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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woawo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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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黄易]日月當空[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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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1 01:21:0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天師席遙(上)

天師道道觀遍布全國,由兩大道壇總領,謂之南宮北壇。其中的北壇就是位于長安西郊漕渠北岸的天師道壇,筑于林木茂盛的山上,規模宏大,離西京只十八里之遙,乃著名景點,更是天下信奉道教者必到的圣地。

道觀的觀門設于山腳,像凈念禪院般有長階直登道觀。龍鷹隨領路道長拾級而上,經過第二重觀門,來到大廣冇場上,鐘樓和經樓巍然聳立左右,遠方樓閣重重,氣象肅森,充盈宗教的感染力。

年輕道長叫絕塵,對龍鷹態度尊敬,客氣有禮,隨口介紹道:“正對觀門,位于鐘樓和經樓后的是我們的道壇,壇后是天尊殿和講經堂,后面還有藥圃、菜園和居住的臺閣樓堂二十多座。”

龍鷹咋舌道:“從下面看上來,真不知你們的道場竟這么大。”又左顧右盼道:“兩邊也有很多樓房,不知是甚么好地方呢?”

絕塵領著他越過不見其他道人的廣冇場,邊走邊指點道:“右面是十方客房,供來訪的客人暫居,接著并排的兩座殿宇是說法院、倉庫和釜灶。另一邊是俗客房、寫經院、受道院、精書院、凈入坊和燒香院,還有四個師房,供我們靜修之用。”

龍鷹大開眼界,順口問道:“天師刻下在哪一座靜院經堂里呢?”

絕塵道:“天師每天早上都到道場后的退思崖靜修,他正在那里恭候鷹爺大駕。”

龍鷹心中涌起奇異的感覺,再不說話,隨絕塵朝宏大的道場后方舉步。

席遙傲立山崖邊緣,神情專注的鳥瞰關中平原河道交錯的美景,面容有點蒼白。絕塵告退后,龍鷹來到他身旁。開門見山的問道:“天師為何要行刺玄清?”

席遙深情地遠眺近望,從容道:“我的目標不是她,而是你。”

龍鷹大奇道:“天師道尊之位尚未到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現在因我而暴露行藏,是否非常不智?”

席遙清癯的面容現出個哀傷的神色,緩緩道:“道尊之位的得得失失,我并不放在心上。鷹爺確是非凡,竟能借雷電之威。令我處處失著。唉!實不相瞞,鷹爺令我對這個苦無出路的人間塵世,忽然又充滿希望。”

龍鷹一頭霧水的道:“既然如此,為何又要殺無姤子?”

席遙的目光仍沒有從崖下美景移開,淡淡道:“任何事自有其前因后果。鷹爺不清楚其中的情況,所以不明白。”

龍鷹道:“表面清楚明白的事,經天師道來,卻是字字暗含玄機,小弟不但不明白,還認為天師言行不一,前后矛盾。”

席遙終往他瞧來。雙目閃動著智慧的光輝,又隱含某種使人難以了解的哀傷神色,語調卻平靜無波,輕輕道:“鷹爺相信前世今生嗎?”

龍鷹愕然道:“這與殺無姤子有何關系?難道無姤子是天師的宿世大敵。要去之而后快冇?”

席遙淡淡道:“鷹爺尚未答我的問題。”

龍鷹苦笑道:“這是肯否相信的問題?我倒希望真的有輪回轉世,那令生命有趣多了。”

席遙仰望天上的藍天白云,徐徐吁出一口氣,道:“看著這么晴朗的天空。誰可聯想到昨夜的狂雷暴雨?”

龍鷹心中掠過奇異的感覺,在見席遙前。怎想過他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一個人?

席遙道:“對于前世,我們每個人都患了失憶癥,但在某些情況下,又或因某事觸發,前生的片段會像海水倒灌般涌回來。我正是能記起前生的人,所以輪回轉世于我非是相信或不相信的分別,而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

龍鷹忘掉了來找他是談判道尊的事,大訝道:“然則又是甚么特別的事,觸發天師對前世的回憶呢?”

席遙朝他瞧來,道:“鷹爺曾習易嗎?”

龍鷹摸不著頭腦的道:“這與前世今生有何相干?”

席遙道:“在鷹爺心中,易是甚么呢?”

龍鷹老實答道:“我倒沒深思過這個問題,人謂治學以治經為本,治經則以治易為極歸,因易能致陰陽奇異之變,囊括宇宙之象,述明內圣外王之道。”

席遙雙手負后,不屑的道:“這只是窮儒之見,事事都扯上甚么內圣外王,崇德廣業。不知易以八八六十四卦,成一自具自足的完美體系,用之于天地,可探測鬼神;用之于占算,可與人心契合,吉兇盡現眼前;用之于人事,則窮極人生變化,禍福榮辱。本人十六歲已明卦知爻,貫通易理,還以易入武,到二十五歲武功大成,連我師父也自愧不如,可是我并不快樂,心中常感不足。我要的并非這些東西。”

龍鷹記起端木菱說過他野心極大,忍不住道:“天師的目標是否要爭霸天下,統治萬民?”

席遙現出一個苦澀的表情,道:“我的痛苦,是因當時對道家的修練沒看到希望。不論佛道,可能只是自我欺騙的行為,最后仍是難逃一死。道尊死后成金剛不壞之身又如何?仍是給囚禁在這沒有出路的人世。”

這是他第二次提到“出路”兩字。

龍鷹失聲道:“可是天師現正是道門的第一人,卻向我說甚么成仙成圣是騙人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天師為何不脫離道門?”

席遙的目光往他投來,淡淡道:“脫離道門?當時我正想這般做。可是師父說的幾句話,扭轉了我的命運。”

龍鷹沒有說話,只呆瞪著他。因怎都猜想不到,席遙的師父在徒弟信心盡失下,還有甚么話可說的。席遙的師父,該就是天師道的上一任道主。

席遙雙目射冇出沉浸在某一段回憶的神色,俯瞰崖下的山野平原,緩緩道:“師父說,若你肯繼承道主之位,將天師道發揚光大,我會傳你一本只有天師道宗主方有資格看的秘卷,保證可將你現在的信念和看法,徹底改變過來。”

接著朝他瞧來,道:“你該知我的答案,我不但成了天師道的道主,還看了那卷書。”

龍鷹抵不住好奇心的問道:“甚么秘卷可以這么厲害?有沒有徹底改變了你當時的想法?”

席遙嘆息道:“不但完全扭轉我的看法,還將我變成了個局外人。”

龍鷹大訝道:“局外人?”

席遙平靜的道:“局外人就是掌握到最后真理的人,看通看透這人間世是怎么一回事,再難以忘掉一切的投身其中,經驗其中的悲歡離合、生老病死。雖仍是身在生死之局內,心卻變成在局外。其中的苦樂,實不足與外人道,只鷹爺有與聞的資格,因為你與我具有同樣的靈通。上天已注定了我們是生死不兩立的大敵,但亦是惺惺相惜的好對手。”

龍鷹大奇道:“我仍不明白局內局外之別,亦不明白我們為何是誓不兩立的敵人,更不清楚你看過的是甚么東西。天師可以清楚點地交代嗎?”

席遙負手仰望天空,道:“天地之間,莫不有數,易正是一種活的數,千變萬用,盡在其中,但只有緣者能得之。便如鷹爺你,雖身具靈通,卻是苦無發揮之法,但只要你能玩易,且玩至出神入化之境,便可透過這個體系和工具,將你的靈通發揮盡致。”

龍鷹開始習慣他天馬行空,不著邊際的說話方冇式,可以從一個想法,跳躍至完全不同的方向和區域,但仍是似明非明,只好鍥而不舍的追問道:“然則天師的師尊究竟給你一本怎樣的秘卷呢?”

心忖他可能是個宗師級的聰明瘋子,高傲自負,不將任何人放在眼內,視人命如草芥,但對自己算是尊重和客氣的了。閔玄清說他強橫霸道,看到的該是他驕傲的一面。

席遙往他瞧來,從容道:“他給我看的是先師祖盧循的手抄秘卷,記述他的生平和修練黃天大法的歷程,以人傳人的方式,在我天師道的掌門間一代一代的傳下來,到本人已傳了四代。”

龍鷹道:“原來是一本武功秘籍。”

席遙道:“我本來也像你這般想,甚至不太放黃天大法在眼內,你曉得黃天大法是甚么嗎?”

龍鷹搖頭表示不知道。

席遙解釋道:“黃天大法是盧循的師父孫恩自創的奇功,將武功、丹術和自然之法結合,練至大成,有通天徹地之能,可奪天地之精華,臻達至陽無極的境界。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我是注定了要看這本書,因為它是我親手寫的。”

龍鷹失聲道:“你不是說這是你上三代的師祖盧循寫的嗎?為何忽然又變成是你寫的?”

席遙雙目精芒閃閃,沉聲道:“我從讀這本書的第一句開始,心中便涌起奇異的感覺,有種似曾相識的滋味,故欲罷不能。盧循在書中表達的感受,我如像曾親歷其境,與他共苦共樂,直至我看到他與燕飛的對話,宛似從一個大夢中醒覺過來。唉!”

龍鷹震駭的道:“燕飛?”

席遙欣然道:“所以說天地之間,莫不有數,這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鷹爺該曉得燕飛是誰。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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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天師席遙(下)

他昨晚一夜沒睡,天亮前又與閔玄清男歡女愛,抵死纏綿,剛才到福聚樓去,心懷鬼胎的與小魔女周旋,忽然被席遙邀來見他,整個人仍是胡里胡涂的,宛如仍身處不真冇實的夢境里,到此刻驟聞燕飛之名,驚醒過來,晉入魔極狀態,再不敢當席遙說的是瘋言瘋語。深吸一口氣后,道:“請天師繼續說下去。”

席遙用神看他好半晌,淡淡道:“就在那一刻,前生的記憶倒卷而回,本人正是盧循的輪回轉世,他在那一生完成不了的使命,由本人在此世完成。這是一種宿世的命運,誰都改變不了。”

龍鷹的頭皮繼續發麻,奇異的感覺掠過全身,似觸發了魔種某一神秘部分。

難道真有輪回這回事?

龍鷹道:“燕飛與盧循說過甚么話?”

席遙的目光離開他,深情地俯視陽光照射下的山野美景,道:“他們的對話,要配合當時的情況才顯出其意義。當時天下大亂,群雄爭霸,天師道在孫恩領導下,有席卷天下之勢,鋒銳極盛,晉室的江山搖搖欲墜,孫恩與邊荒集的第一高手燕飛先后進行四次決戰。第一次明明已擊殺燕飛,豈知不久后他又像個沒事人般出現。第二次決戰更奇怪,孫恩回來后對決戰之事只字不提,但卻將天師道的事全交付與盧循和另一個徒弟徐道覆,自此對天師道不問不聞,專心修練黃天大法。”

又無限欷歔的道:“若非如此,現在的天下,已可能是我天師道的天下。”

龍鷹盯著他側面清奇的輪廓,沉聲道:“這是否天師在這一世輪回的使命呢?”

“天師”席遙道:“那就要看情況,爭霸天下就像那時代的丹藥。服下去后不但忘掉一切,還樂此不疲。不過當盧循見到燕飛時,他對甚么雄圖霸業早心灰意冷,提不起興趣。唉!真想不到會把這些深藏的秘密說出來,還以為只自己一個人默默去承受。”

龍鷹心中掠過戰栗的異感,席遙即將說出來的,可以是甚么驚天動地的秘密?換過是別人,會認為席遙是瘋了,只他明白席遙在說實話。燕飛確曾被孫恩殺死。便像自己曾被花間美女殺死那樣,那該是向雨田所描述的,燕飛的第一次死而復生。

第二次又發生在怎樣的情況下?

龍鷹默默聆聽,事實上亦不知如何插話。

席遙長長吁出一口氣,道:“接著的兩次決戰。更沒有人曉得其中情況。第四次決戰后,孫恩消失了。”

龍鷹不解道:“死了就是死了,天師為何用上‘消失’兩字?”

席遙往他瞧來,道:“關鍵處就在這里,他們的最后決戰,在一個小海島上進行,事后盧循第一個到達決戰現場。遺留下來的是一個大地洞,就像邊荒集外的天穴。”

龍鷹再次頭皮發麻,終于遇上個熟悉邊荒集的人。我的娘!冇邊荒傳奇流傳下來的說本雖殘缺不存,但肯定確有其事。否則不會在盧循的自述里被詳細描寫。

駭然道:“甚么是天穴?”

席遙仰望天上的藍天白云,悠然唱吟:“劉裕一箭沉隱龍,正是火石天降時。”接著心迷神醉的續道:“在一個晚夜里,邊荒集附近忽然發出巨響。大地抖動,然后荒人發覺響聲傳來處。出現一個寬逾百丈的龐大地洞,于是將之附會為天降火石,并與劉裕擊沉兩湖幫的超級戰船‘隱龍’連系在一起,令劉裕威勢大振。”

龍鷹倒抽一口涼氣,道:“天下間竟有此異事?”

席遙道:“當盧循在兩人決戰后的海島見到這么的一個大洞,心中充滿疑惑,處理好俗務后,便到建康去找燕飛,因為除他之外,再沒有人曉得發生過甚么事。”

龍鷹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問道:“燕飛怎么說?”

席遙盯著他道:“我在建康外等了燕飛三天三夜,終于等著燕飛,向他坦然說出心中的疑惑,告訴他我想知道真相。”

看著席遙深邃不可測的眸神,聽著他以第一人稱,述說盧循在百多二百年前遇上燕飛的情況,卻怎都沒法將他當作盧循的另一個輪回轉世,因為太難以接受了。但矛盾的是他又隱隱曉得席遙說的可能是真相。

若然如此,今天與席遙的一番話,也會將他改變,想想已教人不寒而栗。

道:“燕飛竟肯告訴你!噢!告訴盧循嗎?”

席遙神情肅穆,語調仍平靜如不波止水,淡淡道:“燕飛不答反問:如果他說出真相,會令我付出打后半輩子也要負擔的沉重代價,那我仍想聽嗎?”

龍鷹再次心中喚娘,道:“盧循當然不顧一切的答應了,燕飛究竟說出甚么來?”

席遙道:“你現在該清楚,我看過自己寫的東西后,因何會由局內人變成局外人,皆因我明白了這個人間世的真相,而一如燕飛所料,我的下半輩子痛苦得差點發瘋,便像我現在的情況。你仍想知道嗎?假設你現在立即離開,你可快快樂樂的繼續你的人生。”

龍鷹苦笑道:“正如你所說的,你是注定了要接觸這秘卷,而我是注定了要聽你說這番話。唉!我本要和你談另外的事,但現在似沒有甚么話比你即將說出來的更重要。我的娘!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忽然間,我對你再生不出敵意,但又直覺感到你是我最可怕的死敵。矛盾得要命。”

席遙移開目光,道:“我改變了你,你亦改變了我,我這趟輪回忽然又現出希望和生機。道尊之位,讓它虛懸三年如何?我待會便返回南方去,潛心靜修。當練成黃天無極,便來尋你。我們之間,只有一個人能活下去,這超越了人世間的所有恩怨,凌駕一切,沒有人可以改變。”

龍鷹深吸一口氣,道:“說吧!”

在日照里,席遙被陽光籠罩在神圣的金芒里,雙目射冇出如夢如幻的神色,夢囈般道:“我在大江北岸遇上燕飛,向他坦白認輸,告訴他我唯一的希望,是想曉得他和師尊間究竟發生過甚么事?我有個感覺,燕飛再不是一個人,而是超離人世某種我不明白的異物,完全提不起與他爭鋒的心。”

龍鷹整個人宛若浸在冰水里,沒有絲毫暖意,席遙正以盧循的身冇份,說出在百多年前發生的事。究竟他的的確確是盧循這一世的輪回?還是正被盧循的寃魂附身?又或只是他的幻覺?

席遙充滿深刻情緒的聲音,在他耳鼓內響著,道:“他答我,并沒有和師尊分出生死,且硬拼下去,只會是同歸于盡的結局。”

接著別過頭來,眼神轉銳,深深望入龍鷹的眼睛,一字一字的道:“燕飛親口告訴我,師尊的確是仙去了。成仙成圣,是千真萬確的事實。我明白燕飛,他絕不會說謊,也犯不著以假話來誆我。”

龍鷹迎上他的目光,席遙目光凝聚,沒有絲毫散亂,顯示他的精神狀態,仍處于顛峰之境。

一時哪說得出話來?

席遙道:“接著他說出了個天地的秘密,就是破空而去,穿越仙門,抵達彼岸。”

龍鷹摸不著頭腦道:“仙門?我不明白。”

席遙道:“你不明白是應該的,如果我不是感同身受,也會嗤之以鼻,當盧循描冇述的是神話故事。這牽涉到我道門的《太平洞極經》,經內述說在這人世間之外,另有洞天福地,更指出開啟之法,是將三塊神奇的寶玉合而為一,打開仙門。我雖曾參與‘天、地、心’三佩的爭奪,卻始終半信半疑。唉!仙門的事是不容置疑的。在第二次決戰里,燕飛和師尊不知用了甚么方法,將三佩合一,開啟仙門,后果就是邊荒集附近的天穴。甚么天降火石,全是附會的一派胡言,你明白嗎?”

龍鷹記起向雨田最后一句“破碎虛空”的注疏,被震撼得腦內一片空白,只懂呆瞧席遙。

席遙道:“你明白嗎?”

龍鷹深吸一口氣,目光掃視崖外虛廣的空間,道:“破空而去?唉!我的老天爺,那豈非是離開人世的出口?”

席遙沉聲道:“正是如此。我們眼前的天地并不是牢不可破,更是個大囚籠,所以佛家有云,眾生皆苦,我們就在生死之間打滾,歷劫輪回,唯一方法是超脫生死。燕飛還說,黃天大法之上還有黃天無極,如果我修練成功,可再去尋他,說不定可玉成我破空而去的心愿,可惜我到死去的那一天,仍未練得成黃天大法,更不要說黃天無極,只能含恨而終。”

龍鷹恍然而悟,道:“原來天師當我是你這一世的燕飛。唉!這是何苦來哉?小弟根本和你無仇無怨,更不想與你生死決戰。”

席遙移開目光,呆瞪著眼前虛空,首次現出一絲笑容,從容道:“從第一眼看到你,我便生出像見到燕飛的古怪感覺,其他的一切再無關痛癢,你就是我這次轉世的唯一希望。當我練至黃天無極,會來尋你。你一是命喪于本人之手,又或殺死我,最有趣是還有第三個可能性。本人言盡于此,鷹爺還有其他話要說嗎?”

龍鷹沉吟片刻,嘆息道:“還有甚么話好說的?只好希望天師永遠練不成黃天無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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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天地之秘

玉鶴庵。

龍鷹神魂顛倒的離開天師宮,眼前所見的一切與往日絲毫無異,但他清楚自己永遠回復不了以前全情投入的心態,變成半個局外人,唯一與席遙不同者,是可以懷疑席遙所說的真偽。

向雨田最后到了哪里呢?他肯定曉得仙門的秘密。至于他在《道心種魔大法》卷末留下“破碎虛空”四字,更是耐人尋味。

自修習大法以來,曾想過放棄,可是正要將大法置諸腦后的當兒,適逢太平公主和胖公公掩至,在沒有選擇的情況下散功,又給花間女刺殺,不得不走上成魔的不歸路。創出種魔大法的謝眺,在“魔仙”一章里亦是語焉不詳,含糊其辭。向雨田在此章注上“破碎虛空”四字,當然大有深意。可知“破碎虛空”正是那最終極的一著,能否到那虛無縹緲的“洞天福地。”全賴此著。“洞天”兩字可圈可點,那將是離開眼前天地的出口。

唯一可傾訴此事的,只有心愛的仙子端木菱。有關仙門的事,他不會告訴任何人,包括萬仞雨和風過庭兩位生死之交。

他渾渾噩噩的在迎客室坐下,不一會端木菱來了,坐在他對面,訝道:“你的臉色為何這么難看?發生了甚么事?”

龍鷹聽到自己答道:“我剛見過席遙。”

端木菱美眸閃閃的打量他,道:“和他動過手嗎?”

聽著她仙籟般的聲音,龍鷹逐漸平復過來,嘆道:“的確動過手,不過是昨夜送天女回家時的事,今早我們到福聚樓去,席遙派人來邀我到他的天師宮見面。唉!”

端木菱道:“說吧!席遙究竟說過甚么話?令我們的鷹爺失魂落魄的。”

龍鷹呆看她半晌。道:“如果我告訴心愛的仙子,佛道兩家的修練,因為欠缺最后的一著,最終都是勞而無功,只是在這人世輪回打滾,仙子會有甚么感受?”

端木菱苦笑道:“你說出了所有修道人密藏心底里的懷疑,試問誰敢肯定自己走的路是正確的?所以半途而廢者大不乏人,又或有些人表面繼續修行,事實上卻是熱情不再。小女子很高興你肯和我說這方面的事。我們從來沒有談過這方面的事。對嗎?”

龍鷹道:“小弟即將說出來的。仙子心里最好有個準備,因屬信不信由你那回事。唉!真希望可忘掉剛才的所有事。”

端木菱淡淡道:“不論你說出來的,如何令人震驚,小女子也要勇敢面對。小子快說。”

龍鷹沉聲道:“假設我說這人世一切都是短暫而虛幻,沒有任何終極的意義。仙子會很易接受,因為此正為佛家的看法。”

端木菱點頭應是。

龍鷹道:“又假如我說,道家的成仙成圣,只是自我欺騙的行為,到最后仍沒法超越生死輪回。仙子又怎么看?”

端木菱一雙明眸閃動智慧的芒采,平靜的道:“冇那就要看你憑甚么去立論了。”

龍鷹道:“如果我告訴仙子,這個看似完美無瑕的天地。實有秘密出口,可讓我們離開這個人世間,仙子會有何感想?”

端木菱現出罕有的震駭神色,脫口道:“破碎虛空!”

龍鷹比她更驚駭。失聲道:“仙子也知破碎虛空,我還以為只是向雨田和燕飛間的秘密。”

端木菱像首次認識他般,用神打量他,道:“誰是燕飛?”

龍鷹嘆道:“此事說來話長。不過卻必須詳告仙子,因與席遙剛才對我說的話有莫大關系。仙子是否聽過仙門的傳說呢?”

端木菱搖頭道:“天下四大奇書。敝門的《慈航劍典》和貴門的《道心種魔大法》,其源出處均清楚分明。《長生訣》雖是來歷不明,但觀其古文字,該成書于春秋之初,再被后人以紙本記錄下來。可是《戰神圖錄》卻似是從沒有人見過,所以一直被懷疑其存在的真冇實性。根據口口相傳,《戰神圖錄》的最后一式名‘破碎虛空’,乃天地間最厲害的招數,非人力所能抗拒,其名字本身已充滿玄奇荒誕的色彩。如此奇招,超乎凡人的想象,所以敝齋先輩雖知其事,但都抱懷疑態度,認為是有人故作驚人之語,夸大失實。但現在聽龍兄說出來,看你的表情,始知確有其事。”

龍鷹遂將見席遙的經過,和他說過的話,一一道來。

端木菱用神聽著,聽罷沉吟片刻,道:“你相信席遙說的話嗎?他或許因暴露行藏,自知無望坐上道尊之位,故借此下臺階。”

龍鷹苦笑道:“我也如此希望。坦白說,我不敢肯定席遙是否為盧循的輪回轉世,這種事亦無從稽考,可是燕飛的的確確曾從死里復活過來,且有兩次之多。”

又把向雨田與《道心種魔大法》的關系,他在注疏內描述有關燕飛的事,以及他所曉得的,一并說出來。最后道:“向雨田注疏的最后一句,正是‘破碎虛空’,寫得沒頭沒腦的,現在我終于明白那代表最后的一著,就是開啟仙門,破空而去。我的老天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端木菱露出深思的神色,好一會,香唇輕吐的道:“我要先做一個查核。雖說是近二百年前的事,且值天下大亂之期,但總仍有跡可尋,佛門便有部分記載流轉。只要大致證實確有其事,我立即返回靜齋,向齋主報上此事。龍鷹呵!你可知道如果此事屬實,對我們的沖擊會是多么大。”

龍鷹吃了一驚,道:“那小魔女主婢怎辦?小弟還賴仙子送她們坐黃河幫的船返神都。”

端木菱現出個甜美的笑容,道:“幸好你仍然清醒,記得現實的情況。放心吧!我會和她們一道回洛陽,若國老不反對,我還會帶她們到敝齋去,以免她們日思夜想她們的鷹郎。”

龍鷹尷尬道:“你不思念我嗎?”

端木菱含笑道:“不告訴你。你一向出人意表,但想不到對我的修行仍生出如此勢不可擋的沖擊,讓人家給你一個忠告好嗎?入世出世,局內局外,純是取態的問題,人家不想你有任何大的改變。”

龍鷹回復一貫的無賴本色,笑嘻嘻道:“說出來后,舒服多了。哈!只要看著仙子,小弟便大感入世和局內之樂。我們何時成親洞房呢?”

端木菱欣然道:“聽你口吐胡言,小女子舒服放心多了,你剛才應該用席遙的秘密來和小女子做交易,說不定人家肯屈服呢!”

龍鷹怨道:“這叫后知后覺,想不到仙子竟來耍小弟。快正午哩!你不是要送明惠和明心去和沈奉真爭派主之位嗎?”

端木菱好整以暇的道:“這個責任已交托到閔玄清手上,在你來前,她領著上清派最有地位的清真、清賢和清德三大長老,到這里來見明惠和明心。她們見到明心都非常歡喜,決定擁護她坐上派主之位,為期兩年。期滿后再舉行長老會,以決定派主之位。這是非常措施,也是不得已之舉。”

龍鷹涌起離愁別緒,道:“有一段很長的時間,見不到仙子了。”

端木菱微笑道:“你這家伙最懂哄女孩子,甚么都說得出來,你那套用在小女子身上是不行的。快給我滾,人家還有很多事做。”

龍鷹笑嘻嘻的站起來,冇道:“仙子今天的心情很好,笑容甜蜜,隨口打情罵俏。不送小弟一程嗎?”

端木菱道:“聽到如此驚天秘密,心情當然與別不同。送你一程沒有問題,但請謹記這是佛門清凈地,不容冒瀆。明白嗎?”

龍鷹見她沒有絲毫站起來的意思,訝道:“坐著怎送小弟呢?”

端木菱不答反問,悠然道:“你準備何時離開?”

龍鷹忍不住的繞桌往她走去,道:“在長安再盤桓三天,我便動身往西域去。嫁給我好嗎?”

到最后一句,他已兩手抓著仙子香肩,俯頭到她晶瑩如玉的小耳旁說出來。嗅吸著她的香氣,聽著她的心跳和仙體冇內脈動的聲音,龍鷹忘掉了仙門,忘掉一切。

端木菱輕輕道:“你仍要計較人世間的名分嗎?”

龍鷹吻她吹彈可破的臉蛋,再感受不到任何隔閡,心迷神醉的道:“只要仙子的心嫁了我,人也從我,小弟還有甚么好計較的?”情不自禁地用手指逗著她下頷,將她的俏臉移轉過來。

端木菱被他挑得臉孔仰起,抵敵不過他灼灼的目光,閉上仙眸,嬌喘細細的道:“席遙不是說世上沒有一件事是偶然的嗎?可以想象盧循他雖沒法開啟仙門,但已變得神通廣大,所以寫下秘卷,盡述仙門和黃天大法之秘,留給自己下一世的輪回去看,其中的前因后果,教人低回深思。正因有緣看到秘本,盧循在席遙這一世驚醒過來,認識到自己今生的唯一使命。”

龍鷹試探的吻她香唇,還輕輕啜她幾下,方依依不舍地移開少許,享受她清香的氣息,道:“小弟有個古怪的直覺,席遙殺無姤子,實與道尊之爭無關,至于原因,則只有那老小子自己清楚。他醉心周易,為人行事難以測度,武功卻不在法明之下,如讓他練成黃天無極,誰都猜不到有何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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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神魂顛倒

端木菱勉強睜開仙眸,迎上他的目光,帶點嬌羞的道:“這樣的一個人,絕不會搞風搞雨,因為他已找到了今世輪回的目標,他的‘燕飛’那個人就是你。燕飛不是著盧循練成黃天無極后去找他嗎?他現在正是來找你。你可視他為煩惱災劫,但也可視他為罕世難逢的好對手,純看你采哪個想法。這是你和他之間的宿命。”

龍鷹再淺吻她一口,神魂顛倒的道:“仙子為何忽然變得這么乖!”

端木菱仙眸半閉的道:“今天人家看你第一眼時,首次感應到你的魔種完全被道心駕駑,所以對你說起話來,沒節制多了。你明白嗎?”

龍鷹大喜道:“難怪小弟感到仙子今天與別不同,態度輕松親切。嘿!仙子平時對著我,一直在苦苦克制嗎?”

端木菱終閉上眼睛,紅霞更盛,**像受驚的小鳥兒般輕輕抖顫,仙唇輕啟的道:“沒有你說般的嚴重,但人非草木,小女子凡人一個,雖因修練劍典,斷去七情六欲,卻怎抵得住魔種的相克相生?最令人難以抗拒的,是魔種之內隱含你純凈潔美的道心,所以打開始便沒想過抗拒你,也抗拒不了呵!”

龍鷹哪還控制得住,吻上她豐潤的仙唇。

一切都消失了。

莫以名之的愉悅,從龍鷹的內心深處迸出,其他一切,都像從未存在過,包括仙胎和魔種。他們再不是獨立的個體,而是渾融如一的某種超逾了一切的異物。肉冇身再不復存,他們的神魂化作向四面八方擴展的力量,生生不息。

他們的天地充盈生機,像鮮花遍開盛放的廣闊大草原,沒有止境。在無限遠處外的無限遠處,夜空和白晝相依為伴,循環生滅。

端木菱堅定地離開他的嘴唇,俏臉輝散著圣潔的亮光,晶瑩如玉,輕柔的道:“用這個來送你一程如何?最好是由你送我們離開,明白嗎?”

龍鷹心中充滿深刻的情緒,終于得到了仙子的“初吻”。

再吻她一口,乖乖離去。

龍鷹回到望江山莊。萬仞雨陪了小魔女主婢去逛街;只有風過庭在大花園弄鷹為樂,他立在一道橫跨大水池的石橋上,嘬唇呼嘯,神鷹振翼高飛,直沖天上。

龍鷹一邊舉頭看著變成了個黑點的鷹兒。一邊道:“你的神鷹比一般的鷹飛得更高,確是鷹里的高手。”

風過庭道:“武攸宜剛離開不久。”

龍鷹來到他身旁,憑欄望往水里自冇由自在的一群鯉魚,道:“他有甚么話說?”

風過庭悠然道:“他著我告訴你,已親自警告沈奉真,若她敢沾手上清派派主之位,會追究她夜襲青城山的事。”

龍鷹曉得法明在發功。沒有了法明和席遙的支持。沈奉真變得孤立無援,縱然上清派仍有支持沈奉真的人,在這種風頭火勢下,只好偃旗息鼓。等待另一個機會。

冇龍鷹卻沒有絲毫勝利的感覺,道:“席遙走了!”

風過庭愕然道:“走了!是甚么意思?你干掉他了嗎?”

龍鷹苦笑道:“不!他只是返回南方去,繼續修行。”

風過庭訝道:“他竟肯放棄道尊之位嗎?”

龍鷹道:“他應承小弟讓道尊之位暫時虛懸。”

風過庭皺眉道:“既然如此,你應該喜上眉梢才對。為何卻面無表情,還似有難言之隱?”

龍鷹曉得有諸內形于外。在神態上被好友察破端倪。席遙說得對,自己也像他般被改變了,永遠回復不了原狀。道:“他因昨夜**行藏,如法明般被小弟有把柄執在手里,不得不暫避風頭,但他的事仍未解決。唉!坐上道尊之位,對他只是錦上添花,光是天師道的影響力,加上他的才智武功,已使他具有能左右大局的力量。如此后患無窮,小弟怎笑得出來?”

風過庭問道:“席遙真的這么厲害嗎?”

龍鷹道:“昨夜我使盡渾身解數,仍沒法奈他的何。以我看,他的黃天大法,可與法明的不碎金剛媲美。”

心中同時想到,當席遙練成黃天無極,會不顧一切的營造某種形勢,逼自己和他生死決戰,就像以前的孫恩之于燕飛,不怕自己不就范。想想已教他頭痛。

風過庭點頭道:“難怪無姤子落敗身亡,道門從此多事了。”

此時下人來報,閔玄清求見龍鷹。

風過庭拍拍他肩頭,笑道:“我的任務是待在這里等你消息,現在完成任務,應該四處蹓跶,觀賞長安的美景,你自己去見玄清吧!該是關于上清派的事。”

龍鷹心不在焉的道:“還未看夠嗎?”

風過庭道:“狄家小冇姐有命,你曉得回家后,在下立即去知會她,所以你最好和玄清長話短說,不要給她回來撞破。”

說畢笑著去了。

內堂。

閔玄清靜坐一角,喝著婢女奉上的香茗,俏臉生輝,配上道服道髻,修長的頸項,發自內心的喜悅,令龍鷹忘掉一切。

道門美女盈盈起立,笑臉如花的道:“玄清今次來,是代表我門向鷹爺表示謝忱,不可能圓滿解決的事,給鷹爺甫到長安便解決了。上清派剛舉行過長老會議,決定請明心暫代派主之位,明惠則成了上清派的護法,暫時把上清派穩定下來。”

龍鷹一把將她摟入懷里,痛吻她櫻唇。他現在比任何時間,更需要**,以忘掉仙門的事。

閔玄清情如火熱的回應。

唇分。

閔玄清滿臉紅暈,喘息道:“你何時到西域去?”

龍鷹答道:“是這幾天的事,送藕仙上船后,我和過庭、仞雨立即起行。閔大家又何時回神都去呢?”

閔玄清輕輕道:“我仍要在長安盤桓一段時間。離開前,可抽空來見人家嗎?”

龍鷹怎忍心說不,忙不迭的答應了。

剛送走閔玄清,小魔女主婢在陶顯揚和十多個黃河幫的高手前呼后擁下,大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回來。

只看她們主婢神采飛揚,在馬背上仍交頭接耳的情況,便知她們玩得興高采烈。龍鷹親自伺候她們踏鐙下馬。

小魔女用手指戳他胸口,擺出刁蠻女模樣,道:“我們買東西的銀兩,全由陶少幫主代為支付,你快還錢給少幫主。”

陶顯揚在旁聽得,笑道:“在下和鷹爺是兄弟,錢財乃身外物,何用計較?”

龍鷹心甜如蜜,小魔女已視他如夫,否則怎會她花錢,他付銀兩?不過有了美修娜芙揚州購物的前車之鑒,這筆肯定不是小數目。狄仁杰雖是武周朝廷第二把交椅的人物,卻為官清廉,該沒多少錢給小魔女揮霍,所以在桃林已將狄仁杰給她的私己錢花光,不得不由陶顯揚大破慳囊。

龍鷹笑道:“難得陶兄這么疏財仗義,異日若有甚么情況,需小弟代勞,出個聲便成。”

陶顯揚大喜道:“鷹爺一句話,勝比萬金,這個便宜在下是占定了。”

小魔女“噗哧”笑道:“原來闖蕩江湖是這樣子的。”又向在旁抿嘴偷笑的青枝道:“我們買了很多好吃的東西,讓他們在這里談個飽,我們進去吃個飽。”領著青枝,**去了。

她的笑聲銀鈴搖響般送入龍鷹的耳朵里去,龍鷹整個人**下來。他現在最需要的是有血有肉的生活,好忘冇掉與這人世無關的任何事。

與陶顯揚閑聊幾句后,陶顯揚識相的托辭離開,他則到內堂去會小魔女。

龍鷹到了內堂,只見小魔女據桌大嚼,吃的是買自長安街頭攤檔的美食小吃,青枝卻不知溜到哪里去。

龍鷹一把拖起她,便往臥室的方向跑。

自與她發生**關系后,小魔女的嬌姿美態更是層出不窮,對他的誘冇惑力絕對不在人雅之下。那就是說,每次見著,總想親熱歡好,而每一次也都有宛若初次的新鮮感覺。

小魔女給他拖得身不由己,駭然道:“你想干甚么?”

龍鷹微笑瞧她道:“現在是往房間的方向行走,當然是行房而不是行走江湖。”

小魔女大羞道:“不成!哪有在大白天干這種事的,人家還未吃夠。”

龍鷹見她不肯再踏前一步,將她整個攔腰抱起,小魔女雙手自然纏上他頸項,大嗔道:“光天化日,怎都不行。”

龍鷹抱著她踢門入房,道:“白天行房會被殺頭嗎?是誰訂的規矩?”

小魔女死攬著他,不讓他將自己放到**去,軟弱的道:“我們不是曾約法三章嗎?”

龍鷹和她一起倒往**去,笑嘻嘻道:“從未聽過,和小娘子行完房后,娘子才來向我解說約的是哪三章,現在是干活的好時候。”

小魔女“噗哧”笑道:“干活?虧你說得出口來。呀!我曉得為何不可在白天干這種事,因為白天是用來工作,晚上方為睡覺的時候。所以有所謂‘日出而作,日沒而歸’,你想干活,也要待日沒之后,否則就是逆天行事,罪大惡極。”

聽著她說得又急又快,卻又字字清晰,如珠落玉盤,天籟般悅耳,龍鷹生出忘憂無慮的感覺。

那****的感覺,是那末的強烈刺冇jī,是那么有血有肉,不用努力便已全情投入,沒暇去想這之外的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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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1 01:22:5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章 邊荒舊事(上)

龍鷹到外堂去,見到是三真妙子,訝道:“還以為是僧王法駕親臨,想不到竟是師父你。”

三真妙子笑臉如花的道:“有分別嗎?僧王正在大門外等你,要與鷹爺私下說話。”

兩人并肩而行。

三真妙子道:“鷹爺準備何時起程往西域去?”

龍鷹心不在焉的應道:“該是這兩天的事。”接著一震止步,駭然道:“師父怎知我會到西域去?”

三真妙子道:“消息是宮內傳出來的。在宮內,你的敵人該比你的朋友多。”

龍鷹想到的是武承嗣,他從開始便站在與自己對立的一方,表面的態度雖有改善,但內里卻從未改變過。

三真妙子輕柔的道:“千萬勿掉以輕心,出了玉門關,便是突厥人的勢力范圍,而默啜最想殺的人正是你。”

龍鷹感到她來自肺腑的關切,道:“師父因何對我這么好?是否愛屋及烏?”

三真妙子道:“我和太平雖有師徒之名,可是太平出身皇族,怎會理會師徒之情?妙子欣賞你嘛!更從未見過僧王這么尊重一個人。”

龍鷹道:“可是我剛干掉莫問常。”

三真妙子漫不經意道:“僧王是個事事以大局為重的人,何況生死有命,怨得誰來?我們邊走邊說好嗎?勿要讓僧王久候。”

龍鷹帶頭舉步,笑道:“師父的名字妙子確改得好,妙不可言。”

三真妙子現出本色,媚態橫生的道:“人家一直在盼你,你卻似不屑一顧。千萬不要以為妙子居心不良,在床上誰斗得過魔門邪帝?我只是一心一意討好你,想與你共赴巫山,享受男歡女愛的滋味,你摸人家那一把。妙子沒有片刻能忘記。”

龍鷹聽得怦然心動,心呼厲害。道:“這幾天是不成的了,異日再看有沒有機會。”

三真妙子與他直出大門,喜翻了心的道:“記著你說過的話,男子漢大丈夫,不可言而無信。唉!你最吸引妙子,令人情難自禁的是非正非邪的言行舉止,靈通變化,使人心甘情愿的想向你屈服投降。”

龍鷹目光投往停靠在對街行人道旁的馬車,駕車者正是四大護法弟子的首席護法大胖子“笑里藏刀”檀霸。此時他正笑容可掬的朝自己瞧來,還笑打招呼,但仍被龍鷹看破他眸神內暗藏的殺機,不負笑里藏刀的外號。

除檀霸外,再沒有其他隨從。

龍鷹來到馬車旁,向檀霸打個招呼,笑道:“檀兄你好,歲月匆匆,上次見過檀兄后轉眼便年多了。”

檀霸欣然道:“上次多得鷹爺指點。下次若再有領教的機會,我絕不會挑在河旁動手。哈!”

龍鷹想不到他這么懂自嘲,生出少許好感,朝活色生香立在一旁的三真妙子瞧去。她確是尤物。這般的俏立街頭,立即惹得往來者人人注目,且向龍鷹投以艷羨的目光。

三真妙子反變得神冇態端莊,道:“鷹爺請登車。”

龍鷹坐到默默沉思的法明身旁。馬車開出。

法明束音成線道:“你是怎辦到的?”

龍鷹道:“席遙今天見過僧王嗎?”

法明道:“他只使人來傳話,說不但放棄道尊之位,還立即返回南方。從此閉關修練,不再理會其他的事。”

龍鷹嘆道:“我真不知如何向僧王解釋,又不想騙你。”

法明大感興趣的道:“為何不想騙我?我們間你死我活的敵對關系,仍是保持原狀。你騙我,我騙你,絕不該有違心的問題。”

龍鷹聳肩道:“或許大家同屬圣門,又或你是我尊敬的敵人,更因僧王曾坦白向我說出傷心往事,令我感到僧王如我般,是個有血有肉的人。”

接著“咦”一聲道:“我們是否在繞著曲江池走?想不到竟與僧王共游曲江。”

法明沉吟片刻,緩緩道:“事實上我發覺愈來愈難理解席遙,在沒有知會我下殺無姤子,已令我大惑難解,不過最想不通的,是拒絕我連手對付你。照道理,他比我更想殺你,且是全無顧忌。到現在他放棄道尊之位,我已完全沒法掌握他。”

龍鷹道:“席遙并非常人,故行事令人難以測度。”

法明道:“他今早見過你后,立即孤身返回南方,不準人隨行。告訴我,他和你說過甚么話?”

龍鷹道:“僧王清楚孫恩的事嗎?”

法明徐徐道:“我圣門自漢以來,有三個極盛之期,第一個就是東晉末期,第二個是隋唐之間天下大亂之時,兩次都是功虧一簣,直至師姐,方竟全功。你道我是否清楚孫恩是甚么人呢?”

龍鷹道:“僧王自幼在佛門修行,想不到竟清楚圣門過往的歷史。”

法明道:“在圣門,師姐和我均屬陰癸派,而陰癸派在兩派六道中一直最具規模,由專人主掌紀錄,好明辨得失。這些紀錄經師尊交由我掌管,因為實不宜由師姐保存,所以對于圣門過往的事,我比師姐更清楚。”

龍鷹道:“是否真有邊荒集這回事?”

話出口才后悔,因為他根本不該問這方面的問題,愈知得多,愈清楚席遙不是胡言亂語,他只會愈陷愈深,到最后像席遙般難以自拔。只恨好奇是他的天性,不弄個清楚明白,實不甘心。

法明嘆道:“事情的離奇曲折,已出乎我的想象之外。席遙為何向你提起邊荒集的陳年舊事呢?與我們眼前的現在有何關系?”

龍鷹苦笑道:“那燕飛也是真的了。”

他也知道這句話多么愚蠢,因為向雨田早親自證實燕飛的存在,只是他有個不切實際的想法,是希望有人能否定燕飛的存在,那他便可當席遙說出來的只是子虛烏冇有的杜撰。

法明沉聲道:“燕飛不但存在,且是邊荒集的第一高手,更是個怎也沒法殺死的人,我門當時高手盡出,仍要損兵折將。他最震懾我門的,是殺死了當時我門最善逃遁的高手‘鬼影’,不過他與我門最后卻是和氣收場。燕飛絕不是善男信女,只因他的生父是我圣門的超卓高手,故肯放我們一馬。”

龍鷹失聲道:“燕飛的生父竟是圣門的人?”

法明朝他瞧來,沉聲道:“不但是我門的人,且是你的上任‘邪帝’向雨田的師父,沒有他便沒有向雨田。而亦因此向雨田成了燕飛的知交好友。”

龍鷹聽得心中喚娘,頭皮發麻,沒法說出半句話。

法明道:“我對邪帝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該是邪帝向我坦白的時候哩!”

龍鷹的頭皮仍在發麻。

難怪武曌從開始便清楚向雨田練成了道心種魔,因為她從陰癸派的歷史紀錄里,曉得向雨田活了近二百年后,才忽然人間蒸發的失去影蹤,從而推測出他大功告成。種魔,也是使人長生不死之術。究竟向雨田是死去了?還是已破空而去?則只有老天爺知道。

正因法明知悉武曌覬覦的是自己的魔種,故有武曌對自己是心懷不軌之說,比胖公公更清楚其中情況。這些陰癸派的秘密典籍,胖公公是無緣翻閱,是武曌和法明師姐弟間的秘密,由婠婠決定他們閱看的資格。

法明確如他所言,知無不言。迎上法明銳利和機智的目光,龍鷹沉聲道:“那僧王是否清楚天穴的冇事?”

法明雙目現出震動的神色,長吁一口氣,道:“阿彌陀佛!竟是與天穴有關系。孫恩和燕飛曾進行多次決戰,最后一次在南方一座孤島進行,事后我們曾派人實地去看,海灘處留下一個大地洞,但因潮漲潮退,在沙灘的部分已給沙石填平,但在岸邊部分的痕跡,仍是非常可觀,也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現在你忽然提起天穴,可知兩者間有密切關系。對嗎?”

龍鷹不知給他逼得多么辛苦,嘆道:“不但有密切關系,而且席遙認為兩個大地洞都是因燕飛和孫恩而來。唉!怎么說才好呢?”

以法明自幼修行的鍛煉,仍沒法控制的露出驚異神色,失聲道:“那是人力沒法弄出來的東西,邊荒集天穴附近兩、三里的樹木,全被連根拔起,位于天穴中心處的一座廢棄古廟,更消失得片瓦不存。對我們來說,天穴是當時的一個懸案,只好相信是由從天上降下來的火石,硬撞出來的。”

龍鷹心中喚娘,燕飛和孫恩的決戰,肯定是在荒廟內進行。

法明好半晌后,如夢初醒般道:“席遙怎會曉得這些事?”

龍鷹硬著頭皮,瞞一半說一半的道:“他也像僧王般,是從天師道前人的紀錄讀得這些陳年往事。”

法明道:“席遙有甚么特別看法?”

龍鷹遇上最關鍵的問題,究竟該否告訴法明,還是守著底線,讓他一知半解。假如告訴法明,又會有甚么后果?一時六神無主,頭大如斗。

法明駭然道:“只看你現在的表情神態,便知席遙向你說出來的,是驚天地泣鬼神的異事。他因何肯告訴你呢?”

龍鷹深吸幾口氣后,道:“因為他把我當作了燕飛,而他自己則是孫恩。我的老天爺,這算甚么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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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邊荒舊事(下)

法明自言自語的道:“難道傳說中的三佩合一,可以開啟仙門,竟是千真萬確的事?”

龍鷹苦笑道:“至少席遙認為是這樣子。”

法明沉聲道:“天、地、心三佩,是不是已落入席遙手里?”

龍鷹很想騙他確是如此,那說不定法明會立即拋開一切,去追殺席遙,好從他身上奪取三佩。只恨他沒法做出這種卑鄙行為。

法明又道:“無姤子是否因擁有三佩又或其中之一或二,致遭席遙殺害?”

龍鷹頹然道:“不!三佩早合一了,也沒有了。”

法明駭然問道:“那仙門有沒有開啟呢?阿彌陀佛!善哉善哉!二百年前力能覆滅晉室的大謎團,今天終于解開。根本沒有天降火石,只是因三佩合一。”

說到最后一句,竟忍不住呼吸急促,可知這番對答,對他的沖擊是如何大?

龍鷹陪他喘氣。

與席遙今早的會面說話,像在造夢,有種不真冇實的感覺,可是現在聽大敵親口證實當年的事,那種有血有肉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對他的沖擊更是以倍數計的強烈。

兩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龍鷹不知道法明的腦袋在動甚么念頭,只知自己一片空白,失去思考的能力。

法明長長吁出一口氣,道:“他怎會忽然視你為燕飛?”

龍鷹很想說,你老哥要問席遙才清楚,卻奇怪地不忍騙他,雖然沒有道理,卻是這刻的感受。這種事知道又如何?根本是沒處入手,無法可想。

龍鷹坦然道:“今早我見過僧王后。冒著雷雨,送閔玄清回家,被席遙偷襲,與他在雷雨里大戰一場,兩敗俱傷。事后他遣人來找我,到他的天師宮見面,說出三佩合一的異事。”

法明道:“這已是二百年前的事了,可以對席遙生出怎么樣的影響力呢?”

龍鷹盡最后的努力道:“正如我說過的,席遙并不是個正常的人。很難猜測他的想法。”

法明似是同意,不迭的輕輕點頭,沉吟道:“他不但非是尋常的人,且博通古今,精研易理。且能韜光養晦,默默潛修,直至大法有成,才謀定后動,一躍在天,擺脫我對他的控制。這樣的一個人,絕不會忽然發瘋。唉!席遙對仙門的事遠不止于相信般的單純。而是隱隱猜到開啟仙門的方法,你更是最關鍵的人物。難怪他拒絕與本王連手對付你。說不定他殺無姤子,也因要把你引到西都來。邪帝請告訴本王,他究竟說過甚么話?”

龍鷹道:“他的情況便像當年的孫恩。在邊荒得睹三佩合一的威力后,返回南方,拋開一切的修練黃天大法,置天師軍不理。”

法明神情肅穆的道:“他在你身上尋到開啟仙門的希望嗎?”

龍鷹坦然道:“至少他是這么說。但我怕自己會令他失望,變成了只是生死決戰。仙門太過虛無縹緲了冇。”

法明嘆息道:“都是本王不好。告訴了他你是誰,令他將希望托付到你身上,因為你是第二個練成種魔大法的人。除燕飛和孫恩外,向雨田是第三個最有資格開啟仙門的人。仙門!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龍鷹感到打心底傳來的倦意,道:“若僧王再沒有其他話要說,我希望能獨自去想想。”

法明目光投往窗外,徐徐道:“我們仍有合作的可能性嗎?”

龍鷹道:“僧王還有心情想這方面的事嗎?”

法明淡淡道:“可知邪帝對我仍有隱瞞,因為本王的感受雖深,卻遠及不上你。念在同門之義,現在本王又對你敵意大減,何不說出來一起商量?好過一個人郁在心底。說罷!本王會很感激你。”

龍鷹苦笑道:“僧王不怕變成我現在的模樣嗎?”

法明平靜的道:“我自幼修行,通曉佛理,雖然另存異心,但對悟道成佛,超脫生死輪回,從來都是人生的最高目標。故我比你在這方面更有定力。”

龍鷹道:“席遙本來也像僧王般,但當他得到孫恩大弟子盧循的一本筆記后,徹底改變過來。其中最震撼他的是燕飛與盧循的一段對話,因為燕飛親口向盧循證實了仙門之秘,并說出‘破空而去’四個字。”

法明一震道:“破碎虛空!”

龍鷹呆瞪著他。

法明莊容轉白,吁出一口氣道:“破碎虛空,竟就是這么一回事,難怪前人一直認為《戰神圖錄》乃四大奇著之冠。真想不到。”

龍鷹道:“看來僧王的定力,比小弟好不了多少。”

法明苦笑道:“仙門的事忽然變得真冇實起來,而其他的事則失去了往常應有的意義。本王真的感激邪帝,肯向我吐實,因為你根本沒必要告訴我。唉!我明白為何你想一個人靜思,我比你更需要這么做。”

龍鷹點頭表示明白,起立。

法明叫停馬車,龍鷹推門離開,兩人都失去了說下去的心情。

龍鷹到玉鶴庵去找端木菱。仙子仍外出未返,幸好接待他的尼姑指端木菱早曉得他會來找她,請他到迎客室坐下。等了不到半個時辰,端木菱回來了,在他對面坐下。

龍鷹劈頭道:“不用去查核了,席遙說的全是千真萬確的事,由法明親口證實了。”

端木菱平靜的道:“看著我!”

龍鷹訝道:“我不是正看著仙子嗎?”

端木菱道:“你只是用眼來看,沒有用心去看。”

龍鷹捧頭道:“我很難集中精神。”

端木菱柔聲道:“仙門的事,困擾得你很厲害哩!”

龍鷹道:“我不明白。事實上聽到的等若神仙的傳說,沒理由令我有寢食難安的感覺。”

端木菱淡然自若的道:“因為這個神話傳說,大有可能是你在這一世的期待。”

龍鷹駭然瞧她道:“不要唬小弟,我現在受不起刺冇激,更不想變成另一個席遙。”

端木菱嘆道:“一飲一啄,自有前定。有些事是逃避不了的,小女子也曾想逃避你,但現在還不是要坐在這里,聽你吐露心事?”

龍鷹逐漸平復下來,沉聲道:“真有前世今生這回事嗎?”

端木菱道:“你有知道的勇氣嗎?”

龍鷹大奇道:“這種事竟可以證實嗎?”

端木菱道:“佛門有位德行極高的人,刻下正在長安,剛才小女子便是去見他,向他請教仙門的事。他說龍鷹你是有緣人,如果你肯去見他,他可以進一步以無上佛法,觸引你前世輪回的記憶片段。鷹爺有興趣試試嗎?”

龍鷹回復了生機般道:“世上竟有法力如此高強的和尚?他是誰?”

端木菱道:“他就是賢首大師,不論佛法武功,均臻達出神入化之境,不論法明或武曌,對他亦非常憚忌。不過他仍未有出世之意,對你則是另眼相看。”

龍鷹雙目亮了起來,道:“他真的能引發我前生的記憶?”

端木菱道:“你是有靈通的非常人,且今早已被席遙觸發,故而機會很大。”

龍鷹像斗敗公雞般,打回原形沮喪的道:“仙子太看得起我了,如果知道自己前生是怎樣子,今生該怎樣子,像席遙那樣子,會是很可怕的事。我不敢嘗試。”

端木菱道:“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一切隨緣遇。”

龍鷹自言自語的道:“武曌冇事實上早曉得仙門之事,我和胖公公可能摸錯她的路子。武曌曾親口向我說過,生命是難以負擔的沉重,至少她的生命是那么樣。所以長生不死對她是活罪,她求的該是從這生命的重擔下得到解脫。我明白了,她最后要的,正是開啟仙門,到席遙憧憬的洞天福地去。”

端木菱同意道:“洞天福地正是佛家指的彼岸,道家所說的仙界。鷹爺對這有興趣嗎?”

龍鷹急喘了幾口氣,道:“我現在只想將這勞什子忘掉。我已大致告訴了法明我和席遙間發生過的事、說過的話,只瞞著席遙是盧循的輪回這條底線,我有做錯嗎?”

端木菱微笑道:“怎會有對與錯?要怪便怪老天爺,怪他給你安排了這般的命運。試想想看,換過另一種情況,你肯告訴法明嗎?若仍是以前那種關系,法明亦無顏來向你尋根究柢。”

龍鷹輕松起來,點頭道:“一飲一啄,均有前定。又如席遙常掛口邊的,天地之間,莫不有數。”

又記起某件事,道:“仙子剛才說,曾想過逃避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端木菱若無其事的道:“是我初見你時的事了,久遠得差點忘掉。”

龍鷹緊張的道:“你還會逃避我嗎?”

端木菱美目生輝的含笑道:“小女子早認了命,否則先前怎肯讓你得逞?”

龍鷹大喜道:“不若我們再親個嘴兒?剛才親嘴的滋味,到現在我仍是回味無窮,肯定與仙胎魔種有關。”

端木菱欣悅道:“恭喜鷹爺,終告回復正常。”

龍鷹錯愕道:“真的回復正常了嗎?這么的容易?”

端木菱好整以暇的道:“光看你現在色迷迷的模樣,便知以前的龍鷹又回來了。小女子也很想曉得你前世是甚么東西,為何今世變成這個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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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 計劃未來(上)

端木菱俏皮的道:“小女子是有感而發呵!”

龍鷹深吸兩口氣,頭腦回復清醒。法明那番話,刺冇jī得他差點道心失守,魔種叛主,幸好有端木菱這服靈丹妙藥。岔開道:“明惠和明心怎樣哩!”

端木菱嗔怪的道:“終于記起她們。明心留在上清派暫代掌門之位,明惠則留在明心身旁照拂她。她們特別叮囑,著我請你在離長安前,怎也要見她們一次。”

龍鷹點頭道:“這個當然,我怎可不告而別?”

端木菱道:“定好出發的日子時間嗎?”

龍鷹道:“我已和黃河幫的少幫主陶顯揚商量過,后天送仙子和小徒弟主婢登船后,我們立即起程。”

端木菱道:“很快你會淡忘仙門的事。”

龍鷹道:“仙子正是我的洞天福地,怎會忘記?我們何不趁這兩天,偷偷成親洞房?”

端木菱玉頰霞生,嗔道:“最不可以的正是這兩天,首先是你的道心不穩,其次是我的仙胎仍未成氣候。得寸進尺,真的豈有此理。”

龍鷹呵呵笑道:“那回來后再擇吉日成親,不要逃避,你的仙口說過不會逃避我的。”

端木菱白他一眼,道:“誰逃避你了?”

接著道:“快回望江山莊去,累仙兒久等,會有你好受的。”

說畢起立送客。

龍鷹朝她走過去,道:“小弟現在病入膏肓,最需要的是仙子這帖靈藥仙丹。”

端木菱嗔道:“龍鷹呵!不可以。噢!”

龍鷹一把將她摟入懷里,在她全無反抗的意思下,尋上她的香唇,痛吻起來。

仙子的櫻唇轉瞬后變軟變熱。強烈地反應。

難以形容的感覺以他們為中心蔓延,寛廣深邃,他們的身體**火熱,兩唇交觸處如若一團烈焰,燃冇燒著他們的魂魄,jī起陣陣光彩奪目的漣漪,卻只有他們的心靈感應到。

靜室消失了。

天旋地轉,莫以名之的愉悅緊攫著他們的全心全靈。結實的地面變成廣闊的虛無,他們正穿越永恒。和虛無結合在一起,陷進一片渾沌里去。

“當!”

不知何處傳來一響清脆的錘音。

端木菱**劇顫,推開龍鷹,滿臉嬌羞的道:“好險!你令人家迷失了。快走。”

龍鷹返回望江山莊的路上,一直在回味那記“拆散”他和仙子的鐘音。以他的靈銳。仍沒法掌握鐘音的來處,似遠又近。更令他驚異的是鐘音的法力。

鐘音響時,似有一道清泉灌頂而下,鉆入腦殼內,千川百河似的從上而下,開天辟地般令他整個人往上升華,空靈透逸。迷糊的道心立轉清明,無比受用。

誰人如此神通廣大?確是耐人尋味至極。

他終于**到與仙子的抵死纏綿,端木菱的嬌冇媚熱烈,是他從未想象過的。仙胎和魔種jī蕩下燃冇燒起來的愛火,將他們的心靈渾融結合。也如端木菱所冇言,她的身心完全沒法拒絕他,任他為所欲為。若非鐘音及時趕至,后果確是難以逆料。當時他的魔種完全被仙胎jī發。魔欲遽盛,除占有和征服仙胎外,再沒有第二個想法。

敲鐘者是誰呢?

他有個直覺,端木菱絕不會告訴他答案。

踏入山莊時,正是黃昏時分,地火明夷,天氣轉冷,寒風陣陣,**來的是一股股的白氣,以他的體質,也感到多穿件衣服該舒服點。

小魔女主婢正盼他回來一起晚膳,出奇地狄藕仙沒有半句怨言,又不問他關于法明的任何事,歡天喜地的迎他入座。

龍鷹討好的為她們的碗子夾滿食菜,笑道:“兩個小子還未回來嗎?”

小魔女道:“萬小子去了和他劍派的人喝酒,風小子則到北苑的青樓去風流快活,不要管他們。”

青枝“噗哧”**道:“我們只管自己,所以姑爺今晚陪小冇姐。”

龍鷹看看青枝,又打量小魔女,色迷迷的道:“對!我們只管自己。哈!青枝!你說你的小冇姐是否像你那般,身體比以前豐冇滿了?”

小魔女笑罵道:“死色鬼!”

青枝則俏臉羞紅,吃吃**,內堂登時春意蕩漾,縱然際此天寒地凍之時,仍有溫暖如春的感覺。

三人放懷大吃,郎情妾意,不知吃得多么暢美。

龍鷹拍拍肚子,心中仍在感jī鐘音,將以前的自己招魂般招回來,不再因仙門的困擾致失魂落魄,**到做人的樂趣。笑問道:“闖蕩江湖好玩嗎?”

小魔女喜翻心兒的道:“比我想的還要好玩百倍,有時雖然辛苦點,但脫離險境后,卻令人回味無窮,分外感受到驚濤駭浪后的舒適安樂,爽透哩!”

最后一句是模仿龍鷹的神態語調說出來,非常傳神,說罷還送他一個媚眼兒,**橫生,誘人至極。

龍鷹心癢難熬的道:“最大的樂趣來自哪個部分呢?”

小魔女白他一眼,清楚以眼神說出“小子又來了”這句話,不過嗔中藏喜,不用說也知被龍鷹調戲得非常受用。

龍鷹知他的仙兒不會回答他,轉逼青枝道:“由你來說。”

青枝滿臉通紅的道:“最好的部分,是陪姑爺和小冇姐一起賞月。嘻嘻!”

小魔女忍俊不住,喘笑罵道:“死丫頭,竟敢助長這小子的色焰。嘻!色焰!”

龍鷹伸個懶腰,道:“闖蕩江湖,陪吃陪睡,現在吃飽了,不用小弟說,也知該干甚么呵!”

小魔女嬌嗔道:“哪有吃得肚子脹鼓鼓的去睡覺,不健康的。咦!”

三人同時望往窗外,雪粉飄飄,從天而降。

龍鷹跳將起來,大喜道:“我們終遇上長安的第一場大雪,來!嬌妻們。我們一起到山莊最高處的亭子,好好欣賞。”

“真美!”

整個天地都凈化了。聽著小魔女嬌甜的聲音,他左右兩手分別抄著她和青枝柔軟纖巧的腰肢,極目白茫茫的長空。

小魔女俯瞰大雪里的曲江池,心迷神醉的再次道:“真美!”

漫天飛雪里,遠近燈火變成一個個模糊的光蒙,龍鷹記起洛陽大雪,與武曌泛舟洛河的情景。他與大周女帝,建立起撲朔迷離的關系。到現在這一刻,他更摸不清武曌的心意。

小魔女柔聲道:“鷹郎放心到西域去吧!師父說會帶我們回靜齋玩兒。”

龍鷹訝道:“你不怕悶壞了嗎?”

小魔女喜孜孜道:“怎會悶呢?我今次真的是上山修練,異日再次闖蕩江湖,你再不準撇下人家。”

龍鷹欣然道:“仙兒真懂事。”

每個人都會有他們的另一面,接觸多了。才會向你顯露真面目。

龍鷹被她喚鷹郎的軟語、天真的神態、乖得要命的罕有模樣惹得心中生熱,笑道:“該是登榻睡覺的好時候,外面下大雪,我們則在溫暖的被窩里闖蕩江湖,爽透哩!”

小魔女紅著臉兒道:“早知落入你這江湖強徒手上,沒有甚么好結果的,天剛黑便要陪睡。是哪門子的道理?”

青枝**道:“當然是龍家的道理,青枝陪小冇姐一起壯烈犧牲好了。”

小魔女笑嘻嘻從他的手脫手開去,改為牽著他的手,媚態橫生道:“陪便陪吧!你這小子今天不知是否撞邪。精神恍惚,行為古怪,到現在才正常些兒。”

龍鷹牽著兩女火冇熱的手,感覺著她們同樣火熱的心。目光投往大雪深處。心忖人生是否來來去去的不住循環,包括生命在內。他慶幸自己缺乏探查前世今生的勇氣。這種事模模糊糊便好了。

小魔女主動拉著他的手,離開亭子,往宅舍舉步。

龍鷹一覺冇醒來,外面的世界已變成銀霜遍地,素雅高潔的純凈世界。從房內透窗望出去的松樹,披掛雪花,積雪壓枝,若如把天上的白云連接起來,銀裝素裹,一片和平寧洽。

昨天因沒睡而來的疲倦一掃而空,懷里是小魔女粉雕玉琢般的動人**,青枝則不知溜到哪里去。

龍鷹細審狄藕仙的嬌顏,見她眼皮輕顫,知她在裝睡,輕吻她鼻尖道:“今天我們到甚么地方玩兒去?”

小魔女仍不肯張開眼睛,道:“今天約了少幫主,他會帶人家到城外的三清宮拜祭道尊,來回怕要一整天,你有空嗎?”

龍鷹愛憐地吻她香唇,道:“恐怕不行,仙兒會怪我嗎?”

小魔女睜開美眸,含笑道:“真是婆媽,早就沒想你會去。你便像爹,東忙西忙的,仙兒可沒閑情去理會。”

又道:“不過晚上你須陪人家。不管你的白天,只管你的晚夜。”

龍鷹笑道:“原來陪吃陪睡的是小弟,給小魔女占了大便宜還沾沾自喜。”

小魔女大嗔道:“是你占人家的大便宜。”

龍鷹笑道:“再占一次如何?”

來到外堂,青枝正伺候萬仞雨和風過庭吃早點,兩人談笑甚歡,隔遠便聽到他們的笑聲。

龍鷹在兩人旁坐下。

風過庭遞來一把連鞘匕冇首,笑道:“想不到在西都可以買到這么好的東西,共買了三把,剛好一人一把,想多買一把也沒有。”

龍鷹取過匕冇首,找出來一看下,贊嘆道:“果然是上等的利器,刃體這么薄,真不知如何打造出來的。”

轉向萬仞雨道:“萬爺又買了甚么好東西?”

萬仞雨聳肩道:“萬某人忙著應酬眾多師兄弟,購物方面由公子全權負責。”

龍鷹大訝道:“還要買甚么東西呢?”

風過庭道:“沒甚么,只買了三匹上等絲綢,每人負責帶一匹。”

龍鷹不解道:“我們到塞外是去追求美女嗎?帶絲綢來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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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 計劃未來(下)

萬仞雨道:“離長安后,我們北上渡過黃河,經蘭州、涼州,沿祁連山至張掖、酒泉、敦煌、玉門關。出玉門關后,往西北走,沿有‘死亡之海,之稱的塔克拉瑪干大沙漠,朝龜茲去,那是我們的第一站。”

龍鷹沉吟道:“照萬爺猜估,從這里到龜茲去,需時多久?”

風過庭道:“沒有兩、三個月,休想辦得到。”

萬仞雨道:“今次我們不是去游山玩水,西域形勢險惡,山川縱橫,沙漠廣被。敵人在戰場勝不過我們,會使出暗襲伏擊等手段,且形勢倒轉過來,今次是到敵人的地盤去,一旦給敵人盯上,我們肯定沒命回來。”

三人中,以他的閱歷見聞最廣,所以龍鷹和風過庭都以他馬首是瞻。

萬仞雨續道:“今次最精采的地方,是敵人會以為我們是直赴吐蕃,沒想到我們先上龜茲,所以出玉門關后,只要我們能成功撇掉敵人,敵人只好布重兵于往吐蕃去的多條路線,捉錯我們的路向。如此該可無驚無險的到龜茲去探我們的美人兒。”

風過庭補充道:“我們要過城鎮而不入,專揀偏僻的路徑走,這樣如有人在后追躡,將瞞不過在下鷹兒的眼睛。”

龍鷹提議道:“最好是來個晝伏夜行,更萬無一失。唉!我最擔心的是美麗的秘女萬俟姬純和她的族人,他們確是善于隱藏和追蹤的高手,我便差點吃大虧。”

萬仞雨道:“到了適當時機,我們可反過來設陷阱整治他們。”

風過庭嘆道:“若秘人的主事者不是智計過人的秘女,你的方法或會有效,現在我則不敢樂觀。”

龍鷹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甚么場面未遇上過?”

又道:“究竟買絲綢有何作用?”

萬仞雨笑道:“遇上長居沙漠邊緣地帶的游牧民族,黃金也不管用,但送上絲綢,保證得到他們的熱情款待。哈!出外靠朋友,既是朋友,當然有送禮之義。”

龍鷹嘆道:“萬爺想得周到。”

風過庭道:“我們還下定決心,來個逢漠不入,因為絕不好玩。”

龍鷹向萬仞雨道:“你到過沙漠嗎?”

萬仞雨道:“小沙漠闖過兩次,但已很吃不消。那根本不該是人去的地方,天氣變幻莫測,一時熱得要命,一時冷得發抖,沙暴說來便來。了無生機。”

接著又道:“不過聽說最可怕的仍是塔克拉瑪干,不但是塞外最大的沙漠,還被稱為會流動的沙漠,東西長近二千里,南北達五、六百里,布滿沙山沙壟,沙丘或成蜂窩狀、又或羽毛狀和魚鱗狀。復雜多變。聽當地人說,沙漠深處有兩座紅白分明的高大沙丘,叫神山,我曾想過到沙漠去尋找。最后給當地人好言勸止。他奶奶的,沒有人帶路,我更不敢進去。”

風過庭好奇問道:“這么說,萬爺至少到過‘死亡之海,的邊緣區域。”

萬仞雨道:“確是如此。塔克拉瑪干四周河道縱橫。如且末河、和闐河,胡楊和檉柳沿河密集生長。形成環繞沙海的綠色地帶,聚居著各式民族,非常興旺。”

龍鷹贊道:“萬爺確是見多識廣。”

風過庭道:“龜茲在塔克拉瑪干的北邊,吐蕃卻是在其南面,我們豈非要繞著沙漠走?”

萬仞雨道:“幸好有條和闐河,從北至南縱貫大沙漠,被譽為死亡之海內的活道,沿河綠洲相連,那也是茫茫沙海里唯一充滿生機的地方。”

龍鷹道:“但若給敵人截擊,唯一的活路是往兩邊的沙漠闖。”

萬仞雨道:“所以今次成敗的關鍵,就是不可讓敵人曉得我們是到龜茲去。”

起立道:“今天我還有幾個應酬,要先行一步。”

說罷去了。

剩下風過庭和龍鷹兩人,你眼望我眼,都有點不知從何說起的異樣情況。

風過庭道:“席遙的事,是否解決得太容易呢?”

龍鷹問道:“仞雨是否有同樣的疑惑?”

風過庭道:“昨夜他喝得酩酊大醉回來,尚未有機會與他討論這方面的事。”

龍鷹不忍騙他,道:“其中確有非常微妙的情況,你可以當他是個想成仙想得瘋了的家伙,故不可以常理測度他的行為。有機會再告訴你細節。”

風過庭不滿道:“你現在很忙嗎?”

龍鷹道:“明早起程,不忙是騙你的。我今天須趁小魔女去祭道尊時,去見明惠、明心和閔大家,今晚我們再到福聚樓吃晚飯如何?”

風過庭道:“玄清確是對你另眼相看,說不定已真的愛上了你。”

龍鷹失聲道:“她的愛竟有真與假的分別嗎?”

風過庭道:“她對男女關系一直采取游戲人間的態度,不知傷透了多少自命風流者之心,對你是難得的著緊。每次見到在下,都忍不住探問你的狀況。”

小魔女來了,兩人連忙閉口。

狄藕仙偕青枝來到他們身旁,道:“少幫主來了,我們要動身哩!”

兩人送她們出大門,揮手道別后。龍鷹道:“不如一起去見明惠和明心如何?”

風過庭道:“她們要見的是你,并非在下,何況我還要去搜購點今次遠行的必需品,你自己去風流快活好了。”

龍鷹失笑道:“風流快活?真會說笑,上清派是道門正統大派,我去壞她們新任派主的清修,成何體統?哈!我們邊走邊說。”

風過庭道:“不騎馬嗎?”

龍鷹與他并肩步入長街,轉左,道:“讓雪兒休息一天吧!”

風過庭道:“聽說法明昨天親來找你,有甚么話說?”

龍鷹漫步街頭,兩旁景物令他目不暇給的左顧右盼,道:“還不是問有關席遙的事。”

風過庭道:“法明的城府陰沉得令人害怕,給你殺了他的拍檔莫問常,仍像個沒事人似的。”

龍鷹心忖除了端木菱外,沒人曉得武曌和法明與自己是同門的關系,所以更難理解法明和自己間敵友難分的情況。道:“說到底仍是利害的關系,殺不死老子,只好暫時講和,更希望我為他隱瞞圣上。”

風過庭道:“你對席遙的事,似有難言之隱。”

龍鷹拍拍他肩頭,道:“路上再告訴你。”

說畢與他分頭去了。

到了明惠和明心所在的上清觀,龍鷹給嚇了一大跳,只見觀內人山人海,聚滿信眾,來者仍絡繹不絕的擁擠入觀。

上清觀乃上清派在西都的主觀,等若幫會的總壇,規模不在城外的天師宮之下,卻是位處城內,可見唐室對上清派的重視。

龍鷹扯著個正要入廟、書生模樣的年輕人問道:“發生甚么事?”

書生答道:“你不曉得嗎?圣丹娘娘在此修真養道,設壇弘法。圣娘剛登上主圣之位,澤被眾生,靈驗如神,大家都是來祈福延壽的,不少病患祈福后竟霍然而愈,神奇至教人難以相信。失陪了!”

擺脫龍鷹的糾纏,匆匆入廟去也。

龍鷹呆瞪著書生沒入觀內廣場人群的背影,開始有點明白因何上清派的元老肯支持明心坐上派主之位。無姤子之死,令上清派陷入風雨飄搖的狀況,而明心卻因神奇的女丹,成為道教傳說中的圣丹娘娘,對信奉道教的群眾有強大的號召力,可以盡洗頹風,不但將上清派的情況穩定下來,且可以進一步弘揚上清派,一如眼前的盛況。

明心昨天登上派主之位,今天已是萬眾來朝之局,事實說明了一切。想想明心的天真圣潔模樣,連他自己也要生出膜拜的沖動,可想而知其他人看到她時是怎么樣的感受。

正不知如何擠進去,閔玄清的聲音在旁響起道:“鷹爺在頭痛怎樣去見你的明心嗎?”

龍鷹往旁瞧去,美麗的風流女冠俏生生的立在身旁,笑臉如花,龍鷹大喜道:“有閔大家引路,我的難題自可迎刃而解。”

閔玄清俏皮的道:“剛好相反,我如你般沒有辦法,所以在門外看熱鬧。明心自昨天登位后,便在大殿登壇作法,閉目冥坐,直至此刻。此事一傳十,十傳百,西都城內外的信眾聞風而來,據說還有人拜完明心后,病疾霍然而愈。明心的女丹確是名不虛傳,現在派內長老人人感到做出正確的決定,本不同意者全改變了態度。”

龍鷹道:“難道沒有另一道門嗎?”

閔玄清道:“有又如何?明心在現今的情況下怎能分身見你?明惠又要陪她的小師妹。你來過便成,玄清會告訴她們的。”

龍鷹心忖女丹確是神奇,要自己這樣一動不動的坐上一天一夜,肯定辦不到。道門中恐怕亦沒多少人做得到。何況還不知她會繼續坐多少天?

閔玄清湊到他耳邊道:“便當你是來找人家,好嗎?”

龍鷹心中一熱,點頭道:“上次是在浴池,今次好該探訪閔大家的香閨。”

閔玄清扯扯他的衣袖,領路而行,登上她停在一道橫街處的馬車。

兩人肩碰肩親熱的坐在一起,馬車開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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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 女冠心聲

閔玄清仍蠻有興致的透過車窗遙看觀門熱鬧的情況,直至去遠,輕輕道:“聽說你今早見過席遙后,席遙立即卷鋪蓋回南方去,是否確有其事?”

龍鷹點頭道:“的確是這么樣,算他識相,自動自覺的放棄道尊之位。”

閔玄清別過頭來,深情的看著他,無限溫柔的道:“不論站在道門的立場,又或個人,玄清都很感jī你。”

龍鷹湊過去輕吻她的紅唇,道:“你這樣說,小弟放心哩!最怕你罵我昨天壞得要命。”

閔玄清“噗哧”嬌笑,送他個媚眼,還主動回吻他,喜孜孜的道:“你確是壞得差點要了玄清的命。平時你機變百出,想不到和人家好時亦是千方萬法,教人應付不來,最后只好任你魚肉。羞死人哩!”

龍鷹感到仙門離他更遠了,眼前火辣的現實徹底占據了他的思維,全情投入與這道門著名美女的愛情游戲,道:“明知小弟會魚肉閔大家,因何仍要引狼入室?”

閔玄清媚態畢露的道:“因為人家給你使壞后,到這刻仍是回味無窮。還記得我們在神都宮內第一次見面嗎?隔遠狠盯著人家,一副色中餓鬼的模樣,玄清從未見過這么大膽無禮的目光。”

龍鷹心甜如蜜的道:“可是當時閔大家還不遺余力的鼓勵小弟,懇請小弟放手追求你呵!”

閔玄清白他一眼,嬌嗔道:“哪是這樣子?太夸張哩!不過人家確是抵受不了你那雙魔眼,情難自禁。”

接著抓著他的手臂,變得像個小女孩般搖晃道:“昨天你和人家歡好后,本想做完早課立即往福聚樓去,豈知一坐下竟晉入坐忘的境界。直至正午前方蘇醒過來,還差點誤了到上清觀去。”

龍鷹愛憐地親她左右臉蛋,道:“小弟是否已立下大功呢?”

閔玄清整個人伏入他懷里,用力摟緊他的腰,昵聲道:“是天大的功勞,因為今早我亦進入坐忘的妙境,體冇內陽火陰水渾融發動,道境無窮,玄清很開心呵!”

龍鷹低頭放肆的吻她的耳朵。喃喃道:“最緊要的是玄清肯讓小弟尋開心。”

閔玄清哪堪他魔氣的刺冇jī,嬌軀抖顫,玉白的花容被火紅占據,連天鵝般的玉頸都紅透,喘息著抗議道:“你想別人聽到嗎?”

龍鷹移離她的耳朵。贊嘆道:“閔大家現在的模樣最動人。”

閔玄清勉力坐直身體,不勝嬌羞的橫他一眼,道:“誰家女子可抗拒你呢?”

龍鷹調侃她道:“閔大家不是說過,怕對小弟動情嗎?”

閔玄清雙手纏上他脖子,在他耳邊呢喃道:“玄清自少便看穿禮法的虛偽本質,遁入道門只是想取得個可我行我素的位置,一個可以被社會接受的身冇份。人家追求的。并不是道冇德上的完善,而是在尋找自身存在的意義和目的。”

龍鷹怎想得到閔玄冇清在這種如火如荼的時刻向他傾吐心聲。這番話語對他來說既新穎又大膽,在這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里,閔玄清在某一程度上等同武曌。當然過程和規模截然不同,但都代表著原本身不由己的女性,在這男權當道的世界,開辟出自冇由自在的天地。武曌更是君臨天下。掌天下眾生的福祉。

道:“玄清找到欲得的東西嗎?”

閔玄清道:“玄清雖勤于修行,卻從來沒有期望。對人家來說,存在的最大意義便是存在,沒有了存在,一切都沒有了。所以采取任性而行的生活態度,遇上心儀的人,每次都全情投入,但歡娛過后,熱情會很快退卻,直至索然無味。男女之事,宛如在人生的黑暗里燃起焰火,但轉眼熄滅,又重歸于失。直至遇上你,焰火愈燒愈烈,直有燎原之勢。人家一直在尋找的,或許可在你身上得到。”

龍鷹大感興趣的問道:“玄清在我身上尋到的,是怎么樣的東西?”

閔玄清道:“玄清最愛禪坐。只有在冥思里,才能從空無里去尋找我的本原,希望能回到生命初始的境界,與某一神秘不可測、超然于人世的力量結合。”

龍鷹想不到她有這么超卓的見地,一時說不出話來。

閔玄清仰起上身,看著他的眼睛,柔情似水的道:“昨天早上,我們竭盡全力的歡好,那是玄清從未試過的滋味,令玄清到達了似是永恒的境界。甚么都忘掉了,生命變得無有窮盡,而在無窮之下又有無數的無窮,本原之下有更多的本原。我一直追求的某種東西若隱若現,人家沒法捕捉,也叫不出名稱來。當你到達某一個層面,卻發現底下有更多層次,將人家推向某一從未逾越的境界。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龍鷹輕吁一口氣,吻她香唇,道:“玄清現在說的,是沒有凡人能明白的東西,該是小弟的魔種在作怪。哈!讓小弟的魔種再作怪如何?”

閔玄清重重吻他一口,一雙美目燃冇燒起來,嬌冇媚的道:“鷹爺以為今天玄清肯放過你嗎?”

又往窗外一瞥,歡喜的道:“到家了!”

龍鷹離開閔玄清的大宅,天上漫空飄雪,雪粉將古城同化了,純凈潔美,路面積雪數寸,踏上去發出“喀喀”之聲,提醒著這是個被白雪征服了的世界。

這次與閔玄清的結合,其感覺更勝第一次。聽了閔玄清的心聲后,龍鷹特別留神,不像第一次般縱情歡享,而是全心全靈的體會品嘗。魔種在道心的引領下升華了,可能也令閔玄清更接近她一直在尋找、虛無縹緲的“某種東西”。

從閔玄清這位可在現今社會特立獨行的女性身上,他得到全新的認識。男尊女卑,是利己主義下的產物,男耕女織,本該是合作伙伴的平等關系,但當國家體制出現,男性占據了大小權力中心,女性便成為男性的附庸,再難為自己做主。

從這個角度去看,才可以明白武曌改朝換代,登上女帝寶座的意義。武曌會否正因這樣的想法,故希望可將她的大周皇朝延續下去呢?

就在此刻,他生出無比怪異的感覺。

沒有起始,也沒有終點。

生活和世界只是一座封閉的大監獄。

也在此刻,他曉得仙門仍在主宰他的想法。

到達福聚樓,萬仞雨早到了,為他斟茶。笑道:“風公子去看你的小魔女,好接她到這里來,當然打著你的旗號。”

龍鷹心叫慚愧,目光投往窗下飄雪中的躍馬橋,行人稀疏。道:“還以為你忙得來不了。”

萬仞雨道:“忙完了。你這小子風流得很,小心狄家大小冇姐吃醋。”

龍鷹道:“此事恁地奇怪,小魔女在這方面有時很認真,有時又毫不介意。”

萬仞雨笑道:“有名字你叫的,是魔女,國老便領教得最多,刁蠻起來時,人見人怕;可愛時則使人心軟。變化無方,小魔女之名,正因此而來。”

龍鷹失笑道:“竟有這么一個典故。”

萬仞雨道:“小魔女之所以可以成為小魔女,全賴她有個開明的父親,換了別的閨女,誰肯讓她出來拋頭露面的作惡。哈!平心而論,你對她的影響該是好的,至少認識你后,愈來愈漂亮迷人,連我和公子都看得心動,不過念在一場朋友,冇放過你吧!”

龍鷹嘆道:“萬爺真會說笑,只要不是盲的,都看得出你對聶大家忠心耿耿,盡心報美,哪會放小弟的小魔女在眼里?”

萬仞雨笑道:“不和你爭論這方面的事,因為遠及不上你的不知廉恥。”

龍鷹窩心溫暖,感覺著和萬仞雨間的兄弟之情。

萬仞雨道:“師父特別挑選了三匹一等一的年輕健馬,幫我們負載行裝。明早他還有特別安排,保證我們可安全上路。”

龍鷹訝道:“有甚么安排?”

萬仞雨道:“師父會親自領隊,率二千本派弟子,在方圓百里之地放哨,以保證沒有人可跟蹤我們。”

龍鷹欣然道:“多謝令師哩!此事對我們有利無害。”

萬仞雨道:“還以為你會嗤之以鼻。”

龍鷹道:“小弟怎敢?”

兩人對視而笑,生出知己的感覺。

風過庭來了,神色凝重,坐下道:“今天我四處找人打聽西域現時的情況,聽到一件很古怪的事。”

兩人忙問詳情。

風過庭道:“聽說突騎施發生內亂,突騎施之主娑葛和手下大將阿史那忠節不和,曾火并多場,阿史那忠節不敵,但竟得吐蕃出兵幫忙,暫時穩住陣腳,但不知為何,突騎施王竟遷怒我們大周,殺了出使當地的御史中丞馮嘉賓,又使其弟遮弩進犯我境。遮弩手段兇殘,所到處人畜不留。他奶奶的!”

萬仞雨皺眉道:“誰人如此清楚西域的事?”

風過庭答道:“告訴我的人是西都正二品的大官宗楚客,他與阿史那忠節私交甚篤,后者有起事來都找他商量,他現在準備動身到西域去,看可否擺平娑葛和阿史那忠節的紛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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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7-11 01:25:2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四十五章 厘定路線

龍鷹道:“吐蕃因何要出兵助阿史那忠節?”

風過庭道:“在下聽到吐蕃兩字,連忙查根究柢,可是宗楚客卻語焉不詳,只說吐蕃發生叛變,吐蕃王在一場宮廷斗爭內被殺,但真正的情況卻不清楚。”

龍鷹登時如墮深淵,失聲道:“甚么?”

萬仞雨明白他的心情,道:“我們必須改變行程,立即趕往吐蕃去。”

風過庭道:“雖然行程變得落入敵人的計算里,但再沒有別的選擇。”

龍鷹瞬即回復冷靜,道:“不!直撲吐蕃,等若燈蛾撲火,未到吐蕃已給人宰掉。我們仍依原定路線,到蒲昌海后才南下,設法越過阿爾金山,進入吐蕃。”

萬仞雨道:“這不失為權宜之計。”

轉問風過庭道:“宗楚客認為娑葛是怎樣的一個人?”

風過庭道:“娑葛有謀有略,野心極大。其弟遮弩則驍勇善戰,兵力達二十萬之眾。現在娑葛的牙帳設在碎葉城,叫大牙;又以伊麗水流域的弓月城作為小牙。如果不是突厥人勢大,恐怕娑葛早四出攻掠,現在則只是以搶掠為主,好壯大實力。”

龍鷹思索道:“這么說,娑葛該如孫萬榮般,是突厥默啜的眼中刺。吐蕃攻打娑葛,會否是與默啜有關系呢?”

風過庭道:“如果你猜測無誤,吐蕃的內亂,該亦直接與默啜有關系。”

萬仞雨道:“默啜既可在我們的地方布下大江聯,當然亦可對吐蕃使用同樣的策略。”

此時飯菜來了,但三人都失去了心情,食不知味。

原本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感覺,消失得無影無蹤。

龍鷹苦笑道:“真恨不得能脅生雙翼,立即飛往高原去。”

兩人只要想想橫空牧野和美修娜芙生死未卜。便清楚他此時的心情。

龍鷹倏地起立,道:“我們今晚走!”

兩人呆瞪著他。

龍鷹又坐下來,頹然道:“當我沒說過吧!”

沒到過西域的人,要到身歷其境,方曉得山川形勢的險惡、道路的艱難。龍鷹三人告別長安,依計劃朝西北走,晝伏夜行,一路上無驚無險,到最后。已忘記了或許正在虎視眈眈的敵人。

除了上路的最初數天,龍鷹心焦如焚的波動情緒平復下來,變得冰雪般冷靜,魔種發揮著應有的作用。

他們渡過黃河,經武威、張掖、酒泉、敦煌。出關進入半荒漠的地域。

天氣轉熱,他們在一道大河旁扎營休息。千里空寂,除陪伴他們的稀疏樹木外,不見人蹤。

雪兒等六匹馬兒,聚在河灘喝水吃草,他們則坐在岸旁石上,分吃干糧。

左方地平線遠處。是連綿不絕的高山峻嶺,隱見雪峰,右方是無盡的平地。高掛天上的太陽,把荒漠的各種色彩。渾融在眩目的白光里,遠處的景物變得模糊不清。

萬仞雨指著南面的山脈道:“如果我沒有記錯,山脈里那冇高聳出來的白點,該是大雪山。峰頂終年積雪,沒有人能攀上去。山后就是吐蕃人的高原。”

龍鷹嘆了一口氣。那種可望不可即的感覺,令人難受。

風過庭道:“要到出關,方明白我們是如何愚蠢。只要敵人曉得我們是到吐蕃去,就能以逸代勞地在我們的必經之路攔截我們。最不利的,是到現在我們仍未摸清登入高原的路徑。還要去問人。”

萬仞雨遙觀南面重重險阻、延綿不絕的崇山雪嶺,苦笑道:“由于我們的本意是先到龜茲去,忽然改變行程,思慮不周,致進退失據。聰明點該是改由長江冇的上游入吐蕃,會有把握得多。”

嘆口氣續道:“現在我們是被高山和沙漠重重圍困,不過比起塔克拉瑪干,其他沙漠只是小兒科。”

風過庭朝西看去,道:“前面是甚么地方?”

萬仞雨道:“我到且末城去,是十多年前的事了,當時的精神專注在刀道的修行上,記憶已很模糊。不過,如果記憶正確,這個方向會到達蒲昌海的大草原區,而眼前的大河叫疏勒河,西南則為庫姆塔格沙漠,沙漠南端是延綿的阿爾金山。咦!我記得好像有人說過,阿爾金山里有峽道,可穿越阿爾金山,抵達青海。”

風過庭大喜道:“如此便有救了,黑齒常之曾在青海大破吐蕃人,可知青海和吐蕃間,必有可供大批兵員通過的道路。”

萬仞雨沉吟道:“但我怕馬兒們捱不過沙漠之苦,沙漠的毒熱會飛快把它們體冇內的水氣抽干,難以著力而火熱的沙子也令它們吃不消。”

龍鷹掃視位于天際極限的庫姆塔格沙漠,道:“這些山脈的盡頭在哪里?”

萬仞雨道:“沒有盡頭,接著祁連山的是阿爾金山,跟著便是昆侖山,吐蕃正是處于這些連綿大山脈后的高原。”

龍鷹頹然道:“我的娘!早知問清楚橫空牧野,到吐蕃去怎么走。”

風過庭道:“看來我們不得不冒險穿過沙漠,找尋進入青海的山道,怎都好過朝塔克拉瑪干的方向闖。”

仰望在天空高處盤旋的神鷹,有感而發道:“可以變成它就好了。”

萬仞雨苦笑道:“若是上戰場,我們正犯了兵家大忌,就是士氣消沉,斗志盡失。”

風過庭道:“當你想到或許不管如何努力最后仍是徒勞無功,就很難提得起拼勁來。”

龍鷹心底同意,事實上他因橫空牧野和美修娜芙的生死未卜給折磨得很慘。若照常理推論,橫空牧野是吐蕃第一高手,如敵人發動,肯定以他為目標,首當其沖下,確是有兇無吉。

龍鷹沉聲道:“他們該尚未死,否則好該來向我托夢。”

萬仞雨道:“給你說得我毛骨聳然。”

風過庭道:“我相信這類靈應。”

又道:“在起程前那晚,我盡人事四出打聽由北面到吐蕃之路,雖沒有人能提供確切的路線,卻收集到不少我們和吐蕃人交手的數據,可供我們推敲參考。”

又道:“大部分戰爭都在青海湖或川蜀發生,不過其中一仗,是由吐蕃大將葛爾欽陵率領四十萬吐蕃戰士,攻占安西四鎮,我朝被逼將安西都護府遷至西州。這對我們有甚么啟發呢?”

安西都護府,正是設于龜茲。

龍鷹精神大振道:“再說詳細點。”

風過庭道:“欽陵當時駐扎在被亡國不久吐谷渾的土地上,而我朝則以薛仁貴為邏娑道行軍大總管,領軍五萬反擊吐蕃軍,經鄯州至青海湖南之大非川,最后被欽陵擊敗。”

龍鷹拍腿道:“不用猜哩,穿過庫姆塔格沙漠,肯定有路通往青海,由青海到吐蕃去,容易多了。”

風過庭問萬仞雨道:“你原本往吐蕃的路是怎么走的?”

萬仞雨道:“我最先只想著如何到龜茲去。找到荒原舞這個對西域了如指掌的家伙,一切好辦事。幸好我確對出西域的路線下過一番功夫,只要抵達塔克拉瑪干南面的于闐國,那亦是該區域最大的綠洲,便可尋得穿越昆侖山的捷道,通往吐蕃。唉!沒人指點是不行的,我們先往蒲昌海去,找到在當地放牧的住民,問個清楚明白。在沒有指標的沙漠里,差之毫厘,謬以千里。我們三個或許能活命,但馬兒肯定沒法隨我們離開。”

風過庭道:冇“不怕暴露行藏嗎?”

萬仞雨嘆道:“再沒有別的選擇,怎也要冒這個險。”

龍鷹道:“就這么辦。”

太陽下山后,三人拔營出發。

沙漠的淡藍色調,代替了刺眼的白光,氣溫驟降,還不時刮著刺骨的寒風。沿途的地形不斷變化,大部分是布滿礫石的曠野,間見突兀起伏的山巖、烏黑的石塊,又或像飽滿酥胸般的大沙丘。

風過庭道:“當年文成公主入藏,經過哪些地區呢?”

萬仞雨苦笑道:“確是個好問題。只恨我當時集中問有關安西四鎮的事,忽略了其他。”

風過庭欣然道:“我倒有點記憶,亦是從西都出發,在大漠旁渡過黃河,進入青海,再經古鄯、樂都、西寧,登日月山,還要走大段路,翻過巴顏喀拉山,最后越過唐古拉山,抵達吐蕃人的高原。”

龍鷹啞然笑道:“很可能我們已避過大江聯和秘人的攔途截殺,他們一定以為我們因獲知吐蕃的國變,迫不及待的循文成公主的舊路,趕往吐蕃去,所以那天和小弟說話時,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豈知我們那時將心神全放在應付法明的偷襲上,直至在長安最后的一夜,才收到吐蕃宮廷政變的消息。現在則變成迷途的胡涂蟲。”

萬仞雨道:“在這種地域,運氣比甚么都更重要。”

談笑聲中,三人繼續行程。

忽然間,昨天的頹唐失意,一掃而空。

龍鷹又想起一件事,就是武曌是否曉得吐蕃的政變?照道理發生這么大的事,宗楚客又或武攸宜必立即飛報武曌,讓她定奪。武攸宜見自己時只字不提,是合理的,因為他并不曉得自己會到吐蕃去。可是若武曌隱瞞此事,便是害他。細想又覺沒有道理,更有可能是負責外事的武承嗣故意壓著這個重要的消息,待他離開長安后,才報上武曌,那武曌想通知他們亦辦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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