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匿名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貓跳]錦醫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匿名
狀態︰ 離線
371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0:27
三七零章 叩見太后

     看到司禮監書畫上的題跋和點破之後馮保的反應,秦林心頭越發篤定,先前的推測,至此已經天衣無縫。

     為什麼最初找不到長公主朱堯媖的四件寶物,問到張誠、張小陽的時候,這兩位要三緘其口;為什麼在宮外查訪《清明上河圖》的案情,朱堯媖的四件寶物卻完璧歸趙;為什麼盜走《清明上河圖》的竊賊,寧願頂著內外各種壓力,也不肯隨便找個什麼藉口把這件國寶“突然找到”,從而平息這場風波,反而坐視愈演愈烈……

     一切疑問,至此全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那麼,接下來就該輪到秦林表演了……

     馮保先粗略介紹了宮內查訪的結果,總而言之就是宮中也進行了挖地三尺的檢查,並沒有那幅圖。請秦林等官前來再查一遍,主要是為了塞住悠悠眾口,杜絕那些指向宮內的不實傳言。

     “原來是這樣啊。”秦林摸著下巴,一邊想一邊說:“據下官分析,這畫兒多半還藏在宮中某處。皇城這麼大,單是宮殿就有什麼皇極殿、中極殿、建極殿,又有乾清宮、坤寧宮、養心殿,指不定就落在哪兒了,找上好幾年也找不到呢!”秦林扳著手指頭,把宮中有名的殿宇一本正經的數了一遍。

     眾官暗笑他呆得很,就連張誠都覺得這幾句說得大失水準,連連搖頭,那馮邦寧更是頭一個反駁:“秦指揮,你別是有意包庇吧?哼哼,我瞧你有些居心叵測呢!”

     秦林搖搖頭,皺著眉頭道:“以下官之見,這《清明上河圖》多半是失落在哪兒了,並不是有心盜寶,而且這麼些年了市面上也沒有出售的消息,可見不是為了錢財。就算真的被盜,也是醉心書畫之人一時糊塗,並非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

     “放屁,放屁!”馮邦寧一下子跳起來,自以為抓到了秦林話柄,又仗著伯父馮保在場,他連司禮監衙門裡頭的規矩都不顧了,噴著唾沫星子亂罵:“秦指揮這麼說話還是我大明朝的臣子嗎?那賤賊連皇家的珍寶都敢盜走,實乃我大明朝的亂臣賊子,咱們做著皇上家的錦衣親衛,正該視之為賊寇,恨不能寢其皮、食其肉、飲其血!秦指揮竟出此言,實乃大逆不道……”

     旁人聞言自是連連點頭,雖覺得馮邦寧誇張了點,說的倒是義正詞嚴。唯獨張鯨、張誠兩個,聽到馮邦寧罵什麼“寢其皮”、“飲其血”,他倆的神色就變得非常古怪。

     秦林只把腦袋一縮,並不反駁,看起來就像是被馮邦寧罵得不敢還嘴似的。

     馮邦寧罵得那叫個開心哪,只覺從來沒有現在這麼痛快。指桑罵槐,藉著罵偷國寶的賊,痛罵秦林,實在得意無比。

     啪!

     樂極生悲,老大一記耳刮子甩在馮邦寧臉上,打得他一個趔趄。手摀著臉,馮邦寧不敢置信的看著伯父馮保。

     這位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的臉色,黑得像暴風雨來臨前的天空,嘴角抽搐著,顯然已經怒氣值爆棚。

     “伯、伯父?”馮邦寧嚇得幾乎要尿出來了,這位伯父涵養極好,輕易不動怒。這麼些年來,親自動手打人,還是頭一次呢。

     他又委屈得不行:我罵秦林和盜寶的賊,就算聲音大了點,怎麼伯父就氣成這個樣子?

     馮保二話不說,掄圓了巴掌,又是啪啪兩下狠狠甩在侄兒臉上,厲聲罵道:“孽畜!你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司禮監也能任你咆哮?皇城之中也敢如此囂張跋扈,馮邦寧啊馮邦寧,看來在外面你沒少打我的旗號胡作非為!”

     打得好!秦林在旁邊假作驚惶,實際上肚子都快笑痛了。馮邦寧仗著伯父橫行霸道,就讓馮保親自來教訓他,這才叫報應不爽嘛。

     徐爵和陳應鳳趕緊跪著磕頭,假意替馮邦寧解勸,心頭卻巴不得主人多教訓教訓這個惹是生非、淨給大家找不自在的侄兒。

     張鯨、張誠兩個也走上來,左右扯住馮保:“馮公公息怒,息怒。令侄一時失言,瞧咱們面上,饒他一次吧。”

     馮保沒好氣的看了看二張,又瞧了瞧被打懵了的馮邦寧,氣不打一處來:“哼哼,老伯今兒不教訓教訓你,只怕你還以為滿天下都任你橫行——來人吶,把這孽畜拖出去,重打三十大板!”

     馮邦寧嚇得渾身哆嗦,跪在地上朝馮保連連磕頭:“伯父饒命,饒命哪!小侄再不敢了……”

     司禮監當值的番子、校尉還在猶豫,馮保又重重哼了一聲,番子校尉們便不再猶豫,當場把馮邦寧橫拖倒拽的拉了出去。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記記到肉的打板子聲,和馮邦寧帶著哭腔的慘叫。

     嘶——秦林裝出副害怕的樣子,縮頭縮腦的站在旁邊,稍一抬眼,就正好撞上馮保森冷的目光。

     方才秦林的挑唆,馮保自是心知肚明,那復雜的眼神似乎在說:“小子,你那點道行最好別在咱家面前賣弄!讓我抓住你的小辮子,你就死定了!”

     秦長官報以一個人畜無害的微笑:老賊,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吧!

     不一會兒外面板子打完,馮邦寧一瘸一拐的進來告罪,那副淒惶狼狽的樣兒,人人見了肚子裡都要笑翻。

     這還是行刑的番子、校尉們手下留情了,宮中負責打人的校尉手上都有二十年的苦功夫,既能一板子輕飄飄的打下去,受刑之人立刻就內臟破裂死於非命;亦能噼劈啪啪聲勢喧天的打上七八十大板,其實被打的人連油皮都不傷分毫。

     馮邦寧是馮保嫡親侄兒,自然不能用前一種打法,真的把他打死了,但看馮保生氣的樣子又不是假的,那麼第二種太過輕描淡寫也不行。於是行刑的校尉們,便按不輕不重的力道,打了三十大板。

     即便是不輕不重,可也不那麼好受,馮邦寧屁股被打得腫起老高,疼得呲牙咧嘴,滿頭滿臉都是冷汗,走路都一瘸一拐了。

     秦林假惺惺的上去攙扶:“哎呀,馮​​長官這是何苦來哉?下官今日才知道令伯父竟這般大公無私,嘖嘖,看來馮長官今後須得謹言慎行了。”

     馮邦寧當然不會要秦林攙扶,忍著劇痛站到一邊,可憐他被打得屁股開花,還至始至終不知道究竟是被誰整了。

     張誠曉得幾分內情,微笑著朝秦林點點頭:秦長官,你牛!

     這一出“伯父訓侄”剛剛演完,眾人還沒拾起先前的話頭,有個小太監從外面匆匆跑進來,衝著馮保跪下禀道:“啟禀馮祖公,李皇親進宮了,娘娘召您過去。”

     馮保聽到李皇親就一個頭三個大,揉了揉太陽穴,環顧左右,無可奈何的道:“諸位,李皇親定是為了《清明上河圖》才進宮的,咱們乾脆一塊兒過去,也好回娘娘的話。”

     聽到李偉也來了,秦林摸了摸下巴:這倒是意料之外的,不過,越來越有趣了呢。

     ……

     慈寧宮,慈聖李太后端坐於寶座之上,長公主朱堯媖一旁侍立,武清伯李偉是太后之父,坐在一隻鋪陳錦繡的墩子上面。

     眾位內外官員進到宮中,馮保帶頭跪下山呼:“臣等叩見慈聖太后,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行禮之時,馮保特意扭頭看了看秦林,瞧見這傢伙也跪著行禮,不禁從鼻子裡冷哼了一聲:嗤,我還以為你真的只跪岳丈呢,這不見了太后娘娘,你還是跪了行禮嘛。

     秦林曉得馮保的意思,無所謂的笑笑。

     “眾卿平身!”李太后聲音平和舒緩。

     這位太后年紀不大,她青年喪夫、幼子早早登基為帝,二十八歲就做到太后,此時也不過三十多歲。面容清瘦白皙、相貌頗為秀麗,並沒有什麼雍容華貴的氣色,倒是小家碧玉的風韻猶存,穿的服裝也很簡樸。

     侍立一旁的長公主朱堯媖看見秦林,眼神躲躲閃閃的,面孔微微紅了一紅,輕輕咬了咬嘴唇。

     李偉則大聲道:“娘娘,這位秦林秦指揮就是咱們徐親家府上的姑爺,他是廠衛之中的少年英雄,破案緝兇,好生了得!”

     “哦?”李太后注意到秦林,見他年紀輕輕,站得身形挺拔、腰背溜直,在一群控背躬身的太監、官員中間,如同鶴立雞群,便先有了三分歡喜,緩緩啟口道:“秦林,這名字哀家很熟啊,對了,蘄州荊王府的案子,是不是你破的?”

     秦林大戰白蓮教、海外招納土司、追回被劫漕銀,種種功勞都極大,但對李太后來說,還是他妥善辦理荊王府案,替天家挽回顏面一事,記憶中最為清楚。

     “回娘娘的話,正是下官所破,全賴皇上家洪福齊天、列祖列宗威靈庇估,下官並不敢妄自居功!”秦林拱手回答,聲音清朗洪亮,雖然面對大明朝的太后,態度也沒有絲毫的卑微猥瑣。

     “果然是廠衛中的一員虎將。”李太后連連點頭,微笑著對身旁的朱堯媖道:“你表姐徐辛夷那野妮子,也虧得這位秦長官才配得上哩。 ”
匿名
狀態︰ 離線
372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0:49
三七一章 撒謊的長公主

     秦林朝著朱堯媖嘿嘿的壞笑,雖無褻瀆之意,逗弄小姨子也挺有趣的。

     可憐的長公主想到那日街上叫人尷尬無比的相撞,就忍不住紅了臉兒,低垂著頭不敢看他。

     李太后早已習慣了女兒的羞怯,作為母親,她給予朱堯媖的愛心還及不上給兩個兒子的零頭,此時根本不會發覺任何異樣。

     “眾位卿家。”李太后面色轉為肅然,朝著眾官道:“《清明上河圖》失竊一案,在外間傳得沸沸揚揚,這小門小戶走親戚還講個禮尚往來呢,哀家送點東西給自己父親,又算得什麼?怎麼就弄到這般田地呢?”

     太后娘娘這話裡就帶著幾分責備之意了,馮保身為大內總管便首當其衝,連連請罪:“老奴禦下不嚴,宮禁失於檢點,致使國寶被盜走,老奴有罪、老奴死罪!”

     馮保是李太后最信任的大管家,甚至有時候太后對萬曆帝的管教都是通過他進行,所以馮保這麼一說,太后的神色就稍好了些,“馮伴伴,哀家不是責備你,但宮禁之中,畢竟與別處不同,今日失了國寶,焉知他日不連玉璽都失落了?”

     正當馮保措置無地之時,秦林突然回道:“啟禀太后娘娘,微臣查點宮外各處並無此物,以宮內記錄而論,亦從先帝隆慶皇爺答應賜給朱老國公開始,就沒了下文。以微臣愚見,恐怕是失落在宮中某處,一時查點不出罷了。”

     李偉極想得到價值萬兩黃金的這幅畫,秦林說到了他心坎上,太后尚在沉吟,他已經一疊聲的稱是:“對、對,肯定還在宮中哪兒躺著,這紫禁城房子成千上萬,一時找不到,也是有的。馮公公,你再替我找找?”

     馮保唯有搖頭苦笑,個中緣由卻不能為外人道。

     太后也贊同父親的意見,對秦林嘉許的點點頭:“哀家就說嘛,宮禁之中戒備森嚴,哪有這麼容易就被人盜走國寶的?既然《清明上河圖》可盜,何不連哀家的鳳冠、珠寶一起盜了?”

     秦林連聲稱是,心頭卻暗道:果然太后於書畫上沒什麼見識,《清明上河圖》的價值,可比你的珠寶高太多了!

     馮邦寧、徐爵等人瞧著秦林,那叫個羨慕嫉妒恨哪,慈聖太后雖然心地慈悲,但自喪夫之後常年都是冷著張臉,輕易不肯笑笑。倒是今天對秦林態度實在和藹得過分,兩個像拉家常似的說話,幾時曾有臣子如此受寵?便是馮保馮公公也到不了這步呀!

     殊不知,李太后出身本來低微,身在太后位置上不得不講那些繁文縟節,其實心裡頭並不自在。倒是秦林以後生小輩的身份和她東拉西扯,一如自家親戚在家裡說話般隨便,反而叫李太后格外高興。

     朱堯媖低頭看著腳尖暗自思付,一時間又是替表姐徐辛夷歡喜,又是擔心自己。

     歷來駙馬能得太后歡心的極少,朱堯媖前面還有個異母的姐姐朱堯娥還沒出嫁,姐妹倆見面說起,就擔心這件事呢。

     姐妹一輩都還沒出嫁,卻有位姑姑的殷鑑不遠:爺爺嘉靖帝的女兒,隆慶皇爺的妹妹寧安公主朱祿媜所嫁駙馬沒什麼本事,又不大得帝、後歡心,所以這位公主和駙馬婚後沒少受太監和老宮女的欺負。如果駙馬不給老嬤嬤行賄,甚至連公主的面前見不到!

     “要是我將來那位駙馬,能像秦姐夫這麼有本事,又得母后歡心,那可就好了。”長公主癡癡的想著,忽然又心頭一驚:“哎呀,我想到哪兒去了?朱堯媖啊朱堯媖,你不是一直要嫁個​​精通琴棋詩畫的江南才子嗎?秦姐夫這樣的錦衣武官,雖然不受別人欺負,可未免太兇惡了些……”

     且不提長公主如何胡思亂想,秦林又禀道:“娘娘,以微臣愚見,那畫兒定是收藏在某個隱秘之處,所以這麼久都找不到,還請查訪先帝隆慶皇爺在位時,左右隨侍親信之人,想必會有所獲。

     說完,秦林就看著朱堯媖,可這位小姨子一個勁兒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竟渾然沒有註意到。

     “先帝隨侍之人?”李太后困惑不解,看著馮保問道:“馮大伴,你可問過那些近侍太監了?”

     “老奴都問過七八遍啦,只差拉到東廠拷問了。”馮保回著太后的話,眼睛卻偷偷看秦林,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咳咳,咳咳!”秦林連聲乾咳,見朱堯媖依舊還是一副神遊天外的樣子,乾脆大聲道:“不光是太監,先皇身邊親近之人,說不定也有曉得原委的!”

     “秦林!”馮保把袖子一甩,呵斥道:“太后娘娘慈駕之前,不准這般高聲大氣,你道是街市上吆喝賣大力丸麼?”

     不過秦林這般大聲,朱堯媖終於回過神來,掩口“呀”的一聲叫。

     眾人不知怎麼回事,都把她看著。

     “乖女,你要說什麼?”李太后見女兒這般怕生,也暗自心疼,知道自己給予這個女兒的關懷實在太少,心中未免有些慚愧,語調便放得格外輕緩。

     長公主臉兒紅紅,聲音低得像蚊子哼哼,目光躲躲閃閃不敢看母親:“女兒、女兒忽然想起來,當日在御書房父皇抱著我寫字,看見、看見他把一卷這麼長、這麼粗的東西,放進御案旁邊的暗格里面……”

     哎喲我的長公主誒!秦林看著直搖頭,這撤謊的樣子,簡直再明顯不過了。

     幸好,長公主從來怕生、畏怯,說話就是這般紅著臉兒吞吞吐吐的,別人覺得奇怪,李太后、馮保等人卻是習以為常,並沒有察覺異樣。

     她比的大小長短,卻不正好是個捲起來的捲軸?而且一尺余長短,《清明上河圖》寬八寸,加上空白的邊幅,恰恰便是!

     眾人齊齊點頭,“是了!定是先帝爺放在御書房御案旁邊的暗格,當今皇爺年幼,這些年都不是在御書房讀書,而是和張先生在西暖閣和養心殿,御書房一直空著無人使用,所以至今沒有發現!”

     唯獨張誠、張鯨兩個的神色極為古怪,頗為懷疑的看了看朱堯媖,又看了看秦林;而馮保更是滿頭霧水,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猶豫著道:“長公主看見的東西,或許不是《清明上河圖》吧?先皇爺多半是將別的什麼東西……”

     “到底是不是,看一看就知道了嘛!”李太后頗為急切的吩咐擺駕御書房,然後攜著女兒的手:“堯媖,咱們看看你大行的父皇,究竟在御書房暗格里面放了什麼。”

     作為丈夫去世多年的寡婦,李太后顯然比任何人都急於知道暗格中到底放的何物,她也想到了當年丈夫對這個女兒的喜愛,常常抱著年幼的朱堯媖在御書房處理奏章。再想到自己這些年對朱堯媒的淡漠,心底不禁生出幾分愧疚,緊緊抓著她的手,竟比平時親熱得多。

     可憐的長公主垂著頭不敢看母親,撤謊的愧疚讓她心如鹿撞,但從表姐徐辛夷口中得知,秦林為了找到自己的四件寶物,費了許多心力、惹出了這麼多麻煩,她又不得不強壓著心底的畏怯,為他在母親面前撤了平生說的第一個說……

     ……

     御書房距離慈寧宮不遠,李太后為首的眾人一會兒就到了,御書房值殿的太監不知多少年沒見過這麼多貴人到這邊來了,驚得慌忙跪迎。

     雖然很多年沒有使用,宮中自有製度,御書房並沒有房屋空置很久的那種蛛網密布、灰塵遍地的情形。不過房屋長期無人使用的那種生硬氣息,仍然非常明顯。

     物是人非,此時此刻,李太后和朱堯媖都從心底生出了一聲喟嘆。

     馮保是知道那處暗格的,搶在前頭就要去開了拿東西。

     “且慢!”李太后突然出聲止住馮保,正當後者不知所謂時,她笑了笑:“先皇所遺之物,哀家自己來拿。”

     正中下懷!秦林奸笑一聲。

     朱堯媖本來低著頭,這時候紅著臉兒瞪了他一眼,竟敢設計騙我母后,好生可惡!

     秦林無所謂的攤攤手:為了找到國寶,咱們聯手演齣戲吧,你母后又不會有什麼損失……說不定,舊地重遊還叫她想起當年美好的回憶呢!

     確實如此,李太后站在御書房中,卻又沒有急著去取暗格中的東西,而是站著環顧四周,想著亡夫在這間房中的情形,不知觸動了什麼美好的記憶,嘴角微微彎了起來,略顯蒼白的臉上也多了兩分久違的紅暈。

     終於,似乎費了很大的力氣下定決心,李太后親手打開了御案旁邊的暗格,捧出裡面的東西之後,只看了一眼,就驚喜交集的道:“江山如畫,果真是先帝的閒章,這字跡……也是先帝的御筆!”

     但見黃綾包裹的捲軸,上面貼著御筆朱標的封條,宮中老人更是非常清楚,“江山如畫”四字閒章,乃是隆慶帝在世時日常所用!

     李太后一字一句的讀那封條上御筆親批的文字:“今成國公朱希忠老成謀國,功勳卓著,特以國寶《清明上河圖》賜之。”

     旁人倒也罷了,馮保聽到這句話,眉頭擰成了川字,不敢置信的看了看李太后,又看看朱堯媖,最後看看那黃綾包裹的捲軸,就像見了活鬼似的。
匿名
狀態︰ 離線
373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1:09
三七二章 峰迴路轉

     《清明上河圖》重見天日,最高興的還屬武清伯李偉,在他眼裡那根本不是什麼傳世名畫、稀世國寶,而是亮閃閃黃澄澄的一萬兩黃金啊!

     “娘娘……”李偉訕訕的笑著,就想從女兒手中將國寶拿過來。

     沒曾想李太后並不遞過去,反而將畫兒給了身邊站的朱堯媖,柔聲對李偉道:“父親,你也看見了,這幅畫上封著先帝爺的親筆御批,是要賜給成國公朱希忠的。女兒身為未亡人,豈能違背先夫的遺命,將畫兒改贈父親?咱們父女至親,以後機會多的是,再慢慢補報爹爹罷。”

     李偉怔了怔,很想得到那副珍品名畫,但女兒說的也很有道理,先帝隆慶爺的御筆朱標清清楚楚,硬要叫女兒改贈自己,就算老頭子臉皮再厚,也有些說不出口。

     秦林卻從旁道:“娘娘,李皇親,朱希忠老國公早已過世,臣聞得即將襲爵的小公爺朱應楨於書畫上並無多少見識,只怕他拿去了也是無用的。”

     李太后聞言稍一猶豫,還是慢慢搖了搖頭:“君無戲言,先帝已龍馭賓天,哀家更不能擅改他的遺命。”

     李偉卻被秦林點醒,想到了另外一層:那朱應楨是京師貴介子弟裡面有名的膿包軟蛋,又不怎麼熱衷書畫,前腳太后按先皇遺命把清明上河圖賜給他,後腳我就到他府上把畫兒買過來,豈不是一招妙計?

     於是他也點頭稱是,一反常態的大方起來,贊成把畫兒賜給朱應楨。

     馮保神色複雜的朝秦林笑了笑,他是心機靈便之人,已將前因後果猜到了三分。畫兒賜給愛打小報告的大嘴巴老國丈李偉,和賜給膿包軟蛋的朱應楨,對馮保來說完全就是兩碼事。

     李偉想從朱應楨那兒把“畫”買回來,嘿嘿,難道馮督公不能搶先做點手腳?

     明知秦林作偽,馮保卻成了最擔心拆穿的人,如果被人發現黃綾捲軸中,並沒有《清明上河圖》,李代桃僵之計就穿幫了。

     “娘娘,老奴替您把畫兒拿著,”馮保略為呵呵腰兒,從李太后手裡把“清明上河圖”接到手中。

     李太后微覺詫異,其實她還想把畫兒多拿一會兒——隆慶皇帝的遺物其實很多,也不在乎這一件,但離世八年之後又發現了新的、並且是先帝親手收在御書房暗格之中,顯然對她這個未亡人來說,有著某種特別的意義。

     不過馮保乃是李太后最寵信、最倚重的內廷總管,既然他要獻殷勤,太后便任他拿去。

     呼——馮保長出了一口氣,畫兒拿在自己手中,便沒有不長眼的人會揭開來看了,也就不會穿幫。

     怕你不拿呢!秦林也長出了一口氣,馮督公啊馮督公,您真是太配合啦!

     馮保悄悄對著光,仔細看看那御筆和印鑑,忽地面色就變了一變,抬頭瞇起眼睛對秦林點了點頭:算你膽大包天!好歹總算是為了咱家的事出力,不揭破你吧。

     徐爵、陳應鳳眾官雖對這幅傳世名畫十分好奇,但黃綾包裹上貼著先帝隆慶爺的御筆欽封,要展開就要把御筆撕破,這可不好當著李太后的面說出口了;再者,現在又拿在馮保手裡,誰願意去觸廠公的霉頭?今天連他嫡親侄兒馮邦寧都被狠狠打了一頓,咱也就別自找沒趣嘛。

     李太后看看眾官,也就秦林最對眼,便吩咐道:“秦指揮走一趟,去叫朱應楨替他爺爺進宮領先皇的賞賜。”

     秦林領旨出宮,馮保仍將那件“清明上河圖”牢牢的抓在手中,甚至出去上廁所都帶著,絕不讓畫兒離開他的視線,唯恐被別人發現有異… …

     茶水添過三遍,秦林便帶著朱應楨進宮來了。

     ……

     朱應楨是爺爺英雄孫好漢的絕佳反例,他有兩個威風凜凜的爺爺、叔爺,本人卻膽小如鼠。跟在秦林身後誠惶誠恐的那副樣兒,就比朱堯媖還要誇張,似乎只要有一點兒風吹草動,他就會像兔子一樣撒腿開溜。

     如果說身為少女的朱堯媖還是極為楚楚可憐的,那麼朱應楨就完全是叫人又好氣又好笑。

     朱應楨這副模樣,和器宇軒昂的秦林簡直是兩個極端,連李太后見了都生出異樣之感,似乎秦林才是天生該做國公的,叫他兩個把位置換換感覺還要合適些。

     陳應鳳更是不懷好意的笑,低聲對徐爵道:“朱應楨這號人物,叫他滾回家吃他媽媽的奶吧!”

     朱應楨再怎麼膽怯猥瑣,先帝爺的遺命總是不能改的,李太后便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然後便替先帝頒賜。

     馮保將“清明上河圖”遞到朱應楨手中,直如卸下了千鈞重擔——這膿包拿回去就算發覺裡面什麼都沒有,也斷斷不敢聲張的,何況馮督公還可以就中做點手腳呢?那就更是天衣無縫。

     從今往後,真正的國寶《清明上河圖》,就結結實實的姓馮啦!

     李偉是最關心這幅圖的人之一,見“一萬兩黃金”已到了朱應楨手中,忍不住問道:“小公爺將畫兒拿回去,是出售呢,還是掛在中堂? ”

     為了這幅畫,牽涉到李太后、李偉,又惹得東廠番子和錦衣校尉上門,朱應楨早就嚇破了膽,因秦林是唯一對他態度好些的,所以進宮的路上就哀求秦林替他想法子,擺脫這燙手的山芋。

     此時李偉問起,他便按秦林教的回答:“這畫兒乃是先皇頒賜給先祖的,所以不敢妄自出售,既然先祖已經過世多年,便將畫兒在他老人家靈前焚化,總算了結先人的一段心願,也叫先祖曉得先皇君無戲言,有始有終。”

     啊?要燒了這畫兒?李偉差點暈了過去,心疼到了極點,偏偏朱應楨說的很有道理,字字句句扣著先皇、先祖,絲毫無法辯駁。

     “燒的好,燒的好!”馮保樂不可支,燒了假畫,真國寶留在我這裡,永遠沒有後患,那才叫好造化呢。

     他簡直恨不得把秦林親一口了,想出這麼絕妙的計策,乖乖我的兒!這麼孝順,收他做乾兒才好呀!

     孰料秦林突然笑嘻嘻的問著朱應楨:“名畫燒了實在可惜,但此乃先皇賜給令祖的,這樣處置也十分合理。不知小公爺能否將畫卷展開,讓我等最後一飽眼福?”

     我日!馮保眼前一黑,勉力定住身形,才沒一個倒栽蔥栽下去。
匿名
狀態︰ 離線
374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1:31
三七三章 算死草

     馮保非常清楚黃綾包裹的捲軸並不是《清明上河圖》,因為真跡早被這位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偷走了,還洋洋自得的在畫面上寫了很大一段題跋!

     所以他知道,黃綾捲軸裡面根本就沒有那件傳世國寶!

     從御書房找到的黃綾捲軸,外面的御筆欽批和,“江山如畫”的先帝閒章究竟是真是假,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李太后已經認定這是先帝爺遺命賜給朱希忠的國寶,並且馮保拿在手上這麼長時間,也沒有否認。

     身為一國之君的隆慶皇帝,有必要不把《清明上河圖》真跡裝在黃綾捲軸裡面,用一副假畫來欺騙朱希忠嗎?這簡直就是個笑話,根本沒有絲毫可能性。

     那麼,如果捲軸展開之後眾人發現裡面並不是那件國寶,誰將會是竊賊?

     從最開始,過手的無非三個人:將捲軸放進暗格的先皇隆慶帝,然後是親手取它出來的慈聖李太后,最後便是始終將捲軸拿在手中,並且在等待朱應楨時,不止一次離開過眾人視線的馮保馮公公!

     試問馮保能賴隆慶帝欺騙臣子,能賴李太后玩調包計嗎?或者現在說出閒章和御筆硃批有假,那麼你剛才做什麼去了?說不定就是你,將捲軸從裡到外掉包的呢。

     這下才叫做黃泥巴掉進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

     秦林你好狠!看著朱應楨準備揭開捲軸上封著的朱筆御批,接著就要展開捲軸,馮保急得腦門上汗水直冒。

     李太后其實清楚馮保貪財,倚重他管理宮禁、外則聯絡張居正、內則管束小皇帝,所以單純為了一幅清明上河圖,馮保還不至於立刻倒台;可是眾目睽睽之下,又有武清伯李偉、嗣位成國公朱應楨以及諸多太監、官員在場,搞出“掉包”的鬧劇,他馮督公的臉怕是要丟到爪哇國去了,太后的信任也要降到前所未有之低。

     “咳咳。”秦林已把馮保的狼狽瞧在眼中,提醒道:“馮司禮,這御賜之物出入交接,不辦什麼手續嗎?”

     對對對,馮保腦袋點得像小雞啄米,飛快的從朱應楨手中把畫兒奪過來,強笑道:“還要到御用監辦些出入手續,小公爺稍等等,老奴立刻替您辦了來。”

     說罷,馮保朝李太后告了罪,轉身就走,腳步邁得飛快,活像背後有鬼在追。

     ……

     武清伯李偉頗有些疑惑的看著馮保背影,自言自語道:“馮司禮今天很有些不對勁兒啊,記得以前他挺倨傲的,見了老夫都是愛理不理的,怎麼這會兒肯親自幫人辦出入手續?”

     李太后笑笑不以為然,知父莫如女,心道父親常進宮討這要那的,馮保肯定也窮於應付吧。

     “也許是馮公公內急嘛!”秦林笑呵呵的,神色間有幾分揶揄。

     眾人聞言啞然失笑,就連李太后都忍俊不禁,長公主朱堯媖更是哧的一聲笑了起來,察覺到秦林的目光,又趕緊紅著臉兒低下頭——她是曉得幾分內情的,心知馮保要吃個大大的暗虧。

     這位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在宮內宮外好大的威勢,連萬曆皇帝都要讓他三分,卻被秦林隨意拿來取笑,真是做夢也想不到呀。

     “秦姐夫真是夠壞的了,也許只有他這種人,才能製住兇毒狠辣的馮公公吧。”長公主這樣想著。

     李太后奇怪的看了看女兒,然後展顏一笑,朱堯媖今天的情緒,比往常哪次都要好些,清瘦的瓜子臉上笑容不止多​​了一倍,敢是因為徐辛夷談起過這位秦指揮,所以見了面總比別人要覺得熟絡些?

     “自己沒空多陪女兒,倒要叫徐辛夷進宮來,今天堯媖的笑容都多些了。當然,要被那野妮子帶成了瘋丫頭也不好……”李太后尋思著。

     馮邦寧和徐爵等人則用陰冷的目光盯著秦林,這傢伙敢如此放肆,竟在太后面前拿馮督公胡說八道,不怕死嗎?

     ……

     沒多久,​​馮保帶著幾個小太監過來了,手上仍拿著那隻黃綾捲軸,有些緊張的遞到朱應楨手中:“賢侄,畫幅極長,略看看也就是了。”

     朱應楨手腳無措的接過捲軸,他向來沒有主見,別人怎麼說他就怎麼做,既然馮保吩咐了,就先用水噴濕了御筆硃批的封皮揭下來,然後解開黃綾,裡面果然是古色古香的畫軸。

     馮保親手拿著畫軸的一端,緩緩展開,眾人便定睛細看,只見那捲軸顏色略略泛黃,果然是數百年前的傳世名畫,筆筆精到。

     那畫寬只八寸,長則有十六尺,馮保與朱應楨緩緩將它展開,只見畫卷首段,在疏林薄霧中,掩映著幾家茅舍、草橋、流水、老樹和扁舟;兩個腳夫趕著五匹馱炭的毛驢,向城市走來;一片柳林,枝頭剛剛泛出嫩綠,使人感到雖是春寒料峭、卻已大地回春;路上一頂轎子,內坐一位婦人,轎頂裝飾著楊柳雜花,轎後跟隨著騎馬的、挑擔的,從京郊踏青掃墓歸來。

     秦林有素描底子,也曉得這幅畫的好處,見這清明上河圖真跡內容豐富,描繪著的汴粱風物盡收眼底,作為長卷的結構極其嚴謹,繁而不亂、長而不冗,描繪人物又細緻入微,一派繁華盛世的圖景便躍然眼前。

     李偉卻不懂書畫,見畫上午啊豬啊人啊,與市井中所見並沒有兩樣,畫卷顏色和筆調也十分古拙,頓時大失所望,咂咂嘴巴:“我說是什麼名畫,原來不過如此,還沒家裡那副花鳥圖有趣。”

     李太后的藝術修養也極其有限,只不方便說先夫賞賜的東西不好,便對她父親道:“既然先皇以此賞賜成國公,想必畫兒是好的,只嫌日子久了畫幅泛黃,拿去裝裱一下就好看了。”

     還用得著裝裱?馬上就要拿去燒給死掉的成國公朱希忠了。

     想到本已收入自己囊中的國寶即將付之一炬,馮保心疼得厲害,可聽得這父女兩個說外行話,又叫他肚子都快笑痛,強自忍住。

     不過太后和李偉對畫面不感興趣,倒是正中下懷,遂了他的心意。

     “太后和李皇親看著無趣,咱們就捲起來吧,這畫兒很長的。”馮保和朱應楨說著,就要把畫捲起來。

     “要看就看全嘛!”秦林突然走過來,從朱應楨手裡接過畫軸的一端,拿著呼啦啦就一個勁兒的展開,還不懷好意的笑道:“下官倒是想看看國寶的全貌呢。”

     秦林突然插進來,那十六尺長的畫幅就嘩啦啦的快速展開,馮保心臟猛的一縮,只覺得心已經懸到了嗓子眼,幾乎要當場哀號起來:秦指揮,手下留情!

     司禮監掌印太監、東廠督公,大明朝最高權力金字塔尖端的四個人之一,這時候卻可憐巴巴的瞧著秦林,哀求他不要趕盡殺絕,心頭已是狂叫:“秦長官,我連嫡親侄兒也打了,你偽造先帝御筆、璽印我也沒揭破……”

     等馮保哀懇服軟之意溢於言表,秦林這才哈哈一笑,不再一個勁兒的展開捲軸,而是重新將它捲起來,塞進朱應楨手裡面。

     我的媽呀!馮保腦門上汗水濕答答的,整個人差點兒就虛脫了,因為只要畫幅再展開一兩尺,他提在畫面空白處的題跋,就要暴露於眾人眼前了!

     是的,一開始清明上河圖就是馮保倚仗權勢貪墨的,他外聯張居正、內受寵於李太后,萬曆帝尚且讓他三分,連張誠、張鯨這兩個略知內情的司禮監秉筆太監都不敢聲張,這畫兒不是穩穩揣在荷包裡嗎?

     所以他毫不顧忌的以真正的主人自居,洋洋得意的在畫面上書寫了一大段題跋,結果當秦林設計促使李偉出人意料的向李太后討要名畫時,馮保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兩難境地:不交畫兒吧,內外各方交迫;交出畫兒,上頭分明有他以主人自居的題跋,怎麼解釋?

     將題跋挖下來,或者用墨塗掉?拜託,那簡直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啊,馮公公更要被天下人笑死了!

     於是馮保選擇了硬扛,把藉這次出售宮中珍寶為名,搜羅的別處珍寶都退了回去,包括長公主朱堯媖的四件寶物,唯獨瞞下清明上河圖,試圖蒙混過關。

     秦林呢,徐辛夷出馬叫朱堯媖幫個忙,長公主當然不會拒絕​​,而張小陽在內官監任職,以他的關係,在長期無人使用的御書房暗格中放一件東西,實在是再輕鬆不過了。

     結果後來馮保一步錯、步步錯,從他將那卷黃綾捲軸拿在手中的一刻開始,他就沒有了任何翻身的餘地,只能任憑秦林牽著鼻子走。

     迫於無奈,當秦林要求展開捲軸觀看的時候,馮保只好藉口辦手續,匆忙用此前偷走的清明上河圖真跡,換下了裡頭裝的假畫,然後拿來交差。

     這真跡捲軸上,便有他的題跋,所以秦林突然要展開全幅捲軸,馮保就慌得手足無措。好在秦林總算沒把事情做絕,馮廠公這次有驚無險,只是渾身上下被冷汗浸濕,幾乎暈死過去。

     ……

     朱應楨向李太后謝恩之後便離開,秦林也行禮告別,剛轉過一重殿宇,身後有人追來,聲音陰惻惻的:“小子,你敢偽造御筆、欺君罔上!”

     秦林回頭一看,追來的是馮保,便笑道:“老賊,你敢監守自盜、貪墨國寶!”

     “罷罷罷,咱們今後井水不犯河水!”馮保終於說出了他想說的話。

     秦林笑著點點頭,長揖之後,追著朱應楨而去。

     徐爵、馮邦寧、陳應鳳也追過來,沒聽見馮保和秦林的對話,上前告狀,說秦林當著李太后罵馮督公。

     啪、啪、啪!三記清脆響亮的耳光甩到他們臉上,馮保皮笑肉不笑的道:“ 小子們,收斂點,今後咱們和秦長官井水不犯河水。”

     啊?徐爵、馮邦寧面面相覷,馮督公的話裡話外,似乎說秦林有資格和他分庭抗禮?這簡直叫人太匪夷所思了吧!偏偏馮督公就在眼前,親口所說,絕無半分虛假。

     站在殿宇高高的台階上,瞧著秦林的背影消失在紅牆黃瓦之間,三人倒抽一口涼氣……
匿名
狀態︰ 離線
375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1:54
三七四章 敲山震虎

     馮保不僅是司禮監掌印,有批紅之權,還職任東廠督公,執掌東廠這個最黑暗恐怖的特務機關,本人又是睚眥必報的內廷太監。要是政壇傾軋到了你死我活的時候,他井水不犯河水的承諾,在秦林看來根本連張草紙都不值,秦長官要得到的是另外的東西……

     秦林從東華門出了紫禁城,早有陸胖子和牛大力牽馬等著,他們先追著朱應楨走了趟成國公府,接著就拐到東安門外面珠市口,到江陵相府投貼候見。

     ……

     張居正入朝未回,倒是阿古麗和布麗雅兩名波斯侍妾迎了出來,望著秦林吃吃的笑,語聲與中土迥異:“親長官,老耶還沒灰來,小姐在夫中,你間不間?”

     秦林想了想才明白她​​們的意思,笑了笑點點頭,隨她倆穿迴廊、過小道,又繞過一座怪石嶙峋的假山,便看見在盛開的白梅樹下,早有一道窈窕的身影靜靜等待。

     阿古麗和布麗雅嘻嘻一笑,扔下秦林就不知躲到哪兒去了。

     張紫萱身穿銀貂領素色棉大氅,玉雪可愛的臉兒埋在鬆軟的貂毛里面,越發襯得唇若蔻丹、雙眸煙波流傳,真是比花解語、比玉生香。

     瞧見秦林從假山那邊探頭探腦,賊忒兮兮的望過來,這位相府千金便打趣道:“秦兄偷覷欲何為?莫非要學《西廂記》裡竊玉偷香的張生?”

     秦林裝模做樣的嘆口氣:“可惜可惜,我倒是願做張生,可惜小姐不是崔鶯鶯。咱們張小姐腹中自有機謀千變、妙算萬端,比那百無一用的崔鶯鶯強過百倍。便有賊人圍了普救寺,也是小姐自己打退敵兵,哪兒輪得到我這張生效勞?”

     “沒見過這麼厚臉皮的張生!”張紫萱笑靨如花,一時間彷彿春回大地,百花盛開。

     張居正家裡雖不怎麼拘泥禮法,張紫萱終是待字閨中的少女,與秦林談笑幾句就是極限了,便說兩位兄長在花廳上和諸位京師名士縱論時局,要帶他過去相見。

     “其實見不見兩位尊兄都無所謂的,”秦林一本正經的道:“見到小姐,小生心願足亦。”

     張紫萱忽然俏臉遍布寒霜,正色道:“秦兄莫來打趣小妹,這些話呀,還是回去和你那位大小姐說吧!哼,幹嘛不把青黛帶來?你也是個沒良心的!”

     秦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把腦袋一縮,加快腳步往花廳走。

     忽然有什麼東西扔到了頭上,散開來暗香浮動,回頭一看,後面張紫萱掩著小嘴吃吃的笑——她摘下白梅,捏成花球擲到了秦林頭上。

     秦林大喜,沒臉沒皮的壞笑:這算是拋繡球麼?

     ……

     張敬修、張懋修正與七八名青年才俊在花廳上縱論時局,張紫萱帶秦林過來,京師諸位第一次見到相府千金。他們早知張居正性情乖戾不尊禮法,又有個女中諸葛的女兒,只沒想到她在家中見外客也不避忌。

     但見張紫萱身穿一襲銀貂,容顏欺霜賽雪,麗色出塵絕世,眾人皆不敢仰視,一個個低著頭,便是那年輕氣盛的,也只敢偷偷用眼角余光偷覷。唯獨秦林坦然自若,目光肆無忌憚的騷擾著相府千金,與眾人迥異。

     張紫萱恨恨的瞪了他一眼,芳心早已輕嗔薄怒,用細如蚊蚋的聲音道:“厚臉皮,你看看別人,誰像你這麼貪花好色!”

     “我是真小人,不做偽君子。”秦林笑瞇瞇的,也把聲音壓到極低。

     唉~~張紫萱以手加額,對秦林實在無可奈何。

     張敬修、張懋修替秦林一一介紹,一位病懨懨、穿著打扮極其富貴的少年公子叫做梁邦端,出身京師富豪,本人極有才名;另一位臉色若鐵、似乎一輩子沒有笑過的傢伙,則是北直隸保定人,十六歲就中了秀才,號為神童,張家兩兄弟叫他孫稚繩。

     另外還有幾位才子,都是普普通通之輩,秦林連名字都懶得記。倒是遇到了一位熟人,南京鄉試解元顧憲成,看到秦林,他神色有些尷尬。

     張敬修笑道:“這位顧解元是秦賢弟在南京見過的,他赴京的原委和咱兄弟一樣,都是為了三月份的春闈。”

     明朝科舉制度,每三年一考,頭年在各省省會鄉試,考舉人,第二年三月各省舉子赴京會試,因在陽春三月舉行,便稱為春闈。

     秦林不關心科舉,經張敬修說起,才想起來再有幾個月,開春就是會試了,張家兩兄弟到處結交才子名士,自然是為了培養聲望,在幾個月之後的會試、殿試上,他倆多半有意要一鳴驚人了——以張居正的權勢,就算讓兩個兒子中​​狀元、榜眼,都是易如反掌。

     談笑間,眾位才子都恭維顧憲成,這位南京鄉試的解元也極其志得意滿,因為南京是文風極盛之地,考了南京的解元,殿試就有很大機會排名前列,乃至奪得狀元。

     秦林則是嘿嘿冷笑,顧憲成想得狀元,恐怕得問問張居正答不答應。

     忽聽得外面鑼鼓喧天人喊馬嘶,聲勢極為浩大,便知道是首輔帝師下朝回來了。

     張家兩位公子為首,眾人齊齊迎了出去,果然張居正前呼後擁的回到府中,已從轎子裡走了下來,到了第二進院子裡面。

     “孩兒叩見父親大人!”張敬修、張懋修磕頭問安。

     眾才子也跟著呼啦啦跪下一片,如今張居正以帝師首輔身份執掌朝綱,就算是朝廷封疆大吏也得跪接跪送,何況幾個青年才俊?

     秦林也要跪,張居正卻一眼瞧見人堆裡面的這傢伙,本來張相爺看見許多後輩才子心頭高興,臉上還是笑盈盈的,結果一見秦林霎時就變了顏色,忙不迭的道: “秦林,本相不要你跪!”

     老泰山啊,你這是何苦來哉?秦林只好訕笑著,朝張居正作了一揖。

     張居正拱手回禮,諸位才子方從地上爬起來,一個兩個極其詫異的看看秦林:這人是什麼來頭,帝師首輔都不要他跪見?瞧他年紀輕輕的,這面子也實在太大了吧,比許多封疆大吏、巡撫總督還牛啊

     張相爺既已回府,才子名士們不好再叨擾下去,便紛紛告辭離開。

     ……

     張居正走到後堂,兀自氣咻咻的瞪著秦林,咱們秦長官一臉無辜,裝得像只純潔的小白兔。

     張紫萱不知秦林怎麼惹到父親了,替他捏了捏肩膀,“父親大人,秦林又怎麼啦,惹您這么生氣?”

     “這、這傢伙實在憊懶!”張居正吹鬍子瞪眼睛,抓起茶碗喝了一口,“他當著馮保和諸多官員的面胡說八道,說什麼他這輩子只跪過蘄州李神醫、南京魏國公夫妻和老夫……”

     旁人不懂,張家三位立刻明白了秦林的意思,張敬修和張懋修兄弟倆忍俊不禁,張紫萱粉妝玉砌的臉蛋則騰的一下紅透了,貝齒咬著紅唇,含羞帶怒的刺了秦林一眼。

     “原來張老伯都已經知道了,小侄說的本是那個、那個實情嘛。”秦林沒臉沒皮,嘿嘿直笑。

     “那你還跪了太后娘娘呢!”張居正沒好氣的把鬍子一吹,“反正以後不許你跪拜本相——哼,今天你做的好事,以為本相不知道麼?”

     秦林做了什麼好事?張家三位都把他看著。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秦林本無意隱瞞,便將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只有幾處實在不能為外人道的關竅,被他含糊過去了。

     “秦、秦兄好大的膽量!”張敬修聽得秦林和馮保鬥法,即使是相府長子,也免不得心驚。

     張懋修則點點頭:“沒想到馮保上了你的惡當,真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哼哼,秦林!你整了馮保,又趕緊到本相府上,以為本相不知道你的居心嗎?”張居正說著,將喝乾的茶碗在桌面上用力一頓,瞧著秦林連連冷笑。

     秦林摸了摸下巴,深深一揖:“相爺果然聞弦歌而知雅意,小侄正為此而來。”

     張居正忽然厲聲道:“本相與馮保乃是盟友,何必要幫你背書?”

     張敬修、張懋修兩弟兄替秦林捏把汗,生怕父親不答應,唯獨秦林笑而不語,十分篤定。

     張紫萱嘟了嘟嘴,瞥了秦林一眼,忍不住半是撒嬌半認真的推了推父親肩頭:“爹爹呀,你就會嚇唬別人,那馮保內則司禮監、外則東廠,兼總內外,越來越妄自尊大,秦林替爹爹殺殺他的威風,難道不好麼?”

     “好、好,好的很!”張居正回頭,意味深長的看了看女兒。

     正如張紫萱所言,張、馮同盟對外是牢不可破,但內部仍有主導權之爭。

     這個聯盟到現在已經有了八年時間,八年時間的長度,已足夠恩愛夫妻反目、至交好友成仇。張、馮一個內閣首輔、一個司禮監掌印,又豈能真正親密無間?

     張居正待馮保,實在不錯,當年不僅在關鍵時刻扶他登上司禮監掌印的位置,知道馮保貪財,還先後送給他七張名琴、九顆夜明珠、珍珠簾五副、金三萬兩、銀二十萬兩的厚禮。

     當然馮保也盡心盡意替張居正辦事,以至於張居正向心腹吹噓,說大明朝兩百年來,能任意主導司禮監,在內閣和司禮監如臂使指的首輔,那就只有我老張了。

     可人不是一成不變的,馮保位置坐穩,野心便漸大,不甘於總是在聯盟中屈居從屬之位。以司禮監掌印操縱朝局、以東廠督公震懾百官,我老馮不也能做萬人之上、一人之下的位置嗎?

     近一兩年,張居正明顯感覺馮保沒以前那麼聽話了,《清明上河圖》事件影響到他的新政,更是對馮保不滿。秦林既然把馮保整治了一頓,張居正恰好有意藉此敲山震虎。

     “這次本相便替你背書罷,”張居正衝著秦林點點頭,忽然又把臉一虎:“記住,今後不許你跪拜本相!”

     張紫萱的臉蛋再一次紅若朝霞,而張敬修、張懋修兄弟倆早已絕倒。
匿名
狀態︰ 離線
376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2:24
三七五章 大豐收

     首輔帝師張居正的府邸,朱漆鑲銅釘的中門紮紮開啟,張相爺親自將秦林送到了門口。秦林回身一揖到地,張居正面無表情的拱拱手,轉身回去。

     表面上兩人甚麼也沒說,其實早已一切盡在不言中,相府的中門輕易不開,張居正威權素重,更不是經常親自送人出門的。秦林只作長揖而張相爺拱手回禮,則全然不是對子侄後輩的禮節,隱隱已拿他當作一方諸侯看待。

     而張相爺自始至終板著臉,並不見對秦林有多親熱,看在有心人眼中便有了結論:張居正待這位秦指揮,既非子侄後輩,也不像下級僚屬,更接近於政壇上的盟友。

     秦林何德何能?儘管自居下風,卻隱隱有與江陵相國分庭抗禮之勢!

     張居正執掌朝綱,當世威勢無匹,廠衛自然不敢在他家裡派駐密探,但相府街對面的茶樓酒肆中,就有不少人經年累月的坐在這裡,眼睛一刻不停的盯著那道朱漆大門。

     很快,張相爺親送秦指揮的一幕,就會通過東廠番子、錦衣密探以及別的什麼人的嘴巴,報告到了他們的主人那裡,引發無數的猜測和聯想……

     秦林騎上午大力牽來的踏雪烏騅,居高臨下朝著街對麵茶樓酒肆中張望,幾道始終關注著這邊的目光迅速收斂,隱約間數道身影匆匆而去。

     要的就是這效果,秦林見狀微微一笑。

     他早就知道馮保兼總內外、貪欲日盛,已引起了張居正的不滿,所以張相爺必定要替自己在教訓馮保一事上背書,不過相爺所謂“分庭抗禮”的態度嘛,就實在不足為外人道了:秦長官坐享齊人之福,只餘下一個平妻的位置,還老想打他女兒的主意,相爺的臉色能好看才怪了呢!

     “老泰山啊老泰山,張小姐都拋了繡球,您老還要棒打鴛鴦,小生我只好去騙騙徐大小姐囉~~”秦林搖頭晃腦的嘆息著。

     西廂記裡的張生和崔鶯鶯,聽到這般不要臉的自言自語,只怕要一頭碰死了——天底下才子佳人千千萬萬,哪有一個像咱們這位秦長官?

     ……

     時值正午,秦林帶著陸遠志、牛大力兩個進豬市口便宜坊的分號大吃了一頓,將各項事情撿緊要的和兩位心腹弟兄說了一遍。

     胖子綠豆眼兒瞪得老大,邊啃鴨架子邊唾沫橫飛的道:“替長公主找回珍寶,得了李太后歡心,教訓了馮保,打了馮邦寧,最後還叫張相爺背書,秦哥,你這趟差使辦得那叫個紮實!”

     牛大力嘴裡塞滿了包著鴨肉、大蔥和甜麵醬的荷葉餅,饒是他喉嚨比牛粗,也噎得直伸脖子,半晌才瞪著銅鈴大的眼睛,略有些惋惜:“常聽人說什麼簡在帝心,長官見了太后,想必也是很不錯的,只可惜這趟費了許多力氣,先帝封下的國寶卻是長公主找到的,沒有長官的功勞。”

     秦林搖搖頭,胖子還有三分見識,老牛嘛於朝局、官場,那就全然是七竅通了六竅還剩個一竅不通!

     三人吃飽喝足,左右無事,騎著馬慢慢逛著回去,在京師東瞧瞧西看看,不少人家的屋頂積著雪,屋簷底下掛著冰稜子,景色與南方大不相同,瞧著倒也有趣。

     忽然聽得侍劍用南京官話歡呼:“找到了,姑爺在這裡!”

     徐辛夷一襲火狐大氅,手上拿著什麼東西,騎著照夜玉獅子,領著一群娘子軍,怒氣沖衝的跑過來。

     啊呀不好!秦林突然想起來,徐大小姐是約略曉得自己進宮做什麼的,這一大上午必定都擔著心,自己遲遲未回,她不生氣才怪了!

     徐大小姐圓睜杏核眼、倒豎柳葉眉,本來替秦林擔驚受怕,見到他平平安安又歡欣無限,可見他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顯然不走出宮就立刻回家的,登時又氣憤難平。

     心頭不知轉過多少個念頭,就在秦林以為大小姐下一刻就要發飆的時候,她突然柔聲道:“官、官人,雪後初晴,北風嚴寒,妾身替你做了身豹皮戰襖,這就穿上試試?”

     我靠,事有反常即為妖,徐大小姐什麼時候像像現在這麼溫柔過?秦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噤,暗道大事不好。

     “這、這個就暫且算了吧,不冷,還不冷……”秦林訕訕的摸了摸鼻子。

     徐大小姐不由分說,就把秦林拉下馬,把豹皮戰襖朝他身上套,還萬份溫柔的道:“是妾身親手做的,官人可不要嫌棄哦!”

     秦林穿在身上怎麼都覺著彆扭,原來這豹皮襖子左邊袖子低、右邊袖子高,前襟長了三寸,後擺短了五分,本來英風銳氣的秦長官套了這件衣服,活像隻大馬猴。

     “哎呀這個~呃。”秦林本想把衣服脫下來,可徐大小姐已經緊咬銀牙,吧拳頭捏得劈啪作響了。

     沒奈何,秦長官遇到悍妻也只好權且忍耐,穿著那件從頭到腳沒一處合適的豹皮袍子,和徐大小姐並騎而行。

     侍劍和女兵們肚子都要笑痛,面上仍得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實在辛苦;牛大力和陸胖子則幸災樂禍,全然沒有一點兒身為下屬的覺悟。

     “餵,大小姐,你看我這個樣子……”秦林一提韁繩,湊近嘟著嘴兒的徐辛夷,軟語央告。

     徐大小姐把他瞥了一眼,情知衣服做得不對勁兒,忍不住笑道:“像隻大馬猴!”

     “你是我老婆,那你就是耍猴的,丈夫丟臉,老婆也不見得有多光彩。”

     “嘻嘻,本小姐呀,耍的就是你這隻大馬猴!”兩人一路鬥嘴,慢慢走到會仙客棧門口。

     ……

     卻見那裡早已等著許多人,堆著不少東西,發現秦林回來了,他們老遠就一窩蜂的湧上來。

     “秦長官,恭喜恭喜!”

     “小的是司禮監張公公的家人……”

     “秦長官,小人替徐掌刑向您問個好!”

     秦林被這群人吵得一個頭兩個大,不耐煩了乾脆大吼一聲:“都住嘴,一個一個來!洪指揮,你老請先說。”

     那洪指揮乃是錦衣衛衙門共事的同僚,帶著一群千戶、百戶等在這裡,趕緊弓著腰兒問好:“恭喜,長官大喜!馮指揮突然告病,掌錦衣衛事劉都督已發下委札,就委長官您代掌南鎮撫司!”

     諸多錦衣官員大部分是南鎮撫司屬官,當下就給秦林行起了庭參。

     錦衣衛除了執掌全衛最高權力的劉守有,就屬南北鎮撫​​司權柄最大:北鎮撫司對外,詔獄天牢令人聞之膽寒;而南鎮撫司對內,對整個錦衣衛系統擁有監察權力,乃是內設的秘密監察機關,雖然聲名不怎麼顯著,實際權柄則相當厲害。

     秦林得以執掌南鎮撫司,雖然頭上還有個“代”字,想必要不了多久就會去掉的。

     洪指揮聲音極大,腰桿呵得低低的:“年未弱冠便升至正四品錦衣衛指揮僉事、代掌南鎮撫司,本衛兩百年來以秦長官最為卓異,下官等佩服之至!”

     “謬讚,謬讚。”秦林說著客氣話兒,又問另外幾撥人是做什麼的。

     有東廠掌刑千戶徐爵派來的番子,有司禮監秉筆太監掌御馬監張鯨,以及另外一位秉筆太監、掌內官監張誠,還有成國公朱應楨的老家人,各送了秦林一份厚厚的禮物,那禮單都是長長的。

     就拿司禮監張誠來說,過去也和秦林親厚,但因著張小陽的關係,不管書信還是見面,話裡話外都以尊長自居。

     但這一次,他派來的老家人極其客氣,隨禮單過來的便函上,口氣已經完全變了。和秦林平輩相稱,說小侄張小陽過去多蒙秦長官照顧,感激不盡,特送禮物若干,還望笑納云云。

     徐辛夷殷紅豐潤的嘴兒,張得可以吞下整隻雞蛋了,把秦林往旁邊一拉:“不對呀,東廠徐爵和你不對付吧?還有那張鯨,你不是在南京打了他侄兒張尊堯,我還幫你打架來著……”

     秦林心知肚明,徐爵實際上是替馮保來送禮物的,口說無憑,馮保以此來表示井水不犯河水的誠意——恐怕馮公公的“誠意”,如此豐厚,也和不久之前相府門口發生的事情,息息相關吧。

     張誠的態度發生轉變,從居高臨下變成平視,早就在情理之忠:而張鯨久在宮中,曉得清明上河圖這件事的幾分內情,見馮保尚且吃癟,他心頭豈能無所觸動?命人送禮來,是要替侄兒把往日和秦林的的齟齬揭過去的意思。

     不過通算下來,還屬成國公朱應楨的禮物最實際:草帽胡同的一所大宅子!

     那草帽胡同就在會仙客棧所在的養馬胡同北面不遠處,距離錦衣​​衛衙門也很近,秦林收下各家禮物,又寫了封謝恩劄子請洪指揮帶給劉守有,接著就興致勃勃的指揮親兵校尉搬家。

     秦林既然搬了,徐辛夷也扭扭捏捏的問自己怎麼辦,秦林大手一揮:“老婆不和我住一塊,別人還以為咱們夫妻分居呢?”

     徐大小姐高高興興的指揮女兵們也搬家,忙了一下午才搬完,擦著額頭的汗水,忽然想起來什麼,又嘆息道:“可惜清明上河圖被朱應楨燒掉了,我聽爹爹說過,這幅圖可是堪比明月珠、和氏璧的稀世珍寶呢!”

     “來來來。”秦林牽著徐辛夷的手,走到剛收拾好的房間裡面,關上房門,從懷中取出尺許長短的一物:“老婆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
匿名
狀態︰ 離線
377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2:45
三七六章 兌現承諾

     尺余長的捲軸緩緩展開,古色古香的構圖、筆筆精湛的技法,北宋宣和年間的汴京風物如在眼前,正是與明月珠、和氏璧並稱的傳世國寶——《清明上河圖》!

     饒是南京魏國公府珍寶堆山積海,徐辛夷早已見慣了各色珍寶,此時也禁不住屏住了呼吸,老半天才低低的驚呼道:“這、這是清明上河圖呀,秦林你怎麼弄到手的?嘿,後面還有馮保的題跋,你可把他整慘了。”

     “哈哈,從朱應楨那小子手裡把畫兒掏出來,為夫我是易如反掌!”秦林哈哈笑著,一臉的得意。

     清明上河圖乃是傳世國寶,不論皇家、朱希忠、馮保或者別的什麼人收藏起來,總在世間流傳;可要是被燒掉,那就灰飛煙滅,再也不可能重現人間了。

     靈前燒畫給先人的主意,是秦林替朱應楨出的,咱們秦長官又怎麼會眼睜睜看著國寶付之一炬呢?

     他追到成國公府去,拿幅琉璃廠出的假畫兒把真畫掉了包,要騙過朱應楨實在太容易了,這小子連展開看看都沒有,直接在靈前燒掉了假畫,所以真畫如今就改姓秦啦!

     “不不不,我問的不是你怎麼掉包,”徐辛夷皺著眉頭,回憶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是說從一開始,是堯媖表妹失了四件珍寶,咱們請你幫著找回來,然後你就讓我去和武清伯李偉說清明上河圖很值錢……怎麼到了後來,這畫兒鬧出這麼多事,最後還到你手裡了呢?”

     秦林眼中狡黠的光芒一閃,摸了摸下巴:“這件事就說來話長了,咱們不妨品酒賞畫,待為夫一一道來。”

     徐辛夷好奇心旺盛得很,得到清明上河圖也該浮一大白,立刻就傳命置酒,然後親自將房門關上,像個好奇寶寶似的湊到秦林身邊:“快說、快說,別賣關子啊!”

     秦林笑笑:“替堯媖表妹找四樣珍寶,只是個引子,甚至清明上河圖本身也不重要,為夫我本來就是要整治馮保。”

     “因為馮邦寧嗎?”徐大小姐圓溜溜的杏核眼眨了眨,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她長在魏國公府,也懂得官場上的一些事情,因為和馮邦寧爭著執掌南鎮撫司就要去對付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馮保,這未免也太意氣用事了吧。

     “如果要用一句話來說整件事,就叫做打得一拳開,免得百拳來。”秦林高深莫測的笑著,端起酒杯與徐辛夷相碰。

     ……

     事情還要從頭說起,秦林在蘄州時,唬住荊王就可以百無禁忌,在南京有魏國公府的幫助,亦能便宜行事。但到了京師,正如徐文長定下的戰略,從借勢轉為用力,執行左右逢源、不偏不倚、固本培元、自成一派的十六字方針,要自己拉山頭、立旗桿,那阻力就比以前遊走於各派之間、順勢而行的時候大了無數倍。

     既要左右逢源,又要獨樹一幟,秦林以自己獨特的方式替張居正解決軍械、治河、折俸三件大事,實際上取得了張居正認可的盟友地位——儘管目前秦林還是聯盟中絕對弱勢的一方。

     別看相爺臉色一直不怎麼好,可態度是很清楚的:不拿秦林當僚屬、晚輩看待,不擺首輔帝師的架子,有事咱們就互惠互利,當然你也別來打我女兒的主意。

     而馮保就沒這麼好說話了,他身為司禮監掌印、東廠督公,久居宮中,又是太監,思維遠沒有一代名相張居正那麼開闊,素性又自高自大。要是秦林替他做了什麼事情,他反而會當秦林在巴結討好,說不定還想認什麼乾兒子呢!

     秦林雖有許多潛勢力,比如海上金櫻姬的一支奇兵、漕幫和五峰海商的財力支持、女醫館暗中收集的情報、清流領袖耿家兄弟的效忠……但這些是不能擺在明面上的,咱們秦長官總不可能貼張字條在額頭上,寫著“別惹我,惹我的都別活”吧。

     京師裡頭,派系又多,馮邦寧處處作對;東廠徐爵、陳應鳳明顯幫著他;張鯨因為侄兒張尊堯的事情鐵定不會饒了秦林;頂頭上司劉守有也沒安好心,一門心思巴不得秦林和馮邦寧鬥得同歸於盡,他好坐收漁人之利。

     秦林既然要豎桿子、立山頭,哪有許多閒工夫和這些虎視眈眈的傢伙一個個鬥下去?且不提是否能鬥贏,就算次次大獲全勝,今天鬥馮邦寧,明天對付陳應鳳,下個月換了徐爵,明年還有張鯨,劉守有、馮保還等在後頭……

     我的媽呀,敢情秦長官成了鬥戰勝佛孫悟空!九九八十一難,西天路上打妖精呢?

     就算是孫悟空,過九九八十一難也發了好幾次昏,秦林可沒有金剛不壞之軀,久走夜路必撞鬼,難保不會哪次馬失前蹄。再說了,接二連三的鬥下去,哪有空發展自己的勢力?

     所以朱堯媖提出要秦林幫她找四件珍寶,而張誠派張小陽來阻止秦林徹查的時候,他就想起了清明上河圖的事情,看準馮保和張居正聯盟內部的矛盾,直接把矛頭對準了馮公公,策劃、實施了整起事件。

     所謂敲山震虎,打得不疼不癢是不行的,真打重了逼得老虎拼命也不行,秦林打馮保這條老虎就力度剛剛好,既讓他害怕了,又不至於逼得他拼命,現在的馮公公被秦林整得欲死欲仙,又惑於張居正和秦林的關係,吃了個大大的啞巴虧,反而越發顧忌秦林。

     打怕了馮保這條大老虎,底下張鯨、徐爵、陳應鳳、劉守有等等豺狼狐狸就都老實了,像馮邦寧突然告病,劉守有委秦林代掌南鎮撫司,就是最明顯的效果。

     ……

     “哇,這麼複雜啊……你真是狡猾狡猾,”徐辛夷怔怔的瞧著秦林,蜜色的臉蛋因為酒意而略呈玫紅:“不過,你怎麼知道馮保偷了清明上河圖,並且題跋的呢?”

     “當然是張小陽悄悄告訴我的囉。”秦林扯了個謊,其實他前世就在故宮博物院見過馮保題跋的清明上河圖!

     “哇哈哈哈,怪不得馮保被你整呢!咱們乾杯!”徐辛夷大笑著,豐滿挺拔的胸口隨著笑聲起伏,波濤洶湧。

     秦林色迷迷的盯著火辣誘人的大小姐,摸了摸下巴,“嗯,好像你說過,替堯媖表妹找回四件珍寶就……”
匿名
狀態︰ 離線
378
匿名  發表於 2013-7-1 01:33:06
三七七章 在劫難逃

     “不行不行,這次本小姐和表妹都幫你了許多忙了,不算數!”徐辛夷想也沒想,習慣性的搖著手,慌裡慌張就想走。

     就知道你要賴賬!秦林“奸詐”的壞笑著,“好像老婆你已經喝了不少酒哦……”

     “哇哦,這點酒就想放翻本小姐?我可是海量呢!”徐辛夷調皮的吐著舌頭,朝秦林扮了個鬼臉,轉身就去開門。

     還沒等徐辛夷將門栓撥開,秦林已從背後貼了上去,雙手自她的腋下穿過,緊緊按住她豐碩飽滿的雙峰,附到耳邊邪邪的低語:“笨蛋,難道沒發現酒有些古怪嗎?”

     徐大小姐的雙峰已不知多少次淪落在秦林的魔掌之下,但這一次似乎感覺更加強烈,一道道令人酥酥麻麻的電流從敏感之處傳遍全身。被秦林緊緊貼著的翹臀和挺拔的腰背,也越來越熱,耳邊吹來的熱氣,更是叫她渾身酸軟難當。

     “你、你在酒裡做了手腳?”徐辛夷驚慌失措,聲音不由自主的打著顫兒。

     “廠衛之中,有種藥被用來專門對付武功高強的重犯,服下之後必定全身酸麻無力……”

     秦林在徐大小姐耳邊低低的說著,熱乎乎的氣流吹到她耳朵裡,叫這活潑健康的大美女越發意亂情迷,抵抗也越來越虛弱無力。

     得知酒中有藥,徐辛夷本來堅持的心防一下子就被擊得粉碎:上次是本小姐給秦林下了藥,這次原樣奉還,果真是天道循環報應不爽啊!

     英姿颯爽的花木蘭,頓時變得酥麻無力,要不是被秦林從身後緊緊的頂在房門上,滾熱的嬌軀早就癱軟下去。

     “秦、秦林,有件事我要告訴你……啊!”本想說出上次的事情,可秦林的大嘴已經含住了徐辛夷的耳垂,強烈的刺激中斷了她的話語,原本的解釋,從紅唇中吐出時變成了迷醉的呢喃。

     健康火辣的嬌軀本就敏感之極,又經歷了男歡女愛,食髓知味,更是經不起秦林的撩撥。這時候火狐皮戰襖包裹著的嬌軀早已滾燙,劇烈的喘息著,胸口急促的起起伏伏,完美球形的雙乳在秦林的魔爪中,不斷變幻著形狀。

     手感真好!秦林雙手抓住的一對大寶貝,既挺拔又綿軟,從被扯開的領口探進去,只隔著一層薄薄的褻衣,手指深深的陷了進去,肆無忌憚的感受著它的溫暖和柔軟。

     以現在的姿勢,徐辛夷的臀瓣也緊緊壓在秦林的小腹處,驚人的彈性是那麼的引人入勝,何況交纏廝磨著的大腿又筆直渾圓,小蠻腰的曲線也動人心魄?

     徐大小姐身材極高,常年的運動使得腰背筆挺,身量與秦林相差彷彿,秦林只要頭一偏就正好吮吸她敏感的耳垂,舔舐她光滑細嫩的脖頸。

     雙手環抱火狐皮包裹著的火辣嬌軀,在京師嚴寒的冬天就像抱著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玩偶,偏偏她還不停的扭動。兩具身體不停的廝磨,即使心境清明如秦林,也少不得心馳神往,心臟跳動比平時劇烈不知多少倍,澎湃的血液衝擊著太陽穴。

     而早已認命的徐辛夷,口中吐出的只有無意義的呢喃,秦林的雙手攻城拔寨,把她體溫不停推上新的高度,也讓她幾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只能聽天由命。

     英姿颯爽的徐大小姐,從來沒有像現在這麼軟弱,自天香閣那個狂亂的夜晚之後,她又一次被秦林擊碎了防線。

     迷迷糊糊的,她被秦林推倒在床上,長長的手臂無意義的推拒著,力量卻小的可憐,與其說是抗拒,更不如說是熱情的邀請。

     秦林毫不遲疑,壞笑一聲,和身壓到了彈力驚人的嬌軀之上,對健康活潑的徐大小姐,他毫無顧忌的施展著“暴行”,略帶粗暴的撕扯著阻礙進一步深入的衣服。於是徐辛夷身上火狐皮的大氅、貼身的褻衣、絨褲,就一件接一件的離體而去。

     或許是同樣的場景勾起了回憶,徐辛夷靈臺稍微回復了一絲清明,看著咧嘴壞笑的秦林,她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放棄了一切抵抗:好吧,遲早都要給你……餵,姓秦的,可不可以別那麼得意啊?

     瞧著秦林臉上屬於征服者的得意,徐大小姐又心有不甘,正用編貝般的門牙咬著嘴唇發狠,卻遭到了突然襲擊,再一次在驚呼中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秦林已俯身而下,雙手揉搓著徐大小姐胸口的肉彈,低頭一口含住了其中之一頂峰的小櫻桃,舌尖還在上面輕輕的打著轉兒。

     頓時徐大小姐渾身一陣顫抖,蜜色的肌膚浮起了一層魅惑的玫紅,漂亮的杏核眼充滿了迷惘,嘴唇焦渴的張開,像擱淺的魚兒那樣喘息著——不過很快連這點也無法做到了,因為豐潤甘甜的唇瓣,也被秦林含住深深的吮吸。

     與此同時,魔手的攻擊並沒有停止,在挺拔的胸部、豐腴的大腿和圓潤的臀瓣之間來回游移,四處散播著火種,將陽光大美女體內蘊藏的烈焰逐一點燃。

     秦林突然停下了手,欣賞著身下美人兒的嬌態,刁蠻可愛的大小姐一絲不掛,臉蛋紅得像大蘋果,豐潤的唇瓣微張,小嘴發出哼哼唧唧的呢喃,圓圓的杏核眼瞇成了彎彎月牙兒。

     雖是嚴冬,室內卻溫暖如春,蜜色的肌膚從裡到外透著紅暈,佈滿了細碎的汗珠,雙手無意義的輕輕揮舞著,渾圓的臀瓣壓在床上擠出了驚心動魄的曲線,兩條結實筆直的大長腿交疊摩擦著,一副任君採擷的嬌羞模樣。

     迷醉中的徐大小姐漸漸發覺秦林停止了攻擊,頗為詫異的睜開眼睛,正遇上秦林邪惡的目光。

     “大小姐,好像你已經很想要了哦!”秦林居高臨下的欣賞著美人媚態,伸出舌頭輕輕舔了舔嘴唇,雙手捉住陽光大美女的大腿,將交纏著的雙腿分開,擺出總攻的姿勢。

     “才、才沒有呢!誰怕你?來就來嘛!”即使全身一絲不掛,被秦林壓在身下,徐辛夷仍然維持著大小姐的一貫作風。

     情知運動型的徐大小姐承受力非一般女子可比,秦林又有意懲罰她三番兩次的逃避,嘴角邪惡的翹了起來,笑容讓徐辛夷不由自主的生出幾分害怕。

     “還在嘴硬啊,我的大小姐……那麼,不要後悔!”秦林雙手按住徐辛夷的臀瓣,讓小蠻腰無從逃避,然後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粗暴的進入她的身體,借助泥濘的潤滑,一舉貫穿。

     唔~~可憐的大小姐有種被穿刺的感覺,前所未有的酸脹從雙腿之間的柔嫩之處傳來,本來深吸的一口氣被憋在了喉嚨口,健康而充滿活力的身軀像油鍋裡的魚一樣瘋狂的彈動,即使秦林早有準備,也差點被她掀了下去。

     “可憐的大小姐,還敢逞強嗎?”秦林輕輕替身下的人兒,舔去眼角的幾滴淚珠。

     畢竟是梅開二度,徐辛夷並沒秦林想像中那麼痛苦,運動型的身體有著極佳的承受力,久違的充實感覺很快就讓她發出了滿足的,將憋住的一口氣緩緩吐出。

     徐辛夷調皮笑著,伸出舌頭舔了舔秦林的胸膛,小蠻腰輕輕的動了動。

     好哇,居然還敢挑釁!

     秦林暗讚徐大小姐的成熟身體果然勁爆火辣又承受力極強,便不再有任何顧忌,放手施為。

     健康成熟的徐大小姐,年輕的身體格外敏感,很快那雙渾圓結實的大長腿就環住了秦林的腰身,小蠻腰像小馬達似的起起伏伏,承受著、迎合著秦林的衝擊,感受著心上人的熱情,從潮濕豐潤的唇瓣中吐出一串串甜蜜的。

     駕馭著這具嬌軀的秦林,宛如策馬揚鞭的騎士,在豐腴的嬌軀上縱橫馳騁,追逐著人類最原始的快樂……

     整夜縱情,敞開心防的徐大小姐被秦林無數次的送上了巔峰,最後終於沉沉睡去。

     ……

     第二天直到日上三竿,漂亮的杏核眼才緩緩睜開,只覺渾身上下酸軟得無以復加,徐辛夷打了個長長的呵欠,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

     “老婆,走光了哦。”旁邊躺著的秦林,“好心”提醒她。

     徐辛夷嚇了一跳,這才想起自己什麼也沒穿,挺拔的雙峰再一次被他看了個飽,低頭瞧瞧,那對​​又挺又圓的大寶貝上佈滿了青紫色的吻痕和指印,好不羞人!

     “好哇,你敢在酒裡下藥!”徐辛夷回過神來,就騎到秦林身上要和他打架,渾不管自己全身上下什麼也沒穿。

     “誰說我下了藥?”秦林像個無辜的乖寶寶,天真的眨巴眨巴眼睛,忽然壞壞的笑起來:“昨天是騙你的啦,對付自己老婆還要下藥,我有那麼無聊嗎?嘿嘿,昨天、那個、好像,老婆你很熱情呢。”

     你!徐辛夷杏核眼睜得溜圓,一時間張口結舌,回想起來昨天翻雲覆雨,身體活動自如,根本就沒有被下藥的跡象嘛。

     捏著拳頭咬著牙,徐大小姐對這憊懶的傢伙完全無語了,半晌才恨恨的道:“好吧,算你狠!”

     忽然她蜜色的臉蛋佈滿了紅暈,聲音逐漸低了下來,將心一橫:算了,總得告訴他,要笑就隨便笑吧!

     “那個,那個沒有,其實……”徐辛夷期期艾艾半天,最後才道:“就是那個落紅……”

     “笨蛋!”秦林將大小姐擁入懷中,“至少有兩成的女孩子,不會有落紅的。”

     尤其是徐大小姐這種經常騎馬運動的女孩。

     就這樣過關了?能不被秦林笑話,徐大小姐本來想取出某件物事給他看,證明自己的清白,現在卻不需要了,心中竟有如釋重負之感。然後沒一會兒,她就壞壞的咬起了嘴唇,杏核眼瞇得彎​​彎的,輕輕伏到秦林身上。

     怎麼了?秦林明知故問的撫弄著她的頭髮,就像撫弄一隻溫順的小貓,不,雌豹。

     徐大小姐附到秦林耳邊,略帶沙啞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柔媚:“人家還要嘛~~”
匿名
狀態︰ 離線
379
匿名  發表於 2013-7-2 17:18:46
三七八章 執掌南衙

     錦衣衛衙門南鎮撫司。

     諸多百戶、千戶、鎮撫、僉事等屬官穿戴得整整齊齊,簇新的補服、簇新的暖帽,就連粉底皂靴的白底子都刷了兩遍,佩著被工部修葺一新的衙署,倒也很有些新鮮氣象。

     萬曆年間京師各部門早就不時興點卯了,反正尚書、侍郎、都督等各衙門堂官按制都要早朝,部曹們只需趕在早朝結束、堂官回來之前到衙門劃點就行了,那時候至少也得日上三竿。

     雖然張居正改每日早朝為逢三六九舉辦,但各衙門仍按慣例行事,太陽不曬到屁股,大部分屬官們是不會趕來的。

     像今天南鎮撫司的屬官們來得這麼早、這麼齊整,只因為是代掌南鎮撫司秦林秦長官接任的頭一天,做下屬當然要格外勤勉一點——俗話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誰也不希望惹惱頂頭上司、讓這把火燒到自己身上。

     誰也沒想到,這新官上任的第一天,秦林居然遲遲未到,屬官們開始還屏氣凝神的等著,時間一長就坐不住了,有人走到衙門口踮著腳尖張望,更多的則嘈嘈切切的議論:“從來新官接任都是急吼吼的,生怕晚了一刻鐘就被人把位置奪去似的,咱們這位倒是篤定得很。”

     “那可不,咱們這位長官與眾不同,就是比別的長官矜持些,那也是應該的。”

     錦衣衛的這些官校,都是京師地面上的包打聽,各自的消息東拼西湊,大體上已把昨天的事情弄清了大概:敢情原來南鎮撫司的正官馮邦寧根本不是什麼告病,而是在司禮監和秦長官吵架,結果竟被他嫡親伯父,掌司禮監、東廠督公馮保重打了三十大板!

     馮邦寧和秦林相爭,馮保竟把自己侄兒弄來痛打,這說明什麼?

     更何況三十大板也沒打死人,昨天有人看見馮邦寧一瘸一拐的從宮裡走出來,尚不至於告病,那麼他為什麼拋下掌南鎮撫司的位置,突然告了病?

     錦衣衛衙門裡頭,除掉掛都督銜的劉守有之外,老資格的都督僉事、指揮使、指揮同知也不少了,秦林這個指揮僉事雖是有資格執掌南鎮撫司的堂上官,一溜兒排下來卻是資歷最淺、官銜最小的,怎麼劉都督就委他代掌南衙?

     這裡頭的道道可就深了……

     “你們曉得個什麼?我認得宮裡一位朋友,他說的才是內情。”有位鎮撫神神叨叨的來這麼一句,賣足了關子,等到大夥兒胃口都被吊了起來,才故弄玄虛的道:“秦指揮的二夫人是南京魏國公府大小姐,很得太后歡喜,所以昨天在宮裡,李娘娘親口贊秦指揮是廠衛中的一員虎將。”

     原來如此!眾人連連點頭,無不羨慕秦林的際遇。

     不過也有不服的,有個百戶鼻子裡哼了一聲:“太后娘娘親口稱讚固然難得,但朝局是張相爺執掌,咱們外官要提拔還得看他老人家。你們曉得不,昨個兒相府開中門送秦長官出來,他只做個長揖,張相爺還拱拱手還禮……”

     乖乖隆的東,怪不得劉都督要委秦林執掌南衙呢,相府的中門可是隨便開的,相爺的禮可是隨便還的?首輔帝師張相爺,多少封疆大吏都得跪接跪送,秦長官只是長揖而已,這得多大的面子?

     眾位屬官嘖嘖讚歎,對這位新任的秦長官無不敬畏有加。

     正伸著脖子往外張望的洪指揮聽的這幾句,心頭不禁有些黯然神傷:曾幾何時,高閣老在位,我洪揚善雖沒像秦長官這麼風光,卻也春風得意過……罷罷罷,好漢不提當年勇,昨天去道賀,聽秦長官說話口氣還好,加把勁兒,看能不能在他手頭得個差使?

     眾位屬官裡頭,最示意落魄的就算曹興旺了,垂頭喪氣的躲在角落裡頭。

     開始吧,他還想和同僚們摻合幾句,結果一開口人家都閉上嘴巴不說話,雖不明著說,明顯都躲著、防著他,眾位同僚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他曹興旺就是個活生生的喪門星。

     沒辦法,曹興旺只好像過街老鼠似的躲在角落裡,誰叫他前頭跟在馮邦寧屁股後頭,一個勁兒和秦林作對呢?這此一時彼一時,莫說同僚早有些看不慣他囂張跋扈了,就算是平日里關係還算過得去的,也不願意這時候來和他夾纏,去觸新上司的霉頭嘛。

     ……

     “來了,來了!秦長官來了!”有個百戶騎著馬飛跑著回衙門。

     嘩的一聲,眾位官員齊刷刷站起來,七嘴八舌的問那百戶秦長官到哪兒了。

     天氣冷,百戶說話就嘴裡直冒白汽:“剛、剛出門……”

     那你急成這樣子,害得我們以為他到衙門口了呢!所有的同僚都無語了。

     原來這百戶官心急,見秦林遲遲沒來,乾脆跑秦林宅子大門口守著,等他出來之後先行過庭參問過好,又騎上馬一溜煙的回來報信,反正兩邊距離近,倒也沒花多少功夫。

     不過秦林那宅子和錦衣衛衙門確實近,幾乎都在皇城根兒下面,沒等多久秦林就騎著踏雪烏騅,左邊陸遠志、右邊牛大力兩位總旗,一個小旗的親兵校尉都騎高頭大馬,踢踢踏踏的往衙門過來了。

     瞧著迎接的眾位屬官,秦林格外不好意思,今天遲到的原因實在不足為外人道啊——唇邊似乎還留著徐辛夷甜蜜的體香。

     屬官們一個個滿臉堆笑的打躬作揖,暫時不忙行庭參,因為照例秦林還得上白虎大堂去謝委。

     錦衣都督劉守有也等了老半天,他不能像南衙屬官們表現得那麼急躁,不緊不慢的和各位堂上官東拉西扯,手頭時不時的批點文牘,神色始終老神在在,不見絲毫煙火氣。

     嘉靖年間的名臣之後,顯宦世家子,果然有幾分斤兩。

     可聽到外間一片聲的喧鬧,曉得秦林到了,劉守有緊繃著的臉皮終於鬆了下來,嘴角也微微一彎。

     誰說劉都督心頭沒點忐忑?本來把南衙委了秦林,心頭有點不是個滋味,畢竟秦林不是劉守有的親信嘛;可這會兒見秦林遲遲未到,他又疑神疑鬼,思忖是不是因為掌南衙前頭還有個“代”字,秦某人心頭不樂意,所以故意遲來,給他劉都督唱反調?

     直到秦林趕來,笑嘻嘻的一疊聲告罪說家事耽擱了,劉守有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就連這位錦衣都督自己都沒有察覺,他對這位神通廣大的下屬竟隱隱有些畏懼了……
匿名
狀態︰ 離線
380
匿名  發表於 2013-7-3 02:15:34
三七九章 各自念拳經

     照例堂官委屬官差使,屬官須得叩拜謝委,秦林就面色肅然,拖長了聲音:“下官秦林,謝過劉都督栽培……”

     張居正尚且不要秦林跪拜,劉都督長了多大個兒,敢頂到首輔帝師前頭去?趕緊雙手虛扶,把臉一板,正顏厲色的道:“免參、免參!秦指揮行這個虛禮,就不是同衙為官的道理了。咱們份屬同僚,情若知己,秦指揮又是名達天聽的少年英雄,功勳卓著,你我之間還用得著講那些繁文縟節嗎?”

     秦林本來就沒打算跪,嘴裡拖長聲音喊著謝恩,膝蓋頭連半寸也沒彎下去,只稍稍把腰背躬了躬做個樣子,等劉守有客氣兩句,他就又站得溜直了,嘴裡兀自謙遜:“劉都督謬讚,下官受寵若驚。下官自一介布衣起於荊湖,到如今以錦衣堂官代掌南衙,實乃聖上洪福、恩相垂拔、劉都督栽培,下官實無尺寸功勞。”

     “老弟果然少年老成,辦事穩重。”劉守有似乎非常高興,極其熱情的拍著秦林的肩膀,咧嘴大笑道:“愚兄我今年已過知天命之年,精神是不如你們年輕人健旺了,看來今後咱們錦衣衛的事情啊,老弟還要多替愚兄拿拿主意。”

     秦林眼睛瞇了瞇,心頭暗罵一聲老狐狸,嘴裡仍一口咬定:“下官年輕識淺,能辦好南衙的事情就算僥倖了,哪有本事替劉都督分憂?何況劉都督春秋鼎盛,又素為朝廷信重,定能盡忠效命,執掌本衛替我大明再立新功的。”

     哈哈哈哈……劉守有開懷大笑,在秦林手背上拍了拍,秦林也陪著笑起來,抓著對方的手搖了搖。

     小狐狸!劉守有肚裡暗罵。

     老狐狸!秦林也不客氣。

     ……

     白虎大堂內那些個錦衣堂上官全都看得呆了,這兩位看似一團和氣,其實唇槍舌劍,但凡有哪個稍微打個閃失,怕不被對方戳出七八個透明窟窿來!

     劉守有說什麼分屬同僚、情若知己,其實都是反話,他何嘗與秦林是什麼知己?這話得反著聽,意思是我是掌錦衣衛事的都督,你總是我下官,雖不要你跪,總要叫你曉得上下尊卑。

     秦林回他一句謝都督栽培,仍然是反話,重點放在前頭的聖上洪福、恩相垂拔,意思是我替皇上家立了大功、又替張相爺辦事才得了爬到如今的位置,你劉守有算哪根蔥?

     接著劉守有叫秦林替他多拿主意,實際上試探秦林是否有意在錦衣衛內抓權,是個人都知道劉都督的主意大得很,什麼時候要別人替他拿?

     秦林回他句能辦好南衙就僥倖,就是說我只掌住南衙一處根基,無意和你爭整個錦衣衛,你也別往南衙摻沙子。

     劉守有先是中宮直進,秦林連打帶消化去勁力,劉都督見勢不好趕緊虛幻一槍,秦林也就還他個如封似閉,兩人堪堪打了個平手。

     這一個是錦衣都督太子太傅,久掌錦衣衛的三朝老臣,另一個是屢立大功,挾風帶雨而來的當紅小生,幾句對答無異於刀劍相較,實比京營十萬大軍裡頭真刀真槍奪帥旗,還要精彩!

     聽完這番話,都督僉事、指揮同知們吃驚不小,本說秦某人得太后歡心、相爺青目,能以不到弱冠之年升為錦衣堂上官、執掌南衙,也算不得太離奇的境遇,前朝佞幸之徒,更誇張的也有。

     沒想到他這般老辣,說話辦事滴水不漏,居然和老謀深算的劉守有打​​了個平手——他才多大年紀?莫非從娘胎裡學來的本事?

     那洪揚善洪指揮見了更是心驚,自忖十年前自己雖得高拱賞識,但年輕氣盛,比今天的秦林可差得老遠了。

     劉守有老奸巨猾,秦林也不是省油的燈,兩人誰也奈不何誰,於是只好相顧而笑,一場謝委就在雙方心照不宣中結束。

     ……

     官員上任,照例該是舊官陪新官談談,然後舊官走人、新官接印受庭參。不過這一次馮邦寧既是告病,就不會再到南鎮撫司來,秦林又原本是協掌,這升做了代掌,便沒那麼麻煩,由老資格的洪指揮陪著,直接從白虎大堂出去,到南鎮撫司去就行了。

     洪指揮的官銜雖是和秦林一樣的指揮僉事,但足足八年沒有職司了,在錦衣衛衙門裡頭的地位比有職司的百戶、鎮撫都不如。此時點頭哈腰的在前頭引路,鉚足勁兒獻殷勤,就好像秦林是頭一次到錦衣衛衙門裡來,還不曉得南鎮撫司在哪兒似的。

     秦林瞧在眼中,心頭雪亮,初到錦衣衛衙門赴任的時候,這位洪指揮還約略有點擺老資格的譜兒,自打工部前來修葺衙署開始,他的態度就轉變不少,得知劉守有委了“代掌南鎮撫司”,還親到會仙客棧來報喜,他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於是秦林微笑著朝洪揚善點了點頭,後者登時臉露喜色,心口像揣了隻兔子似的怦怦亂跳。

     當然最高興的還屬陸遠志和牛大力,這時候做官都講個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誰要裝清介孤高反而被視作異類。他倆替秦林鞍前馬後,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秦林代掌南鎮撫司,自然有他倆的好處。

     南衙屬官都曉得秦長官背景深、跟腳硬、眼光毒、手腕辣,不是好糊弄的主兒,一個個都整肅衣冠,齊齊整整的站著恭迎。

     此一時彼一時,即便有個代字還沒去掉,秦林也是南衙這片衙署裡頭說一不二的主人了。他由洪指揮帶著走到衙署堂上,面南坐下,嘴裡輕輕乾咳兩聲,目光頗具威嚴的往眾人臉上掃過。

     從四五品的指揮僉事,到品的知事、吏目,好幾十號屬官嘩的一下跪了滿地,齊齊行起庭參:“屬下參見掌衙秦將軍,秦將軍一路高升,拜將建節,封公封侯!”

     等這些人膝蓋頭堪堪點到地,秦林這才佯作慌忙的將雙手虛扶,連聲道:“請起,諸位請起!本官受劉都督委來代掌南衙,從今往後咱們齊心效命,替朝廷辦事,萬萬不可懈怠!本官雖無審陰斷陽之能,卻有洞察人心之力,厚賞重罰一一分明,諸位莫謂言之不預也!”

     眾位屬官心頭暗自戒懼,秦林破案的事情大夥兒都曉得點,實有神鬼莫測之機,誰要想糊弄他,恐怕就是糊弄自己官帽子吧!

     洪指揮有心要賣秦林一個好兒,待眾人站起來了,他又大聲對眾位同僚道:“諸位,咱們這位秦長官可是位少年英雄,待人也沒得說,咱們在他手底下幹事,固然不能偷姦耍滑,可要是有了些微功勞,那提拔想必也是頂快的——我看陸老弟、牛老弟兩位,入衛籍也才兩個年頭,如今都做到總旗,豈不是秦長官的提拔得力?”

     洪指揮一句話捧了三個人,秦林自不消說,陸遠志和牛大力都把胸脯挺得高高的,頗為感激的望著自家長官。

     兩個年頭就從校尉做到總旗,雖然和秦林比還差得遠,但也算提拔極快的了。

     秦林早有打算,聞言笑道:“提拔談不上,有功勞的弟兄,總該升得快些。賀吏目在麼?替本官寫道劄子,本司用印、交經歷司存記,將陸、牛兩位弟兄以試百戶任用。”

     “哇,長官你是我親哥!”陸胖子心頭狂喜的吶喊著,礙著大庭廣眾之下不好叫起來,可他臉上的肥肉都像波浪那麼蕩漾起來了。

     牛大力則咧著大嘴嘿嘿的笑,暗暗感激秦林。

     誰不想升官發財?眾位屬官見了心頭火熱,只是有人暗自思忖,自己不像牛、陸兩位和秦長官交情深厚,怕是沒得這種際遇。

     “馮指揮英才絕倫,他一走,南衙的擔子本官一個人挑,實在力有不逮啊……”秦林忽然搖頭嘆息著。

     屬官們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老人家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所以,今後司裡的文牘出入、照例公務,還請洪指揮多替本官效勞罷。”秦林和顏悅色的看著洪揚善,點頭嘉許道:“洪指揮是司裡的老人,想必這點小事是一定能替本官分憂的。”

     這就和劉守有的試探完全是兩碼事了,洪指揮喜得心花怒放,立刻推金山倒玉柱納頭便拜:“謝長官恩典!下官一定竭誠盡忠。”

     秦林只是口頭說說,實際上已給了洪指揮協掌南衙的權力,當然給不給都是秦林一句話的事情,畢竟不是兵部給部照、劉守有發委札的正式任命。

     可對洪指揮來說,這就大不一樣了,從半點職司沒有的冷板凳,變成了非正式的協掌南衙,真正是從東海底飛到了泰山腰,樂得非同一般。

     眾屬官瞧著沒一個不眼熱的,有人甚至在後悔沒像洪指揮那麼早的替秦林效勞——不過,來日方長嘛!

     秦林忽然把臉一板:“大家都是大明朝的忠臣,可也有個別人嘛,哼哼,總是欺上瞞下,在同僚中間煽風點火,居心不良啊……”

     “下官死罪,下官死罪!”曹興旺慌得直接跪下了,衝著秦林磕頭如搗蒜。瞧他那可憐巴巴的樣子,真和當初給秦林分朝北山房、跟著馮邦寧屁股後頭跑、對秦林冷嘲熱諷的時候,完全換了個人。

     秦林摸了摸鼻子,戲謔的看著這條死狗,慢悠悠的道:“本官在南京,就被人叫做以德抱怨秦長官……”

     以德報怨?曹興旺心頭一喜,登時寬了不少。

     眾位屬官則面面相覷,心道莫不是秦長官要藉曹興旺來故示寬宏大量?有些新官上任確實會這麼做,不過曹某人在本衙的名聲可不大好啊,在他身上以德報怨……

     秦林嘿嘿的笑,一本正經的道:“本衛在燕山南邊的馬場還缺個管場,曹老哥這般人才,不好在衙署裡屈就,本官就委你去做個管場吧,呵呵,前途無量哦~~”

     我的媽呀,這冷天氣,去管燕山南邊的馬場,怕不被北風吹成冰人?曹興旺直接癱地上了。

     眾位屬官齊刷刷把舌頭一吐:咱們秦長官,果然是以德報怨哪!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1-17 08:24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