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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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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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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6 00:12:53
第三七四章 心與心的距離

「霄龍,哈哈!稀客啊……許師兄?我的天……」

激動的安毅來不及與李霄龍握手,上前拉住許繼慎,緊緊抱著他變得消瘦許多的身子,接著把許繼慎拉到自己邊上,吩咐李霄龍隨意,立即將許繼慎介紹給弟兄們。

臉色蒼白的許繼慎與顧長風、沈鳳道握手問候,最後來到胡家林面前,恭敬地鞠了個躬:「胡教官好!學生上過教官的五節騎術課,印象非常深刻,今天能見到教官,實在太高興了!」

胡家林爽朗一笑,握住許繼慎的手,客氣地讓他坐在自己和安毅中間:「難得你還記得我,這兩年沒少碰到咱們黃埔前四期的學生,沒幾個記得我了,坐吧……坐!李霄龍,你也別客氣啊,怎麼說你也是從咱們模範營走出去的,回到家裡用不著拘束的。」

大家說笑了一兒,舉起酒杯連碰三杯,臉色微紅的許繼慎感慨地說道:「沒想到能在這兒碰到一群名聲赫赫的北伐猛將,小弟非常榮幸!」

「說什麼呢?聽說師兄傷好之後,汪兆銘曾以少將師長的高位挽留師兄,可是師兄最後還是選擇繼續留在葉挺將軍的革命隊伍裡當個團長,可以說在我們模範營默默無聞的時候,師兄就已經是個聲名顯赫、人見人愛的名將了,現在師兄這麼說不是抽咱們的臉嗎?」

安毅邊說給許繼慎倒酒,看到坐在對面的李霄龍伸出雙手要接過酒瓶,搖搖頭走到他身邊給他斟上酒:「霄龍,坐下吧,今天你是我們的客人,我給你倒酒是應該的……對了,霄龍,如今在哪個山頭髮財啊?」

眾兄友善地笑了起來,李霄龍毫不在意敬地說道:「還真讓老長官說對了,小弟如今確實當了山大王,想不到吧?」

安毅等人面面相覷。立即聯想到李霄地根據地極有可能就在自己防區地周邊地區。顧長風也不客氣。端起酒杯與李霄龍乾了一杯。隨即放下杯子含笑問道:「說說看。是在東邊還是在西邊?」

李霄龍猶豫了一下:「西邊。怕小弟今天不說。長官們明天也會知道……小弟今日來實在是迫不得已實有求於各位老長官。」

「喝酒!喝酒!有事喝完再說。」安毅笑著岔開話題。轉向許繼慎:「師兄。你不會和李霄龍這傢伙一起混吧?」

許繼慎搖搖頭。鄭重地說道:「愚兄剛從杭州那邊過來。中午在縣府大街地小吃攤上偶然碰到霄龍兄。數月前愚兄隨所部開進鄂豫邊境。與直系軍隊戰鬥中再次負傷。從武漢送往上海醫治途中曾見過霄龍兄一面。聽說霄龍兄當時剛剛離開你地獨立師見投緣。所以也就熟悉了。」

安毅心裡立刻想到應該是渡江北上作戰前地那段時間。明知其中地緣由。也沒有繼續詢問。而是熱情地招呼大家隨意用點兒東西。看到李霄龍食不甘味、心事重重地樣子。隨手放下筷子問道:「霄龍。你還是那副臭脾氣。臉上藏不住事。說吧。咱們能幫你什麼忙?自己弟兄別客氣。」

李霄龍苦笑一下:「小弟有個親戚幾天前被新九軍駐紮在上高縣城地四團扣押了。小弟知道老長官與新九軍金軍長關係很好。因此只能厚顏來請求老長官幫助營救。 說起來,小弟的那位親戚老長官也很熟悉,當初模範營在奉新休整後開赴高安,一直到南昌之戰前後,顧長官也曾與他做過點兒小生意。」

顧長風有些驚訝地問道:「你說的是趙掌櫃?到底是怎麼回事啊?上高守備團為什麼無緣無故地關押他?」

李霄龍心想還不是從你們這兒買槍回去路上不小心被截的?但是看顧長風和胡家林幾個似乎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安毅臉上也看不出什麼東西,以為他們真不知情是就和盤托出:「小弟那趙叔在貨物中藏下幾支槍,經過上高城西最後一道檢查哨時被攔了下來。那個四團沒有一點兒革命軍隊的樣子脫脫就是一群土匪,每日橫徵暴斂過拔毛,周邊百姓和過往商賈苦不堪言,小弟的趙叔被關押之後,那個姓莫的團副竟然索要一萬大洋才懇放人,放出風聲說要是七天內不見錢立刻槍斃,小弟身無分文窮酸一個,去哪兒湊齊一萬大洋?實在沒辦法,只能日夜趕路前來老南昌求老長官幫忙了。今天要不是碰到開酒館的老韓大哥,小弟還真難見到老長官一面啊!」

顧長風和胡家林望向安毅,許繼慎也含笑望著安毅,安毅搖搖頭說道: 「這事並不難辦,霄龍請放心,我一定會盡力而為,不過建議你告訴你趙叔一聲,讓他下次來老南昌時最好能到楊斌大哥的保安團辦個證件,如果是貴重的貨物就辦個通行證,保安團開出的通行證在朱將軍的轄區之內還是能管用的。」

「太感謝了!小弟敬老長官和各位長官一杯!」 李霄龍心裡大石頭落了地,高興地站起來高高舉起酒杯,心想只要有張保安團開出的特別通行證,整個江西走到哪兒不行?誰不知道你安毅與朱培德之間良好的關係,而且獨立師那麼多弟兄都在朱培德的三個軍裡當教官,誰不賣你這個面子?

大家見事情解決都很開心,喝完酒再次坐下,許繼慎看到安毅這麼幫忙也很滿意,之前他非常擔心安毅的性格和信仰已經改變,如今看來,安毅並沒有自己擔心的情況存在,還是和以前一樣豁達仗義。

安毅看到許繼慎摀住嘴輕輕咳嗽,連忙詢問他傷好完沒有?許繼慎回答已經痊癒了,只是尚未完全恢復,幾杯酒喝得急就有點兒挺不住。

安毅連忙吩咐大家別給許繼慎敬酒了,隨他得意能喝多少喝多少,顧長風幾個點點頭隨即把目標對準了李霄龍,每人敬他一杯這才放過。

大家聊了片刻,許繼慎頗為感歎:「師弟大才,離開軍隊後竟然也能做出一番事業來,不但開辦了許多工廠建起了醫院、水陸運輸公司和學校,師兄弟們欽佩不已啊!今天在湖邊的第一軍徵募處,看到了數以百計的各地學子報名參加兩所新學院的入學考試,還有很多有志青年報名當兵,湖東的那個招工處更是人頭攢動,水洩不通,愚兄隨意打聽了一下,聽說半個多月來幾乎每天都這樣,要是哪天師兄想拉起一支隊伍,恐怕只需登高一呼就從者如雲啊!」

安毅笑著搖了搖頭:「師兄 !小弟如今非常滿足於做個渾身銅臭的商人而且當上癮了,徵募處的事情除了臨時借用一角作為招生報名處之外,其他一切均與小弟無關! 鬍子和虎頭兩個不喜歡做生意,也不願進什麼保安團,閒著沒事兒就到朱培德將軍的軍隊裡出出汗,賺一些零花錢,跟隨小弟回來的其他弟兄願意進工廠的已經安排進了工廠,願意繼續當兵的則進了保安團,反正大多數弟兄都已把家安置在老南昌了進保安團當兵也等於保衛自己家園,都守在自己的老巢邊上不會出去為誰打仗,小弟也省心多了!」

許繼慎和李霄龍相視一笑,根本不信安毅的瞎話,李霄龍感興趣地問道: 「小弟看到原先幾個弟兄身穿黑色軍服在大街上巡邏,連腳上的高幫軍鞋也是黑色的,只是不好意思打擾他們,不過小弟非常喜歡他們身上的那身新式軍服,袖子和褲腿全都用扣子紮緊,精銅做的漂亮扣子配上同是黑色的寬腰帶和黑槍套得精幹簡潔,非常有精神式的筒狀黑帽子配個鴨舌狀長帽簷非常獨特,不過小弟有些不清楚,那些弟兄左胸上黃色鑲邊的名牌中間那只長翅膀的豹子圖案是什麼意思?還有為何把軍銜標誌繡在右臂的盾形臂章上?」

「飛豹是保安團自己選擇地圖案,盾形臂章放在右臂上估計是表示與正規軍隊的區別,如今全中國誰也沒有規定保安團的服裝和標誌式樣色服裝倒是與國民政府的警察相同,按照保安團長楊斌少將得意思的保安團與警察一樣守護地方,所以沒有選擇正規軍的軍服顏色和式樣。」安毅很爽快地回答。

李霄龍再問:「這一套衣服上上下下得多少錢?」

安毅興奮地笑道:「你算是找對人了,這身衣服全都是咱們江南集團旗下製衣廠生產的,外面的一套連同裡面黑色的三十二支紗的圓領內衣和褲衩、襪子、帽子起來十二個大洋,腳下的新式軍鞋來自南洋制鞋廠,鞋底比原先咱們所穿的厚了許多,耐磨性和彈性更好,鞋幫也做了改良,這種鞋一雙也是十二個大洋,等明年初咱們江南集團的鞋廠投產了,估計能降低到八個大洋,全套加起來二十四個大洋,相當於如今我們工廠裡面一個熟練工人一個月的薪水,不算貴。師兄和霄龍要是喜歡的話,明天小弟送你們兩套。 」

「啊,二十四大洋還說不貴?也只有你們才穿戴得起啊!」李霄龍大為感慨。

安毅忙解釋:「物有所值啊!我們生產的軍服是苧麻精紡線加優質棉線通過最新的美國紡機混紡而成,非常耐磨耐用,在肩膀、手肘、膝蓋和屁股這些時常磨損的部位都是兩層加厚的,原先那種軍服磨爛三套,我們的一套都不會爛。別看我們新設計的這種軍服,這一個月來各地軍中的上百個黃埔師兄都先後來信索要,小弟我每人都送上了一套。」

「目前,朱培德將軍的三個軍已經與我製衣廠簽訂了購買合同,上禮拜蔣鼎文長官的第一軍第一師、顧長官的第九軍也派來幾個軍需官實地考察了我們的製衣廠,他們很喜歡這種新式服裝,打算等下一筆裝備撥款一到就向我們定夠一萬套,之後一萬套一萬套地增加,唯一的要求是需要和現在的灰色軍服一樣顏色。他們不單止買軍服,還向我們的五金廠訂購新型工兵鏟、鋁制水壺、新式帆布子彈帶、加厚帆布腰帶等其他軍品,小弟的這個製衣廠看樣子還得購進五百台機器才行,否則忙不過來啊!」

許繼慎歎了口氣:「看來師是不願再出山領兵了!」

安毅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師兄,說句良心話,小弟做夢都想重新穿上軍裝,可是穿上軍裝去打誰啊?要是打小日本和其他侵略者,小弟願意從普通一兵做起,毫不猶豫立刻衝上戰場!要是打孫傳芳、張宗昌和張作霖等軍閥,也勉強可以考慮;要是打其他人小弟就不願意了,還不如現在的日子過的舒坦,每天都有錢賺,有小酒喝,心裡舒服啊!」

眾人附和地點了點頭,顧長風和胡家林對安毅的話深表贊同,都說等哪天厭惡了打打殺殺的日子,也會安下心來和安毅一起做生意。

許繼慎和李霄龍卻從安毅的話裡領會到更為重要得意思,從而輕鬆推斷出安毅如今的政治立場。

李霄龍心裡感到頗為踏實和放心,許繼慎卻充滿憂慮和遺憾,因為他此次奉周委員之命專程而來,就是要做通安毅的思想工作,給安毅指明一條充滿挑戰卻又前途光明的康莊大道,可從安毅話裡有意無意的暗示中,許繼慎預感到自己很難完成組織上交給的重任,以安毅如今的地位、財富和影響力,很難再去吃苦受累。

眾弟兄再次熱熱鬧鬧地舉起酒杯,邊喝邊聊,氣氛親切隨和,接下來的話題幾乎都隨著安毅得意思走,大家談到當今中國的現狀、北伐的前途和工商教育等問題,甚至談到安毅下周就要開業的南昌城「江南夜總會」,就是不談政治和江西周邊的戰事,一直聊到深夜十一點多客人都沒了,大家才盡興下樓。

被灌得幾乎走不動的李霄龍讓顧長風接到自己的小樓裡住下,安毅則把許繼慎領到自己的家中,兩人乘車回到家洗完澡誰也沒有睡意,安毅吩咐自己的侍衛長回去休息,自己泡製一壺香茶,開始與令他無比尊敬和感念的師兄繼續品茶聊天,一直到天亮侍衛們前來,兩人仍在竊竊私語。

沒有人知道兩人談些什麼,誰也不敢問兩人談些什麼。用過早餐之後,顧長風和副官王敘倫拿來一大袋禮物送給李霄龍,並將李霄龍送到碼頭乘坐開往高安縣城碼頭的貨船,吩咐他儘管放心回去,趙掌櫃很快就能獲釋。

安毅則領著許繼慎繼續參觀醫院、正在建設的學校、士官訓練基地和服裝廠、五金廠,下午五點將感慨萬千的許繼慎送到昌北碼頭乘船返回上海,並將寫給陳等師兄的問候信和禮物托許繼慎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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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五章 吃著碗裡盯著鍋裡

李宗仁麾下的胡宗鐸第十九軍、夏威第七軍、葉開鑫第四十四軍、陳調元第三十七軍和程潛第六軍沿著長江兩岸快速推進,以猛烈的攻勢擊潰唐生智部,何健的三十五軍和劉興的三十六軍被迫退出鄂東,於十一月四日佔領鄂東重鎮黃梅、廣濟、龍坪、永安一線。同日,李宗仁簽發軍事委員會命令,再度確認程潛第四路軍總指揮、朱培德第五路軍總指揮職權,次日李宗仁離開南京,借口前往前線視察,與朱培德在湖口舉行了秘密會談。

十一月八日,有感於自身實力迅速提高、並逐漸贏得話語權的朱培德再接再厲,隆重宣佈成立旨在維護地方治安、整肅地方秩序的「江西省保安司令部」,並暫代總司令一職。

同日正午,贛中保安司令部在南昌縣掛牌成立,任命楊斌為贛中司令部少將司令,夏儉為少將副司令,詹煥琪為少將參謀長。中保安司令部在行政上直屬於朱培德的總司令部領導,官兵編製八千人,屬師級單位,管轄範圍包括東起鷹潭西至宜春、北起老南昌南至崇仁共十五個縣。

次日,新成立的贛中保安司令部下屬三個團分赴高安、東鄉、臨川三縣駐紮,與豐城保安一團連成一片,呈半月形拱衛南昌的東、南、西三面,極大地彌補了第三軍兵力不足分散單薄的缺陷,加強了各縣駐軍之間的互相聯絡互相策應,從此將整個鄱陽湖平原穩穩地控制在手中。

周崇安不愧是個精明博學、眼光敏銳的經濟奇才,經過三天艱苦的談判,德國、比利時、美國和英國的四個商行與江南集團達成協議,由江南集團提供湖口碼頭地盤、各國四大商行共同出資,在鄱陽湖連接長江的湖口現有煤礦碼頭基礎上,共同擴建年吞吐量為一百八十萬噸的礦產及貿易中轉碼頭。

提供土地、安全證和產地原料運輸的江南集團佔據百分之三十股份國魯麟洋行以吊機、抓斗和裝載輸送設備等投入佔據百分之二十五股份,其他三大洋行以資金投入各佔百分之十五股份,長江中上游唯一一個現代化的大型專業裝載碼頭隨即進入邊使用邊建設的繁忙時期,停滯了兩個月的鎢礦貿易在價格上漲百分之三十二的基礎上重新恢復。

十一月九日,江南集團訂的價值四十六萬的兩艘五百噸級運輸船、兩艘三百噸級貨船、三艘兩百五十噸級貨船從德國、比利時滿載機器設備、武器散件和原材料開進鄱陽湖,直駛昌北碼頭和老南昌碼頭,隨船而來的五十餘名德國、捷克、比利時、瑞典籍軍械工程師、機械工程師、船舶工程師和技師將留在老南昌,開始履行他們與德國魯麟洋行和中國江南集團共同簽署的為期四年的工作合同。

有了勞守道、崇安、樂騁、張熹這些專業人員的全心投入,安毅終於能將絕大部分精力轉到刻不容緩的軍隊建設上面。

由丁志誠、宗行真、李福率領的特種大隊已恢復到原來的三百六十名滿編水平在夜以繼日地展開艱苦訓練,派出的八個分隊出沒於江西各和鄂東一帶制地圖,偵察各軍兵力分佈情況,新加入的一百五十名精銳開往西北那片人跡罕至的大山,展開嚴苛的淘汰訓練;

胡家林、顧長風接過楊斌的擔子,負責士官訓練基地的新兵訓練對派駐朱培德部的三百名教官進行管理;精選出來的三十五名年輕有為、滿懷報國精神的年輕學子經過一個月的軍訓,已經率先進入尚未完成招生的醫學院隨克魯澤副院長和八醫學教師開始基礎醫學等科目的專業學習,張熹的妻子莎拉波娃負責的五人翻譯小組,暫時充當醫學院工作人員,在克魯澤等人協助下,翻譯各種專業資料,負責這批學員的日常管理。

安毅時間過得緊緊巴巴的了,在緩慢擴軍、檢查新兵訓練、軍官任命、負責教導隊建設等諸多事務,他還得時時應朱培德的召喚赴南昌召開各種秘密會議,對當前時局進行分析討論共同的經濟利益和政治利益進行磋商協調,對粵贛閩地區、湘鄂地區風起雲湧如火如荼的農民起義和赤軍的迅速擴大反覆分析討對策,制定各種方案和應急預案。

令人欣慰是。朱培德根本不願意遵守南京特別委員會和武漢政治分會下達地清剿命令。一直採取消極地觀望態度。更不願消耗自身人力物力財力地同時四面樹敵。安毅則是採取相互尊重、買賣照做、任其發展決不干涉地隱晦態度。因此兩人心照不宣。一拍即合。對別人來說非常棘手地事情對他們卻非常輕鬆。反而是正在緊張進行地寧漢大戰耗費了他們更多地精力。

朱培德搜集到地戰報較齊全。對寧漢大戰剛剛進行完地每一仗都瞭解得較為清楚。安毅從他手上拿到詳細地資料。返回老南昌基地就召集弟兄們對著地圖、沙盤展開討論。

中總結出李宗仁、白崇禧地作戰思路和用兵習慣。再各種資料相對照。以模擬和分組推演地方式展開攻防訓練。既能使胡家林、楊斌這些高級主官自我豐富。又能讓郭四正、黃漢乾、齊修平、王敘倫、張浩這批中級主官開闊視野。得到鍛煉地機會。

連日來。除了會議和招待宴請。每個深夜安毅都筆耕不止。由於尹繼南仍在安徽池州老丈人家沒回來。葉成、曲慕辰和楊飛這三個智勇雙全地筆桿子正在德國留學。安毅和詹煥琪不得不擔負起《工兵操典》、《士官軍事基礎教程》、《陸軍步、炮、工兵種戰術協同》、《步兵基礎訓練教程》、《步兵射擊訓練教程》、《步兵師戰訓與內務管理條例》、《山地訓練與作戰初探》等教材地最後完善與校對工作。

按照原定計劃。這一系列分別用於新兵、士官學校和內部軍官培訓班地教材。必須在本月二十五日前印刷成冊。與精選自黃埔軍校各科地基礎知識一起。彙集成較為系統地軍事教材。眼看期限將至。安毅不得不抓緊進行明知其中大部份教材無法如期印刷成冊。但他仍然抓緊時間不敢再拖延。

勞守道負責地秘密情報網運行正常。目前已在南京、上海、武漢、杭州、蘇州、安慶、長沙等地建立起固定地情報站。通常是以江南集團旗下工廠地商品銷售代理權進入遍佈各大城市地「江西會館」。以慷慨地讓利和合作發展地方式佔據會館一席之地。在沒有「江西會館」地地方。就派人前往買房設置。以新穎地緊俏商品和靈活地經商手法。慢慢地紮下根來而建立情報站並展開各種情報地收集工作。目前缺地是無線電台和技術人員煥琪等人負責地接發報人員培訓已經進行了兩個月。再有一個月時間即可悄悄撒出去鍛煉。

陳瑜負責的南京辦事處進展順利,成績顯著,得益於龔茜的幫助和對第一軍各師留在南京的後勤人員的熟悉,一份份極有價值的情報絡繹飛來:

李宗仁已經將耀祖四十軍擠出南京往白崇禧第二路軍渡江作戰,只象徵性地留下了谷正倫半個師負責首都的衛戍任務李宗仁的第七軍副軍長鍾祖培率領一個師進駐南京,行使警備權;張作霖看到南京和武漢部隊相互殘殺,短時間內根本無法北上,立即停止與閻錫山、馮玉祥的秘密談判,指揮大軍對大同、五台一線的晉綏軍展開猛烈進攻,迫使閻錫山步步後退同時在南面一舉攻克石家莊、井一線,直逼娘子關;與此同時學良也對正在清洗內部叛徒的馮玉祥展開進攻,急得馮玉祥大聲呼喚李宗仁、白崇禧和何應欽快點兒北伐天兩頭打電報到南京催促大軍北上,飽受壓力的閻錫山也呼籲李宗仁、唐生智以黨國事業為重戈為玉帛,攜手北上打擊奉軍。

對武漢和整個湖北志在李宗仁,正與唐生智打到關鍵時刻,哪兒能抽調出大軍來,於是說服何應欽指揮已經渡江的各軍立刻向北展開攻擊,一來能安撫馮玉祥和閻錫山,二來能讓全國人民都看到南京特別委員會的革命壯舉和堅定北伐的決心。

何應欽心領會,隨即下達了總攻擊令,以第一軍劉峙部和第九軍顧祝部同任右翼主力負責津浦線正面攻勢,命令白崇禧派來的第四十軍賀耀組、新編第十軍夏斗寅進攻中路定遠之敵,第三十三軍張克瑤負責攻打左翼的壽州。

劉峙的第一軍休整不兩個月,剛剛從老南昌補充五千名訓練不到一個半月的新兵,這五千新兵還是安毅看在大哥蔣鼎文兩次來電報催促的面子上才調過去的,到達前線尚未有個適應過程就拉上戰場,的確讓安毅感到非常惱火。

十月日,南京的陳瑜發來急報:顧祝同第九師打敗敵軍李寶璋師,佔領明光縣城,成功截斷津浦路南段。

不一會兒,培德也打來電話告訴安毅:夏威的第七軍擊破何健三十五軍,佔領蘄水,胡宗鐸十九軍佔領蘄春,葉開鑫四十四軍占田家鎮,南岸的程潛第六軍攻下半壁山,乘勝衝向陽新。

安毅剛剛站起來走向地:,詹煥琪再次快步而來,遞上一份急電,何京報告說,蔣介石已於昨日自日本回到上海,一到上海立即致電給廣州的汪精衛和李濟深,請兩人盡快趕赴上海,商談解決黨內糾紛事宜,並放出風聲要恢復中央黨部。

何京請求安毅幫忙,以便能盡快採訪到蔣介石,拿出獨家新聞,繼續擴大東方新聞社的影響力。

安毅隨即將諸事放到一邊,口授電文,讓何京前往同樣設在法租界的中央俱樂部找陳立夫幫忙,接過詹煥琪遞上的電稿簽字完畢,坐在椅子上呆呆望著窗外的滿眼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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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六章 商女不知亡國恨

隨著李宗仁、白崇禧麾下大軍一路凱歌逼近武漢,唐生被打得潰不成軍,湖南老巢也被來勢洶洶的李濟深和黃紹兩個軍攻入,北面的馮玉祥雖然高喊討伐,但苦於與奉系作戰並沒有派兵南下,但也堵死了唐生智北逃之路。西面位於宜昌的魯滌平第二軍已經被李宗仁暗中說服,準備夾攻武漢,麾下李品仙、廖磊、葉琪這幾員廣西籍大將也毫無鬥志,力主議和,唐生智頓感大勢已去,主動通電議和,李宗仁和白崇禧卻再也不給唐生智任何機會。

白崇禧不愧小諸葛的稱號,利用老同學加廣西老鄉葉琪被唐生智派來議和之際,巧妙施展手段就讓葉琪成了盜書的蔣干,葉琪回去後如實將第八軍副軍長張國威已經被白崇禧收買、頻繁與對面之敵程潛部暗中聯繫的事情告訴唐生智,唐生智看到眾叛親離,更是萬念俱灰,於十一日通電全國表示下野,請南京方面不要再向湘軍展開進攻。

李宗仁接到通電,立即以特別委員會的名義發佈通緝令,歷數唐生智通敵背叛、橫徵暴斂、私分國庫、陷害忠良等十幾條罪狀。

唐生智深知李宗仁絕不會輕易放過自己,外面還有那麼多仇人等著落井下石,只好三十六計走為上計,暫時避開風頭等待來日東山再起。次日臨晨,在副官浩的陪同下,秘密登上日本客輪「御目丸號」離開漢口,由日本驅逐艦「浦風號」護送流亡日本。

臨上船之前,唐生智召開緊急軍事會議,並沒有責怪李品仙、廖磊和葉琪等將領,而是諄諄叮囑麾下眾將退回湖南保存實力,完了揮揮手讓大家離開,主從依依不捨,灑淚而別,唐生智唯獨留下仍在夢中的張國威,張國威還沒來得及詢問孟公有何訓示被唐生智的幾名貼身侍衛按倒在地當場勒死,唐生智出完這口惡氣這才趕赴碼頭。

十二日,失去主動的湘軍悉數撤離武漢,退回湖南,程潛第六軍、胡宗鐸十九軍和葉開鑫四十四軍隨即佔領武漢三鎮,夏威率領第七軍一直追到湘鄂交界的咸寧這才停下,陶勳的十八軍殺向鄂西。

李品仙和何健連忙通電國,請求息兵停戰,志得意滿的李宗仁覺得鏖戰過後將士急需休整,同時派兵佔領諾大一個湖北也需要時間也就高風亮節地予以默許,把陳調元的三十七軍調回安徽戰場,自己也返回南京指揮全局,密切關注剛剛回到上海的蔣介石的一舉一動。

然而,李宗還是忽視了被他擠走的汪精衛的巨大能量,忽視了蔣介石高超的政治手段,高估了自己的實力和威信。

隨著蔣介石的回歸大批被排擠鬱鬱而不得志的國民黨各派元老慢慢集中到蔣介石的身邊,李宗仁還沒看清楚蔣介石在上海那邊是怎麼回事,廣州悄悄發生的巨大變化大大出乎他的預料。

張發奎、黃琪翔、陳公博、李福林等軍政巨頭看到桂系如此快速拿下武漢,即將雄霸兩湖,深知自己的老巢廣東很快會在桂系的屠刀之下,特別是李濟深強硬的態度以及黃紹暗中將兩個師開到西江上游的梧州,要是桂系順利收編唐生智留下的數萬大軍隨即向南逼來,軍權在手的李濟深來個裡應外合,整個廣東必將回到被兩廣總督陸榮廷統治的時代。

因此就高呼「粵人治」地張發奎等人再也坐不住了。被李宗仁排擠出政治舞台中心地汪精衛更是懷恨在心。一個「倒李驅桂」地陰狠計劃很快制定完畢。並隨之進入具體實施階段。

整個中國到處烏雲壓頂。電雷鳴。十一月十二日正逢中山先生誕辰紀念日。蔣介石在上海舉行隆重紀念集會借此宣揚他地政治主張;馮玉祥也在鄭州召集數萬人大會。慷慨激昂、充滿「馮氏風格和激情」地革命演講。號召人民跟隨他踏上革命道路之餘。還不忘記大聲呼籲李宗仁率師北伐、呼籲剛剛回國地蔣介石盡快復職。再次擔負起革命重任下之意是幾個月沒給西北軍一分錢地李宗仁根本就無法勝任革命軍總司令這一重任;在廣州。自詡為中山先生接班人地汪精衛舉行盛大遊行慶祝活動千擁護汪精衛地軍民還沒走幾步。就被多達八萬地工人和市民遊行隊伍高喊地政治口號所打斷張發奎和黃琪翔收繳武器、禁止集會地工人和市民發起了規模宏大地請願活動。昨晚背了一個晚上演講稿地汪精衛不得不大力安撫百般解釋。累得滿頭是汗口乾舌燥。哪兒還記得起中山先生?

唯獨南昌秋風送爽。陽光燦爛。到處是一片喜氣洋洋地氣氛。由省主席朱培德發起、南昌各界民眾參加地紀念中山先生誕辰地活動完美進行。生活水平逐漸提高地民眾表現出極大地革命熱情。軍隊、學生和各界民眾地遊行隊伍整齊有序。盛況空前。似乎每一個人地心裡都擁有一份美好地希望。

遊行隊伍從東湖西面地貢院走向狀元橋。無不為百花洲南面剛剛擴建一新地倒映在東湖碧波中地精美建築所吸引。

這棟屬於「 江南業集團」地洋樓在兩個多月地擴建期間。就已成為議地焦點。各種傳聞和猜測使得這個令人倍感新鮮地「夜總會」顯得神秘而誘人。大家隱約知道高大地建築三層主樓是夜總會和賓館。左邊地兩層高副樓是「南昌國術館」。右邊地兩層副樓是西餐館和咖啡館。但是誰也不知道主樓裡地夜總會究竟如何。所有地傳言不斷勾起人們越來越濃地好奇心。

遊行完畢,時至中午,數以萬計的人們湧向那棟佔地面積兩千一百多平方米的三層連體式洋樓,一睹為快。

洋樓四周高掛的彩旗綵帶,迎風飄揚,出自本城第一書法家顏老先生之手的「江南夜總會」五個金光閃閃的大字,整齊鑲嵌在主樓高大的雕花拱形門楣上,擁有氣派的四根羅馬式圓柱的大門兩旁擺滿了「開業大吉」的喜慶花籃,花籃的致喜落款上全都是「江西省政府」、「國民革命軍第三軍」、「國民革命軍新三軍」、「國民革命軍新九軍」、「江西總商會」、「南昌總商會」、「江西省保安司令部」等等顯赫的單位,最次一級的也是「進賢縣政府」此可知這家夜總會的背景有多深。

夜總會漂亮的門前停車坪豎著三根二十多米高的旗桿,旗桿上國旗飄揚,旗桿下聳立一塊高五米、寬三米的大紅招牌,上面用金色字體書寫開業公告與今晚八點的首演式公告,人們湧在前方,邊看邊念,驚呼陣陣,什麼「莫斯科之春歌舞團」、「美國舊金山爵士樂團」、「上海春之聲藝術團」等大有來頭的藝術團體今晚都將上台表演,其中一個不知來由的「老兵藝術團」的表演竟然是今晚的壓軸戲,其他還有「供應五十多種點心、風味小吃」、「供應三十多種中外名酒」以及無比新鮮的服務項目等等一個個重磅炸彈,轉眼間響聲就傳遍全城大街小巷,不一會兒滿城都知道今晚的演出顯貴雲集,全都是持邀請函參加,無票可買,於是,數以百計一擲千金的富家子弟開始上躥下跳城尋找請柬,一張大廳普通坐的請柬轉讓價隨即從二十塊大洋一下抬到五十塊大洋,而且還在一個勁兒地瘋漲。

緊閉的豪華大門口,八名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保安隊員巍然肅立站崗警戒,夜總會裡歌聲飄揚,氣氛輕鬆,台上十幾個漂亮的白俄芭蕾舞男女演員在樂隊的伴奏聲中進行最後一次綵排,五六個二、三十歲的高大美國人剛敲完爵士樂,唱完美國鄉村歌曲台下與會說幾句蹩腳英語的安毅低聲開玩笑。

前兩排圓桌型眾席上坐著三十幾個安毅獨立師的老弟兄,其中竟有在老南昌開酒館釀酒的老韓頭,這傢伙膝蓋上擺著把斑駁的秦琴,坐在他身邊的第一軍南昌徵募處中校副主任常保芳,他的腳邊上靠著把二胡,坐在前排的幾個弟兄面前擺著揚琴、嗩吶、鑼鼓等鄉村喜慶廟會常見的樂器,其中竟然還有一個和尚敲的大木魚。

三十幾個弟兄此時全都舞台上白俄姑娘們修長健美的大腿、嬌媚的面貌、如水的身段迷住了個個傻呆呆地盯著舞台上旋轉的姑娘們,眼都捨不得眨一下,負責敲木魚的齊修平等十幾個內火旺盛的弟兄嘴裡流著哈喇子褲襠拱起老高,仍然渾然不知,如癡如醉副豬哥模樣。

橢圓形的二樓左側包間裡,身穿一套銀灰色精緻西服、頭戴同色禮帽的顧長風風度翩翩氣儒雅,正陪著自己心愛的姑娘周若婷和美如天仙的馮潔雲觀看綵排看到下方弟兄們那副色迷迷的模樣,心裡惱火又不能發作色異常古怪。

眼尖的周若婷順著顧長風恨鐵不鋼的眼睛望下去,突然摀住小嘴,「咯咯」直笑,溫柔的視線一直凝聚在安毅身上的馮潔雲被周若婷的笑聲驚醒,以為她是笑自己癡癡看著安毅,一張俏臉頓時緋紅。

馮潔雲靠上去剛要掐一下周若婷以示報復,周若婷連忙抓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嗤嗤低語,馮潔雲隨即望向下方三十幾個弟兄的傻樣,忍不住手捂丹唇,退進包廂深處。

兩個美女笑得花枝招,雲鬢亂顫,把一旁的顧長風鬧得俊臉通紅,好在蕾舞綵排完畢,指導「老兵藝術團」的俄羅斯指揮和另一個作曲家齊聲呼喚弟兄們上台綵排,顧長風這才舒了口氣,請兩位姑娘一同下去稍坐片刻,因為待會兒顧長風要上台吹笛子,沈鳳道要彈古箏,和安毅的手風琴一樣,都是演唱的伴奏樂器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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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七章 一炮而紅

晚七點,江南夜總會門前人頭攢動,車水馬龍,閃爍的化的綵燈交相輝映,處處洋溢著華貴雍容喜氣洋洋的氣氛,南昌城裡第一次有了堪比上海大世界的熱鬧場所。

夜總會只是江南賓館的一個下屬機構,與右邊副樓的西餐廳和咖啡館一樣,都屬於賓館所有。

賓館經理名叫許一塵,這位二十三歲的富家子弟本就是南昌縣人,原為安毅獨立師通信連班長,在最後的八卦洲一戰中被炸傷小腿,傷癒後無法激烈運動,安毅看上這傢伙能說會道能寫會算,心思周密極富商業頭腦,又是老南昌商會合作股東許茂林老先生的兒子,於是就讓他脫下軍裝擔任這個賓館的總經理。

許一塵有個漂亮相好名叫陳靜,今年剛畢業於省立師範,人長得水靈俊俏,性格柔中帶剛,今晚身穿盛裝,與一身西服的許一塵站在門前迎接嘉賓。

已經成為國術館館長的曹福明也帶著兩個助手跟隨在許一塵兩口子身後,江南集團總經理周崇安親自前來給許一塵撐門面,因此滿城顯要貴婦名媛全都認識了長相斯文卻又有點兒頹廢氣質的許一塵,相信不出明天,「許大老闆」的尊稱就會在南昌各界叫響。

七點五十分,五轎車組成的車隊緩緩開到夜總會華麗的大門口,明亮的燈光和陣陣熱烈的掌聲中,朱培德夫婦和女兒在副官的照應下鑽出車廂剛剛聞訊趕出來迎接的安毅和周崇安、許一塵、曹福明等人全都迎了上去,恭敬致禮。

朱培德滿臉笑容,興致很,身後如小鳥依人般的朱蘊華禮貌地叫了一聲小毅哥,羞澀地和周崇安等人打完招呼便緊緊抓住母親的袖子,跟在邊上的詹煥琪身穿一身漂亮的黑色少將制服,俊臉通紅,惹得安毅哥幾個會心地笑出聲來。

安毅吩咐周領朱培德一家到樓上包廂去,自己迎上後面的金漢鼎、王均、朱富貴三個軍長和他們的家人,慇勤周到地打招呼互恭喜之時,晃眼看到右前方路邊觀看的人群中有幾個人正拚命地向自己揮手,抬頭望去,頓時下了一跳,連忙告歉,並吩咐許一塵把幾位老哥和家人領上二樓步走到路邊,拉開攔住賀衷寒幾人的保安弟兄,把幾個不速之客引進門口,隨即驚訝地問道: 「小弟有失遠,先行致歉,敬請各位師兄原諒!各位師兄來南昌怎麼事先也不打個招呼?」

「上午咱們就到了,趕到南昌又返回城裡到處找,可如今某些人身份不同了,富甲一方不說還日理萬機啊,咱們就算求見恐怕也得排上三天隊。」康澤諷刺道。

安毅恍若聞正言辭地說道:「這事兒可不能怪小弟。剛才我道歉是客氣。誰讓你們來之前不給個信或電報?活該!要是小弟不出來迎接朱前輩和幾位軍中老哥。見不著也休想責怪小弟。都是你們自找地! 咦……還愣著干什進去看看吧。樓上包廂沒了將就坐樓下雅座吧。幸好我留下舞台左側地一組雅座以防萬一。」

康澤翻了個白眼也沒了脾氣。戴笠毫不在意。樂呵呵地跟在安毅身邊。弟兄們興致盎然隨著安毅越過第二層保安進入夜總會大門。

進入富麗堂皇設施考究地橢圓形大廳兄們對高大地西式樓花穹頂、十二根挺拔精美地圓柱和八百多平米地寬大空間讚不絕口。特別是對二層半弧形地十六間精美包廂、漂亮地舞台和燈光嘖嘖稱歎。

賀衷寒感慨地說在莫斯科留學時去過一次歌劇院。這個夜總會除了比不上歌劇院寬大宏偉之外。在裝飾和佈置上毫不遜色。特別是大廳裡一排排獨立式觀眾席設計相當巧妙即能觀看演出。又能一群朋友聚在一起喝酒聊天適簡潔。非常有創意。

安毅客氣地笑了笑想幾十年地知識是白給地嗎?要不是受房屋本身格局所限。能放開手建一個全新地夜總會怕比現在更讓你們這些土包子震撼。

師兄弟相繼坐下,侍立刻送來點心茶水,安毅吩咐上幾瓶蘇格蘭威士忌再來幾個招牌小吃,看到弟兄們全都望向滿是人群的大廳和四周環境,便與戴笠低聲聊起來。

戴笠悄悄告訴安毅,校長回到上海後的第二天就讓康澤前來找安毅,他和賀衷寒是從南京過來的,一是要在南昌建立黃埔同學會分會,二是傳達校長給安毅的指示,讓安毅做好準備隨時返回軍中。

不一會兒,兩個美麗大氣的女孩走出舞台大幕,在明亮的燈光下開始熱情洋溢的致辭,安毅低聲介紹這兩女孩是從江西省立師範請來的司儀,今天也不搞什麼領導致辭和名流祝賀的俗套,直接開始表演,觀眾盡可邊吃邊看,一個半小時的表演完畢還可以登上台跳舞唱歌,專門請來的白俄樂隊基本都能熟練掌握目前流行的國內音樂,伴奏沒問題,大家重在參與,完全可以做到自娛自樂,夜總會本來就是個讓人休閒放鬆的所在。

沒能多說幾句,大幕拉開,上海春之聲藝術團的表演開始,悠揚民族樂曲演奏獲得經久不息的掌聲,接下來的女聲獨唱正是目前上海十里洋行嶄露頭角的歌星秋韻梅,弟兄們也和全場觀眾一樣,看得津津有味非常投入。

安毅給眾人一一倒酒,告訴大家邊吃邊喝邊欣賞,這兒不是劇院沒必要那麼嚴肅,誰知除了魯逸軒和趙瑞與安毅碰杯之外,其他幾個全都傻乎乎盯著舞台,安毅搖搖頭感覺培養一種習慣看來還得需要不少時間才行。

誰知等俄羅斯歌舞團二十分鐘的表演完畢個熱情奔放的美國佬上台一陣猛吹猛敲,喝酒的氣氛慢慢就出來了,賀衷寒幾個與大多數觀眾一樣臉帶笑意,深受感染,每一曲優美浪漫的樂聲一過,都使勁鼓掌叫好。

趁著興致高昂,安毅毫不費力便讓每個人都喝下一兩杯,酒精慢慢在體內揮之後效果更為理想,穩重如戴笠也用手打起了拍子。

一個多小時過去,整個大廳氣氛熱烈管其中不少正派持重的老夫子和傳統觀念牢固的名門閨秀對整台

璧的節目產生的巨大反差,毀譽不一,但是出現的產生的巨大反響就已經足夠了,安毅的目的基本達到,何況這地方壓根兒就不是老夫子該來的地方,服務的對象自然有其局限性明天之後還有坐台小姐陪酒陪聊天,想尋歡作樂儘管上樓開房即可,想安安靜靜地小酌幾杯也可以到邊上的西餐館和咖啡廳,反正鬧中有靜,各取所需,誰也不會勉強誰。

最後一個民樂演奏開始,安毅向弟兄們說聲去去就來便走向後台,賀衷寒低聲猜測最後出場的《老兵藝術團》會不會是安毅自己弄的?康澤想了想說估計不會,安毅如今忙著財沒那閒工夫,但又說不出這個老兵藝術團是哪兒來的。戴笠則說很有可能竟安毅以前在黃埔的時候就少上台表演,這傢伙鬼點子多,也許待得氣悶也想玩玩新花樣。

果然如戴笠所言,民樂表演過後大幕拉上,美麗動人的司儀小姐開始向滿堂的嘉賓介紹最後三個節目,當觀眾們聽說《老兵藝術團》成員全都是原國民革命軍第一軍獨立師退伍官兵組成時,立刻來了興趣,隨即報以熱烈掌聲,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安毅的英雄部隊,曾是享譽全國令敵人聞風喪膽卻又讓人唏噓不已無比悲壯的英雄部隊今天他們突然出場演奏,不管技藝如何,這份精神就令人欽佩感動。

《一剪梅》的曲名報完,大幕徐徐拉開,舞檯燈光昏暗整個大廳的燈光也幾乎同時熄滅,只剩下觀眾席中每一桌點點燭光在搖曳照耀只聽一陣滄桑悠揚的古箏曲韻傳來,清脆的長笛聲隨即與古箏交相輝映段深情而深幽的過門曲聲緩緩加重,一個渾厚的男中音隨著古箏和長笛的悠悠傳來舞檯燈光也逐漸變亮:

真情像草原廣闊,

冷風雨不能隔,

……

愛我所愛無怨無悔,此情、留……心間!」

安毅深情的聲在古箏和長笛的伴奏下,流淌在整個大廳,流淌在每一個人的心田,聽得賀衷寒等人心情激盪,聽得前排的周若婷和馮潔雲神牽魂繞,媚眼如絲,聽得最大包廂裡的朱培德夫婦和女兒、老道夫婦唏噓不已,聽得滿堂觀眾為之傾倒。

絕大多數人沒想到安毅擁有如此美妙的歌喉,沒想到被稱之為模範營虎將的顧長風長笛吹得如此精妙,沒想到一直隱在安毅身後的副官沈鳳道擁有如此深厚的古樂造詣,更沒想到他們三人會演繹出如此纏綿低訴而又略帶哀傷的美妙曲韻。

歌聲停止,琴聲裊裊,最的一聲笛聲遙遙遠去,滿場觀眾隨即爆出熱烈掌聲。

身穿文人的安毅三人起立鞠躬,大幕緩緩合攏,大廳裡燈光亮起人聲鼎沸,讚揚聲如潮水般響起。

女司儀再次走幕前,用她悅耳的嗓音報出了第二個即將表演的曲名《夢駝鈴》。

大幕拉開,近千觀眾全都一愣,台上整齊地站著兩排身穿整潔的革命軍舊軍裝、帶著軍帽的官兵。

換上舊軍裝的安毅抱著手風琴,與顧長風、沈鳳道等十幾名拿著各種民族樂器的官兵坐在前排,在俄國指揮家高舉的指揮棒面前做好準備。

隨著指揮家手中的指揮棒微微前指,木魚聲「篤篤」傳出,鈴鐺聲也不斷叮噹,常保芳手中的二胡拉出一段幽婉的曲聲,隨後秦琴和揚琴的聲音和笛聲整齊交匯,安毅手中的風琴伴奏聲也加入其中:

「攀登高峰望故鄉,

黃沙萬里長,何處傳來駝鈴聲,

聲聲敲心坎……」

安毅的小段領唱過後,三聲部的男生合唱悠悠響起:「黃沙催不老歲月,吹不老我的思念,曾經多少個今夜,夢迴秦關……」

一曲新穎渾厚的合唱,取得了巨大成功,使人彷彿看到了遠征的軍人對家鄉親人的思念之情。

如潮的掌聲再次迴響在整個大廳經久不息,台上的安毅做為樂手和領唱,恭敬地向指揮致謝,不少官兵臉上露出緊張而又靦腆的神色,這群在沙場上面對槍林彈雨毫無畏懼的將士,面對滿場歡呼的人們卻不好意思了。

女司儀站在台前含笑等候好久,掌聲和歡呼聲才慢慢停下,她動情地介紹說,台上四十名老兵中有十七名在偉大的北伐中留下了終身殘疾,如今他們都生活在老南昌榮軍小區,工作在著名的江南企業集團,自食其力奮不止,沒有任何的困難和苦難能壓倒他們,他們仍在人生的道路上書寫自己輝煌燦爛的人生。

觀眾再次報以熱烈掌聲,女司儀向指揮和老兵們鞠躬致意,轉向觀眾大聲報出今晚的最後一曲表演節目《精忠報國》!

隨著指揮棒的突然揮出,一陣密集的鼓聲震人心魄,高亢的嗩吶如號角般傳來,所有的樂器齊聲奏響,一陣雄渾堅定的歌聲隨之響起: 「狼揚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已經廣為流傳被稱為安毅師軍歌的《精忠報國》唱到第二遍,台下一個個熱血青年禁不住站起來,賀衷寒、康澤這幫弟兄也情不自禁巍然站立,放開嗓子加入歌唱的行列。

台下觀看表演的安毅師百餘名弟兄早已筆直站起,放聲高歌,越來越多的人們加入到高唱的行列。

前排的馮潔雲無比動容,眼含珠淚,望著安毅似乎肝腸寸斷無法自制,歌聲卻越來越響,瞬間將所有的一切蕩滌淹沒:

「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心似黃河水茫茫

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何惜百死報家國

忍歎惜更無語血淚滿眶

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草青黃塵飛揚

我願守土復開疆

堂堂中國要讓四方

來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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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八章 那一場風花雪月的事

開業首次演出即獲得巨大成功,接下來是俄羅斯樂隊曲伴奏,女司儀宣佈演出結束,嘉賓們可上台跳舞,自娛自樂。

許一塵事先請來的五對托兒彬彬有禮地登上五綵燈光的舞台,毫無怯懦地兩兩一對,翩翩起舞,煞是牽扯眼球。

幾曲跳完,幾個美國佬竟然與來自上海的女歌手臨時合作,吹響了薩克斯,敲響了爵士鼓,女歌手輕飄飄軟綿綿的**歌聲勾人地響起,許多在大城市見過世面的時尚人士帶著自己女伴緩緩登上舞台,壯著膽子跟隨那五對領舞的托兒扭動起了腰肢,台上的人慢慢增多。

大廳和包廂裡,朱培德和老道這樣的貴賓全家都走了,不少自恃身份的省府官員也陸續離去,空出的包廂和桌位很快就被安毅的老兵弟兄們盡數佔據,這桌叫酒那桌喊人,夜總會真正的風格隨即體現出來,杯盞交錯,紙醉金迷,看樣子距離醉舞酣歌醉生夢死不遠了。

戴笠右手托著下巴,望著燈光時明時暗光怪陸離大舞台上相擁而舞的安毅和馮潔雲,羨慕地對身邊的賀衷寒說道: 「安師弟艷福不!那馮小姐出身大家身份高貴,更兼冰肌玉骨,美若天仙,舉止間落落大方非常有涵養,而且聽說是特意從上海趕來探望安師弟的,這兩天都在老南昌遊覽參觀,看樣子兩人的關係不簡單吶會只是陪同周小姐來看望顧兄那麼簡單。」

「看他們擁抱得那麼緊,一情款款的樣子,不用分析那麼多都知道有問題了!」賀衷寒說罷會心一笑,再次舉起了杯子。

這時,至半酣的康澤也舉杯碰來,調侃地說道:「雨農兄如果有興趣妨到前方舞台邊上那排散座前叫上一位佳麗上台熱熱身子,那裡坐著的十幾個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舞女,每一個都身嬌肉貴,俄羅斯美女也有好幾個,不論相貌氣質均是百里挑一……怎麼樣,乾脆點兒吧?反正小毅也說過了,今晚所有花銷他都全包,別給這個暴戶省錢啊!」

「兆民兄說如此起勁,帶個頭如何?」戴笠嘿嘿一笑望著康澤。

康澤愣了一下,看到賀寒、魯逸軒幾個全都不屑地望著自己時惱火地放下杯子,大步走到舞台邊上的幾座舞女面前,想想自己身材不高還是不敢選美麗大方的俄羅斯姑娘,隨便挑了個自稱是來自人間天堂蘇杭一帶的小家碧玉一起走上舞台,不一會兒也一本正經地跳起了慢三步。

戴笠幾個面面相覷。也沒想到康澤竟然有這色膽。

冷場了一會兒。笠回過神來。探過身子詢問與賀衷寒同是伏龍芝留學回來地魯逸軒。說你俄語說得不錯何不上去挑個高頭大洋馬試試?

魯逸軒搖搖頭繼續品酒賀衷寒被戴笠和幾個弟兄激了兩句。也站起來大步走向幾個俄羅斯舞女。用流利地俄語非常紳士地邀請其中一個擁有金色長雪白細膩肌膚地白俄女孩。女孩非常高興。挽著賀衷寒地手走向舞台。登上三級台階步入舞池。開始手挽手跳了起來。兩人地優美舞姿。不一會兒就贏得台下觀眾地陣陣掌聲。

一曲終了。所有人都回到座位上毅和顧長風各自陪伴自己地女伴回到弟兄們中間。又一輪地碰杯打趣再次開始。

弟兄們說說笑笑。追憶黃埔時地諸多趣事陣歡笑過後。不知不覺便扯到了北伐戰死地蔣先雲等一個個同窗摯友起那些原來同吃一鍋飯、同睡一間房地弟兄如今已成你死我活地對手。酒越喝越多頭越來越大。感情豐富地賀衷寒失控之下頻頻擦淚。弄得安毅心情沉重。浮想聯翩。與弟兄們一杯接一杯。來不拒。不知不覺也喝到天旋地轉。情懷翻湧。

用轎車送走了東歪西倒地一群弟兄。顧長風和沈鳳道攙扶安毅上到三樓地最好套房。周若婷和馮潔雲無比擔憂地跟在身後。

沈鳳道看到躺在豪華床上的安毅滿臉通紅,呢喃不斷,馮潔雲拿著濕毛巾溫存地給他擦臉,於是知趣地向顧長風低語幾句隨即走出門外。

早已春情勃熱血沸騰的顧長風哪兒還顧得上老大安毅是醉是醒,對馮潔雲說辛苦馮姑娘了,我和若婷上樓頂看星星消消酒氣,否則明早醒不來會誤船的。

顧長風說完,也不管馮潔雲有何想法,摟住全身軟杏眼含春的周若婷的小蠻腰,大步出去,關上門之後看看走廊裡沒人,飛快抱起美人的嬌軀,一頭撞進邊上早就準備好的客房,「彭」的一聲關上,就一起滾到床上去看星星了。

套房裡,滿臉緋紅醉眼迷離的馮潔雲輕輕給安毅擦拭額頭,一點點擦到脖子和健壯的胸口,馮潔雲呼吸逐漸急促,胸脯傲然起伏,直覺一陣奇異的眩暈襲來,纖纖素手不住顫抖,曼妙的嬌軀開始軟,雙手無力地支撐在安毅堅實的胸膛上,美麗的小嘴鶯鶯嬌喘,頓時滿室流香,春意盎然。

要命的是安毅半睜半閉的星目中春光湧動,大口呼吸的嘴裡突然吐出句含含糊糊的呢喃:「潔雲,我這不是在做夢吧……」

馮潔雲秀氣的眼眸微微頜上,珠淚滾落,再也無法控制心中的思慕與數月來魂牽夢縈的煎熬,一下就撲在安毅胸膛上,無聲抽泣。

安毅的大手,不知不覺緊貼在她柔美的背上和細柳般的腰肢上,不斷地溫柔摩挲,嘴裡不停地深情慰藉,不一會兒,兩張火熱的嘴唇緊緊貼在一起,天地在瞬間混沌一片,再也分不清日月星辰春夏秋冬……

次日上午徐駛離昌北碼頭的英國客輪艙頂的平台上乘客稀少,周若婷依偎在顧長風身旁,盡情欣賞鄱陽湖日出的美景,兩人顯得非常的幸福與滿足。

一位身穿白色淡紫暗花旗袍的驚世美女靜靜地坐在平台前端的籐椅上,清爽的晨風輕撫著她飄逸的秀,東昇的旭日和萬頃波光將她全身鍍上一層金色的柔光,她靜靜地遙望遠處振翅的鷗鳥,一動不動,宛如玉雕的臉上浮現淡淡地失落和哀傷,高挺的鼻子微微紅。

客輪緩緩駛入湖心,南昌城樓慢慢變得如雲端中

般飄渺,兩顆被霞光照映得晶瑩剔透的淚珠,終於l而滿含憂傷的眼睛,順著潔白光潤的面頰緩緩匯聚在微微翹起的漂亮下巴底端,最後滴落在她仍在顫抖的心口上……

南昌城百花洲畔的洋樓倒映在粼粼水波上中三層豪華客房裡的安毅迷迷糊糊掙扎下床,跌跌撞撞進入洗漱間,雙手打開水龍頭,把疼痛欲裂的腦袋伸到流水下,搖搖晃晃地沖洗了足足五分鐘才感到身體舒服了一些。

隨著靈智逐漸恢復,安毅感覺嘴唇乾涸欲裂,喉嚨裡就像火燒一樣,連忙湊過嘴,就著水龍頭一口氣喝下一肚子自來水才抬起疲軟無力的手,從架子上拿過潔白的浴巾擦拭起了腦袋,想了想感覺身上不舒服,又走到洗浴噴頭下開始洗澡,足足折騰了二十幾分鐘方感覺腦袋恢復了清明。

安毅擦乾身子圍上浴巾回到臥室,驚訝地望著衣帽鉤上用衣架整齊掛起的衣褲,搖搖頭想了又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來的,突然想起今天一早要送馮潔雲和周若婷上船返回上海,安毅心裡一急快跑到衣帽鉤前迅速穿起衣服,褲子沒扣好幾步來到窗前坐下,迅速穿上襪子皮鞋邊抓起西裝一邊衝向房門,接著緊急剎住返回床頭拿起枕邊的手錶上的同時看到時間已經是九點二十分,終於絕望地坐在床沿上著腦袋痛苦地呻吟兩聲,接著自己給自己腦袋兩個巴掌。

七點三十分的客船早已開走懊悔的安毅就算長翅膀也飛不到碧波萬頃的鄱陽湖上空,心裡濃郁的歉意與失落陣陣襲來,讓他禁不住長歎聲聲,心想下次再和馮潔雲見面不知要猴年馬月了。

安毅無力地扔外衣,雙手向後一伸,撐著沉重的身體仰天長歎,突然感覺手下的床單觸感有異,安毅詫異地轉過腦袋細細一看,現柔軟潔白的床單中央不知為何出現了個大窟窿,似乎是剪去的整齊邊沿呈規整的圓形。

怎麼會是爛床單!?安毅心覺得很不舒服,站起來打開門剛要叫服務員,就看到漂亮的姑娘早已站在自己面前恭敬地問好,安毅收起怒容微微一笑:「姑娘,住在對門的馮姑娘、周姑娘和隔壁的顧先生都走了嗎?」

「走了,早走的,顧先生要叫醒你,可稍高的小姐不讓,她說你太累了,讓你多睡會兒,顧先生猶豫了一下也就沒叫門,後來保安司令部的長官們把客人送走了。」服務員脆生地回答,抬頭看了安毅一眼,想起昨晚的動靜,又再羞澀地低下頭。

安毅搖搖頭剛要回房,到總經理許一塵滿面春風地走來,沒等他打招呼順帶調侃老大生猛,就一把將他揣進房間,拉到臥室裡指著床單上臉盆大的窟窿不悅地說道:「一塵,你看看,這是怎回事?你怎麼這麼大意啊?剛開業第一天你就給客人睡這樣的床單?好在是我,換了別的客人還不罵你的賓館啊?快換掉,以後可得細心點兒,你小子可不能整天沾花惹草紙醉金迷的,幹不出個樣來,我讓你家老爺子把你招回去!」

許一塵不解地下身子,伸手摸摸床單大窟窿邊沿,再摸摸下面的大紅毛毯,若有所思地抬起頭,不懷好意地看向安毅,問道:「老大,你以為昨晚是你一個人睡的?」

「屁話!老子不一個人睡你陪我睡啊?唉……以後再也不能這麼喝酒了,怎麼回來的我都不知道,只依稀記得和馮小姐跳舞的經過,再後面的就記不住了,真是失禮啊!在這麼多人面前喝成這樣,不知道馮小姐和周小姐會怎麼看我?這張老臉算是丟盡了!」安毅自責自艾,後悔不已,看到許一塵一臉曖昧的笑容,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去去去,看什麼看?你以為我和你毫無傳統觀念管不住自己褲腰帶啊?老實告訴你,我可是聽說你的相好陳靜被你弄大肚子了,沒想到你這傢伙腿傷沒好利索就這麼能耐,以後可要注意影響,還要盡快把婚事辦了,別讓人家陳姑娘和你家老爺子丟臉,否則今後你別說認識我,我沒有這麼色膽包天不講禮儀的弟兄。」

安毅說完大步離開出門下樓,許一塵被罵得啞口無言,傻乎乎站在原地知如何是好,想了想了快步跑出房門,抓住服務員小女孩細細打聽盤問,最後咬牙切齒地撲向樓梯,邊走邊不住低聲罵道:「安老大,昨晚自己和美女折騰了一個晚上還有臉教訓人,竟然說麼振振有詞大義凜然,老子真服你了……」

樓梯拐角陳靜正好上來,看到自己老公惡狠狠地樣子連忙問為什麼?許一塵隨即將事情經過一股腦兒地倒了出來,陳靜連忙拉著他回到安毅住過的臥室,細細看完正要替換的床單,會心地笑了,伏在許一塵耳邊告訴他自己第一次和他上床也剪了這麼一塊,這是風俗,每個女人都知道。

許一塵想了想,惑地說自己的師座不是那種吃了不認賬的人啊?今天怎麼會這樣虛偽?

陳靜再問了幾句昨晚的情況,點點頭告訴許一塵:「肯定是喝多了,連自己都不知道造孽了,不過這事千萬不能洩露出去,毀了安大哥的聲譽不說,到時候恐怕咱們兩口子都裡外不是人。」

許一塵重重地點頭,低聲歎道:「可這麼一來,不就苦了人家馮姑娘嗎?要是不小心讓馮姑娘懷上了就不得了啊!」

陳靜白了許一塵一眼:「你以為一次就能懷孕?你我都睡了兩個月才懷上的,你以為安大哥是神槍手槍槍中的啊?真是的,不懂別胡猜!」

許一塵拉住轉身要走的陳靜:「哎!這你可說對了,咱們老大就是個萬里挑一的神槍手,在咱們獨立師他謙虛地說自己槍法第三,可沒一個人敢說第一第二,就連最牛的老李也不敢說自己能穩贏過咱們師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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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九章 淵源

「碰!」

百米外一隻從山腰荊棘叢中振翅高飛的七彩錦雞應聲而落,幾個侍從帶著獵犬快步前去收穫,安毅愛惜地檢查一下瞄準鏡固定基座,把槍斜背肩上,對讚不絕口的弟兄們微微一笑,指了指西面山谷那滿山的紅葉,建議大家歇歇腳,喝點兒水吸支煙再翻過山坳繼續打獵也不遲。

賀衷寒叉著腰,站在懸崖邊的小石崗上,俯瞰延綿群山,一時間詩興大發,隨即「層巒盡染」、「萬山巍然」地搖晃腦袋,高額頭、寬眼睛、高鼻子下一張秀氣的嘴彷彿總帶笑意的康澤也站到賀衷寒身邊,望著滿山紅葉感歎萬千。

唯有戴笠對這一切無動於衷,他一屁股坐在安毅身邊的石板上,捶了捶腿,悠閒地點燃支煙,然後與安毅低聲交談,趙瑞和兩個侍衛則在一旁檢查自己的武器彈藥。

「真是好槍法!」魯逸軒問安毅衛拿過剛撿回來的獵物,仔細檢查錦雞中槍的脖子與背脊連接的部位,越看越心驚,對安毅的槍法佩服不已。

安毅打下的三隻錦雞命中都是同一部位,只把錦雞打落而腦袋抬不起跑不了,不會讓錦雞就此死亡,用安毅的話說是回頭宰了下酒新鮮,但魯逸軒卻從中清楚地看到安毅高超的技巧和紮實功底。

安毅也魯逸軒充滿了好奇,他早就從其手上的老繭和剛才出槍連中一對野兔的精準槍法中,判斷出這個身高與自己不相上下、身體更為壯實一些的新兄弟不是等閒之輩,看他神色淡定、有條不紊地檢查自己打下的獵物,便低聲詢問戴笠:「戴大哥,我進入黃埔後從未見過子兄(魯逸軒)一面是怎麼去俄國的?現在具體負責些什麼?」

「子昂去俄國很早,他二步科畢業後就在俄國教官的推薦下到莫斯科中山大學留學,後來又與晚半年去的君山兄一起進的伏龍芝學院深造。估計俄國人不願意讓我們中國人習到他們先進地軍事思想是進入伏龍芝學院地大部分都被分進了政治系學習。只有少部分才可以進入其他系科學習戰術、工兵、通信和步炮專業。」

「子昂在政治系學到一半便耐住性子了於找到原先在我們黃埔當教官地一位熟悉老師說情。好不容易轉到了指揮系學習合成指揮專業。可是沒幾個月碰到寧漢分裂。俄國那邊氣氛也開始緊張。也就和君山兄一起提前回來了。子昂性格有些內向不多也不願參加什麼活動。各方面都表現中規中矩。但也沒什麼突出地地方。於是一直在同學會上海分部擔任外勤。碰到重要地差旅就一起去。負責小組旅途安全等工作事宜。」戴笠低聲解釋。

儘管戴笠說得委婉但經過這幾天地相處。安毅早已明白魯逸軒能力非凡。不管是身手還是槍法都是一絕。尤其是對時局地眼光。就連安毅這個過來者都佩服不已非簡單地表現中規中矩可以搪塞。其中必有隱情。

在安毅看來。魯逸軒如此優秀沒能進入蔣校長地法眼。除了性格內向之外恐怕還有個最大原因:魯逸軒祖籍山東博。與同是山東地趙瑞一樣都不是浙江人之沒有在之前地北伐中表現出自己地能力和忠誠。因此儘管兩個都很優秀。卻一直得不到應有地重視。只能當成黃埔同學會幾個秘書長、分會長地安全保衛人員來使用。實在是人才地巨大浪費。

戴笠看到安毅若有所思地樣子。低聲問他在想些什麼。安毅覺得還是說真話地好。於是如實對戴笠說出自己地想法:「子昂兄和祥雲兄這樣的人才,最好還是能讓他們出去帶兵打仗,否則就有可能會被埋沒了。帶兵的人根本就不需要話多,要的就是果敢鎮定、不怒而威的氣度,還有對戰局清晰明瞭具有前瞻性的眼光。我看到兩位師兄為人誠懇作風堅韌,對一些小細節的判斷游刃有餘,讓他們出去統兵也許才是最好的選擇。」

戴笠點了點頭,顯然是同意安毅的說法:「愚兄也想過這個問題了,可是如今黃埔一系就那麼三個軍,各地同學會還有多達三百餘人沒有安置,其中一期的就有四十餘名,都是參加過東征北伐的有功之人,個個都在盼著校長重新出山以獲得任用,只有你這傢伙不急不躁漠不關心,你是不是打定主意離開軍界專心從商了?」

「小弟鎩羽而歸,心如死水,對所謂的革命軍隊非常失望,九死一生回來又被迫在下關犯上抗命,得罪的人個個身居高位,手握實權,小弟要是懵懵懂懂再去帶兵,不被弄死恐怕也會被打壓得頭都抬不起來,這個時候去自討沒趣幹嘛?再者說了,小弟麾下的工廠、公司、學校、醫院剛剛有點兒雛形,什麼事情都離不開小弟,這個時候撒手不管,很有可能大筆投入血本無歸。」

「你也知道,如今這份家業不單止是小弟一個人的,還有歐先生、孔先生、虞先生和軍中對小弟一直支持提攜的俞部長、蔣銘三大哥等人的心血,小弟要是幹不好,怎麼對得起這些前輩和兄長?戴大哥,小弟知道你是真心誠意為了小弟的前途著想,小弟心裡明白著呢,可眼下小弟說什麼也不能離開這地方,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會以經商為職業了。」安毅說得情真意切,充滿感慨。

戴笠悵然地歎了口氣:「愚兄知道你的為人,你是那種心胸寬敞能忍則忍的人,經歷那麼多生生死死也夠你受的了,換作是我也會靜下心來安安穩穩喘口氣的。」

「這次我們到南昌來,主要是帶來校長的關懷和期待,而且靜老、果夫先生、庸之先生等前輩對你極為欣賞也非常器重,能入這些尊長法眼的人目前沒有幾個,所以這次校長回來重整河山立刻就點了你的名命令君山、兆民和愚兄幾個親自來一趟,主要是做你的思想工作,讓你重新振作起來。」

「現在愚兄也把話帶到了怎麼做愚兄尊重你得意見,但絕不希望你沉寂太久好好考慮考慮吧。另外,下月一日是校長大婚的喜慶日子,你最好能抽出個時間親自趕去出席盛典,要是你不去,就徹底傷了校長的心了。」

安毅感激地點點頭:「謝謝大哥!小弟記在心裡了。」

休息片刻家再次啟程,走上右側的盤山小道前往山北的茂密森林裡,走到拐角的石崗前,洪巖山上的長青觀已遙遙在望。

就在這個時候,走在隊伍中間的安毅突感心頭一怵,脊樑發寒次遇到危險前自然產生的生理反應令他心跳加速,精神陡然緊張。

安毅低吼一聲,舉起右手命令停止前進馬上後退,弟兄們不知怎麼回事,嚇得全都停下腳步向一臉嚴肅的安毅,只有前面的侍衛長林耀東和走在後面的魯逸軒反應迅速,已經趴下伏在路旁的草叢中後快速撤回山腰南邊,掏出望遠細細搜索觀察。

賀衷寒等弟兄到山腰後面全都趴下起步槍,通過上面的瞄準鏡到處搜索匍匐在前方山梁邊上的安毅和林耀東舉起望遠鏡,透過衰草縫隙仔細觀察對面的山梁,不一會兒就發現山樑上緩緩舉起一面旗幟,紅色鑲邊的深藍色戰旗中間繡著只展翅飛翔的銀色狐狸,左右搖晃幾下,發出個致敬的旗語。

林耀東和安毅心神一鬆,相看了一眼,隨後長長地鬆了口氣,知道對面四百米的山上是展開野外強訓選拔歸來的特種大隊弟兄。

安毅在耀東耳邊低語了幾句,林耀東點點頭站起來,快步走到隱身於後方大樹後面的侍衛身邊,要過兩根毛巾,疾步跑進山腰眾人視線死角,站到高處打出隱蔽前進的旗語,對面的旗幟很快消失不見,山樑上樹木輕搖,野草隨風而蕩,半個人影也見不著,逼人的殺氣轉眼間消失得無蹤無影。

眾弟兄看到安毅神色如常地站了來,急匆匆跑出去的林耀東也像什麼事也沒有似的回來了,全都站起詢問安毅是怎麼回事?安毅說對面出現一小隊人馬估計也是上山來打獵的,剛才誤以為是有人設伏,所以才會那麼謹慎。

弟兄們如釋重負地開了玩笑,都說安毅果然是狡猾的狐狸,隔這麼遠竟也能察覺得到,唯有眾人身後的魯逸軒一言不發地收起望遠鏡,似笑非笑地望向山梁的下方。這麼多人除了安毅和林耀東外,就只有他在自己天生的超強意識支配下準確地判斷出目標方向,並看到了那面舉起不到二十秒鐘的「飛狐」戰旗。

魯逸軒心裡非常清楚,「飛狐」就是軍流行的安毅的綽號,既然一面繡著安毅「飛狐」圖案的戰旗出現在這片距離南昌城不到二十五公里的大山裡,除了安毅的部隊就再沒有別的可能了。可是,這支部隊有多少人、是什麼樣的武器裝備,魯逸軒就一點兒也不知道了,他只看到了戰旗,預感到對面的人也看到自己,但是無論他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對面山上的半個人影,這讓他既感到好奇,又非常驚訝。

經此一嚇,心頭發寒的賀衷寒康澤再也不想走進深山去了,說現在已經打到四隻野兔、一隻獐子和這麼多山雞野味,足夠兩桌下酒菜,完全沒必要折騰下去。

安毅看看時間已是下午兩點,點點頭同意了大家的要求,於是一行人收起裝備,帶上獵物下山。

走出幾百米,魯逸軒終於忍不住心裡的好奇,越過幾個弟兄來到安毅身邊,悄悄問他剛才的隊伍到底是怎麼回事?

安毅想了想笑著說道:「子昂兄,今天小弟看到子昂兄兩次出槍快速精準,心裡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也想問問子昂兄師從何人?」

魯逸軒難得地展露笑顏:「不如咱們比試一槍,師弟贏了愚兄立即如實相告,要是師弟輸了,就得把剛才的事情告訴愚兄,如何?」

「好……爽快!一言為定!」安毅會心一笑,欣然接受魯逸軒的挑戰,眾弟兄眼見有熱鬧可瞧,連忙說走到前面山腰那個開闊處,在那兒比試大家看得更清楚一些。

眾人很快來到山腰寬闊處,安毅吩咐眾弟兄不要說話靜靜等待,接著走到魯逸軒身邊問他對槍有何要求?

魯逸軒回答手上這支槍就非常好,安毅點點頭拉開槍栓,再壓進兩顆子彈緩緩上膛,魯逸軒也壓滿五顆子彈,兩人一起走到高坎邊端槍靜立,緊盯著前下方百餘米的米椎樹林。

林耀東看到兩位老大做好準備,問手下拿來花機關鎗,對準遠處樹上正在叮啄果實的鳥群射出一排子彈,受驚的鳥群轟然飛起,兩個肅立等待的射擊高手同時扣響了手中的槍。

「啪啪、啪啪、啪……」

十秒鐘之後,成片被子彈打得漫天飛舞的羽毛紛紛揚揚地隨風蕩漾,眾弟兄看到如此高強的射術,全都喝彩起來,剛要出聲詢問誰贏了,就見魯逸軒懇切地向安毅祝賀: 「師弟的槍法超出愚兄不止一籌,愚兄萬分佩服!本想等有機會再與師弟好好說說的,可現在輸了,不說也不行了,柳申科夫老師從廣州回到俄國就調到伏龍芝學院任教,他常把師弟掛在嘴邊,愚兄五月底離開莫斯科回來的那天晚上,老師特意請愚兄到他家裡吃了頓飯,讓愚兄向師弟轉達他的祝福,老師說我們倆是他全部的中國學生,以後會比他更優秀。」

安毅滿臉驚訝,隨即扶著魯逸軒的肩膀興奮地說道:「師兄,你這傢伙害得小弟琢磨了半天,既然你早就知道小弟的事情,為何早不向我說明?我還納悶你出槍的動作怎麼那麼熟悉?哈哈,好!等會兒回到老南昌,看我怎麼罰你,哈哈!」

說到後來,安毅暢聲大笑。

眾弟兄紛紛向兩人祝賀,都說沒想到還有這層師承關係,個個鬧著今晚要好好喝幾杯才罷休,還要安毅這個大地主給每人贈送全套軍需新品,否則明天走了就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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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〇章 該出手時就出手

第二天下午,賀衷寒等人選定好黃埔同學會南昌分部的把購買房產等事宜交給安毅,隨後便欣欣然背上安毅贈送的豐盛禮物,登上開往南京的客船。被戴笠戲稱為地頭蛇兼土老肥的安毅非常爽快,答應修繕買下的房產,大力協助分部展開工作,並承諾下周鄧文儀師兄帶人到來即可入住辦公。

仗義疏財的安毅並不知道,蔣介石早已親自點名,把他的名字寫在了黃埔同學會總部十八管理人員名單中,縱觀黃埔一系,帶兵的人能夠進入黃埔同學會高層名單的只有安毅、第一軍胡宗南、警衛師桂永清等寥寥數人,其餘清一色都是侍從室或總部政工方面的人。

賀衷寒等人以為蔣校長早就告訴過安毅,因此誰也沒有覺得安毅的付出有何不妥,就連安毅自己也覺得幫幫師兄弟的忙是應該的,哪裡知道如今的黃埔同學會已經是個頗具能量的情報機構,在諸多慘痛的經驗教訓和強烈的使命感刺激下,已經開始逐漸向各地政府和軍隊逐步滲透。

十一月十七日發生了一件震驚全國的大事,使得全國一半地區所有軍隊和軍閥勢力的目光聚焦於廣州。

十八日凌晨三點,從軍械所製造車間回到家中洗完澡的安毅剛要上床睡覺,朱培德的一個電話就讓他飛速趕往南昌城。

安毅火急火燎:趕到督軍府的會議室,看到第五路軍三個軍長和十幾個副軍長、參謀長、師長齊聚一堂,神色嚴峻,立刻意識到事態緊急,於是老老實實地坐到了朱培德下首留給自己的空位上,不再像往常那樣謙恭地自認晚輩推辭客氣。

朱培德不動聲色,把一封電交到安毅手裡,然後端起茶杯靜靜等待數位將領也在看著安毅等候他得意見。

安毅快速完,放下密電望望這個看看那個,最後面向朱培德驚訝地問道:「汪兆銘和張向華他們瘋了?」

眾將等了半天沒想到安毅突然上這麼一句,全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隨即細細一想安毅真的沒說錯則斷然不可能出現這樣的事情。

這樣一來,一直高調宣佈趕赴香港準備出國考察的張發奎,在滿含顧慮的李濟深離開後突然自香港返回廣州,指揮黃琪翔第四軍、剛剛背叛李濟深投靠張發奎的薛岳新編第二師(薛岳因憤慨蔣介石清黨自動辭去第一軍一師師長後,南下投奔了李濟深新四軍)、黃鎮球新編第三師突然發動軍事政變,將鎮守在第八路軍總司令部的一個團桂軍繳械即接收李濟深把持的軍事委員會,並一舉佔領了黃埔軍校,打死打傷二十餘名忠於李濟深的教官和學員,並派出大軍包圍李濟琛住宅及司令部大營,裡裡外外都翻了個遍留和沒收了大批文件及財產,同時派出重兵包圍剛剛來到廣州代理第八軍總指揮一職的廣西省主席黃紹府邸。

事先得到報警地黃紹狼狽逃跑。不知去向。張發奎情急之下封鎖了整個廣州。並宣佈戒嚴令。隨後通電全國。聲稱此舉為護黨護軍之大義息一出。整個廣東乃至半個中國無不驚愕嘩然。

事發前。腹鬼胎地汪精衛好不容易才說服不願意離開廣州地李濟深。兩人一起乘船從廣州啟程前往上海。參加蔣介石著急召開地國民黨第四屆全會預備會議國政界各方勢力都知道這是個分蛋糕地會議。

雄踞廣東多年地李濟深非常清楚這個預備會地重要性。雖然擔心身邊虎視眈眈地張發奎趁自己不在家坐鎮突然翻臉是汪精衛反覆勸說曉以大義。並一再地以自己地人格做保證之張發奎又在前一天前往香港準備赴歐洲訪問。李濟深左思右想反覆權衡之後打定主意把黃紹從南寧叫了過來。暫時代理第八路軍總指揮一職坐鎮廣州威懾張發奎部。這才和汪精衛一起於十六日登船趕赴上海開會。

李濟深和黃紹萬萬沒有料到。為了有一個穩定地地盤和支持自己地軍隊。汪精衛面子、裡子以及人格都不要了。這次使地正是調虎離山之計。更沒料到扛著大包小包前呼後擁前往香港準備出洋地張發奎壓根兒就不想走。等汪精衛騙走李濟深。黃紹到達廣州還未掌控軍隊。立刻殺了個回馬槍。轉眼之間就清除了李濟深和黃紹地勢力。把整個廣州及周邊重鎮牢牢地控制在了自己手裡。

唯一美中不足地是。汪精衛和張發奎算了又算。幾乎把所有地細節都考慮進去了。但終歸還是百密一疏。因內部地奸細通風報信。沒能除掉桂系三巨頭之一地黃紹。整個局面也因此而為險惡、更為複雜。

朱培德依舊穩坐釣魚台。等大家笑完。才又把一份密信遞給安毅:「這是汪先生和張向華將軍在四小時前特意派人送來地。你先看看吧。」

安毅惑地接過信,仔仔細細看完,沉思了一會兒不由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德叔,看來汪兆銘和張向華兩位先生為昨天的突然發難準備了很長時間啊,否則這封信斷然不會這麼快就送到德叔手中。」

「不過,小侄對信中所說的粵軍已與退守湖南的湘軍結成同盟一事頗多懷疑,試想一下,湘軍巨唐孟瀟通電下野之後,其麾下大將劉興也甩手不幹了,眼下不知道在哪個旮旯躲藏起來,其麾下的三十六軍為白崇禧所收編,目前只剩下李品仙、廖磊、何健和葉琪掌握已經毫無士氣的四個軍,北面仍然處在白健生齊頭並進的兩路大軍威逼之下,南面又有廣西黃紹的第十五軍和多達數萬的桂系地方部隊,西面的貴州自從袁祖銘等將領被前湘軍統帥唐孟瀟殺掉之後,軍與唐生智的湘軍早已是勢不兩立,三面受敵處處楚歌的湘軍這個時候怎敢輕易開罪桂系?」

「估計汪兆銘和張向華兩位先生慧眼如炬,早已看到了江西的重要性,所以才會提前給德叔準備好這封信。如今苦苦支撐的湘軍只剩下東面這個歷來對他們沒有敵意的江西了,而江西西連湖南、南接廣東,此時此刻的情況就更為突出不得不重視!換做是我,也會拉攏的。」

眾將聽罷連聲附和,朱培德細細一想也深感有理,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即對安毅問道:「既然張向華所部與湘軍並無勾結同時參軍發動政變必將為天下人所指,我們實在沒必要趟這趟渾水……賢侄,你覺得我該如何處理這封信才好呢?」

安毅一口茶剛進嘴裡,香郁甘洌中微帶苦澀的茶水味道讓他頭腦瞬間清明,心裡一個激靈突然明白過來,知道朱培德和他麾下的將領們其實早已有了應對之策之所以這麼急切地把自己招來,除了大家同在一條船上需共同應對這個原因之外,恐怕也是要借此機會弄清楚自己的政治傾向,特別是這段時間黃埔同袍接踵來訪,又在城中大張旗鼓地建立了常設的黃埔同學會身為地主的朱培德對此沒有疑慮和擔憂就太不正常了。

安毅理清思路,一口氣灌下半杯茶,放下茶杯長吁一口氣,隨即使勁拍了拍胸口,慷慨激昂地衝著朱培德說道:

「德叔,你老說怎麼辦咱們就怎麼辦,大不了一起出去打上一架德叔指哪兒小侄就打哪兒,這年頭誰怕誰啊?哪怕他第四軍有鐵軍之稱,桂系有七軍壓陣,我等也無需擔憂,如今咱們兵強馬壯草充實,早該拉出去遛遛所有人都見識我們的威風了!」

朱培德初次看安毅粗獷的一面不由一愣,隨即開懷大笑座將領也都放心地笑了起來,心中無比欣慰。

朱培德擺了擺手笑示大家安靜:「今晚這會就開到這兒吧,第三軍立即加強對贛南、贛西南一線的監視與偵察,其餘各部保持不變,諸位回去之後必須嚴加訓練,積極備戰,年底之前各師一定得完成既定訓練計劃,如今局勢一日數變,處處艱險,若遇什麼突發事件,拉出去就我打贏,沒有戰鬥力的部隊再多也沒用,切記!切記!」

「是!」

眾將盡數去,朱培德叫住連打哈欠的安毅:「累了吧?走,跟我到家裡喝一碗糯米甜酒去,天快亮了,吃完你再回去補覺吧。」

「哈哈,小侄還真喜歡嬸嬸做的糯甜酒,等哪天小侄娶媳婦了,定要讓她來跟嬸嬸好好學學手藝。」安毅樂不可支地跟隨在朱培德身邊。

一會兒,兩人回到後面的府邸,喝完一碗糯米甜酒,朱培德搖了搖頭,笑道說道:「你這狡猾的傢伙,果然是滴水不漏啊!剛才在會上聽起來你似乎說了很多,其實都是些八面玲瓏的屁話。」

安毅抱天屈地了起來:「怎麼會呢?德叔,你可真是冤枉我了,要是小侄真的夠狡猾的話,就不會被你看出來了!其實小侄知道德叔早已成繡在胸,只不過是想要借此機會統一麾下諸將思想認識,讓各位老哥把心思多放在練兵上,以小侄看此次會議的效果很好,大家都知道時局的急迫性了,強敵環視之下,比什麼動員都管用。」

「唉,只有才明白我的心思,要是我麾下有你分擔一些,那該多好啊。」朱培德惋惜地歎道。

安毅有些不解地問:「德叔,小侄如今和穿上軍裝站在你身邊好像沒什麼差別吧?你半夜來一個電話,小侄內褲都不記得穿就跑來了,這和當你手下有什麼兩樣啊?」

朱培德聽了非常高興,親切地敲了一下安毅的腦袋,站起來走向後院,邊走邊大聲說吃完快滾吧。

安毅厚著臉皮請求一旁服侍的長得甜甜的小丫鬟再來一碗,幾口喝完抓起塊米糕塞進嘴裡快步離開。

回到老南昌,安毅立即通知麾下將校趕到自己的小樓,等人到齊,便將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向大家詳細通報,完了指指侍衛們買回來的包子烙餅,吩咐大家邊吃邊談。

一個小時後,滿嘴油乎乎的弟兄們做出了重要決定:

一、繼續加快擴軍步伐,必須在年底之前將總兵力增加到一萬五千人;二、招回派遣出去的教官小組,加強新兵訓練;三、大力建設教導大隊,十日內完成三百名初級士官的選拔工作,並將優秀士官充實到教導大隊,便於即將開展的基層軍官專項強訓。

散會後安毅把楊斌、胡家林、丁志誠和詹煥琪幾個留了下來:「繼南明天就回來了,虎頭後天應該也能到家,到時候咱們幾個能輕鬆些,不過在此之前,我有些想法讓大家討論一下。首先,老丁的三分隊和二分隊必須立即擴大偵查範圍,負責贛南的二分隊果人手不夠就給我加強,三分隊增加對湘贛鄂交界地區的偵察詹煥琪選出兩名優秀報務員背上無線電配屬三分隊跟隨行動,我預感到湘北的白崇禧部隊又要和湘軍打起來了。」

「其次,我們不能再讓桂系的小日子過得那麼舒服,前天小日本的軍艦再次撞毀漢口江面四艘民船,十餘名百姓屍骨無存,四百多噸救命的糧食沉入江底,兩名前去論理的漢口民營船運公司經理被小日本的陸戰隊官兵打殘,剛剛擔任武漢衛戍司令的胡宗鐸竟然吭都不敢吭一聲,而一心想當湖北省主席的何健乾脆把請願的幾百名船公司工人和遇難者家屬用棍棒打散,對外聲稱是受**挑唆,這口惡氣老子實在嚥不下去了!」

楊斌惱火地說道:「桂系這筆賬也該好好清算清算了,忍了這麼長時間肺都受不了,如今時機已到,該出手時就出手吧!」

「索性來個一箭雙鵰吧?」胡家林建議道。

眾兄弟全都點頭,簡單地商議片刻,丁志誠站了起來:「好!這次我要親自帶隊!」

安毅連忙提醒:「老丁,你可別玩得太過火了,殺人倒是次要的,羞辱和激怒才是最好的手段,悄悄幹完盡快給老子回來,讓李宗仁、白崇禧他們去頭疼去。」

眾弟兄聽了會心地笑了起來,丁志誠點點頭返回秘密基地進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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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一章 一記悶棍

夜幕下的漢口第三特區各街道櫛比鱗次的商舖大多關閉館酒肆飯莊卻是華燈初上熱鬧非凡,這片本是大英帝國野蠻佔據的租界從年初的二月十九日起,再次回到華夏民族的手中。

國共合作時期的北伐軍攻克武漢之後,領導的工人運動和愛國主義運動席捲了整個武漢三鎮,英國殖民者在數十萬憤怒的軍民夜以繼日的圍堵下,只能與國民政府簽訂廢除漢口租界條約,國民政府隨即將歷史最長佔地最大的英租界更名為第三特區。

數月來,國人開辦的大批商舖、公司、貨棧、學校等實體絡繹進駐第三特區,原本武漢最繁華的商業區繼續保持繁榮景象。

寧漢分裂前後,遭受歐美各國和南京政府的經濟封鎖,武昌、漢陽和漢口大批工商企業的倒閉,唯有漢口的第三特區仍然保持原有的規模,各國洋行銀行仍在營業,從長江上游和華中各地匯聚而來的貨物仍然在漢口各碼頭裝船東運,西洋的一批批奢侈品照樣運來,小日本的鴉片煙館、大量的紅丸和槍支彈藥的交易照樣進行。

第三特區最繁華的西北角街區,行人不斷,湖北街和寶順路十字路口的電報電話局燈光明亮仍在營業。拐過街口向東數十米的寶順茶樓二樓臨街位置上,兩位身穿長袍馬褂的商人正在悠閒地喝茶聊天,坐在東側的高個子商人摸摸剛剃的腦殼,不經意地望向街道斜對面的台北商社,向對面頗為富態的商人低聲問道:「這台北不也是咱們的土地嗎?什麼時候讓小日本佔去的?」

「這我也不知道,看書比我多,你不懂我更不懂了。」回話的敦實漢子正是安毅的特種大隊隊副李福強,問話的是大隊長丁志誠,李福強望了一眼台北商社隔壁日本人開的青樓,接著歎道:「英國人一走,小日本就霸了這條街的一半商舖,開個基巴窯子也不讓咱們中國人進去出出進進的都是他娘的日本子,那些娘們兒個個把臉抹得像死屍一樣的慘白,真他娘的怪事。」

丁志誠咧一笑:「這你就不懂了吧,那些一張嘴就像鳥叫的短腿東洋婆子稱之為藝妓,你沒看那些騷婆子這麼冷的天還拿著把扇子裝模作樣嗎?那是跳舞用的。還有啊,你看到那些東洋婆子個個背後綁個小枕頭沒有……看到了吧?你肯定不知道為何每個東洋婆子背後都綁個小枕頭!」

李福強望了一眼街對面正在點頭腰迎接兩個日本水兵進門的日本妓女,想了想轉向悠閒喝茶的丁志誠:「你不說我還真不知道,說說吧?」

志誠矜持地揚起下巴:「哈哈!告訴你也無妨,所有的東洋婆子背後都綁著這麼個小枕頭,原因是在火槍發明前後小日本發生全國性的內戰,打得很慘,男人都快死絕了,仗打完了剩下的一看不對啊!重活累活都沒壯勞力了,再下去恐怕得斷子絕孫啊!於是他們的那個小皇帝就發下詔書,命令全國所有女人不管結不結婚有沒有男人,都必須無條件地生孩子則殺頭。這詔書一下,所有東洋婆子都著急了,加上打了幾十年仗男人快死光了,著急之下逮著個男人就脫光睡下來求人辦事,大街小巷田頭地角也顧不上了,反正人人這樣沒有誰笑誰,深怕懷不上見個男人就拉著躺下辦事,時間長了累得慌總要歇會兒,躺在草上倒也罷了可沒個枕頭睡總不舒服,不知是誰第一個想到了帶枕頭,走哪兒都帶個枕頭以防萬一,其他婆娘看著舒服就有樣學樣,久而久之每一個東洋婆子都綁個枕頭在背後,一幹那事脫下衣服就順手把枕頭擱腦袋下邊,一直延續到今天都改不過來。」

「這這……不會吧?你老丁看刺眼瞎編地吧?」李福強睜大了眼睛。

丁志誠白了李福強一眼顆炒花生扔進嘴裡:「我就知道說出來你肯定會瞪大眼睛。前陣子老大和咱們尖兵一起訓練。休息時聊天說出這典故來咱們幾個也半信半疑。結果老大不屑地罵咱們沒見過世面。接著問我們為什麼小日本地姓都是田中、松下、竹下、渡邊這些烏七八糟地?就是因為東洋婆子生下孩子之後記不清楚是哪個男人種下地野種了。於是想起幹事地地方在田里就把孩子叫田中。想起幹事地地方在山腳下就叫山下。想起幹事地地方在渡口邊幹那事就叫渡邊。後來弟兄們細細琢磨果然是這樣則沒別地出處。」

李福強愣了挺久。終於釋然地點了點頭:「有道理咱們老大不是凡人。走地地方多見地世面廣。上到蔣總司令、歐先生、孔先生這樣地人上人。下到街邊荒野地販夫走卒都和他說得來。寫書造槍無一不精。智勇超群能文能武。他說出來肯定沒錯。唉……奶奶地。這小日本枉費到咱們中國學了幾百年禮儀。除了好勇鬥狠貪得無厭外什麼也沒學到。幹出地事更是連畜生都不如啊!」

「行了。也別生悶氣了。再過兩三個小時咱們一起弄幾個狗日地出出氣。 」丁志誠端起空茶壺大喊夥計添茶。掏出香煙發給李福強一支。點燃香煙猛吸一口徐煙霧。一雙半睜半閉地眼睛卻沒有一刻停止觀察。

夜裡十點剛過,初冬的冷風颼颼刮起,街面上的紙屑垃圾吹得漫天飛舞,從臨江的河街到鬧市區的阜昌路的大片地區已經沒有幾個人影,熱鬧的寶順路兩旁的酒肆店舖除了幾家窯子還在亮燈之外,全都關門熄燈,連街口的電話電報局也都打烊了。

台北商社邊上的日本窯子門口,七個日本海軍陸戰隊的官兵個個喝得舌頭發直搖搖晃晃,在窯子老闆娘和一群東洋妓女點頭哈腰的周到送別下依依呀呀地告別,大聲嬉笑非常放肆地結伴走向東面江邊,看樣子是沿著江邊的大馬路返回軍營。

這群口無遮攔的官兵走到街口的原英國領事館轉而向北,不知為何就在正對著江邊六碼頭的界限路口停下,指指路口燈柱上方嘰嘰喳喳說個不停,好像是說來的時候街口兩邊的路燈都還亮,這時為何不亮了?

就在這群醉鬼停下嚷嚷的時候,從六碼頭外牆邊上推出的三輛平板人力車緩緩經過七人前方的路中央輛車似乎裝得挺重都是一個人拉四五個人推,正好擋住這七個倒霉蛋的去路,這七個日本兵喝了不少正是最狂的時候,看到一群下賤的苦力竟然不停下讓他們先走,反而慢吞吞攔住去路,其中兩個大怒之下就上去揪人要痛打一頓,誰知逼近苦力手剛伸出就被掐住脖子,接著便失去了知覺,另外五個迷迷糊糊尚未看清楚是怎麼回事,就被突然湧上的一群大漢分別擒獲喊都沒機會喊一聲全都被裝進大麻袋裡扔上板車。

街對面幾個披布草墊擠在破舊門洞裡的乞丐驚愕地望著向西遠去三輛板車,上下牙嗒嗒敲在一起說不出話來,年老的乞丐想都不想立刻爬起來,叫醒還要睡的同伴快向南跑,大聲嚷嚷說剛才那群吃了豹子膽的兄弟連日本人都敢打劫,等會兒全城還不亂套才怪,趁早快點兒離開這個是非之地住小命再說。

三輛板車一直越過京漢路向西疾行,拐進西面六國跑馬場邊上的林子裡才停下,一群弟兄快手快腳把七個被打懵的日軍拖出麻袋,飛快架到大樹底下結結實實綁起來並用爛布堵緊嘴巴,接著把七個日軍全身上下所有值錢的東西全都搜走。

一身苦力扮的丁志誠看到弟兄們幹完活,從板車上撿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毫不猶疑就將第一棵樹下的一個日本水兵的兩個膝蓋骨敲得粉碎,又一個弟兄接過丁志誠手裡的木棒走向下一個如法炮製,幾分鐘時間就將兩個曹長三個水兵打得膝蓋骨粉碎痛暈過去。

正當兩個弟兄將要舉起木棒收拾後兩個日軍尉官的時候個中等個子的弟兄快步上去搶著要動手,說得一口標準的桂林話,求爺爺拜奶奶掏出香煙給要動手的兩位弟兄慇勤點上,好話說盡最後才獲得行刑的權利。

綁在大樹上的兩個日軍尉官儘管嚇得魂飛魄散,但是仍在面前三個暴徒劃燃火柴點煙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了距離不到半米的兩個暴徒身上破棉祅裡面的革命軍軍裝,而且清清楚楚看到白色胸牌上「第七軍」的字樣名點煙的傢伙臉上掛著陰測測的笑容,接過木棒對準拚命掙扎的日本軍官的兩個膝蓋猛然揮擊,「啪啪」兩聲過去擔心沒敲碎,又再連續猛擊五六下,打得辟辟啪啪作響才盡興地扔下木棍,追上業已走出樹林的同伴本就不管林子裡七個倒霉蛋的死活。這個會說一口桂林話的行刑者,正是安毅如今的工兵營長、出自桂林的黃埔師兄黃漢乾。

深夜十一點已過於界大和街二十六號的日軍陸戰隊軍營裡仍然燈火明亮,熄燈時間已經過去差不多一小時名獲得半日假出去嫖娼的官兵人影不見,這在一年多時間裡從未發生過,敵軍陸戰隊少佐終於怒吼起來,三百餘名官兵除了留下一下隊看家之外全都緊急出動分片尋找。

十分鐘不到,日租界巡捕房、部局、民義勇隊被動員起來,整個漢口的大街小巷喊聲一片,鐵蹄聲聲,接到急報的第六軍主帥程潛、武漢衛戍司令胡宗鐸、第七軍駐漢口兵站和政治部等將校全都嚇得集合隊伍開出大營,全城警戒,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濃濃的火藥味。

十八名始作俑者早已登上預先準備好的漁船順流而下,當漢口方向傳出第一聲槍聲的時候,十八名特戰精英已經在下游四公里的南岸登陸,在寒風陣陣地夜色中轉眼間失去了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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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二章 趁火打劫

漢口的槍聲一直響到次日天色大亮方才停下,七個雙腿殘廢、大小便失禁的日軍官兵在凌晨三點被找到,只有一個神志清醒卻又說不出句完整的話來,日軍和租界日僑所有的醫生全力救治,終於在凌晨五點弄清楚是中國革命軍第七軍干的,日軍狂怒之下立刻集合隊伍,凶神惡煞衝向南洋大樓方向的第七軍漢口駐地,一路用槍托和刺刀打傷刺傷三十餘名胡宗鐸的十九軍衛戍官兵,其中三名官兵不治身亡。

正在武昌精心佈局準備謀算葉開鑫四十四軍的白崇禧接到急報後大驚失色,聽說日軍已經打死打傷數十名衛戍官兵,還不聽勸阻,發瘋似的一路撞開三層封鎖線就要衝到第七軍駐地來,明知遭到暗算的白崇禧也忍無可忍,勃然大怒,當即命令胡宗鐸調集大軍把幾百個日本兵圍起來,抬起槍口向天射擊警告,要是日軍再不停止暴行就用機槍掃射,一切責任由他白崇禧來負責!

白崇禧下達完第一道命令,略作思考,咬咬牙再次下達一系列緊急命令:命令駐紮漢口西郊的十九軍炮團全都瞄準日租界準備戰鬥;命令駐守武昌的葉開鑫四十四軍炮兵團緊急出動,以最快時間構築陣地,隔江瞄準日租界;命令第七軍守備團、十九軍各師包圍日租界,集中機槍和兩百餘門迫擊炮,抵近江岸,瞄準碼頭上的日軍戰艦。

隨著密集的槍聲響起,規模浩大如泰山壓頂般的軍事調動迅即展示在日本人面前。

看到中國軍隊反應如此強烈,就算狂妄無知如日本人也不敢再輕舉妄動,面對數以萬計的中國官兵濃濃的殺氣和針鋒相對、同仇敵愾的逐漸合圍,含憤而來尋絆滋事的日軍終於妥協了。日本領事和武官、駐軍長官留下一串惡狠狠的話隨即撤回租界軍營。

江裡的八艘驅艦和炮艇接到日海軍大佐的命令在緊急啟動,準備炮轟漢口的中國軍營、政府所在地等重要設施然看到江防各要塞的炮口都已揚起,長江兩岸更是架起了密密麻麻數不清的輕重機槍和迫擊炮,詫異之下,立即將這一特殊情況上報。

迅即,日租界已被兩萬餘國軍隊合圍、西郊和對岸的上百門火炮全都瞄準租界等情報也接踵傳來日本領事、武官、商務參贊等眾官員見勢不妙,再對抗下去必然是玉石俱焚之局,當即力壓暴跳如雷的、從甲午海戰以來就沒吃過虧的一群海軍艦隊軍官們立即放棄報復攻擊,將艦隊撤向長江下游,並大聲解釋說中國軍隊已經有所準備,如果此時貿然發起報復性攻擊就算大量殺傷中國軍民,自己的數百駐軍、處在炮口下的戰艦、近兩千僑民和租界的所有財富全都會毀於一旦,實在是得不償失。

十幾名感覺嚴受辱的日軍各級軍官又是謾罵,又是揚言切腹,但在寡不敵眾軍力懸殊的現實之下,只能乾嚎而不敢下令攻擊一場即將發生的局部戰爭就此嘎然而止,雙方轉入了充滿火藥味的對峙自向自己的上司緊急報告,尋求最終解決之道。

把握南京政府權柄的李宗仁、特委員會的謝持、張繼和許崇智等元老收到急報後慌失色,斯時湖南唐生智的舊部仍在芶延殘喘負隅頑抗廣州的張發奎剛處心積慮地謀取了李濟深的地盤,與桂系撕破臉皮,一場大戰即將展開,野心勃勃正在上海上躥下跳的蔣介石正在召集人馬準備干政亂政,企圖推翻現在的聯合政府,而和其他各派對不停發動內戰、對北伐毫無建樹的桂系和西山會議派口誅筆伐,什麼「反革命」、「新軍閥」等等口號已經震天響起,要是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再來個漢口中日交戰,處於風尖浪頂的聯合政府不但隨即垮塌,弄不好還會落下個「賣國賊」的千古罵名。

李宗仁眼見情況不妙,立即請來傀儡主席林森和黨政元老譚延急商對策,林森雖然老眼昏花,但也提出讓外交部長伍朝樞趕赴上海日本總領館溝通協商,同時讓外交部立刻向日本駐南京領事館提出強烈抗議,明裡硬背後軟,面子和裡子都要兼顧,兩手都要抓都要硬才是辦法。

譚延則提醒李宗仁。謹防氣急敗壞從漢口退下來地日軍軍艦藉機沿江肇事。傷我軍民。最好能急令沿江各地駐軍做好防範。

時至下午。朱培德又一個電話將安毅召到南昌城地督軍府。安毅聽完情況通報顯得無比驚訝。隨即大讚白崇禧處置得當。有禮有利有節。不愧為大將之才。

朱培德對安毅大聲讚揚自己地仇人非常感慨。點頭讚了一句。順手將李宗仁發來地急電遞給安毅:「李鄰將軍要我們在九江和湖口擺出一副嚴陣以待地架勢。以防喪心病狂地日本海軍發起突然襲擊。你怎麼看待這個問題?」

安毅放下電文。猶豫片刻這才回答:「小侄認為完全沒有必要大造聲勢。畢竟引發衝突地地點是在上游數百里外地漢口。我們不能因為這一突發事件反應過激。否則九江地眾多日本商社和僑民就會恐慌。一旦勢頭蔓延他們向高層求助。搞不好反倒會把日軍惹來。到時候平白無故地樹一個大敵。李宗仁和白崇禧倒輕輕鬆鬆地在一旁看笑話。雖然日本人很可恨。中日之間也必有一戰。但絕不是現在!」

「 小侄覺得外鬆內緊即可。德叔可密令金大哥地新九軍、朱大哥地新三軍悄悄做好應急準備。特別是各師地迫擊炮連。要進入最高戰備狀態。要是日本軍艦真敢向我們開炮。就一口氣衝到岸邊迫近軍艦轟他娘地。他艦炮威力再大。也打不著自己鼻子底下地迫擊炮群。估計胡宗鐸將軍用地就是這一招。我們可以現學現用嘛。」

「不過覺得日軍襲擊我們的可能性不大,我們不需要有太多顧慮果他真敢動咱們,咱們就加倍收拾他,弄好了可以藉機趕走所有日本人收回九江失地,一不小心還有可能成為民族英雄,敗了也就是個相互對峙的局面能獲得利益,日軍艦炮再厲害也上不了岸,打完炮彈還不趕快跑啊?我就不信千里迢迢的他們敢從國內運兵過來,英國人不會同意的!總之管怎麼處置我們都很主動,最後都有中央政府去收拾殘局。」

「不錯!不錯!你這小子果然狡猾如狐!」朱培德指著安毅欣慰一笑,隨即吩咐副官就按照安毅得意見給金漢鼎和朱世貴下達命令。

安毅心裡非常明白朱培德並不是沒想到如何應對,而是事發突然牽涉面太廣,一時間拿不定主意,自己的建議只不過起到讓朱培德下定決心的作用而已。

處理完這件棘手之事,兩人又分別對眼下時局和管轄範圍之內的軍政、民政等事務商談了很久,安毅如今不但行使著朱培德軍事顧問的職責,而且已經成為朱培德的行政顧問見朱培德對安毅才華和品德的欣賞與器重。

安毅離開之前,培德對安毅的五艘新貨輪全都掛上德國旗子的做法讚不絕口毅臉上笑容滿面似乎春風得意,但心裡卻很不是滋味自己的船在自己的江河裡航行,還要掛上外國的旗子才能保證安全毅的自尊極為受傷,可是如今自己的實力還很弱小,不這麼投機取巧,安全方面根本就無法獲得保障,再窩囊也得咬牙忍著。

回到老南昌後,心中大石落地的安毅立即召集麾下心腹大將,啟動密謀已久的特種行動計劃。

地圖前面,詹琪指向湘贛鄂交界的陽新縣附近:「丁大隊長率領的小分隊已經順利抵達陽新縣西面三十公里的龍公山,山上的青龍觀是咱們的一個點,顧大哥率領的一個營弟兄等候在那裡;孫小旺少校率領的三分隊七十二名弟兄一直在通山、通城和修水地區執行任務,目前已接到電令,開始收縮集結,等候丁大隊長和顧大哥率領主力南下匯合。」

「經師座及各位長官研究決定,宗哥必須在三十六小時之內,率領特種大隊第一分隊秘密趕至宜春西面的豐頂山,總部將給你們配備一部電台和兩名報務員。你們的任務是,盡快與丁大哥和顧大哥的主力建立起聯繫,隨即統一協調行動時間、區域、相互策應、快速轉移等具體事宜,總部在西的四個秘密據點會向你們提供武器彈藥等物資補充,並負責你們轉交的所有繳獲物品的儲藏和運輸任務,以保證你們的機動性和戰鬥力。」

宗行真興奮地點了點:「好啊,終於可以拉出去大幹一場了!」

眾弟兄會心一笑詹煥琪嚴肅地提醒道:「宗大哥,雖然參與行動的弟兄們對湘贛邊境地形非常熟悉,但是千萬不可大意,這次行動的難度很高,並不是通常的由西向東一路清掃回來,而是為了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引向湖南方向,以避免別人懷到咱們頭上,必須由東向西,一個個點去拔除,可能遇到的抵抗和追擊暫且不說,繳獲的沉重財物將會成為你們行動的最大負擔,雖然總部為此在沿途各點已經做好了周密安排,但是從你們劫掠的地點到沿途交接點少則十數公里,多則三十公里,而且為了避開各勢力的視線只能走山間小道,這點上你要有充分的思想準備。」

「明白!」宗行真冷靜思索後大聲回答。

任務佈置完畢,安毅詢問宗行真等還需要什麼幫助,得到已經準備就緒的回答之後,低聲叮囑一番:「根據三分隊最新發來的情報顯示,在銅鼓、瀏陽、上栗和醴陵這四個地方,國軍領導的農民赤衛隊和剛剛成立不久的工農紅軍三個團,正在與湖南方面的地方部隊和湘贛邊境各地的地主武裝零星交戰,你們的所有行動必須避開交戰雙方,一定要把握一擊而退、速戰速決的原則,如遇突發或異常情況,必須放棄對某個目標的行動,千萬不能打沒有把握的仗,這點一定要牢記!宗 行真,你與老丁和虎頭匯合之後,再把我這話跟他們說一遍。」

「切記,各部之間要時刻保持聯繫,不能各自為戰,更不能與赤衛隊和工農紅軍發生衝突,他們裡面的很多團營長都是我的師兄,能躲盡量躲,不要和他們碰面。另外,你們分隊還得攜帶一批剛剛趕製出來的通用迷彩作戰服出發,所有能顯示身份的標誌都必須去掉,明白了嗎?」

「明白!你放心吧。」宗行真重重點頭。

安毅看著宗行真,目光如炬:「此次行動為期一個月,在這一個月時間裡你們將會很困難,但必須咬牙堅持住,總部會在後勤方面盡最大的努力支持你們。」

宗行真站起來,鄭重承諾:「放心吧,師座,別說一個月,就是三個月弟兄們也頂得住,大部分弟兄很熟悉那片區域,數月來的強訓,戰鬥力和生存能力都大大提高,加上虎頭帶去的一個營基本是跟隨師座征戰回來的老兄弟,大多是這一帶土生土長的苦弟兄,我們不但佔據天時,也佔據地利,定能順利完成總部交給的任務。」

安毅欣慰地笑了笑,負責與老道秘密小組配合這次行動的胡家林拍拍宗行真的手臂,親自將他送了出去,邊走邊低聲告訴他幾個聯絡點的方位和聯繫方法。

詹煥琪收起地圖,楊斌把桌上的茶杯遞給安毅,低聲開起了玩笑:「這麼一來,恐怕整個湘地區更亂了,你這一招無論是時機還是力度都把握得好,只要不被抓住,誰也想不到是咱們幹的。」

安毅有些無奈地搖搖頭,苦笑著說道:「我也是被逼的,誰知道這幾個月糊里糊塗就花掉了兩千多萬?老周和張熹天天警告我,對我說要是不在一個月內弄回一兩千萬回來補窟窿,他們就要撂挑子不幹了,我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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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八三章 無心插柳

安毅的每一天日子都在爭分奪秒中度過,湘贛邊境的秘戰他時時牽掛,徵兵與培訓事務一刻也離不開他。此外,瑞典大華公司首個橋墩圍堰成功準備用沉井法澆鑄基座、相繼投入使用的三個兵工廠車間和在建的子彈生產車間、系列試產成功即將定型的軍需產品、糧油公司下屬罐頭廠投產剪綵儀式、醫學院和理工學院的建設與招生、老南昌縣政府和商會聯合制定的城市發展規劃等等,安毅都必然會到場,每一天還得時刻準備聽從朱培德將軍的召喚替他出謀劃策,以及為黃埔同學會南昌分部的鄧文儀等人解決困難,盡到自己的義務。

尹繼南的婚事終於大功告成了,回來沒兩天,就把勞守道這個尊長拉走,滿懷期待地一同趕赴安徽池州迎接新娘。令安毅非常高興的是,尹繼南的老丈人段誠懷已經答應春節後來南昌士官學校任教,作為系身經百戰的儒將,他的經驗必將對後輩起到促進作用,進一步充實了士官學校的師資力量。

早已從杭州回來目前正帶人在外行動的顧長風,也是春風得意,做事分外賣力,每次和安毅通電話都掩飾不住喜意。這次他親自將周若婷送回家,迅即便以其翩翩風度、紮實的國學知識和吹得一口好笛子,通過了周若婷父母的初步審查。要知道臨行前一天,安毅特意為他從朱培德將軍處求來一個省政府軍政參議的席位,這個不大不小的名號,讓早知其北伐虎將身份的周家老小很快便承認了這個打仗厲害卻又彬彬有禮文武雙全的儒將準女婿的身份,還欣然同意周若婷跟顧長風一起回來到老南昌的榮軍小學任教兩人的婚事就定在明年開春。

楊斌和夏儉一直在超負荷工作,巧取豪奪得到的兩個鎢礦已經順利開採,周邊屬於朱培德將軍與當地名流共同擁有的三個鎢礦廠也在全力生產,礦區安全與礦產運輸安全的任務、維護豐城等四個縣的社會秩序、興建中學小學等任務都由保安司令部負責,還要時時緊盯贛南、贛西南、贛東南這些方向正在頻繁發生的小規模戰鬥,因此除了詹煥琪能夠留在安毅身邊幫忙之外,其他弟兄全都獨當一面得不亦樂乎。

因此,安毅只能將所有的事務全都扛下來,用全副心神去應付在軍事教材已經校對完畢正陸續印刷裝訂成冊,東方新聞社的南昌分部印刷廠就在老南昌,安毅能夠省下很多時間做事。

眼看著蔣校長新婚大典五天後即將舉行,考慮再三的安毅終於打定主意不親自趕赴上海參加,一來的確是抽不出時間,二來這種錦上添花的事多他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蔣校長如今緊鑼密鼓地準備復職身邊圍繞著全國數以百計的風雲人物和軍界將領,就連反骨的何應欽也向全國通電支持蔣總司令復職了,其他各軍統帥更不要說早已趨之若。

安毅心知肚明,哪怕自己自趕過去,最多也就是喝杯酒和蔣介石見個面,訴苦完再闡述一下自己的態度,然後就會被數百師兄弟纏住不放,沒有個三五天時間本就不可能趕回來,而這三五天時間加上一來一回的時間對於此刻的安毅而言是多麼寶貴,有多少事需要他親力親為啊!

不去可以,絕對不能沒有賀禮,別的關係暫且免談為個學生兼曾經的忠誠部下,怎麼也得有所表示才對。想破腦袋的安毅最後決定送去一整套有別於所有人的禮物此次蔣校長和宋家聯姻,和大財閥孔祥熙成為連襟缺錢也不缺古董古玩名車豪宅,所以送錢送牌匾這種俗套就自動被他過濾了。

拿定主意的安毅每天都抽出時間趕城西南三面臨水的密林裡越來越牛氣的麾下愛將、軍械廠首席武器製造專家小鬍子泡在一起,以精益求精的精神和追求至善至美的態度,對幾支正在生產加工的仿製和改良槍械進行藝術品般的精雕細琢,還得抽空前往軍服廠察看特別訂製的全套式服裝的生產情況,就連帽子上青天白日徽章的刺繡精度,他都一絲不芶細細檢查。

這天,安毅在軍服廠廠長謝予卿的:同下剛剛走出工廠大門,侍衛長林耀東上來低聲報告:「駐守地守備四團石團長和莫團副前來拜訪。此刻正在士官基地地辦公室喝茶等候。」

「他們怎麼會來這?莫不是西那邊有什麼變故?」安毅心裡一動。連忙向謝廠長告別。迅速趕回基地。一進門就伸出雙手迎向站起來地兩位老朋友:「石大哥、莫大哥。真地是你們!歡迎。歡迎。兩位老哥讓小弟好等啊!竟然這麼長時間沒來小弟這兒坐坐。實在太見外了!上次趙掌櫃那事小弟尚未向兩位老哥致謝呢!」

「將軍客氣了、客氣了!將軍送去地一整車物資和兩百箱香煙讓屬下和官兵們無比感動。再加上以前地救命之恩。石某慚愧啊!」

滿腮針狀鬍子地石珍見安毅如此平和近人。原本略顯嚴肅地神色不由一鬆。當即激動地握著安毅地手連聲致謝。團副莫榮高敬了個禮。也笑容滿面地伸出雙手。

安毅握住莫榮高地雙手不高興了:「兩位老哥。要是不見外就喊我一聲小弟。要是見外你們乾脆喊我一聲安老闆算了。現在這樣稱呼算是什麼事兒啊?」

石珍和莫榮高一愣。隨即開心地笑了起來。立馬改口親熱地高喊賢弟。

安毅二話不說大聲吩咐備車前往老韓頭地川菜館。走到門口看到石珍兩個帶來地一個排隨從。立即吩咐林耀東把弟兄們一起領到川菜館去好好喝一杯。同時叫陳勉給鬍子和最近總泡在藥廠裡面地沈鳳道去個電話一起出來喝酒。

一群人到達酒樓,老韓頭已經迎了出來,安毅介紹完畢問老韓頭會不會做貴州菜?老韓頭拍拍越來越厚的胸膛說小事一樁位老大請先上樓小坐,用不著一碗茶的功夫就會陸續上菜,上上下下的滿腔熱情,頓時把石珍和莫榮高兩個落難弟兄感動得不行。

三杯酒下肚,沈鳳道和鬍子急匆匆趕來,大家寒暄一番再次舉杯,菜沒吃一口幾兩酒便下了肚子的石珍不好意思地反覆致謝。

安毅給兩位老哥每人夾上一塊麻辣燒魚,示意大家隨意,自己也不客氣地大吃起來動了幾筷看到石珍和莫榮高一副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樣子,安毅不由放下筷子,連忙問道:「兩位老哥心裡定是有事,如果覺得小弟能幫點兒什麼忙儘管開口,否則這餐飯吃得不舒服。」

石珍尷尬一笑,與莫榮高相視一眼,歎了口氣老老實實說出實情: 「不瞞賢弟和各位哥如今的確是碰到難題了,由於我軍數月來實力大增,新組建的三師六團很快就要進駐上高,眼見著老哥的守備四團就要調回南昌西大營重新訓練編整,我團上下接到命令憂心忡忡啊! 各位和益公以及我三個軍的軍長、師長都是好朋友,肯定都知道如今第五路軍只剩下老哥我這一個由貴州家鄉弟兄組成的守備團,被拆散是遲早的事,可要是真被分散打入其他各部們唯有的一點兒鄉情從此就沒了,雖然益公和各級長官待我們都不薄,從不缺軍餉不缺吃喝照應,可是……唉!老哥我是心亂如麻啊!」

安毅沉思了一兒,慢慢點了點頭:「石大哥和莫大哥是否要小弟幫忙出面說說情?或者是不整編分拆保留所部完整建制者是乾脆不讓三師六團去上高擠佔你們的地盤……」

莫榮高連忙搖頭:「不不!感賢弟的好意,我們知道只要你出馬益公那邊不會不答應,可哪怕隊伍仍然保存下來不分開甚者保留眼下的駐地,但我們這心裡依然不好受啊!此處山好水好麼有自己的家鄉好? 實不相瞞,部上下離家日久,軍心浮動,全團兩千弟兄都想家了。」

安毅看看含笑不語的沈鳳道和胡家,轉向石珍與莫榮高,驚訝地問道:「莫非兩位老哥和四團弟兄們是想開回老家貴州另謀發展?」

石珍雙頰一紅,歉意地點了點頭:「雖這話我們不好意思說出口,可心裡卻真是這意思,只是……只是我們不敢貿然向軍座和益公開口啊!軍座、益公和其他長官對我們這幫沒爹沒媽的軍弟兄可謂仁至義盡義薄雲天了,我們卻要穿著他們給的衣服扛著他們給的槍回家,這這……實在開不了口啊!可是不開口隊伍眼見著就要散伙了,我這心裡著實為難吶……」

安毅析了一下其中的利害得失,想到目前貴州的局勢心裡不由一動,連忙示意兩人別急,吩咐沈鳳道和鬍子陪兩位老哥喝幾杯,告了個歉走下樓進入櫃檯,拿起電話直撥朱培德的家,恰好朱培德正在家裡,安毅便把這一情況向朱培德如實匯報。

心地寬厚的朱培沉默片刻,長歎一聲,委託安毅告訴石珍:「何去何從,隨其所願!」

安毅連忙低聲安慰朱培德,並將自己得意思說出來,認為讓石珍他們回去實是利大於弊,石珍和莫榮高都不是迂腐之人,說不定回去之後能稱霸一方也未可知,畢竟如今貴州王周西成正在和雲南的龍雲打得不可開交,石珍、莫榮高本是西畢節縣人,那地方連接川兩省而且是不少名貴藥材和鴉片的主產區,如果兩人命大逐步發展,或許今後能互通有無成為個助力。

朱培德仔細想想也認為安毅言之有理,兩千人離開對他麾下軍隊並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損害,反而能消除不安定因素,自己如今兵強馬壯,已經不在乎這支人馬了,乾脆做個順水人情還能博得個美名,於是愉快地答應下來,並大方地表示這個月的軍餉提前發,讓他們有些路費,至於輕武器和彈藥隨他們帶走算了。

安毅會心一笑與朱培德道別,放下電話上樓就把好消息告訴了石珍和莫榮高。

石珍和莫榮高沒想到事情解決得這麼快這麼完美,感動得兩眼含淚,齊齊站起來對著安毅抱拳鞠躬。

安毅連忙一把攔住,費了好大勁兒才把兩人按回座位上去,按住石珍伸向酒瓶子的手,低聲詢問兩人是否現在就趕去南昌城向朱培德當面致謝?

兩人恍然大悟,立刻站了起來,安毅讓陳勉開車將兩人送進城,拜見完朱培德立刻回來繼續喝酒,還說要在兩位老哥離開前送上份薄禮以表心意,幾句話就把本就感動得不行的石珍、莫榮高說得幾乎掉淚。

安毅和弟兄們將兩人送上車回到樓上,沈鳳道笑看安毅低聲問道:「你一定是有所打算了,說來聽聽吧?」

安毅點點頭:「上個月,大戰中一直佔據上風的周西成攻到曲靖逼向昆明突然被打敗,本來反叛龍雲歸附周西成的兩個軍將領再次投靠了龍雲,致使周西成慘敗而歸,周西成怒火萬丈,回來就把自己的警衛營長顧長武連同一家老小二十七口全殺了,這事《申報》上有登,想必大家都知道。我分析周西成如此沒有氣量,肯定會讓麾下官兵人人自危離心離德,本來被他打得躲進深山裡的各方勢力必然會群起而攻之,貴州局勢將會再次走向四分五裂,而這個時候石珍和莫榮高兩位大哥帶著人馬回去,很可能在這亂世之中謀得一席之地,只要能獲得些必要的支持,或許能獨霸一方慢慢壯大起來。因此,這個順水人情咱們為何不做?成了對咱們有益,不成咱們也沒什麼損失,對吧?」

胡家林眼睛一亮,隨即指著安毅笑道:「恐怕事情不這麼簡單吧?這兩個老哥都是西人,我好像不止一次聽你說到過西的磷礦、煤礦、鐵、銅礦和銀礦都不少,只是沒人去開採罷了,對吧?」

安毅不為所動義正詞嚴:「去去去,別把我的義氣說得這麼市儈,我在你們心目中何時勢利了?」

沈鳳道和胡家林相視一眼,接著哈哈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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