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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oaw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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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黄易]日月當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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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 19:23:37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六章 蠱惑邪帝

龍鷹一怔,露出深思的神色。
  
  胖公公仔細打量他的表情,拍桌大笑道:「孺子可教也。你只剩二十多個)時辰,快去辦你要辦的事,見你要見的人。還不脫掉面具,想這麼出去嚇壞我家的漂亮宮娥嗎?」
  
  龍鷹脫下面具收入懷裡,哭笑難分的離開。
  
  萬仞雨神采飛揚的到小偏廳見龍鷹,道:「有甚麼機密事要說?」
  
  龍鷹是明言有機密事求見萬仞雨,所以聶芳華沒有陪愛郎一起出來,遂把由當今皇帝一手策劃的奇謀,詳告萬仞雨。
  
  萬仞雨道:「我早有準備,後天起程沒有問題,但如何可配合你呢?」
  
  龍鷹道:「我捫一起北上,你捫兩人躲在護航的戰船上,登岸後暗追在我和奚國美人兒後方。唔!你捫都要易容改裝,就扮作兩個到奚國做貿易的商旅。」
  
  萬仞雨道:「扮甚麼讓我和過庭好好商議,還要為你暗攜接天轟和烏刀。你奶奶的!一百七十斤的重東西。」
  
  龍鷹道:「還有雪兒。」
  
  萬仞雨道:「你的雪兒沒有一般馬品,鬧起脾氣來麻煩透頂,你索性帶它一起上路,如果給泰婭認出來,索性告訴她宮內共有兩匹這樣的馬。武曌一匹送予龍鷹,另一匹送了給丑神醫。
  
  龍鷹大喜道:「好計,泰婭當時並不在場,或許她的隨從也隨她去見了聖上,沒見過我的雪兒。烏刀便當作丑神醫的佩刀,橫豎沒有人見過。」
  
  萬仞雨道:「改變太突然,一時間腦子轉不過來,我捫一起去找風公子如何?」
  
  龍鷹想起仙子和小魔女,忙道:「我還有些事去辦,今晚我們到皇城軒摸著酒杯底,共商大計。」
  
  萬仞雨欲言又止。
  
  龍鷹訝道:「甚麼事?」
  
  萬仞雨道:「本以為尚有時間,想你抽空去見李隆基。」
  
  龍鷹問道:「是你想我去見他,還是他想見我?」
  
  萬仞雨道:「是李隆基想見你。」
  
  龍鷹道:「你和他究竟是甚麼關係?」
  
  萬仞雨道:「與皇族的人交往,很難說是哪一種關係。他當然看重我,我也認為他是現今李姓皇族裡最出色的人物,最有管治天下的資格,且沉得住氣,不像其他李氏子弟般縱情聲色,過著醉生夢死的生活。」
  
  龍鷹道:「可以信任他嗎?」
  
  萬仞雨道:「絕對可信。」
  
  龍鷹道:「那小弟就在動身前與他碰個)頭,由你老哥安排,今晚告訴我細節。」
  
  萬仞雨鬆一口氣道:「你肯見他,令萬某人疑慮盡去,真怕你與武曌愈走愈近,忘掉了中土的未來大局。」
  
  龍鷹道:「老子怎會是這種人?不過千萬瞞著武曌,否則李隆基肯定大禍臨身。只從這點看,己知李隆基是個有膽識的皇族。小弟走哩!」
  
  萬仞雨道:「你如果不去和芳華打個招呼,她會很不高興。」
  
  與聶芳華閒聊片刻,哄得她高高興興,龍冇鷹方敢離開,趕到庵堂,澄意尼告訴他端木菱偕小魔女到國老府去,龍鷹策馬飛馳,迅抵國老府。
  
  狄仁傑正在主堂接見賓客,召他進去,介紹客人給他認識道:「這是鸞台侍郎崔玄郵崔大人。」
  
  龍鷹見他年紀不過五十,生得眉清目秀,一派書生本色,雙目深藏不露,從容淡定,心生好感,道:「小子見過崔大人。」
  
  崔玄郵欣然道:「怎敢當,下官久仰鷹爺,還多次隔遠見過鷹爺。哈!」
  
  狄仁傑今天心情極佳,神采照人,笑道:「都是自己人,客氣話不用說哩!龍小兄是來找小女還是端木姑娘呢?」
  
  龍鷹再次領教到狄仁傑的厲害,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幾把他逼上絕路。坦白表態道:「既要找藕仙,也要找端木姑娘。哈!」
  
  狄仁傑先招呼崔玄心坐下等他,探手搭著龍鷹肩頭,朝內堂走去,老懷大慰道:「端木姑娘告訴老夫,龍小兄創造奇跡般,以短短一個早上的工夫,完成別人終身也辦不來的事,令仙兒她脫胎換骨,從後天之境晉陞至先天之界,得窺上乘武學。我這個女兒,自少嗜武如狂,跟過數不清的所謂名師,雖有小成,卻難登大雅之堂,只好終日作高手夢,甚麼打遍神都無敵手,你和我都清楚是怎麼一回事,想到她畢生無望躋身武道之林,老夫比她更心有慼慼然。豈知她早上出門,午後回來,巴變成另一個人,老夫比她更興冇奮雀躍。」
  
  龍鷹道:「道尊不算名師嗎?天下該沒多少人可和他並駕齊驅。」
  
  狄仁傑道:「此事恁地奇怪,道尊看在老夫的情面上,勉強傳了她一套打坐吐納的功夫,便說她日後另有遇合。到現在方曉得道尊確是得道之士,竟能預見今天的情況。真正的明師出現哩!且是曠世難渴、靜齋的得意傳人,仙兒確是福緣深hou,遇上龍小兄和端木姑娘。」
  
  兩人踏入後園,小魔女的閨樓在林木掩映的深處。
  
  狄仁傑放開他道:「端木姑娘要仙兒回來取衣服和用品,到她的庵堂住三個月,讓她為仙兒鞏固根基,修習土乘劍道。」
  
  龍鷹止步失聲道:「藕仙竟肯聽話!」
  
  狄仁傑發出一個來自心底至深處的燦爛笑容,道:「你去看看仙兒的樣子,開心得快要發瘋。」又撚鬚笑道:「世事之離奇,教人難以相信。仙兒見到端木姑娘,像耗子見到貓,端木姑娘說甚麼便甚麼,不敢吭一口氣。
  
  老夫還要回去招呼崔大人,就送你到這裡了。」
  
  龍鷹道:「今晚小子約了仞雨和過庭在皇城軒碰頭,有天大重要的事商討,是關於……,」
  
  狄仁傑截著他道:「今晚再說。」又道:「幸好仙兒心有所倚,否則很難再一次忍受與你分離之苦,好好的和她道別。」
  
  言罷回主堂去了。
  
  龍鷹沿小徑走不到十步,仙子現身群花競艷的園林,容色恬靜的迎來道:「仙兒在收拾行裝。噢!龍鷹呵!」
  
  龍鷹抓緊她柔莢,拉著她往一旁林木深處舉步,笑道:「仙子既感應到本邪帝的魔駕,又親來迎接,擺明是給本帝一個仙機,我龍鷹怎可辜負仙意?」
  
  端木菱沒有試圖掙脫他的魔爪,一臉無奈,隨他來到幾株參天老槐間。龍鷹立定,抓著妯另一仙手,不懷好意的笑道:「這裡不是佛門清淨地,仙子又落單,該找不到拒絕親嘴的理由吧?」
  
  端木菱沒好氣地白他一眼,道:「我來和你約法三章,親嘴不是不可以,但必須由人家主動,否則出了岔子,人家永遠不理睬你。」
  
  龍鷹欣然歎道:「終從仙口聽到「可以親嘴,的愛情仙咒,夠老冇子回味一生一世。仙子勿要辜負老冇子對你仙諾的信任,本邪帝耐性有限。還有是仙子所謂的『出岔子】,指的究竟是甚麼情況呢?」
  
  端木菱雪白嬌嫩的玉膚現出紅霞,卻沒有躲避他的平視,柔聲道:「邪帝勿要強小女子所難。」
  
  龍鷹道:「我後天清早便要動身北上,不知多久才回來,仙子沒有半句甜蜜話兒和我說嗎?」
  
  端木菱輕輕道:「岔子就是人家未預備好前,與你合體交歡。邪帝該滿意哩!」
  
  龍鷹將她拉得投懷送抱,不理仙子嬌體劇烈抖顫,在她左右臉蛋各重吻一口,然後放開她。
  
  端木冇菱立足不穩的後退兩步,仙軀輕顫,玉頰霞燒,無力地瞅他一眼,嗔道:「你敢再強來一次,人家立即回靜齋去。」
  
  龍鷹笑道:「仙子對仙法失效,為何不感奇怪?」
  
  端木菱回復仙態,低罵道:「無賴!」
  
  龍鷹哈哈笑道:「每當仙子心中歡喜,就情不自禁的罵無賴。對嗎?」
  
  端木菱「噗哧」笑道:「你愛怎麼想便怎麼想。但你要記著,魔種狂暴兇猛,進速退速;仙胎卻是源深流遠,進退皆慢。你不懂疼惜小女子,小女子也拿你沒法。」
  
  龍鷹忙道:「仙子息怒,請恕龍鷹適才冒犯之罪。」
  
  端木菱淡淡道:「小女子怎會怪你?只是在提醒你。如果人家的心不是向著你,怎容你得逞?」
  
  龍鷹彈上半空,伸展四肢,做出魔性大發的狂嘶狀,當然不敢吼出聲來,落回地上,雙膝下跪,攤開雙手,仰天歎道:「蒼天在上,我龍鷹對今年今日,此時此刻,將永遠難忘,因為嬌妻端木菱,己親口承認愛上我龍鷹。」
  
  端木菱生氣道:「給我站起來,否則我喚小徒弟來看你發瘋。」
  
  龍鷹向她伸出雙手,笑嘻嘻道:「喚誰來都不怕,仙子不拉我,我就那麼的跪著。嘿!直到太陽西下之時。哈!」
  
  端木菱忍著笑,用尊貴的玉手拉他起來,不忘警告道:「不要再胡鬧。」
  
  龍鷹反抓她的玉手,不讓她脫身,道:「仙子還有甚麼心事話兒要對我說?」
  
  端木菱嬌羞的道:「萬事小心。」
  
  龍鷹道:「你要保證不返靜齋。」
  
  端木菱沒好氣道:「你肯守規矩,誰會回去?道門和敝齋淵源深厚,現在道門大變當前,我會留在神都,靜觀其變。」
  
  又道:「去向小魔女道別吧!動身前不用來看我捫,以免擾亂藕仙的心。」
  
  龍鷹又湊過去,動作故意放慢,看仙子的反應。直至他再吻她左右臉蛋,仙子仍沒有絲毫不悅,再次讓他得逞。
  
  龍鷹曉得適可而止,和她欣欣道別,樂不可支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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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 19:24: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七章主婢情深 
 
  離開小樓十多丈,已聽到上層傳來爭執的聲音,認得是小魔女和青枝的聲音,大感奇怪,小魔女不是國老府的女霸王嗎?俏婢青枝竟敢以下犯上?
  
  登上小樓,小魔女嘟長了嘴兒,又是一臉無奈,青枝則抓著她手臂,不住搖晃。小魔女瞥見龍鷹,求救的道:「大混蛋你來給本姑娘評理,人家難得才有這個上山拜師學藝的機會,這丫頭卻纏著要一起去,哪有人去學絕世武功還要帶著個丫頭的呢?」說到一半自己先忍不住笑出來。
  
  青枝道:「鷹爺你來給青枝主持公道才對,自小我和小冇姐從未分開過,哪有這麼樣說走便走,不讓青枝伺候她?」
  
  小魔女生氣道:「只是三個月吧!又不是走了不回來,你常說本姑娘難伺候,現在不用你伺候,又呼天搶地。」接著向龍鷹杏目圓瞪道:「你為甚麼坐下來?」
  
  龍鷹搬了張椅子,掉轉來坐,手承椅背,向離他只有七、八尺的嬌主俏婢擺出一副隔岸觀火的優閒神態,聳肩道:「沒甚麼。你們繼續說話,不用理我,當老冇子不存在好了。」
  
  小魔女一手叉腰,大發嬌嗔道:「你以為可置身事外嗎?你來給我接收青枝,帶她回上陽宮去,只要不讓我見到她,你愛幹甚麼都行。」
  
  龍鷹苦笑道:「你早幾個時辰和我說,我立即帶她走,可是老冇子後天便要離開神都,好一陣子都不能回來。你們主婢間的糾紛,仍要私下解決。」
  
  小魔女一呆道:「你到哪裡去?」
  
  龍鷹道:「我剛接到聖旨,須到遠方辦事。幸好你這三個月亦沒空見我,大家扯平。」
  
  小魔女踩足不依道:「自己偷偷去闖蕩江湖,卻把人家撇在這裡。」
  
  青枝湊到她耳邊道:「青枝的情況就是小冇姐現在的情況,撇下青枝的卻是小冇姐。」
  
  小魔女呆了一呆,跟著忍俊不住笑出來,罵道:「死丫頭!」
  
  龍鷹笑道:「收拾好東西了嗎?」
  
  小魔女理所當然的道:「這丫頭不肯幫我收拾,我怎知道東西放在哪裡?」
  
  青枝精神大振,道:「青枝有說錯嗎?沒有我,小冇姐你如何活下去?嘻嘻!人家是為小冇姐著想哩!想想看,沒有我,小冇姐跟誰說心事?」
  
  小魔女苦惱道:「人家不是不想帶你去,只是輪不到我話事呢!你這丫頭如果害得菱姐不認我作徒弟,我會將你活剝生剮。」
  
  龍鷹道:「解鈴還須繫鈴人,仙子對小樓上的紛爭,有何解決之法?」
  
  端木菱的聲音遙傳上來,道:「青枝隨藕仙一道來吧,可以互相作伴。」
  
  小魔女和青枝對望一眼,然後齊聲歡呼,喜出望外的你抓我,我抱你,跳跳蹦蹦,狀若瘋狂。接著兩人挑選要執拾的東西,嘰嘰呱呱,有商有量,充盈小女孩愛鬧好玩的稚氣。
  
  龍鷹見她冇們主婢情深,心中溫暖,悄悄溜出去,端木菱朝他走過來,道:「龍兄去吧!不用擔心她。」
  
  龍鷹見她回復仙家模樣,走到她面前微笑道:「仙子的仙法對小弟再不靈光哩!」
  
  端木菱淡雅如仙的氣質神情絲毫不為他的話所擾,瞥他一眼,道:「龍兄遠離在即,小女子遂讓你猖狂放恣,但邪帝是有慧根的人,該明白騎驢覓驢已是著相,更勿要上了驢,竟不肯下。」
  
  龍鷹聽得呆了一呆,仔細咀嚼她以驢子作比喻的說法,愈想愈有深意,一時忘了侵犯她。
  
  端木菱探出纖手,按在他心窩處,目射深情,凝注他,輕柔的道:「你說看見了,就是心外有物;你說沒看見,滿目紛然錯雜。新月有圓夜。珍重。」
  
  龍鷹吁出一口氣,苦笑道:「仙子厲害。」哈哈一笑,洒然去了。
  
  離開國老府,龍鷹見尚有時間,策雪兒馳回上陽宮,學足小魔女呼嘯長街、逢車過車的勾當。
  
  回到甘湯院,三女正為他縫製外衣,一邊有暗袋,可藏起折迭弓和飛天神遁諸般寶貝,很有巧思。
  
  剛在內堂圓桌旁坐下,人雅縱體入懷,坐到他腿上來,笑盈盈道:「今天真好玩。很古怪,以前到神都苑去,不覺得有何出奇,可是今天的神都苑,卻是美如仙界。」
  
  龍鷹吻她一口,道:「這叫景隨心變。」順道將自己即將遠行的事說出來。
  
  麗麗欣然道:「芙妹早告訴我們,夫君很快便要南征北討,還著我們必須做好妻子的本分,乖乖的在家等待夫君凱旋歸來。」
  
  秀清道:「夫君放心,現在我們不但生活安逸,且有思念夫君之樂,還不滿足嗎?」
  
  龍鷹大感欣慰,想到她們因宮娥的出身,明白到眼前擁有的是多麼難能可貴,她們從小培養出來的耐性,更非一般人可以想像,令自己去得安心。道:「我還要出去見萬公子和風公子,然後盡快趕回來,三位嬌妻在老冇子房內乖乖的等為夫,明天一早為夫帶你們到城外練馬術。」
  
  三女齊聲歡呼。
  
  人雅道:「你可以在子時前回來,我們已很高興。太平公主和上官大家分別使人來傳口訊,請我們的鷹爺今夜怎都要抽空去見她們。」
  
  龍鷹心中叫苦,道:「我定會於子時前後回來,賢妻們請放心。」
  
  三女再次歡呼。
  
  皇城軒。
  
  萬仞雨和風過庭兩人在廂房等他。龍鷹坐下後,萬仞雨道:「找我們的公子不知多麼辛苦,到他的憐閒居去撲了個空,青樓尚未開門,又不在皇宮,幸好給我在天津橋截著他,問他滾到哪裡去,卻笑而不答。」
  
  龍鷹心中一動,道:「肯定是花秀美召他去見面,美人兒還用巧妙的借口,表示要見小弟。哈!我有猜錯嗎?」
  
  風過庭大訝道:「全部猜中,花美人想著在下帶你去見她一面。」
  
  龍鷹見他沒有半絲妒忌的眼神,心中佩服他灑脫不沾俗塵的開闊襟懷,遂把從八方樓偷聽回來的珍貴情報,一一述說。道:「花秀美該是凝艷口中的龜茲美女,亦只有她是令人難以抗拒的。究竟她用甚麼借口說服你這個知音人呢?」
  
  風過庭道:「她說我們讓她看到中土未來的希望,如果可以同時見到我們三人,她會告訴我們想知道的事。」
  
  萬仞雨拍腿道:「她一定是那龜茲美人。」
  
  龍鷹道:「怎都要去見她。約好了嗎?」
  
  風過庭微笑道:「吃完飯便去。」
  
  龍鷹大叫頭痛,剛才向嬌妻們許下的諾言,恐怕危乎爾哉。
  
  萬仞雨道:「我和公子商量過,潛入奚國沒有問題,但卻只能在某處苦候你。橫豎你扮丑神醫,我們就扮送藥團,採集珍貴藥材後,奉皇命送往奚國去,便可公然與你結上關係。」
  
  龍鷹道:「這叫將計就計,但如何解決給認出來的問題?」
  
  風過庭道:「出來行走江湖,怎都懂得些許易容改裝之術。說到底,泰婭和一眾隨人,只遠遠見過我們,這樣得來的印象會隨時間變得模糊。這個送藥團人數不用多,但個個武功高強,好保護價比黃金的貴重藥材,先知會泰婭,再由她轉告奚王。」
  
  萬仞雨道:「連我們在內,十二個已足夠,由我從派內弟子挑選,保證沒有問題。」
  
  龍鷹訝道:「關中劍派有這麼多冇人在神都嗎?隨便可挑出十個好手。」
  
  萬仞雨道:「我派弟子廣佈全國,稱得上入室的也有逾千之眾,集中在西都和神都。」
  
  龍鷹聽得心中有數,暗忖難怪武曌視關中劍派為眼中釘,只因牽連過廣,不敢在時機未成熟,繼承權未定之時,向他們動干戈。事實上江湖絕大部分幫會大派,都是傾向李唐。道:「就這麼辦。」
  
  敲門聲響,有人推門道:「國老到!」
  
  三人慌忙起立迎接,狄仁傑負手而入,後面跟著張柬之、崔玄暐,還有個身形雄偉,英氣逼人的中年大漢。
  
  狄仁傑先為萬仞雨引見崔玄暐,然後介紹身穿武士服的大漢道:「這位是桓彥范將軍,剛從北疆回來,赴任右羽林軍統領之位。大家是自己人,說話不用有顧忌。桓將軍長期與奚族交往,所以老夫特別請他來。」
  
  桓彥范笑道:「國老太抬舉我了。有甚麼交往?不過是打打停停,停停打打。」
  
  眾皆莞爾。
  
  張柬之道:「坐下點菜再說。」
  
  菜單由狄仁傑拍板落實,閒聊幾句後,龍鷹把由武曌一手策畫的丑神醫任務說出來。
  
  狄仁傑向桓彥范道:「對奚族你知多少,說多少,讓他們參考。」
  
  崔玄暐道:「先讓我說幾句,照我所知,奚族已有過千年的歷史,在戰國時與契丹同屬東胡。所謂東胡,就是匈奴東面遊牧部族的泛稱。所以奚和契丹同種同族,本屬一國,後來分裂為兩個部落,我們喚他們作二蕃。」
  
  桓彥范顯然和崔玄暐交情甚篤,並不因後者搶在他前頭說話而不悅,笑罵道:「老崔你真不夠朋友,以前明知我去守奚境,又不見你說這些事。」
  
  崔玄暐笑道:「今晚怎麼同?有國老在座,我之有今天,全賴他舉薦,不有點表現怎行?」
  
  張柬之道:「小崔你確懂官場鑽營之道。」
  
  他的話惹來哄笑。
  
  酒菜來了,他們邊吃邊說,氣氛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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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 19:24:29 |只看該作者
第六十八章龜茲美女(上)  

  相處多了,龍鷹愈感到狄仁傑的不凡,魅力十足,難怪武曌這麼信任和依賴他。而經他推介的人,個個身任要職,像張柬之,自己便目睹狄仁傑一手捧他上相位的過程。所以狄仁傑一天不贊成武曌廢李旦另立皇嗣,以武曌的權傾天下,仍不敢輕舉妄動。
  
  桓彥范轉入正題,道:「我只知奚國現在的情況。自阿會氏成為大酋頭後,國力大增,領地已不限於老哈河流域,而是東接契丹,西北至突厥,南拒白狼河。人口約在二十萬至四十萬間,分為五個部落,就是阿會部、處和部、奧失部、度稽部和元俟折部。每部設俟斤一人主其事,以阿會部最大,為五部聯盟的首領,所以我們稱阿會部的李智機為奚王,他所在的饒樂都督府,等若奚國的京龘城。但實際上奚族仍是個以射獵為主,逐水草而居的部落民族,但畜牧業非常發達,也是他們的財富來源。因國勢強,生活相對安定,在一些河谷地,已有奚人耕種務農。」
  
  狄仁傑問道:「李智機是怎樣的一個人?」
  
  桓彥范苦笑道:「我見過他兩次,仍弄不清楚他。他今天可以英明果斷,明天又變得畏首畏尾。他最大的弱點或許是好色和易被人左右,容易耽於逸樂,年輕時曾有過一番作為,現在該近五十了,只懂回顧昔日的光輝。」
  
  崔玄暐道:「聽說位居第二大,處和部的俟斤古都反是個人物。對嗎?」
  
  桓彥范道:「古都有奚族大帥之稱,年紀不過四十,全賴他多次抵著契丹和突厥的吞併,對李智機頗有微言,但對本族卻非常忠心。」
  
  萬仞雨道:「這個消息非常有用。」
  
  張柬之問道:「奚族有沒有常備軍?」
  
  桓彥范如數家珍的道:「基本仍以部落戰士為主,平時各歸本部,如常生活,有事時俟斤吹響戰號,不論在多遠也趕回來組成聯軍,隨大酋出征。李智機的情況特別點,有五百死士,保衛他的牙帳。」
  
  又道:「能令戰士佩服的,只有比他們更出色的戰士。你們三人在武宴大顯身手,已贏得他們的尊敬。特別你們狠挫他們切齒痛恨的岳中遷,對說服他們,會有意想不到的神效。」
  
  狄仁傑道:「老夫最擔心的事,是奚人發覺丑神醫丑是夠丑了,卻不是神醫。」
  
  眾人失聲大笑,只有龍鷹苦著臉,哭笑不得。
  
  張柬之笑道:「放心!我們的鷹爺可能人之所不能。」
  
  眾人再次狂笑。
  
  桓彥范道:「但要分化契丹人和奚人,殊不容易,他們同種同族,語言相通,住地相鄰,又在突厥和我大周兩大強國壓逼下,非不得已,是不會助別國來對付自己的兄弟。唇亡齒寒,他們比誰都明白這個道理。」
  
  龍鷹問道:「契丹人又如何呢?」
  
  桓彥范道:「契丹王是冇李盡忠,頭號猛將是孫萬榮,盡忠的李姓亦為我朝所賜。孫萬榮是突厥現在最顧忌的人,武功高強不在話下,但確是有勇有謀,兼且野心極大,早晚會取李盡忠之位而代之。唉!」
  
  龍鷹訝道:「桓將軍為何歎氣?」
  
  崔玄暐道:「他是為『峽石谷之戰』歎息,孫萬榮以三萬戰士,前年於峽石谷擊敗我們由曹仁師率領的八萬大軍,令曹仁師全軍覆沒,實為我大周的奇恥大辱。最令人難堪的,是我軍接著在峽石谷再敗一仗,也是全軍覆沒。」
  
  狄仁傑道:「聖上聞報後,連續兩天吃不下東西。」
  
  龍鷹恍然大悟,難怪武曌如此著緊此事,還親自籌謀,為的是要借他龍鷹之手,洗雪辱恨。
  
  萬仞雨雙目厲芒閃閃,冷然道:「我要親手斬下他的首級。」
  
  桓彥范道:「我們都在等待你們創造奇跡。與孫萬榮交手,沒有一次不是損兵折將而回。到幽州後,你們可向婁帥和老郭查詢奚人和契丹人的現狀。老郭對契丹人很有認識。」
  
  龍鷹靈機一動,向萬仞雨和風過庭提議道:「你們的送藥團,可由郭將軍為我們挑選兩個精通奚語的人,也等於精通契丹話,更要弄清楚當地環境,會對我們有幫助。」
  
  萬仞雨和風過庭欣然同意。
  
  龍鷹現在最珍惜的是寸金難買的光陰,雖意有未盡,仍不得不偕萬風兩人離開。三人急步離開皇城,由風過庭帶龘路到飄香樓去。
  
  飄香樓就在董家酒樓附近,氣派比不上芳華閣,卻是磚木結合的五層樓,最高的兩層,由於視野無阻,可盡覽洛河一帶的美麗景色。
  
  三人連袂而來,把門者豈敢怠慢,先交給迎客的鴇母招呼他們在客廳坐下,又飛報飄香樓的大老闆成吉。
  
  龍鷹見廳內只有十來人在等待上樓,道:「又說因花秀美來了,這裡天天爆滿,但眼見的人並不太多。」
  
  風過庭道:「這叫時間尚早,加上飄香樓比芳華閣昂貴,不是歡喜便可以來,而是要花費得起。」
  
  此時鴇母媚娘一臉諛笑的來了,未語先笑的道:「三位大爺,老闆要來和你們打個招呼。秀美正在悉心打扮,準備伺候三位大爺。」
  
  笑聲傳來道:「原來是鷹爺、萬爺、和風公子連袂而來,飄香樓何幸,得蒙三位愛寵。」
  
  龍鷹一眼看去,立即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卻一時記不起在何處見過。
  
  三人進入最高第五層的廂房,廂房向北開有兩個落地大窗,外邊還有個放置几椅的大平台,雕欄圍繞,盡覽洛河區和皇宮皇城的夜景。
  
  龍鷹和萬仞雨情難自禁的從敞開的門步出平台,憑欄望遠。
  
  風過庭打賞打發了送他們入房的媚娘和俏婢,又吩咐她們不用進來伺候,來到龍鷹的另一邊,仰望夜空,道:「噢!下雨了。」
  
  綿綿雨絲,紛紛降下,遠近燈火,似給籠上一重重由綿絮織成的輕紗,不真切起來。洛河不時有舟艇駛過,與兩岸動靜對比,如夢似幻。
  
  龍鷹目光投往上陽宮,找到甘湯院的位置,想到當年獨隱於荒山小谷,何曾想過有一天竟會住進這座中土最繁榮壯麗的大都會,還有三位如花美眷,刻下正在深宮之內盼他回去共度良宵。
  
  三人面對如此不尋常的美景,後天遠行在即,各有所思,一時想得癡了。
  
  小廂廳的門被輕輕推開,風格獨特的花秀美淡妝雅服的進來,瞥見三人倚欄而立,吩咐隨她來的俏婢關門離開,悄悄走出平台,擠入龍鷹和風過庭間,淒迷的美目投往遠方,舉起手中的觱篥,吹奏起來。
  
  能穿透骨髓的篥音像時光的流沙般,在茫茫夜雨的虛無裡緩緩蠕動,起始時似有如無,宛如一個個沁人心脾的單音,不旋踵紡織成一段段神秘迂迴的不知名古調,若似她正以音符為五彩,樂段為筆觸,描繪歌頌某一片可思不可即的遙遠土地。
  
  在她的觱篥描繪出來的圖像和營造的感人氣氛下,樂音時而蕭索幽咽,時而高吭入雲,語言被大幅比下去,顯得蒼白乏力,只有她吹奏的竹管以她獨有的言情方式說出最動人的描述,描繪著捨此之外再沒法表達的深刻情緒,記憶深處的難忘片段。
  
  令人心靈顫撼、抖盡所有裝飾弄巧、清越優柔的篥音破入茫茫的夜空,冇孤獨遠旅、下方的皇宮皇城和洛河區,全臣服於盤旋在其高空上、jī越明亮的清音下,迷濛的夜空,亦正為她的吹奏滄然淚下。
  
  篥音冉冉逝去,一曲已終,龍鷹三人竟說不出話來,也不願喝采叫好,怕會破壞眼前神聖奇異,被樂音封印了的氣氛。
  
  花秀美垂下樂管,香肩分別貼著龍鷹和風過庭,美目凝注雨綿綿的朦朧遠方,容色蒼白。
  
  好一會後,萬仞雨歎道:「萬某人到這一刻才明白,為何風公子每次到飄香樓來,不用見到花大家,已可心滿意足。」
  
  風過庭真的不想說話,但又不得不回應他,道:「在下還是首次得聞花大家的觱篥,若曾聽過,肯定會拋開一切,晚晚往飄香樓跑。」
  
  龍鷹暗享挨著她香肩的迷人滋味,感受她動人的血肉,道:「花大家已說出我們三人最想聽的話了。」
  
  萬仞雨最清醒,提醒他道:「但還有最想知道的事呵!」
  
  龍鷹首次別過頭去,細審她如刀削般的輪廓,微笑道:「觱篥源自龜茲,對嗎?」
  
  花秀美朝他瞧來,濛濛的秀眸亦像外面下著的絲絲飄雨,若無其事的道:「鷹爺確是非常人,秀美沒有看錯。」
  
  龍鷹道:「默啜希望秀美為他達到甚麼目標?」
  
  花秀美漫不經心的道:「他奢望我嫁給未來的大周皇帝。」
  
  三人明白過來,默啜用的正是屢試不爽,最厲害的美人計。以花秀美能傾國傾城之色,又多才多藝,歌舞俱精,不論登位的是武氏還是李氏,誰能抗拒?
  
  龍鷹道:「這只是默啜的長遠之計,眼前之計又如何?」
  
  花秀美深深瞅他一眼,目光回到煙雨濛濛的淒迷景色,道:「滅契丹,吞奚國,並龜茲,然後全力西攻吐蕃,建立起史無先例的突厥汗國。對他來說,中土女帝當權,皇嗣之爭如火如荼,正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讓他可無限的擴展領土,直至中土被他踐踏在鐵蹄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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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龜茲美女(下)

萬仞雨不解道:「契丹不是對默啜言聽計從的走狗嗎?」
  
  花秀美淡淡道:「萬公子可能不太清楚塞外的形勢。這要從契丹說起。自契丹首領窟哥歸降唐室,獲封松漠都督,繼任的阿卜固聯奚叛唐,被唐生擒,孫萬榮成為契丹五部領袖,捧他的妹夫盡忠任松漠都督,與李唐一直相安無事。」
  
  她的聲音舒服素淨,飄逸自在,徐徐吐出,不論說的是國政大事,又或家常閒話,總能令人雜念全消,專心聆聽,永遠不會沉悶,且生出與她的聲音溫存的動人滋味。
  
  她的聲音似在露台的空間漫遊,柔聲道:「中土女帝專政,內則剪除異己,殺戮唐室諸王;外則誅除邊防重將,令防務落到無才無德的人手上,兼之負責管治契丹的營州都督趙文翽剛愎自用,視契丹人如奴如婢,而孫萬榮早年曾以侍子身份入唐朝作人質,深悉唐朝虛實,遂抓著時機,與其妹婿松漠都督盡忠舉兵反唐,攻陷營州,俘數百人,斬殺趙文翽,契丹從此與中土決裂。盡忠自稱『無上可汗』,任命孫萬榮為主帥。只看他的稱號,便知盡忠不但看不起你們,也不放突厥人在眼內。這樣的人,怎肯當突厥人的忠犬?」
  
  龍鷹想起郭元振,像這般難得的人才,狄仁傑和張柬之人人曉得他的本事,仍遭武曌革職,可見一斑。他亦明白武曌的苦衷,為了當皇帝,其他一切盡擺到一旁。現在她的帝位坐穩了,又因繼承權的問題予外敵有可乘之機。如果不是突厥人欺到眉睫之前,她有可能仍讓武承嗣那蠢蛋任意妄為。以武曌的性格,豈容外敵恣意**?
  
  萬仞雨歎息一聲。
  
  花秀美道:「萬公子該是想到接著發生的事,那是自唐開國以來,中土從未嘗過的奇恥大辱。孫萬榮攻陷營州後,不住攻城略地,全無敵手,聲勢大振,聚眾至四萬多人,更攻陷崇州,俘周將許欽寂,轟動塞內外。」
  
  萬仞雨大訝道:「花大家怎可能對契丹人如此瞭如指掌,有如目睹?」
  
  花秀美幽幽一歎,不堪提的苦笑道:「龜茲最著名的是美女和歌舞,強敵環伺下,只能送出美女以修好求和。卻有意外的收穫,就是能令我們深入敵後,掌握敵情,再經不同的管道送回來。這是染滿血淚的情報,秀美希望能借之換取我國的和平,你們能為秀美辦到此事嗎?」
  
  風過庭終於發言,道:「鷹爺今夜特別沉默,花大家現在出的題目太大,天下間恐怕只冇有你能回答。」
  
  萬仞雨也道:「你在想甚麼?」
  
  龍鷹從容道:「稟上花大家和兩位兄弟,小弟在想著下棋,察棋觀勢,以捕捉多個對手的棋路。刻下則等待美人兒說出『峽石谷之戰』的詳情,並想曉得奚人現在為何如此顧忌孫萬榮。至於龜茲的安危,可包在我們身上。」
  
  花秀美喜孜孜的道:「秀美拭目以待。」
  
  萬仞雨忍不住問道:「秀美因何這麼信任我們?」
  
  花秀美道:「首先,你們是大江聯最顧忌的三個人,其次是你們返神都後幾天工夫,便將大江聯在神都部署多年的勢力,徹底清除。而最重要的,是你們竟能把精明厲害的凝艷玩弄於股掌之上,有智有勇,如此人才,中外難求,又得女帝寵信。告訴人家,你們會否在短期內到北疆去?」
  
  龍鷹道:「後天起行,且是深入敵境,秘密行事,快則半年,定有好消息傳回來。」
  
  風過庭道:「秀美曉得大江聯的事嗎?」
  
  萬仞雨問道:「他們的總壇在哪裡?」
  
  花秀美道:「我在大江聯屬十一壇級,但因長年在外奔波,對他們的事並不清楚。狡兔三窟,大江聯有多個總壇,我只曾到過海南的秘巢,對另外的巢穴一無所知。說到底,秀美在他們眼中仍是外人。」
  
  龍鷹道:「那姓萬俟的妮子不也是外人嗎?為何卻像得到他們沒有保留的信任?」
  
  花秀美一呆道:「姓萬俟的女子,秀美從未聽過。」
  
  龍鷹想起還要回宮見太平公主和上官婉兒,道:「我有事先走一步,萬兄和風公子請繼續和秀美詳談,然後將聽回來的一字不漏轉告小弟。」
  
  萬仞雨抗議道:「有甚麼事比秀美說的話更重要?你給萬某人留在這裡。」
  
  風過庭亦不悅道:「小心秀美以後不理睬你。」
  
  花秀美白他一眼,道:「人人說你好色,現在看來卻是名不副實。」
  
  由這兩句話,可知龜茲美女對自己的姿色如何自負,但沒有人覺得刺耳,因她確是麗質天生。而她的驕傲,與她一貫的離漠,恰恰構成她獨特引人之處。
  
  龍鷹投降道:「好吧!好吧!」
  
  花秀美道:「秀美想派個人隨你們北上,他會是個好幫手,且可不住收集情報,再將情報提供給你們。」
  
  萬仞雨訝道:「他是誰?」
  
  花秀美道:「他是我國首屈一指的高手,隨秀美到中原來,暗中保護我。」
  
  龍鷹歎道:「定是秀美的情郎,否則哪有這麼死心塌地的?」
  
  花秀美笑道:「鷹爺妒忌嗎?想不到鷹爺也有出錯的時候。他叫荒原舞,是人家的親兄,最疼愛我這個妹子。秀美不想他屈在中土,能隨你們東征西討,才是男兒本色。」
  
  又淡淡道:「現在輪到秀美來問三位,為何你們對秀美如此毫無保留地信任?」
  
  龍鷹湊到她小耳旁,輕輕道:「因為我昨晚偷進八方樓聽凝艷和手下說話,他們曾提及美人兒你,還指你不大聽話。」
  
  花秀美瞪大美目,難以置信。
  
  萬仞雨道:「秀美放心,鷹爺的兄弟橫空牧野說過,鷹爺在戰場上,將是敵人最懼怕的人。」
  
  龍鷹訝道:「誰告訴你的?」
  
  風過庭道:「是在下,由聖上親口告訴我,因怕我不服從你的指冇揮。」
  
  花秀美雙目亮起來,道:「吐蕃人會和你們合作嗎?」
  
  龍鷹道:「終此一生,我和橫空牧野都是並肩作戰的兄弟。言歸正傳,盡忠和孫萬榮起兵叛周,我們的聖上如何反應?」
  
  花秀美道:「鷹爺尚未答應人家。」
  
  龍鷹道:「不反對就是答應。」
  
  花秀美滿心歡喜,整個人變得發亮發熱般,對未來充滿希望和憧憬,欣然道:「女帝大為震怒,派出曹仁師、張玄遇、麻仁節等,又以武三思為榆關道安撫大使,率軍十八萬,遠征契丹。」
  
  風過庭苦澀的道:「以敵人四倍以上的兵力,也慘敗而回,可知勞師遠征的凶險。到此刻我方真正把握到龍兄的奇兵之計。」
  
  花秀美道:「孫萬榮先施巧計,讓被擄周兵以為他們鬧饑荒,再釋放之回幽州,令抵達的大周軍生出輕敵之心,爭先開進。孫萬榮又故意將嬴弱牲口散置道旁,令曹仁師等不起戒心,還貿然以騎隊殺入峽石谷,被契丹伏兵四面施襲,張玄遇和麻仁節被孫萬榮以飛索生擒,將士跌落山谷而死者不計其數,整個先頭部隊全軍覆沒。」
  
  萬仞雨握拳朝上方重擊一記,悲憤莫名。
  
  雨勢漸歇,月兒在上空現出仙姿,夜風徐徐拂來,但三人對眼前美景卻視若無睹,心如鉛墜。
  
  花秀美續道:「孫萬榮初戰大勝,強迫被俘的張玄遇和麻仁節偽造軍牒,謊稱已大破敵人,送往殿後部隊,將領燕匪石和宗懷昌接到軍牒,不虞有詐,晝夜急行,結果與先鋒部隊同一命運,全體飲恨峽石谷內。自大唐開國以來,從未敗得這麼慘。」
  
  龍鷹皺眉道:「有點不對頭,豈是隨便抓個人送偽造的軍牒回去,便可令燕匪石等深信不疑?」
  
  萬仞雨道:「肯定是內奸。」
  
  花秀美訝道:「鷹爺思慮周詳,秀美便從沒有懷疑過。」
  
  風過庭道:「此戰影響深遠,令我大周威信蕩然無存,難怪塞外諸國無不蠢蠢欲動。」
  
  花秀美道:「中土始終人多勢眾,國富兵強,只錯在武曌誅殺名將,幸好現在有三位了。」
  
  龍鷹道:「孫萬榮這麼厲害,為何仍未能擴大戰果?」
  
  花秀美道:「峽石谷之敗傳到神都,女帝又以武攸宜為主帥,陳子昂為副,以重兵守邊疆,暫時壓制了盡忠和孫萬榮的南侵。」
  
  萬仞雨道:「契丹人兵力終嫌不足,故只能用詐用計,以逸待勞。亦不得不倚仗突厥人,希望能聯合出兵,瓜分我們的土地。想不到與秀美的一番夜話,得益之大,難以估計。」
  
  龍鷹問道:「奚人與契丹關係如何?」
  
  花秀美道:「孫萬榮大勝後,於營州西北四百里處,依地勢構築新城,將婦女老弱和大量物資放在城內。此事惹起奚人猜疑,怕是進攻奚國的先兆,雙方鬧得非常不愉快。」
  
  三人點頭表示明白。
  
  塞外諸族,不善築城,亦不喜築城。即使築城,仍遠不及中土普通一座城池的規模。好處是以攻為守,又或隨時舉族遷移以避禍,壞處是必須留下一定數量的戰士,以保護無城可守的部落家園。
  
  現在孫萬榮建起城池,擺明只須留下小批戰士,便可全軍四出侵略,再無後顧之憂。奚人因而生懼,是可以理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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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爾虞我詐(上)

花秀美道:「與奚國重歸於一,一直是孫萬榮的夢想。孫萬榮的壯大,就是李智機最可怕的惡夢。」
  
  龍鷹吁一口氣,欣慰的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想不到孫萬榮愚蠢至此,老冇子會利用他的失著,令他一子錯,滿盤皆落索,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
  
  三人呆望著他。
  
  龍鷹道:「秀美,那座城叫他祖母的甚麼城?」
  
  萬仞雨笑道:「開始發瘋了。」
  
  花秀美聳聳香肩,滿不在乎,道:「鷹爺真情真性嘛!秀美一點不介意。」
  
  又道:「城名白馬,來自契丹人一個美麗的傳說。」
  
  龍鷹又詳問現時邊疆的情況,最後道:「三位大哥大姐,可以釋放小弟了嗎?」
  
  萬仞雨道:「我偕龍兄一起走,風公子留下來陪秀美。哈!」
  
  不讓兩人有反對的機會,與龍鷹離房去了。
  
  龍鷹和萬仞雨離開飄香樓,朝洛河區舉步,好一會後,萬仞雨訝道:「為何你到飄香樓後,變得沉默寡言,不像平常的你?」
  
  龍鷹道:「因為我在不住思索。來!我們到河岸斜坡坐下說幾句話。到今天,我仍懷念初遇你時,相偕到岸坡交談的情景。」
  
  萬仞雨益感事不尋常,且知他有事在身,不該有這種閒情逸致。忽見龍鷹展開步法,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左穿右插,忽又奔進橫街去,忙追在他身後,陪他繞了幾道小巷窄街,才返回洛河區,經過最繁忙的洛河大道,來到岸坡一叢茂密的柳樹後坐下。
  
  草坡濕潤,前方舟船往來。剛才從五層樓高處下望,像個濃得化不開的夢域,現在卻真切起來。
  
  龍鷹舒一口氣道:「撇下監視我們的人哩!」
  
  萬仞雨道:「究竟發生甚麼事?」
  
  龍鷹一震道:「我記起哩!」
  
  萬仞雨訝道:「記起甚麼?」
  
  龍鷹道:「第一眼看到飄香樓的大老闆成吉,我有非常面善的感覺,但總想不起在哪處見過他。對我來說是很古怪的,因為老冇子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現在終於記起了,事實上我從未見過他。」
  
  萬仞雨糊塗起來,一頭霧水的瞪著他。洛河光亮起來,一艘燈火輝煌的樓船馳過,映照遠近。
  
  龍鷹解釋道:「當晚在青城山,莫問常身旁的高手裡,有個人的面相與成吉頗為肖似,該是成吉的親兄弟,否則不會這般相像。」
  
  萬仞雨愕然道:「成吉竟是法明的人?」
  
  龍鷹道:「他不但是法明的人,且是二張和法明間的重要聯繫。唉!雖明知如此,仍不可以告訴武曌,我太清楚她護短的性情,何況我沒有任何真憑實據,連成吉的親兄弟是何方神聖都尚未知曉。」
  
  萬仞雨雙目放光,沉聲道:「我們曉得便成。」
  
  又道:「但你想和我說的,該不是這件事,對嗎?」
  
  龍鷹沉默片刻,歎道:「龜茲美女真厲冇害。」
  
  萬仞雨震駭道:「你在懷疑她,但又為何向她推心置腹,不但把起程北上的事告訴她,又接納她的親兄加入我們,連偷聽凝艷這麼機密的事亦說出來?」
  
  龍鷹道:「此女的才智武功,絕不在那萬俟姬純之下,不如此怎可騙得她帖帖服服,一點不懷疑老冇子看穿了她。」
  
  萬仞雨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波蕩的情緒,道:「我有點接受不了你的看法,她在何處現出破綻?」
  
  龍鷹道:「她根本沒有破綻,我主要是憑直覺感到異樣,再加靜心觀察,像胖公公的作風般只動腦筋,不動感情。」
  
  萬仞雨苦笑道:「我的腦筋仍彎不過來。」
  
  龍鷹道:「所以凝艷說,沒有人能抗拒龜茲美女。她的手段高明至極,一下子打進我們的中間來,成為凝艷最厲害的一著。」
  
  萬仞雨仰望天上明月,道:「你會否錯怪她呢?她既是龜茲人,怎肯盡心盡力為突厥人辦事,令我們再吃一次大敗仗,於她有何好處?」
  
  龍鷹道:「我和你同樣滿腦子疑問,皆因我們並不清楚她真正的出身。想想吧!她入房後擠到我和公子中間來,絕不符合她一貫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作風。我和公子與她肩碰著肩,若公子真的愛上她,定會生出妒忌之心。她還不斷有意無意的向老冇子示好,且因她懾人的氣質,令老冇子特別感到珍貴,沒法拒絕。站在兄弟立場,我是應該往旁移開的。」
  
  萬仞雨點頭道:「我開始有感覺了,她先來一首感人肺腑的無名曲,用的是龜茲的樂器,完全融化了我們的心,徹底打動我們三個傻瓜,可說是水到渠成,以她的獨特方式,征服了我們的心。回想起來,她對塞外的形勢清楚得過了分,且是現時的情況,換了是我們,要派多少探子去打聽,才能得到這麼多消息?她的解釋更是精彩,命中我們不知敵的最大的弱點,自然而然對她生出倚仗之心。」
  
  龍鷹道:「若說有破綻,唯一的是她要我們讓她所謂的親兄加入我們,這該是凝艷硬派給她的,因為凝艷一心要殺我們。」
  
  萬仞雨歎道:「確是破綻,當時我已感古怪,哪有這麼暗中保護的道理,你打算如何處置這傢伙?」
  
  龍鷹笑道:「為免沙塵滾滾,殺錯良民,我們就與這個叫荒原舞的傢伙虛與委蛇,一邊暗中試他,若發覺我們所料不差,便反過來利用他送出假情報,像孫萬榮的惑敵招數。」
  
  萬仞雨道:「此事可從詳計議,待會我去找公子,看她還有甚麼話對公子說。唉!希望公子不會與她談個通宵達旦,芳華正盼我回去。」
  
  兩人站起來。
  
  龍鷹苦笑道:「我還答應子時前回甘湯院,現在戌時已過,離子時不到一個時辰,我應該先做哪件事呢?」
  
  萬仞雨笑道:「還要說廢話。去吧!」
  
  兩人匆匆朝天津橋走去。
  
  龍鷹趕到貞觀殿,曉得武曌在半個時辰前離開,到集仙殿去,美麗的大才女仍在三樓候他。忙以最快的速度,來到她在貞觀殿後院的香居。
  
  上官婉兒見他後一言不發,拉著他的手直登三樓閨房。龍鷹暗自驚心,若她投懷送抱,求他歡好,該怎麼辦。
  
  步入她的閨房,上官婉兒放開他,怨道:「等你等得心焦了,但有幾件事卻不得不說,明天還要向聖上交代。」
  
  龍鷹探手挽著她纖腰,到一旁坐下,本以為一幾兩椅,各有各坐,豈知上官婉兒竟坐到他腿上去,獻上香吻。
  
  唇分。龍鷹克制著自己蠢蠢欲動的一雙手,先發制人道:「我還要去見公主,有甚麼要緊的事呢?」
  
  上官婉兒不依道:「你該先去見公主,才來見婉兒嘛!」
  
  龍鷹陪笑道:「因為不想上官大家久等,我到公主處亦只是打個轉,今晚仍要去探聽敵情。」
  
  上官婉兒拿他沒法的道:「既然如此,就不准再碰人家,你不知弄得婉兒多麼難過。」
  
  龍鷹差點yu火騰升,失去理智,大才女確是媚惑十足,非常誘人。大力在她香臀打了一記。道:「還不說出來?」
  
  上官婉兒吻他一口,道:「第一件事,是明天巳時中,安排好了你和泰婭見個面,你必須在巳時頭到這裡來,讓我為你好好裝扮,否則怎見得人?」
  
  龍鷹將她抱個冇結實,狠吻一口,道:「還有呢?」
  
  上官婉兒伏貼他,雙手纏上他背頸,喘氣道:「還有整個晚上呵!忘掉其他事嘛!」
  
  龍鷹勉強保持少許清醒,盡量去想不和她歡好的理由,胖公公的警告已變得褪色乏力。心忖女人的魔力真大,傾國傾城毫不誇大,光是花秀美便足可累他們輸掉這場仗,還慶幸自己身具魔種靈覺,沒有受騙,且可反過來利用她。終有一天要好好懲戒她,想到這裡,yu火不減反增。
  
  龍鷹一把抱起她,大才女放開纏著他的玉手,上身後仰,令她誘人的曲線盡顯無遺,檀口發出**蝕骨的輕吟,嬌軀扭動,意識到龍鷹即將採取的行動,一副任君大嚼的嬌冇媚浪蕩。
  
  龍鷹反清醒了少許,想到上官婉兒或許是武三思籠絡他的美人計,否則不會打開始對他青睞有加。宮內有權勢的美女都是不正常的,為求保著權位,無所不用其極。想到這裡,像有冷水照頭淋下,慾念全消。
  
  武宴時,上官婉兒為武三思打點一切,像半個主人的樣兒。
  
  正要把上官婉兒掉往繡床去,上官婉兒探出雙手,拉得他齊齊倒在床上。龍鷹半邊身在床外,上半身緊壓著肉體橫陳的美女,心不在焉的接著她情如火熱的香吻。
  
  龍鷹以無上意志離開她香唇,說出在宮內最具威力的魔咒,道:「聖上!」
  
  上官婉兒聞之嬌軀一顫,張開秀目,眸神仍在燃冇燒。
  
  龍鷹道:「小弟奉旨辦事,今晚必須去探聽敵情,錯過了再難有如此機會。」
  
  上官婉兒放開他,火熱的美目被茫然之色取代,對他的話似明非明。
  
  龍鷹趁機坐起來,握著她的手兒,另一手撫摸她的大冇腿,讚道:「婉兒確是天生尤物。」這麼說,是不想她因自己拒絕與她共赴巫山而難堪。
  
  上官婉兒欣然拋他一個媚眼,任他放肆,喘氣著道:「你這人哩!說得天花亂墜,卻只說不做,婉兒恨死你呢!」
  
  龍鷹歎道:「我要偕你到麗綺閣**,上官大家推三推四的,說甚麼報上聖上來阻嚇我。現在當小弟要去辦正事的當兒,竟來色誘小弟,算哪門子的道理?」
  
  上官婉兒發出可使任何男人心動性搖的嬌吟,在床上坐起來,一臉不依神色,道:「你再摸下去,婉兒天塌下來都不管,定要你陪婉兒共度長夜。」
  
  龍鷹知她開始清醒,雙手改為抓著她兩邊香肩,大嘴湊過去嘗她唇脂,然後道:「第二件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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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爾虞我詐(下)

上官婉兒道:「梁王請你明天怎都要抽空見他,商量北征事宜,他很緊張呵!」

龍鷹看著她嬌美的容顏,忽然發覺現在的他比任何時刻更表情豐富,美麗誘人,心想如非更著緊人雅三女,今晚當過不了她的一關。道:「梁王曉的小弟扮丑神醫的事嗎?」

上官婉兒道:「婉兒怎敢洩露? 」

龍鷹再吻她一口,站起來道:「還有其他事嗎?」

上官婉兒幽怨地道:「當然還有很多事,例如為你擬定的的出身來歷、在宮內所任何職、須攜帶的東西,但你有時間嗎?只好留待明天再說」

龍鷹伸手拍拍她臉蛋,笑道:「婉兒現在像個深閨怨婦。哈!來日方長,我們並不用只爭朝夕。不要送啦!」

言罷逃兵般一溜煙走了。

龍鷹抵達陶光原,太平公主正要登上馬車,見他來,淒怨地道:「真不巧,母皇使人召我到上陽宮見她,陪本殿走一程好嗎?」

龍鷹心中暗喜,此時已是子時頭,如果馬車是往上陽宮去,遲是遲了點,仍遲得有個譜,慌忙登車。

馬車開出,兩人雖並排而坐,身體沒有碰觸,再不像以前般即使鬧性子鬥氣,仍是互相挑逗,嬉罵調情。

太平公主凝望窗外,看著不住變化的宮城夜景,失去了生機般冷淡地道:「你曉得母皇找人家幹什麼嗎?」

龍鷹心知肚明該與符君侯有關,武曌會對她與法明的事般警告她,須切斷與符君侯的情絲,劃清界限?但怎敢提符君侯三字。搖頭表示不知道。

車廂內是令人難以負荷的沉默。

太平公主像說著與她沒半點關係的事般,心如枯井道:「我憎恨她!」

龍鷹暗歎一口氣,對她這句話,是可以理解的。太平公主始終屬唐室正統,是李唐子女。看著兩位親兄死的不明不白,三皇兄被流放,四皇兄則是在當他有名無實的太子,實則是失去自由的囚犯,偏她又無能力改變任何事,不對武曌心生怨隙便出奇。


她被法明弄上手,說不定亦是出於對母皇報復的心態,知道可借此傷害母皇。不過法明何等樣人,又精通御女之術,故能令太平泥足深陷,變成他美麗的玩偶。

反是法明為何要惹太平,導致他和師姐的決裂,他仍弄不清楚原因。

太平現在是有感而發,因隱隱猜測到與符君侯有關。她對母皇很矛盾,且是愛恨難分。

太平公主終於朝他瞧來,玉容蒼白,心如死灰,像失去所有能令她活下去的理由般,道:「我們可以回復過去的那樣子嗎?」

龍鷹真怕她會自盡,道:「我們現在和過去有什麼分別?只因小弟見到公主心情欠佳,不敢對你動手動腳,占公主便宜」

太平公主現出哭笑難分的表情,但臉上卻多了點血色,道:「龍鷹,你是發自內心的嗎?


龍鷹違心道:「小弟何時騙過公主?我不管你的事,你不管我的事。哈!這兩種句話直至今天仍然生效」

太平公主慘然道:「人家正是給你這兩句話害苦了,知你對人家只是逢場作戲,到遇上符君侯,希望與他有較長久的關係,卻偏偏撞著你回來,令你難堪。」

龍鷹很想說只是難堪了一陣子,但怎敢際此風頭火勢的時刻說出來。道:「我體諒公主的情況,你不怪小弟逼走他,我已謝天謝地。」


太平公主冷然道:「公還公,私還私。他不住挑惹你,本殿比任何人都清楚,只沒想過平時目中無人,不可一世的他,在你手下竟全無還擊之力。唉!本殿太看得起他了。」


這番話使龍鷹對她有更深入的瞭解,太平公主這麼快和符君侯打得火熱,是利用符君侯來忘卻自己,並取代自己。以事論事,符君侯各方面的條件,不在他龍鷹之下,可是當符君侯慘敗在他手上的一刻,太平公主美夢破碎,因此對符君侯失掉了興趣。她可不是一般女子,而是視男人如寵物的金枝玉葉。對龍鷹她算是多情的了。


清減了的公主,有種令人心痛的清艷。


馬車離開皇城,朝上陽宮的主門樓駛去,左右高聳的浴日樓,正是大周女帝在他眼前落下一滴龍淚的地方。




龍鷹心生憐惜,是好是歹,他總和太平有過一段美好的交往,不由想起隔紗看到的赤裸背影,探手過去挑起她巧俏的下頜,湊過去印著她的香唇,暗渡銷魂,公主柔順地回應著。分開後。龍鷹道:「後天我會離開神都。表面宣稱到南方去,實則潛往塞外進行你母皇派下來的秘密任務。」


太平公主慘然道:「你走了,人家怎麼辦?」


龍鷹道:「兒女私情,國家大事,公主必須分出輕重。公主須堅強起來,你的兩位皇兄均需要你的支援。放心吧!李唐的天下始終是李唐的天下,大勢之所趨,沒有人能逆勢而行,除了你的母皇。但終有一天,她會離開人世。充其量她只是投入湖水的石塊,不論如何狂猛,湖水始終有回復原狀之時。噢!我要下車啦!」

太平公主坐入他懷中,雙手纏上他,送上最熱烈火辣的香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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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0 23:45:02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二章 萬毒寶典(官方由於不跟實體書衝突到所以停更,目前已恢復更新!)

回到甘湯院,已是子時中,意料不到的是胖公公來了,安坐後院走馬樓內廳中,由三女伺候他,推拿按摩。


胖公公笑嘻嘻道:「你遲點回來並不打緊,公公有的是耐性。」


龍鷹心中掠過暖意,想起辛勞整天,精神損耗,懶洋洋地在四人對面坐下。在這爾虞我詐、勾心鬥角的皇宮裡,只有回到安樂窩中,他才可卸下所有戒備,享受家庭之樂。胖公公更像個至親,對自己無微不至,處處為他著想打算,助他屢渡難關。


麗麗怨道:「是夫君不好,公公讓你拿接天轟和他試招,怎可沒有分寸,打的公公腰酸背痛的。」


胖公公一臉舒服享受的神情,道:「沒關係,三位乖女兒的手勢這麼好,力到勁足,和你們的夫君大人再狠拼一場還可以的。」


又向他揉手的人雅道:「雅兒你先伺候夫君沐浴更衣,公公在這裡等他。」


人雅立即粉臉生霞,羞答答地站起來,體態撩人,不用半個媚眼,已是誘惑的化身。


龍鷹長身而起,目光落到桌上的羊皮袋,不知裡面是什麼東西。欣然道:「公公不怕夜嗎?」


胖公公道:「你不是初來甫到吧!皇宮豈有晝夜之分?」


人雅瞅他一眼,像在說還不快點兒。


龍鷹告罪一聲,偕人雅離開廳子,踏足廊道,朝浴房的方向走去。見人雅垂首跟在身後,停下來待她來至身旁,伸手摟著她纖細的小蠻腰,微笑道:「0俏人雅的臉蛋為何紅的這麼厲害,我們不是去洗澡嗎?還是有什麼特別的消遣?」


人雅羞不可抑,小手按著他背脊,推他朝澡房的方向走去,央求地道:「快走!公公會聽到的」


龍鷹哈哈一笑,將她攔腰抱起,到澡房去了。





龍鷹精神奕奕地回到小廳,三女不用他指示,識趣地離開。


胖公公叫住三女:「乖女兒們弄點東西來給公公吃。」


三女嬌聲答應,歡天喜地地去了。


胖公公拿起羊皮袋,掏出一冊舊得發黃的手抄本,遞給龍鷹。後者接著,《萬毒寶典》四個怵目驚心的大字,映入眼簾。


胖公公悠然道:「名雖萬毒,當然沒有一萬種毒那麼多,但涵蓋範圍極廣,是公共的師尊韋憐香將畢生所學盡錄於此。你有過目不忘的本領,看幾遍熟讀後,給公公把它燒作飛灰,讓公公永遠再見不到它。」





龍鷹訝道:「真的要燒掉?」


胖公公苦笑道:「你的耳朵出了問題嗎?近兩年來,公公一直想這麼做,卻沒辦法辦得到,只好由邪帝代勞。」


龍鷹道:「公公懷疑奚王之子被人下毒嗎?」


胖公公道:「這個很難說,但在戰場上,雙方但求達到目的,無所不用其極,你多知道這方面的事,有益無害。我們聖門中人,不乏用毒的行家,如果邪帝老哥你給人用毒算倒,會是丟人至極。」


又道:「這本書雖專言用毒,但亦旁及刑學,是名符其實的毒刑。」


龍鷹聽得汗毛倒豎。


胖公公道:「你剛剛和那個美人親熱過」

龍鷹恍然道:「公公是給嗅出來啦!難怪忽然叫我去洗澡。先後見過上官婉兒和太平公主,差點不能脫身回來」


胖公公道:「梁王府夜宴那個晚上,太平來向公公哭訴,說你不理她。」


龍鷹失聲道:「我不理她?」


胖公公道:「這種事是不可理喻的,女人就是這樣,特別像太平般高高在上,縱情任性的女子」


又問道:「你和上官婉兒、公主發生關係了嗎?」


龍鷹坦然道:「沒有」


胖公公大奇道:「像她們般絕色美女,對你又千肯萬肯,你怎能如此可克制?」


龍鷹道:「沒時間啦!」


胖公公滿臉不同意的神色,哂道:「如果你真的好色,怎會沒有空?此時恁地奇怪。哈!我知道啦!該是與端木菱的仙胎有關係,因為你的魔種是被她的仙氣誘發的。」


龍鷹現出思索的神情。

胖公公沉吟片刻,道:「用毒之最,叫以毒攻毒,用毒來破毒,你想不負少帥寇仲的丑神醫之名,必須在這方面下功夫。」

龍鷹首次對手上的《萬毒寶典》生出興趣,翻開第一頁細讀起來。順道將今晚揭破成吉的身份和花秀美的事說出來。

聽畢,胖公公目射奇光的瞧著他道:「分心二用之術,叫人驚異,用之於武功之上,更可能人之所不能。怎可以一邊看書,一邊述說如此複雜的人和事?」

龍鷹已看到第五頁,放下寶典,興致盎然地道:「公公的師尊確是精彩絕倫,原來毒竟可分為活毒、死毒、動毒、靜毒和撞毒五大類。我最有把握學曉的是靜毒,指的是山草藥。住在荒谷小屋那五年,我整天往深山窮谷跑,採集花果草木來果腹,不斷試新,也不知中過多少次毒。哈!這本確是寶笈」

胖公公道:「記得燒掉它」

龍鷹道:「真不明白花秀美既是龜茲[註:念qiū ci ]人,為何助紂為虐地來害我們?」


胖公公道:「從這些細微處,可看出你對很多事還是很嫩,你要明白的是人性。太宗之時,唐朝威凌中外,塞外諸族無不臣服,塞外諸族無不臣服,在塞外遍設都護府,我們漢人當然是好事,但對被管治的外族卻是一頁又一頁的血淚史。」

龍鷹道:「這與人性有什麼關係?」

胖公公道:「當一個人,在任何方面都不受節制,可以為所欲為,完全沒有責任和後果時,會發生什麼事呢?這正是大唐軍對外族的情況,也是在皇宮內的情況。武曌初時並不是現在這樣子的,公公遠比她心狠手辣,但正因沒有節制,他愈來愈變本加厲,到今天公公也得承認比起她是望塵莫及。中土與外族的仇恨正是這麼建立起來的,到外族勢大,便輪到我們受苦,循環不休。此為人性,誰都沒法改變。只能訴諸武力,最後仍是個誰強誰弱的問題」

三女端來兩盅湯和小吃,道:「公公和夫君趁熱喝」

她們去後,胖公公喝著湯道:「這個叫荒原舞的傢伙非常有用,千萬不要讓他過早暴露臥底的身份。」

龍鷹道:「恐怕很困難,凝艷派他來的目的是要殺我」

胖公公沒好氣道:「你到現在尚未明白自己手上掌握著多麼龐大的力量,有明空為你撐腰,有什麼事是辦不到的?到幽州後,著一千精騎護送你們到山海關去,並透露與荒原舞。令凝艷曉得若要殺你們,只能在船上又或出關之後,不用步步提心吊膽。」

龍鷹一拍額頭,點頭道:「姜果然是老的辣。可是出關後,遇上數千如狼似虎的的敵人,我們怎辦好呢?」

胖公公道:「當年寇仲、徐子陵和跋鋒寒三人縱橫塞外,誰奈何得了他們?別忘記你是邪帝,給公公顯出你邪帝的本事來。」

龍鷹雙目魔芒邃盛,點頭道:「對!環境正是老子最厲害的武器,我就憑塞外的荒山野嶺、草原沙漠,和敵人周旋到底。船上有限的環境對我更是有利。」

胖公公瞇起眼,道:「告訴公公,那晚你偷聽到凝艷向岳中遷說要姦殺泰婭時,她是否信心十足,而岳中遷則大吃一驚?」

龍鷹道:「確是如此。」

胖公公雙目睜大,精光照人,沉聲道:「這是我們的地頭,凝艷憑什麼這般有把握?她不曉得武曌特別看重奚國,會派人護送她出關嗎?」

龍鷹道:「難道泰婭的隨從中竟有內奸?」

胖公公道:「現在奚國勢弱,契丹因孫萬榮而威勢劇增,況且契丹和奚國同族同種,奚國想與契丹合併者,勢將大不乏人,契丹要收買一個半個奚人,易如探囊取物,事後放火燒船,讓我們在運河底撈起泰婭的屍身,送回去給李智機,你認為李智機會怎麼想?」

龍鷹到抽一口涼氣,道:「當然是認為我們中有人見色起歪心,還把隨行的人幹掉,死無對證。」

胖公公道:「我之所以猜她的隨從中有人被契丹人收買,是因凝艷召岳中遷去說話,且須岳中遷乖乖合作,方有成事的可能。否則以凝艷的專橫,何須徵求岳中遷的同意?岳中遷並不反對殺泰婭,只因怕牽連到契丹,令契丹和決裂,才顯得那麼不願意。」

胖公公道:「大周軍在峽石谷之戰全軍覆沒,令武曌怒的差點發瘋,恨不得御駕親征,只因中土政局不穩,令她不敢妄動。而她下的第一道聖旨,就是將所有契丹人驅逐出中土,原本在山海關勢力最大的契丹幫,於一夜間瓦解,契丹人從此不能直接到中土來做買賣。所以今次默啜堅持岳中遷為團內其中一員,武曌強烈反對,差點令比武團一事告吹,後在武承嗣滿口漂亮話,說什麼兩國相爭,不斬來使,保持一定溝通,對我們有利無害諸如此類,她才勉強答應。但直到今天她見過所有人,仍不肯見岳中遷。」

龍鷹驚道:「公公怎可能如此清楚?」

胖公公露出神秘微笑,淡淡道:「此正為公公對武曌最大的用處,她今天能坐在這位置,公公功不可沒。哈!夜啦!公公回去睡覺了。」

翌日,睡至天色大明,龍鷹才醒過來,當然沒有人提起出城練騎術的事。想起還要去見上官婉兒,又要去見泰婭,龍鷹勉強爬起來。麗麗和秀清仍是不省人事,人雅嬌慵無力,不顧夫君力勸她繼續休息的一番好意,起床來伺候他梳洗更衣。接著他們在後院內廳,共進李公公使人送來的早點。

人雅癡纏地坐在他腿上餵他吃東西,片刻不肯離開。龍鷹想到明早將要遠行,對她自然百般憐愛。

人雅撕下一塊饅頭,送入他口裡,道:「胖公公為什麼對你那麼好?」

龍鷹訝道:「他對其他人很差嗎?」

人雅天真地道:「人雅怎麼知道啦!全是聽回來的。」

龍鷹好奇地問道:「你聽到什麼?」

人雅思索道:「聽說他從不罵人,明知你做錯事也不怪責,有時還會為你說好話。但不知為何宮內人人怕他,沒有人敢在背後說他的壞話。」

又笑嘻嘻道:「只有夫君大人真的不怕他。現在我們仗著你,也不怕他。他還說你離京辦事時,他會帶我們到神都苑和宮城外散心。」

龍鷹用手指挑起她巧俏的下頜,愛憐地道:「人雅滿意眼前的生活嗎?」

人雅伏入他懷中,夢囈般道:「滿意!不過如果能離開這裡,住到夫君所說的山明水秀的福地,生兒育女,人雅會更開心。」

龍鷹保證道:「此事終有一天會發生,離開皇宮後,我們將永遠不回來。」

人雅激動地獻上香吻。

龍鷹最受不住她的誘惑,笑道:「趁有點時間,和我的俏人雅再好一次如何?」

人雅嬌羞地道:「任憑夫君大人處置。」

龍鷹忽然抱著她起來,放到原本的座位,迎到廳門處,李公公匆匆而來,報上到:「風公子找鷹爺,小人招呼他在外堂等候。」

龍鷹向人雅現出無奈表情,人雅則揚手著他快去。

風過庭見過龍鷹,起立道:「時間無多,邊走邊談。」

龍鷹道:「有沒有騎馬來?」

風過庭點頭應是。

龍鷹欣然道:「真好!不讓雪兒鬆鬆腳骨,它會不高興的。究竟是什麼事?」

風過庭道:「約了那個叫荒原舞的傢伙見面,仞雨在天津橋等我們。」

兩人從側門穿出,來到馬廄處,雪兒從敞開的馬廄跑出來,歡迎龍鷹。

風過庭訝道:「就這麼讓它自由出入?」

龍鷹摟著雪兒馬頭,理所當然地道:「它就像你的神鷹,不慣拘束。是啦!今次北上,如何可令它不那麼張揚呢?如此巨鷹,誰都要一見難忘。」

風過庭道:「很簡單,晝伏夜飛,誰看得到它?」

兩人走到院門前,翻上馬背,以半速並排而行,好研究應付荒原舞的策略。

風過庭歎道:「仞雨告訴我時,我差點不肯相信,如此獨特多才的美人兒,竟是最可怕的敵人,不過我最終都相信了老兄的判斷,撇開感情用事,花秀美確有破綻。她自己亦清楚,所以先奏一曲,目的正是要令我們感情用事。真了不起!」

龍鷹道:「公子沒愛上她吧?」

風過庭雙目射出緬懷的神色,歎息一聲,道:「我確曾戀上一女,但那是久遠至似在另一世的輪迴中發生。曾經滄海難為水,我不介意風流,但欲大於情,再無意闖情關。」

龍鷹終於明白為何他絕口不談女人,竟是傷心人別有懷抱,不想勾起他心事,岔開道:「昨夜我們走後,龜茲美人還有什麼話說?」

風過庭道:「她為荒原舞約好與我們在今早碰個頭,再由我們安排他隨我們北上,我接著告辭離開。唉!怎可能忽然鑽個人來?此人肯定是龜茲人,且在龜茲有一定的武名,否則抵北疆後,遇上到過龜茲的人,荒原舞豈非立即被拆穿?」

龍鷹笑道:「花秀美的感染力太強大了,能吹出這麼感人篥[註:念li ]音的嬌滴滴美女,怎會如此老謀深算?」

龍鷹道:「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放心吧!我們暫時仍以存疑的態度看待她,到掌握真憑實據,方坐實如何?」

兩人馳出觀風門,望天津橋的方向奔去。

風過庭道:「你怎可能對龜茲美女保持清醒?這是最厲害的美人計,而你在我們三人中最是好色。」

龍鷹實在沒法將浮出腦海,有關仙胎魔種的秘密關係說出來,即使是風過庭般的生死之交。道:「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

叱喝一聲,雪兒應聲加速。

風過庭拍馬趕上,兩騎沿水疾奔,到天津橋與萬仞雨回合後,朝城東北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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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0 23:45:36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三章 代駕出征(上)

風過庭道:“她為荒原舞約好與我們在今早碰個頭,再由我們安排他隨我們北上,我接著告辭離開。唉!怎可能忽然鉆個人出來?此人肯定是龜茲人,且在龜茲有一定的武名,否則抵北疆后,遇上到過龜茲的人,荒原舞豈非立即被拆穿?”

龍鷹笑道:“你仍在擔心我們錯怪好人?”

風過庭苦笑道:“花秀美的感染力太強大了,能吹出這么感人篥音的嬌滴滴美女,怎會如此老謀深算?”

龍鷹道:“這叫知人知面不知心。放心吧!我們暫時仍以存疑的態度看待她,到掌握到真憑實據,方坐實如何?”

兩人馳出觀風門,望天津橋的方向奔去。

風過庭道:“昨夜和仞雨分手后,我到八方樓觀察情況,瞧足一個多時辰,八方樓仍沒有出現加強戒備的異動,只見到武承嗣和武三思先后拜訪凝艷。”

龍鷹道:“你太低估花才女了。”

風過庭道:“你怎可能對龜茲美女保持清醒?這是最厲害的美人計,而你在我們三人中最是好色。”

龍鷹實在沒法將浮出腦海,有關仙胎魔種的秘密關系說出來,即使是風過庭般的生死之交。道:“是一種無法解釋的直覺。”

叱喝一聲,雪兒應聲加速。

風過庭拍馬趕上,兩騎沿水疾奔,到天津橋與萬仞雨會合后,朝城東北馳去。

龍鷹獨自進入位于神都之南,通濟渠北岸大同坊的清真寺。此回廟臨近厚載門。老樹環繞,清幽寧和。

寺中只有一個戴回帽的老人在打掃。對他的來臨不聞不問,龍鷹徑自步入主堂,同時搜索荒原舞。心中大懔,他感應到此君的存在,卻沒法掌握他的位置。

驀地轉過身去,一人從梁上躍下來,迅如輕煙,落地后舒展四肢。無聲無息地化作人形,那種詭異的感覺,難以形容。

只看一眼,雖然神態氣質與花秀美迥然有異,但從面相可肯定他和花秀美有親兄妹的關系。此君瘦削如龍鷹,一雙腿長得不合比例,肩寬背薄。充盈一種內斂的勁力。他的頭狹而長,兩眼卻長而細,臉上掛著一絲滿不在乎、懶洋洋的笑意,目光凌厲卻不外露,鼻梁高挺筆直,唇邊棱角分明。有種可解決任何難題,視天下人如無物的氣魄。天下似是沒有能難倒他的事。

任龍鷹如何猜想,也沒想過荒原舞是如此超卓的人,若真的是敵人,絕對是相埒的對手。他背上掛著窄長的劍,不用出鞘。龍鷹已感到此造型特異、長達四尺的怪刃的鋒快。

荒原舞抱拳道:“荒原舞拜會龍兄。”

龍鷹微笑道:“荒兄為何要躲起來呢?”

荒原舞現出一個好看的笑容,使龍鷹不得不承認如花秀美是罕有的女子般,此君亦是罕見的美男子,且氣質獨特,比二張還要俊秀,但又沒有娘娘腔的味道。

此時有人走進來。荒原舞向他使個眼色,領路來到主堂旁園林的一座涼亭處。他半挨亭柱,道:“這叫習慣成自然,我慣了閃閃縮縮,晝伏夜出,連自己也覺得整天在做著見不得光的事。”

龍鷹在他旁的橋欄坐下,道:“荒兄漢語流利,是從哪里學來的?”

荒原舞露出雪白生輝、兩排整齊潔凈的牙齒,道:“龍兄是要盤問我的出身來歷哩!舍妹吩咐下來,不得對龍兄有任何隱瞞,以免產生不必要的誤會。我不但精通漢言,還懂包括突厥、契丹、吐蕃在內的多種語言。”

龍鷹心叫厲害,想是一回事,看到又是另一回事,此人風姿氣度之佳,實不在花秀美之下,可想見娘兒見到他的滋味。奇道:“荒兄究竟是甚么出身,竟能自少學懂多國語言?”

荒原舞一點不讓地回敬他欲將自己看通看透的眼神,閑話家常的道:“我像舍妹般,自幼被訓練為一個歌舞者,且要周游各國,表演獻藝。”

龍鷹大訝道:“可是令妹卻告訴我們,荒兄是貴國首屈一指的武士。”

荒原舞雙目射出帶著濃烈傷感的緬懷神色,徐徐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和舍妹在戰亂中痛失家園,從草原逃往龜茲城,流落街頭,相依為命。幸得師父路過,看中我們的資質外貌,收我們為徒,從此才有好日子過。那時我只得九歲,舍妹八歲。”

龍鷹感到懷疑他的信心開始動搖,對方絕不似在說謊,他感應到荒原舞自然流露出來的深刻情緒。當然!縱然他在說真話,并不代表他不會與花秀美合謀害他們。可是正如胖公公所說的人性,他們兄妹的遭遇是令人同情的,很自然會受到因憐憫而生出情緒的左右,減輕對荒原舞的戒心。

龍鷹知道已落在下風,皺眉道:“令師尊當是個超卓的人物。”

荒原舞雙目流露崇慕的神色,點頭道:“師父不但被稱為龜茲第一美人,更是敝國的第一高手,能歌善舞,創立了龜池藝院,專為我王訓練歌舞伎,敝國大部分出色的歌舞伎,均出身自她創設的藝院,但獨有我們兄妹,得她傳授武功。”

微笑道:“不要看我現在吊兒郎當,游手好閑,事實上我曾當過正式的舞者,還隨舍妹在塞外各地表演,贏得很高的聲譽。”

龍鷹問道:“令師仍健在嗎?”

荒原舞黯然魂銷的垂下頭去,輕輕道:“師父在三年前過世,享年一百零八歲。那是我最傷痛的一段日子,亦由那時開始,脫離舞者生涯。只是舍妹不得不繼承她衣缽,繼續表演。”

接著猛地抬頭,雙目神光電閃,沉聲道:“就在此時,突厥大汗默啜派來特使見我王,指名須舍妹為他辦事,語帶威脅。我曾和舍妹大吵一場。唉!最后還是拗不過她。”

龍鷹道:“所以你隨她到中土來,暗中保護她。對嗎?”

荒原舞頹然道:“有甚么好保護的,我又可以怎樣保護她呢?實情是我負有任務,奉王命到中土來找尋失去的鎮國之寶。但這方面請恕我難作透露,因要奉命守密。不過直到今天,仍沒有頭緒,舍妹正因見我這個樣子,遂著我全力協助你們,看可否有一番作為。我現在最痛恨的,正是突厥人。”

龍鷹想找出他破綻的最后一絲希望終告幻滅,盡努力道:“你一直追隨令妹左右,如何可以找到失物?”

荒原舞道:“失物最有可能在的地方,正是洛陽,我比舍妹早到了三個多月,直至她到來后才聯系上。”

龍鷹很想多問幾句,不過時間無多,必須返宮見上官婉兒,讓她為自己打扮裝身,只好將這個奇特的人,交給萬仞雨和風過庭。道:“請隨我來!”

領他去了。

龍鷹趕到貞觀殿,本以為是到上官婉兒的三層樓去,豈知被榮公公請入內堂。出乎料外胖公公竟然在場,站在伏案工作的女帝身旁,俯下胖頭和她喁喁細語。還是首次見他們在一起,態度之密切,龍鷹從未見過出現在武曌與其他人身上。

上官婉兒坐在一旁,見他到來,狠狠瞪他一眼,又送他一個甜甜的笑容。他用足耳力,仍聽不到胖公公說甚么,可知他們在束音說密話。

武曌抬起龍頭,鳳目射來,現出笑意,顯然心情很好,緩緩起立,胖公公離開少許,橫舉左肘,讓武曌龍手搭著,兩人步履一致的離桌朝龍鷹走過來。

龍鷹百思不得其解,兩人不是吵過一場嗎?可是看他們現在的關系,遠勝以前互不瞅睬、敬而遠之的情況。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官婉兒嚇得站起,跪伏地上。

武曌只含笑看他,像不曉得上官婉兒的存在,在胖公公的“攙扶”下,來到龍鷹身前,噓寒問暖的道:“龍先生睡得好嗎?”

普通的一句問好,卻使龍鷹頭暈身熱,皆因昨夜自己對上官婉兒的推托之詞,正是奉眼前大周女皇帝之旨去“探聽敵情”,現在派他去進行秘密任務的女皇帝,竟來問自己昨夜睡得好不好,豈非荒天下之大謬?只好含糊其詞,道:“圣上明察,小民弄到很夜才可以休息。”

胖公公向上官婉兒道:“婉兒平身。”

上官婉兒像聽到從武曌口中說出來的命令般,起立垂首,又忍不住偷偷瞟龍鷹一眼,充滿懷疑的神色,如果武曌不在場,肯定立即大興問罪之師。

胖公公道:“為他寬衣。”

龍鷹失聲道:“甚么?”

武曌放開搭著胖公公的手,在離他四步許處負手傲立,蠻有興致的看他,以帶點捉弄的神情道:“看不到你扮丑神醫的模樣,朕怎放得下心?”

胖公公走往一旁去,邊走邊道:“圣上不像你,從未嘗過策畫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當然要親自督師。嘻嘻!”

上官婉兒鼓脹著香腮,來到龍鷹旁,嚇得龍鷹道:“我自己會脫。”

胖公公捧著一迭衣衫回來,笑道:“你又不是第一次給女人脫衣服,有甚么好害羞的?反是婉兒大有可能是首次為男人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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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2 15:54: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四章代駕出征(下)  
 
 武曌「咭咭」笑起來,開懷道:「有公公給朕解悶,時間過得特別快。」
  
  上官婉兒給胖公公調笑得臉紅紅的,嬌羞的為龍鷹解開武士服的襟扣。
  
  龍鷹看看武曌,又看看胖公公,生出明悟。他們是因聖門的事而決裂,直至胖公公從南方帶龍鷹回來,兩人仍是關係緊張,互相計算。不過因事態迅速發展,夾在他們中間的龍鷹生出妙用,大大緩和了他們間的摩擦。現在兩人都是刀子向外,有共同目標,就是透過龍鷹討冇伐外族,再沒有以前水火不容的分歧,大吵一場後,大家都消了氣,遂出現眼前的微妙情景。可以由此想像他們以前在皇宮內,相依為命的情況。
  
  到龍鷹只剩下短襩,露出精赤的上身,武曌讚歎道:「每一寸肌肉都蘊含內勁,難怪可產生如爆炸般的驚人力量。」
  
  龍鷹還是初次如此半裸地給女人評頭品足,老臉一紅,岔開道:「稟上聖上,昨夜小民奉旨夜探八方樓,再得不到新的情報,只見到梁王和魏王先後到訪,都是逗留不到半個時辰便離開。」又向武曌眨眨左眼。
  
  武曌微一錯愕,不知是不慣被人打眼色,還是對龍鷹硬說奉她旨意的事摸不著頭腦。
  
  胖公公果然眉精眼企,故意遞衣服分散上官婉兒,不讓她看到武曌的神情。同時道:「難怪公公在甘湯院等到三更才見你回來,問你又不肯說到哪裡去胡混。」
  
  武曌明白過來,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上官婉兒立即變得含情脈脈,顧盼生妍,回復生氣,悉心伺候的為他換上介乎民服和官服間的古怪衣服。
  
  武曌看得笑起來。
  
  胖公公冇安慰道:「確是怪模怪樣點。這是太醫的服飾,若依足規矩,你還要在腰間繫一個裝藥的玉葫蘆。但請放心,這套衣服只穿一次,以後你愛穿甚麼便穿甚麼,只要不是軍服便成。哈哈!」
  
  上官婉兒又戴了頂藍色圓帽在他頭上,遮著他的英雄髻。
  
  武曌苦忍著笑,道:「龍先生轉兩匝來給朕看。」
  
  龍鷹將早拿在手裡的醜面具以迅疾的手法戴好,再次面向三人時,變成另一個人,神態活靈活現,雙目神光深邃,擁有令人見之心服的強大信心,再轉身踱步走開去,以突厥話說了一番話,又再踱步來到三人身前,昂然道:「本甚麼神醫。嘿!哪有自稱神醫的?」
  
  三人被他逗得笑不攏嘴,氣氛是未之有過的輕鬆融洽。
  
  上官婉兒終敢說話了,道:「你叫王庭經。不要看婉兒,是胖公公給你改的,說出自《黃庭經》,較似大夫的名字。」
  
  胖公公道:「對奚人來說,你叫甚麼都沒分別。」
  
  武曌道:「朕會向奚王送出國書,詳述你的出身來歷、經驗資格,並說你定能治好他兒子的怪病。」
  
  上官婉兒道:「婉兒會冇給龍先生一個抄本,你須謹記內容。」
  
  武曌道:「對今次之行,龍先生有多少把握?」
  
  龍鷹醜臉現出堅決的神色,冷然道:「不論情況朝哪一個方向發展,一年之內,本太醫定可提李盡忠和孫萬榮的頭回來見聖上,以祭祀峽石谷的亡魂。」
  
  武曌不為所動的道:「你清楚他們是甚麼人嗎?」
  
  龍鷹道:「他們都是戰場上難得的對手,智勇兼備。」
  
  武曌不解道:「既然如此,卿家憑甚麼有必勝的信心?」
  
  龍鷹扮足太醫的身份,平靜的道:「因為孫萬榮那一套,在微臣身上全派不上用場。這叫我知敵而敵不知我。若以實力論,契丹加上奚國仍遠遜我們,唯一優勢是佔盡地利人和,但微臣會令他們曉得這一切再不足恃。」
  
  武曌道:「我們以前犯下甚麼錯誤呢?因何屢戰屢敗,甚至敵人南下攻來,再無可恃的地勢環境,我們仍是屈處下風?」
  
  龍鷹淡淡道:「聖上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武曌目光掃過上官婉兒,然後移往胖公公,尚未說話,胖公公道:「婉兒,隨公公來。」
  
  正要舉步,武曌道:「婉兒暫避一會,公公請留下來。」
  
  上官婉兒下跪叩首,退出內堂。
  
  武曌望向龍鷹,道:「放膽說出來!」
  
  龍鷹道:「峽石谷之敗,敗在主帥失策,被敵人以少勝多。首仗西峽石谷之戰,輸在主將中了敵人詐計,大意輕敵,致全軍覆沒。次仗東峽石谷之戰,大將王孝傑重蹈覆轍,最後墜崖陣亡,主因卻是後軍總管宏暉臨陣退縮,令王孝傑孤立無援,非戰之罪也。」
  
  武曌大訝道:「原來卿家比朕更清楚當時的情況。」
  
  胖公公沉聲道:「因為沒有人敢對聖上說真話。」
  
  武曌歎道:「這是兩次的峽石谷慘敗,還有呢?」
  
  龍鷹道:「戰爭看的是最後勝利誰屬,西東峽石谷之戰,兩次均被敵全殲我軍,但若能汲取教訓,采穩打穩扎的方式,逐一佔據戰略據點,契丹人最後仍是鬥不過我們。可是當時建安王已抵漁陽,聽到王孝傑全軍覆滅的消息,立被嚇得不敢再作寸進,令孫萬榮得以從容重整陣腳,率軍南下攻掠幽州,以攻代守,我們在氣勢上完全被他壓著,痛失當時平反敗局的唯一機會。」
  
  建安王就是武家子弟的武攸宜,被武曌封為右武威衛大將軍,行軍大總管,為當時征討契丹的最高統帥。
  
  武曌龍顏蒼白起來,不知是因自己須負起終極責任,還是受不了他的真話。
  
  龍鷹和胖公公均清楚她最大的問題,是硬要安插武氏子弟到軍中去,且是總攬全局的要職,目的是希望他們立軍功,掌兵權,壞處就是武氏子弟沒有一個是像點樣子的,在戰場上豈有僥倖可言?
  
  胖公公道:「聖上還記得嗎?繼武攸宜之後,又任命右金吾衛大將軍武懿宗為神兵道行軍大總管,率軍二十萬再征契丹,哪想得到武懿宗率部抵達趙州,獲悉契丹數千騎來犯,竟不戰而避往相州,還遺棄大批軍資器物,令契丹輕取趙州。所以梁王雖力主將鷹爺一軍撥歸他指揮下,聖上必須拒絕,否則我們會再次錯失良機。」
  
  龍鷹心中大罵武三思,此子不但不對自己推薦他感恩圖報,還怕自己搶了他的軍功,胖公公故意抖出來,是要武曌當機立斷。否則以龍鷹國賓的身份,說不干便不幹,武曌也拿他沒法。
  
  武曌道:「在此事上,哪輪得到他說話!」
  
  又道:「龍鷹!」
  
  龍鷹道:「小民在!」
  
  武曌道:「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但今次你是代朕出征,有如朕親臨戰場,我會為此正式頒下密詔。如有任何人敢不聽你調度,包括梁王在內,可給朕斬了他。」
  
  胖公公鼓掌道:「精彩!精彩!敵人將會敗得不明不白,亦永遠不明白面對著的是甚麼。」
  
  門官報上道:「奚國女侍衛長泰婭到!」
  
  龍鷹這才曉得泰婭到這裡來見他。
  
  皇城軒。
  
  聽罷龍鷹描述與武曌直言無忌的情況後,狄仁傑撚鬚長笑道:「痛快!痛快!」
  
  廂房內只有狄仁傑、萬仞雨、風過庭和龍鷹四人,張柬之因事忙而不能來。龍鷹問道:「武攸宜和武懿宗是否仍在北方主事?」
  
  狄仁傑歎道:「正是如此。武攸宜還冇好一點,雖然全憑聖上的關係,領軍出征,本身對軍事一竅不通,為求立功,輕率躁進,致使先鋒軍於峽石谷傷亡殆盡,後又膽怯畏戰,但仍及不上武懿宗的凶殘惡毒,推卸責任,誣陷好人。此人身材矮小,相貌醜惡,無德無能,只因聖上是她姑母,故步步高陞。」
  
  萬仞雨狠狠道:「武曌為求目的,不擇手段,致其武氏子弟禍國殃民,此情況何時方休?」
  
  風過庭淡淡道:「就由我們的鷹爺開始。」
  
  龍鷹道:「武懿宗有甚麼惡行?」
  
  狄仁傑道:「他的惡行不勝枚舉,若你真的把他斬了,會大快人心,不過定過不了聖上的一關。」
  
  又道:「聖上許老夫調查劉思禮一案,正與此人直接有關係,武承嗣則在背後撐他的腰,來俊臣只是幫兇。此案牽連廣泛,說來話長,異日有機會再告訴你們。」
  
  風過庭道:「武三思很快會接收他們的兵權,而我們則接收武三思的兵權。真爽!」
  
  萬仞雨道:「武氏子弟把邊疆弄得一塌糊塗,天怒人怨,峽石谷一戰更是自大唐開國以來的奇恥大辱,武曌今趟能否真的醒過來,自省其身呢?」
  
  狄仁傑道:「此正為聖上到今天仍不敢以武承嗣代李旦的主因。峽石谷之戰,影響深遠,使我們可用之兵,愈見緊絀,號稱二十萬,實際可上戰場之兵,只到一半。現時邊疆將領,婁師德最夠經驗資歷,且又知兵,如非得他坐鎮幽州,契丹兵恐已攻到神都城下。唉!現在我們的希望,全寄托在你們三人和老郭身上。」
  
  龍鷹向萬、風兩人問道:「那傢伙在哪裡?」
  
  萬仞雨和風過庭對視苦笑,後者道:「我們都給他迷惑了,這樣一個人,很難與陰謀詭計聯繫在一起。最大的問題,是他們兄妹因何為突厥人賣命?」
  
  狄仁傑追問詳情,到龍鷹說出來後,道:「他們也可以是為本國賣命。」
  
  三人呆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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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6-15 00:13: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十五章秘密協議  

  狄仁傑雙目閃動智者的芒采,從容道:「先說老夫的一個經驗,任何一個新政策,背後總有理想和依據,朝氣勃勃,可是在反覆討論下,新政策會不自覺地偏離原先的理念,實行時更變成面目全非的怪東西,利民反害民。你們的情況亦如此,我深信龍小兄最初的印象是對的,只是因這個荒原舞魅力驚人,打動了你們,致令你們懷疑自己的判斷,被情緒左右。更何況他們與我們並非沒有仇恨,我們曾派兵討冇伐龜茲,還於龜茲設立安西都護府。誰想被人統治?所以荒原舞只要能殺你龍鷹,讓我們多慘敗一次,恐怕百年之內,也難以恢復以前對塞外的控制,甚或永遠不能回復過來。」
  
  龍鷹道:「國老說的,該離事實不遠。」轉向兩人道:「他現今在哪裡?」
  
  風過庭道:「他說有事辦,今晚會到在下處,明早一起出發。」
  
  狄仁傑起立道:「老夫還有事亟待處理,你們繼續商議。」
  
  三人忙起身恭送。
  
  到房門前,狄仁傑止步道:「現在不論突厥、契丹,至乎所有外族,最顧忌的人正是你龍鷹,亦只有你,才可把仞雨和過庭拉到一塊兒來。」
  
  龍鷹道:「國老誇獎了,小子對戰爭的認識只屬新手。」
  
  狄仁傑轉過身來,道:「要上戰場才清楚嗎?敵人如果抱這個態度,屆時悔之已晚。他們若曉得你才是真正的范輕舟,恐怕晚晚沒覺好睡。從武宴的表現,敵人已知你不但神通蓋世,且智計絕倫。只看老夫說這番話時,仞雨和過庭全無妒色,已可知他們認同老夫對你的評價。今天怕沒有再見你的機會,明早則不便送行。好好的去幹,勝戒驕敗不餒。一切小心。」
  
  言罷長笑而去。
  
  回到桌子坐下。萬仞雨道:「多了荒原舞,我們必須改變計劃,並需釐定哪些事可讓他曉得,哪些事不可讓他知道。」
  
  風過庭道:「絕不可以讓此子曉得老郭和他的三千精銳。」
  
  龍鷹道:「公子所言甚是,除此之外,讓他盡悉我們虛實又如何?反可添敵人輕視之心。」
  
  萬仞雨道:「最頭痛是送名貴藥材到奚國的事。」
  
  風過庭道:「索性取消,以龍兄的本領,有我們沒我們分別不大。」
  
  龍鷹同意道:「就這麼辦,你們領他到幽州去,在那裡等待我的消息,閒來無事便挑出精壯者,訓練一支萬人部隊,誆得荒原舞誤以為這是我們的作戰主力,那時我們若要用疑兵之計,易如反掌。」
  
  萬仞雨道:「好計!這支萬人部隊還可以作為我們三千精銳的支持。」
  
  風過庭道:「此事牽涉到軍權,必須聖上首肯,方可成事。」
  
  龍鷹答道:「沒有問題,我待會還要去見聖上。」
  
  風過庭道:「但如何向荒原舞解釋你的不知所終呢?」
  
  龍鷹冇道:「就說我仍要在神都多留幾天,與武三思議定行軍的細節,幾天後始能動身。到幽州後,又說我會深進契丹國境,去探視契丹新城的情況形勢,如果契丹人忽然大幅加強防守,四處截查陌生人,可間接證實荒原舞有否洩露消息。」
  
  風過庭道:「照我看,荒原舞不會這麼容易被騙露底。」
  
  萬仞雨道:「那就要看他的目標,是要得到一場決定性的勝利,還是只想殺龍鷹?」
  
  風過庭笑道:「有分別嗎?」
  
  萬仞雨啞然笑道:「的確沒有分別,沒有了鷹爺,我們只能腳踏實地去與敵人交鋒,勝負難料。」
  
  又道:「該見過泰婭了,此女易相處嗎?」
  
  龍鷹道:「她不算很美,但很有風情,對老冇子的醜怪面目當然不感興趣,一副崖岸自高的神氣,但老冇子卻可想像她在床上的嬌冇媚。哈!」
  
  問道:「我還要去見武三思,你們到哪裡去?」
  
  萬仞雨坦言道:「若沒有甚麼事,我回去陪芳華,看你也沒時間見李隆基,留待日後回來再找機會。」
  
  風過庭道:「我到如是園走一趟,看招親的事進展如何。」
  
  三人再商量了行事的細節,分頭離開。
  
  龍鷹策騎離開皇城,朝武三思的府第馳去。由於明天雪兒隨他登船,會有好幾天時間不能放蹄奔跑,所以今天多讓它活動筋骨。這個乖寶貝愈來愈不似馬,像個人多一點。
  
  剛出端門,數騎迎面而來,領頭的赫然是突厥公主凝艷和鐵利等隨員,陪她的大周官員是武承嗣的頭號心腹張嘉福。
  
  見到龍鷹,凝艷一改前態,嫣然笑道:「可否和龍先生說幾句話?」
  
  龍鷹笑嘻嘻道:「公主今天特別漂亮。」
  
  凝艷玉臉微紅,嗔道:「龍先生!」
  
  龍鷹勒馬停定,道:「美人兒請隨小弟來。」
  
  凝艷著其他人原地等待,追隨龍鷹身後,來到洛河旁。下馬後,龍鷹領凝艷到岸坡,見凝艷喜嗔難分,笑道:「公主有甚麼心事話兒要對小弟說?」
  
  凝艷故作冷淡的道:「你常這般無禮嗎?」
  
  龍鷹道:「禮數是會吃人的怪物,令人失去本性。我覺得公主是出色的美女,便坦白說出來,這是超越了禮數和國家,縱然我們將來對陣沙場,此仍是不能改變的現實。就算公主將刀子破入小弟胸膛,還要記著小弟曾真心讚美過你。」
  
  凝艷現出深思的神色。半晌後道:「現在我和龍先生即將說的話,希望龍先生可為凝艷守密,除貴上外,不告訴第三個人。是否答應沒有關係,若答應的話,就是我們間的秘密協議。」
  
  龍鷹微笑道:「公主是否想和小弟連手殲滅盡忠和孫萬榮?」
  
  凝艷點頭道:「龍先生料事如神,教人驚異。」
  
  龍鷹直覺感到花秀美沒有將自己偷入八方樓竊聽一事,告訴凝艷,否則她不該是眼前的態度。若花秀美高明至此,怕自己從蛛絲馬跡察覺她洩密,這個美人兒實在太可怕了。道:「我是樂意與公主合作,只須你們按兵不動,到盡忠和孫萬榮敗像紛呈,方前後夾擊。可是若時機未至,你們便大舉調動兵馬,我會不再視你們為合作的夥伴。公主明白嗎?」
  
  凝艷道:「一言為定。」
  
  龍鷹隨口問道:「放著這麼多人,公主為何獨找上小弟說話?」
  
  凝艷送他一個媚眼,像變了另一個人般,柔聲道:「除龍鷹外,誰還有和凝艷說話的資格?」
  
  說罷婀娜去了。
  
  梁王府在望。
  
  一路馳來,龍鷹一邊思索自己眼前的處境,從外想到內。他雖自幼少與人接觸,卻不但非是沒有識見的人,且博通文史。兼因杜傲留意國事,不住著徒弟們四處收集時事消息,彙而成冊,更被過目不忘的他消化融會。
  
  對外而言,北邊的大患是突厥,聲勢最盛,可是卻遠及不上中土朝廷堅凝的組織,一直是部落式的政治,小可汗不但各自為政,且勢力有時並不在大可汗之下,遂分裂為東西二部,後被太宗滅掉,到骨咄祿叛唐才重新立國。默啜弟繼兄位,武功大盛,盡復頡利以前舊地,成為中土現今的頭號敵人。
  
  蔥嶺以東,較具規模的有高昌、焉耆、龜茲、于闐、疏勒等諸國,太宗亦曾對高昌、焉耆和龜茲三國用兵,而他們只堪作突厥的冇附庸,未足為患。
  
  東北一帶,是奚和契丹,較遠的是雄據遼東的高麗。中土勢力最盛時,曾於平壤設安東都護府,但由於契丹大勝武周軍,安東都護府名存實亡。由此可見峽石谷之敗,等若藏著妖魔的葫蘆被拔掉塞子,放出了所有妖魔鬼怪來。
  
  內則是武曌的問題。
  
  因著她的出身和延續大周皇朝的意圖,令她站在所有擁護李唐的臣民的對立面,不得不以殘忍手段維持穩定,遂令政治風氣極端反常,也讓佞臣如薛懷義、張昌宗和張易之之輩青雲直上,武承嗣、武三思之輩則僅憑與她的血緣關係封爵稱王。在這種歪風邪氣猖獗的氣氛裡,朝廷大官不是依附二張便是武氏子弟,與其同流合污,又或自保其身,胡混官場。
  
  在這滿目濁流裡,只有狄仁傑不肯向現實低頭,成為中流砥柱,頂著所有歪風邪氣,聚集了大批有志氣的正直之士,形成唯一的清流。
  
  他龍鷹的出現,打破了神都的政治對峙,首次令以狄仁傑為首的政治勢力出現前所未有的生機。今天他得武曌全力支持,予代駕出征的最高榮譽,顯示武曌終做出最英明的決定,拋開所有政治上的考慮,面對峽石谷之敗,全力以赴地應付當前危機。
  
  龍鷹被請入轎廳等候武三思接見,來的卻是上官婉兒,領他到側院的園林,在一座八角亭坐下。
  
  龍鷹訝道:「婉兒不用伺候聖上嗎?」
  
  上官婉兒心情沉重的道:「是聖上著我來的,最好不要見梁王。」
  
  龍鷹大訝道:「發生甚麼事?」
  
  上官婉兒敘述道:「聖上向泰婭推介你後,召梁王來見,親口向他說出你代駕出征的事。唉!梁王不知為何,竟不懂看風頭火勢,還說甚麼他身為行軍大總管,可以聽你的意見,但最後的軍權必須掌握手上,方可以使三軍如臂使指,蕩平契丹人。」
  
  龍鷹道:「聖上怎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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