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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evilseve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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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那時煙花] 生存遊戲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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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4 20:28:18 |只看該作者
第50章 行舟

  梅百線的行動速度是絕對不如夏末的速度快的,她本來就是NPC,而且還不是戰鬥NPC,要不是夏末的力量點比較高,只怕是帶著她就跟一個拖油瓶一樣。夏末將梅百線扛在肩膀上,順著屋脊朝著城外奔去。順著屋脊往下看去,有不少的NPC叫囂著:“殺人啦,殺人啦!”然後不停的朝著千針閣衝去。

  梅百線一開始在夏末的肩頭還有點擔心,而漸漸的她似乎安靜下來,靜靜的趴在夏末的箭頭,就好像一個失去了所有生命的娃娃一樣。她既然不動,夏末自然是願意的,扛著她更加快速的的朝著城外衝去。就在快要接近城門口的時候,終於又NPC發現了他們,一邊大​​​​叫:“他們在樓頂上!”一邊跟著她的腳步在城裡面到處追踪。

  屋頂上的奔跑速度當然是要比城裡面的奔跑速度快的。畢竟屋頂上是四通八達,想要去什麼地方都很簡單,而在街道上奔走就沒有那麼容易了,不但要避開熙熙攘攘的玩家,更要被一條一條的街道所阻隔。往往,這邊抬頭才看見了夏末的影子,大叫一聲後,她已經跳到了別的一條街的房頂上去了。

  夏末就在房頂上跳來跳去,將底下追踪的NPC當成猴子一般戲耍,不僅僅如此,而且,她的速度很快,在作為這些擾亂視覺的事情之後,直接就拋下了這些玩家們,躍上了城牆,在所有的駐守士兵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也只能直愣愣的看著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扛著另外一個人從那高高的城牆上一躍而下。隨後輕靈的落在了地上,繼而消失不見了。

  洛水鎮城外驛站。

  夏末將梅百線丟到了馬背上,然後直接付了去到平興鎮的錢,便看著她離開了。

  這個驛站並不是洛水鎮邊上的驛站。而是在距離洛水鎮外二十里的驛站,夏末選擇這個驛站的緣故除了要擺脫後面一直在追擊她的NPC外,還有要避開二十四明月追捕的玩家們。

  本來夏末原本是要在洛水鎮邊上的驛站將梅百線送出去的。可是她還沒有接近那裡,就已經看見了不少的匆忙的玩家在裡面走來走去,他們並不像是要離開的樣子,反而盯著來往的玩家觀察個不停,特別是遇見穿斗篷的玩家,那更是恨不得將他們的身上燒出一個洞來。所以,夏末直接就繞過了這個驛站。朝著二十里外的驛站衝去,

  駐守在驛站的二十四明月玩家只看見一個穿著黑斗篷的人從城裡面奔出來,原本想要跟過去看看,卻聽到後面嘈雜一片又看見一群的NPC跟在後面朝著那人衝去,不由得奇怪。連忙聯繫了一下城裡面的玩家,才知道,原來是有人在千針閣殺了現在正在被鎮子裡的NPC追殺呢。

  二十四明月的玩家雖然不太想管這樣的閒事,可是現在的這個情況似乎又有點詭異,畢竟前面追的那個人是穿著黑色斗篷的人,團長曾經說過,只要是穿著斗篷人一定要嚴格的排查,特別是穿著黑斗篷的人。不過。現在這個在被追著的穿著黑斗篷的人似乎是跟NPC有了問題,應該不會是他們要追查的同一個人吧,但是就算是抱著這樣的想法,礙於上面的命令二十四明月的玩家們也不敢掉以輕心,於是分出了幾個人也跟在了洛水鎮裡的NPC後面,直追著夏末而去了。

  夏末的速度本來就比這些NPC快。就算是肩上還扛著一個人,可是,對於她來說並算不得什麼,在經過長時間的奔跑之後,那種一開始並不算明顯的速度差距一下子就變得大了起來,​​​​這種差距足以讓夏末送走了梅百線而自己又藏匿起來。

  後面追趕的人趕到的時候,卻什麼都不見了,想要問問驛站的馬夫剛才的人的去向,可是,驛站的NPC又屬於絕對中立,跟哪邊的人都不熟悉,更不要提提供什麼消息了。

  而二十四明月的玩家見是這種情況也就悄悄的退了回去,繼續去城裡尋找那個神秘的穿著黑色斗篷的女人去了。

  誰都不知道,他們苦苦尋找的目標在這個時候已經翩然遠去,朝著洛水畔而去。

  夏末想過,以二十四明月的現在的實力,足夠能在一路上都佈置下眼線,她要是貿然騎馬而去,只怕是會撞到槍口上,倒不如坐船先去青州城,再從那裡轉了驛馬回平興鎮去。

  青州城和洛水城一樣,進城的資格劃定為綜合實力值兩千,現在的夏末正好超過一點,所以進城並沒有什麼問題。 如此看來,現在去青州城是最好的選擇了。

  洛水鎮愛面的碼頭也是有不少的二十四明月的玩家的,夏末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一套白色斗篷換上,施施然的朝著碼頭走去。她將斗篷上的兜帽放了下來,臉上帶著輕輕淺淺的笑容,整個人顯得柔軟而無害。只是那張臉還是讓人側目,畢竟漂亮的女人總是惹人注目的。

  很快,她就被二十四明月的玩家攔住了,也不知道是處於公事還是處於私心,一陣的盤查,噼劈啪啪的說了一堆的話,夏末只是茫然的看著他,眨了眨眼睛,一幅不明白的樣子。弄得那玩家有些奇怪,連連對身邊的人說:“餵,這個女人怎麼回事?”

  “我怎麼知道,是不是不想搭理你?”

  兩個人不免又盤問一番,夏末終於打著手語表示自己聽不懂他們說什麼,並詢問他們會不會手語。這時候兩個人才對視一眼,目光流露出些許的惋惜,真是可惜這樣一個美人,居然是個啞巴。

  雖然穿著斗篷,雖然也是個女人,可是。卻定然不是他們要找的目標。會長可沒有說要找的人是啞巴。於是夏末在眾目睽睽之下,大大方方的上了船,朝著青州城方向行去。

  才開船,她就已經接到了秋來的信息。告知自己已經到了距離洛水城還有三十里外的驛站,要在這裡換馬,“那就換馬吧。”

  “還是去洛水城嗎?”秋來拖著疲憊而虛弱的身體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問著夏末。

  “不,去平興鎮。”

  “平興鎮?”秋來愣了一下。

  “去吧,那裡有人等著你。”夏末並沒有多說什麼,現在的她也不用說太多的話,只要能保證這個女人能順利的到達平興鎮就好了:“一路上要自己小心,機靈一點,不要被人抓住了。”

  “我知道。”秋來微微的頓了一下聽到夏末似乎要掛斷又連忙叫住她:“流火……”可是。當叫住了夏末以後又不知道說什麼,便徹底愣在那裡。

  夏末淡淡的開口:“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有什麼話等到再見面的時候再說吧。”

  秋來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猶豫了半天終於說出:“謝謝。”

  夏末不置可否,只是在唇邊挑起了一個若有似無弧度之後,便掛掉了兩個人人之間的聯繫。

  從洛水鎮到青州城走水路要路過堰海城、淶陽鎮還有澤澤城。其中到了堰海城的時候下船的玩家最多,而開到了淶陽鎮外的碼頭的時候,竟然整條船上只有夏末一個人了。百度搜索她靜靜的站在船頭,看著流水的水面上緩緩的打著旋,說出來的清淨。

  碼頭上的船夫NPC不管有沒有玩家都還在吆喝著:“去澤澤城的人快點上船了,這馬上就要開船了!”

  這本是極為平常的事情,夏末並沒有放在心上,依舊靜靜的站在船頭,望著遠處。一動不動。沒有多大一會,船已經開始緩緩的動了起來,就在這個時候,夏末忽然覺得似乎有些不一樣的氣息蔓延開來。她側過了半邊的面孔看過去,不由得退了一步,隨後她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只見站在船舷上有一個人。這個人穿著灰色的斗篷。高高挺立如同一株極有風骨的修竹一般。那寬大的灰色斗篷罩在他的身上,隨著風輕輕的浮動起了邊角,臨水而立,彷若謫仙一般。
只是,這個人,緩緩的朝著夏末轉了過來,然後他抬起了手,緩緩的將頭上的兜帽取了下來,望著她露出了那張瑩白如玉的面孔。

  鮮少有男人會有這麼白的皮膚,遠遠的看去,像是一塊上好的和田籽玉一般溫潤,他的頭髮漆黑,如同一匹上好的緞子一樣,在髮根處用一根黑色的繩子捆住,髮尾則編了起來,長長的垂到了腰間。長發男人多少會讓人覺得有些女氣,可是,襯著他卻並不這麼覺得,彷彿,那樣的頭髮,那樣的髮型在他的身上是最合適不過的。他的面孔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味道,並不是極為英俊,也不是極為漂亮的,可是,卻有一種讓人說不出來的味道。

  夏末在腦海裡想了很久,忽然覺得,這張面孔像極了童話裡描述的海妖,魅惑十足。只是,那雙眼睛卻如同冰霜一般,哪怕是妖嬈上揚的眼角也透著森森的殺氣,當他看見了夏末的那一刻,夏末就覺得自己好像被美杜莎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連動都動彈不了。她就這樣秉著呼吸,雙眸緊緊地盯著站在船舷處的那個男人。

  而她在斗篷下的雙手,已經伸到到了大腿的兩側,握住了兩把弩槍,只要對方有任何一個動作,她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暮離看著站在船頭的那個女人,跟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其實,他今天第一眼看見這個女人的時候,心裡也是吃了一驚,他怎麼也沒有想到,居然這個女人就是上一次從自己的手裡逃掉的那一個。他微微的愣了一下,才開始打量她。

  跟上一次見面的時候不一樣,上一次她是被自己從水里面逼出來的,那時候渾身不著寸縷,而且又有月光照著,只覺得她渾身上下像是魚的皮膚一樣閃著淡淡的光,攻擊也是極為狠辣的,雖然幾次落了下乘,可是一點都不著急,依舊朝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發動攻擊。幾次險些將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所以,上一次這個女人逃掉了,暮離只是覺得可惜,並沒有覺得不甘心。按照這個女人的本事,能夠逃掉也是必然的。

  今天在看到這個女人,第一眼他險些沒有認出來。跟那一夜在月光下好像是羅剎一樣凶狠的角色相比。今天的這個女人,面子看起來簡直弱的像是一株脆弱的白梅。

  她的臉色極白,可是,並不是健康的皮膚潤白,而是一種病態的慘白,一點血色都沒有,一眼看過去。彷彿是從地下爬出來的鬼厲一樣,在陽光之下,散發著一點似有似無的青意,五官卻是很漂亮的,不過卻也不是頂尖的美麗。只是。那眉眼中含著一股說出來的凌厲之氣,讓這個人看起來猶如罌粟一樣散發著詭異的味道。她的長發鬆鬆的披散著,在陽光下,水潤光滑得好像是一把上好的水草,卻將她的皮膚顯得越發的白起來。

  一身白色的斗篷,堪堪的掛在她的身上,有些大,站在船頭,行進的風吹了過來。將那斗篷的邊角都撩了起來,晃晃蕩盪,越發顯得她骨瘦如柴,不堪一擊。

  可是,這也僅僅是看起來如此。暮離忘不了這個女人從水里面一躍而出來的瞬間,那纖細的手指是怎麼揮舞著一對長劍朝著自己刺了過來。連風裡面帶著都是致死的氣息。

  人不可貌相,說得不過就是這樣。

  暮離當然不會認為這個女人穿了一身衣服,又一臉的病弱之相就真的已經弱得不值得一提了。他伸出手拉了拉灰色的斗篷,卻連位置都沒有變,只是站在那裡,目光卻越發清冷的看向了夏末。

  和這個人見面這是第四次了,每次見面不是見到他殺人便是和他交手,這樣紋絲不動的站在這裡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夏末只是望著那個男人站在那裡一句話都不說,她的心裡面也提著吊著,這個男人有多厲害她是知道的,俗話說,一滴水裡看世界,夏末跟這個男人交過一次手,便知道這個男人厲害得併不是自己輕而易舉能應付的了的。

  他和竹九離應該是一起的,而跟竹九離比起來,這個男人更不好對付。如果說殺了竹九離是僥倖的話,那麼跟這個男人交手,就算加上好運氣的僥倖,她也不見得能贏。她並不怕戰鬥,只是,她並不想死,所以,如果兩個人一定要交手的話,夏末所想的就是怎麼跟這個男人在交手之後還能全身而退?

  她一臉的平靜,而對方似乎也沒有什麼激動之處。

  他們兩個人一個人站在船舷邊,一個人站在船頭,看千山過盡,看綠水長流,居然有了一種奇怪的和諧之感。真是奇怪的很,這兩個人居然一動不動,似乎就像是平常的乘客一般,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只是誰也看不見別人的心裡面到底想得是什麼,翻天的巨浪或者秋水的無波,誰也不曾知曉。

  船開得併不快,可是也算不上是慢的,夏末只是望著流水在船身邊上繞了幾週,最後軟軟的流淌而過。忽的,她竟然發現在水面上飄過一些花瓣,空氣中更是飄過了一陣隱隱的香氣,她抬起了眼睛,四處看去。頓時只覺得宛如仙境。

  只看見在河岸的兩邊上,開滿了一片片的梅花,紅的白的,遠遠望去居然像是天上的彩霞一般的美麗。花開得正盛,香飄萬裡,可是,這樣的繁盛之下也壓不住已經有了頹敗之象,風吹一陣,便看見那花瓣如同雪花一樣落到了水面上,隨波逐流,碾入塵泥。

  她吸了一口氣,這便是就像是世界上的人一樣。有的人像是那花瓣,有的人像是那風,有的人便像是那水。夏末上一世做了一輩子的花瓣,這一輩子怎麼也不願意了,她很快的收回了目光,朝著遠處看去,再也不看那慘敗之景色。

  “是你殺了竹九離。”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站在船舷處的暮離終於開口說了話。他的聲音平靜地好像是一泓秋水,連一絲的波紋都沒有。而那語氣裡根本就是肯定的,沒有疑問,也沒有試探,就是這樣實實在在的確定了。

  夏末抬了抬眼睛朝著那個神秘人的方向看去,她勾了勾嘴角,沒有多說什麼,過了一陣子才說:“要報仇?”

  暮離對於夏末的話並沒有意外,或者可以說,無論夏末說什麼他都一點不覺得意外。他依舊如同一桿青翠的修竹一樣站在那裡,挺立著脊背,目光望著遠處。

  雖然他一直覺得是這個女人殺了竹九離,可是並沒有實實在在的確認。剛剛的那句話雖然是肯定,但是他的心裡多少還是帶著有猜忌的,卻沒有想到這個女人一點都沒有迴避,反而便這樣承認了。

  竹九離是去殺長風的,這是上頭的命令。他們作為殺手從來都不關心自己要獵殺的人到底是什麼身份,或者又做過了什麼。被殺的對象自然是會反抗的,這是在正常不過的,可是,鮮少有逃得過,但是一旦逃過,上頭便不會再次追殺,這是規矩。長風並不是第一個逃過追殺的人,但是卻是第一個如此逃過追殺的人。

  為了避免麻煩,在下手的時候,一般都是選擇目標單身的時候。可是,竹九離卻被面前這個非目標的女人殺了,難道這個女人二十四小時都跟長風在一起?這顯然是不可能的。那麼,只剩下了另一個可能,這個女人知道些什麼。

  竹九離死了,他已經接到了系統的通知,可是,屬於竹九離的雷達卻一直沒有被銷毀,這就說明,是有人拿了他的雷達。竹九離身上的雷達是很特殊的裝備,只要佩戴的主體死亡五分鐘之後就會自行銷毀,但是如果在主體死亡五分鐘之內有人取下了雷達並且佩戴起來的話,那麼雷達就默認主體更換,並不會銷毀。

  當暮離確認竹九離已經死亡之後,卻偶然發現屬於竹九離的雷達卻還一直在工作,他就已經知道竹九離的雷達被人拿走了。

  他本來以為拿走這個雷達的​​​​人是長風,不過,按照上頭的規矩,就算是這東西被長風​​​​拿了也無所謂,因為竹九離已經死亡,屬於竹九離的目標也就不再追究了。而今天出來不過是有其他任務,在他習慣性的開了雷達搜索的時候卻發現竹九離的雷達就在附近。他便來了,原本也只是打算遠遠得看一眼長風是什麼樣子的人,卻沒有想到,真的找到雷達之後,佩戴著竹九離雷達的人卻不是長風!

  他忽然有如醍醐灌頂。為什麼長風會逃開刺殺,為什麼竹九離會死,為什麼竹九離的雷達還存在著,在看見那個女人的那一刻開始,他全部都明白了。只怕,明白的不僅僅是他一個人,也許,那個女人也明白了什麼。否則,竹九離怎麼會被她殺了?一定是她取下了長風的勳章,誤導了竹九離,否則,竹九離死了之後他的雷達怎麼會被取下來?她既然能知道殺人和勳章有關,那麼竹九離身上的勳章她一定是不會錯過的。

  既然,她都能猜到了勳章,那麼,關於這後面的事情她又知道了多少呢?

  暮離忽然來了興趣,他瞇著眼睛看著看起來柔弱得幾乎一掌拍下去都會死的女人,這個女人到底想幹什麼?她能做到這一步,想必一定知道了拿了這雷達是很危險,想必也一定知道了自己跟竹九離的身份是一樣的,不過,在知道了這一切之後,還能如此平靜無波的人,要不是白痴的話,就是內心無比強大。

  這個女人顯然不可能是前一種,那麼是後一種嗎?

  暮離抬起了手,他輕輕的磋磨著自己的下巴,目光落在了那清澈的水面上,眸子黑得好像是不見​​​​底的深潭,讓人根本就不知道他在想什麼,許久之後,他的唇角微微的勾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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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5 20:35:23 |只看該作者
第51章 同宿

  竹九離和暮離的身份自然是不能讓其他的玩家曉得的。其實,不能讓其他玩家曉得的並不是他們兩人的身份,而是他們後面的組織。就算夏末現在似乎好像知道了那麼一點點,也僅僅只是知道了那麼一點點而已,更多的也不知道了。暮離和夏末不一樣,他當然知道自己是什麼人,而且他和竹九離還不一樣,他比竹九離似乎又多知道一點點。

  有時候就是多一點和少一點的關係就能讓整個人的選擇都不一樣起來。

  正是因為這樣,在暮離意識到了那個女人似乎已經窺得上頭的一些秘密之後,他做得選擇也和竹九離不一樣。按照上頭的規則,要是有普通的玩家知道這些事,當然是不留活口的,所以竹九離選擇殺無赦,而暮離卻選擇了裝作不知道。

  這個女人的膽子似乎比自己想像的要大得多,這樣一個人會不會給整個時局的格局帶來什麼改變呢?或許是不會的,可是,誰又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會呢?

  畢竟……

  有那麼一個詞語叫做蝴蝶效應。

  暮離其實很享受這種感覺,拿捏另一個人生死的感覺比在方寸之間取對方性命的感覺要好多了。能叫一個人便讓他死,這算不得本事,能讓一個人他便不能不活著,這才叫本事。暮離目光緩緩的流淌,終於是落在了那個站在船頭穿著白色斗篷的女人身上,他的唇角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

  一個膽子不小又好奇心很重的人,一定不會只揭開事情的第一張就停滯不前的。這個女人,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呢?這個女人,又到底能活到什麼時候呢?

  暮離忽然很期待這個女人日後的表現,他期待著。上頭到底會在什麼時候發現這事,又會在什麼時候送給她一枚勳章呢?這,真是讓他已經等不及了。

  夏末在說完那句頗有挑釁的話之後。便再也沒有聽到對方的回复。她的捏著自己的指尖,有點涼意,心臟在胸腔裡也突突的跳個不停,那個男人長時間的沉默讓她覺得自己的胸口被人塞住了一樣。她開始小心的觀察起自己周圍的情況。比如,船有多長,又有多寬,桅杆又有多高。船速現在有多少,風速又有多少。如果那個男人不動,自己在多少步之內能逼近他?他如果動,是迎面衝過來,還是會後退?

  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這是夏末在長久的歲月裡學會的最重要的事情。就算時間很短,就算戰鬥是在瞬間之內爆發的,可是夏末還是會爭取出時間來做這些戰鬥前的準備,哪怕只是幾秒鐘,她也能將敵我雙方的情況衡量的不離十。

  這是個好習慣,夏末一直都知道,正是因為這樣的好習慣才讓她在這麼多的戰鬥中,才能在這麼長的歲月中最後存活下來。雖然說運氣也是一種能力,可是。如果沒有完全的準備,好運也不見得能讓一個人活到最後。

  那個女人在想什麼呢?暮離望著站在船頭的白色背影,只覺得那柔弱的背影在這個時候竟然散發出了森森的殺意,他的嘴角忍不住勾得更高了一些。真想現在就下手獵殺啊,可是,不可以。不可以這麼心急。

  獵物這種東西自然是越強大,野性越強,對付起來才越帶勁,如果,太早就折了對方,才是真的可惜。這麼長的時間啊,終於有了讓他感興趣的獵物自然是要好好的圈養的。他眸子上的暗沉更深了一些,看起來已經深不見底的黑竟然溢出了燁燁光華,美不勝收。他勾起了唇角,才緩緩的說道:“報仇?多麼愚蠢的事情。”

  這話不輕不重,不急不緩,卻讓夏末的心裡猛的沉了下去。不待她說什麼,便聽到那人又緩緩的說了起來:“你既然知道竹九離也就知道我們是做什麼的,自己的命尚且不在自己的手中,又怎麼能指望別人來替自己討要?死了,便是死了。報仇?無非是給自己找麻煩,多愚蠢。”

  不知道為什麼,聽著這些話,夏末只覺得自己的手腳都變得好像是冰凌一樣。也許是這江上風太大,也許是這冬天的雪太寒,再也許是那男人的聲音太過空洞平靜,讓她猛然間覺得好像掉進了失了重的空氣中,不上不下。

  她想起了竹九離死之前說得話。

  “我是一個殺手,在我成為殺手那一天我就知道死亡對於我來說在平常不過了,我當然相信你會殺了我,可是,又能怎麼樣?對於我來說沒有任何的損失。

  這樣的人,和自己是不一樣的。在他們看來,別人的命和自己的命都是一樣的,並沒有高貴多少。也不用報仇,因為怕找麻煩。這樣的人,是沒有多餘的情感的。

  人從來都是因為有情感才顯得珍貴,不管這種情感是美好的還是醜陋的,正是因為擁有了這種情感,才顯得出人和其他的動物是不一樣的。可是,這些人,連這些情感都沒有。

  沒有情感的人,不是人,是殺人的機器。殺人的機器是沒有弱點,想要克制住他們,只能用極端的能力壓制他們,對付他們,毀了他們,除此之外,再無它法。

  而自己現在並不具備這個能力。

  這個認識讓夏末有些心沉,不過,也僅僅只是心沉罷了。再也沒有其他的。

  從上一世到這一世,遇見比自己強大的對手無數次了,可是,她都活下來了。無論是經過了多少躲避,經過了多少次的應戰又經過了多少次的勝利,總之她好好的活到了現在,她並不害怕。

  因為,只要你肯去戰,結果總歸不會太差。

  這一次也不例外,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猛的轉過了身子,靜靜的望著那依舊站在船舷邊上的男人。勾起了嘴角,她緩緩的說:“要是這樣還真是可惜了,本打算再戰一場,看來。今天難以成行了。”

  暮離聽到這話,眉頭不由得跳了一跳,再戰一場。真是,真是好大的誘惑。他幾乎忍不住要動手了,可是,到了最後還是忍住了。他是那種喜歡把好東西都留到最後享有的人,所以,要耐得住寂寞才可以呢。哎,真是好大好大的誘惑啊……暮離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夏末有點惋惜,忽然問道:“你叫什麼?”

  夏末齜了齜牙,不甚在意的說:“在要知道這個問題答案之前,你是不是應該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所謂的禮尚往來嘛。”

  這話其實也只是夏末拒絕的一個藉口,笑話。她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名字告訴這種殺手。他們既然和那黑手的系統是有往來的,那麼要查一個名字應該不難。現在卻問起來,無非是兩條,要么是查不到,要么是故意套話,不過無論是哪一條,夏末都不會自己往上撞去,剛才這個傢伙不也自己說了嗎?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暮離歪著頭聽著夏末的話,然後好像是在認真的思考這個問題一樣。而後他點點頭。緩緩開口道:“暮離。”

  “嗯?”正收斂了心神的夏末卻忽然聽到對方冒出這樣兩個字來,有些沒有弄明白,聲音的尾巴高高的翹了起來,好像是一支柔軟的羽毛,俏生生的撓著心神,癢得厲害。

  暮離還是那一幅什麼都不在意的樣子。他上揚的眼角微微挑了挑,然後又說:“暮色下的離別,我的名字。”

  這回輪到夏末愣在那裡了,她本來就是為了拒絕暮離的話而堵出的那一句,不過是想著,作為一個殺手最不能讓別人知道就是名字了,就好比竹九離一般,一直到殺了他,才從那藏著指骨的小玻璃瓶上知道了他的名字。照這樣的習慣,這個男人也一定不會隨便報出自己的名字,卻是沒有想到,他倒是大方的報出了自己的名字,倒反讓夏末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

  暮離只是淡薄的笑了笑:“我的名字尚且不怕被你知道,你倒是害怕什麼?我的仇家可是比你多多了。”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上,夏末也不能拒絕了,她只是得說:“流火,七月流火。”

  ㄒ暮離又看了她一眼,唔了一聲,便不再說話了。夏末見他沒有了動靜,也忍不住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說起來,這是他們第一次說話。世界上的事情最是奇怪的,沒有想到,她居然會和這個男人能站在船邊上說話,她還以為要有一場惡戰呢。

  雖然心下是這麼想的,可是,還是沒有完全放鬆下來,她只是挺直了脊背站在那裡,斗篷下的手指依舊捏著弩槍,只等有任何一點風吹草動便出手,絕對不會有任何的心慈手軟。

  只是,對方卻再也沒有了言辭,不但沒有了言辭,整個人彷彿都變化成了一尊雕塑一樣,靜靜的矗立在船舷邊上,再也沒有聲息。夏末雖然也站在船頭,不過因為心裡有擔心的事情,卻也沒有完全放鬆,甚至時不時的還要轉過了眸光看看暮離,警惕而小心。

  走水路有走水路的好處,走旱路有走旱路的好處。走水路比較快,不用繞什麼路,而走旱路則比較自由,想上哪上哪。因為在船上杵著這樣一位,夏末本來想到了青州再換去驛站的心思也沒有了,想著要不要到了澤澤城就換驛馬回平興鎮去。不過,又想了一會,這事還是看看暮離的去向再定吧,如果他要是在澤澤城下船,那麼自己就到青州城再下,如果,他到了澤澤城不下船的話,就換自己下。

  反正敵不動我不動,這事夏末的想法。因為在上一次的對戰中夏末的運氣佔了很大一部分,這一次要是繼續開打,她不知道自己的運氣還會不會那麼好,況且,真是這種生死對戰,絕對不能在戰前將運氣算進去,太虛無飄渺了,最好的方法就是實打實的計較自己和對方的實力。如果實打實的話……夏末又想起了上次交手,那個男人的實力絕對不是自己可以正面較量的。雖然時隔近三個月,自己的實力有了不少的增加。但是對方的實力也不見得沒有增加。

  雖然很不願意妄自菲薄,但是,夏末還是很謹慎的。她明白現在所處的位置,自己不是暮離的對手。

  在這樣的情況下。如果對方不先出手戰鬥的話,她絕對不願意沒事找事。所以,能躲著這個人是最好不過的了。打定了主意。夏末也就沒有焦躁了,她繼續站在船頭,靜靜的看著這一江清水,神態怡然。

  澤澤城和淶陽鎮的距離還是比較遠的。從堰海城到淶陽鎮走水路需要半天的時間,而從淶陽鎮到澤澤城便需要一天半的時間,也就是說,無論怎麼樣都要在船上過一夜。

  白天的時候。兩個人都像是木樁子一樣立在船上,而過了傍晚,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江面上也緩緩的浮現了很多綿軟的白霧,有越來越大的架勢。這個時候船上的NPC便招呼了唯二的兩個客人進了船艙。奉上了湯食。然後收拾了住處。說是住處,其實也是簡陋的很,不過是大船艙裡的地板上鋪著兩個光亮的席子,一人一張而已,至於天寒地凍沒有鋪蓋卷生病怎麼辦,這就要看個人造化了。

  暮離很是大方,他本就生得好,說話又很會投機,所以。很快就跟船上的NPC打得火熱起來,甚至從這些跑船的NPC嘴裡聽到不少看似重要又看似不重要的消息。而夏末也因為本身性子的緣故,向來是不喜歡跟陌生人多話的,更何況現在暮離已經跟這些NPC說得火熱,她更沒有要插一槓子的心思,從頭到尾只是默默的坐在那裡。吃飯喝水,安靜的似乎從來不存在一般。

  入夜。還是要行船的,除了撐船掌舵的人在外面忙乎,其他的人基本都回自己的房間睡下了。夏末和暮離因為是乘船的客人,自然是有專門的船艙睡下的。不過,這個碩大的船艙裡只有夏末和暮離兩個人,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給他們舖的席子是挨在一起的,夏末幾乎連眼睛都不用轉就能看見暮離,甚至不用特意的去在意便能聞見暮離的味道。

  這個男人身上有一種很特別的味道,是一種夏末從來沒有聞過的植物味道,混合著一種淡淡的血腥味,這樣的味道並不重,​​​​​​可是卻彷彿帶著肅殺的氣氛,如同草原上的獅子一樣,帶著濃重的領地佔有的意味。

  這種感覺讓夏末覺得很不舒服,她雖然習慣了刀鋒舔血的日子,可是,再是緊繃的弦也需要鬆散的時候。平日里,夏末在吃飯睡覺的時候是最放鬆的時候,因為只有充足的休息才能讓她有更多的力氣去面對第二天的不知生死。

  可是這一夜,夏末幾乎是沒有合眼。她靜靜的躺在船艙的席子上,鼻子前面繚繞的滿滿的都是屬於暮離的味道,聞著這樣的味道,她甚至能想得出現在這個平靜如斯的男人另一面是什麼。

  危險、血腥、殘酷、冰冷。大概一切負面的詞語用上也不覺得有什麼不對。

  倒是同在船艙裡的暮離睡得很是逍遙,他吃完了飯,跟NPC說了半天的話,探聽到了不少關係自己這次任務的細枝末節的東西,心情很是愉悅。當他和NPC們告別了,進了船艙之後,便看見流火靜靜的躺在靠著牆的那張席子上,身上蓋著她白天穿著的白色斗篷,烏黑如同水草一樣光順的頭髮從竹枕上流淌了下來,落在了席子邊,顯得很是柔軟,連帶著襯著她那張慘白的臉也變的柔軟起來。

  而在她身邊的另一張席子是空著的,看得出來這是他今夜的住處。他挑了挑眉,這NPC真是男女不防啊,就這麼將兩張席子湊到了一起,也不怕出事。而在兩張席子的中間點著一盞如豆的燈火。那光是昏黃的,綿軟的,照在了夏末的臉上,將她長長的睫毛投在臉龐上的陰影拉的很長。

  這麼看起來,夏末要比白天有了些人氣,暮離走到了席子邊,一屁股坐了下去,然後靜靜的看著夏末的面孔。只覺得今天的經歷真是稀奇,他還從來沒有跟一個與自己有關係的人共同過夜過,更不要說是一個女人。嗯,沒錯,就算是獵物,那也是有關係的。

  現在的她看起來很安靜,跟戰鬥時那滿是殺氣的時候不一樣,跟白天時滿心的提防也不一樣。現在的她看起來很像是一個……死人。慘白沒有血色的面龐,瘦削的面孔,烏黑的頭髮,倒是那兩片嘴唇殷紅得實在是刺目。暮離翹了翹嘴角,如果這是個死人,大概也是個挺漂亮的死人。吸了吸鼻子,暮離聞到了一種陌生的味道,青草和中藥混合起來的特別味道,很淡,卻一直不肯散去,衝進了他的鼻子裡,有些癢。他揉了揉鼻子,一倒身,躺在了席子上,他忽然想到一個很離譜的問題。

  怪不得有的人喜歡姦屍,要是每具屍體都是這個樣子,其實也挺有魅力的。他想到了這個問題之後,又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他到底是在想什麼奇怪的問題,真是……太沒有下限了。

  又胡思亂想了一陣子,暮離便閉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另一邊的夏末這個時候才猛地張開了眼睛,她斗篷下面捏著弩槍的雙手統統的滲出了汗水,她緩緩的,小心翼翼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仔細的側耳聽去。只聽到旁邊的那個男人呼吸平緩,一進一出,徐徐而入,沒有一點急促的跡象,看起來倒是睡著了。她這才將心緩緩的放了下來,她張開了雙手,不動聲色的在斗篷上將手心上的汗水全部都擦掉,然後輕輕的轉過頭看著躺在她身邊的那個男人。

  暮離似乎已經睡著了,很沉很沉。他的側面有如刀刻過的一樣,深邃而精緻,那一根烏黑的辮子從他的腦後順了出來,被仔細的放在了身側,雙手老老實實的放在小腹上,看起來好像是專門擺出的這麼老實的姿勢。夏末轉過了頭,收回了目光,將眼睛裡的視野全部都投向了天花板上。

  她的心跳得厲害,緊張的厲害,彷彿身邊的那個人立刻就會彈跳起來,手裡持著利器就要朝著自己刺下來,將自己送入不見天日的地獄。她才微微的閉了一下眼睛,便又睜開了,果然是睡不實在的。算上上一世,這並不是夏末第一次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可是,這是她最緊張的一次,笑話,跟一個猶如竹九離一樣的殺手共處一室,誰也睡不著的吧。更何況……

  夏末始終覺得,這個男人就算現在表現得平和無害,其實他的內心是想要自己的命的。夏末可不想死,要是死了,特別是死在這種男人的手上,不清不楚,就更不想了。她還打算活到最後,活到復活。

  可是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她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不斷的叫囂,這個男人是要殺你的。這個聲音一直不停歇,夏末便半點不敢放鬆。這真是一種煎熬,斷斷續續的入睡,停停頓頓的甦醒,將夏末弄得疲憊不堪,終於在江面上漆黑一片的時候,她終於睡了過去。

  而這個時候,暮離的眼睛卻睜開了,他翻過了一個身,用自己的右手撐起了頭,側身看著躺在身邊的夏末,唇角綴上了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這個女人,果然不是簡單的,哪怕自己故意放緩了呼吸,故意裝作睡著了,可是她還是感覺出來了,要不是他剛剛捏碎了一粒安眠的藥丸,估計這個女人一晚上都不會睡的。

他靜靜的看了夏末一陣子,然後伸出了手,拾起了她一縷長發湊到了鼻子邊聞了聞,那味道立刻就繚繞​​​​​​在他的鼻子邊,讓他渾身上下都一陣的舒坦。呵,還真是不想下手了呢。

  他的目光沉了沉,纖長的手指從落在了夏末的面孔上,流火,可不要讓我失望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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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約定

  這一覺睡得很沉,沉得讓夏末猛的驚醒過來的時候只覺得渾身上下彷彿都裹上了層層的冰片,冷得她幾乎打顫。她坐了起來,望著周圍的環境,古舊的木板做成的門窗,邊邊角角里滲著一些因為潮濕而染成的水漬,不過,卻刷上了桐油,很是結實的樣子,偌大的船艙裡好像只有她一個人,是嗎?只有她一個 人嗎?

  夏末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來昨天的事情,立刻轉頭看去,只發現原本暮離躺著的地方早就沒有了人,只留下了一張泛黃的竹蓆和一個擺放得整齊的竹枕,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東西,有那麼一種錯覺,夏末覺得暮離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在這裡躺下過,她腦袋裡的那些記憶,不過是她迷迷糊糊之間的想像。

  她又眨了眨眼睛,將目光轉到了兩張席子中間那盞油燈上,早就已經熄滅了,燈芯冷得像冰。她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身上蓋著的斗篷滑落了下去,露出了她那一身黑色的勁裝,夏末這個時候才發現自己的雙手還緊緊的握著大腿兩次的弩槍,因為保持了這樣的姿勢一晚上,她的十根手指頭現在早就已經麻木了,她抬起了雙手,想要費力的張開,卻發現是徒勞,兩隻手好像是雞爪子一樣縮在一起,實在是難看。她將兩隻奮力的在大腿上磋磨了一會,讓它們漸漸的帶了一點溫暖的溫度,這才慢慢的舒緩開。

  坐在那裡。夏末忍不住想,昨天晚上真是詭異啊,她居然跟一個極度危險的殺手就這麼躺在一個屋子裡睡了一晚上。更詭異的是第二天早上醒過來,她居然發現自己還活著,了扯嘴角,覺得這真是一個天底下最為好笑的笑話了。

  從席子上爬了起來,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一晚上保持著一個姿勢入睡再加上寒冷的室溫和沒有什麼保暖作用的斗篷都讓她的身體覺得酸痛無比。她彎下腰,雙手按著自己的膝蓋深深的吸了幾口氣之後,才緩緩的站了起來,轉身拿起了斗篷,披在了身上出了船艙。

  陰沉了多天的天氣居然在這一天的早上放晴了。這樣突如其來的陽光讓夏末走出船艙的時候差點被那燦爛的光線刺得眼睛都睜不開,她連忙用手擋住了面前的陽光,習慣了好一會才覺得舒服。

  甲板上傳來了一陣爽朗的笑聲,夏末瞇了瞇眼睛,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才看見暮離居然跟船老大兩個人坐在甲板上搖色子。船老大的身邊的籌碼已經高高的碼了起來一小堆,而暮離面前的籌碼已經只剩下三兩個。輸贏顯而易見 。不過,那個男人的臉上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或者不耐,甚至連他的眸子深處依舊還是一片平靜,連一絲的波瀾都沒有。

  倒是一邊的船老大​​​​高興得撫掌大笑。看那個樣子幾乎要跟暮離稱兄道弟了。了扯嘴角,忽然覺得自己對於殺手這個職業了解得實在是夠片面,或者說是夠臉譜化,大概是原來看過不少小說,總覺得殺手是冷酷的冷成了自己都變成冰坨子才算是對得起觀眾。至於殺手有什麼業餘愛好的話,不會吧,殺手的業餘愛好不就是殺人嗎?

  好吧。自己對於這個不見光甚至連存在都不合理的職業認識的有點腦殘,但是,當她看見暮離再和一個NPC賭錢並且輸很多的時候,她忽然覺得有點崩潰,原來,殺手也可以是手很黑的衰鬼啊……

  暮離抬眼就看見那個女人站在船艙門口,她一臉平靜的望著自己跟船老大在打牌,不過,就算她一臉的平靜,他還是從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種見鬼一樣的表情,他忍不住扯不住笑了起來,啊,看起來好像很意思。

  “嘿,那個小妞醒了。”順著暮離的目光船老大看了過去,就看見夏末站在船艙門口望著他們,他那張佈滿的皺紋的黝黑面孔露出了一個曖昧的笑容,轉過頭看著暮離壓低了聲音道: “昨天我的安排如何?晚上有沒有成事兒?”

  暮離的眸光緩緩的轉動了一下,然後落在了船老大的身上,望著這個男人一幅好奇的樣子唇角勾出了一個似有似無的笑容,他的眸光深沉了下來,聲音裡帶著不可察覺的詭異,“十分的印象深刻。”

  船老大顯然是朝著自己想的方向理解了暮離的話,笑得越發的曖昧,他伸出手拍著暮離的肩膀,聲音越發的小了起來: “我跟你說,我活了那麼大把年級了,看人很準的,你別看這個女人瘦,一看就是床上很那個的…… ”他的鼻子上甚至冒出了幾點汗水,一張臉甚至憋得紅了一些。

  暮離只是唇角帶著疏離的笑容,目光高深莫測,他緩緩的望了船老大一眼,沒有人能知道他這一眼裡到底存著什麼樣的意思,他說: “還繼續玩嗎? ”

  “要,要!當然要!”船老大繼續哈哈大笑著: “我就說為什麼你今天手氣這麼差,跟昨天晚上比可差遠了,原來是情場得意,賭場失意啊!”

  暮離只是用眼角冷冷的撇了他一眼,不動聲色。

  夏末望著遠處的兩個人,他們一邊說話一邊往自己身上看,雖然她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可是看看那船老大猥瑣的目光她也大致能才出來他們在說什麼。一時之間內心難掩的憤怒就湧了上來,她淡漠的看了兩人一眼,便站到船頭去了,背對著兩人,讓人看不到她的表情。

  很快,澤澤城便到了。

  夏末看了坐在甲板上的暮離,他依舊閉目養神的樣子,似乎並沒有要下船的意思。既然如此,夏末便毫不猶豫的先下了船。才剛剛走到 了船舷 的時候 。她忽然聽到身後坐在甲板上的暮離開口叫自己,他說: “流火。”

  夏末微微愣了一下,這可是第一次聽到這個男人叫自己的名字,一時之間,她有點愣住了。有很多人叫過自己的名字,可是卻從來沒有被這樣清冷的聲音叫過,聽到耳朵裡竟然有一種寒入骨​​​​髓的感覺。她停住 了腳步 。轉過了身子,一陣江風吹來,將她那一頭水草一樣的烏黑長發繚繞了起來,絲絲繞繞,有種說不出的味道。

  她就這樣逆光站著,從暮離的角度看過去,竟然看不清楚她臉上的表情,只是她的聲音實在是平靜,平靜地讓人心生不快。她說: “什麼事 ,暮離 。”

  那麼平靜的聲音 。甚至連這樣一句明明的疑問句在他聽來也變成了一句陳述句。可是,很奇怪 。當她叫自己的名字的時候,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她的聲音是柔軟的,少見的柔軟,和那些矯揉造作故意裝出來的柔軟不一樣。那是一種天生的的柔軟,彷彿是流水一般,舒緩、柔軟卻又充滿了韌性,聽到了耳朵裡面就好像真的是水一樣,順著血管流淌進了他的身體裡。瞬間之後便融入 了他的骨血 。他微微的頓了一下,眉頭也皺了起來,說實話。他並不喜歡這樣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的領地被佔有了一般。

  可是,就算是不喜歡又如何,他還是聽到了那聲音,聽到了那聲音叫自己的名字,似乎有什麼微微動了一下,然後一切又歸於了平靜。所以說,暮離並不喜歡這個女人如此的平靜,雖然,這樣柔軟的聲音應該是配上安靜綿軟的女人才對,可是,他卻始終覺得,那個充滿泠泠殺氣的樣子才最配這個聲音,而如此的平靜,聽起來彷彿就是一個病入膏肓的老人,說不出的頹敗。

  “我會殺了你。”暮離坐在甲板上,一動不動,夏末看著金色的光打在他的臉上,打在他的如同緞子一樣的烏黑長發上,打在他那從斗篷裡露出來的如玉一般的手指上,一切的一切,美好的像是一幅水墨畫。就連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也沒有狠戾的情緒,安靜恬淡的就好像是他坐在一池春水中向她說“今天天氣真好”一般的自然。

  突兀又和諧,真​​真的奇怪。

  夏末點點頭,並不意外,她微笑起來,臉上的笑容好像是望著情人一般的柔軟和溫柔: “那你要活得久一點。”

   “要多久 ?”

  “久到,你夠命來殺我。”夏末伸出了手,輕輕的撩開了水草一般的長發,髮絲揚了起來,她轉過了面孔,金色的陽光從她的側臉劃了過去,彷彿給她那慘白的皮膚鍍上了一層黃金一樣的光澤一樣。她的唇角微微的揚了起來,那雙細長的鳳眼也跟著揚了起來: “所以,你要小心別死了,你的命,我等著收。”

  她這麼說著的時候,身體已經轉了過去,風吹起了她雪白的斗篷邊角,舒緩而柔軟的撩了起來,好像是一匹上好的綾羅在空氣中劃下了一筆又一筆,撩撥人心。

  暮離忽然大笑起來,聲音出奇的好聽,也出奇的溫暖,真是難以想像,這樣一個男人竟然有著這樣溫暖的聲音,全然不像平時刻意壓制的冰冷。

  夏末離開的腳步微微停頓了一下,可是最終也沒有回頭,她朝著驛站快步走去。暮離站了起來,走到了船舷邊上,靜靜的拿著那個甚至可以說有些乾瘦的身影,順著碼頭那平舖的模板,不疾不徐的朝著遠處走去。她的脊背挺得極為筆直,在背上露出了兩把長劍的劍柄,遠遠望去,只看見劍柄上的穗子一搖一晃,分外的好看。

  船上的船老大大喊著開船了,然後那艘停靠了好一會的船終於動了起來,而暮離看著那個身影也越來越遠,最終錯開在視野之外。他垂下了眸子,望著江面上的水花,時不時的跳了起來,又時不時的打了一個旋。江水很清,他甚至能看見在水淺的地方生出了一簇又一簇悠長的水草,隨著江水的起伏柔媚的擺動著。

  無由來的,暮離想起了昨天晚上,那女人的頭髮從自己的指尖裡流淌過的感覺,他抬起了自己的手,稍微動了動手指。好像還能感受那種魅惑人心的順滑與柔軟。最終他轉過頭,望向了遠處,日頭正高,真真的好天氣。

  許久之後,他才攏了攏身上的斗篷,緩緩的勾起了唇角。淡漠的呢喃著: “流火,千萬別死了啊,你的命,我真的很稀罕呢。”

  現在站在澤澤城的驛站邊上,望著那光禿禿的馬欄,只覺得腦袋上冒出一根兩根三根無數根的黑線,她扯了扯嘴角,對著那個衝著她搖頭的NPC 說: “你說沒有馬是什麼意思?你們澤澤城現在連個鬼都沒有,我才不信所有的馬都被騎出去了。”

  “可是,就是沒有馬啊。”驛站的NPC 是一個年級不大的少年。他望著夏末繼續搖頭,表示自己的無奈。順便多看 了兩眼夏末 。什麼嘛,這個女人怎麼凶神惡煞的。

  “沒有馬你開個屁的驛站,站著茅坑不拉屎。”夏末只覺得自己的頭上一把火燒的很是旺,要知道她本來是要到青州城才下船的。要不是想著要避開暮離,再加上澤澤城也有驛站她才會提前下船,怎麼會想到這裡的驛站居然沒有馬?當然,她也有責任,反正她跟暮離也不是要馬上就要開戰。那麼早早的避開其實沒有必要,但是,但是……哪個遊戲裡驛站里居然沒有馬啊! !這怎 麼都說不過去的好不好 !

  面對夏末的粗口少年也很生氣: “你這人怎麼那麼不講道理。我這裡就是沒有馬,怎麼了?礙著你什麼事了?有本事你自己買匹馬啊,有本事別來驛站騎馬啊!”

  真是的……

  夏末瞪著那少年,過了一會兒,她問: “哪有賣馬的?”

  在塵埃里,馬匹可謂是出門的大件,也算是玩家財產的大件,價格嘛相當的不便宜,所以,一般玩家在遊戲的前期都不會考慮買馬,畢竟出門有驛站,買馬完全沒有這個必要。

  而少年聽到夏末這麼問也不免多看了夏末幾眼,真是人不可貌相,這個女人被他說幾句就要去買馬,真看不出還是一個有錢的主啊。他不動聲色的上下打量了一下夏末,眼睛珠子咕嚕嚕的轉個不停,顯然在打著什麼主意。

  夏末被他看得皺起了眉頭,轉身就要離開,忽然少年說: “喂喂,我有個主意,既可以省了你的馬錢,又可以免費弄到一匹馬你看如何? ”

  夏末想都沒有想,直接拒絕了。免費是世界上最大的騙局,說是免費,其實往往你要往裡面填進去的錢不計其數,與其不明不白的被人掏走了錢,夏末更願意的是明碼標價,就算被坑了,也在明處。

  “喂喂,免費啊!”少年詫異的叫起來,這個年代居然還有人面對免費毫不動心,真是少見,真真的是少見的很!

  聽到少年在自己的身後鬼吼鬼叫,夏末轉過了身子,看著這個一臉“你聽到免費你都不動心你是有病吧”的表情,扯了扯嘴角道: “這個世界上沒有免費的東西,你當我傻子啊,看看你那張臉明顯就是打算圈個套,然後讓我費勁巴拉的幫你的忙,結果你享受了我勞動的絕大部分,給我一點殘湯剩飯打發我,我還得對你感激涕零,哼哼,要是有事求我,就有事說事,再說免費的話,我就讓免費體驗一下見閻王的感覺。”

  這麼說著的時候夏末齜了齜牙,她的牙齒長得極好,又白又整齊,裂開嘴角透出了森森的寒意,看得少年打了一個寒戰。所以,他就說,這些沒有名堂的外邦人最是可恨了!不過,還有一句話叫做識時務者為俊傑,還有還有一句話叫做有便宜不佔是笨蛋。本著自己是俊傑也不是笨蛋的想法,少年還是裝模作樣的挺直了脊背,然後清了清嗓子,接著對夏末說: “既然,既然你都這麼誠心誠意求我了,我,我就大慈大悲的告訴你好了。”

  夏末忍不住翻白眼,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不過,到底沒有動手,她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跟一個NPC做一些口舌之爭,只是臉色還是黑得很難看,她哼了哼鼻子: “廢話少說。”

  少年望著這個女人兇巴巴的目光,又咽了一口口水,哼哼唧唧的組織了半天的語言,然後才說: “澤澤城外面有一塊澤澤草場,前段時間來了三個兄弟,他們跟我打賭賽馬輸一次給一匹馬,我看他們只有三匹馬,而且還是又老又醜的樣子就答應了,誰知道…… ”說到了這裡少年頓住了,一直用眼睛望著夏末,眼巴巴的樣子,似乎盼望夏末繼續問下去。

  不過夏末似乎沒有看懂他的意思,就是這麼靜靜的望著他,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化一點,看起來似乎一點聽懂的樣子。那少年又暗示了幾次,是不上鉤的樣子,只能自己給自己放了一個梯子,然後苦兮兮的說: “我看你也是個有本事的人,能不能幫我個忙呢? ”

  “你從哪看出來我是有本事的人?”夏末卻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對方的少年的臉色幾乎都要成為苦瓜了,哪有這麼不上道的人?他咽了一口口水眼巴巴的看著夏末,好半天才說: “那我有件事求你,你能幫忙不?”

  “幫忙是可以,不過我沒有什麼本事,要是能完成你交代的事情,一定要費不少的功夫,所以…… ”夏末說著用眼睛瞟了一下少年,然後又保持很平靜卻又很無奈的語氣,甚至聳了聳肩膀,“我可能需要多一點的獎勵才行。”

  從某一個方面說,跟NPC說話其實就是在做生意,而從某一個方面說,其實做生意跟談戀愛挺像的。永遠都是付出多的那個人得到得比較少,夏末顯然不願意做付出多的那一個,所以,就算知道從這個少年這裡能得到一個隱藏任務,她也錙銖必計的討價還價起來。不過顯然也不太想自己的買賣吃虧,必定積極爭取。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下,澤澤城裡還沒有一個玩家根本沒有別的選擇,如果不委託給夏末的話,便不知道能交給誰了。

  這些隱藏任務如果一旦被激發那是一定要交出去的,雖然夏末不知道這是什麼原因,但是根據上一世的經驗,當她確認自己已經激發了這個少年的隱藏任務之後,立刻就開始跟他討價還價起來。少年苦於沒有另一個選擇,最後只能委屈的答應了夏末,分一半的好處給她。

  於是,夏末很不客氣的接受了這個明顯是NPC吃虧的任務,朝著澤澤草場飛奔而去。

  澤澤草場雖然說是草場,可是在夏末看來,說是一片小型的草原也一點都不為過,至少她站在山包上,朝著遠處看去,一直到了地平面的部分全部都是澤澤草場的範圍。

  要找到那三個兄弟並不困難,困難的是草場太大,夏末完全靠兩條腿行走,就算她體力很不錯,就算她的速度也不錯,但是畢竟比四條腿的馬是要差一些的,經過了長時間的奔走之後,夏末只覺得自己的體力消耗的極快,她乾脆找了一個草窩子坐了下來,掏出了烤肉吃了起來。

  有時候,你專門想去找一個人不見得就能找到,可是,當你不想找的時候,那個人便會送上門來。所謂的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正是如此。

  就在夏末一邊休息一邊吃烤肉的時候,她聽到遠遠的地方響起了一片凌亂的馬蹄聲,就算不用仔細分辨也能猜得出來那是很多的馬匹一起奔跑才造成的,而根據剛才那個少年馬夫提供的信息,在這個澤澤草場上除了三兄弟並沒有其他的人放牧馬匹,看起來,倒是他們自己找上門來了。

  在沒有找到目標之前,是比較擔心的,畢竟在草場上天黑之後就很容易出現狼群,而這裡正是跟她實力差不多的地圖,要是這裡出現狼群,她不見得能對付得了,而現在,她的心便放下了,連帶著吃東西的速度也悠閒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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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8 19:10:20 |只看該作者
第53章 藏身之處

  果然,那馬蹄聲越來越近,就連夏末手上這塊乾糧都沒有啃完的時候,一個高頭大馬的大漢騎在一匹棗紅色的彪悍馬匹上就已經來到了自己的身邊,他的手裡拿了一根極長的套馬杆搭在了肩膀上,頭髮有些淩亂,長得濃眉大眼,高鼻寬嘴,面色紫紅,一看就是在太陽下曬了很長時間的。他高高的坐在馬上,望著夏末擰著兩條黑黑的眉毛,套馬杆在肩膀上不斷的顫抖著,仿佛看見夏末是一件很糾結的事情。

  而夏末也不害怕,抬起頭,一邊吃乾糧一邊直直的看著他,在那兇悍的目光下絲毫都不退讓。

  大概那個男人這樣瞪著夏末看了好半天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終於導致他的眼睛酸澀起來,他抬起了一隻手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後指著夏末問:「喂,你從哪來的!」

  「你問來幹什麼?」夏末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這個彪形大漢,然後翻了一個白眼。

  「廢話,這裡是我家!你隨便進我家,我當然要問問清楚!否則,你偷我家東西怎麼辦!」那彪形大漢的聲音很大,轟隆隆的好像是打雷。

  「你家還真夠大的啊……」夏末抽了抽嘴角,嘀嘀咕咕的說著。

  「你是誰。」就在兩個人大眼瞪小眼的時候,忽然有一個聲音傳了過來,夏末循聲望去,只看見一個高個子男人才剛剛騎著馬沖到了兩人面前,他的臉上帶著奔跑的紅意,一張寬臉被太陽曬得黝黑。看來這是三兄弟中的另一個。

  「我是流火。」夏末笑眯眯的報上了自己的名字。

  這個寬臉膛的漢子顯然說話是比那個彪形大漢要管事的。在這期間那個彪形大漢想要插話,卻被這個寬臉膛漢子瞟了一眼,他就灰溜溜的摸著鼻子,繼續扛著套馬杆到一邊溜達去了。只留下這個寬臉膛的漢子繼續跟夏末說話。

  「是不是那個豆芽小子喊你過來的?」寬臉膛的漢子說話很直接,也不囉嗦,直接就將最重要的部分點了出來。夏末聽到他的形容微微一愣。然後想想那個少年馬夫又看了看這兄弟兩的提醒,忽然很想發笑,她覺得其實這些NPC其實也很毒舌,那個少年跟這幾個人比起來可不就像是一根豆芽菜嗎?

  她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臉,雪白的牙晃得人眼睛花。她點點頭:「嘿,猜得真准。」說著她抬眼朝著這寬臉膛的男子身後望去,乖乖。好大一群的馬,一起奔跑起來像是一片會移動的烏雲。聽說他們來到這裡的時候只有三匹馬,那麼剩下的馬都是從那個少年馬夫的手裡贏過去的嗎?若是這樣,還真是數量不少。

  於是夏末從地上跳了起來,墊著腳尖看了看那數不清的馬匹。果然,確實要這麼多的馬匹才足夠供應一個驛站的使用。她想了想,然後道:「都是你們硬贏的?」

  「是。」寬臉膛的漢子也不回避這個問題,直接點點頭表示自己確實很不地道的從一個豆芽菜小子的手裡贏過了這些馬匹。

  倒是個乾淨俐落又不騙人的人。既然對方這麼直爽,夏末也沒有要隱瞞的意思,直接將自己來的意思跟這個寬臉膛的漢子說了。

  那個漢子聽了之後,停了一下,似乎在想什麼,過了好一會才從腰間丟了一根韁繩給夏末。然後指著自己身邊的一匹馬說:「跟我回家,這事要跟我大哥商量。」

  原來這個是老二。

  夏末也不拒絕,拿過了韁繩,俐落的飛身上馬,那馬匹看起來就是經過馴服的,一點烈性都沒有。夏末騎上去之後,它還配合的低了低頭,然後才小跑了起來。那寬臉膛的老二看著夏末騎馬的身手,有點詫異,但是也沒有說什麼,只是趕著這上千匹的馬朝著草場的一處奔去。而夏末則跟在他的後面,她一邊揮鞭奔跑一邊仰首望去,只看見在那還落著白雪的草場上,萬馬奔騰,壯觀的說不出話來。

  不過,她忽然想到,這大冬天還要出來遛馬嗎?這還真是不合理啊……

  三兄弟的老大是一個竹竿,又高又瘦,不過,看著那一雙閃爍著奸詐的光的小眼睛,夏末覺得,這才是最不好應付的一個人。事實上也是這麼一回事,因為當他聽了夏末的話之後,點點頭,首先大方的承認了他們三兄弟確實在不久之前將那小豆芽菜少年的馬都給騙,其次,他又很有條理的說,因為他們是外來戶,本來想打算在澤澤城落戶,做點小買賣營生,可是沒有想到城主不同意,所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也是無奈之舉。第三,要說是那少年的問題,如果他不好賭怎麼可能會丟到這麼多馬匹呢?

  果然是個聰明而又很理性的人,嘩啦啦的說了那麼多下來,夏末居然連一點都反駁不了。不過,就算她能反駁她也是不打算反駁的,畢竟……她是來做任務的,又不是來開辯論大會的。於是她也很友好的提出了自己前來的目的,並且友善的問一下老大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大概老大沒受過什麼人尊敬,所以在聽到夏末比較謙卑的問話之後,臉色是很好的。不過,在關係到自己的利益上卻一點不願意後退半步,最後,終於兩個人各退了一半,那就是夏末要去幫他找一件東西,那麼他就退一半的馬匹給夏末帶回去給少年馬夫。

  至於要找的東西,夏末聽起來挺玄幻,居然是一個叫做混天綾的東西。其實她聽到這玩意兒的時候還是楞了一下,混天綾,那不是哪吒的東西嘛?怎麼去找?

  不過,打聽了好一會才知道,這個混天綾並不是一般人意識中的混天綾,其實就是附近的一夥山賊老大手裡的一柄武器,而這柄武器似乎跟這一家三兄弟有些波折。只是具體什麼,他們並沒有說,夏末也沒有問。

  澤澤草場的附近有一個小小的谷地,那裡正是有一個山寨。其實要說這是個山寨倒也是高估了。十多頂的帳篷,滿打滿算不超過三十人的配置,這個山寨還是相當的……迷你啊。

  不過。就算是如此迷你的配置,夏末還是不敢掉以輕心,君不見陰溝裡翻船的頂級高手那是不勝枚舉的。所以,小心使得萬年船才是上上之策。

  天黑之後,夏末在這寨子的附近先殺了兩個巡邏的小兵,覺得實力懸殊還是比較大,主要是自己比較強。對方比較弱。一般來說一個駐地的BOSS是小兵實力的五到十倍之間,所以,有經驗的玩家,在攻打一個駐地之前,只要先挑戰一下附近的小怪。大概就知道這個駐地的BOSS的實力有多少了。

  當然,這樣的規律在現在可是個秘密。夏末掂量一下,自己攻擊這些小怪的時候,從出手到結束,殺死一個也不過只需要七八秒種,而且自己完全不用傷血,如果這樣看,就算是BOSS的實力是小兵的十倍,只要她自己小心一點應該能面前對付。打著這樣的主意。夏末直接子啊夜色的掩蓋之下先下手將小兵們全部給弄死了。

  並沒有費多少的力氣,那小小的山寨裡已經寂靜一片。夏末伸手攏了一下身上的黑色斗篷,然後朝著主帳篷走去。她當然不敢從大門直接大喇喇的進去,笑話,就算自己的實力比小怪高很多,但是比起BOSS來還是小菜一碟。所以,還是不能正面攻擊。她直接繞到了帳篷的後面,然後從一邊的樹上爬到了帳篷的頂端。

  這個帳篷當然跟電視裡那種演的薄的算得上透明的天差地別,這個帳篷完全是用獸皮縫製,裡面還上了柱子,外面有的地方還敷上了泥巴,實在是又厚又保暖。夏末如同一隻貓一樣輕輕的跳到了帳篷頂上,然後緩緩的爬到了頂端,在那裡開了一個視窗,主要是用來換氣的,用來保證帳篷裡一直都有新鮮空氣,可是又不會將帳篷裡的暖氣透出去。

  輕輕的爬到了天窗的上面,夏末緩緩的伸出了腦袋朝著裡面看了看,只覺得從裡面頓時撲面而來了一股熱氣,暖洋洋的讓渾身風雪的她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不過帳篷裡並沒有點著很多的燭火,這樣的緣故讓整個帳篷裡的光線並不強烈,或者可以說是非常陰暗的。在這樣的陰暗的光線下,夏末實在是沒有辦法看到裡面情況是什麼。

  雖然這個主帳篷並不算大,可是,裡面桌椅板凳床榻箱櫃一應俱全,被昏暗的燈火籠罩之下,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陰影,讓夏末實在是找不到BOSS在什麼地方,她只能將脖子伸得更長一些。希望能看見。

  忽然,她似乎感覺到了一股風迎面吹了過來,下意識的她將腦袋縮了回來,可是就在她將腦袋縮回來的那一瞬間,一直花翎箭就順著她的腦門嗖的一聲飛了出去。

  夏末微微一愣,而後她看見自己額頭前面的頭髮掉下來了幾縷,頓時心裡忍不住沉了下來,果然沒有一個BOSS是不兇悍的,果然,沒有一個BOSS是好對付的。

  一不做二不休,她直接從口袋裡拿出了一瓶子迷藥從天窗裡丟了進去,才剛剛丟進去,她就聽見劈啪的一聲脆響,想來那個小小的瓷瓶直接碎掉了。

  夏末不免有點心疼,這瓶子迷藥是她在攻進平興鎮的時候從藥鋪裡面順手牽羊拿的,只有三瓶,她很是珍惜,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絕對不使用,而且,那小瓶子裡面裝著滿滿一瓶子的迷藥,如果要是分開使用的話能夠使用很多次,可是現在她把一瓶子直接丟進去……

  好了好了,不說了,越想她越發覺得心疼的厲害了。

  仰面躺在了帳篷上面,夏末一動不動的聽著帳篷裡面的情況,照理說這麼大一瓶子的迷藥要是全部倒進食物裡,別說一個BOSS,只怕是十個八個BOSS也放倒了,但是,如果是這麼乾巴巴的揮灑在空氣中。她也很忐忑會有什麼樣的效果。

  帳篷裡面一片的寂靜,靜的夏末都覺得沒有人了。

  可是並沒有傳來什麼有人摔倒之類的聲音,這讓夏末有點擔心,這藥粉在空中不會是沒有效果吧。又等了大概半個小時。夏末覺得自己實在是要被這草場上的風吹得連姓什麼都不知道了,所以,她乾脆跳了起來。不管裡面有什麼情況,還是進去看看才好。

  剛才連著被BOSS攻擊了兩下,夏末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使用什麼武器,可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那就是他的武器中絕對有遠端武器。這就是有些不好辦了。現在BOSS躲在什麼地方她是不知道的,可是自己不管從什麼地方進去,他都是可以輕而易舉的看見的。在這樣的情況下。就算自己也有弩槍也不是什麼優勢。

  雖然情況並不樂觀,可是夏末還是已經輕輕鬆松的從帳篷的頂上跳了下來,她站在了帳篷的的門簾外面,想了一會,最終從地上撿起了一具屍體。讓他擋在了自己的前面當成了盾牌,然後另一隻手則拿出了弩槍。做好的準備,她直接就掀開了門簾,快速的沖了進去。剛剛一進門,夏末就聽到自己面前的屍體上面響起了噗噗噗的幾聲,想來一定是被花翎箭給刺中了。

  BOSS的力道很大,那幾箭射出來釘在了屍體的身上時帶起了慣性衝力幾乎讓她倒退幾步,要不是她已經靠在了帳篷的牆壁上,只怕她已經被撞出去很遠了。可是。就算自己身後有這牆壁攔著,她的人並沒有撞飛,可是那巨大的力道還是在她的身上留下幾下重擊。夏末只覺得胸腹部因為那力道沖過來而實實在在的挨了幾下,當下就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幾乎要湧上陣陣血氣來。

  她心裡暗叫不好。

  光光看著出手的這幾招就知道這個BOSS絕對不是一個容易對付的傢伙。花翎箭還在不斷的飛過來,而夏末也不敢繼續站在原地了。她抓著那屍體的後背,在地上迅速的打了一個滾,一個匍匐前進,極快的就躲進了一個高大的箱子後面。剛剛躲到了箱子後面,她就聽到篤篤篤幾聲在箱子上面響了起來,想來一定是那BOSS射出的花翎箭又紮在了這箱子的上面。

  不過,那箱子顯然是要比屍體結實多了,也厚多了,就算紮了這麼多箭也沒有刺穿。夏末靠在箱子的後面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然後悄悄的從箱子的旁邊探出了一雙眼睛看著對面的情況,因為她躲在陰影裡,並且沒有移動,這一次她這樣彈出頭來並沒有受到攻擊,想來應該是對方根本就沒有發現她。

  這樣也好,她可以好好的觀察一下外面的情況。

  首先夏末先看了看那插在地上的花翎箭,雖然她更想看看那些插在箱子另一邊的花翎箭,但是顯然不太可能,所以,她也只能看看這些插在地上的花翎箭來判斷對方的方向了。

  這些花翎箭插在地上雖然橫七豎八,但是它們的角度卻都是差不多一致的,由此不難判斷出來,這個BOSS並沒有改變方向,他應該一直在一個固定的地方放出這些花翎箭。隨後,她又看見了那落在地上的裝迷藥的碎瓶子,雖然瓶子碎掉了,但是明顯碎的並不是瓶子的腹部,而是那細細的瓶頸,雖然現在它倒在地上,不過灑出來的粉末卻很少。

  夏末忍不住歎了一口氣,雖然她一直不指望這迷藥在粉末狀的時候能對這BOSS造成什麼傷害,可是,這東西根本就沒有灑出來,那麼那她剛才的擔心根本就是在浪費感情。果然,人倒楣的時候都是喝涼水都塞牙縫的。

  既然不指望這迷藥了,夏末就只能想辦法將那BOSS找出來了。她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一路上逃過來,一路上被那花翎箭追趕的畫面,很快就發現,自己在奔跑的時候,那花翎箭並不會射到自己的身上,這也從另一個側面說明了,其實這BOSS的花翎箭的速度並不快。夏末收回了頭,然後從那小兵的屍體上抽出了一支花翎箭,跟自己的手臂比了一下,立刻就發現了這花翎箭要比一般的弓箭長出起碼半截來,而且,也要比一般的弓箭粗,夏末微微的判斷了一下,立刻就判斷出了對方用的是一種長弓。

  這種長弓比一般的長弓還要長一些,所以,射出去的速度要比一般的遠端武器慢,可是,力度要高得多,殺傷力也要大的多。夏末想了想剛才自己被那花翎箭的力道打出來的痛感,只覺得這把長弓一定十分兇悍。

  長弓雖然很厲害,可是也有自己的弊端在那裡,一般來說,這樣的長弓因為過長,很是不方便移動,更多的時候需要兩個人配合才能射出來。這也是為什麼這BOSS一直不動地方,甚至一直不出現的主要原因了。

  一開始夏末還覺得可能是還有另一個小兵再跟BOSS配合,可是,當觀察了那些花翎箭的方向和角度之後她便打消了這個想法。如果是有兩個人控制這長弓,那麼BOSS不至於連移動都困難,而無論從夏末是從天窗上探出頭,還是正門的門簾外闖進來,那弓箭射出來的方向都沒有什麼變化,可見,還是不可能是兩個人的。

  不過還是需要驗證一下,她看了看自己四周並沒有什麼可以用來測試的東西,倒是箱子的角落裡放著幾個罐子,她想也沒有多想,直接拿起了一個就朝著外面丟了出去,然後立刻就聽到噗噗噗的風聲,果然,花翎箭的角度根本就沒有變化。

  確定了BOSS不能移動之後,夏末便開始悄悄的觀察著這個帳篷,想要找出什麼地方可以藏身比較方便。櫃子後面?不可能。床上面?不可能。桌子上面……開玩笑呢吧。

  夏末將帳篷裡的擺設看了一遍之後,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地方能夠藏人,更沒有看見BOSS在什麼地方藏身。這帳篷就只有這麼大點的地方,難不成這BOSS也會隱身嗎?

  雖然在塵埃裡也有BOSS也會隱身,但是隱身術這種東西一直都是一個挺逆天的技能,無論是玩家也好,BOSS也罷,都不可能長期的隱身,如果是隱身術的話,夏末進入這帳篷的時間也那麼久了,早就應該消失,可是,BOSS的身影並沒有顯現出來,由此可見,BOSS一定是不會隱身術的,他一定是找了個地方藏起來了。

  可是,能藏到什麼地方去呢? 夏末再一次將屋子裡所有的擺設又看了一遍,忽然她發現了那個櫃子似乎特別的高,而且整個櫃子使用的顏色並不是尋常的桐油,而是比桐油更黑的顏色,在那黑漆漆的屋子裡,擺上這樣一個櫃子,更是顯得逼厭起來。那個櫃子裡面應該可以躲人吧……

  夏末這麼想著的時候,手上已經開始動作了。

  她又拿起了一個陶罐,這一次很有目標。直接就將那陶罐朝著櫃子面前丟了過去,然後她依舊躲在暗處觀察,果然,立刻就看見從櫃子中間的部分噗噗噗的射出幾支花翎箭。速度雖然不算快,但是要看清楚箭的方向還是需要一點眼力的。夏末自覺地自己的眼力不錯,所以,並沒有費什麼力氣就看清楚了來龍去脈。

  一抹弧度跳上了夏末的唇角,果然,就是在這裡。

  既然找到位置,剩下的事情就是怎麼才能順利的走到那裡去。這個並不算難,首先對方因為躲在櫃子裡面,他可以發射的地方實在是很少,其次,夏末手裡還有一個肉盾,並沒有什麼值得擔心的。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順手將地上的幾個罐子全部都朝著外面丟了過去,就在對方忙著射罐子的時候,夏末一把抓住了那小兵的屍體就朝櫃子邊上沖了過去,她的速度很快,而那BOSS一開始正在全心全意的射罐子,現在猛然又沖出這樣一個東西,一時間便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他反應過來的時候,夏末已經舉著屍體沖到了櫃子邊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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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女匪首

  等到要衝到櫃子前面的時候,夏末就已經感覺到了有幾股巨大的衝力刺向了屍體的上面,因為隔得太近,那力道十分的大,雖然夏末的速度快,可是還是連續被那衝力撞出去了一段,如此往復,等到夏末真正的衝到了櫃子面前的時候,她只覺得自己渾身都是淋漓的大汗,夏末扯了扯嘴角,心下忍不住想,這大概是她衝鋒最累的一次了吧。

  不過,腦子裡這麼天馬行空的亂想,她的動作卻是一點都不含糊,已經從背後抽出了長劍就朝著那櫃子裡面扎了過去,櫃子裡立刻傳來一聲低低的驚呼聲。夏末看了一下位置,大致記得了對方站在櫃子的哪個位置里之後,就將那一具屍體卡在了門上,自己則繞過了櫃子朝著它的後面衝去。

  那一柄長弓因為不能移動的,所以它能攻擊的地方只有櫃子的正前方,而櫃子的後方,那根本就是不能碰觸的禁地了。而現在夏末繞道了櫃子的後面,毫不客氣的舉起了手裡的兩柄長劍,就毫無章法又凌亂的朝著櫃子上紮去,不過,這一次顯然沒有上一次的效果好。也不知道這個的身量如何,反正夏末覺得,他是相當靈巧的,畢竟夏末這樣毫無章法的猛刺,居然都沒有一劍可以刺中,由此可見對方的閃避技巧十分的高超。

  這樣連戳了十幾劍之後,夏末都再也沒有聽到裡面的動靜,她也有點納悶,這人是死了還是活著?若說是死了,劍上沒有一點血漬,若說還活著,怎麼也不見抵抗,就算自己將屍體將櫃子們卡上了,可是想要出來卻也不是難事。正當這麼納悶的時候,夏末聽到櫃子裡一陣響動。像是在推櫃子門的聲音,她眼前一亮,立刻換上了弩槍,開始一年朝著帳篷的其他可以閃躲的地方奔跑。一邊朝著那櫃子門上啪啪啪的開槍。

  要是那BOSS一直不出來的話,大概就要這樣被自己打成蜂窩煤了吧,夏末如是想。可是BOSS畢竟是BOSS怎麼會被這樣不入流的一個小方法就給困住。

  就在夏末拿著弩槍掃射得很有滋味的時候,就聽到咣當一聲巨大的響動,那被屍體卡住的兩道櫃子門,連同屍體一起飛了出來。而跟著這些東西一起飛出來的還有一個人。他的速度是很快的。而且這樣凌空一躍,夏末只看見一個人好像是鷂子一樣就從櫃子裡衝了出來,而衝出來之後的目標就是自己藏身的箱子之後,她想都沒有多想,連忙朝著前方一個跟頭滾了出去。

  而在她剛剛藏身的地方,她聽到劈啪一聲木材斷裂的聲音。這響動實在是……驚心動魄。夏末抽空回了一下頭,卻發現在不遠處站著一個體態輕盈的女人,她手裡持著一根長鞭。鞭子尾部的地方,不偏不倚正好就落在了那斷裂的箱子上,可以想像的出來。剛才這個女人一出手,那長鞭就抽了下來,從而將這木箱生生的抽斷了。

  這箱子用得木材不見得是什麼好木頭,可是一定是結實的東西,看看剛才被花翎箭射程刺猬那個木箱就知道了,中了那麼多箭居然都沒有壞掉,由此可見這質量一定是不錯的。這麼好質量的箱子居然被這個女人一鞭子就生生的給抽斷了,夏末有點發怵了。這個女人看起來細胳膊細腿兒的,可是力道倒是不小。這麼大的力道,速度又不慢。夏末想不出自己在這個BOSS面前還有什麼優勢。

  更何況,這個BOSS用得武器是一根鞭子。鞭子長而柔軟,第一次使用的人一定是會手忙將亂說不定還要將自己也給纏起來,但是將長鞭做成武器的話,就另是一番光景了。首先它很長,所以就算人不到。也可以抵達很多的地方,其次它很柔,具有極度的柔韌性,可以曲可直,甚至有的時候還能當成手來用,最後,這東西威力不小。如果一條鞭子耍的好,完全可以相當於多了一個強大的幫手,可攻可守,實在是有夠可怕。

  別看鞭子的優點多缺點少,可是這東西並不是什麼主流武器,原因無他,只是因為要駕馭這種武器實在是很不容易,根本沒有刀劍棍棒這些武器方便,況且就算會使用長鞭,到將長鞭使用得很好的這個境界還是有很長的距離的。基於以上的原因,長鞭的使用率很低,使用的人也很少,再好的東西如果不夠大眾,流通率不夠高,那麼遲早也會成為被遺忘的東西。

  儘管現在長鞭沒有被遺忘,可是卻絕對算得上是一件新鮮武器。至少,夏末從上一世到這一世,兩世為人中倒是很少看見有NPC使用這個武器,而玩家就更少了。

  也是因為這些原因,讓夏末陡然見到這個武器,腦子裡就發怵了。這東西可不好對付,她連連後空翻了幾個跟頭,將自己和哪女匪首之間的距離長長的拉開,便開始朝著她射出弩槍,而那女人則飛快的朝著她衝過來,一邊衝,一邊還閃避著不停朝著她射過去的箭頭。似乎對於弩槍這種遠程武器的殺傷力一點都不放在心上。

  她的這種不在乎真是讓人頭皮發麻,夏末只看見自己弩槍的箭頭連續幾槍都射進了她的身體裡,肌肉裡,甚至她都可以看見殷殷的鮮血從她的傷口中滲了出來,可是對方卻是一點都沒有減速,一直追著她絲毫不放鬆。

  “啪”又是一聲長鞭的脆響,夏末只覺得面前一花,她立刻偏了身子躲避,可是卻發現左手火辣辣的疼。那突如其來的疼痛讓夏末的手上一鬆,原本捏在手裡的弩槍啪的一聲落在了地上,她一驚,連忙彎下腰去要去將弩槍撿回來,可是手指都還沒有接近那弩槍,就看見那長鞭彷彿是長著眼睛的靈巧手指一樣,纏著那弩槍就消失不見了。

  再一抬頭,便看見那弩槍已經出現了BOSS的手裡。她也並不沒有繼續攻擊夏末,只是將那把弩槍上上下下的翻看起來,一邊看,嘴裡一邊嘖嘖的稱讚著:“這東西不錯,至少我的長弓好。方便的很呢!”

  說著她已經將那弩槍拿到了自己的手,開始對準夏末就啪啪啪的扣動扳機,將對方做成了目標毫不猶豫的攻擊起來。夏末雖然被奪去了一把弩槍卻並著急,她一邊在帳篷裡奔跑躲避著弩槍的箭頭。一邊朝著那也扣動了扳機,啪啪啪的還擊起來。

  使用弩槍和使用長鞭一樣,需要長時間的磨合,剛剛上手的人,並不會很快就將這東西玩得乾淨利落出神入化。這項規律對於玩家是如此,而對於NPC也同樣適用。

  那BOSS看見夏末使用弩槍風流瀟灑,早就起了眼紅之意。特別是自己的身上又中了兩三槍,更是想要將這東西搶過來一把,嚐嚐甜頭,所以,剛才她不停的追著夏末,倒不是想要殺了她,當然,如果能夠殺了她就更好了。她的主要目的是那兩把弩槍,只是沒有想到這個人的速度很快,閃避也很高。她費了不少力氣才弄到了一把。雖然不能像是對方一樣左右開弓,可是好歹手上有了一把,便立刻收起了鞭子,將那弩槍裝備起來,開始朝夏末攻擊起來。

  只是,她也是從來沒有用過這東西的,現在雖然用著這弩槍,動作模仿得一板一眼,可是那效果就是在有點不堪入目了。她朝著夏末不停的開槍,可是沒有一槍打中。也不要說打中了,就連近身的地方也是極少的。

  夏末的唇邊勾起了笑容,這也是為什麼弩槍被奪去以後她並不著急的地方。弩槍和一般的武器不一樣,它出了要熟練的掌握技巧之外,還需要一些計算,這種計算其實跟射箭差不多。但是,又不盡相同,如果沒有人指點,光是自己摸索出來並不容易。夏末自己從陌生到熟練使用這東西也經過了不少的磨練,就算這個使用長弓很熟練,她也不相信在幾分鐘之內她就能變成神槍手。

  由於這樣的關係,夏末的閃躲更加的從容起來,甚至在閃避至於也開始了攻擊。心裡不著急,手上也就是穩得多,再加上BOSS現在根本還不會邊跑邊開弩槍,所以她的移動速度比較慢,這樣慢的速度在夏末眼睛裡根本就跟靶子沒有什麼區別,一時之間,BOSS的身上又連中幾槍。

  跟剛才中槍之後只是皮肉傷不一樣,這一次夏末的手控制得很穩,所以在BOSS身上留下的傷口也不是什麼皮肉傷,她專門挑了對方的要害處射擊,什麼脖子上、心口上、肚子上、腦袋上,雖然有不少都被閃躲了過去,可是也偶爾有幾槍射中的,就算不是正中的要害,也給對方造成了不少的傷害。

  BOSS見自己受了傷,火氣騰騰的就上來了,她一把就將那弩槍丟到了一邊,然後依舊取下了收起來的長鞭,就朝著夏末凶狠的衝了上來。

  夏末一直在觀察著這個女匪首的狀態,自己打在她身上的攻擊造成的傷害並不多,就算是要害,也就堪堪的打出了四位數的攻擊,跟打一般的BOSS絕對是不能同日而語的。更何況自己在她身上造成了不少的傷口的,雖然她的血量有所下降,可是,女匪首卻連一點點的疲態都沒有出現,又加上她的力量,再加上她的速度,都不是夏末可以輕鬆招架的。她忍不住心裡暗自的想了起來,剛剛在外面打的小兵,綜合實力應該在五六百到六七百之間,雖然並不高,但是勝在一窩蜂的上來對付起來也是比較頭疼。

  而這個BOSS的實力顯然已經超出了一般BOSS,是小兵實力的三到五倍之間,夏末保守的估計下,這個的綜合實力應該在小兵的六到八倍之間。就算小兵的實力是五百,如果是六到八倍,綜合實力也是三千到四千中間,這個數字跟她的綜合實力相距甚遠,如果硬對硬,自己是絕對沒有辦法跟她相抗衡的。

正計算著這些,夏末只覺得腿上一疼,便看見那長鞭在她的大腿上已經抽很粗了一條的傷口,劈開肉綻,鮮血淋漓,而她的血條也下降了三分之一。果然凶悍,不是自己能夠對付的。

  可是。又不能不對付。現在這個情況,夏末不覺得自己能夠順利的從這個女匪首手上逃出去,既然不能逃如果不戰就是死路一條,而戰的話難說還有幾分的勝算。可是。要怎麼戰?

  夏末腦子飛快的想著各種的對策,而手上卻一點不放鬆,依舊不停的躲閃著對方的長鞭。雖然女匪首的速度和力量都要比夏末高很多,可是,她的閃躲顯然沒有夏末的閃躲高。只見夏末在她的鞭子下面奔跑得游刃有餘,就好像一條滑不留手的泥鰍,讓人好不惱火。

  女匪首的脾氣顯然是不好的。這樣連續的追擊卻只是抽中了對方一下,這樣的戰績讓她十分不滿意,她銀牙緊咬,手上的速度更快了,毫不留情。夏末在不停的奔走之間,忽然看見了落在了帳篷正中間的那一瓶已經露出一點的迷藥,她計上心頭。看了看那女匪首站的位置,距離迷藥瓶子的位置還是比較近的。但是從夏末的這個位置想要撲過去撿起來在將裡面的迷藥灑向女匪首,顯然是一件比較困難的任務。

  雖然困難,卻不見得是不能完成的任務。

  夏末左右開工。就像是一條小小的泥鰍,在水里彈過來彈過去,躲避得更加迅速了,她一邊躲避一邊不動聲色的朝著那迷藥的方向靠近。她算了一下距離,只要自己能夠靠近迷藥,想要撿起來潑向女匪首倒是不怎麼困難。現在唯一困難的是,女匪首絲毫不讓夏末朝著自己的方向靠近。

  女匪首並沒有注意到地上有沒有什麼迷藥之類的東西,她覺得這個傢伙手裡拿著那把東西實在是討厭,在自己的手裡簡直一下都射不中,而在對方的手裡卻槍槍都很準。這真是一種赤裸裸的挑釁。更何況她也知道這種武器如果靠近了對準自己的要害的話,就算自己的綜合實力比對方高出很多,也是逃不過死路一條的。所以,她絕對不願意讓夏末靠近自己。

  她這樣的堅持倒是給夏末造成了不少的麻煩,她一邊想著要去靠近那地上的迷藥,一邊又被女匪首逼得根本無法靠近。這樣下去,將自己的體力耗盡的時候,只怕也就不用做別的想法了,直接躺下來等死就好了。

  夏末稍微的有點著急起來了。想來女匪首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的,所以,她現在也不是一定要抽中夏末,只是不讓她靠近自己。看著夏末像是小丑一樣跳來跳去,那女匪首甚至覺得很開心,哈哈的大笑起來:“所謂的跳梁小丑就是說的你這個樣子吧,跳啊,繼續跳啊,真是在跳梁呢,哈哈。”

  夏末只當聽不見,要是這些話也要放在心上的話,真真的是要被氣死掉的。那邊攻不進去還要聽著女匪首的嘲諷真是不舒服,而這邊夏末一時之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辦法,實在是火上頭。她繼續躲避著長鞭,目光在四處游移,希望能找到一個可以轉移目標的東西。很快,她就發現了這樣東西。

  不是別的,正是剛才用來卡櫃子門的那具小兵屍體。剛才連著門這具屍體都被女匪首踹飛了,兩扇門因為輕一些,已經飛到了不知道什麼地方去了,而那具屍體則因為太沉,就落在了夏末不遠處的地方。她微微的瞇起了眸子,裝作繼續躲避著女匪首的長鞭,而自己則不動聲色的朝後退了幾步,又退了幾步。

  就在女匪首忽然覺自己夠不著夏末想要上前幾步的時候,就看見夏末已經提起了那具屍體的領子,就將這屍體朝著那女匪首丟了過來。

  下意識的女匪首直接抬起了鞭子,想要用長鞭將那屍體捲到一邊去,而就是這個功夫,夏末已經沉下了身體,在地板上連連的打了幾個滾,直接就衝到了迷藥瓶子的邊上,一把便抓起了那迷藥的瓶子,抬眼一看,那女匪首剛剛講屍體攔腰卷住,要朝著一邊拋去。她抓住了斗篷,先是將自己的口鼻捂得嚴嚴實實,然後騰空便跳了起來,一把就將瓶子裡的迷藥朝著女匪首的臉上灑了過去。而後她並不繼續上前,又利落的朝著後面​​​​​​​​到空翻幾下,遠遠的躲開。

  那女匪首也不是吃素的,雖然她因為夏末的這一下打得措手不及,可是只見她一使勁,那一具小兵的屍體已經被她的鞭子攔腰給生生的擰斷了,一脫離了那屍體,她的鞭子立刻像是靈活的蛇一樣朝著夏末就追了過來。還好夏末的動作比較快,只聽到身後啪啪啪啪的連連脆響,她不看也知道自己剛剛經過的地方全部都已經被那長鞭抽中了。

  她總算站了起來,選中了一個距離女匪首最遠的方向開始奔跑起來,,女匪首想要跟著衝上去,可是才跑了幾步,就覺得自己的腦袋竟然開始暈沉沉的。她也不笨,立刻就明白了,剛才那個人朝著自己臉上丟的東西一定不對勁,頓時她咬牙切齒,伸出手就去擦臉上還殘留著白色粉末。現在她也沒有了繼續戲耍夏末的心思了,只想直接弄死這個傢伙才是最快意的。

  她咬著牙齒,狠狠的朝著夏末奔去,一邊跟著夏末飛奔,一邊將手裡的長鞭揮舞成了靈蛇,朝著夏末的方向衝去。那長鞭好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專門朝著夏末的關節上招呼,要不是她躲閃的快,只怕現在她的手腳四肢都已經沒有長在身上了。

  可是,這樣的兇殘並沒有持續多久,很快,夏末就發現那女匪首的腳步開始虛浮起來,鞭子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力道更是開始虛浮無力起來。這邊是迷藥起了作用了,雖然那迷藥直接這麼拋灑出去,效果比起點燃或者放在食物裡差一些,但是架不住量大。剛才夏末可是將整整一瓶子的迷藥直接就丟在了這女匪首的臉上,就算她綜合實力再高,抗毒能力再強,遇見這樣大量的迷藥的時候還是要居於下風的。

  女匪首也知道了自己的情況不好,她的腳步越發的慢了起來,最後,她乾脆不追了,趴在了一張桌子上,大口大口的喘氣,看著就在不遠處的抬著弩槍朝著自己射擊的夏末,她的目光陰毒無比。

  她瞇著眼睛,冷冷的笑著:“你以為這樣就能得逞嗎?你以為這樣就能殺了我嗎?”

  這個時候要是出什麼妖蛾子真真的是不划算,而這個時候偏偏是出麼蛾子最多的時候,夏末不敢太接近那女匪首,只是往後面退了幾步,眼看著就靠到了帳篷的牆壁上。就在這個時候,夏末忽然發現那女匪首的唇邊露出了陰險的笑容,她心下一驚,立刻覺得自己是不是中了什麼陷阱,就要翻身離開。

  可是,到底是慢了一步。等到她剛剛想要躲閃的時候,只覺得自己後腰一陣劇痛,疼得她連叫都無法叫出來。她只覺得自己喉頭一甜,滿嘴的猩紅鮮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湧了出來。

  夏末只覺得腰腹上的疼痛讓她簡直無法用語言形容,血線也下降得極快,她下意識的從包裹裡拿出一瓶大瓶的補血藥劑,直接灌進了嘴裡,那補血要緊混著鮮血順著她的食道滾了下去,那濃重的血腥味似乎瞬間就包裹了她的全身。

  將自己的血線提了一提之後,夏末才來的及看現在的情況,不看不知道,一看她自己都忍不住出了一身的冷汗。只看見這牆壁上不知道隱藏在那裡的一排尖刺就這樣刺了出來,而她剛才因為躲避不及,正好有兩根尖刺從她的腰部直接戳穿了腹部,她低頭,只看見那尖刺的長尖就在自己的腹部之上,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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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活著

  上一次被這樣的利器從後面刺穿是什麼時候來著?好像是上一世。羽落那一柄長劍就這樣乾淨利落的從她的背心直接刺了過來,根本沒有防禦的想法,也根本就提防的可能,就這樣被刺穿了。

  那一劍應該是傷了心肺,很快夏末就死了。

  而這一次是從腰後面刺入的,雖然也不是什麼好地方,可是,顯然不像上一次那麼兇險,否則的話,她現在應該是要跟這個世界說再見了,而不是還苟延殘喘的活在這裡。

  夏末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連空氣中都已經瀰漫了濃重的血腥味,她抬起了手,輕輕的握住了腹部前面被刺穿的尖刺,想要試試能不能折斷,可是,稍微一動,她就覺得好像肚子裡的內臟都已經被攪了起來一般。

  疼得厲害。

  不僅如此,而且她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將這尖刺折斷了。她的力氣彷彿在剛剛字被刺穿的時候就已經全部用完了。

  “嘿嘿嘿,你不是很能幹嘛,繼續跑啊,繼續跳啊……”一陣低低的軟綿綿的笑聲傳了過來,夏末抬眼看去,只看見那女匪首已經從桌上上滑落到了地上,此時此刻,她正靠在桌子腿上,望著夏末的樣子笑得燦爛。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長得很漂亮的NPC,烏黑的髮辮,艷麗的五官,放在什麼地方都明媚的好像是太陽一般。

  此時此刻,她眼睛裡似乎沒有了剛才的陰毒,只剩下了一片的舒坦。她望著夏末說:“我雖然被你打成了這樣,又中了你的迷藥,可是,我死不了。但是你不一樣,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說著她又嘿嘿的笑了起來:“你在草原上呆過嗎?你知道不知道在草原上的人怎麼吃羊?你一定是見過的,那就是像你這個樣子。被刺穿,然後架在火上,翻來覆去,翻來覆去。就算現在不死,過一會也就死了。就跟你現在一個樣子的。”

  她依舊笑著,笑得聲音很清脆,笑得面目很嫵媚,“跟我作對,你以為你活得了嗎?我死了,你要做墊背。我不死,你也要死給我看。”她艱難的抬起手,撥了撥額頭邊上的頭髮,望著夏末的眉眼越發的好看起來,可是她的身體看起來絕對沒有她的表情那麼完好。雖然她的血條還剩下不少,可是,她的身上傷口實在夠多。

  就算夏末給她的傷害不高,但是像大也架不住螞蟻多不是。這麼多的或大或小的傷口湊到一起,所造成的傷害累計起來也是很可怕的一個數字。所以說現在的夏末和女匪首其實也算得上是半斤八兩,誰也不比誰強一點。誰也不比誰好那麼一點。

  望著女匪首那得意的面孔,夏末緩緩的露出了一個笑容,她抬起了自己的手,那沾滿了自己鮮血的手,就朝著背後伸去。她只覺得自己的力氣似乎都已經用完了,光光是這樣一個抬手的動作便已經讓她大汗淋漓。她張開了手指,想要去抓那藍水長劍,可是第一次並沒有抓中,她並沒有放下手指,只是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又張開了手指朝著那長劍的劍柄伸去。

  明明是那麼簡單的動作,明明是輕而易舉就可以完成的動作,在現在做起來卻好像是要了人命一般的困難。夏末只覺得自己抬起手開始,自己的內臟便已經開始絞痛起來,她緊緊的咬住了自己的下唇,不讓自己叫出聲音來。現在她已經沒有什麼力氣了。更應該要節約自己的體力,更不能隨便的做大喊大叫這種浪費體力的事情。

  她下唇被牙齒咬住,而鼻翼則張大,深深的吸了幾口氣,然後猛地憋住一口氣,趁著這口氣,她猛的抓住了藍水長劍然後將它抽了出來,接著在女匪首的注視之下,用一種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速度直接將將長劍朝著自己身後的尖刺揮去。只能聽得咔嚓一聲,那原本將夏末刺穿的兩根尖刺就這樣直接被藍水長劍斬斷掉。

  夏末只覺得在長劍將尖刺斬斷的那一瞬間,她的腸子都要被那刺穿的尖刺跟絞斷了,她張開嘴,卻連聲音都叫不出來了,只能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她的腳步虛浮,在尖刺被斬斷的那一瞬間,渾身就好像一下子失去了支撐,要不是她的意識裡還隱隱有一股意志力在支撐著,只怕她現在已經直接跌倒在地上。

  可是夏末知道,如果這個時候跌倒在地上,不要說殺掉女匪首後活著出去,只怕連站起來也是絕對不可能的了。所以,在心裡面,她一直對自己說,不能倒下,絕對不能倒下。

  虛浮的腳步軟綿綿的踉蹌了幾步,夏末終於伸出手扶住了一根承載帳篷重量的帳篷,她將全身的力氣都靠在了那柱子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就好像被人從水里打撈上來的魚一般,再也沒有什麼喘息的能力了,只能張大嘴不斷的掙扎著。

  她渾身幾乎抖濕透了,夏末不知道將自己打濕的是汗水還是鮮血,她只感覺到自己的頭髮已經完全貼在了脖子上,不僅如此,還有很多的液體從她的額頭上流淌下來,順著她那逛街的額頭一直流淌到了眉毛上,眉毛大概也阻礙不了這麼多的液體,終於它們滾落了下來,淌進了她的眼睛裡,一陣的刺痛。

  夏末使勁的將自己的眼睛閉上,然後又睜開,連續好幾次才覺得自己的眼睛裡不是那麼痛了。她緩緩的站直了身體,好像在這一刻,身體又有了一些力氣,她先給自己又灌了一瓶止血藥劑,這才緩緩的轉過了頭,朝著女匪首看去。那女匪首已經迷糊了,她張著一雙迷茫的眼睛衝著夏末眨了眨,然後又眨了眨,最後帶著一點慘淡的淒涼說:“看來,我還是棋差一招。”說著她勾起了嘴角,衝著夏末道:“就算你殺了我,你覺得你還有力氣走出這裡嗎?所以,最後,最後還是我贏了。”

  四肢都因為疼痛而麻木了,可是。其他的感官卻越發的靈敏起來。夏末靠在柱子站著,輕輕的吐出了一口氣,耳邊卻聽到了滴答滴答的聲音。那是粘稠的液體從高處低落的聲音,夏末垂下了頭。看著自己前面從腹部穿透過來的尖刺,不停的有鮮血沿著那尖刺低落到地上,那黏膩而又殷虹的血在這樣的室內看起來似乎並不是特別的明顯,甚至夏末覺得自己都看不清楚是不是真的有血落下去,可是聽覺卻異常的敏感。

  只能聽到滴答滴答滴答……

  彷彿是從身體裡不停流失走的生命,又好像是從歲月中流失的滄桑,讓人越來越蒼白。讓人越來越淡漠,最終跟死人沒有多大的區別。

  夏末覺得很困,可是,卻又明白不能睡過去,如果睡著了,或者她的這一世就真的結束了。她的眼睛裡神采漸漸的暗淡了下去,四肢似乎也越來越冰冷,只有大腦還在不停的運轉著。能想到上一世發生了什麼。又想到這一世又發生了什麼。真的就甘心停在了這裡嗎?在她似乎剛要知道了這個遊戲背後的秘密之前?在她正要往上爬升之前?在她還要跟那個人決一死戰之前?真的甘心就這樣停在了這裡嗎?

  不,她不甘心。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甘心的。

  不能睡過去,不能絕對不能!夏末的眼睛已經重得睜不開了。可是,她不想就這樣陷入這茫茫的黑暗中,大腦不斷的告訴自己不能睡,不能睡!終於她那麻木僵硬冰冷的手指似乎能夠動了,只見那右手的小手指輕輕的動彈了一下,停頓了一會兒,又動彈了一下,接著,她的右手猛然的抬了起來,朝著腹部的尖刺伸去。她狠狠的將尖刺朝著下面按了一下,那已經麻木疲憊的身體被這樣痛疼刺激得立刻就彈擊了起來,她猛然就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好像要將剛剛失去的呼吸全部都吸回來。

  手上是潮濕的,黏膩的。是鮮紅的。臉上是冰涼的,是僵硬的,是鐵青的。夏末用左手將自己從柱子邊撐了起來,她站在原地,深深的吸了幾口氣,好像力氣才緩緩的回到了身體裡面。她看了看地面上,自己的藍水長劍已經落在了腳旁邊,她彎不下去身體,沒有辦法,只能抬起了腳,猛得勾了一下劍柄,那藍水長劍就好像長了眼睛一樣彈了起來,直直的朝著夏末的右手飛了過來。

  她抬起了右手,穩穩的,就將那長劍握在了手裡面。藍水長劍,彷彿一泓藍盈盈的水一樣,隨著夏末手的動作不停的流淌著,妖冶的美麗。

  扭過頭望著不遠處的女匪首,夏末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身體站直,過了很久才緩緩的朝著女匪首邁出了一步。不要看這一步,夏末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這樣停頓了很久之後才又邁開了另一步。她一開始行走的極慢,可是,越走越越快,越走越快,終於她已經可以像是平時那樣行走了。

  如果不是她的身體上還有兩根穿透的尖刺,若不是她渾身上下看起來好像從血池裡爬出來,沒有人會以為她受傷了,沒有人會以為她曾經瀕死。她幾下就走到了那女匪首面前,本來想說點什麼,可是,女匪首已經完全陷入了昏迷之中,連呼吸的速度都低得​​​​讓人不易察覺。

  夏末朝著她舉起了手中的藍水長劍。

  手起劍落,鮮血四濺。夏末伸出了舌頭舔舐了一下那濺入自己唇邊的鮮血,其實,她想,無論是NPC的血,還是自己的血都是一樣的味道的。那麼腥甜,那麼黏膩。

  一地的狼藉,空氣中有一種奇怪的味​​​​道,那時熱烘烘的炭火混合著新鮮的鮮血的味道,這樣的味道似乎已經順著空氣無邊的蔓延了出去。夏末站在原地,望著女匪首的屍體很長時間,然後靠在了桌子上,她從包裹裡套出了很多的繃帶,然後猛得吸了一口氣,想要拔出來插在腰腹裡的尖刺,可是試了一下覺得不太可能,於是乾脆將前後都用藍水長劍削斷,再用繃帶緊緊的將自己腰腹部的傷口纏起來。這樣以後,她緩緩的活動了一下,發現比剛才好得多,這才開始收拾戰利品。

  她的身體不允許她長時間的逗留在這裡,她只能所有的東西全部都收進了包裹裡,在離開之前。她想起了那櫃子裡的長弓便又折回去將那長弓從櫃子裡取了出來,塞進了包裹裡,這才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她並沒有騎馬過來。可是,現在的情況讓她在走回去。根本就不可能,好在這裡並不缺馬匹,不過並沒有什麼好馬,夏末就直接牽了一匹馬匹過來,她望著那高高的馬匹看看自己現在的狀況,想要上馬似乎都變成了一種奢侈。好在營地裡有不少可以墊腳的東西,她終於踩著幾個箱子艱難的爬上了那馬匹。轉過身去,看了看這裡的一地蒼茫,她再也沒有停留的意思,直接拉緊的韁繩,朝著三兄弟的帳篷奔去。

  這一路有些距離。

  夏末身上帶著傷,加上冬天草場上的刺骨寒冷,讓她幾乎覺得要活不下去了,她的身體在這個時候似乎也只剩下了重複的動作。抽馬,前進,抽馬。再前進,如此往復,不知道要到何時。

  草場上有人放牧,那麼就一定有牛羊的天敵……狼。

  月黑風高,是殺人放火的好時候,更是狼出來覓食的好時候。

  據說狼的嗅覺很敏銳,夏末從來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如此,不過現在看來,果然是如此的。她一路狂奔,身上的傷口卻在不斷的滲出鮮血。那淡淡含著血腥的味道在空氣中彌散開來,引得遠處傳來一陣陣的嚎叫聲。

  在聽到這樣的嚎叫聲的時候,夏末覺得自己已經被凍得僵硬的大腦又開始緩緩的恢復了生機。她回頭看了看,雖然不能確定狼在什麼地方,但是那此起彼伏的嚎叫聲告訴了來者不善。

  她靜靜的數著那狼嚎的聲音然後理智的做出了判斷,這並不是只有幾頭狼。一定是超過十頭以上的狼群。雖然她不知道有沒有攻擊力強悍的狼王,但是,以她現在的情況,想要同時對付十幾頭狼,顯然是不太可能的。

  怎麼辦?怎麼辦? !

  夏末不停的深呼吸,試圖讓這冰冷的空氣將自己混亂​​​​的思緒平息下來。

  忽然之間,她想到,好像小時候聽長輩說過,狼是怕火的,如果是這樣話……她伸手進了包裹裡,那裡還有她存放的火把。這些火把的頭上是用棉紗包裹著的,棉紗上透透的浸滿了燈油,很是耐燒,因為經常在外面跑,為了避免出現不能逆轉的情況,所以平時什麼都準備一點。這火把其實就是這樣情況下的產物,她沒有想到還真的派上了用場。

  她雙腿緊緊的加緊了​​​​馬腹,一手拿出了火折子,另一隻手拿著火把,乾淨利落的點了起來,然後舉著火把朝著前方不斷的奔跑。後面的狼群遠遠的便看見了那熊熊燃燒的火把,不過因為距離得比較遠,威懾力實在是有限,空氣裡瀰漫的血腥味讓狼群垂涎欲滴,不斷的跟進。夏末知道會這樣的,只是聽著那狼嚎的聲音越來越近。

  雖然草場上很多地方都覆蓋著皚皚白雪,可是不少的牧人為了儲存過冬的草將夏天打下來的枯草壘在一起,這樣的情況在真正的草原上嫌少看見,不過這只是一片面積有限的草場,倒是處處都能看得見這樣的或高或矮的草垛子。

  夏末在穿過這些草垛子的時候,想都沒有想,就將手裡的火把丟向了那些草垛子。牧民們平時為了方便尋找草垛子,並沒有將草垛子隨便到處堆放,甚至將他們練成一片,所以當夏末點燃了一個草垛子之後,很快火焰就朝著更多的草垛子蔓延去了。沒有多少的功夫,就看見一片一片的火燒了起來。

  這樣的大火,很快便驚起了草場上的牧民。牧民們並不是聚集的住在一起,可是,這樣喧天的大火燒起來,遠遠的很多人都看見了。草是牛羊的生命,而牛羊是牧民的命,這麼大的火基本上就等於要牧民的命。很多的牧民已經躍上了駿馬朝著草垛子的方向奔去。

  這樣的凌亂之下,夏末丟掉了火把,將斗篷拉了起來,蓋滿了全身,加上馬匹也是黑色的,很快她就融入瞭如水的夜色中,讓人尋覓不見。

  當夏末衝進了三兄弟的氈房的時候,三兄弟已經去出事的地方去看熱鬧了。氈房裡並沒有人,不過炭火卻燒的熱熱的,火上架著滾熱的肉湯,邊上還擺放剛剛從火上端下來的手抓羊肉。三個人顯然出去的很匆忙,他們在離開之前正圍著火爐休息,或者還在喝酒,夏末看見火坑的邊上擺放著幾隻土碗,有一隻裡面甚至還盛放著很多的酒。

  她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了,夏末一頭載到了那炕上,就連動都不想動,她伸出了手一把抓住了那隻還盛放著酒的碗,端了起來,就朝著嘴裡灌去。

  酒並不是什麼好酒,但酒卻一定是烈酒。

  夏末不知道自己的身體能不能承受的住這麼猛烈的烈酒,但是,她覺得自己身體裡還殘餘的每個細胞都在叫囂著口渴,都在叫囂著需要。那火辣辣的酒順著她的喉嚨就灌了下去,才剛剛淌進了胃裡面就已經一路燒起了一片的火,燒的厲害,燒的她幾乎都要燃燒起來。

  氈房的外面傳來幾個人的聲音:“大哥,我們屋子外面怎麼會有馬?”

  沒有人回答他,因為那氈房的簾子已經掀了起來。

  才撩開了簾子,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就朝著三兄弟撲了過來,饒是他們經常殺牛殺羊聞見了這樣血腥味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只見在屋子裡面的炕上歪著一個人,她渾身披著黑色斗篷,可是,不斷有鮮血順著她的斗篷流淌下來,然後在地上形成了一小灘的印記。

  “這是什麼人啊!”老三個子最大,不過卻是最咋呼的,他一進屋就看見了這幅樣子,連連用手在鼻子面前搧著,“死人了嗎?怎麼味道這麼大! ”

  老大的眉頭微微一皺,立刻對著老二說:“去燒水。”又朝著老三說:“去找傷藥過來。”

  兩個人自然是聽大哥的,聽到了老大的話,立刻都去做自己的事情了,老大則快步上前,靠近了夏末,他一把將遮住了她面孔的兜帽掀開,就看見那一張瘦卻漂亮的容顏。

  果然是她!

  雖然這個女人白天來的時候穿得是白色斗篷,可是剛才一看見這個黑衣人靠在這裡的時候老大的心裡就已經確認是那個女人了。

  夏末感覺到有人將自己兜帽撩開,她有些疲憊的睜開了眼睛,然後看見了站在她面前一臉怪異的老大,扯了扯嘴角,她帶著點嘲諷的說:“你們的酒味道有點差啊,看來是釀酒的水不行。”

  老大聽到這句話,原本緊鎖的眉頭就舒展開來了,他望著那個已經一點人色都沒有女人,揚了揚眉頭:“還能起來嗎?我給你看看時間傷口。”

  夏末卻搖搖頭:“恐怕得你幫忙了……”她望著老大笑著,可是下一刻,只覺得眼前漆黑了一片。

  並不知道昏睡了多少時間,夏末甚至想自己這回是不是死掉了,可是,等到醒過來的時候,她覺得好像已經死了。暖融融的空氣裡漂浮著煮肉的味道,身下面墊著厚厚的羊皮,暖和得她有點想哭泣,屋子裡點著昏黃的燈火,看起來卻是那麼明亮。這算得上是天堂吧……夏末扯了扯嘴角,她的手已經撫摸到了自己的腹部,那裡被厚厚的繃帶緊緊的包裹起來,她微微笑了起來,不,這不是天堂,這是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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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1 15:29:19 |只看該作者
第56章 挖人

  餓。

  刻骨的餓。

  夏末坐在炕上,一手拿著匕首,一手拿著一大塊的羊腿,一邊割下來一塊蘸著醬料就塞進了嘴裡。她的動作很快,姿勢也算不上優雅,可是,看起來卻讓人很舒服,大概能如此真心熱愛食物而且又不掩飾自己對食物熱愛的人都是會讓人心生好感的。

  老三坐在炕上,小心翼翼的啃著一塊羊骨頭,一邊驚恐的看著夏末,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說:“那啥,你吃那麼多,要是把傷口撐裂了怎麼辦?”

  夏末抬眼看了老三一眼,然後又割下了一塊肉塞進了嘴裡,輕輕的嗤了一下鼻子:“你試試十天半個月喝稀粥看看。”

  是的,夏末在這裡逗留了起碼有半個月了,雖然對於回去的事情還是比較著急,不過身體實在是不爭氣,索性也之後先放下回平興鎮的事情,養起自己的身體來。夏末在醒過來的那時候就已經將混天綾交給了老大,混天綾就是那個女匪首拿的那支鞭子。老大當時吃驚得將嘴巴張的老大,似乎能吞掉一個雞蛋一樣。

  夏末一開始不知道為什麼,在後來幾天的養傷中,夏末才從老二和老三的口中得知,這個女匪首不但自身實力霸道,而且精通機關機械,所以,很是厲害。夏末聽著他們的敘述,那簡直十分的讚同啊,果然是很厲害的。要不是自己能傷成這個樣子嗎?

  老大原本是個嚴肅的人,不過當夏末將混天綾交給他以後,他似乎有些改變,雖然臉還是繃得緊緊的,但是對待夏末的態度要好多了,不僅如此,夏末卻沒有想到這三兄弟各有所長。其實那個老三看起來傻乎乎的,卻是一個製藥的高手,自己這麼重的傷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恢復得差不多了,全要靠他的藥。

  在這裡養傷的這一段時間內,夏末還是很安靜太平的,出了空城給她發過一次信息問她什麼時候回去外,並沒有其他人發來信息。大概是空城向所有人轉達了她身受重傷,大家都不方便打擾罷了。

  老大看著夏末吃東西的樣子雖然也有點驚詫,但是並沒有發出什麼感嘆,他只是吃著肉喝著酒。過了好一會才說:“你要走了嗎?”

  “嗯,還有事耽擱不了。”夏末只是埋頭吃著肉。

  老大點點頭。接著抬眼對著老二說:“老二、老三你們去把馬匹分一半出來交給流火帶走。”說著他又微微頓了一下,“你們一會幫忙趕回去吧。”

  兩個弟弟自然是聽從哥哥的話的,立刻就點點頭,繼續吃了一會肉。就雙雙的出了氈房。

  “混天綾是我父親留給我們三兄弟唯一的東西,不想卻被那個女匪首搶去了,我們本想自己去取回來,只是那女人實在是厲害。她曾經讓我們叫出六百匹馬就把混天綾還給我們,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們才去澤澤城賭了馬回來。”等到老二老三兩個人出了氈房。老大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說起了來龍去脈。

  夏末抬頭看了一眼老大,說來奇怪。每個NPC其實做事都有自己的理由,但是很少有NPC將真正的原因會告訴玩家的,久而久之玩家對於這些原因也就不甚在意了,現在忽然聽到老大這麼解釋​​​​​​著,夏末居然覺得有些奇怪。她看了老大一眼,不過還是很給面子的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點點頭表示自己聽到了。

  老大顯然需要的只是一個傾聽者而不是一個跟自己對話的人,他繼而說了下去:“你來要馬的時候,其實我是很生氣的,你們這些人從來只聽片面之詞便要將你們所謂的真理道德強加在我們的身上,你們怎麼就知道你們做得是對的呢?可是,我卻不能殺了你。因為就算殺了你,還會有第二個你這樣的人,第三個你這樣的人來,我實在疲於應付,所以……”

  “所以就將你的難題交給我?”夏末咧開嘴角笑了起來。

  老大微微一愣,然後難得的那紫紅色的臉上帶了幾分愧意:“是,當時我只是想難為一下你……”

  “順便禍水東引,能讓女匪首殺了我的話就再好不過了,這樣子既不是你的責任,也保住了馬群。”夏末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笑了起來,她晃了晃腦袋,又抓起了一塊羊肉,慢條斯理的切了起來。

  “你……你可以怪我。”將這樣的話說得如此明白,老大又是個實在的漢子,實在是有點不好意思,他有些拘謹的抓了酒壺往自己的碗裡倒了一碗酒,然後端了起來望著嘴裡倒去。

  “我為什麼要怪你?”夏末嚥下了一口羊肉,然後用那油膩膩的手拿起了一根羊肋骨指著老大微笑起來:“你相不相信宿命?”

  “宿命?”老大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很敬畏天地命運。”

  “我們這些人的宿命就是為了你們賣命,而你們的宿命就是讓我們這些人賣命。”夏末笑著搖搖頭:“更何況,冒險我也沒有覺得什麼不好,你看,我現在不是活著嗎?”

  老大動了動嘴角,過了好一會才意味深長的說:“宿命?或許吧,又或許只是……”他說到了這裡,便停住了,再也沒有說下去。他給夏末倒了一碗酒:“不過,我還是要感激你,感激你為了我們家的事情如此努力。”

  “人啊,不努力一點很容易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夏末只是看了老大一眼,並沒有對於他未說完的話深究,雖然她已經在懷疑在這些NPC的身後到底有一場什麼樣的陰謀,可是,現在的她追究不了。也沒有那個能力追究,那就只能暫時安靜下來。積攢自己的實力,等到自己可以追究的那一天,一點點,一件件,一樁樁算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若說感謝的話。其實也不用,我們不過你情我願的買賣,如果你一定要感謝,倒不如跟我回去如何?”夏末眸光閃閃,這三個兄弟,一個是建築的高手,一個是鍛造的高手,還有一個製藥的高手,若是能得這樣三個NPC相助的話,相信平興鎮很快就能再一次的繁盛起來。

  這個請求讓老大微微的愣了一下。他看著夏末好半天才說:“你是什麼人?”

  “我?”夏末翹起了嘴角笑了笑,若是原來她一定會將自己的身份對這NPC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是現在,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她便變得小心翼翼而又防備起來:“我自安然是能讓你們的手藝不至於荒廢的人,至於我到底是誰。重要嗎?”

  老大的眼睛瞇了起來,沒有說話,他緊緊的盯著夏末的臉,似乎一直在思考夏末所說的到底是什麼意思。

  “你們來澤澤城是為了什麼?”夏末見老大沒有反應,於是換了一個角度問道。

  “自然是安家落戶哦。然後……”老大沒有說下去,但是夏末知道,NPC們。特別是這種有自己技能的NPC們,他們是需要提升自己的技能的,雖然夏末不知道那些不能順利提升自己技能的NPC最後會有什麼結果,但是她只要知道提陞技能這件事對於每個NPC來說都很重要就行了。

  沒有人可以跟自己的利益過不去,玩家是這樣,NPC同樣是這樣。

  “一定是要澤澤城嗎?”夏末將那根羊肋骨塞進了嘴裡,咬在嘴角,含糊不清的說著。她的整個人狀態十分的鬆弛,這樣的鬆弛讓老大原本緊繃的神經也跟著鬆弛了起來。

  老大望著面前這個女人,她很漂亮,但是因為太過瘦的緣故讓她看起來有些憔悴,不過,那一雙眼睛裡光彩奪目的璀璨往往會讓人忽略掉這樣的憔悴。此時此刻的她穿著一身寬大的羊皮袍子,這是老二過年的新衣服,前些日子因為她重傷,而她的衣服也太緊了不利於傷口癒合,老二就將自己的新衣服拿出來借她穿。老二本來就個子高大,加上又是羊皮袍子,套在這個女人的身上,雖然挽了好多道,可是還是覺得鬆垮垮的。

  她的一頭長發被隨意的盤了起來,,鬆散的髮絲偶爾從額角邊落了下來,讓她原本瘦的有些尖銳的面孔看起來柔軟了不少。此時此刻,她右手拿著一把匕首,正跟著左手的羊腿繼續搏鬥著,而她的嘴角里叼著一根羊肋骨,看起來整個人又粗獷又不拘小節,倒是給這個漢子的印象又好了幾分。

  夏末盤著腿,然後用嘴裡的羊肋骨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酒碗,示意老大繼續給自己倒一碗酒。老大看了看夏末,沒有說話,但是很聽話的又給她倒了一碗酒,她瞇著眼睛笑:“其實,你們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實力,至於在什麼地方提升並不重要。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為什麼一開始選擇了澤澤城,但是,你覺得經過了你們那一場賭馬在澤澤城還能立足嗎?更不要說,他們一開始就不打算讓你們進城的好不好?”她一邊說著一邊用油膩膩的手指蘸了一下酒然後在桌子上畫了一個圈接著說:“順便我提醒你一聲,你們將澤澤城裡驛站所有的馬都贏走了,導致他們沒有馬,這種情況,你覺得澤澤城城主會不知道嗎?他們之所以還不動手,大概是在等我這個冤大頭將馬帶回去。”

  老大目不轉睛的望著夏末,過了好一會才說:“然後?”

  “等到我今天把馬帶回去,估計不超過三天,你們就要挨宰了吧。”夏末繼續畫著那個圈:“如果你們願意跟我走的話,那就好辦了。你想想看,首先我們那不嫌隙你們,更不在乎你們原來幹過什麼,還有一點,我們那裡正是百廢俱興,你們現在去不是正好站位置嗎?你難道還等著我們那裡欣欣向榮了以後你們再去求著進城嗎?”她說著又將那根骨頭拿起來敲著已經空了的酒碗:“人呢?犯賤一次可以。要是次次都犯賤,那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瓜,你……不願意做傻瓜的是吧。”

  老大聽著夏末的話,臉上的表情都沒有變,過了好一會他才呼出了一口:“你真陰險。”

  “我哪有?我不過實話實說。人嘛,總是忠言逆耳的。”她說著,拿起了手邊的一塊抹布擦了擦手上的油。就跳下了床,開始脫衣服。在那寬大的袍子裡面早就已經穿好了一套黑色的貼身的皮甲,她將那一套袍子整齊了折了起來,放在了炕頭上,又將一邊的斗篷抖開,披在了身上,轉身就朝著門口走去。

  老大忽然變開聲叫住了她:“你等一下。”

  “怎麼?考慮好了?”夏末側過了半張臉望著老大似笑非笑,說實話,她還真是不願意走啊,這氈房真是暖和。哪裡像是外面的冰天雪地。雖然如此,她素白纖細的手卻已經掀開了門簾。身體也朝著外面走去。

  “並不是考慮好不考慮好。”老大也從炕上站了起來,她彎下腰拍了拍自己的袍子的下擺,那裡因為吃肉喝酒沾染了不少的物資,他抬頭望著夏末。笑著說:“你似乎說得有那麼一點點道理,寧為雞頭,不為鳳尾,我雖然沒有什麼大志,但是還不想讓兩個弟弟跟著我太奔波。”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然後朝著夏末的方向走了過來:“你的地盤在哪裡?”

  夏末笑得燦爛,她撩開了簾子,身體已經鑽出了氈房。而她的聲音卻留在了氈房裡:“白益州,平興鎮。”

  驛站的少年馬夫目瞪口呆看著夏末跟著與自己打賭的兩個兄弟一起將馬給趕了回來,馬蹄揚起了漫天的灰塵,甚至引起了澤澤城駐軍的注意。當夏末將這些馬交還到了少年馬夫的手里之後,就一揮手讓老二老三回去了,眼看著老二老三的影子都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踪了,少年馬夫才回過神來,他看向了夏末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你怎麼讓他們走了!”

  “為什麼不讓他們走?”

  “他們騙了我的馬啊!”

  “這跟我什麼關係?”夏末歪著頭望著那暴跳如雷的少年馬夫,眼睛裡閃爍著有人看不懂的光。

  “你應該把他們給抓起來,要送他們去見城主大人!”少年馬夫繼續大叫著。

  夏末卻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那是你的決定,跟我沒有無關,我東西給你拿回來了,快點給我獎勵!”她說著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走到了那個少年馬夫面前,將手伸了出去,一幅討債的樣子。

  少年馬夫看著那白皙的手指,指了指夏末又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馬群,半天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夏末直接將他的手握了起來,接著皮笑肉不笑的說:“幹嘛?小豆芽菜,你想賴賬?”

  “我,我……”

  “我告訴你啊,我既然能把這麼多的馬給你弄回來就有本事再拿走。”夏末哼著鼻子。

  少年馬夫繼續瞪著眼睛,望著夏末,大有一種所託非人的感覺。顯然,少年馬夫無論哪一方面跟夏末比起來都是太嫩了,最後當夏末騎著一匹黑色駿馬從澤澤城離開的時候,還可以看見他蹲在驛站門口不停的畫圈圈。

  當然,對於自己已經成為了別人詛咒對象的夏末來說,這些算什麼事啊,又不會掉一斤肉,無所謂。她瞇著眼睛,頗為滿意的撫摸了一下自己身下的這匹XX,雖然用幾百匹的馬只換​​​​​​這樣一匹馬看起來實在是有點虧,可是就夏末看來,卻是剛剛好的生意。

  XX傳說是唐太宗最珍愛的幾匹戰馬中的一匹,據說是日行千里而不累,當然,夏末覺得這個說法是有點誇張了,不過,這一匹馬確實不愧是名馬,奔跑速度不但非常的快,而且所需要休息的時間也比一般的馬匹要少。正是因為這樣的原因,夏末日夜兼程,從澤澤城回到平興鎮只花了二十二天的時間,若是按照驛站的馬匹話,起碼也要二十五天到三十天之間才會到。

  儘管這一趟出門的時間比她預想的時間長了不少,但是,能或者回到平興鎮的時候還是讓夏末十分高興的。雖然玩家們並不知道夏末在平興鎮裡到底是什麼身份,可是守城的NPC們自然是知道的,所以,當她騎著那匹俊美異常的馬匹衝進了平興鎮,在平興鎮的石板路上激起了一片清脆的馬蹄聲。

  “這是怎麼一回事?”夏末皺著眉毛望著躺在床上的彈痕,和一直在邊上照顧的空城,她快步走到了床前,看了一眼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眼睛的空城,最後坐到了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的望著彈痕,希望他能告訴自己答案。

  彈痕看起來很不好,他的下頜上長滿了鬍渣,身上被纏上了厚厚的繃帶,甚至還有多地方都已經滲出了殷殷的鮮血。他的臉色青白,毫無血色,還好那雙眸子還頗有神采,能看得出來雖然傷很重,卻沒有什麼致命的影響。

  彈痕望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夏末勾了勾嘴角,就好像他平時那樣笑了起來:“你回來了。這次出門很長時間呢。”

  夏末微微的點了一下頭,並沒有因為彈痕的打岔就打算放棄自己的問話:“你的答案是什麼?彈痕。”

  空城想要說什麼,卻在彈痕的搖頭之下憤憤的閉上了嘴,轉頭出了門去了,一直看見空城出去了,彈痕才將目光放在了夏末身上,緩緩的說: “這跟你沒有什麼關係,流火。”

  “哦?”夏末挑了挑眉頭,風輕雲淡的撩開了髮絲,她剛剛回到平興鎮,就跟飲冬取得了聯繫,正事還沒有說,反倒被飲冬先告知說彈痕受了很重的傷,整個平興鎮並沒有特效的藥,從現在的情況看起來,兇多吉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夏末只覺得腦袋嗡嗡的作響,雖然一直以來,她和彈痕的關係不咸不淡,不遠不近,但是,她一直是很看重彈痕的,無論是他教授自己的技藝,還是他對於自己的勸勉,她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思考。

  彈痕是一個很有智慧的人,雖然,他很少表現這種智慧出來,但是並不阻礙夏末對於這種智慧的認可。她不會告訴彈痕,當她聽到飲冬的話之後,自己幾乎要背過氣去的感受,她覺得自己看多了生死,本應該麻木,可是真正的放在自己身邊的時候,她還是沒有辦法淡定的接受,一直存在於自己生命中的人就這麼消失的事實。

  靜靜的望著躺在床上的彈痕,過了許久,夏末終於開口:“彈痕,你告訴我,什麼和我有關係。”

  彈痕將那雙似乎埋藏著無數秘密的眼睛朝著夏末的方向轉了過來,看著她,並不吱聲,片刻之後,他終於嘆了一口氣:“流火,這是我的私人恩怨,真的跟你沒有關係,不要插進來。”

  “是嗎?”夏末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毛:“彈痕,你覺得現在這種情況下,還有你我之分?”她說著站了起來,彎下了腰肢,將面孔貼近了彈痕的面孔,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得到的聲音說:“彈痕,我知道你有很多秘密,不過沒有關係,我也有,我不用你坦白,因為我自己也不能坦白。可是,你想過沒有,現在這個時候你要是死了,對於我來說是大傷元氣的事情。”

  “流火,你究竟想要什麼?”

  “彈痕,你不是一直都能看得透我嗎?不妨猜一猜。”夏末那一雙眸子好像是黑夜裡的星辰一樣,璀璨無比。

  “太危險了,流火,不要這樣做。”彈痕的眸光閃了閃,忽然浮現出了一種讓夏末都沒有猜測到的悲哀:“你是個女孩子,你應該安安穩穩的,以你現在的本事,能活到最後的,一定可以的,沒有必要這麼做。”

  夏末只是眨了眨眼睛,笑容裡有著彈痕不明白的光芒。

  彈痕嘆了一口氣:“槍打出頭鳥,流火,走得越高,便越危險。這個道理不用我來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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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1 22:04:22 |只看該作者
第57章 怒

  “所以,你更不能死,你得一直呆在我的身邊。”夏末伸出了手,一把捏住了彈痕的下頜,輕輕的挑起了眉毛:“我知道你想死,彈痕,你只是找不到好藉口,不過,你給我記住了,在你要做我師傅的那一天開始,你就必須給我活著,一直到,我死那一天。”

  彈痕的喉頭動了動,靜靜的望著面前的夏末,她的眉眼中一種無法逼視的凌厲。這種凌厲是靈動的,是兇猛的,是充滿了生命力的。彈痕不禁想起了自己第一天遇見她的情況,那時候她毫不留情的殺人,手段之毒辣,動作之殘忍,甚至連他都忍不住側目,那個時候的她,眸子中是一片暗沉,是一片沒有人探尋得了的孤高,跟現在絕對不一樣。

  她說得沒有錯,自己有不能言說的秘密,所以,她也一樣有這樣的秘密。就算這樣又能怎麼樣呢?每個人有每個人的選擇,每個人也有每個人處理事情的能力,流火能夠不介意的事情,不代表自己可以不介意,流火可以接受的事情,同樣不代表自己可以接受。

  彈痕抬起了手,輕輕的握住了夏末的指尖,忽然開口問道:“流火,你還記得你殺的第一個人是誰嗎?”

  夏末並沒有料到彈痕會忽然說起這個問題,她不禁有一些怪異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認真的回憶起上一世的整個過往。不過,不管怎麼想。她都已經想不起自己殺的第一個人到底是怎麼樣的一種樣子了,她只記得當時那鋪天蓋地的鮮血,還是那個人的生命從自己刀下流逝的情景。真是奇怪,她以為自己會記得一輩子,卻沒有想到才僅僅幾年她已經完全不記得當時的情況了。

  於是她搖搖頭:“我已經忘記了。”

  聽見這個答案,彈痕放開了她的指尖,然後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你還真是一個心冷肺冷的女人。”夏末對於這樣的評價不置可否的揚了揚眉。而彈痕又接著說:“其實,心冷肺冷也是一件很好的事情,至少你不會有負罪感。”

  夏末冷笑:“彈痕,你什麼時候變得這樣多愁善感又善良?在這裡,如果自己不殺人,就要被人殺,不過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談什麼心冷肺冷。”

  當夏末這麼說的時候,彈痕只是靜靜的看著她,而後。過了很久他才搖搖頭,“你為什麼一定要堅持知道這件事?”

  為什麼?夏末倒是有點奇怪了。也是,為什麼一定要知道彈痕的事情呢?她想了很長時間之後,才慢慢的說:“其實,理由很簡單。我不想我變得沒有人性。”

  這個答案讓彈痕多少有些詫異,有點不太明白的看著夏末。夏末望著他那表情,只是翹起了嘴角,就好像是夏日里最好看的那個菱角,他朝著彈痕伸出了自己那雙纖細蒼白的手。每一根的手指好像是冰凌一般乾淨:“彈痕,你看我這雙手。”她輕輕的動了動手指:“很漂亮的一雙手是嗎?”

  這麼說話確實有點王婆賣瓜自賣自誇的嫌疑,但是彈痕不得不承認夏末說得沒有錯。她有一雙很漂亮的手指。手指纖長,手掌勻稱,指甲圓潤,骨節流暢,哪怕這雙手並沒有少女特有的粉紅血色,你也不能昧著良心說這雙手不好看。於是,他點點頭。

  “可是,這麼一雙手,卻已經殺了多少人了?我不知道,我也記不住了。”夏末微微的笑了起來,這樣的話題從她的口中說出來的時候,好像是極為平常的,就好像是再說今天的天氣如何這樣平凡的話題一般。 “我不記得我第一次殺的人是什麼樣子了,我甚至不記得我第一次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景象,但是我永遠記得,我第一次將一個鮮活的生命肢解後的蒼涼與空曠。”她這麼說著的時候將手輕輕的貼在了自己的胸口:“如果說在殺人之前,我還是一個對於末世充滿了期待的少女,我以為會出現拯救,我以為會出現希望的話,在殺掉第一個人之後,那些所有的東西都失去了。”

  她的聲音很平靜,就像是一碗已經放涼的水一樣,她繼續摸著自己的胸口:“原來,在這裡有一團火,可是,從那以後,每次殺掉一個人,這團火就已經熄滅一點,到了現在,這團火只剩下灰燼了。”她放下手,將那雙白皙纖長的手指優雅的交叉在了一起,目光也認真的看著彈痕:“可是,我是一個人,我不是殺人的機器,就算殺了那麼多人,我還是一個人,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我也會戰栗,但是,你知道嗎,這種戰栗的感覺到了現在已經很久不曾出現過了。這其實代表著,我已經越來越麻木,越來越沒有人性是不是?可是……”她的唇角露出了一絲苦澀:“可是,我不想失去最後的人性。”

  夏末再次伸出了手,這一次她緊緊的握住了彈痕的手,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師傅,不要就這麼死掉,就算我殺了全世界的人,我絕不想我身邊的人會死掉,哪怕我自己死了,也不要你們死掉。因為……”她頓了很長時間,終於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將頭靠在了彈痕的手上, “我還想做一個人,我還不想變成殺人的機器,我還想,還想有資格感受這個世界的美好,哪怕,哪怕,只有一點點。”

  “而你們的存在,是唯一還能證明我不是殺人機器的證據,所以……”夏末抬起了頭,靜靜的望著彈痕:“不要因為任何藉口傷害自己,不要因為任何事情就放棄生命,我不許你們死,無論是誰,我不許你們死。”

  彈痕用一種悲哀而寬容的目光看著夏末,很久很久之後。他終於嘆了一口氣,將手放在了夏末那烏黑的頭髮上,輕輕的撫摸了幾下。他的手很溫暖,很寬厚,讓夏末不可抑制的想起了父親的手,那種早就已經被她埋藏在記憶深處的溫暖和寬容。

  “流火,我殺的第一個人,是一個女人。”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彈痕終於開口:“她是一個孕婦,她的肚子很大,看起來很快就要生了,可是,我卻殺了她。”

  “孕婦?”夏末有些奇怪,雖然遊戲中有一些是孕婦的玩家進入遊戲,但是在遊戲中她們只是比一般人更需要體力和休息,人物形象卻不是孕婦,現在彈痕說孕婦。讓夏末不由得覺得很奇怪,過了一會之後。她終於反應過來:“你是說……你在進入遊戲之前就殺過人?”

  彈痕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容:“是啊,所以,在遊戲裡殺人我根本就沒有經過什麼心理的調試區,那本來對於我來說就是很平常的事情。”

  夏末張了張嘴。她開始忍不住揣測彈痕的身份?殺手?殺人犯?軍人?警察?還是別的她不知道的職業。

  彈痕大概看出來她在想什麼然後笑著搖搖頭:“我曾經是野戰軍的一名軍人,主要叢林作戰。那一次是執行一次任務,對方是一個罪犯,可是,就算是罪犯又如何?她那麼大的肚子。她是一個母親,我卻毫不留情的開了槍,我到現在都忘不了她在死之前看著我的目光。驚恐悲哀傷痛得讓我不寒而栗。年輕的時候,我並不覺得這有什麼,可是,當我有了妻子當我有了孩子的時候,那時候的情景卻忍不住在我的腦海裡一遍又一遍的回放,不斷的刺激我,不斷的蠶食著我的堅強。我忍不住想像我的妻子和孩子如果是這樣被人殺掉的時候,我會是什麼感受,可是,我想不到,我也不敢想。日子便這麼過,一直到進入遊戲。 ”

  說到了這裡,彈痕望著夏末,目光中露出一種悲哀,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憔悴不已。

  夏末歪了歪頭,大膽的推測著:“你不要告訴我,你進入遊戲之後,那個女人的老公來找你報復吧。”她這麼說著的時候,甚至乾笑起來:“彈痕你應該知道,這種故事太狗血了,一般只是會在電視劇和小說裡才會出現,出現在現實裡的機率很低的。”

  彈痕也咧開了嘴角笑了起來:“有時候啊,生活遠比我們看到的最狗血的藝術創作還要狗血無數倍。”

  “靠!”夏末翻了個白眼,終於直起了身體,將自己靠在了椅背上,雙手抱在胸前:“他來找你,所以,你就讓他殺了?任打任罵,甚至將這條小命都打算弓手送上?我說,彈痕。你已經四十歲了,你是男人好不好?這種事情你也做得出來,你丟人不丟人!”

  隨著夏末的聲音,彈痕終於下了出聲,他的胸口上有傷口,就算是笑的時候也不得不摀住,最後他搖了搖頭:“流火,你真的是想像力太豐富了。 ”

  “難道不是?”夏末的聲音尖銳了起來。

  彈痕只是搖頭:“就誠如你所說的,我已經四十歲了,我是個男人,一個四十歲的老男人,又是一個殺過不少人的四十歲的老男人,你覺得會做出你所說的那種白痴事情嗎?”

  夏末歪著頭上上下下看了看彈痕,判斷了半天最後還是搖搖頭,彈痕說的沒有錯,這種事做出來實在是太白痴了,跟彈痕平時做事的風格完全不像:“那你身上的傷哪來的?”

  “對方找到我,直接告訴了我身份,我就散在灑脫,在沒心沒肺,那件事,那個女人在我的記憶中已經盤橫了太久了,所以,我當時根本就沒有回過神來。我根本就沒有料到,那個女人的丈夫會在這種情況下出現在我的面前,我承認,我當時真的有點傻了,就不過這幾秒鐘的功夫,他帶的人偷襲了我。本來就雙拳難敵四手,對方又是有備而來的偷襲,很快……”他指了指自己上下的樣子:“我就這幅德行了,要不是九桑和空城在附近出現救了我,可能,你就看不到我了。”

  夏末的愣了好半天,卻沒有想到事情是這樣,她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她絕對不會想要告訴彈痕,她剛才聽到這個故事時候的緊張,就好像她以為彈痕會死一樣。

  “好了,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出去吧,我也累了,想要休息一下。”彈痕繼續伸出手撫摸著夏末那烏黑的如同水草一樣的頭髮。

  夏末卻擰起了眉毛:“彈痕,你該不會以為我的腦漿容量為零吧,你說了一個悲情的故事,然後就想打算打發我走,你當我是白痴?我的問題呢?是誰幹的?”

  彈痕忍不住苦笑起來:“你說你這個孩子……我跟你說,女孩子太過聰明和偏執都不是什麼好事。”

  面對彈痕忍不住開口的唐僧嘴,夏末卻不為所動,兩個人就這樣各持己見的僵持著,最後,彈痕終於熬不住了:“這是我在進入遊戲之前的事情,別要問了。和你無關。”

  夏末只是挑​​​​著眉毛,齜著牙。什麼話都不說,就好像她剛才一直堅持的樣子一樣。許久之後,彈痕頹然的仰起頭靠在牆上:“流火,你這樣的性格是嫁不出去的。”

  夏末冷笑幾聲。嘲諷彈痕的左顧而言他。

  最後,彈痕實在是執拗不過夏末,說出了一個名字。

  可是,這個名字卻讓夏末愣在了那裡,半天都回不過神來。她看著彈痕的目光有些猶疑,不太確定的小心重複著那個人的名字:“你確定你說的是這個人,我沒有聽錯?”

  彈痕也有些奇怪夏末的表情。他點點頭:“怎麼了?你的表情是……”

  夏末猛的咬住了嘴唇,站起了身體,大概因為她站起來的速度太快,用力太猛,那原本好好擺放在地上,任她坐在上面的椅子,直接就朝後仰倒了,她的一雙眼睛等得老大,雙手也僅僅的握著,骨節已經變得慘白,她的聲音幾乎是從牙根裡擠出來:“居然佔便宜都佔都我頭上了!”

  說著,她轉身就衝了出去,彈痕本想叫住她,可是,伸出手什麼都沒有抓住,他急忙又叫了幾聲,可是哪裡還有夏末的身影。

  夏末出門就上了白蹄烏,直接朝著鎮長衙門奔去。她的速度極快,又是一臉的肅殺之氣,在到了鎮長衙門之外就直接從馬背上跳了下來,動作乾淨利落,連一點踉蹌都沒有,就好像這樣的動作她已經練了無數次一樣,事實上,她在上一世這樣的下馬本來也就練不知道多少次了。見她下了馬,旁邊立刻跑出一個侍衛,夏末看都沒有看他,直接將自己手裡的馬鞭丟給了她,人已經朝著正堂奔去了。

  還沒有走進正堂,剛剛進了院子,就看見秋來迎面走了過來,一個多月未見,顯然她已經養好了傷,臉色不錯,不過並沒有穿鎧甲,今天天氣晴好,不過卻還是寒風簌簌,她傳了一件棉毛袍子,跟著寒上曉樓一起從正堂走了出來,兩個人有說有笑,似乎談論到了一個不錯的話題。這一抬眼就看見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身影朝著她們奔過來,不,應該說朝著正堂奔去。

  她腳步疾如風,快的讓人幾乎只看得到一道殘影,讓兩個站在院子裡的女人都微微一愣,過了幾秒鐘才反應過來:“是流火!”轉身跟著她就朝著屋子裡奔去。不想在衝進了正堂的時候,就看見原本在屋子裡議事的飲冬和幾個高層都走了出來,飲冬甚至還將門關上了,然後​​​​便站在了門前當起了門神。

  “出什麼事了?”秋來衝到飲冬身邊:“剛才那個人是流火是吧,好像看起來……”

  她的話都沒有說完,飲冬就抬起了一根手指放在了唇邊噓了一聲,然後搖搖頭:“這裡與你們無關,你們出去吧。”

  寒上曉樓和秋來對視了一眼,秋來還想說什麼,忽然聽到屋子裡傳來一聲卡擦的響聲,兩個人的頭上立刻留下了幾滴汗,寒上曉樓想了想夏末的綜合實力值,又想了想長風的綜合實力值,看著飲冬不無擔心的說:“夏末不會把長風給……”說著她抬起了手,在脖子上比了一個咔嚓的動作。

  飲冬只是笑瞇瞇的望著兩個女人,好像根本沒有聽到她們的話。

  夏末一掌拍在了長風的桌子上,長風驚喜的看著她:“你回來多長時間了?我前段時間聽空城說你受了傷,好了嗎?剛剛飲冬說你去看彈痕了,他最近越來越好了,不用擔心……”長風的話都沒有說完,就看見夏末已經抽出了背後的長劍,接下去,他便看著自己好容易弄來的那個博古架已經在夏末的劍下變成了碎片,他咽了一口口水,堆滿了笑容說:“這是怎麼了?”

  “現在打北府公會有多少勝算!”夏末幾乎是咬牙切齒才將這幾個字從她的牙縫中擠了出來。

  長風愣了一下,才回過神來,他呼出了一口氣,看著暴怒中的夏末笑了笑:“我知道,你想為彈痕報仇,不過,北府公會在我們退出龍興鎮之後已經……”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夏末手中的長劍又將另一個博古架給劈爛了,聲音裡寒得像冰:“我問,現在打北府公會有多少的勝算!”

  長風半天沒說話,他狐疑的看著夏末,不過這次沒有說廢話,直接說:“三成。”

  “怎麼這麼低?”夏末瞇起了眼睛,聲音中的寒意卻不減。

  “整個平興鎮百廢俱興,在打仗的時候,這裡的NPC幾乎悉數搬出,到現在為止,就算我們百般努力,平興鎮裡的NPC也不過才回來了三四成,再加上這些NPC裡並沒有出名的NPC。”說著他抬頭看了一眼夏末又說:“才剛剛到的梅百線不算在內。”

  “這樣的情況下,各個行業服務的NPC不夠,玩家大規模銳減,還有很多小公會已經離開平興鎮朝著附近的鎮子搬遷了,其中就包括了龍興鎮。再加上,我們現在很缺錢,整個鎮子的建設到處需要錢,實在沒有能力對抗已經日益壯大的北府公會,我說得三成還是加上好運氣和老天站在我們這邊,若是悲觀一點的話……”他呼出了一口氣:“只怕有一成就不錯了。”

  長風說到了這裡,看著夏末一眼,然後又低聲說:“我知道你是想為彈痕報仇,可是,流火,現在的情況,我們做這個決定實在是不明智。”

  “報仇?”夏末瞇著眼晴哼了哼:“倒不是只為彈痕。”

  “那是……”長風聽到夏末的口氣軟了一點,不由得也奇怪,難道這北府公會除了得罪了彈痕還得罪了別的人嗎?

  夏末收起了長劍,轉身朝著椅子走過去,然後直接做了下去,靠在了椅背上,長長的呼出了一口氣之後才說:“十六月夜這個王八蛋,居然利用我找到了彈痕,我還完全蒙在鼓裡,他當我是白痴嗎!”

  長風聽到這個話,默默的看了看天花板,然後,沉默了。原來,原來,這個女人才知道自己被人利用了,怪不得火氣沖天……

  夏末不再說話,她靜靜的靠在椅背上,好一會才終於呼出了一口氣,冷靜了下來。她取下了兜帽,然後望著長風說:“長風,我們現在是不是很弱。”

  長風不置可否的搖搖頭:“我們不弱,我們只是差一個契機。”

  “缺錢啊……”夏末翹了翹嘴角,苦笑了一聲:“我原來還以為人沒有錢很難過,原來,一個城市沒有錢,更難過啊。”

  長風從桌子後面轉了過來,走到了夏末的背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不要急,夏末,我知道你想站在什麼地方,可是,胖子不是一口吃成的,是一口​​​​一口吃成的,著急不來的。”

  夏末揚起頭來,抬起一隻手摀住了眼睛,呼出了一口氣:“長風啊,我還以為站到了這裡就已經是強悍的開始,可是,誰知道呢……原來,前面的路還長得很呢。”

  長風沒有說話,只是繼續拍了拍夏末的肩膀,​​​​兩個人沉默了很久之後,夏末跳了起來,朝著門口走去:“錢,交給我來想辦法,城市,交給你。 ”

  說罷,她猛地拉開了房門,院子裡雪光,照了滿滿的一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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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2 21:05:30 |只看該作者
第58章 殺大戶

  錢這玩意,真是不好說。

  沒錢的人,將這東西看得比命還重,有錢人的,看這玩意就是一串數字。

  夏末一直想過那種看數字的日子,不過,事實上卻是她一直只能看著玩意比命還重。雖然她自己的身家不錯,勉強算是一個有錢人,但是這些東西全部取出來放在平興鎮的建設裡面一看,就完全是杯水車薪。

  不過,儘管如此,長風看著夏末丟過來的轉賬單子,還是覺得一陣陣的冷風順著他的牙根往肚子裡面吹。他抬眼看著靠在椅子上,一邊漫不經心喝茶一邊皺著眉頭思考什麼的夏末,帶著點羨慕嫉妒恨說:“我說,流火,你夠有錢的啊!我天天看你住最差的客棧,吃最不上道的東西,沒想到你揣著這麼多錢……”

  夏末抬起了睫毛,涼涼的看了長風一眼,然後說:“別忘記寫借條。”

  “喂喂餵,你才是平興鎮真正的老闆,你把自己的左邊口袋的錢,放到了右邊口袋裡,你卻喊我寫借條,你太不厚道了。”長風一批國坐在了夏末身邊的椅子上,抓了一把瓜子磕了起來。

  夏末白了他一眼,面無表情的將那張轉賬的單子從長風的手裡拿出來,然後站起來:“你今天就沒看見過我。”

  “姐,我親姐,我開玩笑的!”夏末還沒有站起來就已經被長風一把抱住了大腿,要多狗腿有多狗腿。連忙從她的手中搶過了那張轉賬單子,然後寫了借條。夏末看了一眼借條,只見借款人那裡長風,她又抬起了眼睛,看了長風一眼,慢悠悠的說:“怎麼落自己的名字,不怕怕還不起?”

  “真怕還不起。”長風忙不迭點頭。他指了指那一串數字的最後幾位說:“光是這個零頭都比我身上的錢多。”

  夏末只是翹了翹嘴角,“那還落自己的名字。”

  長風只是笑:“你都敢將身家性命脫給我,我有什麼不敢還的,我這個光腳的還能怕你這個穿鞋的?”

  夏末的唇邊露出了一絲舒緩的笑容,沒有在說什麼。她望著長風了一會,忽然說:“你覺得做什麼東西來錢快?”

  長風一個不備就被嗆了,他發出了猛烈的咳嗽聲,聲音大的幾乎把肺都刻出來了。夏末就這麼坐在邊上,置身事外的看著他,彷彿跟自己一點關係都沒有。本來,也就沒有一點關係。

  好一會之後。長風終於順氣了,跳起來指著夏末:“你,你你你,你不會連這個都沒有想好吧!”

  夏末瞇了瞇眼睛。一幅你猜對了,長風又瞪了夏末一會兒,繼而坐了下去,捂著自己的胸口皺著眉說:“既然沒有打算好,你昨天搞得那麼聲勢浩大干什麼?害得我以為一切都塵埃落定了。還大手大腳的做了那麼多計劃……”說著他幾乎哭出來了,又嘀咕了幾句,而後好像想起來了什麼。猛的又跳起來:“我得去找小樓,我昨天訂的計劃今天給她,希望她先不要實施,錢啊,錢啊!”說著他就朝著外面跑去,在離開門口的時候,他轉身惡狠狠的瞪著夏末:“壞人!”

  夏末望著已經消失的長風,絲毫不介意的笑了笑,然後慢悠悠的起了身子,說的沒有錯呢,她真是壞人啊。她呼出了一口氣,聽著長風一邊跑一邊高聲喊寒上曉樓的聲音,又忍不住笑了笑。

  出了門,沒有走幾步就遇見了正抱著一堆文書朝著正堂走過來的飲冬,兩個人見面閒話了幾句,主要是說到了秋來回來之後的狀況,還有梅百線的安排。飲冬不愧是第一謀士,做這些事一點都不用夏末操心,他將這些事情安排的極為妥帖,夏末也是放心,只是,她提到了彈痕。

  對於昨天晚上的事飲冬自然是知道的,現在夏末提起了彈痕,他便點點頭:“我明白,上一次是我們疏忽了。”

  夏末搖搖頭:“並不是你們疏忽,是著了別人的道而已。”說到了這裡,她又想起了十六月夜,不由得嘆氣,果然是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對於十六月夜幾次的熱情,她一直覺得不對勁卻從來沒有想到,他是在打這方面的主意。現在只能吃一塹長一智,以後做事再小心一點了。

  “北府公會一定不會善罷甘休的,雖然我們現在的名頭比一個公會大多了,但是,我們現在的情況比不上北府公會,所以,一切小心吧。”

  飲冬自然知道夏末在說什麼,他點點頭:“你打算什麼時候動手收拾北府公會?”雖然跟夏末正面接觸的時間不算太多,但是,飲冬是了解夏末,他明白夏末在十六月夜身上吃了這麼大一個虧,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夏末看著院子裡那幾株已經快要開敗的梅花,瞇起了眼睛,許久之後才不慌不忙的說:“不著急,豬都是養肥了才殺的。”

  飲冬望著夏末唇邊的那抹冷冷的笑意也跟著微笑起來:“我明白了。”

  現在夏末除了這件事最憂心的外,更加憂心的便是錢從哪來。看著這平興鎮到處都是破破爛爛,說起來是個鎮子,可是看起來跟一個鄉村沒有太大的區別,處處都要用錢。夏末真恨不得現在下一場金幣把她給砸死算了。

  “在擔心錢的事情?”飲冬忽然又開口。

  夏末則側過臉看著他笑:“怎麼?我的臉上寫著'我很窮'?”

  飲冬笑瞇瞇的開起了玩笑:“你的臉上倒是沒有寫'我很窮',不過卻寫著'我需要錢'。”

  夏末翻了翻白眼,伸手摸了摸臉,果然繃得很緊,她呼出了一口氣,轉頭朝著院子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朝著飲冬揮揮手:“走了。”就在她快要走出院子的時候,她忽然聽到飲冬的聲音低低的傳過來:“你有沒有想過劫富濟貧這種事? ”

  飲冬的聲音很低,如果不是夏末的耳力驚人,只怕是聽不到的。她猛的轉過身來,望著飲冬,挑起了眉毛:“你什麼意思?”

  飲冬站在廊子下面,手裡依舊抱著那一摞文書。不緊不慢的說:“世界上最快掙錢的辦法不就是把別人的錢拿到自己的口袋裡嗎?”

  夏末只是挑​​​​著眉毛望著他,而飲冬也依舊笑瞇瞇的望著她,彷彿他剛才說的話實在是無關緊要。兩個人就這麼站著,一個站在白雪皚皚的院子裡的梅樹下,一個站在刮著棉布簾子的廊子下,靜靜的對視著,氣氛實在是有點……

  “你們?相看成愛?”秋來不知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冒了出來,她看了看夏末又看了看飲冬,哈哈的笑起來,聲音爽朗極了。

  夏末伸出了手。朝著飲冬指了指,她的唇角露出了一個極盡燦爛的笑容:“飲冬。我今天才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這個人。”

  “什麼什麼?”秋來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她望瞭望夏末,聽到夏末說出喜歡飲冬這句話的時候,她的心臟忽然亂跳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麼。可是,隱隱的又覺得,夏末說得喜歡好像又和她想得不一樣。她微微愣了一愣,隨後在心裡搖頭,夏末喜歡飲冬跟她什麼關係啊。

  可是心裡那點酸酸的是怎麼回事。

  飲冬不動聲色的看了一邊臉色變幻莫測的秋來。然後又把目光轉到了夏末身上,緩緩的微笑:“為什麼?”

  “你夠黑心。”夏末唇角的笑容翹起來,放都放不下。說完這句話。夏末收回了目光,再也不看飲冬,而是伸出手拍了一下秋來的肩膀,唇邊露出了一抹奇怪的笑容,她說:“秋來,你要保重。”

  “啊?”秋來不明白,這樣天外飛仙的來一句到底是什麼意思。愣愣的望著夏末,大有一種“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你是火星人嗎”的感覺。

  反而是一邊的飲冬大笑出來,雖然他什麼都沒有說,但是從那笑聲中不難聽得出他的心情簡直是好極了。

  夏末看了看還一臉莫名其妙的秋來,臉上帶著神秘兮兮的笑容轉身就離開了,她那一身黑色的袍子在皚皚白雪的院子裡,好像一隻輕巧的燕子,詠唱著即將到來的春天。

  望著夏末的影子都消失了,秋來才轉過頭看著抱著文書朝著正堂走去的飲冬,連忙快跑幾步來到他的身邊,咽了嚥口水,小心翼翼的問:“你,你跟流火,跟流火是不是……”說到了這裡,她有點忐忑的咬著下唇,只是望著飲冬。

  飲冬看了秋來一眼,一副我不明白的意思的懵懂樣子:“是不是什麼?”

  秋來張了張嘴巴,眼睛滴溜溜的轉,好一會之後終於開口:“你們兩個好上了?”

  飲冬只是用一種很奇怪,不,應該是以一種看豬一樣的目光看著秋來。雖然飲冬什麼都沒有說,但是秋來就是覺得飲冬看自己的目光和看一頭豬沒有任何區別,她忽然就冒火了,心裡面不知道為什麼燒著一把極旺的火,燒的她嘴角都要起泡一般,她一把就推開了飲冬,氣呼呼的說:“真是的,好了就好了,幹嘛保密啊!我會,會掛分子錢的!”

  飲冬的目光中忽然變成了一種悲哀,他幽幽的嘆了一口氣,好像是在為她嘆息,又好像是再為自己嘆息,不過,這種有深度的事情,秋來一向想不明白,只是兇巴巴的問:“你嘆什麼氣,我難道說錯了嗎?”

  飲冬抽動了一下嘴角,最後還是停住了腳步,望著秋來,說了一句話:“我挺怕死的,不會那麼不要命。”說完這句話,他搖著頭嘆著氣繼續往前走去了。秋來愈發的糊塗了,她看著飲冬的背影莫名其妙的想了一會兒,又咚咚咚的衝了上去:“你什麼意思?”

  “自己想。”

  秋來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兒,決定這個問題回去慢慢想,因為她還有另一個問題要問:“對了對了,剛才流火讓我保重是什麼意思?是不是我最近病了。有點太瘦了,她讓我多吃一點。”

  飲冬猛的轉過頭,瞪著秋來,他忽然很想用手裡的文書狠狠的抽面前這個看似精明的女人,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凶狠,秋來縮了縮脖子,不怕死的又問:“怎麼了?我說錯了?”

  飲冬終於按捺不住自己的火氣了。他衝著秋來瞇起了眼睛,狠狠的說了一句:“秋來,你到底是智商是負數,還是情商是負數,還是這兩者你都是負數!”說完他再也不看這個女人,避免自己被氣死,直接轉身進了正堂,當著正在說話的秋來狠狠的將兩扇雕花大門“碰”的關了起來。

  秋來被那兩扇門的衝擊波震得抖了一下,她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短髮,將剛剛幾個人的對話從頭到尾的想了一遍。始終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但是是哪裡不對呢?她繼續抓著頭髮。將頭皮都抓得疼了起來,她想著夏末臨走的時候那個幸災樂禍又落井下石的眼神,覺得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真是,真是太奇怪。

  她忽然發現。自己的腦電波跟飲冬還有跟流火的腦電波似乎不是在一個波段上的,要不然怎麼她總有一種雞同鴨講的怪異感覺。

  關於從別人口袋把錢往自己口袋裡摟這種事,說好聽點叫做劫富濟貧,說難聽點,那叫殺大戶。夏末坐在獨臂螳螂的房頂上。忽然覺得有點鬱悶。其實,這幾天她都挺鬱悶。先是回來發現彈痕受傷了,她挺鬱悶。然後發現自己被十六月夜給涮了,她挺鬱悶,正打定了主意決定收拾北府公會發現自己沒錢這個乾,她挺鬱悶,等到決定去弄錢卻發現沒有什麼好途徑的時候,她挺鬱悶,而等到有了不錯的途徑卻發現她找不到目標的時候,夏末的鬱悶終於到了頂點。

  按照夏末現在的想法,直接去北府公會裡弄點錢過來是最好的,既打擊了對方,又能讓自己的腰包鼓起來,這是一件多麼美好的事情。可是,事實上,這是一條死胡同,夏末只能這麼想想,別的根本做不到。

  首先,公會的財富只有正面吞併掉這個公會之後才會被接手,其次,公會的財富是不能被盜取的,所以,就算夏末有這個心,也沒有那個力。只能悻悻的朝著別的方向想了。

  說起殺大戶,簡單的就是吞併另一個公會,來錢快又能壯大自己的勢力,一本萬利。不過這條路現在明顯行不通,夏末只能想另一條路了。另一條路當然就要困難一些了。

  現在的遊戲世界裡,有不少的大地圖,比如白益州,這就是一塊大地圖。而這些大地圖裡根據它的規模下面會有很多的小地圖,比如鎮子,縣城之類的玩家聚集點協管著週邊的山水風物。不過,按照遊戲的設定,現在的整個塵埃里正是各自為政的混亂時代。也就是說,大地圖和大地圖之間有可能是友好的,但是也有可能是對立的,因為它們誰也不服誰,而大地圖的最高管理者還可以向對立地圖發起攻擊,如果勝利就可以吞併對方地圖。這個定律對於各個小地圖也是可以適應的,不過,到了現在,玩家們都還在發展公會,還在做人和人的對抗,還沒有上升到地圖和地圖之間的對抗,也就讓各個地圖相安無事。

  相安無事和倒霉的時候搭把手概念上是絕對不一樣的。

  也就是說,就算是相安無事的兩個地圖,在其中一個地圖裡發生任何的戰亂政變或者其他情況的時候,其他的地圖管理者可以進行幫忙,當然,也可以落井下石。

  這一點從平興鎮的情況上就能看出來了。

  當時那麼多馬匪進了平興鎮,平時跟平興鎮關係比較好的幾個鎮子都沒有出手,反而做壁上觀,顯然是打算看看情勢,如果方便的話,最好能分一杯羹的,只是沒有想到最後平興鎮會落入了玩家的手裡,再加上平興鎮外面那一個幾萬人的駐軍還沒有撤走,讓其他的地圖的最高領導者頗為忌憚,這才險險的躲過了牆倒眾人推的倒霉狀況。

  相安無事這種事情本來就是一件挺虛偽的存在。至少,在夏末心裡一直是這麼想的。

  所以,當從其他公會摟錢這種事暫時不太可能成行的時候,夏末選擇了其他地圖的城市。不管怎麼說吧,夏末始終覺得其實NPC才是冤大頭。就好像NPC總是拿玩家當跑腿工具這種事一樣,玩家其實也可以對於NPC極盡剝削,這就是所謂的,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這個道理不管別人懂不懂,夏末覺得自己一直很懂,而且打算貫徹得很徹底。

  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夏末找了一個人來,她問他:“附近那個地圖最富啊?”

  君起說:“我覺得是三南鎮。”

  “為什麼?”

  “因為在白益州里,這個鎮子附近的大墓最多,居然有三個……”君起搖頭晃腦的說著,不過當看見夏末那雙鄙視的眼睛的時候,他連忙咳嗽了幾聲,然後一本正經說:“因為那里地勢最平,農戶最多,農戶多,自然存糧就多,存糧多自然就富有。”

  現在是冷兵器時代,所以君起說得一點錯都沒有。夏末摸了摸下巴,看著君起那張挺平凡的臉說:“還有其他的原因吧。”

  君起抓了抓頭髮,最後才說:“啊啊,我聽說那個鎮子的鎮長正在給自己修陰宅,地方大的跟原來諸侯大墓一樣,而且……”他說著壓低了聲音: “陪葬品頗多。”

  夏末哦了一聲,點點頭。陪葬品嘛,這玩意雖然是給死人的,但是確實盜墓賊最喜歡,也是最關注的。陪葬品這玩意越多,至少說明了一個問題,這些東西的主人極為的富有,而主人的富有當然是代表著當地很富有,不然的話,這刮地三尺要到什麼地方去弄?

  當夏末站在三南鎮那有些簡陋和寒酸的城牆外面的時候,她搓了搓下巴,從這表面上看,真是窮啊,至少比平興鎮還窮。這麼矮這麼薄的城牆如果要開戰的話,應該很容易就轟開了吧,她開始懷疑君起的話了,就這樣的看起來寒酸得好像連褲子都穿不上的小鎮子,真的很有錢嗎?夏末仔細搜索了一下上一世的記憶,最後只能嘆了一口放棄了,這塵埃太大了就算是她是重生者也是不可能每件事都知曉得清清楚楚。大事還能勉強記住,而這些她上一世連涉及都沒有涉及過的事情,那根本就是一無所知了。

  於是,她只能揪著君起問:“你確定你的信息是準確的?我看這個地方窮得叮噹響了,有可能像你說得那麼富嗎?”

  遠在平興鎮裡君起這個時候正在搖頭晃腦的聽著小曲呢,接到夏末的信息之後,他也有點奇怪,不過很快他就說:“你沒有聽說財不露白嗎?你以為每個鎮長都跟原來平興鎮鎮長那麼傻逼,沒有幾個錢楞把自己往暴發戶裡裝,最後怎​​​​麼樣?死了吧,城破了吧,還留了一堆爛攤子吧!”

  夏末對於君起這種推託之詞當然是不太相信的,但是,想來想去,還是決定進去看看。所謂百聞不如一見,很多事還是要自己體量一下才能確定。

  三南鎮這裡倒是沒有大公會,不過,中小型公會和冒險小隊卻是一把一把抓的。進了城之後,夏末立刻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應該因為這裡一個破城門就質疑這裡都是窮人。你看看那些城裡的NPC,就算是一個跑堂、賣菜的小廝,居然穿得都是綾羅綢緞!這是什麼?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炫耀!

  夏末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平興鎮,綾羅綢緞這種東西都是富戶的專用,平頭的老百姓誰人用得起這玩意,更不要說泥腿子了。而在這裡簡直是……

  在城裡轉了一圈之後,夏末覺得自己眼睛都被晃花了,她牽著自己的白蹄烏坐在一個茶攤上,咕嘟咕嘟的喝了一氣的茶之後,夏末對於那個坐在茶攤邊上的乞丐感了興趣,看著他面前的碗裡的銀錢,夏末猛的站了起來,她狠狠的吸了幾口氣。

  三南鎮,你這個大戶不殺,簡直天理難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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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2-15 11:52:27 |只看該作者
第59章 準備工作

  要說刺激到夏末決定一定要把殺大戶的目標訂為三南鎮的原因,並不是他們的居民穿著綾羅綢緞,也不是他們的居民帶著金銀珠寶,而是一個乞丐。

  這個三南鎮里居然連乞丐用來討飯的碗都是銀子做的! ! !

  有沒有天理啊!連要飯的用得碗都是銀子做的!這是要富有到什麼地步才能做出如此天人共憤的事情來。可能其他的玩家覺得這一切不過是系統設置出來的而已,可是夏末是知道的,任何一個NPC的財產都是可以掠奪的,只要你找對了方法。

  既然夏末已經決定了要從三南鎮這裡弄一點錢,自然是需要做準備的。這種事情在上一世的後期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甚至還有人在虛擬的論壇上發過類似怎麼從NPC那裡弄錢的帖子,只不過,那個時候無論是一般的NPC還是城市裡的NPC都已經學得很精明了,想要從他們那裡弄錢並不是太容易的事,更何況那個時候各個勢力已經發展得極為壯大了,勢力下的城池也很堅固,想要從城市裡面弄錢也不算太容易的事。

  所以,那個時候的夏末就算是知道各種方法也僅僅只是知道而已,實驗什麼的完全沒有機會。現在真是正好,她總算是有了一種熬出頭的感覺。

  其實上一世的所謂經驗,在夏末現在看來真的是沒有一點點的技術含量,無非就是找一個地方挖條地道到對方的裝錢的倉庫,然後把錢搬出來拍屁股走人。這是很坑爹的好不好,基本上所有偷銀行都是這麼偷的好不好!但是,這裡面最重要的幾個問題,卻沒有人提到,首先,在什麼地方確定挖地道的出口?其次,怎麼才能在挖地道的時候不會改變方向,挖錯了地方最後要怎麼才能從倉庫裡將錢帶出去。

  這些問題才是重點好不好!

  夏末已經完全不記得這些重點當初寫的是什麼了,或者說,人家根本也沒有寫也是有可能的,主要是因為,夏末當年便沒有這個心思,沒有這個心思,關注這些問題的注意力自然是少的,而現在想起來,多少有點後悔。

  世界上沒有後悔藥。現在既然夏末已經決定了要從三南鎮弄點錢走,那麼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也要上。

  就當夏末裝成路過的玩家圍著三南鎮的鎮長衙門轉了一圈又一圈之後,她確定想要闖入這個衙門絕對不簡單,先不要說那眾多的明面上的巡邏兵,夏末甚至發現了不少潛藏著的暗衛,由此可見啊,想要飛簷走壁進去威脅鎮長拿出鑰匙直接進金庫搬遷這種事絕對是白日做夢,她唯一能想的辦法便是按照所有偷金庫的賊的辦法挖一條地道。

  夏末自己本身不擅長這一點,不,應該說根本不會。不過,沒有關係。人嘛,你不可能會所有的東西,只要你身邊有會這些東西的人就好了。

  這便是君起出現在三南鎮的原因了。

  三南鎮距離平興鎮不過三四天的路程,並不算遠,不過,夏末的各種催逼讓君起不到兩天就已經到了三南鎮。當夏末看見君起的時候,只舉得這個人真是一臉“精盡而亡”縱慾之相啊,皮膚發黃,眼睛下面大大的兩個黑眼圈,青黑的都看不下去了一頭平時也不見得多整齊的頭髮現在更是已經亂得好像鳥窩,下巴的下面一片青色的鬍渣,再加上他一身馬騷味和渾身皺皺巴巴的衣服怎麼看怎麼覺得猥瑣。

  夏末表示了自己的鄙視,君起則硬著脖子大叫:“你還有人性嗎?請問你還有人性嗎!”膽小的怕膽大的,膽大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臉的。明顯的現在的君起已經從膽小的範疇直接跨越到了不要臉的範疇,夏末望著他那張縱慾過度的臉,夏末還是高抬貴手先帶君起去吃了飯然後飽飽的睡了一覺。

  吃飽喝足又休息得很好的君起,不要臉的屬性明顯消失了他又陪著一張笑臉圍著夏末打轉,說一些在夏末看來簡直就是廢話的話:“親愛的流火姐姐,你是帶我出來公費旅遊的嗎?親愛的流火的姐姐,我是不是你唯一一個帶出來公費旅遊的男人啊?親愛的流火姐姐,你是不是對我感興趣啊……”

  “不想死就給我閉嘴。”在君起不要臉的廢話之下,夏末終於覺得煩了,她白了君起一眼,緊皺的眉頭終於讓對方閉上了嘴巴。

  在君起沒有來到三南鎮之前,夏末有一天晚上夜探了這裡的衙門,並且畫了一張還算是貼切的地圖,雖然跟旅人丹繪製的地圖還是有很大的差距,不過,觀看個方位還是夠了。

  君起展開了那張地圖,眨巴著一雙眼睛,左邊看看右邊看看,然後上邊看看下邊看看,最後咽了一口口水大膽的猜測說:“這是地圖?”

  “嗯。”夏末望著君起那一臉好像吃了什麼排泄物的臉,又揚了揚眉:“怎麼?業餘的水平畫成這樣應該不錯了吧。”

  君起摸了摸鼻子,在心裡默默的嘆了一口氣,沒錯,她是業餘的,自己是專業的,自己絕對不能用自己的標準去衡量她。不過“這是哪裡的地圖?”

  “三南鎮衙門的地圖。”夏末唇邊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直勾勾的看著君起。

  在這樣過於熱情而且專注的目光下,君起很快就覺得自己的背脊上冒出了森森的寒意,他不由得打了一個寒戰,他轉頭看了看自己身處的這個客棧,雖然很普通,但是還是很乾淨很溫暖,窗戶和門也關的很好,並沒有地方漏風,那麼這樣的寒冷到底是從什麼地方來的?他縮了縮脖子,然後又將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上的地圖上,他指著那一張不算專業,但是還能看得懂的地圖上一個畫得最標準最細緻的地方問:“這是哪裡?”

  “三南鎮的金庫。”

  君起剛剛感覺到的那點寒冷在夏末平靜的說完這幾個字之後,立刻變成了呼嘯而過的狂風巨浪,他瞪大了眼睛看著夏末,好半天才猛的跳起來,蹬蹬蹬蹬的倒退了幾步,他的速度太猛。甚至將椅子都撞倒了在地上。一直到他覺得自己距離夏末足夠有安全距離之後他才指著夏末說:“流火你不要告訴我……”

  “君起,我覺得,你還是很聰明的。”夏末望著君起那一張見鬼一樣的笑容,也跟著露出了一個心無城府又無害的笑容。

  “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君起立刻就搖頭,他說著就要往門外面走:“我才不干呢,跟這種NPC對著幹,我還要我的小命的,你知道不知道我已經因為隨便盜墓被昌榮鎮給通緝了,現在再幹這個事我絕對要被三南鎮通緝的!你還要不要我活啊……”

  君起的話都沒有說完。他剛剛走到了門口,還沒有等打開那道門,就看見在自己的面前“突”的一聲扎上了一把搖搖晃晃的匕首,那閃閃的寒光刺痛了他的眼睛,他緩緩的轉過身,看著夏末抽動了一下嘴角。只看見夏末正翹著二郎腿靠坐在一把椅子上,她手裡還有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而她這個時候卻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微微撅起了嘴巴一臉嬌憨的表情,可是手裡的匕首卻一直在比劃…這,一看就知道她這是再瞄準射擊。

  “流火姐……姐……”君起只來得及叫出這麼幾個字,就看見那把匕首已經朝著自己飛過來,他立刻閉著眼睛抱著頭大叫起來,隨後,一股暖暖的液體從的頭髮流了出來。君起看著自己沒什麼事便抬起手摸了摸那液體,發現是殷虹的鮮血,他立刻扭頭看著夏末,只見夏末正在又一次瞄準,他馬上大叫著:“流火啊流火!不要衝動,不要衝動!一切好商量!一切好商量!”

  夏末彷彿沒有聽到君起的話,只是,自顧自的嘀咕著:“哎呀,剛才沒瞄準,手滑了一下。

  這屋子裡真是熱手裡都出汗了,希望下一刀可千萬不要滑了……” “我幹我幹,我幹! ”君起再也聽不下去了立刻連聲的回答著,一臉的驚慌狼狽。

  夏末這才笑瞇瞇的收起了匕首:“你看嘛我這個人是最好說話的,是不是?”

  君起擦了一把臉,望著夏末苦笑:“是啊,可是,流火被通緝……”

  “你不會落戶在平興鎮嗎?“夏末白了君起一眼。然後從凳子上站了起來,抖了抖身上的斗篷,朝著君起走去。

  “平興鎮很窮哎!”

  “富,你也得有命花才行。”夏末從君起的身邊擦肩而過,涼涼的看了他一眼,一把就拉開了門朝著客棧外面走去。君起只能苦笑著,連忙跟著追了出去。

  這個時代便是這樣,強者,就有絕對的決定權,君起望著那個女人的身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好吧,就落戶在平興鎮吧,它總不能永遠那麼窮是不是。但凡只要有了目標。從什麼地方准備挖地道,挖到什麼哪裡去,這些對於君起來說,都是小菜一碟,不過,在對於地道出口在什麼地方,夏末和君起有比較大的分歧。

  夏末的是想從城外直接挖進來,這樣走的時候很是方便,不過君起的意思確實租一家比較靠近衙門的客棧的一樓房間,然後從那裡挖,這樣比較安全。

  兩個人對於這個問題進行了很是一番爭執後,夏末同意了君起的意見。畢竟這個人是盜墓賊,對於怎麼挖洞又怎麼將寶貝帶走有著別人無法比擬的優勢,所謂術業有專攻說得就是這樣了。

  在三南鎮裡繞了一圈,最後兩個人選擇了一家叫做好再來的客棧。不過,在開房時使用身份的時候,兩個人再次起了爭執,夏末決定用姐弟,而君起卻覺得用夫妻比較好。在夏末涼薄的注視裡,君起硬著脖子說:“你難道不覺得用姐弟住同一間房間可是比用夫妻住同一間房間引人注目多了!”

  夏末瞇了瞇眼睛想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反正你也沒有膽子占我便宜,隨你吧。” 君起在開房的時候,滿臉的寬麵條眼淚,我真的還想再活五百年。

  事情就這樣定下了,兩個人選了一間一樓並且背對衙門的房間,然後便甩開膀子乾了起來。當然,這個事情主要出苦力的人是君起,而夏末的主要責任是每天出門閒逛,看看外面的情況以避免自己的事情走漏了風聲。

  君起是盜墓賊而且是一個很愛護本職工作的盜墓賊,雖然一開始他對這件事百般抗拒,可是,當他開始挖起地道之後,他便變得熱情高漲,全情投入了。逐漸的,有另一個問題出現了,就是倒土的問題。

 要挖一條那麼長的隧道,這些土往什麼地方傾倒真是一個大問題,在糾結了一段時間之後夏末買來了幾匹布,然後裁剪成了一塊塊大的方布,然後將那些土裝著布里面,打成一個個包袱放進自己的隨身包裹裡。

  還好,這個是遊戲,就算在真實,還是有一點和現實不太一樣的地方,就好像這系統贈送的隨身包裹是不佔重量這一點就給夏末提供了巨大的方便,如果不是有這一點可以讓夏末將這一包一包的土全部帶出去丟到的話,她簡直都不知道怎麼辦。

  在三南鎮的外面有條小溪,溪水最深的地方可以沒頂,夏末一般趁著天黑將黑的時候出城,在附近的山林裡繞上一圈,最後才會到了溪水邊上,然後將所有的土順著溪水的源頭往下倒這樣就徹底規避了引人注目的種種狀況。

  這種日子過了大概五六天,夏末從外面回來,手裡帶著一些吃食,這是她一貫的習慣。客棧裡的小二和老闆都已經習慣了,甚至跟這個穿著柔軟青色袍子的漂亮女人打著招呼。

  夏末也微笑著就像是一個普通的小女人一樣還著禮,一直到進了屋子。屋子裡面堆著一堆不算大的土,而君起正從床底下爬出來。嗯,那個地道的口就在床底下,這樣那長長的床單可以做個遮擋。

  夏末將吃食放在了桌子上,走到床邊上,伸手將君起拉了出來,他灰頭土臉看起來有點狼狽。不過那雙眼睛卻亮晶晶的十分有神,倒是沒有什麼什麼疲態在裡面,一看就是精神亢奮,十分激動。他衝著夏末咧開了嘴角:“已經挖到牆皮了。是今天晚上動手還是明天晚上動手?”

  夏末眉毛悄微的跳了一跳,她看了看君起的狀態,稍微的思考了一下,最後決定:“明天晚上。”

  “也好,我今天好好休息一下。”君起說著已經忍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呵欠:“我先去洗澡,一會睡覺了。”君起大概是今天過於興奮了,完全沒有往天那挖完之後就精疲力竭的感覺,反而將所有的食物一掃而光之後才滿足的躺在了自己的那張床上。夏末今天也稍微有點興奮,至少是到了該睡覺的時候,她卻沒有一點想睡覺的打算。她平躺在床上,雙手靜靜的放在腹部,呼吸平緩,整個人安靜極了,完全不像是另一張床上的君起,翻來覆去好像是烙餅。

  夏末聽著君起拉扯被子發出了悉悉翠翠的聲音,緩緩的呼出了一口氣,這個男人怎麼那麼吵啊。她正想著要不要開口說這個君起幾句,卻聽到君起反而先開了:“流火你睡著了嗎?”

  “沒有。”

  過了好一會兒之後,夏末才慢悠悠緩緩的回答,君起本來以為夏末睡著了,卻沒有想到居然沒有睡,立刻來了談性,他翻過身,望​​​​著另一張床上安靜得連一點動靜都沒有夏末說:“那我們來聊天好不好?”

  “聊什麼?”今天的夏末顯然心情不錯,她雖然回答慢悠悠的,但是整個人十分的平和,並沒有白天時候的殺氣森森。君起大概跟夏末在一起呆得時間比較久了,並不是十分怕夏末,他笑嘻嘻的打聽:“流火,你為什麼要去偷三南鎮的金庫啊?”

   “因為我要錢啊。”

   “為什麼要錢啊?”

   “因為我喜歡錢啊。”

  “那,那你為什麼要來偷三南鎮的金庫啊!”

  “因為你跟我說的啊。”

  君起愣了愣,然後立刻跳起來大叫:“我什麼時候讓你來偷三南鎮的金庫啊!”

  不過,相對於君起的嘰嘰喳喳,夏末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的平靜了,她說:“你不是跟我說這附近的地圖里三南鎮最富嗎?”

  “可是,可是”君起瞪大了眼睛,望著夏末,他大叫起來:“流火,你個不厚道的傢伙!你,稱居然從那個時候就算計我!”夏末轉過頭去,幽幽的看了正在抓狂的君起一眼,不慌不忙的說:“如果你真的那麼興奮,你可以先去三南鎮衙門裡鳴冤,我就先睡了。”說完她真的轉過頭身去,安靜的睡覺了。只留下一邊的君起繼續抓狂的翻烙餅。

  第二天一早,夏末顯然是心情很好的,而因為昨天的那一夜睡得很好,她今天顯得神采飛揚,而另一邊的君起就有些萎靡不振了,他幽怨的看了夏末一眼,然後說:“我一定是跟你八字不合的,否則,我怎麼每次遇見你都沒有好事。”

  夏末卻已經將他的床單掀了起來,首先先跳進了洞裡面,一路朝著裡面走去。這條隨道君起挖得很寬,並不像是一般的盜洞那樣只能容納一個人爬過去,大概是因為比較短的緣故,這條隨道可以讓夏末躬身在裡面用四肢爬行,這樣就要比只能容納一人的盜洞行走起來快多了。

  一直到了盡頭,這裡卻是一個非常大的空間,不但能同時容納兩個人站起來,還有一點擺東西的地方。夏末上下左右的看了看這個空間,很是滿意的點點頭,而這個時候君起已經爬了進來,他看著夏末點頭滿意的樣子嘿嘿的笑著:“如何?”

  夏末絲毫不吝嗇自己的褒獎,她說:“果然,術業有專攻。”空間盡頭是一面很高的牆,而且十分的厚,君起點起了火把,然後用一把很特殊的小鏟子將上面的所有沾附的泥土全部都剮了個乾乾淨淨,接著開始逐漸的敲擊上面的每一塊牆磚。

  夏末站在一邊聽著,不過不管怎麼聽這些牆磚發出來的聲音都是悶悶的,並不像是後面有空的樣子,她看著君起將耳朵貼在了牆磚上,聽得十分的仔細,那副認真的表情,好像在他的手下並不是一個小小的金庫,而是一個未知的神秘的天堂。過了好半天夏末才看見君起將耳朵從那牆壁上移開了,他轉頭看著夏末說:“你的力量有多大?”夏末有些奇怪的看了君起一眼,然後緩緩的說:“五百以上吧。”

  她說得含糊,並不想將精確的屬性點告訴別人。這個理由君起也是理解的,他點點頭,但是表情卻很怪異,他吸了吸氣,嘖嘖道“光是力量就是五百點以上,流火你還是不是人啊。”不過,君起說這個顯然只是為了過過嘴癮,並沒有存著要跟夏末抬槓的想法,他從口袋裡掏出了三個小瓶子,然後小心的將裡面的液體依次到在了一塊牆磚上,做完這一切,他又將三個小瓶子收了起來,轉頭對夏末說:“走吧,晚上再來。”

  這是自然的,現在大白天,他們總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進別人金庫偷東西吧,這種不見光的事情自然是留到不見光的時候做最好了。

  白天自然有白天做的事情,夏末和君起兩個人將屋子裡的剩餘的土全部打包放進包裹裡準備運出城,而且又將屋子收拾得乾淨,更是將地道口掩飾好之後這才出了門。熟練的打了招呼,兩個人狀似親密的走出了客棧,然後再城裡溜達了半圈之後,就直奔城外處理那些雜土去了,一切都很順利。下午回到客棧,兩個人好好的吃了一頓便進屋安靜的睡覺,養精蓄銳,只等待夜晚的降臨。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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