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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oaw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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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黄易]日月當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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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7 22:32:55
第八十六章 暗度陳倉

   
    龍鷹道:“那就成了,明天我出發到神山去,到最高處冥坐三天,再為大王起卦,然後回來告訴大王結果。”

    李智機和眾酋頭肅然起敬,齊表感激。

    達天問道:“占卦前可以近女色嗎?”

    龍鷹笑道:“不是在冥坐的三天內便成。”

    眾人怪叫喝采。 ..

    穆野曖昧的笑道:“姿娜夫人有福了,可讓神醫在床上為你治另一種病。”

    他的話惹起滿帳笑聲,充滿戲謔色情的意味。姿娜則害羞的在龍鷹懷中扭動,一副千情萬願的模樣。

    赫根拿道:“姿娜是大王的禁臠,大王從不讓她伺候我們,可知大王如何敬愛神醫。”

    龍鷹忍不住問道:“如果事後有了孩子怎麼辦?”

    李智機欣然道:“兒子愈多愈好,本王會視如己出,但必須得本王首肯,否則本王把他們兩人都殺了。”

    龍鷹苦笑道:“大王的盛意本人心領了,本人始終是中土人,不慣這邊治好兒子的病,那邊便和兒子的母親歡好。”

    姿娜“呵”的一聲抬起頭來,雙目射出央求的神色。 ..

    李智機以漢語笑道:“貴國不是也有入鄉隨俗這句話嗎?我們奚族和你們不同,草原是大家的,我們這些當領袖的,從不向下面的人徵稅,有事同心合力,並肩作戰,戰勝得回來的美女牲畜,依功勞分配。戰爭時我們比你們更捱得苦,以馬革裹屍為最高榮譽;但在平時,我們比你們更懂享受生命。不必多言,直至天明,姿娜是完全屬於你的。”

    龍鷹見招拆招,忙道:“由於本人必須儘快趕返中土,不如今晚立即動身到神山去,一切待回來再說如何?”

    李智機無奈答應。

    姿娜摟著他獻上香吻。

    龍鷹策雪兒。連夜離開饒樂,先裝模作樣朝奚人的神山賓士,離饒樂三十裡後,改變路線,朝位於營州西北四百里的契丹新城狂馳而去,同時揭開面具,收入囊裡。

    自擁有雪兒後,他還是首次將雪兒的超凡力量發揮至極限。不理地勢如何險阻難行,雪兒逢溪過溪,遇水涉水。穿林越山,視黑夜如白晝的履險如夷,以風馳電掣的驚人速度,載著龍鷹朝契丹新城狂奔而去,愈跑愈有勁,人馬均痛快至極。

    龍鷹頗有與雪兒化為深夜出沒的幽靈般的感覺,縱使被人看見,也會以為是一陣陰風,見影不見物。

    在往饒樂途上。他已從親如兄弟的奚人套得有關契丹人多方面的資料,包括契丹新城的地理環境,甚至盡忠和孫萬榮的生活習慣和行事作風。最有用的是盡忠熱愛打獵,每天清晨必出城狩獵。並以此作為鍛鍊騎射,好將自己保持在最佳的狀態。

    當東邊天際現出曙光,契丹新城出現遠處。龍鷹心中叫好,一夜之間竟憑雪兒驕人的腳力。跨越近四百里的遙闊距離,從饒樂進入契丹人的地頭,直抵契丹人名之為白馬的新城。不由記起花秀美說過。契丹人有個關於白馬的美麗故事。

    魔氣狂送,雪兒倏地增速,借林木的掩護,七、八裡路像剎那間的事,繞到新城正門外三裡許的一片密林,勒馬停下,翻落馬背。

    龍鷹愛憐的摟著雪兒,誇獎一番,放牠到附近一處河溪休息吃草,吩咐牠靜待自己回來,雪兒懂性的依言去了。

    龍鷹展開腳法,來到林木邊緣處,往新城方向窺視。

    在新城四方,分佈著數座高達三丈的箭樓,以木石築成,上有契丹戰士放哨,離他最近的一座,只有半裡之遙。

    新城依山險而建,四周的樹木均被清除,不論白晝黑夜,要偷潛入城都是難比登天,不由暗呼好險。若自己沒有確切情報,妄圖入城行刺盡忠,肯定無功而還。最壞的情況是失陷城內,力戰而亡。

    龍鷹掏出飛天神遁,耐心等待。

    “砰”的一聲,城門降下,百多人策馬從城內奔出,越過護城河,奔出城外,轉左而去。

    龍鷹大有守得雲開見月明的滋味,晉入魔極狀態。疾掠而出,神遁激射,抓著九丈外一株樹的橫幹,一縷輕煙的朝目標追去。

    他全力以赴,盡展魔種能耐,不到一盞熱茶的工夫,繞了個大彎,來到敵人前方,藏於一棵巨樹的枝葉茂密處,離地足有三丈。

    百多騎扇形狀散開,大部分人正彎弓搭箭,找尋射獵的目標。其中一組人特別靠近,由十多個高手護著盡忠,不徐不疾往他的方向馳來

    。

    盡忠的體形並不惹人注目,一如奚人形容,方面大耳,身材瘦削,左額角長了個肉瘤,下頷翹起,非常易認。裝束則與其他人沒有大分別。

    龍鷹進入無驚無喜,冷靜沉著,持亙在顛峰的狀態,對敵人的微妙狀況,了然於胸臆。

    敵人忽然改變方向,左右兩翼朝前奔出,偏往龍鷹的右方去,顯是發現獵物。

    盡忠一組人亦加速,彎往龍鷹右方的疏林,眼看他們馳離他攻擊的範圍,龍鷹發動了。

    魔勁爆發,龍鷹彈上三十多丈的高空,橫過近四十丈遙闊距離,兩耳生風的朝盡忠投去。

    敵人由於注意力集中往另一邊出現的一頭麋鹿,直至龍鷹離盡忠不到三丈,離地只五丈的上空,方有人發覺驚叫。

    數支勁箭倉卒發射,卻沒法拿得準頭,在龍鷹後方掠過。

    盡忠朝他望來,驚駭欲絕下扔掉長弓,本能地拔出馬刀,往淩空而來的龍鷹劈去,反應是一等一的敏捷。

    盡忠旁的護駕高手紛紛拔刀,不過已遲了一步。

    龍鷹烏刀一閃,劈中盡忠的馬刀,盡忠慘哼一聲,虎口爆裂,馬刀甩手脫飛。龍鷹就借兩刀相擊的反勁,借腰力落下,足盡忠坐騎後背,戰馬受驚嘶跳時,盡忠被龍鷹執著頭髮,龍鷹抓著力圖側身墮馬的盡忠,烏光再閃,盡忠立即身首異處。

    龍鷹提著盡忠的首級,烏刀回到背上,借足馬背之力,險險避過數把劈來的馬刀,沖天而起,投往剛才發動的原處。

    百多騎悲慟欲絕,發了瘋的驅馬朝他追來。

    龍鷹落在一株樹上,掏出神遁,靈動如猿猴般在林樹之間飛掠,借神遁不住改變方向,將追兵遠遠拋在後方。當他落在雪兒的馬背上,他曉得已扭轉整個形勢。

    當天他朝南疾馳,到黃昏遠離險境方停下來,雪兒也有吃不消,龍鷹遂找了道小河讓雪兒喝水吃草,他則在附近采山藥,依《萬毒寶典》教導的方法,製成藥劑,先洗乾淨盡忠死不閉目的首級,敷上藥劑,以除味防腐,才以帶來的布條重重包裹,放入布囊裡,又順手塞進草藥,一切妥當後,找個地方大睡一覺,到日上三竿才醒過來,還是被蹄聲驚醒的。

    龍鷹心叫厲害,曉得契丹人的搜索範圍,向他擴展過來,而他是故意留下氣味,引得敵人以為他逃返山海關。現在做足辟味的工夫,立即為雪兒裝上馬鞍,踏鐙上馬,施展黑夜奔馬的奇技,過山越嶺的繞個大彎,返饒樂去也。

    翌日黃昏,龍鷹返抵饒樂。藉口必須沐浴更衣,先躲到帳幕內,將盡忠的首級藏於其中一個藥箱內,才在文絲的引領下,與雪兒到牙帳山后的一道清澈的小河,龍鷹在那裡為雪兒洗刷乾淨,才到小河和文絲戲水為樂,深深享受草原和美女的生趣。

    是夜李智機率五大酋頭在牙帳內設宴款待他,今次帳內沒有女人,他們的表情都帶緊張,因對龍鷹即將說出的未來,懷著吉凶未明的惶恐之心。

    龍鷹在眾人期待下,終於開腔道:“本人幸不辱命,成功為貴國占得一卦,此卦名‘特行處變’,乃寒家秘術。”

    李智機和一眾酋頭對他的“醫術”和“能預知未來”已深信不疑,大氣不敢呼一口的聆聽。

    龍鷹雙目魔芒閃閃,掃視眾人,以鏗鏘有力、信心十足的語調道:“‘特行’指的是貴國的現況,‘處變’指的是未來的變化,現在和未來互為影響,難以區分。此卦為寒家四十九大卦之一,采先後天八卦,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術,配以六十甲子以定方位吉凶。”

    他以奚語娓娓道來,遇上特別名詞,索性說回漢語,聽得眾人似明非明,連懂漢語的李智機亦露出吃力迷惘的神色。但正因如此,反令他們感到龍鷹有鬼神莫測、通天通靈的神秘異力。

    龍鷹續道:“對個人來說,變是指身旁人事的變化。對國來說,卻是鄰近諸國的變化。此卦意旨分明,首先是三個月內,鄰國必有大變。”

    眾皆動容。

    李智機按捺不住,問道:“是怎樣的大變?”

    龍鷹又浮起“行蠱惑”的三字真言,緩緩道:“是翻天覆地的變化,若本人批測無誤,該是鄰國有覆亡的大禍。”

    哥隆年紀最大,在眾酋頭中亦以他最有地位,插言道:“我們的鄰國,就是貴國、突厥、契丹和霫國,但不論是哪一國,都沒有在短期內覆滅的可能性,何況是在三個月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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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返回幽州(上)

   
    龍鷹在眾人注視下道:“本人是依卦直說不理其他。懂得掌握天機者定要順天而行至少在這三個月內靜觀其變如果逆天而行輕舉妄動必招大禍。”

    這番話就是要奚人不敢出兵助契丹人。

    李智機點頭道:“三個月的時間彈指即過這點耐性我們還是有的。”

    轉向各酋頭道:“若神醫的預言靈驗我們還敢不相信他嗎?抹亮我們的眼睛看未來的三個月會發生甚麼事。”又對龍鷹恭敬的道:“請神醫繼續指點。”. .

    龍鷹心忖如把盡忠的頭提來給他們看保證立即深信不疑。道:“此變不限於一國卦象所指西南方均轉盛千萬勿要攖其鋒銳。”

    李智機倒抽一口涼氣道:“那豈非指貴國和突厥人嗎?”

    龍鷹道:“理該如此至於如何應付本人因身分特別不願置喙由大王和大酋們斟酌。”

    李智機呆瞪他片晌點頭道:“神醫是有大德行的人並不借此事說服我們投向貴國令人敬佩。”

    眾酋頭紛紛頷首表示同意。

    塞外民族和中土人其中一個分別就是喜怒形於色不隱瞞心內的情緒。. .

    龍鷹道:“至於更遙遠的未來只要在未來三個月走對了路將是吉大於凶貴國會有大段時間國運興隆關鍵處在能否‘特行’?特行然後能處變處變然後能不變不求不貪享受大草原的賜予。哈!享受上天給你們的美女。”

    眾人如釋重負的哈哈笑起來。

    李智機親自送他回帳邊走邊道:“神醫不是奉有大周女帝的密令到這裡來說服本王助你們對付契丹人嗎?”

    龍鷹胡謅道:“我們王家累世從醫先祖有句遺訓。是永不涉政。王某人甚麼都不懂只懂醫人。至於占算未來是非必要不出手。”

    李智機感激的道:“神醫對本王和本族都是恩重如山將來如有甚麼用得著我們的地方我們必會出手。”

    龍鷹差點露出狐狸尾巴請他聯手對付契丹人不過此為下下之策且時機未成熟。道:“本人會謹記大王的話。哈!咦!帳內有人呵!”

    李智機曖昧的笑道:“我們男人追求的不外是榮譽、財富和美女。神醫不用客氣姿娜的身體肯定是男人的恩物。我族中對她垂涎者大有人在但本王只願與神醫分享。”接著不理他願意否將他推入帳內。

    方圓丈半的帳內燃起一盞羊油燈將帳內的封閉空間沐浴在溫柔閃動的火苗光裡大草原的星夜今晚格外動人。只穿上薄袍的奚族美女跪伏地上嬌羞的道:“姿娜奉王命伺候神醫。”

    龍鷹幾乎能肯定她袍內別無他物想起她貴為王子的親母等若奚族的王后身分尊貴。心中別有一番滋味。

    姿娜盈盈起立為他寬衣解帶伺候他睡在厚軟的羊皮氈上然後卸下外袍。露出羊脂白玉般的美麗**這才捏熄羊油燈鑽進他懷裡去摟緊他。呼吸漸速。

    龍鷹心中生出古怪的感覺像在此刻方曉得自己身在大草原深深享受著大草原的一切。懷內的美女是如此有血有肉。擁著她便像擁有整個大草原。

    道:“你不須用這個方式來謝我醫人是我的天職何況我自知貌醜根本配不上你。”

    姿娜的吻雨點般落到他的醜臉嬌吟道:“神醫是大草原上最美麗的人佔有姿娜吧!今夜姿娜是完全屬於你的。姿娜唯一可酬謝神醫的東西就是自己的身體。”

    龍鷹心中湧起憐意更曉得不論過了多少年月當把大部分東西都忘掉時仍會記得這激情的一夜。

    可能是奚人以妻侍客的習俗翌日天未亮姿娜已離帳去了。他多睡片刻醒來時本準備立即離開饒樂豈知揭帳而出時人頭湧湧聚滿來求醫的人出奇的是李智機竟領著親衛高手維持秩序。

    看見求診者的目光龍鷹立告心軟立即開帳治病。文絲、丹丹、邊石等全來了自動請纓做他的助手。

    龍鷹使盡渾身解數融合魔種、寶典與不住因經驗提升的醫術來者不拒即使不能令對方霍然而愈也大見好轉。由晨早忙到深夜小睡個許時辰又起來繼續為奚人治病。聞風而至的人愈來愈多就是這樣忙足十多天。終於有一天起來後只有疏疏落落的十多個求診者。但也花了他半天工夫才可以松一口氣。

    樂流和泰婭回來了帶回包括百名處子在內的大批戰利品趾高氣揚。

    樂流道:“大王有令先讓神醫挑兩個處女然後才輪到其他人挑選。”

    龍鷹心忖這還得了忙道:“我是註定必須獨身的人實在無福消受請你老兄代我要了她們。”

    樂流道:“神醫是我平生所遇的人中第一個拒絕美麗處子的人。我已有兩個再多受兩個會惹來閒話。”

    龍鷹靈機一觸道:“你先給我挑選兩女再以我的名義轉贈給邊石和廷青這兩個人心地很好請他們看在我分上善待她們。”

    樂流感動的道:“神醫確是個離奇的人。”

    龍鷹道:“還有一件事請你幫忙可否派人到幽州著我方的人派兵出關來接我?”

    樂流道:“神醫準備何時離開?”

    龍鷹道:“我已耽誤太久明早起程回國煩老兄順道通知大王。”

    樂流道:“那今夜神醫必須接受我的安排由我挑選最美的女人陪你。”

    龍鷹苦笑道:“不用這麼客氣吧!”

    晚上李智機設野火盛會為他送行來參加的大酋小酋、神巫戰將人多至以他強大的記憶力亦容納不下那麼多人賓主盡歡累得龍鷹滿體酒精頭重腳輕回到帳內帳內又是春色無邊。

    翌日起程想不到送他一程的竟是泰婭和樂流等原班人馬只文絲等五女未獲准同行。

    兩個藥箱只帶一個走箱內的藥材所餘無幾其真正任務是裝載盡忠的首級縛袱在一匹駿馬背上。

    樂流和龍鷹並騎領頭而行在李智機一眾奚族領袖殷勤相送下長長的隊伍馳出饒樂城。龍鷹心懷大暢極有不虛此行之感。

    樂流道:“契丹人近日出現了異常情況大王怕他們會擾及神醫才肯讓我送神醫回山海關去。”

    龍鷹心知肚明是怎麼一回事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樂流道:“近十天契丹人大舉出動四處搜索更十多次入侵我境被我們驅逐。聽說山海關那邊更緊張已發生過多起流血事件契丹人又不肯明言為了甚麼事耐人尋味。”

    又壓低聲音道:“聽說契丹的無上可汗病重在床已很多天沒有出來狩獵。”

    龍鷹與他再閒聊兩句後落後到泰婭之旁笑道:「侍衛長回來後為何連招呼都不來和本人打一個?”

    泰婭拋他一個媚眼半真半假的道:“晚上又沒有泰婭的分兒找神醫幹嘛?”

    龍鷹苦笑道:“我是被迫的!”

    泰婭笑得幾乎失控喘息著道:「信你的肯定是大傻瓜。離開前泰婭去徵詢大王的意見問他若神醫要泰婭侍寢泰婭該如何應付?”

    龍鷹雙目放光道:“他如何回答?”

    泰婭道:“他說神醫是他和我族的大恩人泰婭當然不可拒絕。”

    龍鷹緊張問道:“侍衛長如何答他?”

    泰婭橫他千嬌百媚的一眼含羞道:“王命難違泰婭只好千萬個不情願的答應了。”

    五天后終抵山海關來接他的竟是郭元振和他成軍不到兩個月的三千精銳隨行的還有萬仞雨和風過庭。

    與泰婭等依依道別後新軍陣容鼎盛士氣昂揚的通過山海關返回幽州。

    婁師德曉得龍鷹回來立即召來大將楊玄機和張九節在幽州都督府舉行自龍鷹被任命代駕親征以來最重要的軍事會議。

    而直至龍鷹步入會議廳的一刻他仍沒有向任何人透露已取得盡忠項上的人頭。

    婁師德本欲請龍鷹坐上主帥的位其他人分坐左右兩邊但龍鷹怎都不肯入座只好各坐一邊。

    東面坐的是婁師德、楊玄機、張九節和郭元振。另一邊坐的依次是龍鷹、風過庭和萬仞雨。龍鷹裝盡忠首級的布袋就那麼的擱在太師椅旁的地上。

    楊玄機和張九節與龍鷹三人是初次見面態度客氣卻保持距離顯然是因在不知詳情下看不起他們三個剛上戰場的新丁怕他們像武氏子弟般貽誤軍機。

    婁師德先述說別後的發展指出已依龍鷹之言整頓全軍老弱傷病均被送返原鄉恩恤優厚且三年內不用納糧稅惠及全家且家中足齡壯丁五年內不用服役。重整後的總兵力驟降至十五萬人軍餉大增五成。軍隊氣氛雖有改善但怯戰的氣氛仍瀰漫全軍情況並不樂觀。最後道:“現在有一個傳聞也是現今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盡忠忽罹怪病臥床不起性命危在旦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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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 返回幽州(下)

   
    楊玄機有點似黑齒常之一派儒將風範五綹長須高而瘦但卻不苟言笑與黑齒常之的揮灑自如大相逕庭。他目注龍鷹道:“龍先生在奚境有否聽到類似的消息?”

    龍鷹點頭道:“確曾聽過但奚人也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幸好我是神醫曉得他患的是甚麼病!”

    郭元振大喜道:“究竟是甚麼怪病?”

    龍鷹哈哈一笑右手提起布囊左手探進去故作神秘道:“是一種連我這神醫都治不來的絕症。” . .

    眾人目光全落在他的布袋內。

    萬仞雨首先猜到道:“我的娘!不要哄我們開心。”

    風過庭是第二個猜中的人歎道:“怎可能辦得到呢?”

    郭元振會意過來劇震道:“我操盡忠的十八代祖宗你也有今天了。”

    婁師德顫聲道:“沒有可能的。”

    楊玄機和張九節你眼望我眼現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龍鷹剛才躲到房內早拆掉包裹的布帶為的正是這一刻抓著盡忠的首級一手提出來同時起立移到兩排人的前方高舉契丹無上可汗的首級。 . .

    婁師德、楊玄機和張九節即使未見過他對他的容貌亦知之甚詳尤其是額角招牌般的大肉瘤加上首級經龍鷹藥制栩栩如生非常易認。

    大堂靜至落針可聞接著爆起震堂采聲人人胡言亂語大爆粗話興奮至極。

    婁師德忽然走出堂外去回來後道:“明早我們在大校場舉行最盛大的閱兵儀式將盡忠的首級向全軍展示然後立即送返神都讓聖上過目。”

    龍鷹將首級塞回布袋去。張九節恭敬接過放在一邊的空椅去。

    眾人重新坐好聽龍鷹眉飛色舞地詳述如何誆奚人他是到神山去事實上卻偷入契丹境內進行刺殺盡忠的行動。

    龍鷹稍頓續道:“此舉雖能大振我軍士氣但對方卻成了哀兵所謂哀兵必勝兩下扯平。但只要我們做到一件事孫萬榮的首級將是我們囊中之物。”

    此時楊玄機和張九節對他已刮目相看聽得他分析入微。勝而不驕均感心折不住點頭。

    萬仞雨不耐煩的道:“不要賣關子了立了些小功小勞便沾沾自喜。”

    婁師德笑道:“任何人若可以像我們鷹爺般單人匹馬深入敵後割下盡忠人頭不論如何神氣仍可令人看得順眼。”

    龍鷹道:“我不是不想直接說出來而是須按部就班。諸位大帥大將方能明白小子的小計。哈!”

    風過庭悠然道:“稟上鷹爺我們正在洗耳恭聆。”

    往山海關途中龍鷹已從郭元振處盡悉敵我雙方的形勢。從容道:“我們先收復平州。”

    平州是契丹人在長城內兩個重要據點之一。西為山海關東臨渤海直接威脅幽州還可舍幽州攻掠沿海諸城。更令山海關形同虛設。

    張九節發話了他是猛將形的人物目如銅鈴。容貌粗獷手大腳粗滿臉須髯。聲如洪鐘道:“孫萬榮在平州駐有重兵後方為位於白狼水北岸的營州乃孫萬榮的大本營左為薊州亦是在契丹人手上。不論營州或薊州均可以迅速支援平州至乎可直接派兵攻擊我們。這些還不是最頭痛的問題最令人頭痛的是守平州的是孫萬榮的頭號猛將乙寃羽此人智勇兼備善守城我們兩次進攻平州都是損兵折將而回。”

    風過庭道:“此仗我們絕不可輸否則殺盡忠而來的如虹氣勢將付諸一炬。”

    龍鷹道:“我們是不會輸的且贏得輕鬆漂亮。最精采是當平州重入我們手上孫萬榮將被逼至親自到薊州坐鎮那時我們的機會便來了。”

    婁師德不解道:“如何可輕鬆容易的奪回平州?”

    龍鷹道:“給我建一個高臺要比平州的城牆還要高上少許下裝巨輪以人力推動就像攻城的巢車卻不要設擋箭板。就憑此車我們可以雷霆萬鈞之勢在敵人援軍到達前一舉收復平州。”

    萬仞雨搖頭歎道:“這小子愈來愈古靈精怪又愛賣關子。”

    龍鷹笑道:“萬爺息怒這叫山人自有妙計但說出來就不靈了。驚喜是振奮人心的另一種招數明白嗎?”

    郭元振心情大佳的道:“聖上曾親口訓示我不論鷹爺提出的方法如何荒誕、如何匪夷所思我們都必須遵從。”

    婁師德拍椅柄道:“一切依鷹爺指示。”

    三人和郭元振離開主堂回到棲身的院落已是二更時分這個會議開了近兩個時辰談妥進攻平州和配合上的細節。

    他們意猶未盡到後園的亭子喝茶。

    龍鷹解釋道:“不是我不想透露而是破城的關鍵就在我們的秘密武器摺疊弓此事愈少人知道愈好傳出風聲便不靈。”接著把計畫說出來。

    萬仞雨擔心道:“那天你在皇城的大校場早以摺疊弓連發四箭命中千步外箭靶乙寃羽該早有所聞怎都有防備之心如何行得通?”

    龍鷹道:“那天我取弓按機栝時使了個手法借雪兒馬軀掩飾摺疊弓張開的情況故看到的人只會以為我將掛在馬側、金光閃閃的大弓取出來而不知是張可摺疊的弓。”

    風過庭道:“非是親眼目睹誰人相信竟有射程遠達千步之外的神弓?還以為傳聞誇大在下認為即使乙寃羽聽過此事亦不會放在心上。”

    郭元振皺眉道:“這麼遠的距離乙寃羽又是高手怕不容易傷他。”

    龍鷹笑道:“那就要其他小玩意的配合郭老哥放心吧!乙寃羽是死定了。”

    又道:“荒原舞那小子仍未回來嗎?”

    萬仞雨道:“你離開幽州不到十天那小子便藉口出去探路到現在仍未回來。唉!真有點捨不得殺他。”

    龍鷹道:“不看僧面看佛面何用取他之命?他們兄妹極可能與當年名列天下三大武學宗師的突厥人畢玄有關係。”遂把天龐告訴他的事說出來。

    風過庭道:“難怪他們兄妹這麼了得!”

    龍鷹大贊郭元振道:“老哥一手訓練出來的三千騎確是精銳裡的精銳令我們大添勝算。”稍頓續道:“但最重要是能在任何天氣下于黑夜行軍他們辦得到嗎?”

    郭元振面現難色道:“雖然我集中訓練他們在這方面的能力可是由於是在熟悉的環境進行若到了陌生的塞外不知他們是否應付得來。”

    龍鷹道:“有沒有能在晚上發光的顏料呢?”

    郭元振道:“有種叫夜光漆的東西可在黑夜裡現出螢光但近看才有用。”

    龍鷹大喜道:“那就成了。現在我們回去睡覺明天將會非常忙碌。”

    眾人各自回房睡覺去也。

    清晨時分三軍齊集大校場接受代駕出征的龍鷹檢閱。龍鷹雖未曾真正領軍但早成了大周軍心中的英雄人物其事蹟廣為流傳加上有天下第一刀之稱的萬仞雨、穩為軍中第一劍手的風過庭人人渴望得睹他們的風采但仍沒想到他會用竹竿挑著個人頭出場。雖一時看不真切但知此首級大有來頭卻沒人猜到竟屬契丹之主。

    十二萬武周大軍分成百多組分佈在縱橫達千五丈位於城東的大校場上隊形整齊氣象肅穆壯觀沒有人呼一口大氣只剩下龍鷹由婁師德、楊玄機、張九節、郭元振、萬仞雨和風過庭陪同進場的蹄音。

    龍鷹雙目魔芒大盛策馬立在三軍前的帥臺上環目掃視婁師德等在他後方一字排開他們的戰馬襯得回復四蹄踏雪的雪兒更是神駿高大坐在馬背上的龍鷹狀如天神。

    驀地雪兒人立而起兩蹄往前猛踏發出震懾全場的嘶叫龍鷹則仍從容淡定露出一個燦爛笑容。

    雪兒足回地上神氣的抖動幾下。

    龍鷹將竹竿往前伸垂下大喝道:“這是誰的首級?”

    十二萬人響起嗡嗡議論的聲音。忽然有人驚呼道:“看那個肉瘤!”也有人不肯定地呼叫道:“盡忠!”

    龍鷹狂喝道:“對!這就是契丹之主自號‘無上可汗’者盡忠的人頭。”

    全場十二萬人鬨動譁然幾乎不敢相信眼前鐵錚錚的事實。

    婁師德驅馬移前來到龍鷹右側大喝道:“盡忠的首級是由我們的鷹爺單人匹馬直赴契丹人的新城於千軍萬馬裡從盡忠身上采回來。盡忠不是病了而是患了身首異處的絕症。”

    大校場爆起轟天歡呼應和開始沸騰。

    張九節也往前移舉臂狂呼道:“這是誰的首級?”

    三軍齊聲叱喝道:“盡忠!”巨大的聲音不但震動大校場的上空還遠傳至城內每一個角落。

    場內人人雙目放光情緒激烈。

    楊玄機乘勢移前叫道:“從今天開始我們將是戰無不勝的天朝之軍。我們的血仇必須以敵人的鮮血來清洗。我皇萬歲萬萬歲!”

    全場齊聲應和高呼萬歲。

    萬仞雨、風過庭和郭元振移到兩側七騎並排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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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四路進軍

    龍鷹待呼喝聲稍斂,以魔勁注入聲音裡,看似沒有提高聲音,卻每一句話都清晰傳入眾兵的耳鼓去,道:“本人龍鷹,今次是代駕出征,你們不是龍鷹的屬下,而是我龍鷹的兄弟。我要帶你們去打一場大勝仗,且是徹底的勝利。下一個我龍鷹割下的首級,就是從孫萬榮的身上割下來。”

    不待眾人反應,先將挑首級的竹竿往橫垂下,探手從雪兒馬側取來裝在鞍側處的接天轟,右手舉之往半空,就那麼單手揮旋。接天轟變戲法似的幻成漫空光影,發出可怕至極的呼嘯破空之聲,直有撼天震地驚人至極的威勢。

    不要說三軍,連婁師德、楊玄機、張九節和郭元振亦看得目瞪口呆,沒想過世間竟有如此可怕的神器,可以想像它在龍鷹手上,縱橫戰場無堅不摧的威力。

    光影消去,就像出現時那麼突如其來,變成扛在肩上長一丈二尺的兵器

    龍鷹在眾人看得呼吸屏止的當兒,再現信心十足、充滿強大感染力的笑容,好整以暇的道:“我龍鷹將憑此御賜神兵,割下孫萬榮的人頭。”

    大校場爆起再無法遏制的吶喊喝采,人人激動如狂。

    婁師德等全體掣出兵器,指向北方,齊喝道:“我皇萬歲萬萬歲!”

    三軍齊聲應和,高舉各式兵器齊指北方,士氣鬥志攀上顛峯。

    接著的三天,聚集在幽州的主力大軍,全體開赴前線,兵分四路,陣容鼎盛,士氣昂揚。

    第一路由婁師德親自領軍,兵力最強,達六萬人。直出關外,於擅州城西北二十裡處停下來,目標是固守而非攻敵,于戰略要點建設堅固戰寨,牽制敵人。因敵人總兵力只在八萬人間,且分散于營州、薊州、平州和新城,一時間將無力挑戰此主力軍,讓婁師德這最資深的大帥可從容部署。

    第二路由楊玄機領軍,兵力二萬,直撲山海關。務要將此域外重鎮置於絕對控制下,掌控長城。

    第三路由張九節指揮,兵力五萬,朝薊州步步為營的緩軍推進,一副穩打穩紮的格局。

    第四路兵力最薄弱,是萬仞雨和風過庭苦心訓練出來的一萬jīng兵,又以隱在暗處,秘密隨行的三千jīng騎為輔,由郭元振領軍。

    表面看來。第四路軍最弱,領軍的郭元振又不是有名氣的大將,只要深諳兵法者,該認為大周軍此次軍事行動。是以薊州為目標,其他只是牽制xìng質,而第四路軍更是聊備一格。

    最jīng采是龍鷹等三人起始的一段路程,會隨張九節的第三路軍開往薊州。由於雪兒和龍鷹均非常易認,將更堅定契丹人錯誤的想法。豈知他們的目標是平州。

    物資、糧貨和各類攻城器材源源不絕從大運河送上幽州,武曌遣來的二萬人負責守衛幽州和附近的城池。由李多祚親來指揮。大運河還集結水師戰船隊,可隨時支援各後方城池。

    起程前,荒原舞回來了,只從他能及時回來,便知他大有可能一直在旁窺伺,於關鍵時刻加入他們。

    薊州離幽州最近,緩走三天后,離薊州已不到十二裡。張九節對這一帶地勢瞭若指掌,選取了幾個有優良條件的戰略地點和制高處,下令動工立寨,成為攻城大軍後方的有力支援。

    龍鷹、萬仞雨和風過庭聚在軍帳內,召來荒原舞。龍鷹回來後,尚是首次見到他,客氣幾句後,道:“我們立即動身。”

    荒原舞大訝道:“到哪裡去?”

    龍鷹探手抓著他肩頭,微笑道:“我們現在是去大玩一場,荒原舞你有興趣嗎?”

    荒原舞眼中閃過驚異神sè,歎道:“到平州去!對嗎?”

    三人均對他思想的敏捷jīng到,感到驚異。

    荒原舞又道:“鷹爺是如何辦到的?”

    龍鷹知他指的是殺盡忠的事,不答反問,道:“盡忠死亡的消息傳開去了嗎?”

    荒原舞有點意興闌珊的道:“像瘟疫般傳播著,我剛入關便聽到人談論此事,山海關各族各幫,都約束手下,偃旗息鼓,因知我們必有大規模的軍事行動。”

    萬仞雨道:“有沒有其他消息?”

    荒原舞道:“契丹人非常緊張,不住從各地調動兵員到營州去,又加強城防和巡邏。我曾親眼目睹一支約五千人的契丹兵,從新城往營州去。”

    龍鷹歎道:“新城危矣!”

    荒原舞驚異之sè一閃即逝。

    風過庭道:“探得往契丹人新城的行軍路線嗎?”

    荒原舞現出苦澀的笑容,道:“還有甚麼意思呢?”

    三人均明白他的心情,只他自己不曉得被三人看破,氣氛很不自然。

    龍鷹淡淡道:“你仍要隨我們去嗎?”

    荒原舞振起jīng神,道:“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龍鷹起立道:“我們趁黑走!”

    平州位於灤河東岸,此河從西北而來,流過長城,出渤海,寬處逾百丈,成為平州的天險。

    平州的規模,大上薊州一倍。而與幽州相比,雖是衛城的規模,但城牆堅固,高十五丈,寬兩丈,全城縱橫約五百丈,城周長一千六百丈,東南西北都開城門,又引進灤河之水,成寬達三丈的護城河。為防範河水氾濫,全城位於山丘高地,確是盡得地理優勢,易守難攻的險塞。

    郭元振沿海岸推進,乙寃羽聞得大周軍至,拆掉跨越灤水的四道浮橋,斷去東西兩岸的交通。不過郭元振早猜到乙寃羽有此一著,在西岸紮營度夜,又沿河設置箭樓,築起防禦工事,以防兇悍的契丹人渡河來襲。

    翌rì清晨,大批水師戰船開至,運來五千戍兵,由李多祚親自指揮,于離城兩裡處築起三重防禦線,粉碎了乙寃羽多次遣人突襲。到中午時分,郭元振成功築起三道跨河浮橋,兵員和物資源源送到對岸,並著手建造龍鷹心目中的高臺。

    黃昏時分,龍鷹四人抵達平州城外,與郭元振的一萬jīng兵會合,高過城牆逾丈的高臺亦完成了。

    龍鷹四人和郭元振登上一處高崗,遙觀平州東城門的情況。

    龍鷹輕鬆的道:“休息夠了嗎?”

    郭元振道:“沉重的工作都由李大統領分擔過去,眾兄弟昨夜睡足一晚,午後又開始休息,直到此刻,可以隨時出動。”

    荒原舞目注高臺,現出驚疑不定的神sè。

    萬仞雨用肩頭碰他一下,笑道:“猜到了嗎?”

    荒原舞茫然搖頭。

    龍鷹頗有大局已定的感覺,道:“shè殺乙寃羽後,我們三人會殺進城上去,奪取吊橋的控制權。這是條沒得回頭的不歸路,荒兄有興趣嗎?”

    荒原舞現出古怪神sè,道:“能與三位在九死一生的環境裡,並肩作戰,是荒原舞的榮耀。”

    龍鷹心有所感。作臥底的痛苦實難以向外人道。初遇荒原舞時,他是何等瀟灑,但現在卻不時流露出某種情緒,不是因他不稱職,而是因他已和他們生出感情,不忍傷害他們。自己將來扮範輕舟,打入大江聯,也會陷身同樣的處境。

    郭元振道:“來!讓我給你們看預備好了的東西。”

    五人策馬回到營寨外的木架高臺之下,地上放了一排十多個木箱。他們落馬來到箱子前。郭元振命人開箱取來一支怪箭,箭簇被一個徑長三寸的圓球代替,道:“這是毒煙箭,球面以麻皮塗上瀝青製成,內藏火藥、石灰末、砒霜等藥料,發shè前用燒紅的烙錐將球錐透,爆發火焰熏灼敵人。在今晚這種只有微風的晚上,產生的濃煙會歷久不散。是從江南運來的厲害火器。我們現在有二千枚。”

    萬仞雨接過毒煙箭,拿在手上把玩。

    郭元振又使人取來一支鐵箭,遞給龍鷹,道:“這是鷹爺要求的重鐵箭。”

    龍鷹欣然接過,以手秤重量,道:“果然分量十足。”

    風過庭道:“要不要試shè?”

    龍鷹搖頭道:“不用!我已有十足的把握,就憑此箭取乙寃羽之命。”

    郭元振從懷裡掏出紙卷,來到四人前方,張開,道:“這是畫師依乙寃羽外貌畫出來的肖像,與他真人有八成相似,幸好他愛在甲冑外穿黃披風,並不難認。”

    萬仞雨道:“最怕他戴上鋼制頭盔,鐵箭也沒法穿破。”

    龍鷹信心十足的道:“鐵箭將貫滿我的真氣,加上高度和鐵箭的重量,鋼甲也頂不住。他戴鋼盔更好,會令他減少敏銳度。”

    郭元振深吸一口氣,道:“我們何時發動?”

    龍鷹道:“方均準備好了嗎?”

    方均已成了郭元振的副手,郭元振沒法分身時,由他負起統率三千jīng銳之責。

    郭元振道:“沒有問題。”

    荒原舞問道:“城內敵人情況如何?”

    風過庭代答道:“早在佔領平州前,城內住民就全體逃亡,躲到幽州之南的村落城鎮去。現在城內只有契丹人,總兵力約在一萬二千人間,比薊州的契丹軍多上一倍。”

    郭元振接下去道:“所以乙寃羽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即使加上李大統領的兵員,我們只比他們多出三千人。這當然不包括我們的神鷹軍在內,他們該已進入伏擊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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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聖神旨到(上)



    龍鷹失聲道:“神鷹軍?”

    風過庭笑道:“這是我們想出來的好名字,卻與你無關,而是與牠有關。”指向天上。

    五人抬頭望去,風過庭的神鷹正在高空盤旋,監察平州城裡城外的動靜。

    龍鷹拿他沒法,向郭元振道:“我們半個時辰後發動。哈!他奶奶的,今晚老子該可在城裡好好睡一覺,若可摟著個美娘兒來睡會更爽。”

    木構高臺在過百個特別粗壯有力的大周兵拉拽推動下,穩如泰山的朝平州城東門移動,直逼而去。臺上四角掛著風燈,濛濛矓矓映照出四個人的身形。

    一萬精兵亦全軍發動,步履整齊的隨高臺往前推進。軍靴踏在泥石地上,發出龐大的足音,震動大地。

    李多祚指揮四千騎兵,分成兩組,在兩側押陣,防止敵人從左右方的城門繞過來突襲。

    一萬精兵全體步行,在高臺後列成戰陣,前排手持高盾,後三排是弓箭手,接著是分為五隊的步軍,分持矛、斧、刀、槍等衝鋒陷陣的兵器,身穿輕甲,做好巷戰的準備。

    高臺上,萬仞雨和荒原舞立在前方,龍鷹和風過庭居後,人人從容冷靜,一點不緊張,談笑自若。

    萬仞雨笑道:“龍小子真風流,連攻城前也想著破城後要找個娘兒來睡。”

    風過庭道:“這個叫習慣成自然,沒法改的。”

    龍鷹向荒原舞笑道:“以荒兄的人品武功,又舞技歌藝出眾,該比小弟有更多風流韻事。”

    荒原舞歎道:“不要提了,我是註定了做薄幸人,真不敢碰正經人家的女子。”

    萬仞雨道:“荒兄怎可能有這個煩惱,塞外女子遠比我們中土的開放,難道不是這樣嗎?”

    荒原舞道:“那就要她們追求的是一夕歡娛,還是長相廝守。而我則像風兄的鷹兒。在天上自由翱翔,不受任何管束,遊遍大地,直至老死他鄉。”

    龍鷹道:“原來荒兄志在遠方,我也想過這種生活,不過怕我的嬌妻們受不了。”

    接著大喜道:“乙寃羽現身哩!”

    三人目光投去,烏燈黑火的城頭上,人影幢幢,一時哪分辨得誰是乙寃羽。

    高臺繼續移動,當抵達離城千步遠處。悠然停下來。軍陣的萬兵整齊一致的重踏兩步,倏地停下來。

    風過庭問道:“他在哪裡?”

    龍鷹道:“就在門樓左旁三十步許處,躲在城垛後朝我們觀望,所有箭手均箭在弦上,等我們去喂箭。我感應到乙寃羽心中的懼意,像他這種愛用計的人,特別害怕面對猜不透的情況。”

    取出摺疊弓,半蹲下去,借萬、荒兩人遮掩他張弓上鐵箭的連串動作。又喝道:“吸引他注意。”

    萬仞雨大喝過去道:“乙寃羽!今夜你的死期到哩!”他說的是龍鷹教他的奚語。好讓對方聽個清楚明白。

    龍鷹在他含勁說出乙寃羽三字時,鐵箭離弦而去,斜斜射上星夜下的高空,一去無跡。

    萬仞雨和荒原舞往左右移開。讓乙寃羽的目光可直接落在後面的龍鷹和風過庭身上,龍鷹則前踏兩步,來到台緣處。每個行動,均經精心設計。務必要吸引對方的注意力。

    龍鷹剛藏起摺疊弓,功聚魔目,遠在城牆上乙寃羽的面容頓時變得清晰。他一邊感應著鐵箭升抵離對方立處牆頭逾百丈的最高點,然後斜畫出優美至難以形容的弧線,往乙寃羽彎下去。

    此箭乃他融合過往所有經驗和靈應的顛峰之作,絕對是魔極級的箭法,迅如電閃,無影無形,貫滿斂而不露的魔勁,不發出任何聲色。

    乙寃羽在牆垛後現出胸口以上的半身,頭戴獸形鋼盔,只露出雙目和鼻以下的部分,正狠盯自己。

    龍鷹知是時候,大喝道:“乙寃羽!接受上天對你的懲罰吧!”

    乙寃羽似要大罵,剛張開口,鐵箭已離他額頭不到六尺,他終是高手,發覺有異,抬頭上望,現出驚駭欲絕的神色。

    鐵箭破盔而入,發出奇異至難以形容、又乾脆俐落的金屬磨損怪響,從前額強貫入他的面門,乙寃羽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往後倒跌。他的左右手下們立即亂成一團。

    龍鷹狂喝道:“乙寃羽死了!”

    萬仞雨三人同時大喝道:“乙寃羽死了!”

    接著是大軍齊嚷道:“乙寃羽死了!”都是以奚語嚷出來,轟傳城裡城外。

    大周軍的士氣沸騰起來。

    郭元振的聲音大喝道:“前進!”

    高臺再次移動,八個身手敏捷的大周兵攀上高臺,捧來火盆烙錐,伺候他們發射毒煙箭。

    平州城牆頭亂成一片,數十支箭矢未待他們進入射程,已盲目的射來,顯見乙寃羽之死,令守城的契丹軍人心惶惶,陣腳大亂。

    戰鼓急鳴。

    毒煙箭一支一支從高臺上往敵人牆頭射去,爆出一團又一團的毒煙霧,當高臺移至護城河旁,遠近牆頭全被毒煙籠罩,且擴散往城裡城外。八個箭手,登上高臺,代龍鷹等繼續施放毒煙箭,另有盾牌手立在前排,負責擋格由牆頭射來的敵箭。只對方只能射來零星而沒有準頭的箭,毒煙裡又慘哼之聲不住起落,便知對方已潰不成軍。

    郭元振一聲令下,三排箭手輪流發射,箭矢如雨般灑往城牆上。

    因距離接近,毒煙箭改為深深投進城裡去,好惹起更大的混亂。

    龍鷹背掛烏刀,手提接天轟,向三人打個招呼,腳下魔勁爆發,三丈多的距離轉瞬飛越,一個空翻,落在毒煙瀰漫的牆頭上,此時哪有仁慈可言,接天轟化作數十道厲芒,利用其兩端均為利器的旋動特性,如虎入羊群,七、八個不知所措的契丹人,立即骨折肉裂的往四外拋跌,其中兩人更給轟出城牆,發出淒厲的慘叫,掉進護城河去。

    大周軍見龍鷹成功登城,氣勢陡增,箭矢改往兩邊發射,大部分落往城裡去,也不知有多少敵人被流矢所傷。只從對方布于牆頭的投石機,發射的投石不到十個,便知對方已陣不成陣,沒法作有效的反擊。

    萬仞雨、風過庭和荒原舞先後落到龍鷹附近。風過庭最勇猛,甫觸地立即憑百變盾硬撞進從門樓那邊沖過來的十多個敵人叢中,劍勢開展,竟沒有人能阻他片刻。四人功力精純,不懼毒煙。

    萬仞雨怕風過庭有失,追在他身後,黃芒一閃,將首個遇上的敵人連人帶盾劈得掉往城外,勢不可擋。

    荒原舞正要來助龍鷹,後者以接天轟打得沖過來的敵人後擲側跌,頭也不回的喝道:“荒兄去助他們奪門樓。”

    荒原舞臉上又現古怪神色,掉頭加進萬仞雨和風過庭的戰鬥去。

    兩丈寬的牆頭,完全在長一丈二尺的接天轟的威力籠罩下,令敵人寸步難進,雖有以百計的契丹戰士想沖過來,可是只要步入接天轟的勢力範圍,不是連人帶兵器給搗得往後拋跌,撞倒後面的戰友,便是身首異處,或給掃得掉往城牆內外,鮮血激濺。

    尖哨聲傳來,龍鷹曉得萬仞雨一方已成功佔據門樓,又殺得性起,雙手握著接天轟正中處,左揮右打,硬往敵人攻去,對方早被他殺得心寒膽顫,前面的六、七人駭然後退,與後方湧上來的人撞作一團,左僕右跌。

    龍鷹倏地後退,風過庭與他擦身而過,守住這邊牆頭。此時牆頭的毒煙霧轉趨稀薄。

    到了門樓處,萬仞雨來到他旁,叫道:“放鐵索的絞盤被大鐵鎖鎖死。”

    龍鷹朝頂著另一邊敵人的荒原舞瞥一眼,見他正施展大開大闔的驚人劍法,一個人接著了前仆後繼殺過來數之不盡的契丹戰士,不過絕撐不了多久。

    想也不想拔出烏刀,竭盡全力一刀往大鐵鎖劈下去。“錚!”大鐵鎖怎抵得住他貫滿魔勁、力逾千斤的砍劈,應刀變形斷折。

    萬仞雨得呆了一呆,方懂得轉動大絞盤,放下系城門的大鐵鍊。

    “砰!”

    吊橋降下,跨過護城河,展現暢通的入城之路。

    郭元振一聲令下,盾牌手拔出佩刀,蜂擁過橋,殺往城內去。

    龍鷹一聲呼嘯,與萬仞雨、風過庭和荒原舞,捨下牆頭的敵人,翻入城內,兩邊夾攻守門的契丹戰士。

    城內守軍因主帥被殺,早士無鬥志,加上門樓被奪,大周軍氣勢如虹的殺進來,終於徹底崩潰,從其他城門四散逃亡。

    方均率領的三千精騎從埋伏處殺出來,分成三十組,對逃走的敵人展開無情的截擊和追殺,一個不留。

    到黃昏時分,大局已定。

    平州城重入大周皇朝之手。

    平州的爭奪戰,不但重振天朝的聲威,還帶來可觀的軍事效應。守薊州的契丹將領何阿小知道平州失陷,防禦力遠比不上平州的薊州更難守得住,連夜開城逃亡,將薊州拱手讓予張九節。

    在旁俯視的婁師德深明窮寇莫追之理,又知黑夜行軍比不上對方,一邊移師助張九節接收薊州城,一邊針對營州的孫萬榮,於薊州城外設置箭樓壘寨,大幅加強薊州的防禦力。又分出一軍五千人,到平州駐守。

    楊玄機亦全面加強對山海關的防禦和控制,扭轉了該處無法無天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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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聖神旨到(下)


    將平州的指揮權交給李多祚後,龍鷹四人與郭元振和方均率領三千精騎,離平州往薊州去。奪門戰一役裡,四人全告負傷,傷得最輕的龍鷹也有三個傷口,不過經十多天的療治,已大致複元。龍鷹身具魔種,與別不同,第二天已像個沒事人。

    抵薊州後,立即舉行會議,幾乎是原班人馬,多了個方均,荒原舞則沒資格參加,龍鷹亦不肯讓他得知機密。

    與上次會議相比,頹唐之勢一洗而空,氣氛熾熱激昂,對契丹人再無絲毫懼意小說章節。

    婁師德、張九節和楊玄機大大誇獎他們一番,對龍鷹的蓋世箭技和奇謀妙策,更是佩服至五體投地。

    婁師德歎道:“不過此策只可用一次,再用就不靈光,否則一箭射穿孫萬榮的面門,會是多麼爽。”

    眾人聽得笑起來,心情無比輕鬆。

    張九節道:“我們應否乘勝追擊,直撲營州?”

    眾人目光全落在龍鷹身上,唯他馬首是瞻。

    龍鷹道:“我想聽郭老兄的意見。”

    郭元振在平州一役,表現出色,與龍鷹配合得天衣無縫,地位大是不同,龍鷹特別徵詢他的想法,人人覺得理所當然。

    郭元振坦白道:“不瞞鷹爺,斬下盡忠人頭,只證實你武功蓋世。可是當攻入平州的一刻,我才真正明白為何聖上和國老對你推崇備至。這番話我不說出來,會鬱得很不舒服。”

    婁師德大有同感道:“說得好!”

    龍鷹連忙謙讓。

    郭元振續道:“我軍新勝,且勝利來得太突然,事實上陣腳仍未穩。契丹人雖敗,痛失乙寃羽,可是本國未失寸土,仍占著塞外禦守力最強的營州,兵力達七萬之眾。且因盡忠被刺殺,心中憤慨。如果我們貿然進軍,以孫萬榮的智勇,當采遊擊戰方式,憑對地形的熟悉,以夜襲的方式、來去如風的戰術,不住伏擊偷襲,令我們損失慘重,未抵營州已失去士氣鬥志。所以愚見以為,我們暫時不宜對營州用兵。”

    風過庭同意道:“我們須采穩守突擊的方法。方為上策。”

    萬仞雨道:“我們的三千精騎,可在這種情況發揮最大的作用。”

    龍鷹搖頭道:“我們的精騎,仍比不上契丹人的普通貨色,加上我們,或可大添勝算,但損折必重,且難作補充,我不願他們去送死。”

    楊玄機同意道:“然則我們該怎辦好呢?”

    龍鷹道:“就是以靜制動,等待最佳時機的出現。”

    婁師德道:“甚麼時機?”

    龍鷹道:“等待並非呆等。而是全面重整陣容,傷者均准立即退役,付以優厚糧餉,死者則重重撫恤。我大周國力雄厚。絕對負擔得起。”

    萬仞雨欣然道:“若聖上責我們花費太多,你最好一個人頂著。唉!龍鷹,從第一眼我便沒看錯你,所以以石頭代金子。為你擋了一招。”

    眾皆莞爾,氣氛融洽。

    方均忍不住道:“鷹爺仍未說出需等待的時機。”

    龍鷹輕描淡寫的道:“就是當突厥人進入契丹國境,攻打契丹新城的一刻。城內住的正是營州契丹將士的父母妻兒。孫萬榮後庭失火,仍可能保持現在的戰志和士氣嗎?”

    在座各人無不動容。

    足音驟起,自遠而近,直沖會議堂而來。婁師德一個親衛不顧一切推門撲進來,跪地稟告道:“聖旨到!”

    出乎任何人意料之外,來的竟是在宮內威權僅次於武曌的胖公公。他一個人笑嘻嘻、步履輕盈的進入會議堂,先喝道:“不用下跪,坐著接旨便成。”

    眾人呆瞧著他。

    胖公公大模大樣登臺坐入帥椅,面向眾人蹺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從懷裡掏出聖旨,笑嘻嘻道:“勿要驚異,因為聖旨中包括鷹爺和仞雨,所以不用遵守常用的禮儀,且是由聖上親手寫的,不經其他人,行文用語亦大異一般聖旨,但效力卻有過之無不及,且由公公親來頒旨,以示聖上隆而重之的心意。”

    沒有人說得出話來,胖公公像在上演只有他一人的獨腳戲。但人人均曉得武曌是龍心大悅。

    胖公公壓低聲音道:“盡忠的首級被送到神都,轟動全城,家家戶戶張燈結綵,一洗因硤石穀之敗而來的沮喪失落。聖上立命將他的人頭高懸定鼎門處三天,令城南人頭湧湧,交通壅塞。”

    又道:“聖上又大赦因硤石穀之戰受牽連的將士和親屬,並舉行國宴,與群臣慶祝。我們的龍鷹和萬仞雨,獲封鷹爺和萬爺,但因史無先例,乃權宜之封。”

    接著展旨讀道:“首先是有關軍中的事,犒賞三軍當然是必行的事,較特別的是軍中凡負刑責者,全體赦免,得享同等待遇。”

    原來硤石穀之敗後,兵員損障重,不得不強征在獄中服刑者入伍,武曌現在是來個皇恩大赦。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聖旨竟是這麼寫的嗎?”

    他說出眾人心中的疑惑。

    胖公公更絕,將聖旨轉過來讓他們看。竟是一片空白處,只蓋上禦璽印鑒和武曌的簽押。

    胖公公笑道:“公公給聖上召去,說出聖旨內容,簽名蓋章,便著公公拿來宣讀。因她不願花時間寫這麼複雜的東西。”

    各人都聽得心中歡喜,可以想像武曌的喜悅。

    胖公公道:“長話短說,首先是在座諸位,全升一級,在殺孫萬榮後執行,細節容後公佈。像九節和玄機,已是大將的級數,再上一層樓便該是某個節度使的大肥缺。哈!”

    張九節和楊玄機大喜,跪地謝主隆恩。

    胖公公向婁師德道:“老婁你已勞苦功高,何不返神都像老狄般優哉遊哉的當宰相,享受一下神都的繁華歲月?”

    兩人顯然非常稔熟,婁師德欣然道:“長江後浪推前浪,我的位子應該輪到像老郭般年輕有為的小夥子去做,我將來的生活,全倚仗公公哩!”

    他的話惹來震堂哄笑。

    郭元振失笑道:“我真希望自己仍是毛頭小子,那就可以重新學射箭。”

    笑聲再起。

    胖公公道:“從沒一次頒聖旨,是這般輕鬆寫意。”

    向郭元振道:“你的情況特別點,是連升三級,邊疆節度使的瘦缺,任君選擇。”

    郭元振老臉一紅,道:“我好像尚未有表現,怎當得起?”

    婁師德道:“我只是依事實報上聖上,說你和鷹爺合作無間,否則怎能憑一萬兵力,破比你們多二千人的平州?”

    郭元振大喜跪地接旨。

    胖公公向方均道:“聖上認為方將軍最難得是自動請纓留下來當老郭的副手,又全殲敵人大批逃兵,所以立即升你為大將,以後就當老郭的副帥,並於神都賜你一所大宅。”

    風過庭道:“御前劍手的名銜,過庭已非常滿意,實不願冠上其他封號,也不希望有官職在身。”

    胖公公道:“聖上比任何人更明白你,就賜你作鷹爺的夥伴,你愛隨他到哪裡去都可以。”

    風過庭大喜謝恩。

    胖公公起立,眾人慌忙隨之。

    胖公公悠然道:“我還是首次到邊疆來,龍小子可陪公公四處看看,特別是山海關,更是公公最想遊覽的地方。噢!忘了龍小子沒有空,還是由過庭和仞雨陪公公去吧!”

    龍鷹不解道:“為何我沒有空?”

    胖公公道:“你滾到東院去便立即清楚明白。”

    龍鷹欣喜如狂,一陣風般溜了。

    龍鷹摟著三女,恍如隔世。

    三女喜極而泣,又邊拭淚邊說話,東院廳充盈久別相逢的喜悅,事實上龍鷹離開神都到此刻,不過三個月的光景。

    麗麗最懂事,告訴夫君道:“聖上和公公親臨甘湯院,著我們立即隨公公登船起程。”

    秀清道:“我們從未出過遠門,都不知帶甚麼東西好。人雅最傻,只懂去摭拾你的衣衫,說怕你沒衫穿,自己的衣服卻不帶半件。”

    麗麗道:“清妹你不要說人雅了,連夫君大人的繡枕都塞入行囊去,只記得和夫君睡覺。”

    麗麗和秀清笑作一團時,人雅瞪大美目,天真的道:“忽然間一切都不同了,皇宮換成大運河的美景,現在又和夫君大人在一起。”

    龍鷹分享著她們的喜悅,若無其事的道:“到房裡去!”

    三女羞得霞燒玉頰,你推我讓,在龍鷹半強迫下乖乖入房。

    清晨時分,胖公公來找他吃早膳,道:“我只能在此停留三天,然後帶她們回神都去,這是軍規。幸好你沒有軍職,沒有人敢說你閒話。哈!誰敢說你閒話呢?”

    龍鷹曉得的確不宜留她們在前線,點頭同意。

    胖公公道:“那天深夜明空忽然召我去見,瞧到她的案上放著個人頭,公公也給嚇了一跳。明空繞著人頭喃喃自語,不住說沒可能的,沒可能的。”

    龍鷹可想像武曌當時的情況,對盡忠和孫萬榮她是恨之入骨,驟見盡忠的首級給送回來,還不龍心大悅?硤石谷之敗是武周的奇恥大辱,現在至少清洗了一半。

    胖公公道:“明空治國確有一手,不在太宗之下,唯一遺憾是對外武功遠有不及,現在卻是個非常好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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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其次伐交(上)

    稍頓續道:“那晚我們談至天明。唉!很久未曾這樣子了。她告訴我把你親寫的報告看了十多遍,看時多次笑出來,說最妙的是你誆李智機要到高山上卜卦,事實上卻是去割下盡忠的人頭。她更把你的報告給我看,又指是說書的好材料,因為夠荒誕離奇。”

    龍鷹大吃一驚道:“千萬不要讓別的人知道。”

    胖公公道:“放心好了,我看過後,明空親手一把火將它燒掉。”

    龍鷹放下心事,騙人的感覺絶不好受。

    胖公公道:“十五天前,明空深夜召我去見,劈頭第一句就是‘邪帝收復平州和薊州了’。接著滔滔不絶述說你如何一夜變天,先射殺乙寃羽,奪城樓,降吊橋,一舉擊潰契丹人,最妙是預先安排伏兵,殺得欲逃的契丹人片甲不留,己方陣亡者不到二百人,如此戰績,怕只有少帥寇仲方能比擬。”

    又道:“她絶口不提龍鷹兩字,只說邪帝。你明白她的心情嗎?你又明白公公的心情嗎?你準備何時收拾孫萬榮?”

    龍鷹道:“我在等待突厥人攻打契丹新城。”

    胖公公點頭道:“好計!凝艷回國後,默啜立即派來最高規格的使節團,提出幾個請求。首先,是要明空收他為子,他便再次臣服於大周。”

    龍鷹失聲道:“默啜要武曌收他為子,他想玩甚麼花樣?”

    胖公公笑嘻嘻道:“該是想名正言順繼承母位吧!不過默啜忘掉當明空的兒子沒哪個有好下場,對默啜該不是好兆頭。然而明空沒有答應,只派人到突厥去冊授默啜為‘遷善可汗’,又加封其為‘頡跌利施大單于、立功報國可汗’,全是虛銜,多封十個仍不會有任何實質效用。”

    又道:“凝艷此女不可小覷。看破明空想由武氏子弟繼承皇位的弱點,虛情假意的修好,讓明空在沒有外力的威脅下,放心捧武承嗣代李旦為太子。因為能與突厥修好,等若立下天大軍功,明空可將功勞全歸武承嗣。”

    龍鷹道:“凝艷還有甚麼招數?”

    胖公公道:“如果第一招是虛招,接著的一招便是試探虛實。默啜代凝艷向大周皇帝求婚。”

    龍鷹嚷道:“這算甚麼招數?”

    胖公公道:“玩政治並非邪帝老哥的本行。此招肯定是凝艷想出來的。換作你是聖上,該挑何人去迎娶凝艷呢?”

    龍鷹尚未會意過來,道:“有甚麼問題?”

    胖公公道:“問題大至無限。首先。哪個姓才是皇室?雖說李旦和李顯均被賜姓‘武’,骨子裡仍是李唐宗室,一俟明空百年歸老,立即改回李姓。還不明白嗎?”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凝艷真厲害,如果武曌以武氏子弟去迎親。等若向天下公佈武氏的天下,終有一天會由武氏子弟繼承,立即將擁武和擁李唐兩派推向更尖鋭的對立和磨擦。武曌看不破突厥人的陰謀嗎?”

    胖公公道:“她不是看不破,而是沒法解開心中死結。當年聖門與李唐爭天下,功虧一簣,敗走長安,被明空視為婠婠的恥恨。令她認為真正的勝利,必須是改朝換代。公公和她的分歧就在這裡,武姓李姓根本無關重要,只要我聖門曾統治天下。並創出史無前例的盛世,便是聖門徹底的勝利,儒佛道三家的人,沒人可以質疑。沒人可以否認。”

    龍鷹問道:“武曌做出選擇了嗎?”

    胖公公道:“她仍在頭痛。虛招和半虛實的招數後,便是連續兩招實招。說出來之前。明空著公公問你,如果在現時的形勢下,默啜全力助孫萬榮,我們會陷於怎麼樣的情況?”

    龍鷹坦然道:“我們千辛萬苦營造出來的優勢將會一掃而空,陷於苦守之局,還要調兵遣將,應付默啜突破西面漫長的戰線,大舉南下。奚人在這種情況下,將放棄中立,改投突厥和契丹人。”

    胖公公道:“所以我說凝艷看得很準,乘機勒索。默啜指出只要我大周肯將豐、勝、靈、夏、朔、代六州降戶及單于都護府之地,撥歸突厥,並予他們谷種、繒帛、農器、鐵等大批物資,默啜便可率部眾代大周征伐契丹。唉!這些實招非常辣,會令突厥人得到人畜和物資的補充,國勢實力大增,更難抵擋。”

    龍鷹從容道:“答應他又如何?只要我們能與吐蕃結成聯盟,將可完全抵銷他們驟增的力量。”

    胖公公道:“幸好有邪帝老兄在,讓默啜得意一時又如何?在默啜向孫萬榮用武前,千萬要按兵不動,否則將逼默啜向你們出手,一旦你們陷於劣勢,默啜提出的條件會更辣。”

    龍鷹只要想想突厥人的兵力在四十萬以上,便知胖公公所言非虛。點頭道:“明白!”

    接著雙目魔芒遽盛,沉聲道:“終有一天,我會親手割下默啜的頭顱。”

    胖公公道:“全賴邪帝老兄大展神威,否則默啜不會是這種態度和策略。我們怕輸,他們也怕輸。突厥人現在是擺明先收拾孫萬榮,再收拾你,然後在沒有顧忌下,全面南侵。要說的話都說了,陪人雅她們去看看長城吧!山海關這個名字真改得好,山是燕山,海是渤海,關是長城名關,緊握遼薊咽喉。角山頂崗,巨石嵯峨,巍峨險峻,遠眺則群山層巒疊嶂,海天開闊,不愧有天下第一關之稱。”

    “兩京鎖鑰無雙地,萬里長城第一關。”

    燕山山脈由居庸關、古北口延伸而來,綿亙千里,起伏轉折至離渤海十多里處,頓起高峰,修築成關隘。在歷經戰亂下,此時山海關的防禦設施不但沒有堅城的規模,且防禦設施盡毀,只賴楊玄機趁這二十多天工夫,築起木寨箭樓,修築長城,加強了防護。

    龍鷹和三女在萬仞雨和風過庭的陪伴下,策馬來游,楊玄機率親兵迎接,帶他們登上長城,撫今追昔。

    楊玄機道:“戰國時,各國為抵禦外敵,於北疆各築邊牆,到大秦將所有邊牆連結,形成西起臨洮,東至渤海,逶迤萬里的長城。太宗亦命人加以修繕擴充,最近被契丹人破壞得體無完膚,令人痛心。”

    萬仞雨道:“我們必須重建山海關。”

    楊玄機道:“我心中已有構想,會請專人設計城堡、關隘、敵台的圖則,將這線長城配合山海關,形成一個完整的防禦建築群,成為幽州北的要塞。”

    龍鷹問道:“這個專人是誰?”

    楊玄機笑道:“正是老郭,他不但是軍事狂,還是個戰堡狂,有他策劃,包保萬無一失。”

    龍鷹記起郭元振曾向武曌提出於重鎮大城外的戰略據點,設置屯兵戰寨,又提出於邊塞屯田的想法。點頭道:“只要是由郭老兄想出來的,聖上肯定批准。”

    人雅三女對軍事既聽不懂又沒有興趣,逕自走到一旁,欣賞城外壯闊動人的風光。這天天氣極佳,陽光普照下,原始森林隨起伏山勢無限延展,禽鳴獸走,野趣誘人。

    此時有親兵來向楊玄機報上消息,後者聽罷回來道:“突厥人派來特使,說十天之內,凝艷會親來見鷹爺。”

    萬仞雨道:“肯定沒好事。”

    風過庭皺眉思索道:“際此我們和契丹人成對峙之局時,凝艷擺明是要渾水摸魚,打發她絶不容易。”

    楊玄機嘆道:“突厥人始終是我朝的最大外患,只是沒想到契丹人亦可令我們吃大虧。”

    龍鷹沉聲道:“論兵員質素,我們實非他們對手,所以對付他們,必須有非常手段。我們已成功邁出第一步,就是扭轉士氣,重奪邊防的控制權。”

    萬仞雨道:“下一步該是練兵。對嗎?”

    楊玄機道:“練兵非是一時三刻可達成的事,只有在戰場上,方能培育出真正的戰士。不論突厥或契丹,人人長於馬背上,視戰爭為家常便飯,個個好勇鬥狠,舉國皆兵。如果我們不是出了個比他們任何一個更狠的鷹爺,現在仍躲在幽州的城牆內,日夕擔心契丹人何時來攻。”

    萬仞雨笑道:“近墨者黑,我和風公子現在都變成好勇鬥狠之徒。”

    龍鷹欣然道:“不瞞諸位,我現在對看誰更狠興緻大增。哈!一切待見過凝艷再說,她想渾水摸魚,我卻先大討她的便宜,到收拾孫萬榮後,我會到吐蕃去,順道探聽突厥人的虛實,瞭解甚麼高昌、龜茲等小國的意向。最緊要是邀荒原舞那小子一道去,令我們的旅程可變得多姿多采。”

    接著仰首上望,觀看風過庭愛鷹在藍天白雲下翱翔的雄姿美態,悠然神往道:“千里之行,始於足下。我有點迫不及待呵!”

    三天之期,光陰苦短,轉瞬即逝。三女留在薊州的最後一夜,填滿離愁別緒,人雅、秀清和麗麗與他抵死纏綿,歡好過後,夫妻共話至天明。

    送三女和胖公公登船後,龍鷹返回薊州,婁師德請他到內堂去,道:“據報孫萬榮派出使者,分別到突厥和奚國去,該是有大行動的先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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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其次伐交(下)

    龍鷹問道:“是多久前的事?”

    婁師德道:“使者在八天前離開營州。”

    龍鷹道:“營州方面有何動靜?”

    婁師德道:“孫萬榮正重整軍隊,兵力達七萬之眾,自立為契丹可汗,以何阿小、李楷固、駱務整三人為左、右、中三路元帥。以孫萬榮的作風,又自負無敵,一俟突厥人和奚人做出不侵犯他的保證,會立即大舉來犯,我們不可不防。”

    龍鷹欣然道:“若孫萬榮蠢得這麼大舉來犯,我們將煩惱盡消,突厥人亦將錯失良機,再沒有威脅我們的條件。”

    婁師德道:“那我們就必須狂勝一場,完全擊潰孫萬榮,讓他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且須速戰速決,令突厥人難以趁機圖利。”

    龍鷹道:“我的所有部署,均是要形成眼前之勢。不論默啜或孫萬榮,誰都不相信屢戰屢敗的大周軍,能以迅如閃電的方式收拾孫萬榮,但我偏要給他們一個意外。此戰若一如我所料般勝得乾脆漂亮,突厥人將在未來幾年難以對我們用兵。”

    婁師德道:“該怎樣配合鷹爺?”

    龍鷹道:“甚麼都不用配合,一切依婁大帥一貫的做法,目標是防守,能守而後能戰,能戰便有機會贏,只要孫萬榮離開營州,他的死期亦不遠了。”

    返到東院,風過庭與荒原舞在說話。

    龍鷹笑道:“荒兄何時回來的呢?”

    荒原舞道:“剛回來!最新的消息是,只要孫萬榮能打敗你龍鷹,李智機會站在孫萬榮的一方。”

    龍鷹輕鬆的道:“李智機在害孫萬榮,這傢伙的確懂得擇善而從之道,肯這麼大力幫忙。”

    荒原舞不解道:“龍兄為何有此見解?”

    風過庭亦不明白,苦笑道:“到戰場後。你這小子像變成另一個人,教人莫測高深。”

    龍鷹笑道:“不是莫測高深,只因小弟曉得些兩位老兄不曉得的事。”

    風過庭明白不便在荒原舞前解釋任何事,遂不再追問。

    荒原舞道:“此間事了後,龍兄真的要到吐蕃去嗎?”

    龍鷹道:“到吐蕃是勢在必行,但仍要先返神都,向敝主覆命後才可動身,荒兄有興趣嗎?”

    荒原舞欣然道:“我尚未到過這世上最高的平原,當然願附驥尾。好大開眼界。請龍兄接納我這個夥伴。”

    此實為龍鷹一石二鳥之計,同時可減去荒原舞對他們看破自己的疑心。

    龍鷹道:“路經的話,我們想到貴國觀光。”

    荒原舞微笑道:“蒙龍兄三位興起一遊敝國之念,是我們的榮幸。不過你們勢要繞個大圈,才能從東北路進入吐蕃。”

    風過庭問道:“我們已領教過令妹的驚世觱篥。不知龜茲還有甚麼好東西?”

    荒原舞悠然道:“敝國國都伊羅盧城,是世上最古老的城巿之一,也是東西文明的交會處,篤信佛教,城外三十里處,位於卻勒塔格山南麓的蘇巴什佛寺,更是塞外最著名的佛教聖地。你們的高僧玄奘便曾在西行天竺取經途上,留寺兩月講經弘法。”

    龍鷹嚮往的道:“竟有此事?”

    荒原舞道:“敝國除美女和歌舞外,石窟佛畫和紡織均非常有名。且位處大綠洲,風光迷人。保證你們不會後悔到那裡去。”

    龍鷹笑道:“只為貴國的美女,即使不懂歌舞,我也會感到不虛此行。哈!真的很漂亮嗎?”

    風過庭笑罵道:“看看荒兄的妹子便知問這句話是多麼蠢!”

    荒原舞沒好氣道:“可是舍妹卻說龍兄似乎對她不感興趣。”

    龍鷹陪笑道:“一場誤會!一場誤會!只因她美得令小弟生出自慚形穢之心,又以為她是風公子的意中人。所以不敢惹她。哈!”

    此時有人來報,凝艷到了。

    龍鷹在外堂門口遇上張九節。後者道:“她要和你單獨談話。”又壓低聲音道:“隨她來的有八百個突厥戰士,是由著名的突厥猛將軍上魁信率領,此人不但是默啜的頭號愛將,且據聞是凝艷的情人,善使長矛,亦精刀法,是突厥數一數二的高手,聲名遠在隨凝艷到神都去的高手之上。他陪凝艷出使而來,很不尋常。”

    龍鷹道:“八百多人如何招呼?”

    張九節道:“其他人沒隨她入城,於長城外的荒原高地紮營。來者不善,小心應付!”

    龍鷹輕拍他肩膊,進入大堂。

    凝艷一身突厥武士勁服,頭戴色彩繽紛、飾以珍珠的圓帽,頭髮紮成兩條長辮,垂在兩肩,外穿紅色披風,立在堂心,美目凝注的瞧著他進來。

    龍鷹隔遠施禮,來到沒有還禮的凝艷身前,於三步外立定,微笑道:“神都一別,公主神采艷光,更勝以前,看來是諸事順遂,心情大佳。”

    凝艷冷冷地瞅著他,淡淡道:“龍兄戰績彪炳,凝艷當然為你高興。”

    龍鷹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公主是否為小弟帶來喜訊?”

    凝艷輕輕道:“該算是好消息,就瞧你怎麼看。”

    龍鷹苦笑道:“真不願與公主為敵,可是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希望事情不會發展到那個地步,令事與願違吧!”

    凝艷移前一步,用神地審視他,聲音轉寒,道:“最終的決定,握在大汗手上,今次凝艷只是代大汗傳話。讓凝艷提醒你,大汗下的決定,從沒改變過,這是大草原上人所共知的事實。”

    龍鷹聳肩道:“我想做的事,也從沒辦不到過,是否人人皆知不是問題,但我自己比任何人清楚。”

    兩人自說話後,一直針鋒相對,氣氛愈趨緊張。

    凝艷淺嘆一聲,道:“你若是抱持這種態度,看來我們很難談得攏,且讓凝艷給你一個忠告,大汗擁有的力量,是你無法想像的,孫萬榮對他來說只是一腳可踩成肉醬的螞蟻,他亦從不將大周軍放在眼裡,但卻很看得起你龍鷹,否則他不會派凝艷來和你說話。”

    龍鷹笑嘻嘻道:“大汗是否看得起龍鷹並不重要,最要緊的是公主心裡有小弟這個人。”

    凝艷不悅的道:“龍鷹!我現在代表的是大汗。”

    龍鷹輕鬆的道:“公主息怒,我只是認為親嘴比打仗有趣得多。哈!公主何不把大汗的決定說出來,看有沒有討價還價的地方。”

    他之所以取回平州和薊州後,按兵不動,就是靜觀在旁鷹瞵狼視的突厥人,會採取甚麼行動。

    凝艷斬釘截鐵的道:“殺孫萬榮後,營州歸你們,其他地方則由我們處置。”

    龍鷹心忖這還了得,豈非任突厥人兼併戰敗後的契丹,契丹不保,奚國亦早晚會給默啜吞掉,突厥人不但得大周人口物資的餽贈,且一口吞掉契丹和奚兩國,土地人口大增,勢力急擴至渤海。現在的大周軍已非突厥人對手,將來彼長我消下,更是任其魚肉。

    龍鷹從容道:“不可以!”

    凝艷現出狡猾的笑意,不慍不火的道:“大汗說過,如果你不識相的話,他著我去告訴孫萬榮他的一個承諾。”

    龍鷹感到落在下風,苦笑道:“公主請直說。”

    凝艷雙目射出鋭利的寒芒,盯著他道:“今天是何月何日呢?”

    龍鷹嘆道:“今天是七月初二,日子有甚麼關係呢?”

    凝艷欣然道:“當然大有關係。凝艷會告訴孫萬榮,只要他能穩守營州,直至你們的中秋佳節,大汗會全面南下,攻城掠池,看你們如何應付。大汗的許諾就是對大地的誓言,絶不會提早,也不延遲,八月十六,就是我們突厥大軍發動的吉日。”

    龍鷹暗叫厲害,這等於破壞了自己以逸待勞的大計,還要被默啜牽著鼻子走,勞師遠征孫萬榮。

    龍鷹哈哈笑道:“原來大汗這麼精采,令本人大感其中的趣味性。不過大汗似乎棋差一著,想漏了營州遠及不上洛陽、長安那種堅城,想守穩營州,必須倚城而戰,大汗認為孫萬榮仍可重演硤石谷之戰的威勢嗎?”

    凝艷道:“那是你和他的事,我們不要管,亦沒有理會的閒情。希望龍鷹你確有通天徹地之能,不論戰勝戰敗,仍能保持元氣,守穩幽州,否則你們的神都會化為鬼都,只剩下孤魂野鬼在憑弔。”

    龍鷹道:“念在和公主總算有段交往,讓小弟也給你們一個忠告。”

    凝艷道:“說吧!”

    龍鷹道:“開罪本人,實屬不智。”

    凝艷大怒道:“好膽!竟敢威嚇本殿?”

    龍鷹道:“我只是依現時的形勢來說。你們任何出現在戰場的軍隊,會成為我龍鷹的攻擊對象。勿怪我沒有警告在先,公主和你的八百兒郎,明早立即給老子滾得遠遠的,惹毛老子,會將他們殺得一個不留,只拿公主一個活口,做老子幾天老婆。明白嗎?”

    凝艷雙目厲芒遽盛,嬌叱道:“太放肆了!你是活得不耐煩。”

    龍鷹兩眼魔光大盛,回敬她凌厲的眼神,道:“公主不是一直想置老子於死地嗎?看!我現在活得比任何人都好。告訴你的老爹,他永遠不能明白我,亦永遠沒法掌握我。終有一天,他會後悔他的決定。告訴他,我最看不起貪得無厭、出爾反爾的人,這邊諸多要求,那邊便推翻承諾。大汗的承諾根本一文不值。老子等著他放馬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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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成也敗也

    凝艷被他一雙魔目看得遍體生寒,心虛膽怯,欲言又止,最後嬌哼一聲,拂袖去了。

    山野下著漫漫雨粉,漆黑一片,凝艷公主營地的燈火變成一個個乏力的光蒙。龍鷹一身夜行衣,利用魔種的靈覺天機,遠遠吊著荒原舞。

    他比以前任何一次暗跟更小心翼翼,皆因事關重大,不容有失,最接近荒原舞的距離不敢少過一里,因荒原舞是與他同級數的高手,只欠他魔種的靈鋭。

    到荒原舞在離營地一里許處的亂石群中停下來,他才憑林木的遮掩,潛近至離他半里許處,伏地聆聽。

    破風聲自遠而近,來與荒原舞會面的只有兩個人。

    荒原舞的聲音響起道:“見過公主!”接著是紙張的微響。

    凝艷驚喜道:“竟是整個計劃,你是如何得到的?”

    荒原舞沒表情的聲音以突厥語道:“龍鷹與公主不歡而散後,立即召來婁師德、郭元振、張九節、方均、楊玄機和其他十多個將領,與龍鷹、萬仞雨、風過庭舉行軍事會議,還首次邀請本人出席。”

    一個雄壯的聲音道:“他們經平州一役,終於相信你了。”

    龍鷹幾乎能肯定說話者是軍上魁信,因只他有與聞如此機密的資格。

    荒原舞淡淡道:“本人已完成公主派下來的任務,以後再與你們沒有任何關係。”

    凝艷冷哼道:“龍鷹一天不死,你仍受誓言約束。當日在平州,有著大好的機會,為何不對龍鷹下手?”

    荒原舞不悅道:“先不說本人不屑幹這種卑鄙勾當,且根本沒有人可暗算龍鷹。他是個非常特別的人,有特別的稟賦,你永遠摸不清他的深淺。只看他射殺乙寃羽那一箭,你們突厥族中誰人有此驚世箭術?”

    軍上魁信冷然道:“任他有三頭六臂,今次是死定了。”

    荒原舞道:“既然如此,就該讓本人置身事外。”

    凝艷不悅道:“畢玄的嫡系弟子。怎可有始無終?何況你並不是第一天到江湖來,忽然失蹤,怎知龍鷹會否起疑?你必須參與龍鷹遠攻契丹人新城的所謂奇兵,隨軍而行,如有任何變化。可藉口探路。向我們的探子報告。到我們發動攻擊,才趁亂開溜,此事沒得商量,如果敢背叛我們。本殿會通知神都的人,向令妹報復。明白嗎?”

    軍上魁通道:“中土人比我們對你更好嗎?說到底你們兄妹與我們淵源深厚,怎可有偏幫外人之心?”

    荒原舞哂道:“如果我真有此心,公主手上便不會拿著大周軍行軍的路線圖了。我是偷偷溜出來的,現在必須回去。”

    說罷不待他們答應。轉身便去。

    荒原舞遠去後,軍上魁信沉聲道:“這小子可靠嗎?”

    凝艷道:“正因他不隱瞞心中不樂意的情緒,才顯得他可靠。我比你明白他,對他們的師父,兩兄妹銘記深恩,絶不會違背他們師父對畢玄的許諾。”

    又冷然道:“到時一併幹掉他,再嫁禍漢人,使花秀美更死心塌地為我們辦事。大汗對她很有興趣。”

    軍上魁通道:“今次龍鷹是死劫難逃,隨我們來的二萬人。乃我突厥最精鋭的戰士,且還有一個秘族的百人團,即使他能逃離戰場,亦絶對避不過秘人的追殺。”

    凝艷道:“雨愈下愈大了,我們回營去吧!”

    龍鷹心叫“不送了”。悄悄離開。

    三天之後,大軍從四處開出,向營州推進。

    一路從平州開出,沿海岸行軍。兵力二萬人。第二路由薊州出發,與婁師德在長城外的大軍會合後。分三路往敵方挺進,軍力達八萬人,陣容鼎盛。

    另一路出山海關,成為中三路軍的護翼。

    而龍鷹等則於早一晚率一萬精騎,借道奚人國境,依荒原舞設計的路線,秘密行軍,繞擊契丹人新城。

    連荒原舞也不曉得,除龍鷹一軍,其他各路軍只是裝個樣子,除推進緩慢外,且不會進入營州的二百里範圍內,沒有真正威脅孫萬榮。

    只要孫萬榮不是蠢蛋,便該從他們的行軍方式,看破其中有詐,且對手是慣以奇兵制勝的龍鷹,當然疑神疑鬼,杯弓蛇影。如此形勢,正是龍鷹一手營造出來的。

    荒原舞設計的路線,顯示他是個不可多得的軍事人才,路經處均有天然的遮掩,人跡罕至,雖是白晝行軍,亦沒惹起奚人的驚覺,即使被奚人看到,由於事不關己,亦不會去通知孫萬榮。

    風過庭的神鷹隨軍飛行,探聽前方動靜,如有敵人接近,絶瞞不過牠鋭利的鷹目。疾行十五天後,終到了關鍵的地點,有松漠捷道之稱、長達兩里、夾於群山之間的通道。

    出捷道後,契丹新城在左方二百里處,離東南方的營州只五十多里。

    峽道並不險要,還非常寬敞,最闊處超逾百丈,由山坡連接山腳而成,可是若有敵人埋伏在兩邊山坡上的密林裡,從兩邊衝殺下來,會是勢不可擋。

    龍鷹在中午時分抵達捷徑外,憑高紮營休息,循例派探子到捷徑去探路,裝模作樣,實則暗中加強營地的防禦力。

    到黃昏時分,龍鷹召來變得沉默寡言的荒原舞,道:“荒兄願隨我們去奪取營州嗎?就像那次輕取平州。今趟說不定更輕鬆寫意。”

    荒原舞現出沒法掩飾的驚容,好一會才說得出話來,道:“我們不是去攻打契丹新城嗎?”

    龍鷹聳肩道:“憑這麼的一萬人,哪來攻打新城的資格?荒兄不要說笑了。”

    荒原舞大惑不解道:“那豈非更沒攻打營州的資格?”

    龍鷹笑道:“現在仍沒有,但很快就有了。”

    萬仞雨和風過庭來到荒原舞兩旁,前者笑道:“讓我們四兄弟再次並肩作戰,創出另一個奇蹟。”

    風過庭道:“時間無多,須立即起程。”

    龍鷹斜眼睨著荒原舞,等待他的反應。

    荒原舞雙目忽然回覆生機,欣然道:“仍是那句話,就是捨命陪君子。”

    眾人哈哈大笑,四手緊握。離去後,一萬精鋭交由方均指揮,郭元振從開始便沒有隨軍。

    四人翻山越嶺,來到通道另一邊,天已黑齊。十多個神鷹軍牽馬在一片密林內等待他們,當荒原舞見到其中一匹是雪兒,方曉得龍鷹先前的坐騎是冒牌貨,難怪龍鷹雜在先鋒軍裡,卻要他押後跟尾。

    四人翻身上馬,循定好的隱蔽路線朝營州疾馳,龍鷹一馬當先,避過幾起敵人哨探的發現。

    天明前,他們抵達離營州三十多里,東北面的一個小山谷,郭元振與神鷹軍,正恭候他們大駕。

    馬兒給解下馬鞍,吃草喝水。

    郭元振見四人到,大喜,與他們逐一擁抱,以表示心中欣悅。

    風過庭道:“夜光漆使得嗎?”

    郭元振道:“非常理想,我們由水師船直送到營州來,只夜行一天,便到了這個目標幽谷。現在四周都有暗哨,只要敵人接近,立即殺人滅口。”還比了個割喉的手勢。

    荒原舞道:“龍兄!可否借一步說話?”

    龍鷹道:“不用說出來了。到奪得營州後,荒兄會明白小弟處處為你著想,不會令你左右做人難。”

    荒原舞苦笑道:“我仍不明白。”

    風過庭手托巨鷹,朝他們走過來,道:“換在下出動哩!”

    萬仞雨道:“我陪公子去。”

    龍鷹道:“不若我們四個一起去,邊走邊說。”

    郭元振使人牽來他們的坐騎,道:“最沒有可能出岔子的地方,正是最有出岔子的機會,因為我們掉以輕心。”

    龍鷹道:“多謝郭大哥提醒。”

    郭元振哈哈笑道:“好小子!”

    四人策馬出谷,由龍鷹領路,朝營州潛去。天空仍下著綿綿細雨,山野一片迷茫,到馳上一個山丘,營州出現在左方三里許處,其規模更在平州之上,矗立大河旁。

    荒原舞仍不知他們葫蘆裡賣甚麼藥。道:“我們四人可以幹甚麼呢?”

    風過庭道:“我們甚麼都不幹,由我的乖寶貝去幹。”

    嘬聲輕嘯,神鷹從他的肩上一飛衝天,望營州飛去。

    四人上山下山,越溪過林的朝松漠捷徑的方向馳去,疾馳半個時辰後,離捷徑東面出口約二十里,神鷹回到風過庭肩頭上。他們調頭走,繞個大彎,最後回到先前起步的山崗,一隊十多人的騎隊,從營州奔出來,往捷徑的方向馳去。

    萬仞雨欣然道:“是第五隊了,可見孫萬榮非常重視公子的神鷹。”

    龍鷹道:“這蠢蛋肯定正召集人馬,只要接到探子送回來的情報,立即出發。”

    風過庭仰望被雨粉籠罩的天空,道:“現在該是午時,以孫萬榮的作風,會在天黑前出發,進行夜襲。”

    龍鷹道:“我敢肯定孫萬榮於往新城的區域布有伏兵,軍力不少於三萬人,若凝艷見勢不對,欲往北逃,會慘中埋伏。”

    荒原舞嘆道:“軍上魁信是知兵的人,會以為是被契丹探子發現行蹤,沒想到是你們布的局,所以會乘勢殺往西出口,突襲方均和他的萬人部隊,豈知敗得更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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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9-27 22:35:27
第九十五章 從容定計

    龍鷹向他道:“默啜是否對令妹有不軌之心?”

    荒原舞苦笑道:“他們還有甚麼話說?”

    龍鷹道:“荒兄離開後,凝艷說會將你包括入必殺名單內,縱然能逃離戰場,她手下的秘族戰士,仍要追殺你。”

    風過庭道:“突厥人既對荒兄沒有情義,荒兄和他們以後亦應兩不相干。”

    荒原舞默然不語,雙目射出傷感神色。眾人跳下馬背,讓馬兒好好休息。約一個時辰後,兩騎從西而來,狂奔進營州城去。眾人耐心等候,不到半個時辰,城門大開,以百計的契丹戰士蜂擁而出,望松漠捷徑奔馳而去。亦有戰士從其他城門奔出來,加入大隊,采同一方向。

    到城門關上,已是兩個時辰後。

    萬仞雨道:“多少人?”

    風過庭道:“在六萬至六萬五千人之間。”

    荒原舞道:“不!該是五萬人,不少是供臨陣換馬的空騎。”

    龍鷹點頭道:“荒兄看得很準。成功哩!輪到我們去攻打營州了。”

    天剛黑齊,雨勢轉大,狂風陣陣從海灣刮過來,三百多艘大周水師戰船,從渤海駛入白狼水,直撲營州,卸下諸般攻城工具和過萬兵員,同時攻打東、南、西三門。

    龍鷹等人和神鷹軍,早泅過護城河,先由龍鷹等四人以強弓勁箭粉碎城上守軍的意志,再以雲梯登城。

    龍鷹身先士卒殺上牆頭,大喝一聲“龍鷹來了”,接天轟毫不留情的見人便殺,到萬仞雨三人也在牆頭戰站穩陣腳,神鷹軍源源不絶的登上城牆,敵人敗勢已成。

    留守城內的契丹戰士不到三千人,其他近萬人是老弱婦孺,哪是神鷹軍的對手?到東門被奪,降下吊橋,大周軍一擁而入。契丹人慌惶從尚未被圍困的北城門奪門而逃。

    不到兩個時辰,營州城重回大周皇朝之手。

    突厥的二萬精鋭,果如荒原舞所料,輸得更快更慘。

    軍上魁信於松漠捷徑東出口的埋伏,因預先曉得龍鷹奇兵的行軍路線。準備充足。於附近山野密林內,開闢多個藏兵點,把二萬戰士密藏起來,既可避過大周軍的探子。且有把握避過風過庭愛鷹在高空上的眼睛。

    只要大周軍進入捷徑,他們將進入坡頂處距離適當的位置,待其小半人離開捷徑的關鍵時刻,左右夾擊,前方的主力軍更是直接衝擊。以一倍的優勢兵力,對大周軍展開毀滅性的攻擊。

    整個行動完美無瑕,萬無一失。

    豈知每天晨早拔營起行的大周軍,在西出口外耽誤一天,又派人在出口處設防,毫無進入捷徑的意思。

    突厥人仍未生出警覺,以為連日行軍後,休息一天,養好精神。才過捷徑進入契丹人的勢力範圍。

    哪知道午夜時分,忽然契丹人大舉來襲,登時陣腳大亂,進退兩難。

    契丹人確是超卓的戰士,直至離突厥人五、六里的短距離。始被突厥人驚覺,且是全面的進犯,以排山倒海之勢狂攻而來。

    軍上魁信把心一橫,率大軍衝進捷徑。如意算盤是乘大周軍猝不及防,加上夜色的掩護。以強大的兵力、優越的騎射和夜戰之術,只要衝開缺口,遁往周營之西,隨之而來如狼似虎的契丹人,將變成與大周軍正面交鋒,而他們則坐收漁人之利。

    怎曉得尚未到達西出口,數百條檑木從兩邊山坡滾下來,箭矢從前方和左右山坡雨點般灑至,大周軍以突厥人想施諸他們身上的毒計,用之於突厥人身上。

    突厥人立即死傷慘重,亂作一團,不得不掉頭迎戰,衝往東出口,與兵力在他們一倍之上,有備而來,志切復仇的契丹人展開激烈的戰鬥。

    黑夜裡契丹人殺得性起,哪有閒暇計較對方是甚麼人。軍上魁信見勢不妙,與戰力超強的秘族戰士,加上五千本族人,成功突圍北遁。其他人幾乎全軍覆沒,只得數百人逃出生天。

    也如龍鷹之料,孫萬榮在往新城的一帶地域布有伏兵,在他以烽火知會下,對軍上魁信和凝艷迎頭痛擊,最後凝艷在軍上魁信、三十多個秘族和突厥戰士拚死保護下,突圍逃生。

    此役突厥損失慘重,痛失二萬精鋭,令其短期內再難有大作為。孫萬榮亦好不了多少,折損八千多人,令兵力從五萬二千多人驟減至四萬四千人,還不計傷者和營州被破的兵員損失。直到從營州逃出來的人向他報上營州被奪的壞消息,他才如夢初醒,曉得中了龍鷹借刀殺人、一石二鳥的計。以他的堅強,亦嚇至魂不附體,率眾逃返新城去。

    婁師德等收到消息,舉軍歡騰,並知會其他各路軍,全速往營州推進。

    方均的一萬精兵,沒損一個人的穿過捷道,就在捷道外的戰略地點,廣設塞壘,將捷道置於絶對控制下。

    不到十天工夫,大周軍已將戰線從長城推前往北數百里。曾不可一世的孫萬榮亦到了勢窮力蹙,日暮途窮的境況。

    營州、都督府、內議廳。

    婁師德、張九節、郭元振、楊玄機、方均、萬仞雨、風過庭和龍鷹舉行收復營州後最重要的機密會議。

    荒原舞始終是外人,不能參加。

    婁師德感慨的道:“在鷹爺來前,每次開會議,都在擔心會少了些熟悉的臉孔,只有今天我完全沒有這個擔心。”

    萬仞雨道:“我們定要乘勢追擊,直搗契丹新城。以我們現時的兵力,可把新城重重圍困,令孫萬榮無路可逃。”

    楊玄機含笑道:“我想聽鷹爺的指示。”

    龍鷹笑道:“孫萬榮已無路可逃,南面被我們封鎖,北面是剛被他宰掉二萬精鋭的突厥人,奚國、霫國都沒有人敢收留他。不過他手下兒郎能戰者仍達四萬人,加上新城和松漠都督府,非是沒有一戰之力。人說窮寇莫追,我認為不值得為他而犧牲大量兵員。”

    又道:“我要贏,但卻要贏得漂漂亮亮,四兩撥千斤,不用花氣力,且要為長遠的將來做打算。”

    然後向萬仞雨笑道:“以下棋來說,現在到了收官子的最後階段,大局雖定,但如在最後占地上大得便宜,會令勝果大為改觀。”

    萬仞雨聽得舒服,笑罵道:“你這小子,暗諷我的棋藝差勁,何時我們在棋盤上來個決戰,看誰高誰低?”

    婁師德道:“順帶提醒鷹爺一句,這兩天你最好親自撰寫收復營州的經過,讓我送返神都讓聖上過目。她說看你的報告,便像聽人說緊張刺激的故事。”

    眾人大笑起來,氣氛融洽輕鬆。

    風過庭道:“龍小子對說故事自有一手,否則不會哄得這麼多漂亮娘兒投懷送抱,這方面我們都該向他學習。”

    婁師德嘆道:“回神都後,我定要到芳華閣昏天昏地的過一段好日子。”

    轉向張九節道:“聖上要升調你到成都當劍南節度使,九節有興趣嗎?”

    張九節大喜,離座跪地向著南方,大呼“謝主隆恩”。

    氣氛更熾熱了。楊玄機等雖仍未有著落,均知武曌龍心大悅下,不會薄待他們。

    萬仞雨向龍鷹道:“又在賣關子了,快說出來。”

    龍鷹好整以暇道:“假設我們繼續推進,孫萬榮會怎麼做?突厥人和奚人又如何反應?”

    饒樂就在營州之西,隔著土護真河,唇亡齒寒,奚人的意向,在殲滅孫萬榮的戰爭中,舉足輕重。

    楊玄機是精通軍事的人,道:“孫萬榮絶不會讓我們將他的新城重重圍困,而會倚城一戰,憑著對山川形勢的熟悉,以高明的戰術和策略,與我們狠戰一場,絶地反擊。一旦我們求勝心切,會落入他的圈套。”

    風過庭笑道:“幸好鷹爺比他更奸!”

    眾人控制不住的狂笑。

    龍鷹罵道:“你這小子,竟趁機來損我。不過我的確不是好人,引得孫萬榮全面反攻,好讓默啜可拿他的新城泄憤。”

    郭元振點頭道:“此為上上之計。”

    龍鷹佩服道:“國老和張柬之的確沒看錯你老兄。在我們所有人中,最沉得住氣的正是老兄你,表面看似無赫赫之功,皆因你從不出錯,交到你手上的事沒有一件不是辦得妥妥當當,絶不急於立功和表現。如果婁老不反對,我想將與孫萬榮周旋的指揮權,完全交託郭老兄手上。”

    眾人包括郭元振在內,都心中驚訝的瞧著他,眼光全在詢問他會去幹甚麼事。

    龍鷹續道:“我還留下風公子伺候你老兄,憑他的神鷹令孫萬榮的人無所遁形。你的軍事目標是要逼孫萬榮來一場他們自以為最擅長的平野大會戰,那時孫萬榮的死期也到了。”

    又沉聲道:“我絶不會讓孫萬榮有公平決戰的機會。”

    萬仞雨忍不住道:“你自己又幹甚麼呢?”

    龍鷹道:“我要盡殲默啜來攻打新城的兵員,令他在一段長時間內不敢南下,爭取讓我們從容部署的珍貴光陰。”

    張九節皺眉道:“他的二萬精鋭在我們和契丹人前後夾擊下,全軍盡墨,默啜是啞子吃黃連,有苦自己知,沒法怪責我們。可是若我們公然攻擊突厥人,會令他沒法下台,只能以全面戰爭來解決,這是聖上一直想避免的事。請鷹爺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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