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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julia30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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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天子】鐵骨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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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19 00:17:21
第七七五章 破釜沉舟

白雪覆蓋下的大黑山,蒼蒼茫茫,延綿百里,雖無高聳奇峰的萬千氣象,但也是層巒疊嶂溝壑交錯遍地大樹莽林的幽深之地,鹿鳴聲悠悠而至,狼嗷聲十里相聞。

山脈腹地的八蓋山產煤,五年前八蓋山白鹿溪一帶發現了金礦,包括日本人在內的淘金者蜂擁而至,原本處於林海深處荒無人煙也無路可走的八蓋山,從此通過盤旋逶迤的山道與外界相連接。兩年後金礦告罄,三千餘淘金者絡繹離去,卻在山澗密林之間留下了一座座用粗壯松木搭建而成的過冬木屋,也留下了三十多戶沒有發財卻也沒有任何退路的山東籍淘金者,從此轉向狩獵採集,艱難度日。

楊九霄的抗日支隊大本營就設在這片被外界遺忘的八蓋山中,成為本地居民僅僅兩三年的三十多戶人大半成了楊九霄支隊的成員,楊九霄的司令部也設在當初日本人遺棄的當地最好的三間寬大木屋裡,坐北向南的高大木屋前面還有一個十米見方的平台,站在平台上可將白鹿溪沿岸的民居景致盡收眼底。

寬闊的屋子裡,有一座花崗岩搭建而成的西式壁爐,此時爐中劈開的油松燒得很旺,油脂的芬芳味道和略帶焦味的熱流,四下蔓延。用五寸厚原木製成的長桌周圍,抗日支隊將校們圍坐一圈,聽完情報參謀徐嶧德宣讀的三份電文,眾人頓感軍情緊急,壓力徒增,沒有一個再敢說話,全都等候司令楊九霄開口。

眾兄弟至今仍在為自己的老大楊九霄遺憾,打朝陽獲得「遼西大捷」之後,被稱為五哥的直接上峰侯五亮轉來了軍委的賀電,楊九霄因功晉陞少將,弟兄們均官升一級,可沒過多久,五哥的電報又來了,因兩輛日本卡車造成不必要的戰損受參謀本部處分,其他弟兄都沒事,司令楊九霄又被降為上校,和四個大隊長軍銜一樣了,這也是弟兄們第一次體會到安家軍的嚴明軍紀。

楊九霄沉下臉,默默吸煙,三份電文的突然到來讓他明白事態的嚴峻,特別是第三份以安毅名義發來的措辭嚴峻的電文,令楊九霄深感震驚,最後一句「狹路相逢勇者勝」,與其說是勉勵不如說是令人毫無選擇的命令,這讓已經制定出周密計劃並順利實行的楊九霄支隊面臨非常困難的選擇。

「顯榮,安老大以前是否都這樣說話?能不能說說你對安老大印象如何?」楊九霄終於開口了,但他沒有說出自己的意見,而是詢問坐在自己對面的作戰科長倪顯榮,眾弟兄紛紛向倪顯榮望去。

倪顯榮苦笑道:「小弟進入獨立師時,北伐已經完成,開回南京城對面的六合大營沒幾天,安老大就離開獨立師,把所有權利都交給了胡師座,小弟從沒資格當面獲得過安老大的命令,要不是北上加入九哥的隊伍,恐怕這輩子要得到安老大的隻字片語,想都別想。後來進入師屬衛隊,接觸到的機密就多一些,曾聽擔任侍衛長的師兄提過安老大的幾份電報內容,轉入特種大隊之後又沒機會了,再後來幸運地被推舉進入士官學校特別班進修,總算有機會聽到安老大講一堂課,但那之後再也沒有見過安老大。但是據小弟所知,安老大對自己弟兄無論高低貴賤,都一視同仁,從未見他罵過任何一個弟兄,對誰都臉帶微笑給予尊重,安老大曾經有過深夜裡和軍校看門老兵坐在花壇邊上,摟著脖子又哭又笑喝得大醉的事情,全軍上下無不對他滿懷崇敬。唉……像今天電報中如此嚴厲的口吻,小弟也大感意外啊!」

楊九霄緩緩點頭:「看來,安老大是被小日本的突然變動逼急了,五哥的電報也是從未有過的嚴厲。」

「九哥,興許咱們上幾次的率意行動,讓老大和五哥他們有些不放心了!也怪我,看到好處就腦袋發熱,沒有遵照規定,約束各部的行動,也沒勸弟兄們見好就收,造成了幾次不必要的傷亡,要不是這樣,安老大和五哥什麼時候這麼不放心了?以前雖然叮囑咱們小心謹慎,可都給咱們便宜行事臨機處置的權利,可現在,怕是對咱們的能力有看法了。」

參謀長佟志強頗有點自哀自怨,眼裡滿是後悔之色,要是嚴格追究起來,他這個參謀長恐怕面子大損,無法逃避其中應該承擔的責任。

弟兄們議論紛紛,不少人都同意佟志強的看法,認為所部幾次出錯,得不到五哥和安老大的原諒,所以這次才這麼毫無商量餘地的下了個只看結果不管傷亡的死命令。

楊九霄深思良久,扔下煙袋豁然站起:「不!五哥的為人老子是欽佩萬分的,在座弟兄也都知道五哥的人品,他絕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人,就算咱們不小心燒了他家房子,他也最多哀嚎幾聲,絕不會有半句責怪,這次這麼嚴厲地告誡咱們,肯定不是不相信咱們,而是軍情緊急,事關重大。再有,雖然我沒福氣見過咱們安老大,可是以安老大素來對咱們的慷慨支持,一年來有功必獎、有難必幫的情義,絕不會因為幾次戰損就懷疑咱們的能力。

「弟兄們想想看,身為二十萬軍隊統帥,全國最著名的將領,他能夠在夜裡摟著個看門的老兄弟喝得又哭又笑,這份情意這份胸襟,何人能及?所以,只有一個緣由,咱們即將展開的行動,很可能關係到整個西線十餘萬將士的備戰工作,否則,以老大的為人,怎麼會將如此嚴厲?五哥又怎麼會反覆告誡?這麼分析,反而是老大對咱們這支隊伍寄予了厚望,寄予了極大的信任,我這麼一說,大家能看明白了吧?」

受此啟發,弟兄們豁然開朗,不少人都為剛才自己那些小肚雞腸的想法感到臉紅。佟志強如醍醐灌頂,連說幾個「是了」,倪顯榮也非常欣慰,隱隱發現這支彪悍的擁有極大忍耐力和適應性的隊伍,從此將正式踏入安家軍序列。

解除了心裡的疙瘩,整支隊伍心態明顯不同,一群猛將眼裡,均露出強烈的求戰慾望。

楊九霄與佟志強、倪顯榮簡單商量片刻,抬起頭果斷下令:「這一仗是我軍成立以來最關鍵的一仗,相信弟兄們也都明白其中的艱險,也都知道此戰對全局的意義,因此我命令,必須拿出十倍的精力,百倍的決心,要有破釜沉舟的膽識和氣概,嚴格遵照前線指揮部的第二套方案,盡可能避免傷亡的同時,全力以赴拼他娘的!之前,得放過日軍的前三趟列車,等火車一過就開始行動。但是,咱們也不能就這麼眼巴巴地看著小日本平安開進朝陽,而是要主動出擊,抓住時機狠打快打,只有這樣,才有可能讓這部分率先開來的日軍選擇留下來,讓他們為了消滅咱們而留在北票……徐嶧德?」

「到!」

楊九霄叫得太過突然,徐嶧德下意識站起,撞翻了凳子。

楊九霄一掌拍在桌面上:「馬上給東面的魯彥青大隊下達電令,不惜一切代價,炸毀鐵橋東面的鐵路,專挑拐彎和坡道埋炸藥,至少給老子炸斷五百米,最後目標是不惜一切代價,炸斷大鐵橋,完不成任務,讓他魯彥青別來見我!」

「是!」

「志強——」

「到!」參謀長佟志強連忙站起。

「北票城裡第七旅團只有一個小隊日軍守備,大部分都放到大鐵橋兩邊了,剩下一個團的偽軍沒有什麼戰鬥力,槍聲一響,估計大部分都嚇得鑽進炕底下了。你親自去三大隊,天黑之前必須給老子衝進城去,機炮連、特務連也交給你指揮,只要槍聲一響,少帥他們安插在城裡的弟兄們就會動起來,裡外開花,敵人絕對頂不住的。記住,打完就撤,再也不能貪圖那些罈罈罐罐了,實在捨不得留給敵人,那就放把火,燒他個乾乾淨淨。撤退之後,全體返回這裡,開始準備應對敵人重兵的報復。」心胸敞亮後的楊九霄非常細心。

「顯榮!」

「到!」倪顯榮站起來。

楊九霄壓低聲音:「咱們哥兒倆帶上一個電台小組和一個班騎兵,這就趕往老爺廟,要是估計不錯的話,咱們的隊伍快到了,四千多弟兄一路風雪日行百里,實在是件很辛苦的事,換成咱們這些東北人都夠嗆,所以咱們可不能怠慢了。」

「小弟這就去準備。」

倪顯榮做事乾淨利索,從不拖泥帶水。

黃昏,老爺廟正南七公里。

「傳令,停止前進,全體休息。」顧長風下完命令,把韁繩扔給侍衛長,踩著沒過腳踝的積雪,大步登上西面的山崗。

雪中一路急行軍的艱苦,令顧長風和麾下將士們大出意外,如果沒有剛剛傷癒的鄭開來領著百餘名大多是遼西籍的弟兄一路幫忙一路提醒,恐怕明天這個時候也到不了這裡。

一路上翻山越嶺,踏雪而行,許多山間小道都是狩獵者和伐木者踩出來的,大雪又將一個個深坎、一個個石坑盡數覆蓋,如果沒有多年的本地生活經驗,簡直是寸步難行。

三個團長緊隨顧長風登山上崗,也和顧長風一樣脫掉厚厚的灰布手套,掏出大衣裡的望遠鏡,遙望北面老爺廟方向。

「報告師座,前方偵查小組傳來旗號,一對馬隊翻過歇馬嶺,快速奔來,看樣子可能是抗日支隊的弟兄們。」情報參謀在山崗下大聲匯報。

「再探!對面要是對上口令亮明身份,就把人給我請過來。」

「是!」

不一會兒,十二匹噴出嗤呼呼熱氣的戰馬奔馳而來,繞過山谷彎道,很快來到山崗之下,顧長風收起望遠鏡舉起手揮動一下,邁步下山,沒走出幾步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顧長官?我的天吶,你怎麼親自來了……」

顧長風停下腳步細細一看,看到魁梧粗狂的楊九霄身邊漢子脫去狗皮帽子,露出熟悉的笑容,驚喜之下,暢聲大笑:「狗日的倪顯榮,竟然一眼就認出老子來了,眼賊啊!鬍子給你帶東西來了,等我一會兒下去再說,哈哈……」

楊九霄驚訝地看著飛身躍下幾個高坎的顧長風,對他這靈活身手佩服不已,轉向身邊的倪顯榮悄悄問道:「你小子不是對我說虎頭將軍出身名門,學識過人嗎?怎麼比老子還粗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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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六章 冰與火的洗禮(一)

夜幕降臨前的一刻,飛雪初霽,寒風稍減,微弱的光亮將北國冬夜的大地照映得灰茫茫一片,天地猶如籠罩在一個巨大的深灰色暮靄之中,雖無法遠視,但卻可辨認數十米內的物體輪廓,這一奇特景象,讓遠道而來的混編旅將士倍感新鮮。

老爺廟兩側的偏殿外,數名弟兄正在把一袋袋生鹽倒入熱氣蒸騰的大鍋之中,用木棍不停攪拌,偏殿裡,七十餘名被凍傷和摔傷的弟兄姿態各異地躺在長長的熱炕和木板上,隨隊而來的一個班救護兵正在指導幫忙的弟兄們,如何用烈酒替傷員擦拭身體、如何用濃鹽水浸泡和清洗傷口。

正殿外,楊九霄與顧長風親密無間地對了個火,愜意地猛吸幾口老南昌煙廠出產的專供安家軍的優質香煙,正殿裡不時傳來滴滴答答的發報聲。

才僅僅見面數個小時,這對南北兄弟就因彼此性格相若、脾性相投而一見如故,晚飯時楊九霄拿出個裝滿五斤燒刀子的皮囊,問顧長風是否整幾口暖暖身子?顧長風早在出發之前,就詳細閱讀過楊九霄的檔案,看過楊九霄三年前的照片,知道身邊這位滿臉鬍子如同鋼針一樣的猛將有個綽號叫「楊不倒」,細問安毅後才得知楊九霄酒量大得驚人,據說到現在為止,仍沒有一個弟兄看到楊九霄喝趴下過。

因此,顧長風一看楊九霄笑得賊賊的虎眼,立即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二話不說接過皮囊,咕嘟嘟灌下一斤多酒,頓時贏得楊九霄和弟兄們的滿堂喝彩。

對自己弟兄滿腔摯誠的楊九霄見狀,也不由豪氣大發,向顧長風比了個大拇指,暢笑之餘,接過顧長風遞來的皮囊依樣畫葫蘆,一口悶下一斤多,才笑容滿面地擦了擦鬍子,兩人湯都沒喝一口,轉眼間喝乾了三四斤燒刀子,雙雙站起相視一笑,每人提著塊差不多兩斤重的鹵羊肉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完了擦擦手,並肩走到殿左的大香案前,對著地圖指指點點,緊張地交換意見,身子根本沒有半點兒晃悠,彷彿剛才喝下的三四斤燒刀子不是烈酒,而是茶水一樣,看得一起吃飯的兩軍將校眼都直了。

商量完軍務,兩人把一切都交給麾下弟兄,一起來到大殿門前,迎著凜冽的北風敞開衣襟,吸煙聊天。顧長風說:我還原以為老爺廟是荒山上的一個破敗小廟,沒想到這裡的老爺廟不但沒建在荒山上,反而是坐落在熱鬧鎮子中規模宏大、歷史悠久的大廟宇,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楊九霄點點頭莞爾一笑,顯得非常得意,周圍十幾支大大小小抗日武裝,也只有他楊九霄的隊伍敢於駐紮在交通便利、距離敵人不到二十公里的熱鬧鎮子,原因是楊九霄的隊伍數月來時常接濟本地鄉親,採購物資從來沒少過一分錢,還派出自己的衛生隊拿出北平總部千辛萬苦送來的特效藥,為生病的父老鄉親免費治療,用自己的實際行動贏得了十里八鄉民眾的支持和善待,就連老爺廟的主持方丈和十幾個出家人也和楊九霄成了兄弟。

由於時常率領隊伍在老爺廟落腳,楊九霄耳聞目染之下,對老爺廟的歷史也有所瞭解,他告訴顧長風,這座老廟早在北宋年間就有了,供奉的是關二爺,大廟面闊三間、進深六椽,要不是眼下大雪覆蓋,白天能看到大殿屋頂的九脊十獸四套頭,從前至後分為外院、下院、上院,由低而高層疊而進,正殿簷下四根粗大的虎頭圓柱都是上等原木,整棵樹放倒後幾百人搬到這兒才加工豎起。

顧長風聽到這裡,感興趣地裡外走動,兩名侍衛用長棍挑起馬燈,亦步亦趨,將殿內四壁繪有關羽故事的壁畫照得通亮。殿內塑像齊全,各具特色,關公的金面塑像威武雄壯,氣宇軒昂,邊上的關平英姿矯健,風度翩翩,周倉氣勢凜然,不怒自威,其他塑像衣冠楚楚,面姿各異,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走完一圈,顧長風由衷地讚歎,說這是自己平生僅見的年代最為久遠、保存最為完整的一座關帝廟,但願同樣尊奉佛教、同樣崇敬關二爺的小日本積點陰德,別毀壞了。

楊九霄聽得有趣哈哈一笑,隨即搖了搖頭:「這日本人既然信佛又信關帝爺,怎麼全然沒有佛家那種慈悲為懷的心胸,更不講什麼仁德道義,喪心病狂殺人如麻連禽獸都不如啊?」

顧長風道:「我聽我們老大說,佛教傳入日本後,隨著東渡的一些精修佛學的大師先後逝世,逐漸被有心人利用,慢慢變質,發展到後來,竟主張以暴力鬥爭的形式反對一切敵對者,日本戰國時期的本願寺一向宗甚至發展為一方割據勢力,你說在這種土地上傳播的佛教,還與講慈悲和禁殺生的佛家有絲毫關係嗎?至於關帝廟,我想是日本人看三國演義多了,他們一貫崇拜中國的軍事文化,對千里走單騎忠義無雙的關二爺有好感,這並不奇怪,人都希望別人對自己講信義,至於自己講不講,那又另當別論了!」

這個時候,情報參謀匆匆走了過來,將一份電文連同文件夾一起遞給顧長風,低聲稟報:「魯彥青大隊來電,他們已經成功炸毀凌河鐵橋以東七公里鐵路,主力順利迂迴到金嶺寺南面的下河山一線,正在等待時機,爭取盡快炸毀凌河鐵橋。電文中說,現在日軍只過去兩列專列,第三列火車卻遲遲沒有到來,預計第八師團十六旅團、師團指揮部和輜重單位均沒有通過,前面過去的日軍似乎也沒有停下的跡象,反而加速開向朝陽城了。」

顧長風點點頭,示意將這一異常情報電告前指,並繼續聯繫,隨後把電文遞給楊九霄,耐心等待他看完。

楊九霄合上文件夾,非常疑惑地問道:「半小時前,志強率領的三支隊一千五百將士與少帥的一小隊潛伏人馬,裡應外合,順利打下北票城,並成功地調動兩個大隊的日軍回援,全殲城中一百六十餘名日軍,並對八百多聞風喪膽的偽軍盡數繳械,還順帶領出三百多個不願再幫小日本殘害自己鄉親的投誠偽軍,相信這麼大一件事肯定驚動到日本關東軍總部了,為何他們沒有像咱們估計的一樣,停下來收復北票城,反而是加速開往朝陽一線?會不會是小日本看穿了咱們的計劃?」

「估計不會,至少日軍目前還不知道小弟率領四千多弟兄潛入這裡。」顧長風略一思索搖了搖頭,與楊九霄一起走到地圖前,細細查看,緊張思考,不一會兒,顧長風抬起頭做出判斷:

「無非兩個可能,第一,日軍軍令嚴明,沒有上峰的命令,他們不會擅自改變自己的行動計劃。北票城是第七獨立旅團的防區,而第七獨立旅團的大部分主力和至少四個團的偽軍都在大黑山周圍,對各路抗日武裝和九哥留下的第四大隊展開圍剿,第八師團不會因為第七旅團的失利而改變自己的計劃,畢竟相比較而言,朝陽要比北票重要得多,日軍不穩穩佔據絕對不放心。第二,也許第八師團得知北票城被我軍攻下後,採取繼續前進穩固朝陽的策略,站穩腳跟之後再回過頭來,與第七獨立旅團一起,呈三面夾擊之勢,企圖把咱們幾隻抗日武裝全都合圍在大黑山裡。」

楊九霄看著地圖,緩緩點頭:「有道理……如果老弟你分析不錯的話,很可能小日本並不知道我三個大隊已經離開大黑山,以為咱們支隊、共產黨的巴彥三十七軍、馮占海的暫一師都在大黑山腹部和北麓,否則第七獨立旅團不會花那麼大的力氣幾乎傾巢出動,結果卻被咱們鑽了個空子。只是,在魯彥青大隊和朝陽城偵查小組傳回進一步情報之前,咱們不敢輕舉妄動,不然很容易打亂咱們的預定計劃。」

「沒辦法,眼下只能暫時等等了,不知道情報發回北平之後,老大和鬍子他們會做出什麼判斷……來吧,九哥,咱們拋開那些烏七八糟的想法,靜下心來好好合計合計,比如說,你是第八師團的師團長西義一那個老賊,面對這樣的混亂局面,你會如何應對?」顧長風望著地圖,低聲問道。

楊九霄愣了一下,一時間還不適應顧長風這種換位思考方法,想了想深感有理,於是也低下腦袋,凝視地圖:「對啊,小日本會怎麼想呢……」

晚上八點五十分,北平湯山,華北戰區前線指揮部。

指揮部裡數十將校仍在為楊九霄支隊與少帥的潛伏小組協同攻下北票而高興不已,安毅卻已經趴在沙盤邊沿,自言自語:「西義一那個老賊到底怎麼想的……」

一旁的趙瑞低聲說道:「虎頭和九哥的分析有一定道理,極有可能日軍的第十五旅團正像他們倆猜測的那樣,先佔領朝陽穩固大勢再說。而且屬下估計,沒有停下的兩列專列,無法裝載完日軍的一個旅團,單純只是運送個七八千人沒關係,可兩個步兵聯隊擁有的大量輜重、馬匹和火炮無法裝載,因此屬下大膽估計,開往朝陽一線的日軍兵力很可能只有一個完整的聯隊,大約在四千人左右,其他主力仍然落在後面。」

安毅眼睛一亮:「劉卿,立刻給我接通少帥的電話。」

「是!」

晚九點,義縣火車站。

站台上兩列陳舊的悶罐火車,仍然一動不動,車廂裡擁擠的日軍官兵都在低聲議論,猜測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何到現在仍未發車?

日軍第八師團中將師團長和一群麾下將佐,全擠在站長辦公室裡,面對攤開的軍事地圖,展開緊張的討論。

將佐們此時非常惱火,大罵第七獨立旅團是蠢貨,是混蛋,上一次給人掏了老窩朝陽還不長記性,把指揮部遷到北票之後,又因報復心切,麻痺大意,自以為抗日武裝不敢來攻,尚未得到補充的一個半聯隊竟然傾巢出動,圍剿大黑山一線,結果再一次被抗日武裝攻陷老巢,雖然一個小時不到旅團長中村引介便率部奪回北票,但是造成的損失和引發的影響實在太大,該段鐵路被炸加起來總共七百餘米長,鐵軌和路基沒有辦法在第一時間內修復,現在身負重任的第八師團只通過了一個聯隊的兵力,而且這個連隊的兩個炮兵中隊仍然留在第三列停在半途的火車上,兩千餘炮兵、輜重兵和工兵滯留在荒山野地,挨餓受凍,進退不得,師團大部主力被迫停止開動,要是有個突變,產生的影響實在難以估計。

如此窘迫、難堪的處境,怎麼能不讓第八師團將佐滿腹怒火,焦急不安?

面對紛亂而又緊急的局面,西義一終於拿定了主意,命令已經裝載士兵和裝備的兩列火車立刻出發,哪怕被堵在半路也要走,同時命令參謀長小林角太郎立刻致電關東軍總部,要求第七獨立混成旅團立刻搶修鐵路,保障通行安全。

命令下達完畢,西義一尚未喘一口氣,外面突然傳來幾聲槍響和陣陣吼叫,眾將佐大驚之下,紛紛走出辦公室,質問是怎麼回事?

西義一臉色鐵青,滿臉都是怒火,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斷傳來的槍聲和怒罵聲,終於讓他忍無可忍,當即不顧身份,大步衝出辦公室,想看個究竟。

站台盡頭發生的一幕,讓西義一大吃一驚,地面上倒臥著四五具屍體,一位身穿鐵路制服的漢子站在熊熊燃燒的火車頭上,哈哈大笑,手中的油桶連同他的身軀一起,被大火舔舐,他卻仍然在放聲大笑,轉眼間就被密集的子彈打倒,燃燒的身體向前一撲,瞬間便被大火淹沒……

九點三十分,順承王府。

少帥聽完麾下愛將的稟報,一臉淒然地緩緩站起,拿起電話,對另一頭的安毅低聲說道:「賢弟,據義縣傳來的可靠消息,火車站燃起沖天大火,僅剩的兩個火車頭被燒壞,日軍的專列在天亮之前無法離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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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七章 冰與火的洗禮(二)

深夜十一點半,遼西老爺廟。

巡視各部的顧長風非常感慨。鎮子鄉親們的深情厚誼令他無比感動,幾乎每一戶人家都塞進去一個班以上的弟兄,鄉親們仗義地把熱炕讓給和日本人干仗的將士們,拿出自己少得可憐的食物,熱情招呼,看到將士們婉言謝絕沒一個接下,鄉親們苦勸之後很快便看出異常來,從長相、口音、大棉襖裡的冬季迷彩服和新式武器等等,意識到這支突然開來的部隊並不是自己的東北子弟,驚愕之餘,少部分鄉親若有所思地閉上了嘴,大部分爽直的鄉親可沒那麼多講究,一個一個大兄弟老家哪兒的、是哪個部隊的問個不停。將士們嚴守軍紀,不敢透露,臉上全都是歉意的笑容,士官和校尉軍官們和氣地解釋這是軍事秘密,大叔大伯大爺大媽知道咱們是楊九哥的兄弟就成了。

顧長風在楊九霄的陪伴下,每到一戶人家都獲得熱情接待,在鄉親們熱情的詢問下,顧長風有些犯難了,悄悄與楊九霄商量之後。讓傳令官通知每一個團營長,要是老鄉問起,就說咱們是少帥派來的隊伍,這樣一來才讓問題得到解決,可另一個問題又出來了:懷念少帥甚至張大帥的鄉親們說著說著,淚流滿面,好多上了年紀的老人仰天悲呼少帥沒忘了咱們,少帥還惦記著咱們遼西鄉親……

走進村中教書匠翟老先生家裡時,顧長風看到老先生兩口子和兒子媳婦兩個孫子全擠在大炕邊沿,把裡面最暖和最寬敞的地方讓給特務營兩個班的弟兄,弟兄們哪裡消受得了?二十幾個漢子說什麼也不上炕,擠在狹窄的大炕前,連連致謝感激不已,翟老先生一家說什麼也不讓將士們站著,一定要將士們先上炕再說,兩邊你來我去,客氣了好久也沒安頓下來,老先生的十三歲大孫子卻纏著一位小個子士官,一口一個大叔地叫,一雙靈動的眼睛死死盯著大叔胸前那支他從沒見過的衝鋒鎗。

老先生一家看到楊九霄領著氣宇昂軒的顧長風進來,激動地連叫九哥熱情招呼,性子潑辣的兒媳婦立刻向楊九霄告狀:「九哥啊,少帥派來的弟兄們太見外了,估計都不是咱們東北人,否則哪兒有這樣生分的?九哥的弟兄們每次到來,不都是像自家人一樣,一根煙袋輪流抽嗎?」

楊九霄樂呵呵回答那是那是。媳婦兒樂呵呵裝上一鍋旱煙,湊到油燈火苗上「吧嗒吧嗒」吸旺了,完了雙手遞給楊九霄,嘴裡脆生生地說這是對門家翟老三剛從漠河捎回來的上等煙絲,九哥你一定很久嘗不到了。

顧長風和弟兄們算是開眼了,楊九霄大大咧咧地吩咐兄弟們先解下武器脫下大衣上炕擠擠再說,愜意地猛抽兩口煙,鼻孔和嘴巴裡呼呼冒出刺鼻的煙霧,嘴裡還不忘讚歎煙絲的好品質,吆喝幾聲,突然看到站在炕邊的老先生眉頭微蹙,一直呆呆地盯著顧長風看,心裡一動,連忙恭敬地把老先生扶到炕沿坐下,一屁股坐在老先生身邊,咧開嘴開了個玩笑:

「六叔公,您老怎麼這麼看著我兄弟?難道你能看出他官有多大?他這身打扮與滿屋子弟兄們一樣的,您老要是能看出來,小侄下次帶條好煙孝敬您,怎麼樣?」

眾弟兄和老先生家人愉快地笑了起來,顧長風禮貌地點頭致意。謝過遞來高凳子的老先生兒子,坐在老先生對面一米,含笑地四下打量。

老先生扶了扶老花鏡,頗為激動地凝視顧長風,嘴巴動了好幾下,才略微顫抖地問道:「將軍,您……您高姓顧,對不對……」

滿屋子隨之安靜下來,楊九霄和弟兄們全都驚訝地望向老先生和顧長風。

顧長風微微吃了一驚,隨即笑道:「先生慧眼如炬,晚輩佩服啊!不錯,晚輩小姓顧,敢問先生是怎麼知道的?」

「啊——」

老先生的兒子驚叫一聲,突然扭頭就跑,衝進隔壁的小屋,很快拿出一本《模範營》激動地來到自己父親身邊,飛快翻開封面幾頁,突然停下,閃亮的目光在書本和顧長風臉上反覆移動:

「爹,是真的!爹你沒記錯……看,一模一樣啊!這是何京先生的《模範營》,第五版最好的版本,上海商務印書館印的,上好的銅版紙……非常清楚啊……」

顧長風這才知道個中原委,莞爾一笑,非常客氣地說道:「真沒想到啊!晚輩這點薄名,竟然傳到這裡來了,呵呵!請先生多多指教,請這位大哥多多擔待。由於保密的原因,咱們不能透露消息,既然讓大家認出來了,還請代為保密為盼!」

「那是!那是……將軍請儘管放心,個中利害,老朽還是明白的……不過,將軍不是一直跟隨安將軍嗎?怎麼會到這兒來?」老先生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

顧長風心念一轉,低聲回答:「先生恐怕還不知道,安將軍已經在北平很長時間了,他和少帥整天在一起,兩人一見如故親密無間,如今少帥已經成了華北戰區總司令,安將軍擔任少帥的前敵總指揮,正在齊心合力抵抗小日本的侵略,咱們這次悄悄到來,就是接受少帥命令、由安將軍親自指揮的,與楊九哥的部隊一起,準備好好和開來遼西的小日本幹上一仗,教訓他狗娘養的!」

老先生激動地不住顫抖:「好啊!好啊……咱們可算是有盼頭了,有名滿天下的安家軍和咱們東北軍並肩禦敵,定能把十惡不赦的日本人趕出國門去,咱們東北人有指望了……」說到這兒,一行濁淚溢出了眼眶。

這一番話說得顧長風和弟兄們心酸不已。他們都知道以目前的兩國國力和兩軍軍力對比,哪怕自己二十餘萬安家軍盡數開來,與二十餘萬東北軍弟兄一起拚死一戰,最多也只能把日寇擋在長城以北,要想收復東北趕走日寇,談何容易啊?

楊九霄見屋子裡沉默下來,連忙笑著開解:「六叔公放心,你老年僅半百,身板兒硬朗著呢,絕對能看到小日本被趕出咱們東北的那一天,我保證!」

老先生平靜下來。對顧長風歉意一笑,接著幽幽而歎:「老朽失態了,尚請將軍海涵,其實老朽心裡明白,光復東北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不過,今天看到你們,看到少帥拿出了血性,老朽這心裡終歸踏實了,只要抵抗,不管多麼艱難多麼蹉跎,終歸有份希望,有個盼頭,就不會日夜擔憂亡國滅種了啊!」

老先生的一席話,深深地刺痛了每一個人的心靈,顧長風情不自禁伸出手來,輕輕握住老先生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楊九霄放下煙袋,仰頭長歎一聲,看到門外參謀們伸頭進來,連忙跳下炕,出去一會兒,很快返回,拉拉顧長風,對著老先生樂呵呵地說道:「六叔公,小侄和顧將軍軍務在身,就不陪你多聊聊了,等過一段忙完小侄再來看你,這滿屋子的弟兄就麻煩您老一家了!」

「別說這話,有事就忙去吧,去吧……」

凌晨三點,金嶺寺鐵路線以南,下河山。

雪坑中,魯彥青打著手電筒,把剛剛收到的電文接連讀了三遍,對身邊幾名副大隊長由衷讚歎:

「真沒想到能有這麼好的主意,一定是顧長官想出來的。九哥和司令部幾個弟兄絕對想不出這麼精妙的主意!常懷,你立即率領偵察排和三連出發,繞著山腳溝底走,爭取二十分鐘內趕到東面的饅頭嶺,隔著大凌河向正在鐵道線上等候鐵路搶修的第八師團先遣聯隊打冷槍,帶四門六小鋼炮去,炮彈能帶多少帶多少,瞄準施工的篝火,轟他娘的!記住,打兩炮就得換個地方,不能停在一個地方蠻幹,否則日軍擲彈筒還擊可不好受。

「大家千萬別擔心日軍會從剛結凍的河面上衝過來,滑溜溜的他們絕對跑不了,反而成為你們的活靶子,一個不好冰面破裂,他們死得更慘。退一步說,要是日軍拼了老命反擊,你們就向東面撤退,看到日軍追不上之後,再迅速繞回來打一輪,只要拖住這股日軍三小時,就是大功一件。」

「明白了!好主意,屬下立即出發!」

熄滅手電筒,魯彥青一把拉過一連長柳連城:「連城,你立即回到鐵橋南面的隱蔽點,只要聽到東面的交火聲傳到,就讓敢死隊弟兄抱起炸藥包緩緩摸上去,注意,一定要偽裝好!參謀長已經率領三大隊趕往鐵橋北面,聽到東面爆炸聲響起,他們就會對鐵橋兩端的守軍發起進攻,到時候輕重機槍迫擊炮一起上,定能把守橋的日軍吸引過去,為你們摸到橋下實施爆破提供掩護。但是決不能就指望他們,你一定要有一往無前的決心,再困難也要完成任務,這是這一仗的關鍵,咱們五千弟兄的聲譽全都繫在你身上了!」

柳連城的牙齒咬得嘎嘎響:「大哥放心,完不成任務小弟也不回來了!要是有個好歹,替小弟照顧一下俺老娘和妹子。」

「等等!別說這晦氣話,一定要活著回來,我讓豹子率領特務連掩護你們,一定要成功!」魯彥青幾乎是低吼出來。

「明白!走了,大哥!」

柳連城和豹子很快出發,魯彥青掀開遮住雪坑的白布一角,伸出腦袋,緊緊盯著兩位好兄弟的背影,直到敏捷的背影消失在西南方的矮山之後,柳連城才重重地吐出口白霧,抓下腦袋上的狗皮帽子,用力擦去臉上流淌的汗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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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八章 冰與火的洗禮(三)

凌晨三點二十五分,北平湯山指揮部。

「報告司令,第八師團的編制拿到了。」劉卿匆匆而來,將少帥司令部情報處緊急送來的文件遞給安毅。

安毅接過來立即打開,一行行用毛筆寫下的工整小楷映入眼簾:關東軍第八師團編製(截止民國二十一年十月三十日)0師團長:西義一中將,參謀長《小林角太郎大佐。該部下轄兩個旅團六個聯隊,官兵人數約十萬八千六百人。

一、步兵第四旅團,旅團長《鈴木美進少將。該旅團下轄兩個步兵聯隊。步兵第五聯隊,聯隊長:谷儀一大佐。步兵第三十一聯隊,聯隊長:安川三郎大佐。

二、步兵第十六旅團,旅團長:林茂清少將。該旅團下轄兩個步兵聯隊。步兵第十七聯隊,聯隊長:佐籐文二大佐。步兵第三十二聯隊,聯隊長《佐籐正三郎大佐。

三、騎兵第八聯隊,聯隊長《三宅忠強中佐。該聯隊戰馬約九百匹,官兵人數約為一千一百人。

四、野炮兵第八聯隊,聯隊長《廣野太吉大佐。該部官兵人數約為兩千三百人,分三個炮兵大隊,每大隊各裝備十二門七五野炮、七五山炮。

注《該師團擁有汽車一百二十輛,另有一工兵大隊臨時調入該師團,具體番號人數不詳。

安毅看完後非常感慨:「雖然來得晚了些也不甚詳盡,大隊一級主官的姓名也沒有,但總比沒有好啊!原來的情報錯誤百出,連敵人旅團、聯隊這麼大的單位番號都弄錯了,實在是不應該……參謀長?」

「嗯!」

趙瑞放下手頭工作,快步走來。

安毅將文件遞給他:「把這份編製情報發給虎頭和九哥,他們到現在仍然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日軍是何番號,只知道是第八師團,及時發過去興許對他們有用。」

「明白,馬上辦。」趙瑞略一打量,領命而去。

這份情報確實來得太晚了,發送過去的時候,遼西的整個戰鬥已經全面打響。

凌晨三點,金嶺寺以西七點五公里,饅頭嶺。

「啪一一」

隨著一聲清脆的槍聲響起,六○迫擊炮特有的「通通」發射聲驟然傳開,幾道赤黃色的火焰在饅頭嶺上一閃即沒,四發炮彈拖拽熾熱的尾焰,越過灰暗蒼穹,準確地飛向北面六百米處的數堆熊熊篝火,正在嚴冬下搶修鐵道的百餘名日軍尚未來得及反應,炮彈已經落下,瞬間炸響,震耳的聲波在延綿群山和白濛濛的大凌河冰面上激蕩迴響,鐵道兩旁樹枝上的冰凌積雪紛紛震落卜在爆炸火光的照映下折射出絢麗的光澤。

正在修復鐵道的日軍高聲呼叫,扔下一切工具,激命地退下路基四處戰地方躲藏,西面停著的等候鐵道修通的列車上叫聲一片,口令繁雜,塞在車皮裡你擺我我擠你相互依偎取暖抵禦寒冬的日軍第十七聯隊官兵驚慌地跳下車廂,在陣陣爆炸聲和密集槍聲中緊急集合,聯隊長佐籐文二大佐在一群將佐攙扶簇擁下,緊急下車,離開非常危險的極有可能成為炮彈活靶子的指揮車廂。

沒等列車上的日軍跳出幾個,第二輪迫擊炮齊射聲再次響起,四發炮彈中的一枚準確擊中一堆熊熊篝火,激起的數丈火焰,將方圓百米照得慘紅一片。另一發炮彈正巧擊中最後一根對接完畢來不及固定的鐵軌,強大的爆炸力將鐵軌一端猛然震飛,沉重的鐵軌禹地三尺向外橫撞「光」的一下砸斷路基北側的電線桿,又再次激射回來,落地時將臥倒觀察的日軍工兵中隊長腦袋擊碎,濺起的血霧和腦漿噴了道溝裡兩名日軍士兵滿頭滿臉。

迫擊炮六輪齊射後,架設在饅頭山周圍百米內的八挺輕重機槍噴出火蛇,借助炮彈炸起的火光,將冰封的大凌河對岸日軍打得慘叫連連,密集的子彈將黑乎乎仍在冒煙的火車頭打得辟啪作響,火星為之四濺,尚未集合完畢的黑壓壓日軍迅速被掃倒一大片,其餘人全都惶恐地趴倒在鐵路北側,在各級指揮官的吆喝聲中,端起武器選擇射擊位置,向南面的襲擊者發起火力反擊。

魯彥青衝上饅頭嶺,大聲喊起來:「夠了,庚申,你他娘的快轉移陣地,小日本火力太猛,等他們的小鋼炮擺好再跑就來不及了,快啊!帶著你的弟兄們趕快轍!」

機炮連長頭也不回,大聲吼起來:「重機槍排撤退!炮排聽令,最後一輪發射……右轉十度,輅離六五零……預備一一放!1通通通四門迫擊炮在兩秒之內相繼發射,四枚炮彈劃出道道光亮,呼嘯而去,其中兩枚準確落到列車中部透出燈光的車廂頂上,劇烈的爆炸將車廂頂部撕開兩個大窟窿,另兩發炮彈在車廂左右驟然炸響,濃烈的硝煙滾滾直上,瞬間便遮住了車廂。

哈哈!f得不錯,夥計們,搬一一:

槍聲大作火舌四起,命中日標的庚申欣喜萬分,半蹲起來高聲命令弟兄們快撤。

趴在發射陣地後方三米多的魯彥青松了口氣,剛要站起,一片密集的機槍子彈呼嘯而來,落在後面的兩名炮手哀叫一聲,摔倒在地,連長庚申剛要臥倒,腦袋突然沒了半邊,血水碎骨澆射而起,被子俾撕開的翻毛皮帽高高飛起,緊接著被臨空打碎,庚申高大的身軀劇烈抽動幾下,頹然撲倒,後續飛來的彈雨將方圓五米的山包打得雪花飛騰,煙霧繚繞。

「庚申一-」

魯彥青飛快上爬,抓住庚申仍在痙攣的手猛力一拉,抱著他血糊糊的身體翻身滾下山包,兩個緊抱的沉重身軀,將厚厚的積雪軋出一條深深的溝槽,激起一串茫茫備霧……

凌晨三點四十分,凌河大鐵橋。

大橋兩端的百餘日軍全都衝出營房,奔赴橋頭和糧道兩側的防禦工事,嚴陣以待,緊張地遙望東面不斷閃爍的光亮,傾聽隱隱傳來的沉悶爆炸聲和炒豆般的機槍聲。

幾名身穿大衣、戴著厚棉帽的日軍指揮官從兩側衝到大橋中間,大聲詢問情況,商量加強警戒等事宜。

沒等咿呀鬼叫的幾名日軍指揮官分開,震耳的機槍聲驟然響起,從北側兩個相鄰百餘米高地上射來的密,轉眼間就將四名指揮官中的兩名打倒,大橋兩端的「7q頤立刻掉轉槍口準備還擊,十餘發迫擊炮彈已經呼嘯而來,第一輪打擊就將日軍的兩座防禦工事炸得面目全非,耀眼的烈焰中,敏名機槍手被高高拋起,硝煙過後,幾座工事厚重的沙包連同原木頂層已沒了半邊。

鐵橋區域激烈的戰鬥自此打響,橋西營房裡的日軍大尉飛快搖響電話,在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中,急報所部遇襲情況,準確判斷來襲的敵軍武裝不下一千人,並擁有不少於十二門迫擊炮、二十挺輕重機槍,高聲請求北面十三公里的北票城與Σ軍急速增援。

剛剛返回北票城指揮部不到一天的第七獨立混成旅團十四聯隊接到告急,緊急集合起來,近來無比倒霉幾乎淪為笑柄的旅團長中村引介怒火萬丈,他麾下的第十三聯隊和兩個炮兵中隊滯留在大黑山東麓圍剿抗日武裝,騎兵大隊仍在追趕逃進大黑山的義軍殘部,又一支不自導從哪兒冒出來的千餘人抗日武裝竟敢在這個時候襲擊他負責守衛的大鐵橋,本來鐵路被炸就已經讓中村引介受到關東軍司令部嚴厲訓責,要是鐵橋再有個差池,讓他如何向上峰交代,除了剖腹之外恐怕無以謝罪了。

因此,又驚又怒的中村引介只留下一個步兵大隊和一個團偽軍駐守北票,自己親率主力南下馳援。

另一個團的偽軍就沒有留守的弟兄那麼好命了,一千二百餘人像牲口似的被從床上驅趕起來,在日軍的怒吼聲中匆匆披掛。十分鐘不到,二十餘輛卡豐滿載著日軍,向南衝去,一個小隊日軍騎兵不停揮舞皮鞭,怒吼著驅趕偽軍快速快速行軍,跟在後面的偽軍官兵無一例外全招來一頓沒頭沒腦的鞭子,嚇得千餘偽軍發足狂奔趕赴戰場,幾個沒資格騎馬的偽軍營連長一邊跑一邊偷偷罵小日本的娘,大多數官兵心裡卻在嘀咕:不知道十三公里的距離又是在嚴冬的黑夜疾行,咱們這些倒霉蛋得用多少時間才能趕到啊!日軍主力連同一個團偽軍離開北票城,緊急馳援金嶺寺大鐵橋的消息,很快便被電波傳到城東北五公里的坤山抗日聯軍營地,楊九霄部四大隊大隊長戰慶喜接到情報,急得蹦蹦跳,自己的大隊本來就只有九百弟兄,是四個大隊中人敏最少的,一直以來被派遣協同趙尚志的隊伍,牽制和打擊日軍第七獨立混成旅團,昨天中午剛剛逃出日軍十三聯隊和兩個團偽軍組成的包圍圉,與趙尚志部三千餘人馬悄悄繞道,荻。在危險的縣城東北部休息,準備在天亮以前尋機開向北面,越過公路穿過冠山,找機會側擊圍剿友軍馮占海部暫一師的日軍,為馮占海部脫困盡到心意和力氣,然後繞過黑山北麓,向西轉移,休整幾天補充完畢再商量下一步怎麼打。可如今本部弟兄們在其他戰場打得正歡,自己沒能參與也就罷了,卻和趙尚志所部躲在北票城邊上乾著急,眼睜睜地看著北票城出現千載難逢的戰機,卻又無能為力。

性急的戰慶喜知道請示楊九霄也沒辦法,各部都遠離北票,而且這個時候都在戰鬥,就算願意和戰慶喜的第四大隊一起,到兵力空虛的北票城裡「偷雞」也沒那個能力,等各部趕過來時,恐怕黃花菜早涼了。

巧的是安毅的黃埔學弟現紅軍三十六軍政委兼獨立師師長趙尚志和代軍長孫朝陽巡夜回來沒煙抽了,睡不著覺就跑到富裕的戰慶喜這裡蹭兩包煙,看到慶喜在爐子周圍轉來轉去,像個發情的馬駒一樣折騰不安,立即詢問怎麼回事?

戰慶喜看到趙尚志和孫朝陽,先是一愣,隨即大喜過望,飛憐掏出剛接到的急電,在二人面前攤開,嘴裡連珠炮似的通報本部襲擊大鐵橋調動了北票城日軍主力,自哀自怨眼看肥肉就在嘴邊,自己卻不夠兵力趁火打劫。

孫朝陽本來就對楊九霄和佟志強無聲無息抽走主力部隊大為懷疑,猜想他們肯定是在別處有便宜賺才這樣悄悄干,此刻聽到戰慶喜透露如此珍貴的情報,哪裡還坐得住?連問幾次情報準不準確?

戰慶喜拍著胸口保證,看到趙尚志仍在猶豫,不由惡狠狠地說道:

「要是兩位信不過,老子率九百弟兄衝在前面,這下總行了吧?要死老子死在你們前面!」

趙。尚志連忙解釋:「慶喜哥,你千萬別誤會!咱們是擔心影響到幫助馮占海將軍他們解圍的任務,而不是信不過慶喜哥。」

「耽誤不了,十里地一去一回,頂多也就三小時,狠狠揍他娘的小日本再猛撈一把咱們就撤,誤不了事!你看看你們,如今要槍沒槍,要錢沒錢,就像個叫花子似的,如今機會擺在眼前了,怎麼辦兩格老弟自己說吧!」戰慶喜粗是粗但也會激將。

孫朝陽咬咬牙,盯著趙尚志的眼睛:「你是咱們軍的政委,你說了算,不過老哥提醒你,過幾天慶喜哥他們必然會和咱們分開,到時候咱們吃飯都成問題,機會難得啊!過了這村恐怕就沒這店了。」

趙尚志心如電轉,臉色變幻不定,數月來窘迫的處境,把這個穩重精明的漢子折磨得心力疲憊,想想嚴酷的現實和將來的發展,他只能橫下心來:「干!」

話音未落,戰慶喜和孫朝陽已經轉身奔了出去,兩副非常著名的大嗓門猶如狼嚎般響了起來。

此時包括戰慶喜在內的弟兄們都不知道,他們乘虛再襲北票城的行動,引發了連鎖反應,緊接著凌河大鐵橋被炸、朝陽第八師團一個聯隊的日軍被伏擊等等接踵發生,關東軍上層極為震怒,視之為奇恥大辱,終於引發了遼西地區聚集四萬日軍、七萬偽軍和十萬抗日聯軍之間博大混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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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七九章 冰與火的洗禮(四)

凌晨四點五十分,凌河鐵橋在一連串石破天驚的爆炸中斷裂分解,東段第一、第二橋墩之間的三十米橋樑全被炸飛,橋樑中部幾乎在同一時刻,灰飛煙滅。

濃烈的硝煙和刺目的火光中,碎石和枕木殘片漫天激射,發出尖利的呼嘯聲,沉重而彎曲的鐵軌高高騰起,再狠狠砸在封凍的河面上,被砸破的冰面裂縫縱橫,在衝擊波的壓力下,發出尖銳的摩擦聲和令人恐懼的斷裂聲,冰面上三十餘名敢死隊員臉色大變,異常恐懼,再也顧不上射擊西面的日軍,也來不及尋找執行引爆任務的十餘名弟兄的屍首,在一聲絕望的呼喚中,不顧一切向南岸逃命。

凌河鐵橋北面兩公里的道路上,鐵橋方向傳來的巨大爆炸聲,讓旅團長中村引介魂飛魄散,他急令卡車停下……推開冰冷的車門,站在踏板上向南眺望,空中沖天烈焰在翻捲的濃煙中已經變成暗紅色。他的心也隨之墜入冰窟之中。不過迅即心中殘存的一絲僥倖讓他振作起來,對紛紛停下腳步觀望的日軍發出野狼般竭斯底裡的哀嚎:「加快速度,前進 」

凌河鐵橋東面八公里處,交戰已經停止,一團團火把,將滿目狼藉的鐵路沿線照得透亮。倖存的工兵正在全力以赴修復鐵道,百餘具屍體被集中在道左寬闊的雪地上等待處理。

這個時候,鐵橋方向傳來的巨大爆炸聲,驚醒了日軍聯隊長佐籐文二和諸多官佐,暴跳如雷的佐籐文二急令麾下兩個大隊離開火車,跑步前進,同時迅速將情況上報師團。可兩個大隊剛集結完畢尚未開動,寬闊而危險的冰河對面響起震天的槍聲,密集的彈雨再次將集結的日軍隊形打亂,鐵道上正在揮汗如雨的工兵頃刻又倒下七八人,幾發迫擊炮彈呼嘯而至,即將修復的鐵路再次被炸得面目全非。

隱藏到列車另一側的佐籐文二驚怒交加,一面急令兩個大隊進行全力反擊,以最快速度擊潰襲擾之敵,一面傳令另兩個。大隊不作停留,全速奔赴西面鐵橋。

官佐們嚴格執行了佐籐文二的命令,練有素的日軍很快在轟隆的槍炮聲中排著整齊的隊伍,向西急進,留下的兩個大隊步兵迅速向東拉開戰線,輕重機槍和眾多擲彈筒、迫擊炮開始了猛烈反擊,其中一個,中隊日軍在上官的親自率領下,衝下東面的河床,悍不畏死地踏上嘎嘎作響的冰封河面,試圖繞擊對岸的襲擊者。

南岸高地上的魯彥青在日軍全面還擊之前,就已下令全體撤退。跑出一公里,偵查隊員前來報告,發現日軍冒死過河,企圖從東面實施包抄。

膽大心細的魯彥青心中一動,立刻叫上機炮連連副,一起帶上僅存的三因迫擊炮,如飛一般返回戰場,在距離河面七百餘米的高地上匆匆架起炮筒,一陣緊張的忙碌之後,射出三發炮彈,其中的一發準確落在白濛濛的冰面上,爆炸的火光將數十米外正在謹慎前進的日軍照亮。

機炮連連副沒等魯彥青吩咐,就高聲下令修正射擊諸元,半分鐘不到,三發炮彈再次飛出,準確地落在日軍中間,轟然炸響,把正在艱難涉河的日軍打得慘叫連聲,匆匆臥到。

又兩輪炮彈襲來;日軍身下的冰封河面開始晃動起來,冰面開裂擠壓的刺耳聲越來越密,越來越大聲,帶隊的日軍中隊長驚恐之下,果斷下令撤退,早已嚇的魂飛魄散的日軍顧不上隊形,從滑溜的冰面上爬起來就往回跑,已經不堪重負的冰封河面終於大面積崩裂,數十名身穿厚重棉大衣的日軍官兵接跑滑入刺骨的河水中,嘩啦啦的落水聲、刺耳的冰層斷裂碰撞聲、絕望的驚呼聲和求救聲此起彼伏,一個中隊一百六十餘名日軍逃出生天的僅有一半。

鐵路上的日軍指揮官,目赤欲裂,指揮炮火向對岸襲擊者進行猛烈打擊,襲擊者所在的高的被炸得紅光四起,濃煙滾滾,漫天的雪霧翻捲而起,圓乎乎的山頭轉眼間被一陣陣炮彈削平兩米,魯彥青卻已經率領襲擊礙手的弟兄們逃到了南面兩里外。

凌晨五點二十分。義縣日軍指揮部。

師團長西義一聽完前線安來的一系列急報,反而冷靜下來。在眾將佐擔憂的注視下,緩緩走到大型地圖前,聳細觀察片玄,沉聲喊道:小林君?」

「嗨依!」

參謀長小林角太郎大佐大步走到西義一側後。

西義一仍然凝望著的圖:「綜合一夜之間發生的情況分析小林君有何感想?」

林角太郎遲疑一下,如實回答:「只能用意想不到來形容了!從目前的情況綜合進行分析。整個朝陽地區的抵抗武裝並非我們之前認為的一盤散沙,也不是軍部通報的僅三個地方武裝合計一萬五千人,而是一個擁有頑強意志力和戰鬥本站新抽址已甫改為:凹脅見姍敬請光後閱讀!。「用有教出我們估計數倍的優良裝備、並且是擁有高敬統「口什的強敵,如果第七獨立混成旅團仍然包圍著馮占海部的話,屬下判斷朝陽地區的敵人不少於兩萬五千人,否則不可能出現目前的這種結果。」

「嗯,,不錯!」

西義一轉過身,望著小林角太郎的眼睛:「敵人如此緊密的計劃,如此準確的行動,能讓你想到什麼嗎?接到凌河鐵橋被炸、北票城再次遭受猛烈攻擊的消息後,我一直在想一個問題,東北各地方武裝中,有誰擁有如此出色的指揮能力?有哪一個武裝擁有如此強悍和準確的打擊能力?楊九霄嗎?還是仍然被圍在大黑山裡的馮占海?不不,都不是,現在我非常懷疑,東北軍很可能秘密派遣一個指揮團隊進入遼西地區,只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各自為戰的反日武裝能夠團結得像一個整體,才能解釋為什麼他們可以幾乎在同一時間,向我三個單位發起大規模的襲擊,而且能夠靈機決策,趁虛而入。

林角太郎欽佩地歎道:「屬下也有此朦朧感覺,將軍一語點醒屬下了!」

「那麼,下面我們該如何應對?」西義一搖搖頭問道。

林角太郎挺起胸膛。剛要建議,情報課長匆匆而來:「將軍,朝陽三十二聯隊佐籐大佐來電,十分鐘前遭受敵人大規模進攻,敵人從三個方向對城中我軍營地發射密集的迫擊炮彈,初步分析敵人擁有不低於四十門中等口徑迫擊炮,並且發射的都是先進的高爆炸彈,三十二聯隊匆促應戰,損失極為慘重。懇請將軍指導!」

「報告,佐籐大佐再次發來急電!」矮卜的通信參謀匆匆而來,直伸雙手遞上急報。

林角太郎一把搶過急電,匆匆閱讀,抬起頭時一張臉已經變得慘白:「將軍,佐籐君告急,朝陽城南雙塔一線全面失守,我軍在敵人五千以上裝備精良火力強大的正規部隊猛攻下,陣地先後失守,由於聯隊炮隊仍然在後面的列車上,進駐朝陽的全都是步兵,與原駐紮的第七獨立旅團一個大隊守軍加起來還不到四千官兵,因此我軍無法抵禦敵人強大火力的進攻,佐籐君表示寧可玉碎,也要保住我大日本軍隊的尊嚴。」

「什麼?正規部隊?遼西地區什麼時候出現過正規部隊?」西義一搶過急電,顯得無比震驚。

林低聲回答:「也許情況實在緊急,佐籐君沒能在急報上陳述敵人的具體情況,但是以佐籐君堅毅的性格和多年征戰的勇猛來看,這股突然出現的強敵絕非一般 ,將軍,屬下懷疑,很可能東北軍已經秘密出關,進入遼西了。」

西義一來回暴走兩圈:「命令佐籐君撤出朝陽,保存實力;命令十六旅團林茂清將軍督促十七聯隊放棄救援北票,以最快速度向西接應三十二聯隊。」

「嗨依!」」西義一所住自己的參謀長。

「嗨依!」

林角太郎示意麾下官佐前去實行,自己走到西義一身前,筆直站立。

西義一豎起根食指,不斷虛點:小林君,本人認為。遼西的大局已經遠遠超出軍部的預判,敵軍數量、裝備、戰鬥力等情況已今非昔比,在尚未得到清晰的情報之前,我師團各部應該暫緩攻擊凌源壓迫承德,而應該收縮各部,相互策應。如今看來,僅以我一個師團的力量,難以承擔西線攻擊的重任,如果輕率冒進,則很有可能被敵重兵圍殲,或者各個擊破,進而影響到中路和東路其他四個師團的戰略攻擊。僅是敵軍可能雲集遼西。拖住我師團進而分兵東進,我軍中路師團的側後就會大受影響,整個龐大的南下進攻計劃 」很可能因此而受挫。」

「將軍正確!屬下這就趕赴錦州,親自向司令大人進言。小林很好領會了西義一的意圖。

西義一滿意地點點頭:「我會命令林茂清將軍率部收復北票,暫時充作我師團前線指揮部。到了司令部你把這一臨機處置的情況說明一下,只需說明此點即可,相信司令部知道怎麼處理第七獨立混成旅團

「明白了!屬下遵命!」

凌晨六點三十分,北平砌山指揮部。

顧長風、楊九霄部聯合攻克朝陽、取得殲敵七百餘人、繳獲大批槍支彈藥的捷報,讓指揮大廳裡歡聲雷動,喜氣洋洋。

趙瑞興奮地建議,安毅立刻將此捷報上呈蔣委員長和軍委,以鼓舞士氣,振奮精神。

安毅卻搖了搖頭,予以否決,親自打電話向少帥報捷。接著吩咐弟兄們暫緩高興,走到地圖前。提起指揮棒就給眾弟兄澆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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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〇章 臨危不亂

漫天雪花下的朝陽城,仍然在冒著滾滾濃煙,大火已經咽il城中居民的門戶卻仍然緊閉著,城頭上數十挺機槍架起警戒,身穿東北軍大衣、頭戴狗皮帽子的官兵站在高處,四處打量,一個個滿臉烏黑卻牛逼得不行,走路的姿勢都與尋常軍隊大不一樣,城裡城外,到處是渾身硝煙吆喝不斷的將士,一個個笑逐顏開,中氣十足,彷彿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

一具具凍成冰棍般的日軍屍體被抬到城西亂墳崗清點,六百多失去武裝的偽軍官兵,在黑洞洞的槍口下,揮舞鐵鎬鐵鏟,刨開積雪,再挖開凍結的堅硬泥土,在東北籍將士的監管下,掩埋四百多具偽軍屍體和三百八十一具日軍屍體。

令偽軍們欣慰的是,自己同伴的屍體並沒有被剝光,到了陰曹地府還能穿身體面的衣服去見閻王爺,小日本的屍體就不一樣了,身上穿得最多也就是胯下裹著一條兜襠布,鞋襪連同小背心都不見了蹤影,更別奢談帶走絡實暖和的黃色棉大衣和棉帽了。

暫編特務連連長鄭開來帶著兩個弟兄,提著把漂亮的佐官刀,邁開矯健的步子,走向城東關帝廟,沒走進院子就聽到楊九霄那獨特的大嗓門發出的爽朗笑聲,鄭開來臉上立刻浮現出笑容,加快了前進步伐,向門口站崗的哨兵班長敬了個禮,迎著笑聲走去。

這一仗打下來,鄭開來終於知道安家軍的惠猛強悍,看到了什麼叫做訓練有素,什麼叫做悍不畏死,三個一路上不顯山不露水的團長竟然在迫擊炮發動覆蓋打擊的同時,就身先士卒,率領麾下裝備精良的弟兄向爆炸激起的濃烈硝煙全力衝擊,剛抵近敵陣,一片片手榴彈便甩了出去,成片的爆炸將尚未組織起有效抵抗的日軍官兵炸得四分五裂,殘肢斷臂橫飛,緊接著配備到班一級的輕機槍、衝鋒鎗齊聲怒吼,士兵們端起上了刺刀的德制步槍,前仆後繼,打完子彈就對面前所有移動的物體刀刺槍砸,全力打擊,幾乎沒給敵人半點兒反應的時間,就一舉佔領敵軍匆忙構建起的防禦陣地。

攻堅的關鍵時刻,身為中將師長的顧長風竟然對摳任城南主攻任務的二團進展很不滿意,虎吼幾下,就拔出背上的大刀,撇下一同觀戰的楊九霄、鄭開來等人,率領身邊一個連的精銳侍衛,向前飛奔,冒著密集的彈雨和硝煙,以令人震撼的速度和膽魄越過己方的攻堅弟兄,吼出震天的喊殺聲,衝上剛被炸藥包炸塌的城頭,上百支衝鋒鎗和大威力手槍噴出的密集彈雨,轉眼之間就將苦苦支撐、苟延殘喘的日軍防禦線撞碎,打開一個大缺口的朝陽城由此而落入聯軍手中。

這一驚心動魄的情景,令楊九霄等人和隨同而來的東北軍弟兄永遠難以忘懷,他們驚愕之餘,無比崇敬,由此而對「土匪將軍」顧長風以及安家軍勇士們有了更深刻的瞭解,也由此體會到為何名震天下的安家軍被譽為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的「鐵血雄師」,不單止那些官至上校甚至少將的團長們身先士卒,身為一軍主帥的顧長風以中將之尊,仍然如此地彪悍、如此的不懼生死,麾下弟兄爆發出的滿腔血性就不用細說了。

此時的顧長風,已經洗去滿臉硝煙,換上一件繳獲的日軍黃呢大衣,順便也把臉刮了一下,顯得英氣逼人,似笑非笑的緊閉雙唇,透出健康紅潤的光澤,面對楊九霄、倪顯榮等弟兄尊敬地神色和和暖的話語,顧長風沒有一絲驕傲,顯得非常的平靜和自然。

鄭開來心中暗讚幾下,大步走了過去:「報告將軍,屬下從繳獲品中發現了這把武士刀,上面刻有伊籐四郎的名字,估計是那個被打成蜂窩一般的日軍大隊長的佐官佩刀,看這紅色的刀穗……」

顧長風接過來欣賞一下,隨即還給鄭開來:「不錯,日軍將官佩刀更為講究,刀穗是金色的,佐官刀的刀穗是這種紅色的,尉官是青色的。這刀做工不錯,刀鞘接近吞口的地方纏著兩圉銀線,估計是哪個軍旅世家的傳統。你收下來吧,北上的路上你不是想帶一把武士刀回去嗎?正好有這麼一把。剛才我和九哥商量過了,七百多受格弟兄留在這兒不是個事,趁敵人尚未大舉開來,得趕緊逞回後方醫治,下午你負責帶隊,護送傷病弟兄前往建平轉車,到了那兒,咱們的運輸車隊也該到了。」

鄭開來吃了一驚,轉而望向楊九霄,非常愧疚地說道:"九哥,你記恨小弟嗎?小弟沒有遵守當初許下的諾言,沒艙跟隨九哥砍下一百個小日本的腦袋就離開了……」

「開來,你這是啥話啊你?咱們自己弟兄,怎麼說這個?你的為人大哥能不知道嗎?而且大哥還知道,是咱們安老大堅持把你送回少帥身邊去的,你有什麼地方對不起我?無論在哪兒,咱們都是打日本鬼子,無論你跟著誰,仍然是我楊九霄的好兄弟!」楊九霄樂呵呵地拘了拘鄭開來的肩膀。

顧長風看到鄭開來眼睛發紅,連忙打了個哈哈,引開話題大聲建議:「走吧,咱們進城裡的衙門去看望一下受傷的弟兄,裡面有我的副侍衛長,這小子武藝不精,身法呆滯,被一個垂死的小日本把肚子捅了個對穿,真他娘的窩囊,等他傷好之後,老子要把他趕到新兵團去,看他還長不長記性!諸位請,咱們騎馬進城,完了還得開個會,估計老大那邊很快就會有下一步的任務了。」

眾人點了點頭,紛紛走到院子外面,翻身上馬,數十鐵騎飛奔起來,聲勢不小,馬蹄敲打在城中街道的花崗石板上,發出密集的撞擊聲,帶起的陣陣寒風,讓激戰過後的老城更顯肅殺。

進入充做臨時傷兵營的縣衙走了大半圉,上尉醫官終於逮到個機會,向顧長風匯報:「師座,藥品用得差不多了,急救巾、藥棉紗布等基本用完,消炎藥和針劑只剩三分之一,再不補充,下去再打一仗就成問題了。好在現在天氣冷,傷口不容易發炎,可是凍傷的弟兄劇增,這方面的藥品奇缺啊!」

顧長風不以為然地擺了擺,很快就會有足夠的藥品到來!你現在要做的是,立即率領你的部下和工兵連的弟兄們一起,給受傷弟兄包紮,一團和支隊二大隊弟兄正在動員鄉親們準備大豐和擔架,還有繳獲的兩百多匹馬幫忙,中午之前必須出發,把傷員全部送往東南七十公里的建平、凌源,否則會很危險。今天是老天爺開眼下起了大雪,否則日罕囈機早就在咱們腦袋上下蛋了。」

「是,屬下這就準備。」

顧長風滿意地點點頭,看到楊九霄和鄭開來幾個已到前面,圍著一個躺著的傷員噓寒問暖,顧長風過去一看嚇了一大跳,躺著的黑大個雙手雙腳包裹著厚實的紗布,近兩米長的門板竟然裝不下他高大的身軀,一個方方正正的大腦袋枕在接著門板一頭的椅子上,要是整個人豎起來,肯定就像一座鐵塔般高大。

倪顯榮向顧長風低聲介紹:「這是我們支隊特務連的張鐵柱兄弟下半夜成功炸毀鐵橋,鐵柱兄弟居功至偉。當時敢死隊五十弟兄全都裹著白床單,趴在隨時都有可能裂開的凌河冰面上匍匐前進,從東面彥青他們槍響開始,敢死隊弟兄們就推著四十個炸藥包,悄悄爬向橋墩,其中五個炸藥包就是鈦柱推動的。

「他們成功到了橋下,又是鐵柱站在運送炸藥的門板上,在人梯的最底層頂著五個弟兄升上去,安放炸藥雷管,當時腳下的木板很滑,光乎乎的橋墩也沒有抓得住的地方,只有一條堪堪塞進半個手掌深度的石縫,鐵柱兄弟脫下手套把手伸進去了,才穩住人梯。等炸藥安放完畢,弟兄們下來引燃導火索,看到鐵柱一動不動,就想拽著他跑,摔倒後才知道鐵柱弟兄已經被凍僵了,七八個弟兄把鐵柱抬上門板拽著一路狂奔,等逃到岸上後才發現,鐵柱的雙手十指已經全沒了,估計都留在了橋墩的石縫裡,送到醫院仔細檢查才發現,他的十個腳趾也凍掉了六個,其他四個不知能否保得住。我聽說江南醫院水平高,希望能治好,廢就廢了,起碼能讓鐵柱自己走路……他才二十歲,還沒有娶媳婦兒呢。」

顧長風唏噓不已,彎下腰,對一臉憨笑的鐵柱低聲讚道,「是條漢子!鐵柱兄弟……」

「報告師座,日軍一小隊騎兵在城東北十公里的東山與我警戒小隊遭遇,雙方交火數分鐘後,日軍退去,我小隊戰死兩人,負傷四人,打死敵軍一人,俘虜敵軍傷兵四人。屬下等分析後認為,集結在北票城中的日軍第八師團十六旅團很可能會對我發起進攻。日前東面鐵路沿線十五公里內尚未發現日軍蹤影,但是嚴峻的形勢迫使咱們不得不盡快拿出應對方案來。」

參謀長梁振宇不知何時到來,在顧長風耳諫低聲通報。

顧長風抬起頭:「老大那達有何消息?」

「暫時沒有,不過估計快了。四大隊隊長戰慶喜中校電告,馮占海部在巴彥紅軍和四大隊的幫助下,已經突破日軍防線,日前正在向北撤退,日軍緊追不放,打得很苦,各部戰損不下百人。

「屬下非常擔心沒有後顧之格的北票日軍,很可能藉機發難,如果下午雪停下來的話,敵機肯定會展開轟炸,而且咱們還得時刻防範第八師團的第四旅團突然開來,畢竟已過四個小時,日軍捨棄火車輕兵急進的話,很可能對我形成兩面夾擊之勢。」梁振宇非常詳細地說出參謀科的意見。

顧長風點點頭:「知道了,你去忙吧。」

「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我敢用腦袋擔保,日軍在天黑之前到不了,支隊二大隊弟兄看著鐵路伐,咱們三團封死了東北面的唯一陸路,怕什麼?就算日軍拚死來犯,咱們也能從容應對。你回去吧,耐心等待老大的命令,如何決斷,都得等命令下達再說。要是我估計不錯的話,咱們不但不用南撤,老大還會答應咱們的請求,調來生力軍,咱們得做好留下好好打上一仗的準備。」顧長風平靜地解釋。

「是。」

顧長風在周圍將校欽佩的日光中,轉向鐵柱,「鐵柱,我叫顧長風,是你們九哥的好兄弟,同屬安毅將軍指揮,這事你知道嗎?」

「顧……長官,俺明白,俺聽連長說過……」

鐵柱甕聲甕氣地回答,臉上沒有半點兒痛苦之色,彷彿被凍掉手指腳趾的不是自己一樣。

顧長風欣賞地點點頭,「鐵柱,你是此戰的大功臣,我安家軍是一支賞罰分明的鐵軍,絕對不會虧待自己弟兄,絕不會忽視每一個弟兄的功績。等會兒,我建議你們楊司令給你申報一等功怎麼樣?」

「一等功?一等功……長官,一等功能獎一支長官身上這種新式手槍嗎?還有……能配發軍功牌捲煙嗎?」鐵枉紅著臉問道。

眾人聽了哈哈大笑,顧長風笑道,「行,我安家軍的一等功臣得到的遠不止這些,除了中央軍委頒發的勳章之外,還會獲得五百元的現金獎勵。如果殘廢了,後半生由軍部養著,官升一級,每月軍餉照付,直到過完這輩子為止,現在這時候川南的榮軍大院裡有七個這樣的弟兄,他們贏得我軍將士的尊重,過得很好……鐵柱,你父母在哪兒?」

鐵柱神色一暗:「俺十二歲那年父母就被日本人禍害了……俺家就俺一個,鄉親們說俺塊頭大,吃得多,俺爹媽養不起第二個,所以就沒給俺多生個弟弟妹妹……俺能活到今天,全靠鄉親們的百家飯,年初九哥率領弟兄們打到咱們村,俺就跟著九哥打小日本了。」

弟兄們輕聲發笑,顧長風卻沒有笑,反而問出一句令大家驚訝的話來:「鐵柱,你胯下的基巴沒凍掉吧?」

鐵柱不好意思地回答;「還好……剛才隔壁床的老四給俺把尿,說還是原來的樣子,能使喚。

眾弟兄忍住笑,紛紛望著顧長風,都想聽聽他這麼問是什麼意思。

顧長風直起腰,芙著說道:「這就好,柱子,今天大哥認了你這兄弟,等你治好傷之後,大哥把你轉到川南去,到了那兒,讓你嫂子幫你娶個漂亮媳婦,傳宗接代。還有啊,手指沒了沒關係,手殘心不能殘,要活的像個人樣,你雖然成了大功臣,也不能給九哥和支隊的弟兄們丟臉,到時只要你想點什麼正事,大哥都支持你,等你有了兒子或者閨女,大哥就做他們的乾爹,怎麼樣?」

鐵柱直愣愣盯著顧長風,無意識地猛點頭,淚水一下子酒了出來。

周圍的弟兄們感動不已,顧長風卻拍拍鐵柱的胳膊,低聲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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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一章 騎虎難下

正如顧長風所預料的一樣,在極端惡劣的天氣下,日本軍隊的飛機無法起飛轟炸朝陽,受創的日軍惱羞成怒,卻又毫無辦法,一來鐵路橋被炸斷,朝陽城失守、北票城的屯糧也盡數被劫,兩萬餘人的軍隊連吃飯都成了個大問題,如何能在短時間內調整恢復過來?二來敵情不明,前路未卜,第八師團各部派出三個騎兵小隊前出偵察,試圖弄清楚這股突然出現的軍隊的情況,但未及朝陽十公里範圍之內即遭迎頭痛擊,深恐孤軍深入再次遇險的師團長西義一謹慎地收縮軍隊,成掎角之勢駐紮,並佈置重重明暗崗哨,嚴密警戒,以防被偷襲,靜候關東軍司令部給出明確指令。

關東軍司令武籐信義大將接到第七獨立旅團一敗再敗的消息無比震驚。見到匆匆抵達的第八師團參謀長小林角太郎之後,聽了小林角太郎詳細陳述北票城鐵路被毀鐵橋被炸、第七獨立混成旅團旅團長中村引介接連中計二次痛失北票城、連累到孤軍先期開到朝陽的第八旅團一個。聯隊在敵人重兵合擊之下死傷八百餘陸軍精銳、被迫撤出朝陽城退守北票的詳細匯報。

關東軍參謀長網村寧次當即咆哮起來,痛罵畢業於日本陸軍大學比自己小一屆的中村引介是個混蛋蠢材,是大日本帝國陸軍的恥辱,司令部眾將也驚駭不已,接著憤怒指責。紛紛向司令官武籐信義大將建議:電令中村引介剖腹,向天皇陛下謝罪!

中村引介蠢是蠢,卻也是個狠角色。沒等武籐信義做出決斷,第七獨立混成旅團的一份真報飛到了關東軍司令部:中村君羞愧不已,無顏面對天皇和軍中將士,已於五分鐘前剖腹玉碎。

這麼一來,雖然讓關東軍將帥們省事了,但帶來的恥辱卻因中村引介的剖腹自盡,更令他們刻骨銘心,惱羞成怒。

被日本軍隊稱之為「沉穩寡言一言九鼎」的武籐信義大將突然做出個令所有將領深感意外的決定:命令山海關北面的守備聯隊長落合正次郎,立即向中**隊駐守的陣地實施十分鐘炮擊,若是中**隊敢於還擊,電請游戈於海面的十一艘軍艦立即對山海關一線展開猛烈炮擊。陸軍做好一切準備,伺機佔領榆關!

十二月二十二日下午五點十五分。山海關日軍的四十門火炮突然向何柱國部駐守的榆城和周邊陣地展開瘋狂炮擊,一周來時刻防備日軍發難的何柱國將軍果斷指揮各部各就各位,嚴密監視,同時向東北軍司令部緊急匯報。

十分鐘後,日軍炮擊結束,謹慎的何柱國在尚未接到命令的前提下。嚴令麾下各部等候總部指示。不得予以反擊,全軍進入臨戰狀態,嚴陣以待。

尚未做好全面進攻準備的日軍見狀。也沒有進一步挑釁,武籐信義大將接到前線的急報後,沒有再下達進一步命令,以防打亂整個既定的全局進攻計發。關東軍司令部一眾將帥也終於心平氣和下來,緊張討論如何調整部署,以解決西線面臨的混亂局勢,如何應對突如其來的中國正規軍的主動糾纏。

十分鐘的炮擊,對野蠻成性肆無忌憚的日寇來說不是個事兒,但對中**隊而言卻是件天大的事情。炮擊過後不到半小時,恐慌的榆城百姓開始出現零星南逃的跡象,正在與東北軍將領急商對策的少帥也接到了蔣委員長從南京發來的詢問電報。

湯山行館指揮部裡的安毅正在的因前琢磨戰局發展,接到少帥的電話後,叫上參謀長趙瑞,匆匆乘車趕赴北平城中的少帥府,在少帥心腹副官引領下走進了偏殿書房,才接過副官遞來的熱茶沒能喝上一口,就看到少帥張學良和輔帥張作相雙雙到來。

四人沒有過多的客套,立刻對山海關一線突發的炮擊事件展開討論。少帥和輔帥均同意趙瑞提出的「報復性炮擊」的分析,一致認定這是日軍在遼西吃了大虧後的洩憤舉動。少帥和輔帥雖然暫時放下心來,但深感日軍的侵略步伐越來越近。東北軍各部承受的壓力也越來越沉重。

討論告一段落,少帥拿出蔣委員長的咨詢電報,遞給了安毅:「對於眼下中日之間一觸即發的戰事。委員長非常焦慮,炮擊發生後第一時間他就來電詢問詳情及我軍應對計劃。愚兄復電日軍的炮擊已停止,未見敵人進一步挑釁,如有突變隨時會稟報。賢弟,委員長估計也給你來電了吧?」

安毅臉色極為嚴峻:「不但委座急電詢問,暫代參謀總長的何敬之將軍也放下面子,破天荒地給弟來了份電報詢問小弟給委座回電說東北軍將士正嚴陣以待,隨時會給予向我進攻的日寇以殊死還擊。給何敬之將軍的回電只有八個字:丟掉幻想準備打仗。」

張作相無奈地搖了搖頭,歎息一聲:「中日之間的這一場大戰肯定是避免不了的,要不是賢侄在遼西的有效行動打亂了日軍的總體計劃,恐怕這一仗早就打起來了。說起來咱們還得感激賢侄才是。根據剛剛獲得的情報,從瀋陽南下的日軍一個旅團的四列專列到了錦州後突然停止前進,轉而掉頭北上,開往義縣方向,估計是準備增援遼西一線了。如果這一情報得到最終確認。說明賢侄當初決定主動出擊遼西的計策是完全正確的,而且大大減輕了我軍在中路和東路所承受的壓力。剛,才在會議上,不少將領都對此深有體會。」

「呵呵,讚許的將領固然有一些。我想反對的聲音肯定也不在少數吧?我想甚至還會有人認為是我安毅主動挑釁,才引來日本人的進攻!」安毅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問道。

張作相和少帥相視一眼,均無奈地笑了笑,少帥低聲安慰道:「沒辦法,總有那麼一兩個人腦子一時間轉不過彎兒來,對日本存有幻想。賢弟千萬不要往心裡去,大部分將領都非常佩服賢弟的遠見卓識。佩服安家軍的悍勇和智謀,幾個從來不服人的我軍前輩,都感歎受益良多啊!」

張作相看到安毅謙遜地擺擺,切:由微微一笑,站權來準備告辭!「賢侄和少帥慢慢談擔心蔣委員長很快又會有元電發來,幾個師長還在等著,我得先去開個余,賢侄。貴部四十四師已盡數開拔了嗎?」

「除留下後勤兩個連駐守營地外,其他各部在前輩和少帥的關照下,於中午分乘火車、汽車,全速北上,估計能在今夜十點左右與前線弟兄匯台,要不是此行攜帶的裝備和物資太多,也許能提前兩個多時到達,讓前輩費心了。」安毅如實回答。

張作相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就好,不過。如此大規模的開動肯定瞞不了小日本。估計這會兒關東軍司令部已經獲知,甚至連所部番號都能弄到手。往下遼西的戰事就不好打了,讓四十四師將士到遼西轉上一圈,起到拖延阻嚇的作用即可,形勢不對就撤回關內來吧,他們已經做得很好了」行,兩位賢侄和少帥慢慢談吧,我已經吩咐下面把飯菜送過來。

安毅和趙瑞站起來恭送,坐下後即與尖帥商議如何進一步回復蔣委員長的詢問?

少帥笑著說虎頭率部再次取得遼西大捷的情況,恐怕瞞不了蔣委員長多久,雖然當初蔣委員長不同意主動出擊的計劃,但眼下生米已經煮成熟飯,恐怕還是得如實稟報才是。安毅略一斟酌,當即贊同少帥的意見,吩咐趙瑞給指揮部的劉卿、展到去個電話,讓他們立即將整個行動的目的、過程、效果和善後計戎小等情況詳細電告南京蔣委員長,否則等外界披露出來會陷入極大的被動,挨罵到是小事。要是委員長沒有準備卻要面對主和派甚至日本人的質詢,那就麻煩大了。

晚上八點。南京總部,委員長辦公室。

與美國駐京大使共進工作晚餐的蔣介石回到辦、公室,得知何應欽和陳立夫已經在侍從室等候多時了,剛想要吩咐請他們進來,機要秘書鄧文儀連忙上前,雙手將藍色文件夾輕輕放到蔣介石面前:

「校長。這是少帥和安師弟剛剛從北平發來的密電,還有一份是以安師弟的前敵指揮部名義上呈的長電,學生感覺非常重要,請校長先看看吧,估計敬之將軍和祖燕部長也是為此而來的。」

「哦?」蔣介石微微吃了一驚,看完上面兩份少帥和安毅的簡要呈報,愕知日寇並沒有進一步侵犯,心中為之一寬,隨手將兩張電文取出放到一旁,仔細閱讀標注有五星絕密標誌的長長電文。

蔣介石看完第一段,驚喜之情溢於言表,再看數分鐘突然站起來,喜怒交加之下。情不自禁地罵了起來:「這個安毅、這個安毅,我就知道沒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幹的,這麼大一個行動。他竟然敢瞞著我,娘希匹

「校長請息怒!安師弟雖然率性,但從效果來看卻是非常值得的。存獲知日寇的大致進攻路線之後,軍委特別委員會曾三次預測日寇的總攻時間,都很擔心日寇在年底這幾天悍然入侵華北,從而掀起中日之間的全面戰爭,如今因為安師弟的有效行動,一舉打亂了日軍的既定計劃,從目前的情況分析,一周之內日軍無法全局發動。至少安師弟在遼西一線神出鬼沒的打擊,讓日軍如頤在喉,無法專注南面。」鄧文儀低聲說出自己的意見。

蔣介石看了鄧文儀一眼,緩緩坐下:「我很清楚安毅的行動帶來的積極效果,從這份詳細呈報中我也看得出,他的行動肯定得到了張漢卿的鼎力支持。否則沒有這麼順利,,殲滅日寇九百餘人、俘虜十七人,殲滅偽軍一千三百餘人,反正偽軍七百餘人,繳獲大批武器彈藥和糧食冬裝等物資。炸毀了鐵路大橋,還兩度攻陷北票城。顧長風和楊九霄至今仍佔領著朝陽城,他安毅了不起嘛!」

「是,學生也對安師弟欽佩不已,他指揮的戰事好像沒有不成功的,是很了不起。」邸文儀含笑附和。

誰知蔣介石臉上沒有喜色,反而是一片怒容:「可是我欣喜之餘,也非常生氣。我生氣的原因,既不是擔心外交上的被動,也不是擔心那些只會爭權奪利、誇誇其談的主和派為此施加壓力。因為整個。華北的危局,已經讓我們處於騎虎難下的艱難境地,就是不想打不願打,也得硬著頭皮打一戰。否則,很有可能因猶豫不決而一潰千里,喪失華北和中原,成為歷史的千古罪人,這個罪名誰也擔當不起!我生氣的是,安毅越來越不像話了。這麼大的一次軍事行動,竟然長時間的瞞著我,膽大包天!去。給他發個電報,要他明天天黑之前必須來南京見我!」

「是」校長,敬之將軍他們估計也是為此而來,剛才學生聽祖燕先生說,日本人已經就我正規軍北上偽滿洲國西部之事,向我外交部提出強烈抗議了。」邸文儀提前給蔣介石通報。

蔣介石惱火的拍了一下面前的桌子:「豈有此理!豈有此理!簡直是惡人先告狀。什麼滿洲國,那是我中華領土,我中國政府什麼時候認為那是滿洲國了?看來還是安毅乾脆,除了打沒有任何的廢話。你現在就去找康澤和賀衷寒幾個」商量一下,明天怎麼在全國的報紙和電台上發動聲勢浩大的宣傳,我還要抗議呢,日寇無端炮擊我山海關駐軍,這是變本加厲的**裸的野蠻侵略!還有,把握好輿論原則,遼西是我國的領土,我們決不會承認日本的愧儡滿浙國,整個東北的抗日武裝都是正義的!什麼正規軍不正規軍?這幾天我就要召集會議,全部授予東北各抗日武裝正式番號,他們都是我的正規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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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二章 堅持就是勝利

連長以上主官會議,對北上以來的各項工作進行階段性總結。

這個重要的會議本來計劃在後天召開的,屆時也將會對顧長風、楊九霄部在遼西的歷次戰鬥進行討論和評估,制定出下一階段的指導大綱,但由於蔣委員長的召見電報突然到來,安毅不得不將會期提前,否則回到南京拿不出一兩份有說服力的報告來,就非常被動了。

一個半小時的總結討論完畢,情報處長劉卿向與會將校通報了目前東北敵我雙方情況,其中關於日軍編制、各路抗日武裝構成和現狀的寶貴情報,完全得自於少帥張學良的慷慨襄助。

剛才在帥府時,安毅看完少帥贈送的厚厚一沓機密資料,連聲感謝,心裡卻感慨萬千,心知東北軍仍然擁有深遠的影響力,至少在東北地區仍然擁有大量的忠勇追隨者,這是一筆極其寶貴的財富,可因為自身長期存在的各種原因,制約了少帥的努力和眾多改良計劃的實施,造成獨守金山卻只能望而興歎的窘迫局面。

撇開東北上百支抗日武裝不說,僅以東北軍的現狀論,就令人倍感傷感,敗出東北、尊嚴和士氣倍受打擊之後,東北軍已經不再是原來那支驍勇彪悍、萬眾一心的東北軍了,表面上東北軍各部仍然團結在少帥的旗幟下,暗地裡卻爭權奪勢,擁兵自重,各行其道陽奉陰違者不在少數,將領貪墨自肥,官兵軍紀渙散,卻又自成一體碰不得說不得,軍隊外強中乾也就罷了,領兵者還外厲內荏振振有詞,大有水潑不進油鹽不侵的架勢,就連少帥和輔帥也都時常暗自歎息:大帥張作霖走得太早了!相比於少帥,安毅覺得自己非常幸運,麾下將校雖有缺點,但都能精誠團結,各有私心,但深知輕重緩急,能力各異,但都能奮勇向前,這一切除了雄厚的資金支撐之外,安毅認為最關鍵的是擁有一個共同的理想和追求的目標,有著多年教育潛移就化之後形成的強烈榮譽感和使命感,還有合理的制度,公平的獎懲,自己人格魑力雖然重要但只能居於次要地位。因此,目前軍中總體情況雖然還有很多不盡如人意的地方,但在強敵犯境、國家和民族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急關頭,眾弟兄之間那些屁大的意見和矛盾隨之煙消雲散,安毅對此甚為滿意,也感到無比慶幸。

會場發出一片低呼,安毅收起思緒,含笑傾聽弟兄們驚訝的疑問,趙瑞知道安毅明早就要趕赴保定,乘專機飛回南京,因此沒有讓大家繼續議論:

「諸位請安靜,東北軍司令部提供的這些數字還是比較準確的,可以說只有疏漏沒有誇大,因為東北淪陷之後,駐黑龍江、吉林的近十萬東北軍和jf萬警察、保安部隊大部分失散了,這些失散的部隊一部分投降日本人,成了如今的偽軍,一部分想方設法逃回關內,重新投入少帥麾下,還有近三分之一的將士選擇了佔山為王,舉起旗幟大張旗鼓地抗日,比如剛剛逃出日軍重圍的馮占海將軍,之前他就是東北軍吉林省邊防長官公署的警衛團長,九一八事變之後他憤然率領自己的團高舉抗日大旗,與日偽軍打了一年多,越打越壯大,先後收編了龔長海、楊樹藩、姚秉乾等地方抗日武裝,從最初的一千餘人增加到如今的十萬二千餘人,這一次雖然遭到合圍損失較大,但仍然保存六千五百人以上的兵力;又比如前幾天在關東軍重兵夾擊下被迫退入蘇聯境內的王德林部,王德林九一八事變之前是東北軍二十七旅一營營長,九一八沒幾天就舉義抗日,三個月前麾下官兵劇增到兩萬之眾,本月來屢遭日軍進攻,該部死的死散的散,但仍有三千餘人跟隨王德林退入蘇聯以待來日。

「這樣的例子不勝枚舉,遠的不說,就說咱們楊九哥的抗日支隊,去年的這個時候還只有幾十號人,如今已發展壯大到五千人,這幾天連下兩城,戰果纍纍,前後加起來一千二百多名一時糊塗的倆軍弟兄加入進來,遼西民眾在楊九霄支隊的抗日精神感召下,踴躍參軍,隊伍一下就變成八千多人,周邊數鄉鎮十幾個擁有幾十到幾百嘍i!的山大王也紛紛前往拜會楊九哥和虎頭,請求加入咱們的隊伍,一起打小日本。白天楊九哥還來了兩封電報,請求總部配發裝備和派遣教官團進入他們的軍中,虎頭在電報中乾脆建議,按照我安家軍的師級編製,盡快對人敏劇增的楊九哥抗日支隊進行調整,以適應抗日作戰需要。其實方案咱們早就有了,就等著這一天吶!眾弟兄會心一笑,安毅也不禁莞爾,心中感歎如此亂世,正是英雄輩出的年代,什麼奇跡都挺有可能發生趙瑞繼續說道:「通過以上例子,諸位應該明白東北的特殊情況了吧?所以不要懷疑東北軍司令部一百五十六支抗日武裝的統計數字,雖然裡面的隊伍參差不齊,各有各的想法,不少還是嘯聚山林的綠林好漢,但只要他們肯團結起來抗日,那就應該是獲得承認和尊重的隊伍。

「因此,咱們接下去的議題就是如何幫助楊九霄支隊發展壯大,如何盡快把歸附的散兵游勇訓練成意志堅定、紀律嚴明的正規軍,大家都幫著想想辦法才是。司令明天要趕回南京,讓他先回去準備準備,遼西地區的隊伍建設、戰事怎麼打如何打,則有勞在座弟兄們群策群力了。」

安毅站起來,對紛紛望過來的弟兄們說道:「委座突然召喚,我不去不行,估計是咱們在遼西把動靜弄得大了些。之前他不同意咱們出擊遼西,所以咱們瞞著他幹,沒想到還真讓咱們幹成了,估計也把南京城裡的那幫大老爺們兒嚇了一大跳,這會兒可能連覺都睡不著了!活該!咱們幾萬弟兄在這冰天雪地裡,不是也睡不踏實嗎?」

弟兄們歡快地笑起來,一個個臉上滿是驕傲和自信。

安毅繼續說道:「這一去多則三天,少則一天,軍中諸事和遼西大局就拜託弟兄們了,從少帥府回來的路上,我也囑托趙師兄很多,與東北軍和周邊各友軍之間的聯絡協調任務,就交給趙師兄、展到去處理,鬍子、老顏和魯師兄負責本軍及遼西各部的軍事指揮、行動策劃等事務,弟兄們要嚴密配合,不得有任何懈怠。張揚,你辛苦一些,軍需後勤這一塊壓力很大,你手上只有個運輸營七十多輛卡車,看樣子很緊張,多與東北軍司令部參謀處和軍需後勤處聯繫,加深感情,不怕多花幾個錢,如何盡最大努力保障我全軍將士的槍支彈藥和物資供應,才是重中之重!」

「是!」

被安毅點到名的將校全都站起來大聲回答。

安毅示意大家坐下:「等會兒我就給楊九哥和虎頭髮份電報,只有一句話:堅持就是勝利!在北方這種讓咱們陌生的環境裡,只有加倍付出,努力克服一切困難,才是我軍取得勝利的基礎。

咱們覺得難重重的時候,敵人也不好受,這一點在座的弟兄們經歷了幾年的征戰,都深有體會。

「相對於日軍的裝備、訓練情況和官兵素質而言,咱們一點也不佔上風,特別是在精神上,日本野獸一樣的軍國主義教育影響了他們幾代人,現在正是最迷信、最為瘋狂的時候,細細分析大家就能發現,日軍的精神力量、官兵意志、軍規紀律和凝聚力都比咱們強,在這種情況下,比的就是意志,拼的就是精神,還有長存於咱們華夏子孫心底裡的自尊和不屈。這一點非常重要,諸位需要好好討論討論,盡快拿齒一套及時有效的宣傳策略和動員手段,立即在軍中實施,以激勵我們的將士,振奮官兵信心。我到了南京後,將會動用報紙、電台和社會各界的力量,掀起一個抗日動員高潮,策應和呼應我軍將士和即將投入戰爭的華北地區將士。

「弟兄們,抗日將是個漫長而痛苦的過程,以證明-我傳承千年經久不息的華夏民族的國力和軍力,這一戰將會打得很辛苦,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但是只要堅持下去,勝利最終將會到來,所以我給楊九哥和虎頭髮去堅持就是勝利,這句話,在此,也給弟兄們和為自己共勉吧!」

弟兄們一個個神色,嚴峻,整齊起立,目送安毅離開會場,隨即在趙瑞和胡家林的主持下,遵循安毅的指導精神,展開緊張熱烈的討論。

安毅的臨時住處在行館傘院的兩層連體洋樓二樓,這棟小樓是湯山行館的的普通住所,通常是作為前來休假或出席會議的政府中高級官員的下榻館舍,最好最豪華的兩棟別墅式賓舍在對面,至今仍然房門緊閉,安毅率部進駐之後,一直沒有使用。

登上樓梯,走向東頭的房間,沈鳳道放慢了腳步,拉了拉安毅的手臂,微微一笑就叫住身後的林耀東一起,推開邊上的房門。

安毅望了一眼自己房門虛掩透出的一縷燈光,再看看笑容曖昧的沈鳳道和林罐東,這才記起葉青也住在這層樓上,只不過是在西面的那套客房,現在看來,以沈鳳道和林罐東過人的聽力和意識已經知道,葉青很可能進入了自己的臥室,等候自己的歸來,否則沒有人能瞞過自己那些由道門和內家高手組成的十八鐵衛,悄悄鑽進自己的屋子而不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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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三章 翻手為雲覆手雨

飛機從陽光明媚的六千米高空徐徐下降,衝破下方厚重的雲團,隨之減速飛行,虎踞龍盤的南京城很快出現在機翼底下,淒迷的綿綿冬雨中,京城的輪廓朦朦朧朧,似乎在大地上漂浮變幻一般。

雲層上下的強烈反差造就的夢幻景致,令葉青欣喜不已,她已經頗為適應長途飛行,身體的不適反應幾乎消失殆盡,兼之緊挨著安毅坐在一起,心情自然愉悅而舒暢:

「真沒想到,上方晴空萬里,暖陽高照,到了雲層下面卻細雨綿綿,朦朧如紗,彈指間就體會到這兩種截然迥異的美景,太讓人不可思議了……哎!美嗎?」

「美!內在外在都那麼美。」安毅含笑低聲回答。

葉青一愣,立即明白安毅話裡暗含的諸多意思,她沒有轉過頭來,一直望著窗外,一張俏臉卻羞得紅霞遍佈,動人的紅暈從她線條柔美的臉頰染到了玲瓏耳墜。再將修長潤潔的白哲脖子染成桃紅一片。

安毅以為葉青正在為窗外景色所陶醉,沒有聽清楚自己的話,正琢磨著如何逗佳人開心。突然感到大腿內側一陣劇痛,連忙悄悄抓住葉青惡狠狠擰掐自己腿部的小手,齜集咧嘴地默默忍受,壓根兒就不敢叫出聲來,以免被前後座上的沈鳳道和貼身侍衛發現這一曖昧舉動。

好在這個時候開飛機的林飛提醒即將降落的聲音傳來,安毅才逃過了這種愛恨交加的非人折磨,葉青卻好像什麼事也沒發生似的,安然靜坐,一隻手還下意識地抓住安毅的手腕,保持平衡,直到飛機安然著陸停穩,她才微微一笑。神色如常地站起來,披上潔白的羊毛圍巾,向走到機艙門旁的沈鳳道和兩個熟悉侍衛點頭致意,轉向安毅時,美麗的笑顏瞬間被驚訝所代替。彎下小蠻腰,非常體貼關心地詢問愁眉苦臉的安毅:「怎麼了?你不會是暈機了吧?」

安毅早已看到機下等候的四輛軍牌轎車,顧不上與葉青鬥嘴,飛快地穿上黃呢大衣,接過侍衛遞來的將軍帽扣在腦袋上,整理了一下風紀扣,緊了緊腰間的寬皮帶。率先鑽出艙門走下舷梯,與迎上前來的葛敬恩、賀衷寒、鄧文儀相互敬了個禮,接著握手問候。

寒暄一陣,安毅轉過身子,對站在第二輛轎車外、身披麥色大衣滿臉激動的馮潔雲咧嘴一笑,幾步過去,抓住她哆嗦的小手,握在自己溫暖的掌心中,關切地說道:「雲兒。這麼冷的天」,快進車裡去,外面風大,看你這小臉都被凍紅了。」

「你在風雪漫天的北國,不更冷嗎」

馮潔雲沒有動。癡癡望著又瘦了一圈的安毅。眼裡全是深深的痛惜和濃濃的愛意。

「哈哈!果然是小別新婚啊!還是師母體諒師弟,讓弟妹一起來接機,估計是讓我們看看什麼是恩愛吧?」

賀衷寒仍然和以前一樣,與安毅之間開玩笑毫無顧忌。

眾人會心一笑。馮潔雲羞得低下了頭,晃眼看到葉青走來,連忙迎上去興奮地高呼青姐,兩個美女摟在一起,便是吳語呢噥嬌媚橫生,把一群大男人羨慕死了。還是葉青細心一些,望了一眼細雨迷茫的天空,說千萬別把頭髮給淋濕,兩個女人這才高高興興鑽入轎車後座,關上門哈出團團熱氣,再次熱烈地交談起來。

安毅與葛敬恩低語幾句,走到邸文儀身邊,低聲說道:「師兄」弟有急報需雖交校長。先不回家,跟師兄前往總部見過校長再說

「你看幾點了?快五點了,估計校長也差不多回到家裡了,師母知道你回來,特意備下家宴,說要招待你這位指揮所部取得兩次遼西大捷、令全**民揚眉吐氣的抗日英雄,咱們幾個也跟著你沾光了。走吧,進城還有一段路呢,別讓師母等急了。」

鄧文儀推了安毅一下。招呼葛敬恩一起坐進第三輛車。賀衷寒樂呵呵地與沈鳳道一起。登上前面的第一輛車,不一會兒車隊魚貫般駛出機場,逐漸提速。

安毅這個時候才有機會詢問原因:「師兄、堪侯兄,遼西的戰事剛結束,由於之前沒有獲得校長和軍委的批准,進行得非常秘密小弟和少帥所部都沒有聲張。怎麼余,」

坐在安毅身邊的葛敬恩解釋道:「是這樣的,日本駐京大使昨日傍晚向咱們外交部提出強烈抗議,上海總領館同時向中外記者控訴我中央軍入侵所謂的「滿州國」指名道姓地說出老弟的名字和四十四師番號,說你趁日軍和滿洲軍隊換防之機,派遣重兵非法越界趁虛而入,卑鄙地勾結遼西楊九霄、馮占海等**反日武裝,糾集兩萬餘人突然向毫無防備的朝陽城發起猛攻,合法駐紮維持秩序的「日滿聯軍,損失慘重,為避免形勢進一步惡化,「日滿聯軍,主動撤出朝陽城,後退二十公里嚴陣以待。」

安毅忍俊不禁:「***小日本,真他冊」阜臉皮,竟然說「為游免形勢講步惡化辛動撤離」婆不甘臉!這話可別讓顧長風和楊九霄聽到。否則下一戰幹出什麼有違常規的事情小弟也無法阻止了。」

「可不是嗎?日本人什麼時候講過真話要過臉了?哈哈!」坐在前面的鄧文儀轉過身來笑道。

葛敬恩莞爾一笑,搖搖頭接著說道:「日本公使面對數百中外記者,狂妄叫囂必將予我軍以毫不留情的加倍報復,還說什麼由此所產生的一切後果,由南京政府承擔。如此一來,咱們外交部和上海辦事處立即被中外記者擠得水洩不通。外交部對此毫無所知,遵常例極力否認,反擊說日方悍然炮擊我山海關軍民,不做賠償道歉,反而橫加造謠誹謗企圖來個惡人先告狀,掩蓋事實真相,以期掩飾其更大的侵華陰謀。

「雙方口水仗一直打到今天上午十點,委座終於公開發表抗日講話,雖然沒有正面承認昨日上午結束的遼西大捷是老弟你指揮的,也沒有涉及四十四師的番號,但是所有人都從委座明確表示支持東北抗自武裝、決定給予東北各路抗日武裝頒發正規番號的強硬表態中,猜測到打下遼西重鎮朝陽是老弟你幹的。最大的理由是老弟一直在北平主持抗日大計。

「今天中午開始,全國各大報紙都在頭版頭條刊登委座的講話和遼西大捷的消息,很多愛國報紙乾脆配上「遼西抗日捷報頻傳,的大標題,其中與老弟關係深厚的對兩次遼西大捷的報道都非常詳細,對楊九霄支隊讚不絕口,唯獨沒有提老弟和四十四師的名字,備註說消息來自東北一個身處戰地的自由記者!報道中許多戰鬥情節和統計數字非常詳盡,讓人感到若不是記者親歷戰場,根本寫不出來。直到咱們出來接你之時,眾多記者仍然堵在軍委總部大門口,提出這樣那樣的採訪要求,所以委座吩咐先把你接到軍校的府邸,一起吃個飯,好好慰勞慰勞你,什麼事吃完再說。」

安毅顯得很驚訝:「小弟膽大包天違令出擊,不被處分就該念阿彌陀佛了,哪裡敢奢望慰勞啊?校長沒生弟的氣?」

葛敬恩和鄧文儀相視一笑。那文儀轉向安毅,頗含深意低聲說道:「校長怎麼會生你的氣?高興還來不及呢。昨天晚上收到你的電報,看完之後校長驚喜交加欣喜莫名。當即讚揚師弟指揮有方,大漲我軍民士氣。

「愚兄也為師弟高興,畢竟東北淪陷這一年多來,連敗日軍取得殲敵一千餘人繳獲大量武器物資的勝仗沒有幾個,鼓舞人心啊!緊接著敬之將軍和祖燕先生覲見校長,擔憂地匯報日本人發狠話的事,請求校長明示師弟是否已經揮師進入遼西主動出擊?校長當即拍桌子,直言師弟的一系列軍事行動,是我中央軍委特設之前敵指揮部與東北軍司令部共同協商、根據戰場形勢反覆權衡做出的集體決定,均已獲得校長的認可和支持,為本階段最高之軍事機密,只是為了防止消息洩露,避免引起那些膽小如鼠的投降派恐慌和責難,才一直予以保密的。

「校長還少有地痛責道,如今日寇大兵壓境已無法制止,不痛下決心奮起抵抗,而只寄望於和談、寄望於歐美列強干預,絕對是要亡國的,想要和談,也要看看自己有何本錢,不橫下心來打上一仗,不單止日寇無視我南京政府的存在、無視我兩百萬中**隊的尊嚴,全國人民也會指著我們的脊樑骨罵娘的。那些異黨和割據軍閥就會更有借口詆毀中央,更囂張地實施武裝分裂割據。

「所以啊,師弟你放心,你不但無過,而且居功至偉,此後,若有記者提問或者遇到政府各部質詢時。師弟在表述上需要委婉一些,目前戰爭迫在眉睫,全**民急需鼓勵和振奮,我中央軍委和中央政府更需要樹立堅決抗戰的正義形象。而師弟和少帥共同指揮、由東北軍和我抗日支隊成千上萬將士用熱血和赤城,無懼生死一往無前換來的兩次遼西大捷,都會成為全**民的楷模」,師弟,明白了嗎?」

安毅鄭重地點點頭:「明白了「小弟明白了!師兄放心,小弟知道該怎麼做,怎麼說了,只要能夠團結抗日,能為國家民族的利益盡到我軍人的責任和義務,能顧全大局激起全**民的鬥志和信心,什麼事小弟都願意去做,而且會做得更好!」

「好!老弟暴然是一心為國。滿腔熱血啊!愚兄佩服!」葛敬恩由衷長歎,輕輕拍了拍安毅的手背。

鄧文儀一臉欽佩:「師弟人中龍鳳,咱們這些師兄望塵莫及,想不服都不行啊!」

三人同時大笑,安毅搖搖手謙虛幾句,心裡卻如波濤激蕩,感慨萬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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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八四章 告白

為安毅夾菜,都說安毅好不容易養胖一點,去了北平又瘦了。蔣介石一身輕鬆,話語不多,偶爾詢問安毅幾句,也是和風細雨的。

不知是臨時到來趕上了晚餐,還是早已接到通知的宋子文夫婦,心情顯得很是愉快。宋子文對安毅的態度大為改變,說說笑笑,非常熱情,大概是安毅北上以來對他的結義兄弟少帥張學良幫助不少,至少讓少帥在政治聲譽上有了很大促進,讓宋子文覺得臉上有光,看安毅自然順眼多了。

葛敬恩、賀衷寒、鄧文儀、王世和等人,則和原來一樣,沒敢隨意說話,都在靜靜地傾聽,聽到高興處也是笑完就完,不發表任何意見。

晚餐過後,葛敬恩等人禮貌告辭,馮潔雲與安毅說了會兒話,便跟隨宋美齡和宋子文婉約動人的太太張樂怡一道,上樓聊天去了,宋子文與安毅約定明日見面詳談的時間,便趕去政府部門開會。

安毅略微$理了一下儀表,逕直走進一旁的會客廳,來到坐在沙發上看報的委員長面前,低乒-致歉:「校長,學生又惹禍了,請校長責罰。

蔣介石抬頭看了安毅一眼,放下報紙,抬-了指對面的沙發:「坐吧,別談什麼惹禍了,雖然你違令出擊,但是在北方那種錯綜複雜異常混亂的局面下,此舉對鼓舞士氣、收攏軍心民意還是大有益助的。上午漢卿還給我來個份電報,為你說情,還說遼西的接連勝利,讓不少悲觀失望的東北軍將領深感汗顏和倍受啟發,看來效果很不錯。俗語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沒什麼可以指責你的。」

「不!校長,學生認為對就對,錯就錯,更不敢苟同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說法,學生曾在黃埔高級班和將官班的授課中,嚴肅批評過這種說法和想法,在學生率領過的隊伍中,至今仍然沒有任何主官敢於用這種理由來掩飾自己的錯誤,不管他取得多大戰果,違令的責任還是得追究,立功獲得獎賞,違令一樣要處罰。此次學生在得不到校長許可的情況下違令出兵,雖然取得一定效果,但確已違犯軍法,因此學生請求責罰並非敷衍托詞,而是真心實意的。」安毅誠懇地稟報。

蔣介石頗為意外,點點頭親切地讓安毅坐下說話:「很好!很好!由此可知你麾下為何擁有強於任何部隊的嚴明軍紀。你的理解相當正確,主帥身負全局責任,絕不能因局部勝敗一時得失而放棄原則,很多時候,勝敗往往就決定於命令的遵守,決定於令行禁止的嚴明紀律。你現在有這種認識,我也就放心了,至於出擊遼西的行動,可以當成特殊情況來處理,我知道你既然敢這麼做,肯定已經有了充分的彌補措施。再一個,漢卿也完全同意了你的計劃,可以當成你們前線司令部的集體決策,屬於你們的權力範圍,不算違令。

「謝校長!學生讓校長費心了。」奐毅感激致謝。

蔣介石擺了擺手:「我個人認為,你這次最大的成績不是在遼西取得的連續軍事勝利,而是你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與漢卿和商啟予(商震)等各軍統帥建立起緊密關係,對我軍隊的團結抗戰、對即將到來的中日戰爭進程起到積極影響,難能可貴啊!我看換成任何一個資深老將北上,都無法取得你這樣的成績和良好局面。」

安毅謙虛地笑道:「學生雖然勤勉,但最大的功勞恐怕還是校長對各軍價值五百萬元的軍火物資援助,商啟予將軍和東北軍前線各部因此增強戰力,信心大振。學生咕常在想,一個連的迫擊炮或者輕重機槍,要比學生說一萬句好話強上百倍。」

蔣介石忍不住笑出聲來,讓送上茶水的蔣孝先深感驚訝,他知道蔣介石已經很久沒有這樣開懷大笑了,不禁對師弟安毅送去個羨慕感激的微笑,放下茶杯,與致謝的安毅相互點點頭悄然出去。

蔣介石笑完長歎一聲:「一個多月來,你為此花掉的錢不下一千萬吧?

「這是應該的,學生掏出這一千萬,本來就是應上繳國庫的進出口稅金,今年上半年一二八淞滬抗戰還沒打響政府便匆匆遷都洛陽,各大海關和各級稅政部門名存實亡,學生在這段時間進口了價值六千萬的貨物,出口了價值四千萬的物資和藥品,沒交過分文稅金,政府和宋財長也無力追究,就此不了了之了。但是我想說明的是,這筆總值累計一千七百萬無的應繳稅金,學生沒敢動用分文,而是專戶儲存,為的就是抗戰的這一天。正是這筆預留資金的支撐,才有了我軍的順利調撥、保定兵站的迅速設立、清苑戰略機場的建設和華北各軍的團結抗戰局面。

「這筆偷逃稅款剩下的八百萬元,學生已於上月底命令南京兵站用以採購武器裝備,金陵廠、江南所採購的武器彈藥和諸多藥品,正分批北運我華北前敵指揮部直屬之保定兵站,其中一半將交付少帥自行分配,另一半視各軍抗戰力度和任務強度酌情發放,對外均稱為中央軍委和校長撥付的特別物資。」

安毅如實將資金來源說了個清楚明白,其實即便不說蔣介石也會知道,說出來反而更為主動,更能顯示自己的大公無私顧全大局。

蔣介石深感意外也非常感動,連說三個「好」字,接著深有感觸地長歎一聲:「有你這樣的學生,是為師之大幸啊!放眼江南六省,家財千萬者比比皆是,投機鑽營.、偷稅漏稅者如過江之鯽,可至今沒有一人願意為抗戰大業捐出一筆錢,我中央政府發行的各種有償債券,還得低三下四央求,才能勉強發行三千來萬,相比之下,境界高低立判啊!只是你素來不願宣傳自己的善舉和功績,兼之這筆錢-來路不甚光彩,所以我沒法給予你應得的榮譽和表彰。」

安毅鄭重地站起來:「校長,學生不要任何的表彰,更不需要陞官發財,學生只願不辜負校長和軍委的殷切期望,全力以赴,投身亍抗日大業,率領麾下將士與各友軍同心合力,奮旁殺敵。養兵千日用在一時,值此內憂外患、強敵壓境的危難之際,正是學生報效黨國、報效人民之時,個人的丁點兒得失和區區虛名,在國家民族利益面前輕於鴻毛。至於錢財和名聲,請恕學生說句狂妄的話,學生已經擁有太多了,唯獨缺一個民族英雄的崇高稱號。」

「說得好啊!」

蔣介石大乒普揚起來,和藹地示意安毅坐下,用無比關愛和欣賞的目光親切地注視著安毅的面孔。

此時此莊.1,蔣介石非常清楚安毅想要表達的意思,也知道安毅心裡最大的顧忌是什麼,安毅這一席話,無異於再次向他表明無意於任何政治聲譽和更高名利的心跡,同時也流露出繼續獲得信任與重用的期望;蔣介石由衷讚揚的話語中,也包含著另一個意思,那就是他對安毅的自知之明和沒有任何政治野心的豁達更為讚賞。

令蔣介石倍感滿意的是,他從安毅的目光中非常明確地看到,聰明成熟的安毅已經體會到他的良苦用心,似乎在彼此的默默注視中,無聲地表明自己的坦蕩心跡,這令蔣介石非常滿意,也無比欣慰。

「來來來,告訴我出擊遼西的最初動機是什麼?你又是怎麼抓住這一閃即逝的難得時機,打出一系列漂亮仗的?對日作戰過程中又獲得那些經驗,發現了哪些不足?這些都極其重要,而且需要你迅速將此整理成文,作為範例下發全軍參詳。

「放眼我**隊,只有你和你麾下幾個師擁有最豐富的對日作戰經驗,也只有你們,面對強大的日軍沒有任何的心理壓弄和悲觀情緒,這些都是用血汗換來的寶貴經驗,難得啊「昨夜,你的指揮部電呈遼西之戰的詳細經過,但限於篇幅,沒有涉及到戰略層面,不過仍然讓整個參謀本部和軍中高層深感震驚,也由衷讚歎。你的恩師文白將軍和陸大教育長耿光(楊傑)將軍,當場向我請求,將遼西之戰編入黃埔和陸大高級班教材,就等你提交完整的報告了。」

蔣介石不再談及剛才的話題,那些事情已經不再重要,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不需要蔣介石為此擔憂了。

安毅遵命侃侃而談,將原先自己如何從戰術試探開始、逐漸上升到抓住機會奮起打擊、最後順利達成拖延日軍整體進攻的戰略意圖的經過詳細匯報,並對顧長風和楊九宵的臨敵指揮高度讚揚,最後慎重地提出自己的憂慮:

……日軍原本就一直藐視我中**隊,所以才出現了遼西戰場上不該有的懈怠和失誤,此戰過後,恐怕我們再也難以遇到這麼好的機會,日軍也絕不敢再忽視咱們這支在訓練、裝備和精神意志方面都不輸他們的奇兵,因此,咱們的這支奇兵也就不能稱之為奇兵了,如若再戰,很可能將會是一場硬碰硬的決戰。

「學生今早離開北平之前,接到少帥派人送來的緊急情報,日軍又一個旅團已經從錦州開到義縣,從瀋陽方向陸續調往遼西的偽軍共五個旅,高達四萬餘人,這樣一來,遼西的日軍總兵力迅速劇增,初步估算不下於八萬之眾,楊九霄支隊和顧長風四十四師加起來不到三萬將士,懸殊很大,看來日軍是要全力以赴,南下發起總攻了。」

蔣介石一臉鄭重地站起來,緩慢走到書桌旁,靜靜思考,還沒理出個頭緒就被書房外一陣銀鈴般的笑聲所打斷,夫人宋美齡和張樂怡、馮潔雲從樓上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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