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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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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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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4 01:08:41
第三五四章 從軍火買賣開始

去軍牌的黑色小轎車打著抖,歪歪扭扭行進在南昌寬闊馬路上,兩邊的行人和車輛看到這麼高級的車子走得這麼辛苦,非常奇,可車裡的四個剪小平頭的漢子根本沒半點兒不好意思,仍然我行我素自顧自的過著癮。

「離合踩到底再掛檔,否則聲很難聽……對,別把油門踩得太緊,慢慢走,慢慢體會……對,就這樣,別忘了方向盤啊!」 副駕駛座上的安毅口都干了,隊副陳勉從老南昌出城開始便坐上駕駛台,開了二十分鐘了,十五公里還沒走完一半。

後座上的林耀東對陳勉的開車技術實在沒信心,罵了幾回乾脆閉上嘴,省得費精神,沈鳳道一直保持淡然的神色,愜意地看著車外景物,毫不在意。

三人一早跟隨安毅進城覲見朱培德將軍,陳勉說想學開車,安毅看時間足夠便答應下來,結果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陳勉腦子靈活,手腳也麻利,慢慢地便熟悉起來,車子走得順暢多了。

沈鳳道看看自己身上一身深灰色的文人長衫,再看看毅身上的銀灰色立領學生裝,覺得非常有趣,便與身邊的林耀東開起了玩笑:「小九,你穿上這身衣服還挺精神的,像個聽話的好學生。」

「別說了,全身都不自在。」

林耀東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黑色學生裝:「穿慣軍裝再穿這身衣服,感覺很難受,虧你還穿長袍,也不嫌熱。」

沈鳳道毫不在意:「別小看我這身衣服,這可是道叔專門送給我的,用精細苧麻一針一線做成,連布扣都非常講究,貴著呢!不知道吧?一件能換你身上的三套。」

「行!等會兒進城我再買頂瓜皮帽送給你,正配成一套。」林耀東也不是省油的燈,一句話把前面的安毅逗樂了。

車到南昌城南門口,陳勉很自覺地停車下來,換給技術較好的林耀東駕駛。

守門的第三軍憲兵隊弟兄都認識這輛擋風玻璃後面掛著一面巴掌大八卦圖的車,看到車子開來,全都肅立敬禮。

車子順利鑽進城門洞駛入城中,不一會兒就來到原江西省督軍府的三層高樓門前停下。

沈鳳道下車整理了下身上的飄逸長袍,從車裡提出個精緻的長形扁木箱,跟隨在安毅身後登上大門台階。

大門口的少校早已知道安毅今早要來,看到轎車停下,大步迎了上去,敬完禮周到領著毅兩人來到二樓朱培德的辦公室。

沈鳳道把木箱交給安毅,留在前面的客廳看報紙,毅與少校一起進入裡間寬大的辦公室,朱培德迎上毅也不客套,接過毅的保安團編製報告示意安毅坐下,飛快看完就提毛筆在一式兩份的報告上簽下自己的名字,把其中一份交給安毅之後,他這才指指木地板上的木箱問道:「什麼東西?給我送禮?」

「是的。」

安毅提起木箱放到寬大的辦公桌上緩緩打開:「這是小侄手下弟兄自己做的,不知德叔喜不喜歡。」

朱培德一眼看到箱裡油光錚亮的花機關鎗,仔細打量幾眼立即發現特別之處,連忙從安毅手上接過來仔細看了又看,愛不釋手:「漂亮!很稱手,與德制和國內仿製的大不相同,槍管和彈夾也長了不少,估計射程遠很多吧……這握把舒服多了,槍托也縮小了不少,更適合咱們個子不大的官兵使用……真的是你們自己做的?」

安毅笑道:「軍械廠弟兄仿製改進的,剛定型還沒一個月,打七點九二的步槍彈,彈夾容量二十五發,有快慢機,有效射程二百八十米,四百米外擊中目標要害同樣致命,就是後坐力大了點兒,重量也降不下來,只能邊造邊摸索,一步步慢慢改良。你看……僅僅只是這個彈夾,咱們都不能批量進行生產,裡面的供彈彈簧所用的特種精鋼也需要進口,小侄那裡至今為止也只有五支這樣的樣槍,今天挑出一支來給德叔做個紀念。」

「造一支這樣的槍要多少錢?」朱培德哪裡還不知道這種槍的威力和妙用?僅從該槍能夠發射普通步槍彈和二百八十米的有效射程這兩點來看,他就知道這種槍的威力與妙用。

「得一百五十五個大洋,能批量生產,價格會降低兩成以上,加上利潤都不會超過一百五十個大洋,比進口支德國花機關鎗至少便宜三十個大洋。通過一個多月高達萬發子彈的各種試射,證明此槍的故障要比原裝進口的低得多,改進槍管更換射擊子彈後準確度更是提高了倍以上,增加了保險機裝置還不容易走火。另外,五十發鼓形彈夾目前正在研製之中,相信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攻克難關。小侄打算把這槍當成麾下制式用槍,德叔哪天有空拿出去試試,提點兒寶貴意見。」安毅低聲笑道。

朱培德愛惜地放下槍,突然皺起眉頭望著毅:「什麼時候開始批量生產?」

「預計還得等六十天至八十天左右,漢斯的膛線備和原材料才能運來,還有就是小侄軍械所人手不夠,正在緊張培訓,陸續康復的一百餘名弟兄和早先回來的一百五十名弟兄剛開始補充進工廠,原有的三十多個熟手 要對他們進行兩個月的培訓才行,外面的人小侄可不相信。」安毅毫無隱瞞如實相告。

朱培德釋然點了點頭:「這樣吧,下午我到東郊試試這槍,只要達到目前裝備的花機關鎗水平,我就先訂購一千二百支裝備我的警衛團,年底前你能交貨嗎?」

「這……德叔,你總小侄留點兒吧?」安毅顯為難。

「去去去,你的保安團八字還沒一撇,哪怕明天你就組建也不用馬上拉出去打仗,你急什麼啊?」朱培德不容商量地說道:「原來你竟把這麼能耐的軍械廠藏在老南昌兒,還一直瞞著我,不地道!什麼時候領我去看看?」

安毅連忙解釋:「哪天都行啊,小侄也才剛剛起步,要是什麼沒幹成就急巴巴來向德叔顯擺,還不讓您老人罵死啊?」

朱培德哈哈一笑,虛指安毅,搖搖頭說道:「你道叔說你精通機械,有經商天才,還有滿肚子的鬼主意,這話果然不假。說吧,要我幫你幹點兒什麼?」

安毅指指桌面上的槍,低聲求:「保密即可,至少在能夠大批量生產以前得保密,目前在槍上我們沒有打上記號,別人拿到也不知道是我們生產的,保密得好很可能將來在戰場上收到奇效,特別是對沖和反衝收效更大。」

「完全沒問,這很簡單嘛,眼下各部武器制式混亂,我們高層不說,下面沒人知道槍的來歷,只會以為是購進的是外國武器。」朱培德突然想到件事,緩緩坐下,含笑問道:「你那藥廠封頂了吧?」

「封頂了,高效鍋爐、發電機、烘乾機、真空提純離心機、藥片壓制機等製藥設備已經在路上了,下月初歐耀庭先生會親自來老南昌趟,同時把幾名技師一併帶來。」

安毅知道朱培德非常看製藥廠的前途,停頓一下,建議道:「德叔,有沒有趣一起干藥廠?」

朱培德心中大喜,臉上卻是平靜地微笑:「我聽你道叔說,整個廠子投入約為一百二十萬元,萬壽宮以二十幾種秘方入股,佔了其中三成股份,歐先生以機器設備和技術入股占三成股份,剩下四成也不多了,難道你捨得讓給我?」

「德叔說哪裡話?要是德叔感趣,小侄說服歐先生出一股,小侄再從所有弟兄的四成股份中出一股,不知德叔是否看?」安毅笑道。

朱培德精神大振,笑著連連點頭:「好!兩成足夠了,明天我就讓人把現錢送給你道叔,一個,軍用特效藥所用的三七粉和藏紅花等原藥我也來想想辦法,在雲南我還有不少的親友可以仰仗。前些時候你道叔把由萬壽宮藥神殿秘密研製出來的療傷藥品告訴我了,我覺得只要做出來,多少都不夠,這麼多軍隊還有民用需求,用量很大,還有歐先生引進的奎寧藥品和針劑生產,僅此兩項恐怕就能日進斗金!」

安毅身子向前一探,低聲說道:「德叔,你不需要送錢過去,只需下一道政令,把一個目前混亂不堪的、德叔的第三軍沒辦法站住腳的縣城交給小侄代為管理,任命小侄麾下的某個將校前去擔任縣長就行了。」

朱培德驚訝地望著毅:「哦?你說,哪個縣?」

「南面六十五公里的豐城!」安毅笑著回答。

朱培德大吃一驚:「現在該縣可是范石生十六軍四十七師佔著的,葉挺、賀龍兩軍離開南昌南下之後一路狂攻,先後佔據了撫州、豐城、鷹潭等,范石生奉命從粵北開赴贛南追剿,結果暴動軍隊兵分兩路迅速轉移,葉挺等部突然撤出撫州一線,開赴東南方向,目標是閩南和潮梅一線,范石生因此而佔據了豐城、宜黃、崇仁等縣鎮,很可能其主力不日奉調入湘。」

「但是,眼下粵北的地盤已經被你們黃埔一系的錢大鈞兩個師佔據,范石生篤定回兵無望,怎麼會捨得放棄他好不容易佔據的贛南一線啊?而且豐城地方民團頗為彪悍,不管赤軍過境還是我們革軍進駐都頻遭襲擊,很難在豐城行使權利,一直以來都令我頭痛不已,因此我答應你非常容易,也很希望收回豐城這個交通要衝南面屏障,由你去管理更讓我放心,可你如今元氣未復,拿什麼去占而守之?」

「德叔請儘管放心,只需一個月時間,小侄自然會辦妥,范石生會離開,當地的幾個大礦主會老老實實的,到時候只需叔命令一個團的弟兄開進去駐紮十天八天,然後交給小侄的保安團接防即可,小侄定會保境安民,月按時向德叔納稅。」安毅自信地笑道。

朱培德似乎看清了毅的打算,哈哈一笑站起來:「好!我答應了!怎麼做我不管,也不用你交什麼稅了,那幾座鎢礦就留給你好好經營,作為恢復元氣的一點兒助力吧,只你千萬不要弄得天下皆知即可,不然我會很被動,哈哈!」

「謝謝德叔!」安毅大喜過望,站起來上前鞠躬。

「行了!跟我一起去狀元樓,滿城士紳都等著你呢,你得去答謝人家才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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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盛宴中的信使

元樓就在橫臥東湖的狀元橋西橋頭,北面古老的仙井,南面是火神廟和文昌閣,西面鐘鼓樓和歷史悠久的江西學府,因此周邊滿目繁榮,風景獨好。

兩層高的狀元樓今日熱鬧非凡,滿城士紳賢達名媛閨秀齊聚一堂,出席由省主席朱培德將軍主持、北伐名將毅將軍舉行的答謝宴會。

一樓的五十餘張大桌周圍坐得滿滿當當,樓上雅間中的顯貴也都下到一樓大廳,出席宴前儀式,大門口旗飄揚,黨旗高懸,大廳裡五彩繽紛喜氣洋洋,當乘坐毅和朱培德的雪鐵龍專車在三輛滿載衛士的美國轎車護衛下緩緩停在門口之時,周圍觀者如雲,掌聲隨即響起。

朱培德從車裡下來,叫過毅,攜手而行,沿途頻頻向四周揮手致意,不時向毅引見南昌政界、文化界和商界領袖,一陣寒暄,這才在眾星捧月之中邁進大廳。

經久不息的掌聲中,朱培德將滿臉微笑的安毅拉上臨時佈置鋪上紅地毯的主席台,面向滿堂人群,連連作揖,引來一片歡聲笑語和更熱烈的掌聲。

朱培德上前一步,舉起手示意安靜,接著發表祝詞,他對南昌各界和滿城父老致謝完畢,隨即把安毅誇花,從奉新之戰開始一直誇到州之戰,聽得滿堂掌聲陣陣,歡聲雷動,弄得自為已經把臉皮磨厚幾層的安毅慚愧不安,俊臉發紅,惹下名媛閨秀傾慕不已,眼放光彩。

朱培德的口才相當好,把安毅的屢次戰功說得跌宕起伏,聽得台下男男女如癡如醉。

一直站在安毅側後方毫不起眼的林旭東與身邊的沈鳳道低語了幾句,隨即找到個機會悄悄上前在安毅腦後低聲匯報:

「大哥聽著就行,別張望,小弟意外看到了戴笠戴大哥和另三位年紀相仿的人,他們此刻正坐在左前方靠第三扇窗的那張大桌邊上,正用眼睛盯著你。小弟在南京與李宗仁副官吃飯的那天晚上見過戴大哥,印象很深,不會認錯的。」

安毅心裡驚訝,臉上卻異常平靜,也沒望向戴笠幾人所在的位置,正好朱培德的致辭完畢,毅在熱烈的掌聲中上前致答謝詞,滿城百和各界代表在安毅歸來之日,給予毅和他的弟兄們英雄般的待遇和榮譽,毅心中無比感激,時時覺得虧欠。

得知戴笠等人在場,說不定還有南京李宗仁和武漢汪精衛的貼心人在裡面,毅立即警惕起來,安毅然決定取消原先腹擬的答謝詞大部內容,滿懷感激地向各界代表、學生老師、尊長老幼和全城百逐一致謝完畢,說了幾句客套話,隨即將重點轉到做生意上面來:「……如今國難當頭,內戰不休,前方將士為了實現中山先生遺志,正在流血犧牲,毅迫於形勢以及麾下官兵傷亡慘重十不存一,只能解甲回到後方,每想起,心中無比倉皇,萬分愧疚!然而,報國之路不止一條,工業救國就是其一,此時的滿堂尊長、富紳賢、無數的人民無不在為國家統一富強而奮鬥不息,大家都以繳稅納糧等各種各樣的方式支持前方的將士,都在不知不覺中默默地做著奉獻。」

「很多時候我們看不到自己所做出的貢獻,舉個小小的例子,家家都要吃鹽穿衣,買一斤鹽、一尺布料都含有政府規定的稅賦在內,不管是商家付出稅錢還是我們購買商品,這錢都交了,繳納的一分錢稅賦,最終都如涓涓細流匯聚成河,變成將士們身上的征衣、手中的武器,變成一條條道路、一座座碼頭,我們的軍隊、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就在這看不到的細微之處一點點邁向進步。」

滿堂人群從來沒有聽說過這麼穎的論點,全都注視安毅凝神傾聽,毅接著說道:「因此,毅打算傾盡全力發展工商,目前在老南昌投資的幾個傷殘軍人福利工廠、與本地賢達合資建的已經生產開始的苧麻紡織廠等,就是安毅工業救國的初步嘗試,接下來毅還會以微薄之力,說服親朋故交慷慨支持,招商引資在老南昌建更多的實業、學校、醫院和道路,請諸位尊長、兄弟妹予以精神上的支持,更歡迎工商界的前輩共同合作。」

「在此,本人向諸位透露個消息,在本市投資電廠和電報、電話公司的孔祥熙先生、與安毅共同合作對老南昌工業基地進行大筆投入的歐耀庭先生,下月都會前來南昌,繼續發展和興建因南昌事件被中斷的投資項目。這是個難得的機遇,說明我們的南昌人傑靈,未來充滿了希望。」

安毅的恭維話和透露出的商機,立刻迎來滿堂的掌聲,朱培德也含笑點頭非常滿意,安毅話音一轉,說出一段感人肺腑的話:「安毅是四川人,從小顛沛流離,四海為家,之所以選擇在老南昌安家,因為毅對這塊熾熱的土和淳樸善良的人民無限感激,也心中有愧,因為,在奉新之戰、南昌之戰、進賢之戰、衢州之戰、湯蘭之戰、廬陵之戰、淳安之戰、昆山之戰、揚州之戰、泰州之戰、五河之戰、靈泗之戰及徐州之戰等一個個戰役中,成千上萬的江西子弟為國家民族付出了年輕的生……可我安毅活下來了,從工兵連長到模範營長,從模範營長到補充團長,從補充團長到獨立團長,最後到獨立師少將師長,毅的官越來越大,手下犧牲的弟兄也越來越多,所以毅心中有愧,備受煎熬。我隨時都在想怎麼才能竭盡全力報答江西的父老鄉、兄弟姐妹?安毅寧願做江西人民的兒子,願意把老南昌當成自己的故鄉、自己的家,立志一點一滴,把自己的家建好!謝謝!」

滿堂掌聲潮,歡聲一片,許多人都感動以言語,毅卻在掌聲中恭請朱培德上前說話,朱培德又請幾位工商界和社會團體的領袖發言,原本做好發言準備的各界領袖感歎之餘,幾句話就說完了,吩咐上酒,一起給朱培德和安毅敬酒。

安毅誠惶誠恐恭恭敬敬連喝三杯,這才在眾人的掌聲和簇擁中登上二樓。淹沒在人群中的戴笠和康澤看著周邊熱議的人們,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才。

康澤將目光從鄰座那兩個一開口就是安毅將軍的漂亮少婦臉上收了回來,轉向戴笠低聲說道:「雨農兄,毅這小子的口才可是越來越好,剛才那一溜戰役聽得我頭痛,他停都不停一下一口氣說完,人佩服啊!依照他如今的名望,估計剛才一番言語又要上報紙了,這傢伙竟然不回我們四川老家而是決心在這兒安家,真沒想到。」

戴笠微微一笑:「小毅的口才一直很好,人更精明,聽他剛才一席話,像是鐵了心要做個商,不好辦啊!」

康澤點點頭:「果夫(陳果夫名祖壽字果夫,出仕後以字行名)先生和永清先生(劉文島字)的重托估計難以完成了,看他這樣,哪裡還願意和我們一起到上海去啊?唉!吃吧,吃完了說……子昂(魯逸軒字)兄和翔雲兄(趙瑞字)客氣,動筷子吧,這麼豐盛的南昌菜難得一見,下次再想吃不知什麼時候才有了!」

魯逸軒和趙瑞兩人微微一笑,不客氣享用起來,這兩個剛剛加入校長衛隊的俊傑話語不多,之前也只聽說過毅卻沒親眼見過,這次作為康澤和戴笠的安保人員同時出差南昌,一路馬不停蹄剛到南昌半天,肚子早就餓壞了。

酒足飯飽之後,康澤與戴笠正商量是在這裡直接與安毅見面、還是到老南昌求見,林耀東已經悄悄來到兩人身後,對回過頭的戴笠熱情說道:「戴兄,剛剛晃眼看到,小弟還不敢開口相認呢,沒想到真的是你!戴兄來南昌辦事,怎麼不找我大哥玩玩?」

戴笠高地站起來,向康澤介紹:「兆民兄,這位就是安毅的侍衛長林耀東老弟,我們在南京時見過……林老弟,這位是你們師座的師兄,也是四川老鄉康澤康兆民。」

林耀東禮貌地與站起來的康澤握握手,康澤心裡一動,微微一笑後低聲問道:「你們師座知道我們在這兒嗎?」

「還不知道呢,兩位大哥請稍等,我這就上樓告訴大哥去,想必他會很開心。」林耀東說完立即轉身而去,戴笠想叫都來不及,更沒料到林耀東是在做戲。

數分鐘後林耀東快速回來,說安毅擔心人多下來走不開,請戴笠幾個一起上樓一敘。

戴笠和康澤一聽正中下懷,連忙叫上兩個同伴,一起跟隨林耀東上到二樓,進入西頭的小雅間,毅已經站在門後,熱情地伸出手又是問候又是感慨,相互介紹完畢,剛坐下就劈頭蓋臉地問戴笠和康澤來此有何貴幹。

康澤皺著眉頭說道:「我們幾個奉校長之命特來看望你,從奉化到上海,再從上海到南京,正巧你頭天剛走,幾位留在南京軍的同窗見到我們立刻告之你所受的不公待遇,我們聽後非常震驚,立刻用電報將這一情況稟呈校長,接到校長的指示在南京暗訪了三天,寫出完整報告之後立刻馬不停蹄趕來南昌了。給……這是校長令轉交給你的親筆信,因為你和獨立師將士的遭遇,校長數度落淚,憂心忡忡,在你平安地回來了,可是卻又遭受此不公待遇,估計校長傷感之餘,怒火衝冠啊!」

安毅歎了口氣,難過閉上眼,把信折疊起來放進上衣口袋,戴笠連忙制止,低聲說道:「先打開看看,否則愚兄和兆民兄的任務完不成。」

安毅驚訝地看了戴笠和康澤一眼,展開信封撕開封口,抽出信箋就看到支票的背面,反過來一看竟然是孔祥熙簽名的一百萬,想了想再次放進信封收進衣袋裡:「小弟感激不已,銘記肺腑!兩位師兄,等會兒和小弟一起回老南昌住一段吧,咱們師兄弟很長時間沒能在一起了,心裡有很多要說啊!」

戴笠與康澤相視一眼,齊齊點頭答應下來。一旁的魯逸軒和趙瑞默默地注視著一切,心裡不約而同在對安毅做出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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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六章 熙熙攘攘皆為利往

午宴結束,安毅向朱培德告辭返回老南昌,朱培德得知安毅有幾個黃埔學長到來,連忙吩咐侍衛長朱哲夫派輛車送送,叫住安毅低聲告訴他:原武漢方面的四方面軍第一縱隊司令張發奎下午從廬山趕到南昌,自己要出面招待一下,張發奎很可能在今晚或者明日上午,率第四軍部和第十一軍剩下的一個師沿著贛江返回廣東,希望毅提前做好準備,以防萬一。

安毅心裡一凜,知道朱培德話中得意思是提醒自己早做防備,張發奎這個時候突然率部返回廣東老巢,長期在外征戰的官兵歸心似箭,一路上很可能順手牽羊或者巧取豪奪,如果破壞老南昌的發展就不妙了。當下安毅哪兒敢怠慢,致謝完畢隨即辭行,親自駕車返回老南昌。

沈鳳道幾個乘坐朱培德提供的衛隊轎車走在前面,毅載著戴笠四人緩緩跟隨,一路上毅詢問戴笠和康澤,為何汪精衛、孫科等十幾人正在廬山與李宗仁麾下大將胡宗鐸等人商討寧漢合流事宜,張發奎卻在這個關鍵時候放棄自己的利益,突然返回廣東?

康澤和戴笠聽到這個消息,顯驚訝,此消息朱培德剛剛透露給毅的時候,立刻打消了疑慮,隨後便對張發奎如此反常的行為展開緊張討論。

分析片刻,康澤說道:「第四軍軍長黃琪翔於本月日已經率麾下三個主力師從九江趕赴南昌,尾隨葉挺和賀龍所部南下,由於黨內各派一致指責張發奎、黃琪翔縱容屬下,已經與國黨劃清界限的汪精衛也對南昌事件口誅筆伐,嚴令張發奎、黃琪翔率部攻打葉挺和賀龍所部,因為這兩個作亂的部隊均屬於張發奎領導之下。但是,原本我們分析後一致認定,張發奎和黃琪翔只為了應付輿情虛以委蛇,做出一副順應民意的樣子率一部緩緩尾隨南下罷了,根本就不可能使全力。但如今張發奎竟然也忙不迭地趕回老家去,估計是什麼方出了大問。」

安毅腦子裡隱隱約約似乎有了答案,卻一閃而逝怎麼抓不住,戴笠在此時突然問道:「葉挺部和賀龍部如今開到哪兒了?」

「葉挺部在鷹潭至上饒一線以南區,消息說他連克四個縣城,鬧得不可開交,估計劍鋒所指仍為閩粵交界一線最終還是潮梅地區;賀龍部目前佔據贛南瑞金數縣,很可能要攻打會昌……不好!賀龍想必是要殺進北,最終與葉挺所部連成一線,從而全面控制廣東區啊!」

康澤突然驚呼一聲,轉而望向副駕駛座上露出笑容的戴笠:「原來雨農已經料到了?」

戴笠沒有回答,而回頭分析張發奎:「我想了想也只能是這樣了,張發奎此人所作所為並非國黨人,他和汪精衛一樣,都是想利用國軍的力量和第三國際的支持壯大自己,以其與汪精衛情同手足的關係、以及在南昌事件之後為避嫌而公開譴責共黨暴行來看,此人根本沒有任何政治立場,純粹是一個左右投機、唯利是圖之小人。」

「張發奎所關的只有軍權和政治地位,今突然離開廬山,放棄價還價的寧漢合流所獲得的巨大政治利益而南下,除了擔憂自己的老巢被葉挺和賀龍佔據之外,似乎沒有別的東西讓他捨得放棄寧漢合流可能獲得的巨大利益,畢竟張發奎的資格、實力都擺在那兒,唐生智、汪精衛、李宗仁都不得不給他面子,唯有老巢不保,才會使得他方寸大亂。」

「試想一下,要是老巢不保的話,張發奎哪怕在新政府中佔據高位,最終還是淪為無根浮萍,四處漂泊,前期他之所以離開武漢離開湖北,並非是真想與南京方面兵戎相見,而是被唐生智所排擠,不得不出走九江,這是大家有目睹的。再者,李宗仁的軍隊也不是吃素的,何況當時校長在位,我黃埔各部兵強馬壯,張發奎怎麼可能在唐生智兩個軍尚未東下之際進攻南京方面的大軍呢?如今看來,此人行事缺乏遠見,太過急功近利,恐怕成不了什麼氣候!」

康澤對戴笠的分析非常佩服,隨著與戴笠相處的時間增多,他越發體會到戴笠的過人之處,雖然從資歷上說戴笠只六期尚未畢業的師弟,戴笠數年前早已在上海十里洋場與蔣校長結識,又是上海灘舉足輕重的人物杜月笙的結義兄弟,年紀也比許多期畢業生大一些,相處時久,沒有人再敢輕視戴笠,蔣校長對戴笠得意見逐漸加以重視,否則不會在此次撫召喚安毅的任務中派出戴笠與康澤同行。

此刻康澤聽完戴笠的一席話,對戴笠能力和才華的認識又提高到一個的高度。

明白過來的安毅對康澤和戴笠的頭腦佩服不已,一面開車,一面大聲讚歎道:「聽了兩位老哥的話,小弟茅塞頓開,自愧弗啊!厲害!人傑到哪兒都是人傑,是金子總是要發光的!」

康澤和戴笠突然聽到毅來這麼一句,相視片刻全都哈哈大笑,康澤從後面給了毅的腦袋不輕不重一巴掌:「師弟這是笑話我們啊?旁人不知道,還以為是真的呢,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我們這幫師兄弟中有誰比你的圓滑狡詐?軍事才華就不說了,只說剛才午宴之前你的一番話,那才是高手啊!涉及江西籍犧牲將士的幾句感人之語,就連江西人說的眼含熱淚,噓唏一片,今恐怕所有的江當成自己家人看待了,誰還會以為你是我們四川人啊?」

戴笠附和一笑:「確實厲害!自己做生意倒也罷了,竟然弄出個工業救國的雄偉目標,還巧妙地抬出名震全國富甲天下的孔先生和歐先生給自己撐門面,再把自己的創業幾乎全都說成了慈善事業,既讓所有人知道你的深厚背景,又能表現出自己高尚情操,誰能擁有此深沉心計啊?

當時我們可都看到了朱培德將軍臉上無比滿意的笑容,因為誰也沒想到有人會把徵稅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像朱將軍雄霸江西所收的稅賦全都是為國為民似的,而且滿堂紳士中偷稅漏稅者也無比愜意,因為買一包食鹽穿一身衣服也變成了納稅者,個個喜笑顏開,深感安慰,對你的認同度自然而然大幅增加!小毅此口才此手段,我們望塵莫及才是真的!」

安毅被點破詭計,忍不住搖頭莞爾一笑,戴笠和康澤受其感染,也隨之大笑起來,後座上一直繃著臉的魯逸軒和趙瑞兩人也禁不住綻開笑容,對這三個師兄弟之間的談話深感有趣,也看到了三人之間親密隨和的真摯情感。

大家說說笑笑,十五公里很快便走完了,汽車來到環境優美滿是小樓的小區裡停下,毅向朱培德的司機熱情致謝並送別完畢,叫來沈鳳道和林耀東幾個低語片刻,讓他們分頭尋找老道和前往徵募處通知弟兄們做好戒備防止張發奎部尋機生事,這才轉向康澤和戴笠,詢問兩人是先進屋休息,還是去參觀一下自己的工廠?

康澤和戴笠幾乎不假思索說剛吃飽,隨便走動走動,先去工廠看看,因為在他們臨行前蔣總司令也對安毅的產業非常關。

走在綠樹成蔭的路上,戴笠指著兩旁一排排小樓和兩層半高的連體別墅群好奇詢問,毅解釋說這裡的一百多房子都是兩層半的樓房,而且都是自己麾下弟兄的家。

戴笠和康澤嘖嘖稱歎,羨慕不已,安毅卻老實告訴兩位師兄:「 由於此處地處老南昌城西,原本全是一片荒蕪之地,幾乎沒花什麼錢,加上弟兄們歷次勝仗,獎金和軍頗豐,就一起湊錢統一規劃、統一建設,把成本壓得很低,棟樓的造價不到五百大洋,個個都承受起。」

這一番解釋也與實際相符,並未有多少水分,戴笠和康澤都點頭附和,感歎的只是安毅和麾下弟兄團結齊心,甘苦與共,否則個個錢回老家起房子,就沒有這個整齊漂亮的住宅區了。

安毅先帶康澤、戴笠和其他兩人到醫院看望受傷弟兄,對弟兄們說康澤四人是受蔣總司令委派專門來看望大家的,弟兄們驚愕之餘,非常感動,就連鬍子和尹繼南也深信不疑,倒是把毫無思想準備的康澤和戴笠幾個弄得感慨萬千,走出幾步也真心實意地感受到弟兄們的不容易,一個個安撫慰問,極為用心,一圈下來足足花去了兩個多小時。

離開病房,從醫院側門拐入士官訓練基地,康澤和戴笠幾個面對設施齊全、佔地寬廣的訓練基地,交口稱讚,能同時滿足兩百名教職員和一千二百餘名士官入住訓練之後,對其規模和一棟棟結實整齊的營房、教室更是讚不絕口,戴笠低聲說要比已經中斷籌備修整工作的南京軍校漂亮百倍。

安毅不等四人看完,又把四人拉到隔壁的徵募處大院參觀,徵募處代理副主任常保芳和訓練科長曹福明中校集合隊伍,大步跑來報告,毅連忙閃身一旁,指著康澤和戴笠幾個大聲糾正: 「常長官、曹長官,本人已經沒有軍職了,不用向我敬禮。我給兩位長官介紹一下,這兩位是原總司令部的康長官、戴長官,這兩位分別是趙長官和魯長官,今是微服私訪,而且軍都比們高,你們幾個要向他們匯報才對。 」

曹福明是個老實人,一時間竟不知所措,常保芳這個老兵痞哪裡還不知道安毅得意思,轉向戴笠和康澤再次敬禮,大聲報告:「報告長官,國民革軍第一軍南昌募處代理主任常保芳向長官報告:本部應到官兵一百五十一人,實到一百三十五人,其中主任勞守道上校因公出差,副主任黃應武上校正在中政治學校進修,此刻正在杭州實習,另有十二人今日輪休,報告完畢,請長官訓示!」

康澤幾個面面相覷,哭笑不得,只能回個禮叫解散把常保芳和官兵們打發了,康澤轉向安毅,惱火地問道:「安師弟,你這是要出我們的洋相啊?」

安毅連連擺手:「小弟絕無這個意思,兩位師兄千萬別誤解,你們也知道,小弟離開南京的第二天,特別軍事委員會就已經宣佈開除小弟軍籍黨籍了!小弟今徹頭徹尾就是個平民嘛!還是做我的商人好啊,吃吃喝喝,不用歸隊,也沒人管,賺了錢高幹什麼就幹什麼,逛窯子都不用擔心吹集合號,小日子過服啊!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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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軟硬不吃

傍晚,張發奎所部沿著贛江向南開進,經過老南昌西面板起泡的官兵們難過發現,江段兩岸居然一艘船也沒有,到了東岸正在建設的沙田大碼頭,不容易看到一至少能裝三百人的機輪渡船和兩艘能載百人的汽船,卻因一千餘名身穿同樣的革軍軍裝、全副武裝並佩戴第軍徵募處官兵標識散佈在碼頭周圍嚴密保護,而且三油漆一新的機船正在大修,發動機都沒裝上,只能失望繼續上路。

當屬下來報張發奎部已經盡數通過時,安毅和詹煥琪、顧長風、夏儉、楊斌幾個正在老韓頭的酒館裡宴請康澤和戴笠四人吃燒鵝。老南昌的灰鵝和板鴨都是遠近馳名的美食,師兄弟杯盞交,不亦樂,顧長風幾個一身輕鬆,悠然自得。儘管何應欽和李宗仁發佈的處罰令「只斬首惡從者不究」,他們和所有弟兄們一樣都還擁有軍籍和軍,但他們沒有一個穿上軍裝,似乎也和安毅一樣,把自己當成老百姓了。

酒至半酣,康澤正想說服安毅帶麾下幾個大將和自己一起趕赴上海,加入臨行前就諄諄叮囑的陳果夫籌建的「中國俱樂部」,安毅卻沒給康澤說話的機會,再次碰一杯接著問道: 「兩位師兄,有件事小弟不得不稟告一下,徵募處的建幾乎全都是校長撥款的,早在一個月前,由於沒有下撥軍費,已經停止了招募工作,留下百餘弟兄守著能裝三千人的諾大營區虛度光陰。小弟想請師兄回去稟告校長,如果取消徵募處的話,小弟想把這塊買下來開旅館,該處坐北朝南,面向風景秀麗的小湖,沿湖寬闊平坦的水泥路面和湖邊的小花園都已建起了,確實是非常難得的風水寶地,扔在那兒可惜了!」

康澤白了毅一眼,重重放下酒杯,不悅地說道:「真他娘的奸商一個,連這都要算計,看來師弟這輩子真的不願與我等為伍了?」

「你看你看……師兄何來這話?小弟是那樣的人嗎?現在這樣多好?師兄們從軍從政,小弟經商賺錢,大家緊密聯合,相得益彰,要人有人,要權有權,過個三年兩載小弟的生意做起來了要錢有錢,一干師兄弟幹什麼不行?去哪兒去找這樣的美事?俗語道,兄弟齊心其利斷金啊!對吧,師兄?你稍微想想就明白了!」

安毅語重心長,滿臉誠實,邊上幾個想笑又不好意思笑,氣康澤只能搖頭。

戴笠倒是放得開,冷然一笑大聲問道:「這麼說,小毅你是打定主意了?」

「那是!工業救國、商業富國一直是小弟心中的崇高理想,在讀黃埔前小弟就是幹這行的,輕車熟路啊!」安毅端起酒瓶給大家斟滿酒。

戴笠冷哼了下,凜然說道:「別一口個為國為民了,你就不擔心像今天張發奎部這樣的軍隊打過來,或者赤匪哪天把你給共產了?」

安毅放下酒瓶,猶豫了下,擔憂地歎了口氣:「戴大哥說中小弟的心事了,小弟也是為此日夜擔憂啊! 這年頭,有槍就是草頭王,小弟今已經沒兵可帶,隱患無窮,為了保住不容易積攢下來的這點兒可憐基業,小弟實在沒辦法,只厚著臉皮向朱培德前輩求來個保安團的番號,今天上午才拿到朱前輩的批准公文,正準備招收些還願意扛槍的弟兄一起幹。別的我不敢奢望,保住自己的家園還是有點兒把握的,估計一兩個月之後就能辦起來了。 」

戴笠和康澤驚訝地對視一眼,康澤難以置信地轉向毅:「你堂堂一個少將師長,竟然會幹看家護院的保安團長?」

「咦,怎麼這樣說?我看的可是我自己的家啊!」安毅大聲申辯,頓時惹來一片哄笑,楊斌和顧長風幾個再也憋不住了。

安毅一看康澤和戴笠真的生氣了,連忙示意大家別笑: 「兩位師兄,說真的,徵募處的處置乃是當務之急,我黃埔第一軍要想打勝仗、想壯大自己,就必須招收新兵,隨時予以補充,僅憑現在江浙兩個徵募處是遠遠不夠的,今兩廣、兩湖、福建、河南和安徽都在別人手裡,原有廣州、長沙、武漢的幾個徵募處如今全都沒了,接下去怎麼辦?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不能不引起高度的重視,果今天要不是兩位師兄到這兒,還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要是保留,小弟作為主,自然義無反顧地盡力支持,要是取消,小弟真的想把這地方買下來,走了小半個中國,小弟沒見過一座超過五層高的大旅館,真想建一座自己經營,接下去老南昌工廠多了,客商也會步多起來,不愁不賺錢。」

「我說師弟,你能不能不說錢的事情?你這建議相當,非常及時,可我們來這兒不是為了募處的事,而是奉校長之命和果夫先生等人的重托,請你到上海去任職的,難道你真的不願意繼續革了嗎?難道你忘了北伐誓師大會上的誓言了嗎? 我們都知道,第一軍對,校長說上到他這個老師和統帥,下到第一軍官起你安毅,對不起浴血奮戰、傷亡慘重的獨立師將士,可這不能成為你沉淪退縮的借口啊!」

康澤激動之下,終於將來意直截了當說出來。

滿桌弟兄頓時沉默下來,毅長歎一聲,感慨萬千:「師兄教訓得對!剛開始小弟也滿懷怨恨,可是從何長官帶來兩千多警衛團和憲兵隊弟兄、用槍指著小弟腦袋的那一刻起,小弟的滿腔怨恨突然沒了,這心裡頭除了悲哀就是難過,沒有怨恨,因為拿槍對準小弟的沒一個與小弟有仇。 再一個,小弟之所以會被人算計,全都是因為小弟麻痺大意,怪只怪小弟的腦子沒人家用,智慧沒人家高,經驗沒人家豐富,所以才連累近萬弟兄枉死他鄉,自己險些喪命。」

「這段日子以來,小弟感到心灰意冷,筋疲力盡,痛定思痛才知不能讓仇恨遮住自己的雙眼,擾亂自己的心神,而是需要一段較長時間甚至十年八年的沉靜反思,否則今後什麼做不好,而且還有可能重蹈覆轍,自己沒命沒關係,可是害死無辜弟兄就十惡不赦了! 請師兄理解小弟的苦衷,成全小弟的願望,雖然小弟不能投身沙場揮刀殺敵,是要把老南昌的這些工廠建了,讓當地民眾的生活富裕了,不也是一種貢獻嗎?」

聽安毅說得如此懇切,康澤戴笠再也說不出什麼話。

一陣尷尬的靜寂中,戴笠悄悄向望過來的康澤使了個眼色,康澤緩緩站起來,冷冷地說道: 「既然如此,我們就不打擾安師弟的清淨了,承蒙款待,不勝感激,請恕在下幾位公務纏身,只能先行告辭了,見……楊兄、顧兄請留步,不用客氣,我們趕七點的班車回南昌城即可,今晚十二點有班直達南京的客船,走快些還能趕得及。謝謝了,請留步……」

楊斌、顧長風、詹煥琪等人站在那眼睜睜看著心裡發怒的康澤和戴笠四人站起來走向門口,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全都不知所措地望著安毅。

「啪光當……」

一直坐著巍然不動的安毅一掌猛擊在餐桌上,酒杯震落,一下子摔爛了個,毅直起腰,大聲吼道:「煥琪!」

「到!」 詹煥琪條件反射之下,雙腿有力併攏,大聲應答。

「去,到運輸公司跟大股東老馬說一聲,立刻停止所有開往南昌城的班車,連馬車和騾子都給老子停下,讓這幾個非常有傲骨有血性的傢伙自己走回去,讓老韓頭告訴整個縣城的人,誰也不許和他們說話,不許幫忙,再給德叔打個電話,不讓這幾個孫子上船,他們要是真的有種,就讓他們自個兒走回南京去!我就不信了,在老子的地盤治不了他們幾個小樣的,惹急了老子明天就成立黑社會大殺八方!」

安毅惱火地說完,過邊上的酒瓶酒杯,自自。

「這這……」 詹煥琪不知所措地兩邊張望。

「怎麼了?老子不是師長了,說話和放屁一樣了?」安毅仍然坐在原位,望都不望其他人一眼。

「是!屬下這就去辦……」 詹煥琪低著腦袋一溜煙出去了。

眾弟兄看到脾氣的安毅發這麼大的火,都嚇了大跳,這下輪到康澤和戴笠幾個難受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戴笠想了想轉身走到毅對面:「小毅,你剛才說的黑社會是什麼玩意兒?」

安毅抬起頭狠狠瞪了好奇的戴笠眼,突然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康澤氣下手提包,衝過來對準安毅胸口連打幾拳再加上一腳: 「你罵誰孫子?啊?你這……」

「別別、別別!打人痛啊!小弟認錯還不行嗎……虎頭,還不快叫人拿幾個酒杯上來啊……」

安毅抓住康澤的雙手,邊喊邊把他按在座位上:「戴大哥快坐啊,愣著幹嘛?反正今天你們幾個是走不了的啦,坐下好好喝,小弟敬你幾杯,還有幾道菜沒上齊呢……」

眾弟兄一下子笑開了,戴笠搖了搖頭,只重新坐下,心裡卻感慨萬千,他終於知道面前的安毅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彬彬有禮、甘於逆來順受的毅了,他剛才所表現出來的霸氣和毫不妥協的強硬,令人為之震懾,而且戴笠似乎看到了毅改變的不只性格,更多的改變卻在他內心深處,可是卻無法窺探。

「你還不把煥琪師弟叫回來?」 康澤瞪了毅一眼,大聲問道。

安毅搖頭笑了笑,接著給戴笠倒酒:「別管他詹煥琪這小子我清楚,他准在門外聽動靜沒離開。」

安毅話音剛落,詹煥琪就笑容滿面走進來,紅著臉不好意思的說還是老大瞭解我,頓時弟兄們逗得哈哈大笑,轉眼間各人心裡什麼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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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借刀殺人(上)

隔日中午,客船徐徐駛離昌北碼頭,後甲板上的康澤揮動的手,看到碼頭上毅的身影一動不動,似乎要等完全看不見才會離去,心裡對安毅這位聰穎執著的師弟不願一起前往上海深感遺憾。

碼頭的影子已經迷糊,昨夜連同戴笠與安毅詳談到天亮的康澤歎了口氣,轉過身望著碧波萬頃的水面上自由嬉戲飛翔的鷺鳥,低聲問道:「雨農兄,你在想些什麼呢?」

戴笠掏出香煙,側身避風點燃一支,靠在船舷欄杆上,呼出口長長的煙霧: 「我在想小毅什麼時候才會重新出山進入軍界,昨晚談了夜,他的許多讓人深有感觸。再一個,他在工商業方面的知識實在淵博,對目前的工商業現狀也非常清楚,怪不得靜老這樣地位的前輩對他青睞有加,真擔心他賺錢賺上癮了不願出來帶兵,那真是校長和黨國大業的損失。」

康澤點點頭:「我也有同感,師弟的確是個經商天才,而且把軍隊的雷厲風行帶進自己工廠,非常務實高效,而且很有創新思想,從目前他的七八個廠子和發展勢頭來看,他不想發財都難了。」

「看來,今天早上他送給我們每人一套新式軍裝讓你感觸很深了?」戴笠笑了笑問道。

「可不是嗎?昨天下午我們只到他的服裝廠走走,走完大小三個車間十五分鐘左右,他們的裁縫師傅卻能在不用量身不用詢問我們的情況下,準確得出我們身材的尺寸,連夜做出四套裡裡外外的衣褲,別的不說,只說那件用結實的黑色細帆布精工製成的滿是大小口袋的『作戰背心』,工序複雜式樣別緻,上面的銅扣和帆布緊固帶無一不針對作戰實際,偏偏又很美觀實用,套這樣的服裝裡外大小四件加一根帆布腰帶一夜之間趕出四套,這是什麼樣的效率? 要是再輔以師弟幾個車間那什麼『流水線』生產製造,五百多女工一天能做出多少套來?我都不敢想像了!」康澤由衷感歎。

戴笠點點頭:「趙瑞和逸軒兩個比我們倆還喜歡那套衣服,可見小毅在這種服裝上是下了多功夫的,這小子做什麼都有股狠勁兒,腦子又好用總走在別人前頭,想不發財都難啊!不過,這些對我們都不重要了,還是好好想想回去之後怎麼向校長匯報吧。」

「對!小弟正想和雨農兄議議呢……」

督軍府外的停車場,剛與朱培德見面完畢的安毅轉進轎車後座,就興奮地對身邊的沈鳳道說道: 「老沈,城裡百花洲南面那棟垮塌的洋樓和周圍四畝多地以後就屬於咱們了!僅用一萬就把這塊一面臨湖、一面大街的風水寶給買了下來,千值萬值啊! 咱們得趁修建老南昌教堂的來自上海的建築隊伍即將完工之機聯繫一下,他們的工程師設計建造,在這塊皮上建一棟三層帶濱湖花園的大旅館,邊上那一畝多地建一棟歌舞廳夜總會……」

「 嗯,咱們得來點兒新潮的,反正南昌城裡大把有錢人,得讓他們都到咱們的歌舞廳、西餐館花錢消費,不做則已,要做咱們就做得最好,等建不多了,我和你到上海走一趟,租界裡大把逃難過來的白俄,裡面廚師、舞蹈家、歌唱家、音樂家什麼都有,請來就行了,哈哈!」

「什麼是夜總會?」沈鳳道很好奇。

安毅想了想回答:「一時說不清,建好開門營業了你自然就知道了,一樓是西餐館,二樓是歌舞廳,三樓留給我們自己用,上上下下迎來送往,也有個固定地方。」

沈鳳道微微一笑:「我大概猜到一些了,不過,你送完船急巴巴來見朱前輩,就單單只是為了這事兒?」

「對了,你不說我差點忘了正事,德叔把昨天咱們送給他的那支槍拿到東郊靶場試射了,告訴我說他麾下三個師長和侍衛長人都打了兩梭子,從一百米到二百米最後到三百米,打完之後幾個人對槍的準確度和威力讚不絕口,個個都想獨吞下來,德叔悄悄對這些愛不釋手的麾下大將說是咱們生產的,竟然沒一個人相信,剛才臨別前他讓我做好準備,他到廬山開兩天會回來就到咱們軍械廠看看,估計會帶上幾個心腹,這筆生意看來是做成了。」安毅笑著說道。

沈鳳道點點頭不再問什麼,毅卻交給他一個任務:「回去之後我把老丁、行真、老李幾個叫來開個會,你也參加,豐城的事看來不能再拖下去了,趁現在賀龍將軍的部隊正在和錢大鈞長官的三十二軍對峙的有利時機,咱們得渾水摸魚,速戰速決。 剛才德叔把南面的戰報告訴我,說賀龍將軍的部隊不單止要面對錢長官三十二軍的強大壓力,還受到各縣地主武裝和民團的不斷攻擊,情況極為不妙,很可能往北面的撫州一帶退卻。」

「回去東南方向的葉挺將軍倒是打得不錯,所向披靡,是李濟深長官的~軍已經逐漸集結到了粵北和粵東北一線,葉挺很可能會與賀龍將軍相互呼應,相互靠攏,德叔因此而停止將個團開赴撫州進駐,看樣子叔也不願意和葉挺、鬧翻,對咱們卻是個天大的好機會。」

「大哥,你一說我就手癢了,反正這兒也沒有什麼大事,乾脆讓小弟去過過癮吧。 」開車的林耀東大聲求。

安毅一口回絕:「滾一邊去!老沈要帶隊偵察負各個小組的聯絡,而且去的都是江西籍弟兄,你一口廣東官話能幹什麼?等動手那天讓你去還差不多,到時候我讓你跟虎頭走一趟。」

「謝大哥!」 林耀東深感滿意。

此後五天,毅都在忙著生意上的事,上午去完醫院就與老南昌幫股東到處看看,吃飯喝酒商議發財大計,下午悄悄進入士官訓練基地,與弟兄們一起訓練,晚上則跑到軍械廠和小鬍子、老孔等人琢磨武器的仿製與改進,日子過分充實。

老道表面上看起來非常悠閒,實際上忙得屁股冒煙,不但要每天都到位於住宅區南面的軍需倉庫接發南京的電報,還要兼管徵募處的日常事務,晚上還得時刻整理他負的秘密情報小組發來的密報,以便安毅對豐城方面的行動做出盡可能穩妥的決策。

昨日老道還接到安毅一個頭疼的任務,要求老道準備一百五十套舊軍服並染成偏藍的顏色,細問過後才知道,范石生的部隊所穿的軍服要比革軍各部偏藍一些,不只范石生個人的愛,還在於他的軍服供應商一直都是固定的,反正老道什麼事都有,好在精明細膩學識不凡的詹煥琪暫時充當起了老道的助手,替老道管理無線電通訊和各種情報匯總這一塊。

老道的秘密小組非常精幹,這些人扮成遊方郎中、江湖術士南下豐城,足跡遍佈周邊三縣,與丁志誠精心挑選的扮作藥材商人、流浪漢的情報人員雙管齊下,卻又互不認識,因此每得到的消息都能相互印證,相互補充,效率大為提高。

從內心來講,老道不怎麼願意看到安毅策劃的毒招,總覺得安毅一招接一招的預謀策劃過於殘酷,充滿了危險,傷力實在太大,從目前的現實來看,老道又沒有反對的理由,畢竟老道不是那種食古不化之人,多年來行走江湖遊歷天下,早已讓他對整個社會有了深刻的認識,對於那些橫行一方、為富不仁者老道一樣的厭惡憎恨,因此他除了對安毅層出不窮的機謀暗自感歎之外,並沒有影響安毅的任何決策,反而盡自己的能力,為毅彌補計劃中的某些不足和可能存在的隱患。

還有一點老道覺得較為心安理得的是,只要佔據豐城這個連接南北的要衝,就能佔據周邊的三個富集礦區,年至少能獲利兩千萬以上,不但能對安毅的事業起到無可替代的促進作用,還能惠及周邊大多數民眾。

按照安毅的打算,佔據豐城之後定會提高那些貧的礦工們的工錢,並出一筆錢來修建城裡城外三個學堂和擴建縣城,建起惠民醫院,修整城鎮道路,扶持孤寡,撫恤婦孺,清明吏治,昭彰法律,讓豐城百過上比原來的多的日子。

老道對此深信不疑,因為他知道像自己兒子一樣的安毅雖然越來越強大,是孝心常在始終一,承諾的事情絕對會去認認真真的辦。

因此,本著無量壽佛普濟四方的道心,老道沒有任何的理由不支持安毅的行動,心中對為惡之人僅有的那點兒習慣性的善良同情、悲天憫人之心,在安毅實實在在的目標下很快減弱最後幾乎忽略不計,何況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成王敗寇的真理在老道心底還是很有位的。

八月二十七日,也就是安毅開始將計劃付諸於行動的第五天,南京的陳瑜突然連續發來三份內容豐富的密電:

孫傳芳部西路軍占烏龍山,中路占棲霞山,東路占龍潭。擊退烏龍山之革軍後東移與棲霞山孫軍合,是晚,白崇禧命第一軍第十四師衛立煌自江反攻,企圖奪回戰略重地龍潭;孫傳芳之便衣隊為防止革軍增援,秘密潛入一舉炸毀了滬寧路嘉定亭車站路軌;第一軍第二十一師陳誠將軍、警備師將軍、第七軍夏威部、十九軍胡宗鐸部以及李宗仁直轄鍾祖培部全力以赴,力求奪回棲霞山,何應欽部主力即撤回南京防守烏龍山、幕府山、新河鎮一帶;孫傳芳軍立刻增援約三萬人渡江參戰,剛剛開赴戰場的第一軍第二師副師長庭瑤所部、第十四師衛立煌所部、第二十二師塗思宗所部苦戰不利,均損失慘重,不得不一退再退,南京危在旦夕!

安毅看到急報一言不發,苦思良久終於下定決心:趁如今全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南京一線,立刻開始豐城行動,而且要速戰速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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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章 借刀殺人(中)

江縣(今江西樟樹市)位於贛中平原的南部邊沿,正水路和南北公路的要衝,清江以南就是層巒疊嶂延綿不絕的山地丘陵區,歷史上清江一直是中原地區通往南的車孔道,也曾江西四大古鎮之一,歷來以齊全珍貴的藥材而出名,因此也有個「南國藥都」的稱號。

入夜時分,瀕臨寬闊江的大碼頭望津樓上,第十六軍軍長范石生憑欄西望江中的點點漁火,內心難以平靜,張發奎麾下大將許志於下午時,才率停留一天半的第四軍一部和第十一軍兩個師三萬餘眾離開縣城南下,儘管范石生與張發奎相識日久,彼此從無深交,僅有一個師八千餘駐軍留在身邊的范石生看到許志等彪悍將率大軍而來,的確戰戰兢兢,著實捏了把冷汗。

第十一軍葉挺部和二十軍賀龍部從南昌洶湧而下,一路上勢如破繡,這兩支參加過北伐身經百戰的造反雄師,正是范石生受要圍堵的赤匪,可他范石生著兩萬數年沒有打過仗的將士,哪兒敢自討沒趣?

一路從韶關北上,范石生就帶著部隊小心翼翼拐著彎走,避其鋒芒,與賀龍部擦肩而過,不易到了清江、豐城和新干一線駐紮,上一周跟隨葉挺造反的第十一軍陳樞銘師,已經與葉挺分道揚鏣,率部從撫州開赴福建,去投奔寧漢分裂時就已到福建任職的老長官蔣光鼎,范石生眼看葉挺部實力大損,剛剛喘了口氣,又突聞蔣光鼎、陳樞銘等人將駐紮福建的譚曙卿新一軍全體繳械隨即遣散,頓時把范石生嚇得寢食不安,陳樞銘、蔣光鼎等人連如日中天的何應欽留在福建的嫡系隊都敢繳械,何況他范石生這支不屬於任何集團的地方軍隊?

范石生正在感慨之中暗叫僥倖,張發奎部突然南下進入駐防區,而且一來就是三萬餘眾,怎麼不讓毫無準備兵力散的范石生脊樑發寒?好不容易吃好喝地小心侍候終於把這個虎狼之師打發走,武漢方面的緊急軍令再次到來:

汪精衛和唐生智命令范石生第十六軍立即向西開赴安福、吉一線,與武漢政府的新編十三軍一起圍剿湘邊境鬧來越歡的赤軍!

剛剛進駐清江、豐城一線沒幾天的范石生實在不願意去清剿赤軍,這位從雲南率部來到廣東駐紮五年之久的軍長個子偏瘦,顴骨隆起,兩撇小鬍子比眉毛漂亮,此時他進退兩難毫無辦法,不得不轉身向和他一樣迷茫的參謀長李柱中問道:「幼琴,對於汪兆銘和唐孟瀟的這份急電是何看法?」

文質彬彬寫得一手漂亮書法的李柱中無奈地回答:「實在難以抉擇,若是我軍繼續停留於此,不但得罪汪、唐二人,而且還會廣州的李任潮(李濟深),任公對我軍面對葉、賀兩軍避而不戰已經大為不滿,如果再得罪汪、唐二人,恐怕湘三省已無我軍立足之地,因此,無論如何我軍都需要做出擇,否則前景堪憂啊!」

「之前的軍第軍軍長被唐孟瀟勒斃,全軍隨即四分五裂;本月初王天培第十軍轉眼之間即被瓜分一半,王天培本人也被蔣總司令槍斃洩憤;半月前曾為攻克武漢立下最大功勳的第十五軍突然被唐孟瀟繳械遣散,軍長劉佐龍也落被槍斃的下場,麾下將士迅即被李鄰、白健生瓜分一空;數日前駐守福建的譚曙卿新一軍轉眼被悉數繳械,軍長狽而逃,一個個前車之鑒觸目驚心啊!」

范石生長歎一聲:「看來,這次想躲也躲不掉了,值此非常時期,再也無法明哲保身了!罷,等會兒就給汪兆銘、唐孟瀟復電,就說我軍命行事,明天即向福、吉一線挺進,唉……」

「軍座,去肯定是要去,但我們完全可以走慢點兒,或者暗中派出熟悉之人先行前往赤軍中秘密接洽,許就能避免兵戎相見無謂消耗了,軍座的寬厚與義氣可是有口皆的。」李柱中委婉地建議。

范石生重重點頭:「可行,就這麼辦,幼琴辛苦些吧!」

「遵命!」

范石生的如意算盤最終還是沒能如意,在這個非友即、時敵時友的特別時期,嚴的形勢和殘酷的生存環境,已經沒有任何左右搖擺的空間,一場突其來的亂戰即將打碎他的美夢。

凌晨三點,一支由六十五人組成的精銳分隊悄悄出現在豐城東南二十一公里的老虎山鄧家莊園後院,一個個身穿革軍服裝猶如鬼魅般的身影悄悄潛入寬大的後院,兩隻看家犬剛張開嘴叫喚兩聲,隨即便倒了下去。

值夜的護院頭目聽到惡犬的動靜有些不對勁,立刻走出小房,還沒看清倒在地上的兩隻惡犬是怎麼回事,一支利箭破空而來,從他眉心刺入穿出後腦,頭目不及叫喚一聲就已喪黃泉。

一個黑影飛快掠至,用力拔出他腦袋上的利箭,數十個捷的漢子分散進入各自的目標區。

半個小時之後,家藏百萬的一方霸主、擁有全縣兩個最鎢礦場的鄧氏家族數十口人在沉睡中被擊昏,價值兩百餘萬的金銀財寶和地契賬本被洗劫一空,配備六挺輕機槍、四百餘支德制步槍和駁殼槍的本地私人武裝,在不知不覺中被殺十餘人,只剩下一個起團丁被刺傷胸腹詐死才堪堪逃過一劫。

等匪盡數離去,這個膽小鬼跌跌撞撞爬出茅房,竭斯底裡大聲嚎叫,等大部隊從山腳兩個礦場飛奔而來,劫匪早已經逃之天天。

被涼水潑醒的鄧家大爺傷心欲絕,怒火沖天,他與被刺傷胸腹奄奄一息的護院團丁一樣,清楚地看到了劫匪身上的軍裝和背在身後的鴉片煙筒,一場猛烈的報復隨即展開。

幾乎在同一時候,豐城西北十二公里的尚莊同樣發生了令人震驚的劫掠燒殺,百多名身穿軍服裝面孔塗滿鍋灰的官兵公然襲擊了中首富尚百萬的大院,打死打傷七十餘名護院家丁,搶走了價值百萬的金銀珠寶,逃離前竟然一把火點燃了尚家的馬棚和後院,等尚家大少爺從徐山腳下的礦上率數百護礦武裝衝回營救,襲擊者已經騎著馬帶著擄走的大量財富逃往南面的縣城。

被打傷臥的尚家老爺和兩個兒子看著滿目狼藉的家園和一具具護院家丁的屍體,癱坐上,捶胸擂肺放聲痛哭。

滿腹怒火的尚家大少爺二話沒說,立即集合三百餘團丁,上所有的機槍長槍,氣勢洶洶地殺向豐城。

凌晨五點,駐守在豐城縣城中的范石生十六軍第四十七師師長曾日唯仍在睡夢中,突然被城南傳來的震天槍聲和憤怒的喊殺聲驚醒,匆匆爬下床跑出臥室衝進前院的師大堂,麾下團長飛馬趕來大聲稟報: 「我團突然遭到當地民團五百餘人捨命攻擊,弟兄們毫無準備,損失慘重,這些民團刺死哨兵,高呼報仇雪恨悍不畏死地衝進營房,見人就殺,到處放火,屬下不得不命令弟兄們開槍自衛,看樣子鄧家民團的人馬。」

曾日唯勃然大怒:「給老子殺!這群土著從我軍到來之日起就沒給個臉色,仗著是地頭蛇有幾個臭錢,時常阻礙軍務藐視我官兵,今日定是得知我部即將開拔,才突然發難的,殺!一個不留,老子馬上把城北二團調上去,一口氣殺到鄧家莊,全給我殺光搶光!」

「屬下等師座這句話已經很久了!」滿臉鬍子的團長飛身上馬疾馳而去。

曾日唯的傳令官剛剛策馬衝進城北東渡口的軍營,頓時聽到密集的槍聲與喊殺聲,傳令官大吃一驚,調轉馬頭飛快返回報告。

曾日唯眼看當地民團居然發起南北夾擊相互策應,同樣大吃一驚,立刻令駐地一團飛速增援城南,親率師警衛營和機炮連衝向城北。

隨著天色漸亮,交火時長,當地民團哪裡是曾日唯六千大軍的敵手,人多勢眾的軍僅一個沖就將烏合之眾的民團殲滅大半,憤怒之下乘勝追擊,直搗虎穴,尚家大院和鄧家莊園再也難逃憤怒軍的殺戮和搶掠。

然而,本來只發生在豐城的突變,卻瞬間演變成一場誰也沒有想到的巨大衝突:拂曉時分,走得累死累活只能在清江縣城以北七公里的東村宿營的第十一軍落後的一個連,突然遭到數十名軍將士的突然襲擊,包括連長在內的九十餘名官兵在睡夢中被打死,機槍步槍被搶奪一空,逃出生天的二十餘官兵沒命地衝向正南方追趕主力報警,誰也不敢進入范石生軍所在地清江縣城。

上午七點剛過,接到城北和豐城急報的范石生頓時傻了,一面急令駐紮南面干縣城的許克祥率麾下四十八師立刻向西開進,避免誤會,一面派出麾下將校趕赴許志部隊詳加解釋。

上午十點四十分,剛剛向西走出十公里的許克祥聽到後隊報警,大吃一驚,怒火萬丈的第十一軍代理副軍長兼二十六師師長許志已經追趕上來,二話不說,立即發起猛烈的攻擊,毫無思想準備的許克祥率麾下五千餘將士向西狂奔十公里,逃過百丈峰才擺脫許志數千怒漢的追擊,身後卻丟下了數百具屍體。

許志眼看無法追上,怒氣消停,才發現自己已經遠離大部隊三十餘公里,立即回師干匯合主力,一面給仍在廬山的張發奎發急電示,一面集結部隊,準備隨時對范石生作戰。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卻是率麾下將士襲擊尚莊的顧長風,他在南下繞道做出假象的逃跑途中,偶爾遇到正在東村宿營的十一軍最後一個連,靈機一動,決定把火燒得更旺一點兒,使范石生離開清江和豐城快一些。

此時的顧長風,根本就沒想到范石生已經決定緩慢向西開拔,更不知道駐守在新干的第四十八師師長,就是「馬日事變」的始作俑者許克祥。

被許志憤怒追殺的許克祥之所以會成為范石生的部下,全都因為汪精衛和唐生智迫於輿論壓力,打算把發動「馬日事變」對國黨大開殺戒的許克祥抓起來做做樣子,定和第三國際的心,以便繼續獲得支持,誰知唐生智的決定剛下,麾下就有人及時通知了許克祥,許克祥大怒之下率部逃到湘南,最後投奔來者不拒、多多益善的范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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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〇章 借刀殺人(下)

石生廢了九牛二虎之力,三次派人前往佔據新平縣>+中百解釋,把這一切都推到當地彪悍無知極度排外的民團身上,並實將自己駐紮豐城的曾日唯師遭到當地兩大民團的突然襲擊、損失慘重不得不起兵剿滅的經過坦然相告,以消除誤會,換取許志和一干粵軍將的理解。

許志諸將怒氣未消,無奈張發奎催促起程盡快趕赴廣州的電令已經到了,只能提出嚴正警告,隨即揮師南下。

范石生這時才鬆了口氣,當即令曾日唯師立刻離開豐城,開赴宜春,以避免事態擴大,引發大面積的頻繁報復。

下午四點,剛從廬山開會趕回的朱培德接到毅密報,當即愣了很久,他怎麼想不到毅下手這麼快,做得這麼巧妙,不但迫使范石生部盡數撤離撫州以南數縣,還借刀殺人,將原本巍然不動的豐城兩大豪族連根拔去。

朱培德收起密報,當即令金漢鼎師全速開赴撫州,並分出麾下兩個團分別進駐清江、豐城,以維護當地民眾生活秩序,並以江西省政府軍事委員會的名義調查事件起因,自己坐上轎車親赴老南昌與安毅見面。

城西榮軍村安毅的小樓裡,順利完成任務的顧長風、丁志誠、宗行真等人與安毅、楊斌和詹煥琪等齊聚一堂,七十多個麻袋、總額價值一百四十餘萬的金銀珠寶已經堆積在樓梯拐角後面的房間裡,更換了衣服的顧長風匯報完畢,立即遭到毅的嚴肅批評:「虎頭,雖然襲擊許志所部起到了意料之外的良好效果,只是你的行動已經嚴重違犯了軍紀!若是你們臨時決定襲擊許志部的行動發生意外,造成的嚴重影響很難估計,有可能因為這一沒有計劃、沒有保障的魯莽行為,導致咱們整個計劃徹底暴露在各個勢力面前,不但以後咱們難以在贛中區立足,朱前輩會因為咱們的失誤而受到影響,他麾下將就會懷疑咱們的能力,重新考慮彼此之間的合作關係,造成的損失和負面影響難以估計! 因此,希望你能記住這個教訓,記住軍令如山的治軍之道,也希望弟兄們引以為戒,任何的僥倖心理和頭腦發熱,都有可能帶來巨大的危害,虎頭、各位,記住我今天這番話,你們都是我軍中的中流砥柱,一個決定、每一個行動,都有著巨大的影響,牽涉到咱們共同的目標和數以千計的弟兄們的切身利益,切記!」

「是!」

聽了毅的話,弟兄們無不驚出了身冷汗,心中惶恐之餘,臉上原有的驕傲與自豪,全都被後怕所代替。

顧長風重重地點了點頭,滿含歉意地說道:「我錯了!以後一定會牢牢記住這一教訓。」

安毅點點頭微微一笑:「也不要太過自責,有時候做事情確實需要根據實際情況臨機處置,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嘛,不過這次確實太冒險了,功過相抵吧!可是這樣一來,你就沒有軍功了,你麾下弟兄會獲得他們應該獲得的獎賞。 老丁、行真,你們把巨款秘密埋藏,率全體弟兄輕裝返回的決定非常正確,你們襲擊的鄧家莊園遠在豐城東南,行軍線路異常複雜,路程也較遠,在人數少、運力極為有限的情況下,難將大批繳獲安全運回,只有先行埋藏,今後再慢慢弄回來才是最佳的選擇。 我決定給予全體參戰將士記功一次,等巨款安全返回之後,按繳獲比例予以獎賞。特種大隊因江北的連番苦戰傷亡近半,今仍然保持旺盛士氣並取得優秀的戰績,十分難得,你們功勞很大,替我感謝弟兄們,再接再厲吧!」

「是!」 丁志誠和宗行真齊聲回答,臉上再次恢復自信自豪之色。

「老楊,家裡頓得怎麼樣了?」安毅向楊斌問道。

「老婆賢惠,子孝順,教書的教書,上學的上學,都有事情幹,哪裡還需要什麼頓?有任務儘管說吧!」楊斌滿意地笑道。

安毅微微一笑:「由你掛帥,組建一個由各團團副、教導員參加的十人巡視小組,不斷前往朱前輩的第三軍和直屬教導師展開交流,朱前輩麾下不少將與你是保定學友,大家相處。 巡視小組的任務檢查我們派出教官組的訓練手段、計劃制定等內容,並盡可能密切與第三軍官兵的友關係,建立起一種兄弟部隊之間相互尊重、團結互助的良好關係,除涉及特種訓練和特種軍事理論的內容之外,盡可拿出去交流切磋,今後很長一段時間我們需要第三軍的支持與合作,甚至需要第三軍為我們去打仗。因此,我們必須讓人家看到我們的誠意,認可我們的努力。」

「明白!」 楊斌痛快地答應下來。

「虎頭!」安毅轉向顧長風。

「到!」 顧長風端正坐姿,轉頭望向安毅。

「從明日起,你和夏儉必須嚴格地負起一千三百餘弟兄的訓練和管理任務,迅速制定出完整詳細的訓練計劃並負實施,同時,你暫時兼任教導大隊長一職,按照既定程序和標準,從弟兄們中挑選出一百人組建新的 ,我將再次兼任總教官一職,對教導連進行強化培訓為期一個月,訓練完畢,這部分弟兄將會以連長的職務入保安團各部。」安毅的決定可謂用心良。

「是!」 顧長風欣然答允。

安毅轉向丁志誠還沒開口,林耀東大步進來低聲報告:「朱前輩到訪,就在隔壁道叔家裡等候。 」

安毅點點頭,繼續商議片刻,示意弟兄們散去,換上件學生裝快步趕到老道家中,向朱培德、金漢鼎和王均等人問,坐在老道邊上虛心傾聽。

朱培德欣慰望著毅,讚許地點頭一笑:「我和你道叔剛才一直在談論你的這次成功行動,沒想到你動手這麼快,這麼富有成效。 截止下午三點,范小泉(范石生字)十六軍已盡數離開贛中區,開赴贛西,我們不但輕鬆進駐撫州,還藉機收回了沒有一兵一卒駐防的中重鎮清江,再次將這個連接湘、粵、閩之重要樞紐和商埠納入管轄之中,官兵們精神大振,信心百倍啊!」

「恭喜德叔!恭喜各位將軍!」安毅興高采烈地致喜。

眾人哈哈大笑,金漢鼎端起侍女送上的茶遞到毅面前: 「老弟,你可真厲害,我等自愧弗啊!哈哈……明天愚兄將趕赴撫州,想把老弟派到我第軍的五十名教官也一併帶上,老弟知道我第九軍精簡之後如今僅剩一個師的兵力,麾下四個團又一個炮營剛編整不久,缺乏訓練,軍紀和戰鬥力均成問,還請安老弟多多支持才是。」

安毅謙虛地笑道:「完全沒問,金大哥但有吩咐,小弟莫有不從。」

朱培德滿意地點點頭:「賢侄,有件事我們想聽聽你得意見,在今日束的廬山會議上,汪兆銘先生等人與李鄰將軍的代表對於寧漢合流基本達成了致,南京方面的戰事在白健生和何敬之將軍的共同指揮下,也從極其被動轉為了相互對峙,目前仍在龍潭方向進行激戰。」

「據我所知,葉開鑫將軍所部四十四軍已開赴戰場增援,估計打敗渡江而來的孫軍只個時間問題,目前出現了個意外情況,唐孟瀟將軍固執己見,不認可初步達成的寧漢合流各個條件,今日下午再次令江左、江右的劉興軍和何健軍東進二十公里,情況隨即變峻起來。」

「李鄰將軍的代表在上午的廬山會議上,公開指責唐孟瀟與孫傳芳之間暗中聯繫,陰謀顛覆南京革政府,企圖落井下石,與孫軍合擊南京方面正在與孫軍惡戰的革軍各部,並聲稱已經初步掌握了唐孟瀟通敵之罪證,本已取得較大進展的廬山會議隨即陷入了僵局,留下出席會議的張向華(張發奎)將軍拂袖而去,率領隨從官佐從湖口乘外輪趕赴上海再前往廣州,我也不得不提前下山返回南昌了。」

朱培德看到毅非常驚訝,微微點頭接著說道:「問隨之而來,唐孟瀟的一個師明日就會開至江,而張向華將軍的部隊南下之後,我軍在九江只有朱世貴將軍的第八師,在湖口的第師兩個團因第軍精簡,奉調南昌之後也僅剩下一個團,李鄰將軍的一個臨時兵站卻又建在湖口,因此軍中將校非常擔憂唐、李兩軍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更擔心李鄰、唐孟瀟所部賴在九江不走了。 值此敏感時期,我軍處境極為尷尬,夾在中間兩頭為難,請賢侄替我們出個主意如何應對更為妥當?」

這個問一下子把安毅給難住了,他非常擔心唐生智也來一個陰謀襲擊或者嫁禍於人,朱培德就會徹底得罪李宗仁,相反,毅並不擔心如今仍在與孫傳芳大軍苦血戰中的李宗仁會主動發難,兩面樹敵。

沉思片刻,毅建議道:「如果德叔和各位將軍覺得可以的話,不妨連夜將駐守南昌的教導師開赴九江一線,增強控制力的同時,公開致電唐孟瀟與李鄰將軍放棄歧,精誠合作,以革大業為重共同對敵,哪怕多廢點兒口舌也要做個和事老。 如有可能,再請汪兆銘先生和譚延前輩視察九江,使得唐孟瀟將軍所部產生慮,讓他們看清德叔所部已經嚴密防範之後,再也不敢輕舉妄動,同時令湖口駐軍加強防備,暗中聯繫李鄰的湖口兵站負人,讓他嚴密防範可能出現的危機。如此多面努力,或許能穩定局勢,避免可能發生的衝突,也能婉轉表明德叔和第三軍將士不畏困難、勇於擔當的立場。」

「果然是智勇雙全的俊傑啊!道兄,賢侄所言竟與你我之意不謀而合,此年紀,竟有此周密獨到的見識,難得啊!」 朱培德暢聲大笑,麾下眾將也對安毅的能力有了深刻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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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久別重逢

連續的忙碌之後,諸事慢慢走上正軌,毅的日子實,天都在不斷的收穫中度過。

與此同時,外界風雲變幻。

小諸葛白崇禧和兵權在握的何應欽意氣風發,聯手打敗了孫傳芳的南下大軍,取得殲敵兩萬、俘敵近三萬的戰績。

原本孤注一擲想畢其功於一役的孫傳芳經此失敗,戰損六萬官兵,元氣大傷,只能含恨退守江北一線,重整江山以期捲土再來。

眼界高遠洞敵先機的白崇禧乘勝指揮四十四軍和第一軍各部渡江北上,奮勇追擊,一舉奪回了江北的靖江、泰州、揚州、六和、浦口、儀征一線,再次將孫傳芳趕到了蘇北,軍政中樞南京轉危為,從此處於革軍各部重重保護之下,固金湯。

李宗仁、白崇禧和何應欽的三人組合也因此一役,再次威震天下,「龍潭血戰」取得大捷的赫赫戰功被全國爭相傳誦,三人的聲譽也因此而極具高漲,加上李宗仁一貫以來謙遜的表現和從未中斷聯合各派勢力的努力獲得豐厚回報,風頭一時間蓋過了任何一個逐鹿權柄的軍事勢力魁首,獲得黨內諸多元老的推崇與認可。

原本意志不堅態度搖擺曖昧者也一轉先前的矜持,轉而看力挽狂瀾卻又彬彬有禮的李宗仁、白崇禧和何應欽三人,在不吝送出溢美之詞的同時,不忘派出代表拋出橄欖枝,以期能在新政府中取得一個位置。

一直冷眼旁觀大聲疾呼只有蔣總司令才是正統的馮玉祥態度也變鬆動起來,在報刊雜誌上撰文對白崇禧、何應欽和李宗仁大聲叫,李宗仁三人一時間似乎是眾望所歸,位如日中天。

說來也不可思議,照理李宗仁三人志滿之餘,該考慮如何才能加大自己在新政權中的話語權,整頓軍隊和吏治,乘勝北伐,完成總理遺志實現自己的理想和抱負,不想他們卻在這個時候高調向全國通電,呼籲賦閒的蔣介石復職,再次率革軍繼續前進。

通電一出,立刻得一片喝彩之聲,無數人都為李宗仁等人的寬廣胸懷和高風亮節而感慨,只有江浙一帶親蔣的報刊雜誌對李宗仁等人繼續冷嘲熱諷,揪住李宗仁、白崇禧逼蔣下台以及何應欽公然反叛的辮子不放,還以三人姓氏第個字的諧音給他們起了個「白狐狸」的綽號。

深居簡出卻時刻盯著南京、盯著天下大勢的蔣介石,深知李宗仁三人如此高姿態的本質所在,那就是轟轟烈烈、傷亡慘重地打完一場大戰,李宗仁他們猛然發現到手的政權已經債台高築,自己身無分文了,因此蔣介石除了冷眼旁觀,根本不予理會。

但是令蔣介石無比失落痛入骨髓的是,自己一手創立的第一軍竟然聽從白崇禧這個外來人的調遣,拚死血戰在所不惜,代理軍長劉峙兼任師長的第二師從常州、昆山一線飛速趕赴龍潭參戰,路被孫傳芳的特務炸毀導致翻車傷亡三千餘人,劉峙仍然毫不猶豫,自率剩下主力趕赴戰區,幾番血戰之後一萬四千官兵僅剩下四千餘人;鄧振的第一師、衛立煌的第十四師、塗思宗的二十二師全都傷亡慘重,無力再戰,而一向最聽自己話的顧祝同第三師、陳誠二十一師都出現近三分之一的傷亡。

正在上海與結義兄弟黃、元老張靜江等人密商時局的蔣介石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多出身於黃埔的將士竟然心甘情願成為李宗仁上位的台階,心灰意冷之餘,不知為何突然想起了慨然離職面對槍林彈雨也絕不屈服的安毅,感覺只有這個與自己同甘苦共命運的愛才是自己最忠的下屬和知音人。

正斯時孔祥熙需要陪同歐耀庭父趕赴南昌考察和投資,臨行前悄悄前來辭行,周到詢問蔣介石是否對安毅有所訓示?

蔣介石立即滿懷思念地給安毅寫了一封長信,對這個同病相憐的失意學生諸多勉勵鼓舞。

此時的安毅,雖然也非常關注外界的變化,是有心無力,只能將全副心思都用在了老南昌工商業的發展上。其實,他根本沒有臉上時常展露的微笑那麼輕鬆,隨著傷病員的逐漸恢復,毅留在醫院的時間大為減少,加上他暫停隨隊進行軍事節省下來的半天,足夠他在武器仿製和改良方面擁有更多的時間,卻也因此而更為繁忙,幾乎每一次老道要找他商量事情,都得到各工廠、工或者秘密製造車間才行。

跟隨克魯澤的二十餘名從南京前來幫忙的醫生在月初前已經分批返回,非常喜歡老南昌的克魯澤醫生決定擔任老南昌醫院的外科主任兼醫學院教授,他與教會志願專家組的法國醫生凱瑟琳好上了,二十七歲的婦科醫生凱瑟琳因為要履行自己留在老南昌工作三年的諾言,沒辦法與克魯澤前往南京工作,因此克魯澤只能放棄自己在南京濟慈醫院的優厚待遇轉到老南昌。不過安毅非常的慷慨,毫不遲疑將克魯澤提出的月薪五百大洋提高到了八百,只加上額外的兩個條件:簽訂三年工作合同,並擔任正在招生的「江南醫學院」外科教授。

克魯澤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這位精通英、法、德語並會說中國話的優秀外科專家,最後成了安毅的醫學院副院長。

九月日下午四點三十分,一艘豪華的美籍客輪緩緩泊靠昌北碼頭,江西省主席朱培德領著數十名政府官員軍隊將軍,早已佇立在碼頭上恭迎,由江西總商會、南昌工人聯合會、南昌商會數百士紳名流和上千工人組成的歡迎隊伍齊齊到場,列隊歡迎。

震天的掌聲和歡呼聲中,氣度雍容的孔祥熙率先走下舷梯,身後分別是歐耀庭父女、德國魯麟洋行遠東區總經理漢斯和助手勞特、禮和洋行遠東區總經理海因裡希以及他們的上百名隨員。

跟隨在朱培德身的安毅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望著靜大方、美麗的大眼睛中溢出激動淚花的楚兒走下舷梯,那間心臟停止了跳動,腦袋裡一片空白。

四目相對的那一瞬間,毅和楚兒的眼睛裡已沒有了任何的一切,所有的權貴、金錢、財富、碧波萬頃的湖水、喧囂的人群、揮舞的彩旗以及陣陣熱烈的掌聲,都無法進入他們癡情的視野和愛意翻湧的心田,他們體內奔騰的血液咆哮著源源不止,永無止境的愛戀與狂喜,早已經將身邊所有的一切

正貪婪享受著久別重逢海樣深情的安毅,突然感覺自己的後腰一陣刺痛,還沒回過神來,老道的低聲責罵已經轉入耳中:「別丟臉了,整個人就像花癡一樣,不怕別人笑話!」

安毅猛然醒悟過來,對近在咫尺、淚珠滾落動人心魄的楚兒微微一笑,迎上正來到他面前伸出手的孔祥熙禮貌點頭致意,雙手親熱握了上去。

孔祥熙下船的時候已經看到了毅的失態,此時也不點破,非常和藹地握著毅滿是老繭的手,低聲笑道:「你比照片上更成熟更高大。」

「謝謝先生,能見到先生,晚輩萬分榮幸!」

安毅轉眼恢復常態,彬彬有禮地向孔祥熙致謝,孔祥熙微微側身,把位置讓給身邊難以掩飾心中激動的歐耀庭。

歐耀庭抓住安毅伸出的雙手,突然把他拉到懷裡,緊緊擁抱,在他耳邊低聲說道:「你被困江北的那幾天,你阿姨和楚兒天天以淚洗面,我什麼事做不成了……」

所有人都非常驚訝地看著聲名播的省港大富豪歐耀庭和安毅緊緊擁抱,接著給予陣陣熱烈的掌聲。

安毅雙眼發紅,喉頭堵塞,用力抱了下宛慈父的歐耀庭,隨即輕輕鬆開手:「對不起,誰也不知道會那樣,我也想你們啊!」

歐耀庭使勁地拍了拍安毅的肩膀,臉上滿是欣慰的笑容。

朱培德哈哈一笑,與老道一起上前客氣幾句,隨即與漢斯幾個外國資本家握手致意,孔祥熙與平靜下來的歐耀庭非常有風度地參與其中,一陣寒暄問候,加上身邊所從各界名流的相互介紹熱鬧進行。

安毅離開人群,來到俏臉緋紅、酥胸起伏不止的楚兒面前:「楚兒,你好像又長高了些,更美更動人了。」

楚兒激動望著毅,美麗的大眼睛裡再次蒙上一層霧水,毅連忙上前半步,低聲慰:「剛才你爸爸抱住我,我一點兒準備也沒有,一面抱一面想,要是換成是我的楚兒,那該多啊!」

楚兒羞脖子都紅了,腦袋不由自主低下,卻又迅速抬起來望著安毅的眼睛,潤澤的丹唇顫動幾下,低聲說道: 「小毅哥,你黑了……比原來健壯很多……」

安毅微微一笑:「本來想買束花送你的,可城裡僅有的兩個小花店已經關門了,我本想要摘下督軍府門前的月季花和秋海棠,卻被朱前輩強拉著上了車,對不起啊,楚兒,我一直想獻束花給你都沒做到。」

「看到你我就心滿意足了,比送什麼花都珍貴萬倍!」 穩住心神的楚兒嫣然一笑,麗的容顏閃耀著動人的光彩,惑人的美態差點兒又讓安毅看癡了。

車隊很快開到裝修一新的江西大旅社樓前停下,眾星捧月中的客人們經過一個個荷槍實彈精神抖擻的衛兵,上到頂層,進入各自的房間稍作整理。

安毅與朱培德、勞守道和七八名要員、將軍坐在靠近樓梯口的寬大休息室裡,一面聊天喝茶,一面等候客人洗漱更衣一同下樓出席盛大的歡迎晚宴。

第三軍軍長王均跟安毅開起了玩笑:「安老弟,剛才你和歐先生見面時的情景,著實令人感動,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們是父子呢!還有你與美若天仙、牽引無數青年才俊眼球的歐小姐相對佇立時的情景,感人至深!對了,後來你們說些什麼呢?」

眾人聽了哈哈一笑,全都感興趣地看向了安毅。

安毅鬆了聳肩,滿含感觸地回答:「也沒說什麼,分隔日久,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才。其實縱有千言萬語,短一瞬又怎麼能表達我此刻的心情?唉,先生對我期待甚高,我卻棄商從戎,虧欠楚兒很多,特別是剛才我想帶束花迎接她的,可是卻沒做到,心裡非常遺憾!」

眾人聽了非常感動,朱培德轉向身邊的老道,不無遺憾地低聲說道:「道兄,小弟晚了一步啊!」

老道微微一笑:「賢侄女天姿卓絕,貌美如花,正值二八芳齡豆蔻年華,賢弟你急什麼啊?如今賢弟身邊猛將雲,人才輩出,還怕找不到一個乘龍佳婿?」

朱培德長長歎息一聲:「唉,道兄,你這是在安小弟的心啊!罷,小女縱然有幾分姿色,歐先生的千金又怎是凡人可比?小毅的眼光不錯,我口服心服!對了,他們倆是怎麼認識的?」

老道低聲將毅發跡前做商行夥計那段日子簡要告訴朱培德,接著微微皺起了眉頭: 「老哥我也不知道他倆是怎麼好上的,似乎見面的機會也不多啊,特別是小毅北伐以後,再也沒有與歐家千金見過面了,歐先生此前兩次來南昌都沒帶上歐小姐,小毅也一直在外面兵打仗。 這事說起來真有點兒蹊蹺,一般人也難以理解,不過看來,歐先生還是很喜歡也很器重小毅的,哈哈!在跟你透露一個消息,你軍中將士今所穿的膠底軍鞋,就是歐先生的南洋工廠生產的那種膠鞋,正是小毅親手設計出來的,恐怕你不知道吧?」

朱培德驚訝地看看與麾下將低聲說笑的安毅,轉向老道,不可思議地問:「真的?」

老道認真地點了點頭:「當然是真的!包括你們剛剛從我這兒買走的工兵鏟、軍用水壺、軍用挎包和新式帆布彈袋,都是這小子設計的,哈哈!過一兩個月,他還會拿出幾樣新式軍品呈給賢弟過目。 孔先生和歐先生這次來南昌,恐怕是要和他合作幾個大買賣了,賢弟就等著看看吧,要是覺得合適,不妨也投進一股來,與孔先生、歐先生這樣的人精合作,絕對錯不了!」

「太好了!謝謝道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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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二章 夜談

深夜,累了天精疲力竭但興致依舊不減的孔祥熙、一起集中在歐耀庭的豪華套間裡喝咖啡,楚兒禮貌地請兩個慇勤的侍女退下,親自給兩個父輩和自己日夜思念的愛郎泡製咖啡。

安毅主動把老南昌各項投資的進展和開工企業生產情況向歐耀庭詳細做了匯報,儘管在這一系列龐大的投資中,歐耀庭的出資比例還不到總體的兩成,大多根據安毅的要求為隱藏毅的資產掛上了個名號,是在整個老南昌各項建設當中,從立項到評估再到生產設備的引進、技術培訓等事宜,無不包含著歐耀庭的心血和對安毅的深切關愛。

因此,毅的匯報很詳細,當著孔祥熙和他助手的面非常坦然,除了對投資來源加以保密之外,基本上沒有任何隱瞞。

歐耀庭問完一些關鍵問,非常欣慰說道:「你回來這半個月進展很快,看你是下了番功夫的,今苧麻紡織廠的產品已經成功打入歐美市場,銷路大好,前景非常可觀,可惜由於印染技術跟不上,雖然品質極為優良,是利潤卻一直提不上去,恐怕還要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才行。 榮軍五金廠的產品開發比我預料的還要好,按照目前的發展速度,年底前規模和產值至少能擴大一倍以上,單只軍需產品系列十幾個品種就值得我們加大投入,原本定下的經過一段時間摸索和技術積累,從五金廠分出一部成立專門的農機農具廠的計劃,現在完全可以提前付諸行動。 至於糧油食品加工這一塊倒不用太急,能在年底前出產品就算是成功了,目前的項目只有碾米、搾油這兩項,配套的飼料廠和食品廠亟待加緊建設,設備近期會陸續到來,工人的招聘、培訓都要預先做好準備,你肩上的擔子不輕啊!」

「我這裡有個相對比較好的解決辦法,那就是盡快成立職業技術學校,專門培養機械修理、鑄造、模具、車工、鉗工、食品加工、包裝生產、汽車維修與駕駛、紡織、建築等熟練技術工人。 教師應該很好找,如今到處都是戰亂,武漢、南京、徐州、蘇滬杭一帶都有很多失業的熟練工人和技師,我們只需在報紙上刊登一周的廣而告之即可,先從我們急需的人才開始招聘,過了年半載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就在老南昌辦所理工專科學院,自己培養專門的技術人才和研究人才。 下個月,晚輩選送的第三批四十五名年輕學子就要啟程前往美國留學,年底希望再送出去一批,這樣四五年之後我們就不用為人才匱乏發愁了。」安毅低聲說道。

歐耀庭點點頭表示同意,一直默默聆聽沒有開口詢問的孔祥熙再也忍不住了,感趣地問:「小毅,我聽說此前你已經派出兩批近五十名留學人員到德國進修了,他們都學的什麼專業啊?」

安毅謙虛地回答:「主要集中在軍工類,武器彈藥的改進、製造與設計,其他也有學習機械、醫藥和無線電等學科的人員。 雖然只簡簡單單的留學,不牽涉到任何政治因素,由於我們國家在國際上的地位實在太低,多得漢斯先生的關照才順利展開。聽漢斯先生說這兩批人表現都不錯,很用功,其中的三人已經獲得了克虜伯企業槍支製造專家的認可,進入了第二階段的深入學習和實踐,估計再有個半年,這批人的語言都可以過關,也會進入更深一級的專業學習和生產實踐。如此四五年後,要是其中有那麼一兩個能成為我們國家武器設計和製造方面的人才,晚輩就覺得心滿意足了。」

「這麼說來,你要涉足武器製造行業了?這個行當弄好了,那可是一本萬利啊!」孔祥熙心裡一動,立即便抓住了其中的重要信息。

「對!不瞞前輩,我們的軍械修理所已經能成功地仿製出制花機關鎗、駁殼槍和美制輕機槍了,質量和技術精度超過閻山將軍太原廠的不少,這些仿製武器,明天到了老南昌前輩就能親眼見到了,果感興趣的話還可以打幾槍試試。 要是有足夠的合格原材料供應,再購進兩套生產備,晚輩敢保證在輕武器的製造與改良方面,一年之內就能超過鞏縣兵工廠,兩年之內能超過張作霖的瀋陽兵工廠,三年成為國內最大的輕武器製造廠。 不過,由於槍支彈藥的改進和製造涉及到了軍事委員會兵工署、軍政部等要害門,所以晚輩如今只是進行仿製嘗試和技術積累,尚未有完整的總體規劃。」安毅終於放出了第一個誘惑。

孔祥熙驚訝地轉向歐耀庭:「這事承先兄(歐耀庭字號)道嗎?」

「不知道,他一直沒告訴小弟,不過小弟相信他能做到,在廣州的時候他就以精通機械維修和改良聞名整個商界,魯麟洋行的漢斯就是第一個發現和賞識他的人,至今他們仍在保持密切的合作。至於具體都幹了些什麼,小弟沒有過問,自從他參加北伐之後我們就沒見過面了。小弟此前一直懷疑漢斯的快速晉陞與他有關,比現在暢銷全國的德國縫機,就是他在原有基礎上計改良的結果……唉!庸之兄,現在你能體會到小弟當初為何不願讓他從軍了吧?這份心情,實在難以言喻啊!在如今他平安的回來了,我懸著的心也放下不少。」

說罷,歐耀庭頻頻歎氣,感慨不已。

孔祥熙的胃口被徹底吊起來了,臉上卻不動聲色,抿了口咖啡後微微一笑:「明天我們到了老南昌就去看看,也許無限商機就在眼前。 前一段小弟奉介石兄之命兩次前往太原,與閻百川將軍聯繫,第二次見面時百川將軍非常自豪領著小弟參觀他的太原兵工廠,當時就讓小弟感觸良多,從而也對武器生產的暴利有所瞭解。 百川將軍的工廠裡面大部分工人都目不識丁,卻能依靠並不先進的機器仿製出六種長武器和兩種火炮,除滿足自身十五萬常備軍隊的需求 ,還向周邊省份和陝甘寧區大量銷售。 據小弟推算,其武器彈藥售的利潤幾乎佔到年總收入的三成左右,這是很了不起的成績。」

歐耀庭欣然答應下來,此後孔祥熙非常感趣地詢問毅不少工商方面的問和設想,三人相互交流,相互討論,不知不覺時間又過去了個多小時。

全身心投入的歐耀庭端起喝乾的咖啡杯,這才記起自己的寶貝兒好一會兒沒添加咖啡了,抬眼一看,楚兒已經靠在沙發上沉沉睡了過去。

歐耀庭低歎一聲,臉上滿是疼愛關之色,毅和孔祥熙也隨即停止交談,望著睡夢中露出甜微笑美得不可方物的楚兒,心裡頗為歉然,大家談得太過投機,竟然把楚楚可憐累了天的楚兒給遺忘了。

歐耀庭上前輕輕推醒楚兒:「去睡吧,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精神了。」

「嗯……」 楚兒睜開疲憊的眼睛,看到不處安毅滿是憐惜的表情,不由「啊」的驚呼一聲,隨即看了下自己身上,沒有發現不妥之處,這才不好意思衝著安毅笑了笑,隨即站起來告辭:「對不起,我睡著了,孔叔叔晚安、爸爸晚安……小毅哥、晚安!」

「晚安!」 安毅站起來目送楚兒走進自己的房間掩上房門,心裡有一絲說不出的愧疚和疼惜。

孔祥熙抬起手腕看了看,發現時間已經很晚了就禮貌告辭。

送走孔祥熙關上房門,歐耀庭擺擺手示意安毅坐下,歎了口氣低聲說道:「你不知道,從三天前在香港登船開始,楚兒就再沒有閉上過眼睛,清楚此行來南昌可以見到你,太過奮了,竟然睡不著覺,到了上海之後,庸之先生、漢斯先生和海因裡希先生先後登船,大家一路上談論的主大都是關於你的事情,這下楚兒更睡不著了,總是靜靜地坐在我們身邊,替我們添茶添咖啡,默默傾聽,似乎要把關於你的每一個字都記到心裡一樣。 船進了鄱陽湖,我以為會累得自己去睡的,沒想到她更加雀躍了,衣服換了又換,老問我你會不會喜歡,看心疼無比……我說,楚兒無論穿什麼,安毅都喜歡、都會滿意的,結果不滿意我的回答,思忖再三,最後換上那套有些緊的舊長裙。楚兒告訴我,說她與你一起去沙面吃西餐的時候就穿的這套,當時你誇衣服很漂亮,與髮型很相稱……」

「小毅啊,我不知道你對楚兒如何,我卻深知楚兒深深地愛著你,愛得我和她媽媽都非常揪心,在香港讀書的時候,周都堅持給你寫信,可次回家我們問有沒有收到你的回信時,都自開解說,你正在前線打仗,兵荒馬亂的沒個定處,一時可能收不到,還說沒關係,只要堅持寫下去,總有一天會收到的……」

安毅聽得心如刀割,腦海裡不由自主浮現楚兒寫信時滿含期待的面容以及收不到回信時那失望的眼神,內心深處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動。

歐耀庭深深吸了口氣,接著說道:「自從你們革軍第一次攻打南昌敗之後,我和她媽媽就時時懸著一顆心,我們特意向隱瞞了你們的戰況,不敢把刊登有們第一軍消息的報紙拿回家,因為死人太多了,我們很擔心你就在那陣亡名單裡面。」

「可是,沒想到轉眼之間便成了北伐英雄,而且打仗越來越狠,也越來越出名,我和她媽媽知道瞞不了多久了,於是就專挑一些好消息告訴,告訴你升少校營長了,升上校團長了,無比自豪,比自己在學校裡考第一名、比獲得全港高校音樂會年度最佳演奏獎都自豪。」

「 隨著你的名氣越來越大,特別是《模範營》一書的出版,我們終於再也瞞不了她了,一遍遍地讀《模範營》,一次次傷心流淚,哭著責怪我們欺騙她,怪我們沒有把你在武昌城下差點兒送命、在奉新城頭腹部中彈、在南昌敗力挽狂瀾最後重傷昏死過去這些事告訴,她哭得很傷心,從她出生到現在我從沒見到過那麼傷心,接著便病倒了,那幾晚幾次夢中驚叫把她媽媽嚇醒,看到媽媽進去之後,就抱著媽媽哭個不停,說夢見你又受傷了……」

歐耀庭擦去眼淚,吸吸鼻子穩定一下情緒,接著又說:「我呢,為了生意常常歐美、香港、南洋到處跑,一天都非常擔心楚兒,擔心你,你知道的,我只有楚兒這麼一個兒,你明白我和她媽媽有多愛,你也應該知道,我和媽媽早已把你當成了我們自己的兒子看待,我們愛你,牽掛你,你的每一個成績都讓我們感到驕傲,你的每一個挫折都讓我們無比心焦,媽媽曾經不止一次懇求我出面,要我動用一切關係把你從前線拉回來,讓你和楚兒結婚,生兒育女,一家人快快樂樂地生活,可是我知道自己做不到,哪怕有這種能力,也不能不顧你的感受執意把你從軍隊裡拉回來,從你告別我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你這輩子永遠也不會甘於寂寞,你的心很高,高到我深受感動,自愧形穢。」

「我曾經想過,乾脆讓楚兒嫁給別人算了,省得她為你肝腸寸斷、飽受煎熬,可是……可要是那樣,我不但對不起你,對不起楚兒,更對不起自己的良心,所以……所以我忍下來了,我天天在祈禱,為你,為楚兒,為媽媽……希望你別怪我今晚說這麼多,看著楚兒那麼愛你、思念你,我實在忍受不了心中的痛楚,只希望……希望你能對楚兒好些,我不要求你像我對她媽媽那樣,只要求你讓楚兒少點兒淚水,多點兒歡笑……」

「我會的,我發誓!我保證!」安毅打斷了歐耀庭的話,淚流滿面起身來到歐耀庭面前,鄭重地點了點頭,一雙噙滿淚水的眸子裡,滿是堅毅和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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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5 00:15:16
第三六三章 願者上鉤

次日上午點,江西省主席朱培德與眾多軍政官員陪同歐耀庭、漢斯、勞特、海因裡希等人前往老南昌參觀,同行的中外記者多達五十餘人。

總數兩百餘人的龐大參觀團乘坐數十輛大小車輛駛出南昌進賢門,立即引起了轟動,深知這群貴賓會在政治經濟各方面帶來巨大促進的朱培德著實下了番功夫,對眾多貴賓的保護和款待規格前所未有,予以嚴密保護的同時,又不讓貴賓們覺得太過緊張。

安毅自己駕駛著轎車,跟在朱培德將軍和孔祥熙先生乘坐的轎車後面,休息了夜容光煥發致盎然的楚兒當仁不讓地坐在了副駕駛位上。

與助手一起坐在後排的歐耀庭一路發出日新月異的感慨,楚兒對路邊不時見到的高大古樹和古老道觀很感興趣,毅一邊開車,一邊把江西道教盛的原因告訴,兩人低聲交談,情意濃濃,雖無肌膚接觸,心情卻倍感愉快。

由老南昌商界和駐軍舉行的歡迎儀式結束,老道精心安排的參觀行程隨即開始,老南昌商會的幾大股東有了露臉機會,人都陪同在客人身,禮貌介紹,有問必答,毅擔負起導遊的角色,陪同朱培德、孔祥熙、歐耀庭和漢斯等重要客人,到紡織、五金、糧油三個大廠和兩片已經建完畢只等設備安裝的廠區、正在上課的擁有三十餘名教師五百餘孩子的榮軍小學走了圈,最後一起來到施齊全環境優美的醫院。

這是個佔地寬廣計新穎合理的醫院,一棟棟中西合璧的兩層樓房掩映在高大的樟樹和銀杏樹之中,平坦結實的水泥路面兩旁,一個個花圃、一條條綠化帶幽雅秀美,生機勃勃,三層高的門診與治療大樓、擁有三百六十張病床的住院部、兩棟輔助建築圍繞在面積三畝多的荷花池周圍,即將招生的醫學院和醫務人員住宅小區坐落在東面的林蔭深處,與士官訓練基地僅一牆之隔。

參觀團在荷花池旁停下稍息,三三兩兩致勃勃張望熱議,對醫院的建築和佈局讚不絕口,形如葫蘆的荷花池周圍精雕細琢的青石護欄,綠樹和草中幾條石板鋪成小徑,向四方輻射,小徑旁的石凳與石桌周圍坐著三十幾名正在恢復的傷員,幾名歐美醫生和國內的小護士正在和傷員們一起聊天,醫生、護士和傷員們看到這麼多客人進來,全都停止了交談,與前來問候的客人們見禮。

客人們在醫院裡待久,朱培德等官員儘管此前數次到來參觀視察,仍然對這個技術領先、正在逐漸壯大的醫院羨慕不已,都說要是南昌城也建起這樣一個醫院該有多。

孔祥熙和漢斯等人卻從醫院的規和安毅的點滴介紹中意識到,安毅已經為老南昌的發展預先奠定了基礎,從車站、學校和醫院的規模以及提前投入使用的情況分析,就能看到毅的勃勃野心。

由老南昌商會舉行的豐盛午宴結束,昌城和老南昌的商人們很自然就聚在一起交流探討,捕捉商機,都在猜測孔大老闆和歐大老闆以及洋人們即將與安毅將軍展開的合作。

安毅在孔祥熙的要求下,著歐耀庭父和朱培德、漢斯等十餘人乘車前往即將竣工的碼頭,參觀能同時容納三五百噸貨裝卸的碼頭之後,大家走下碼頭登上汽船,開始對沿江三公里區域的發展規劃進行介紹。

汽船徐徐離開碼頭,毅指著碼頭上正在澆鑄的龍門吊基座介紹:「三個正在澆鑄的基座將裝三台德國產起重吊機,漢斯先生昨天對我說這批機械連同裝工程師將在一周之內抵達,只需十五天時間就能裝調試完畢,接著就有兩五百噸級德國貨入港卸貨,到時候我們會舉行一個盛大的開埠儀式。」

孔祥熙問道:「動力還是使用燃油發電機組嗎?」

「是啊!誰讓前輩的昌北火電廠還沒有完工呢?晚輩可是望眼欲穿啊!接下來工廠所需的電力將會高增長,隨著工人數量和各地客商的增加,各種商、旅館、街道的電力需求也很急切,前輩再不加快速度建設,說不得晚輩就要自己建一座了。」安毅風趣的回答立時引來眾人一片笑聲。

孔祥熙莞爾一笑,隨即自信地道:「快了,快了,變電站和電線架設這兩天已經全面復工,電廠的燃煤儲存正在抓緊時間進行,備安裝調試也已經完成了大半,大概還有七十天左右即可發電,老南昌這片正是我們優先供電的地區,現在唯一值得擔心的是發電能力問,按照你們的發展進度來看很快就不夠用了。值得高的是電報電話公司在上事件中基本沒受損失,今天我看到車站、工廠和不少商都已使用電話,非常欣慰啊!」

船兒平穩地逆流而上,朱培德指著西岸鳳儀坡上綠樹中隱隱若現的五個大水池,笑著說道:「老南昌整個江西第二個用上自來水的地方,水廠那五個水池下方就是甘甜的鳳泉源頭,直接把泉水抽上四十五米高的五個大池,就能向東面四公里外的整個縣城供水了,著實方便啊!水廠和碼頭之間這片佔地五十多畝的地方就是中轉倉庫,佈局非常,看來老南昌碼頭要成為整條贛江邊上的第二大碼頭了,本座現在有點兒後悔取消老南昌縣長這個位置了,看來還得重新考慮考慮才對!」

眾人又是一笑,歐耀庭和孔祥熙都知道朱培德將老南昌的行政併入了剛剛設立半年多的南昌市,此刻聽朱培德說出大實話,哪兒還不知道他志在老南昌的稅收?

安毅卻非常鄭重地建議朱培德重新設立縣政府,並建議對老南昌的土進行一次較為徹底的統計普查,朱培德聽出毅話中深意,當即就採納了安毅得意見,並笑著詢問毅願不願當這個縣長?安毅連聲拒絕,再次引來大家的一片笑聲。

楚兒一直含笑站在父親身邊,兩岸湖光山色動人美景似乎都沒有的小毅迷人,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不時停留在安毅的臉上,癡如醉。

歐耀庭看了楚兒一眼,輕輕拍了拍她的小手。楚兒自失態,連忙收回呆呆望向毅的目光,一張吹彈的俏臉頓時泛起一片紅霞,看得歐耀庭喜愛不已,暢聲大笑,楚兒不好意思地低下頭,隨即悄悄詢問父親對毅的發展規劃怎麼看。

漢斯和軍裝筆挺的朱培德靠在一起,對東岸上的景色指指點點,孔祥熙與大家隨意交談了幾句,來到毅和老道身邊,老道看孔祥熙有話要和安毅說,打了個哈哈便加入到船頭的朱培德和洋人的交流行列。

「小毅,岸上南面那片山崗就是你選定的兵工廠吧?」孔祥熙指向延綿兩公里的山崗,看到毅毫不猶豫地點頭,想了想低聲問道:「這麼大的投資,你吃得消嗎?」

安毅有些為難地搖了搖頭:「就是吃不消啊,征地和基礎建一項至少就要投入一百二十萬,按照首期目標估算,機器設備不下於一百六十萬,工人征招培訓、住宅區建設、道路修整和安全保衛等項目至少也得八十萬,沒有四百萬的投入很難達到先於人的目標,這還不包括所需的材料採購資和流動資。 雖然可以採取分步走從小到大慢慢擴充的模式,是這個時間太長了,晚輩今缺的就是時間啊!」

「就像晚輩一直堅持認為的那樣,中日之間必有一戰,而且這個時間不會太遠,果不盡快壯大我們自己的軍工產業,到頭來還得受制於歐美列強,人家說制裁就制裁,想壟斷就壟斷,我們還得拿著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到處去求人,官兵們還得拿著萬國牌武器上戰場,不但極大地加重了軍隊後勤供應部門的負擔,還無法發揮出應有的戰鬥力,最主要的是得花很多的冤枉錢,從而大大加重人民的負擔。 竭澤而漁的危機必須從現在就開始防範,哪怕最後防不了得盡量減輕這種危機,否則戰事一起,我們的國家和政府將會陷入內外交困、寸步難行的泥潭裡,老百就苦不堪言了。」

「你的品質和才華令人敬佩,正像蔣總司令對你評價的那樣,你是個極富愛國心、胸懷寬闊的人,從今天的參觀中,我也清晰地看到了你周密的佈局和過人的遠見,很願意在各方面與你和你未來的老丈人展開緊密合作,比目前的軍工項目,還有你即將擴大的農機廠,我都很想與你展開全方位的合作,不知你意下如何?」 孔祥熙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截了當地徵求毅得意見。

安毅見大魚已經上鉤,立即痛快地答應下來:「晚輩求之不得啊!有了前輩的提攜與扶持,還有前輩在政界、軍界的聲望和人脈,晚輩幹起事業來就更有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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