗小的了,哈哈!」

「請問兄弟尊姓大名?」顧長風和氣地道。

屠夫放下剜刀起案油乎乎的擦布反覆擦手:「長官見笑了,小的姓韓,小名一個浩字,就是三點水加個告狀的告字的那個浩。我爹說生我那天發大水,江河湖泊都滿了學堂的朱先生就給小的取了個浩字,說是浩浩蕩蕩有氣勢!」

顧長風仔細打量了屠夫幾眼。嘴角出了一絲笑意副官王敘倫看到顧長風眼中地精光一閃。會意地上前半步無徵兆地間隔著肉案飛起一腳。屠夫看到勢大力沉地擺腿帶著風聲照自己腦袋襲來驚之下本能地向後一個撤步。兩隻壯實地胳膊飛快轉動。形成前後交叉之勢護住前胸。

王敘倫地腿似乎比手還要靈。一擊不中在半空中「呼」地一聲直直砸在肉案上。將屠夫伸出手想要抓住地剜刀震得跳起一尺高。緊接著王敘倫腳尖一抖。正好踢在剜刀把上。鋒利地剜刀轉了個圈。「咄」地一聲穩穩釘在右邊地支撐樑上。刀尖插進一寸深。刀把仍在劇烈抖動。發出「嗡嗡」之聲。

屠夫大吃一驚。對王敘倫如此高妙地腿法和功力心驚不已。垂下雙手。無奈地站在原地。再也不敢輕舉妄動。

王敘倫收回腳對顧長風微微一笑:「大哥。這兄弟像是浙南傅家查拳地弟子。」

「眼力有長進。不錯。估計與傅鐵良傅老前輩有些淵源。看他地起手式普普通通。可中規中矩。宛如天成。這不是尋常人想擺就能擺出來地。沒有十年八年地樁功底子擺不出這姿勢。而且從他地身法、手型和臂力你應該看出。這位兄弟精於傅家查拳地六路短打。他要是橫起來。你也不那麼容易討到便宜地。」

顧長風輕鬆地對王敘倫解釋。王敘倫聽完。恭恭敬敬地低頭行禮歎聲:「小弟受教了」。

屠夫被揭破師承,目瞪口呆,知道自己今天遇到高人了,隨即整理了一下敝開的胸襟,抱拳行禮:「請恕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大哥多多包涵!請問大哥高姓大名?」

顧長風朗聲一笑,抱拳還禮:「哈哈!本人顧長風,韓兄客氣了!」

「啊……贛北虎頭……」屠夫臉色巨變,隨即恭恭敬敬再次行禮:「顧師兄威名遠播,從軍後更是聲震大江南北,道上的弟兄提起顧師兄無不豎起大拇指。小弟有眼不識泰山,見諒!見諒!」

顧長風抱拳還禮:「韓兄太客氣了!顧某有一事相求,不知韓兄能否幫個忙?」

「顧兄但有吩咐,小弟無不依從!」韓浩客氣地回答。

「謝謝!韓兄今天這兩邊豬肉不用賣了,煩請韓兄進山一趟,告知三清峰毛大當家,就說我顧長風慕名而來,懇請毛大當家移駕玉山縣城,我顧某定煮酒相迎,掃榻以待。」

顧長風嘴角笑容依舊,眼睛卻精光一閃而過,露出攝人的霸氣。

韓浩徹底沒轍了,大鼻子的鼻翼扇動幾下,笑容又再浮現臉上:「顧師兄,小弟真不認識什麼毛大當家的,要是顧師兄吩咐小弟多宰十頭豬都沒事,進山找人小弟就犯難了,並非懼怕百十里山路,的確是不認識啊!」

顧長風臉色一變,上下打量韓浩幾眼,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意:「真不知道嗎?就算是顧某眼拙吧!既然如此,顧某豈能強人所難?那麼還請韓兄看到山裡來的朋友幫忙通知一聲,就說從今日凌晨至天色大亮的時候某麾下弟兄不小心抓到了二十幾個據說是三清山一帶的本分人,但是他們又無法提供保人,城裡也沒人敢認他們果他們的家人親友三天內不來領人的話,顧某就對不起了只能押解到南昌提交保安司令部審訊判決,到時候槍決砍頭,別怨我沒提前警告!對了,韓兄如果願意,再殺十頭豬送到小東門內的老縣衙某暫時把那地方充作了大營,千餘弟兄要吃要喝,每天至少都得消耗十幾頭豬,還得麻煩韓兄幫忙操辦了,告辭……請留步!」

「顧師兄且慢!」韓浩漲紅著臉跑上來,原本強硬的態度已經不見上懇切的神色低聲問道:「請問顧師兄,此次前來是否因為兩個被掠洋人之事?」

顧長風盯著韓浩的眼睛,直韓浩盯得低下頭不敢對視,這才不緊不慢地低聲說道:「不單止是兩人洋人,還有我江西會館浙南商隊也屢被劫掠他三省客商南北旅人屢屢被劫甚至被撕票的事就不說了,要是這筆賬不好好算算,我顧某人如何有臉面混下去?年初安將軍的模範營和獨立團入浙作戰曾經過此處當時就有人虎視眈眈,尾隨良久,顧某軍務在身懶得理睬,如今不一樣了,顧某不但是江西省政府的軍政參議,而且還是遍佈大江南北的江西會館的小小股東之一,再不出來說兩句話,這張老臉就丟盡了!」

韓浩一顆心怦怦直跳,深吸口氣低懇求道:「顧師兄,山裡的弟兄瞎眼了,顧師兄大人大量且別生氣,被劫多少自有山裡的朋友細查之後如數奉還,只是做這些生意不止三清山毛大當家,還有縹緲峰杜大當家和烏麥嶺董大當家,一時間實在難以辨清啊!」

顧長風哈哈一笑:「沒關係,顧某有的是時間,大不了請安將軍和朱培德老前輩派出一兩個師幫幫忙,再讓浙南警備司令部的王將軍從常山方向予以協助,實在不行還可以致電蔣總司令派出一軍守住南一線,顧某親自帶隊進山走一圈即可完事。畢竟劫掠洋人這事兒鬧得中外一片嘩然,南京政府的老大們灰頭土臉,個個名聲掃地懷恨在心,估計都願意借此機會消消火氣。顧某可不管劫的是誰,只管討回顧某的公道即可。」

「顧師兄,方圓百里千溝萬壑,很難辦!」韓浩仍在試探。

顧長風搖搖頭和氣地說道:「沒事,不就是多花點兒時間嗎?既然山裡的朋友不讓顧某好好過個年,那麼大家都別過算了!我顧某有的是時間,在老南昌又征招了五千餘名新兵,都是些山裡出來的苦孩子,剛剛訓練完畢正想拉出來檢驗檢驗,這個機會正好合適,就當是專項練兵吧,估計一個月就夠用了。」

顧長風說完領著王敘倫和王煥炎這哼哈二將返回駐地,路過老縣衙大門不入,直接走到邊上的舊軍營,向門前四名整齊敬禮的哨兵回個禮,轉入左側的營房門口停下,望著被綁在院子樹幹和木樁上的十幾個山寨奸細朗聲大笑:「個個賊眉鼠眼還想扮成良民來騙你大爺,要是從前,你們這幫孫子替老子提鞋都不配……來人!」

「到!」兩個連長快步跑來敬禮。

顧長風問道:「招了嗎?」

一連長大聲匯報:「七個已經招供,關進去了,這十幾個嘴巴子挺緊,綁到現在還撐得住。」

顧長風指指犯人,奇怪地問道:「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這麼熱的天你還給他們穿這麼多,恐怕腦子都燒糊塗了,哪裡還能回答什麼話?」

一連長望了望陰沉沉的天一怔,這鬼天氣眼看著就又要下雪了,與熱沾不上半分,但隨即便醒悟過來,立正行禮:「屬下知道怎麼做了!」

顧長風搖頭一笑,看都不願再看一眼就走出營門,要返回自己暖烘烘的指揮部喝口熱茶,剛走出門口就聽背後傳來陣陣衣服撕裂的聲音,接著就是幾聲痛苦的哀嚎:「軍爺,你別脫了啊!小的腿腳已經凍壞了,小的招了還不行嗎……」

王敘倫和王煥炎相視一眼痛快大笑,顧長風伸出手接住天空中零落飄下的幾朵雪花,在掌心揉了揉,邊走邊自言自語地說道:「這個溫度剝光晾在外面,估計兩個時辰就能凍成冰棍,一刀下去血都不會濺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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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6 00:18:22
第三九一章 大伙不過年(中)

老南昌的聖誕節沒有引起絕大多數民眾的關心,滿大人知道所謂的聖誕是什麼意思,也沒興趣去弄明白這些遠離自己傳統意識和生活習慣的玩意兒,各人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特別是距離春節不到一個月時間,已經成商品和物流交易中心的老南昌空前繁榮,正是收穫的時節,滿街熙熙攘攘的熱鬧景象百年罕見,賺錢都來不及,誰會理睬不屬於自己的那一套?

正午時分,澄碧湖西北角的教堂裡卻是另外一種景象,整個南昌地區的基督徒幾乎全都集中於此,先後落戶於老南昌的四家西餐館為三百餘各國人士提供豐盛的食物、酒類和飲料,兩溜長桌從不大的教堂院子的這頭連到那頭。

身穿盛裝滿臉喜悅的人們相互走動,頻頻舉杯,自組織的樂隊奏響輕快的曲子,裴德羅牧師一個勁兒地感謝上帝賜予了今天的陽光和溫暖,已經平靜下來並已把臨時的家安頓在醫院專家住宅樓裡的阿爾弗雷德夫婦笑容滿面,氣色很好,在美麗動人的卡普蘭陪同下站在一起讓攝影師拍照留念。

一輛緩緩停靠在大院鑄花鐵門前的綠色軍用卡車引起大家的主意,眾人紛紛停止交談,看到十幾名精幹的保安部隊官兵從車廂裡抬下一筐筐漂亮的鮮花禮貌地送進院子,所有人都驚喜地歡呼起來:「多麼漂亮的梅花啊……」

一筐筐紅色、粉色、白色、黃色的梅花擺放完畢時將整個院子裝點得生機盎然,安毅領著周崇安、張熹、鄭經綸等一幹得力助手和他們的妻子女友前來恭祝節日,參加盛大的聖誕午宴,彼此熱情致意相互祝福。

周崇安等人都留學數年、學識紮實的俊傑有任何的語言障礙,很快就被各自的朋友領到各個圈子裡暢談恭祝。

安毅走到阿爾弗雷德夫和克魯澤、瑪麗這對情侶面前,把身後侍衛手中兩個紅紙包裝的長禮盒分別送到阿爾弗雷德和克魯澤手中:「這份禮物在們的家鄉很普通,不過卻費了很多周折才弄回來,希望你們的夫人和女友喜歡。」

阿爾弗雷德和克魯澤致謝完畢,奮地打開長紙盒盒中一大束盛開的紅玫瑰頓時引周邊人群的陣陣驚呼,兩位女士捧起鮮紅的玫瑰聲聲驚歎,滿臉激動別上前親吻了一下安毅的面孔由衷感謝,都說這是自己收到的最美的聖誕禮物。

安毅嘿嘿傻笑擦去臉的口紅印,卡普蘭上來拉住安毅的手,不悅地問道:「安。我的呢?」

「很抱歉。整個江西就這幾十朵。如果不滿意。你問你姐姐要幾朵吧。」安毅歉意地回答。

卡普蘭出聲抗議:「不!意義完全不一樣!」

眾人聽了忍不住全都笑了起來。阿爾弗雷德上來輕擁一下安毅。致謝完畢好奇地問道:「安這漂亮地玫瑰你哪兒弄來地?在我們印象中。這個季節整個地區都沒有玫瑰花地沒有這個珍貴地法國品種。」

安毅含笑解釋:「北面數公里地象湖邊上有座萬壽宮。裡面地主持大師是我地一個長輩叫松逸道長。幾年前他建起了一座漂亮地暖房用來培育稀有地中草藥知誰送給他一些玫瑰花種。兩年前他培育成功也非常珍惜。上午我正好有事前去拜訪他老人家。看到之後請求他送我一些。可是他怎麼也不答應。沒辦法我只能趁他不注意剪下大半偷偷跑出來了!」

眾人覺得非常有趣全都會心一笑。卡普蘭也忍不住開懷大笑起來。心中地抑鬱一掃而光。親暱地拉著安毅地手臂坐到牧師對面地位置上。

裴德羅牧師再次用他極好地口才和洪亮地嗓音華麗致辭。在陣陣歡呼聲中高高舉杯。提議大家開懷暢飲。

樂曲聲再次奏響,歡聲笑語一片,裴德羅對著安毅舉杯相邀,安毅正被一身盛裝美人的卡普蘭一雙勾魂的媚眼凝視著,心驚膽跳滿腹熱流,看到裴德羅舉杯終於舒了口氣,端起高腳杯隔著桌子與裴德羅輕輕一碰仰頭就干,這才將驛動的鬼樂春情驅散。

「安,我聽阿爾弗雷德先生說,你在救出他們的那天晚上已經派出軍隊打擊深山裡的匪徒了,是嗎?」裴德羅快樂地詢問,一下就把周邊男女的注意力集中到安毅身上。

安毅放下杯子,看了看身邊無奈聳肩的阿爾弗雷德,低聲回答:「嚴格來說,派出的是贛中保安司令部的軍隊,那一片地區的土匪存在很多年了,原來他們並不騷擾周圍的平民百姓,哪怕攔路搶劫也不會對受害進行人身傷害,但是這一兩年似乎完全改變,他們不但搶劫財物,劫掠婦女,還會悄悄進入周邊縣城,綁架富有人家的婦孺勒索高昂贖金,不滿足他們的要求,他們通常使用極為血腥的方法予以警告,再不行他們就會殺害人質。」

「這伙暴徒當中以東北山區烏麥嶺一帶的匪徒最為猖狂和殘忍,政府的保安部隊這次重點打擊的就是這伙匪徒,估計有個結果,但願這條道路今後不再受匪徒的侵害,變全的通商大道。新年過後,保安部隊新成立的工程兵團將會擴建這條道路,往後前往浙江就便捷多了。」

眾人齊聲讚揚,舉杯以示慶祝,安毅滿臉笑容,心思卻飛到了深山中的烏麥嶺……

林濤陣陣,寒風刺骨,丁志誠匍匐在灰褐色的岩石之下,舉起望遠鏡注意查看前上方一百六十度範圍內的七個狙擊點,最後將望遠鏡對準正上方用一根根大木頭高高圍起的董家寨山門整焦距觀察巨木碉樓上懶洋洋的哨兵,再逐一轉向周邊範圍,細細觀察。

丁志誠身後十餘米的大樹下,分隊長李振漢正在用鋒利的特製匕輕鬆環切一隻大拇指拇指的主人被緊緊綁在大樹下,嘴巴已被從他身上撕下的棉衣一角緊緊堵住,一雙驚愕的眼睛充滿痛苦和恐懼,俘虜身邊還躺著個身穿深藍色棉祅的大漢屍體,脖子上的一串血泡已經被慢慢凍成透明的紅色球狀物。

這個倒霉的潛哨兵雖然留下一命,卻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右手拇指被生生切下半截喊不出聲心的疼痛逼得他額頭冷汗直冒,青筋突起。

身材不高四肢粗壯的李漢身穿全套的叢林迷彩作戰服,背上背著支新式機關鎗間的綠色槍套裡露出半截烏黑的柯爾特手槍槍柄,他臉上塗抹道道黑色綠色的凡士林油彩,唯獨一雙陰冷的眼睛透射出逼人的寒芒,就在他將匕背上的鋸齒壓在俘虜拇指根部的時候陣熱乎乎的尿騷味突然冒起,完全崩潰的俘虜終於按照約定像雞啄米般點頭。

一旁滿臉油的安晉扯出俘虜嘴裡的布團,看到俘虜張大嘴立刻將手中匕插進他嘴巴裡:「想活命就別叫喚,慢慢說沒人難為你,要是有一句謊話,老子活剝了你。」

俘虜的舌頭已被鋒利的刀刃劃熱乎乎的血腥味終於讓他恢復理智,嘴裡的匕一抽出立即連聲答允:「是是……兩位好漢說,我全說……」

李振漢盯著俘虜濕潤眼睛:「今天幾點開山門?是進人還是出人?交接有沒有暗語?」

「沒暗語……約摸九點左右……開山門位弟下來換崗……」

「沒了?」

「沒了、不……有有,中午時分二當家會從西邊的瞿家寨回來……」

「二當家叫什麼?帶來多少人?」

「叫袁智傑帶著三十一二個弟兄。」

「從哪條路回來?」

「山下半里處的三棵樹西口,只有那條道通向西面瞿家寨。」

李振漢點點頭緩緩站起,突然閃電般揮出一掌擊在俘虜腦門上,一聲悶響過後接著是頸椎斷裂的聲音,俘虜的腦袋無力地垂到胸前。

李振漢緊緊腰帶,低聲吩咐:「小晉,把這傢伙釘在路邊那顆樹下,背對山門做成背靠大樹的樣子,動作快點,否則屍體僵硬了不好弄。」

「是。」

三月前從狙擊分隊轉入突擊隊鍛煉的安晉麻利地解下俘虜身上的繩索,扛起俘虜屍體跑到石板小路邊的大樹下,將俘虜整個身子壓在樹上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固定,四處看看沒人幫忙,只好拔出匕對準俘虜張開的嘴猛然力,「哧」的一聲過去,匕穿過俘虜後頸深深扎進樹幹,只露出握把在嘴外邊,顯得無比詭異猙獰。

安晉緩緩鬆開手,看到俘虜已被穩穩掛在樹上,滿意地笑了笑,撿來俘虜的舊步槍掛在他胸前,整理了一下俘虜的衣衫,把兩隻僵的手擺好位置,這才拐到樹後鑽進高坎下的衰草棚子,端起自己的狙擊步槍嚴陣以待。

斜上方的岩石下,丁志誠對安晉的整個表現相當滿意,一個半大孩子竟然被自己和李福強調教成如此冷血的殺手,而且越來越出色已經超過很多老兄弟,丁志誠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成就感和滿足感,安晉身上似乎與生俱來的領悟力和超強心智,讓丁志誠和李福強這兩位嚴師非常欣賞。

想起自己像安晉這麼大的時候還沒離開山門,對這亂世間的殘酷現實根本沒有絲毫認識,只能從師傅和遊歷回來的師兄那裡聽說過一鱗半爪,經歷諸多磨難的丁志誠就滿懷感慨,也為自己的徒弟安晉感到幸運。

突然,上方傳來一陣肆意的交談聲,丁志誠通過聲音辨明情況之後舉起手做出個手勢,崎嶇山路兩邊隨即人影全無,一片安靜。

兩個接班的嘍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拐下「之」字形山道,來到距離大樹十餘米的窪地空曠處,其中一個看到大樹後同伴露出的半截槍桿和一個手肘,罵罵咧咧地說「謀子你這孫子醒了」,另一個說「老六肯定還在棚子裡打鼾」,兩人說完沒走出幾步,只感到背後一陣冷風襲來,脖子一緊,便什麼事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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