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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貓跳]錦醫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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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0:29
五九九章 見過兩位姐姐

     白蓮教主白霜華的來訪,只是給女醫館的姑娘們增加了一段談資,青黛除了羨慕來客超群絕倫的美貌之外,也沒特別放在心上。這可不是資訊氾濫的後世,在禮教盛行的年月裡,鬧出點結婚三年還不知道周公之禮的笑話,並不會使人太驚訝。

     結束了一天的問診,青黛回到草帽胡同的家中。

     女醫仙從小跟著爺爺學醫,可以徹夜挑燈替《本草綱目》畫插圖,說起做家務卻立刻變成了小懶貓,她的閨房也就比別處略顯凌亂。

     梳妝台上沒有胭脂鉛粉,卻擺滿了裝丹丸散劑的瓶瓶罐罐;大大的桌子上好幾撂書,不是《西廂記》也不是《全唐詩》,而是《本草綱目》 、《黃帝內經》、《太平惠民和劑局方》。

     如果某位來訪的夫人小姐拉開床頭櫃的抽屜,更要大吃一驚,因為裡頭沒裝珠寶首飾,滿滿一抽屜都是天竺檀香、婆羅扶蘇、冬蟲夏草之類古古怪怪的東西,她閒來無事就在家裡研究藥性配伍。

     咦,花瓶裡斜斜插著的黃綾捲軸,那是朝廷頒給正二品誥命夫人的誥命軸子,多少官宦夫人孜孜以求的東西,得到之後都要珍而重之的供起來,卻被青黛調皮的插在花瓶裡頭。

     燦若云霞的金繡雲紋霞帔和紅艷豔的紵絲大袖衫,也沒有別處的優良待遇,被隨隨便便的搭在床頭上,赤金鑲珍珠的鳳冠呢,則被扣在一隻無錫泥人大阿福的頭頂,顯得格外滑稽可笑。

     青黛平時荊釵布裙,這些東西只有進宮朝賀和會客時用,偏偏最近秦林紅得發紫,洪揚善的夫人、馬彬的老婆,乃至張公魚、耿定力的妻子都常常來訪。人家盛裝而來,青黛也只好趕緊換上禮服出去迎接,所以這些冠服都被她放在隨手可拿的地方。

     來來往往的這些誥命夫人,一個個都滿臉褶子了,哪像青黛十八歲就封到二品誥命?

     結束了一天的工作回到家中,聽說秦林還沒回來,青黛嘟著嘴逗弄那對大阿福當中的男娃娃:“哈,秦哥哥是不是又去騙人啦,是紫萱姐姐還是金姐姐呀?哼,你最不老實,瞧你笑得這個壞樣兒,嘴都咧到腮上去啦!我告訴你呀,今天醫館來了個白姐姐,她的丈夫可比你老實多了……”

     甲乙丙丁四女相顧而笑,這對大阿福還是秦林送給青黛的,青黛顯然把女娃娃當作了自己,男娃娃就是她的秦哥哥囉。

     ……

     窗外響起一陣風風火火的腳步聲,根本不用問,就知道是徐辛夷來了。

     徐大小姐豐腴的臉蛋兒嘟成了包子,嘴也撅得老高,熟悉她的人都知道,這位大小姐的心情很不好。甲乙丙丁四女找個藉口趕緊溜走,大小姐發火,可不要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呀!

     “辛夷姐姐,什麼事啊?”青黛挽著徐辛夷的手臂,甜甜的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是秦哥哥又惹你生氣啦!”

     徐辛夷鼻子裡重重的哼了一聲,氣不打一處來:“姓秦的太可惡了,我聽說呀,金小妖那宣慰使就是他出的力!”

     “那又有什麼?”青黛茫然不解,宛如兩灣清泉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她完全不明白金姐姐做了官,為什麼辛夷姐姐會生氣。

     徐辛夷一陣氣苦,怒道:“金小妖現在是從三品宣慰使,世鎮東海、永為屏藩,實際權力比朝廷親王還大,她、她見了我,還不笑話……”

     說著說著,徐大小姐的嗓門就低了下去。

     青黛恍然大悟,終於明白徐辛夷為什麼失落了。

     想當初,徐辛夷是國公之女,青黛只是醫館的小家碧玉,金櫻姬更是浪跡海上的五峰船主,徐大小姐的身份地位無疑是最高的。

     現在青黛已是朝廷誥封的二品夫人,徐辛夷這個平妻只是家里和民間承認,朝廷是不認賬的(律法上視為妾),並沒有誥封給她,不過青黛和她姐妹情深,這個也就無所謂了。

     哪曉得連金櫻姬都封了宣慰使,名義上從三品,實際則是世襲罔替的獨立王國,頓時就叫徐大小姐打翻了醋罈子,心裡酸不溜丟的不是個滋味兒。

     徐辛夷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也是有什麼都寫在臉上的,青黛略想想就笑起來:“嘻嘻,我的辛夷姐姐是最大方的呀,怎麼計較起來啦?金姐姐也才從三品嘛,喏,這個正二品的誥命,就讓給你囉!”

     青黛吃吃笑著,將大阿福頭頂的寶冠摘下,一把扣在徐辛夷頭頂。

     女醫仙的心比水晶還清澈,亮晶晶的眸子裡一片真誠,什麼正妻平妻的名分,什麼二品誥命的榮耀,她全不在意,只要和秦哥哥、徐姐姐開開心心,就什麼都好。

     徐辛夷倒不好意思起來,現在這樣,反而好像是和青黛爭什麼似的,連忙將寶冠取下,仍舊扣在大阿福頭上,圓睜杏核眼:“小笨蛋,姐姐怎麼會和你計較?我只是、我只是……”

     “只是什麼?”秦林從外頭走進來,老遠就伸手在鼻子底下扇:“好酸,好酸,哪裡打翻了醋罈子?”

     原來被他聽了幾句!徐辛夷臉蛋有些發燒,也顧不得許多,忽的一下站起來,雙手叉著小蠻腰:“姓秦的,我也要做宣慰使,做女將軍!”

     秦林啞然失笑,伸手在徐辛夷圓滑挺翹的臀瓣上拍了一掌,附到耳邊低語:“我的大小姐,難道你現在還不是女將軍?莫說帶著女兵們走馬圍獵、排兵布陣,就連本官堂堂正二品都指​​揮使,照樣被你騎在身下……”

     徐辛夷蜜色的臉蛋頓時浮上了紅霞,杏核眼也蒙上了濕漉漉的水霧,剜了秦林一眼,已是宜嗔宜喜。

     正沒做道理處,外頭女兵甲大聲稟道:“瀛洲宣慰使金櫻姬求見。”

     “哈,都找上門來了!”徐辛夷恨恨的把秦林推開,剛才的旖旎消失不見:“姓秦的,還不快去見金小妖?”

     女兵甲聽得清清楚楚,忍住笑:“金將軍是求見兩位夫人,並沒說要見秦長官。”

     說罷遞上帖子,卻不是套紅帖子、沒寫官銜名號,而是泥金籤上寫著簪花小字,以姐妹相稱。

     見我們?徐辛夷指著鼻子,吃了一驚。

     “好啊,我想聽聽她講海上的故事呢!”青黛從床上爬起來。

     “哼,鐵定是來笑話我了!”徐辛夷老大不樂意。

     秦林也頗為吃驚,金櫻姬行事往往出人意料,這次上京師就給了他一個突然的驚喜,今天又來拜青黛和徐辛夷,不知……

     但人家指明了不是來見他的,咱們秦長官臉皮雖厚,也曉得這時候不宜耍賴,躲到一邊靜觀其變。

     ……

     一乘平平無奇的涼轎停在秦林府邸門前,轎中女子已經走了下來,瓜子臉不施脂粉、越發顯得嫵媚多情。穿著件青布大袖衫,腰束絲絛,身段苗條修長,水蛇腰盈盈一握,樸素中別有風情,瞧著就像江南的小家碧玉。

     可路過秦林門口的顯貴官員,以及北鎮撫司前來辦事的官校,卻是暗暗一吐舌頭:這位“小家碧玉”可不簡單,她是朝廷正式冊封的新任瀛州宣慰使、懷遠將軍,也是統帥數万海商的五峰船主金櫻姬!

     金將軍荊釵布裙到秦長官府上,他倆的關係可好得很哪,不過誰也沒話說,陛下開金口褒揚秦林善能撫夷,張相爺親自提請封金櫻姬為宣慰使,連左都御史陳炌都讚秦林乃忠良血誠之臣,誰他媽膽子升毛了唧唧歪歪,非要和自己前程過不去?

     再看看大大方方等在門口的金櫻姬,人們不免心底嘖嘖讚歎:這位金長官模樣可漂亮得很哪,也不知咱們秦長官究竟是怎麼“撫夷”的?

     想歸想,可沒人敢亂說話,朝廷正在優撫金櫻姬,張居正以招撫北俺答汗、南五峰海商之功,已有大臣上奏請封他為太師。這節骨眼上得罪了金長官,鬧出什麼事來,破壞了朝覲大典,破壞了相爺登上文臣頂峰的大局,只怕會被江陵黨毫不留情的轟殺至渣。

     更何況秦林這北鎮撫司掌印官,也是個得罪不起的角色,君不見當年的刑部侍郎劉一儒,薊遼總督楊兆,最後是個什麼下場?

     中門開啟,侍劍和甲乙丙丁四女迎出來:“兩位夫人請金將軍入內。”

     誰知金櫻姬沒走中門,盈盈笑著邁步從側門走了進去。

     不知內情的人,頓時面面相覷,約略曉得點原委的像陸遠志、牛大力等輩,差點沒把眼睛摔碎:善了個哉的,金船主這是以妾室自居嗎?

     ……

     青黛和徐辛夷等在垂花門邊,徐辛夷還在一個勁兒的教青黛:“待會兒要把架子端起來,不要被她笑話了,土司的權力雖然很大,她也只是從三品,妹妹你是正二品誥命,比她牛……”

     看到金櫻姬沒穿盛裝,而是荊釵布裙,又是從側門走了進來,青黛倒也罷了,徐辛夷先吃了一驚:難道,她不是做了宣慰使,特意來笑話我的?

     金櫻姬眼觀鼻鼻觀心,目不斜視的走過來,還沒等青黛和徐辛夷說話,先盈盈拜倒:“妹妹金氏,見過兩位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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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0:54
六零零章 你們都錯了

     “你、你叫我姐姐?徐辛夷指著自已鼻尖,杏核眼掙得溜圓,嘴巴張大能吞下整隻雞蛋。

     從秦淮河邊天香閣的那一夜開始,徐辛夷就被金櫻姬吃得死死的,提到金小妖就牙根子癢癢,卻又奈何她不得。在咱們徐大小姐心目中,金小妖簡直就是個又風騷、又狡猾的狐狸精。

     就說最近吧,五峰海商回歸之後聲勢復振,金櫻姬受朝廷冊封為瀛洲宣慰使,堪與北方兵強馬壯的俺答汗相提並論。她的突然到訪,自然被心頭一直憋著火的徐辛夷理解成了上門示威。

     哪曉得金櫻姬荊釵布裙,從側門而入,見面就口稱拜見兩位姐姐,竟把姿態放得如此之低。若不是親眼目睹,誰敢相信這個盈盈拜倒的清麗女子,就是當年艷名動秦淮的花魁,後來踏波蹈浪、翻江倒海的五峰船主,現在朝廷倚為海東屏藩,受命世鎮東海的瀛州宣慰使、懷遠將軍?

     本來吧,徐辛夷想了千言萬語裝在肚子裡頭,等著和金櫻姬唇槍舌劍,沒想到這會兒卻全給堵在了喉嚨口,一時間手足無措。

     青黛怔了怔,雙手去扶金櫻姬,忽然就咯咯的笑起來:“金姐姐真會說笑,你明明比我大呀,幹嘛叫我姐姐?呀,難道是我最近成天忙著替人治病,臉上熬出老相了?”

     本來青黛的笑聲比銀鈴還清脆,說到後頭不禁擔心起來,雙手捧著臉蛋揉了揉,又摸摸額頭眼角有沒有皺紋,心事重重的小樣兒格外討人喜歡。

     哪有什麼皺紋?青黛完全是一派少女的天真爛漫,嬌媚的臉蛋兒白裡透紅,像剝了殼的水煮蛋一樣光潔。

     哎呀笨蛋!徐辛夷在旁邊急得直跺腳,心說剛才忘了交待,現在才想起來,青黛是見了年紀大的都叫姐姐呀!這小笨丫頭……忽然她想起一直以來青黛也是叫自己“辛夷姐姐”的,頓時臉上一紅,倒不好再說什麼了。

     金櫻姬心機千靈百巧,早已將兩女的舉止瞧在眼中,換做以前她鐵定要笑話徐辛夷,這次卻難得的老實輕輕挽起青黛的手:“妹妹真是個水晶做的人兒,怪不得你秦哥哥這麼喜歡你呢,連金姐姐也禁不住要喜歡你呀!哪裡出什麼老相?妹妹這麼嬌嫩的人兒要是都稱個老字,姐姐還不成老太婆了?”

     金櫻姬小嘴甜得像抹了蜜,誇得青黛紅著臉兒咯咯直笑,對這位金姐姐倒是大生好感:金姐姐又是朝廷封的宣慰使,又是縱橫海上的五峰船主,她真有本事肯定能多多的幫到秦哥哥吧……而且她也很漂亮呀,嘻嘻……

     徐辛夷鼓嘟著嘴杵在旁邊,想說些什麼吧,金櫻姬把身段放得這麼低,側門也走了,姐姐也叫了,還能怎麼著?難不成真叫人家瀛洲宣慰使懷遠將軍,也把走偏門、著粉衣、跨火盆、給大婦奉茶問安這套妾室進門的程序全都來一遍?

     “徐姐姐,小妹這廂有禮了。”金櫻姬又盈盈拜下非常誠懇的道:“當年天香閣之事是小妹對不住姐姐,小妹只好負荊請罪……”

     國公府的大小姐從來吃軟不吃硬,這下徐辛夷反而心腸軟了,悻悻的道:“也、也沒什麼唉,過去的事情就算了吧。”

     青黛明淨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天香閣?嘻嘻,辛夷姐姐好像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呢。”

     徐辛夷大窘,蜜色的臉蛋頓時變作緋紅,心頭就像揣了個兔子似的亂跳,暗暗叫起​​苦來:這件事要是被揭穿,還不知被小丫頭笑成什麼樣子,秦林那可惡的傢伙,一定會把我笑死吧!

     “沒、沒有的事,瞧金小姐說的什麼話呀?本小姐這麼大度的人,怎麼會記在心上,我、我早忘啦!”徐辛夷乾笑著說道,她急於在青黛面前結束話題,親親熱熱的挽起金櫻姬手臂,還一個勁兒朝她使眼色。

     金櫻姬心底偷笑不迭,臉上卻依舊沉痛而真摯:“害徐姐姐委屈這一兩年,小妹真是過意不去,這就向秦郎道出真像,要打要罰聽憑姐姐處置!”

     不愧為五峰船主,這演技啊,幾乎堪與秦林秦長官並駕槌區!

     聽到一兩年這句,徐辛夷忽地心頭一怔,想想也是啊,其實那次被金櫻姬使個李代桃僵之計,對她有什麼損失呢?反正最後還是心甘情願的嫁給秦林了呀,而且如果那晚留下的是金櫻姬,她徐大小姐豈不無形中成了三房?

     一直以來都覺得是金櫻姬把自己涮了,可仔細想想,既然最終是高高興興嫁給秦林的,歸根結底,金櫻姬還得算個大媒人呢!

     現在又得到金櫻姬親口道歉,這塊心結一去,徐辛夷的醋勁兒頓時大減,再看看金小妖,似乎就沒有原來那麼討厭了。

     三位美人兒從敵意重重,到手挽手的走進大廳,形勢那叫個急轉直下呀!

     ……

     侍劍和甲乙丙丁四位女兵全都看得傻了眼。

     女兵甲一臉的崇拜,喃喃的道:“不愧為五峰船主,不愧為瀛洲宣慰使,能文能武、能屈能伸,金長官和秦長官才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材。”

     “應該是天雷勾動地火吧!”小丁給出更準確的答案。

     甲乙丙三位習慣性的想敲爆栗,忽然又覺得這次好像小丁沒有說錯,不,簡直就是一針見血嘛。

     “咦,那是,秦長官?”侍劍驚訝的朝大廳方向指了指。

     咱們的秦林秦長官,朝廷心腹、大明忠臣,聖眷優隆的錦衣衛都指揮使大人,正躡手躡腳的摸到大廳旁邊的迴廊上,豎著耳朵聽裡頭的動靜,那副鬼頭鬼腦的樣子,實在叫人忍不住笑。

     “噓~~”秦林伸指到唇邊,朝女兵們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侍劍和甲乙再丁齊齊背轉身,肩膀一抽一抽的,捂著肚子狂笑。

     ……

     大廳裡面,也不知道金櫻姬究竟說了些什麼,氣氛變得異常的融洽,徐辛夷說說笑笑,時不時還揮一下手,青黛也發出了銀鈴般的歡笑,唯獨她的眼睛仍舊紅紅的,旁邊茶几上還擺著張被淚水沾濕的手絹。

     “哼,小笨丫頭!”徐辛夷故意逗著青黛:“你以為金小妖安著好心?她要把你秦哥哥搶走呢,這樣你也願意?”

     金櫻姬掩口吃吃直樂,“搶不走的,最多分一點點羅。”

     青黛小臉變得皺巴巴的,小丫頭心裡盤算來盤算去,最後下定決心:“秦哥哥對青黛的情誼呢,當然是很深很重的,如果比作一個大西瓜,要分香瓜那麼大一塊給金姐姐,有些捨不得哩,要是分顆蘋果大小的呢,倒也沒什麼。”

     噗哧~~徐辛夷和金櫻姬頓時忍俊不禁,這個妹妹呀,實在太可樂啦!

     咳咳,秦林乾咳著走進來,一臉的壞笑:“合著青黛心目中,秦哥哥就是只笨西瓜?我這麼英俊瀟灑風流倜儻玉樹臨風,再怎麼也是草莓啊葡萄之類的吧。 ”

     “呸呸!”徐辛夷朝地上啐了兩口:“你又笨又壞,就是個笨瓜、壞瓜、大爛瓜!”

     青黛看了看金櫻姬,又看了看秦林:“秦哥哥,你可不許欺負金姐姐!原來她從小那麼可憐,身負國仇家恨……”

     原來是眼淚攻勢啊!秦林朝金小妖一豎大拇指。

     金櫻姬假作抹眼淚,暗地裡撇撇嘴:哼,還不是你這呆子,唉,為了你這小冤家,奴奴不但要自己送上門,還得替你搞定兩位夫人,說出去誰信哪?

     徐辛夷也非常大度的道:“金妹妹既然到了京師,秦林你就多抽點空陪陪她嘛!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

     我倒!秦林差點沒摔個倒栽蔥,難不成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難道你真以為我是妒婦?徐辛夷白了秦林一眼。

     女人,無論正妻平妻妾室,總算有個名分,這是一輩子至重的,金櫻姬卻不得不捨棄名分,這就已經叫徐辛夷震驚了。再說到她不久就要出海離開,徐大小姐就越發為之前的妒意感覺負疚。

     人家連妾室的名分都不要,想想自己,覺得做平妻就夠捨棄身份地位了,其實青黛什麼時候不是拿自個兒當姐姐看待?平時更是和秦林長相廝守,不像金櫻姬常常要出海離開,一去就是一年半載。

     徐辛夷襟懷磊落,之前的芥蒂已然解開,將心比心反而對金櫻姬生起幾分同情。

     秦林笑得比什麼時候都賊,“好、好,就算我是笨瓜,切成幾塊,你們一人咬一口好不好?”

     “誰、誰咬你啦?臭烘烘的!”徐辛夷蜜色的臉蛋刷的一下變作緋紅。

     目前暫時只屬於秦林和徐辛夷秘密,青黛還不知道,她笑嘻嘻的推著秦林和金櫻姬:“好了好了,金姐姐的慶祝大會就要開始啦,秦哥哥快送她回去吧!”

     四人說說笑笑,一起走到大門口。

     ……

     本來以為可以看場《金枝欲孽》、《步步驚心》的陸胖子牛大力和女兵們,齊齊大跌眼鏡:怎就這麼和諧呢?

     你們都錯了!秦林嘿嘿奸笑:其實這是《鹿鼎記》啊,哇哢畢哢!

     青黛揮著手和秦林道別:“秦哥哥,今晚我在醫館研究藥物,不會回家哦。”

     “對了,定國公府老嫂子請我走一趟,晚上就在那邊睡了。”徐辛夷說完就衝著金櫻姬直笑。

     秦林賊笑著朝金櫻姬擠擠眼睛,金長官的粉臉頓時紅霞漫天飛。

     “靠,誰能給我一下,這是不是做夢啊!”陸遠志在不遠處瞧得目瞪口呆。

     咚!牛大力伸出砂缽大的拳頭,直接把胖子砸趴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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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1:16
六零一章 冤家路窄

     什剎海岸邊五峰海商的駐地,張燈結彩、喜毒洋洋,人人臉上都是喜笑顏開。
     
     海商之中除了少數朝鮮人、日本人和西洋人,八九成還是浙江福建沿海的趕海漢子,風裡來浪離去,毒辣的日頭和腥鹹的海風讓臉龐變得黑裡透紅,刻上了茫茫大海裡討生活的印記。

     曾幾何時,他們被迫背井離鄉,在日本平戶港寄人籬下,隔海東望故鄉的父母墳塋,心頭真如刀割;現在受到朝廷招安,堂堂正正的衣錦還鄉,依托開放通商的杭州港,整個海商集團蒸蒸日上,受朝廷器重、百姓歡迎,從六品長官司升格為從三品宣慰使司,比起不堪回首的過去,怎不叫人歡欣鼓舞?
     
     這一張張黑紅的面龐,全都浮現出鮮活的笑容,那種從心底透出的喜氣極富感染力,讓隨著金櫻姬一塊回來的秦林,心情也像海上朝陽一樣燦爛。

    可不是嗎,秦林和金櫻姬在駐地得到了無數張笑臉的歡迎,言辭木訥的海邊漢子或許不習慣用語言來表達情感,但那發自心底的笑意,早已勝過了千言萬語。

    棄轎步行的金櫻姬,低聲對身邊的情郎笑道:“小冤家,看看奴奴這些個屬下,他們可感激你呢!從流落海外的莠民,變作朝廷赤子,招安、開海的功績實在了不起。”
     
     昔日毛海峰手下的一位老海商、一位水兵統領帶著眾人擠上來,權正銀、龜板武夫也跟在旁邊。
     
  “謝宣慰使提拔,談秦長官提拔!”叫做鞏阿財的老海商率先拜倒,隨後呼啦啦拜倒一片。

   宣慰使司實行土司製度,屬官是聽憑宣慰使奏請,朝廷無有不從的,金櫻姬就封鞏阿財做了四品同知,那個叫朱順水的水兵統領做了從四品副使權正銀是五品​​僉事,龜板武夫也得了個從七品經歷的官職。

    鞏阿財、朱順水原來還以為金櫻姬要提拔自己親信,他倆雖然是已故大頭領毛海峰的鐵桿老兄弟,一直以來都支持金櫻姬,但和權正銀、龜板武夫相比,就畢竟隔了一層。

    哪曉得這次金宣慰使報上​​去的名單他倆一個同知、一個副使,官位倒排在權正銀和龜板武夫的前面登時心頭感jī莫名,發誓要像對當年的汪直、後來的毛海峰一樣,替金宣慰使效死力。

    “金宣慰使,我、我…您不愧是汪大老爺的嫡傳汪船主和毛老哥在天有靈,保估我五峰海商!”鞏阿財撫今追昔一時間老淚縱橫。

    朱順水把胸脯一拍:“從今往後啊,咱這條命,是賣給金宣慰使啦!”

    官位還在其次,體現的尊重卻叫這兩位波峰浪谷出生入死的鐵漢子感動莫名,所謂士為知己者死!更何況他們當年已經把命賣給徽王汪直,現在又接著替他女兒效死力,不是理所當然嗎?

    權正銀和龜板武夫縮在後頭一點兒,眾位海商弟兄本來都覺得這兩位跟金船主跟得最緊的,一定能加官進爵,卻不想他兩個的官職反倒排在了後頭真正叫人費解。

    哼!金櫻姬冷笑一聲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笨蛋,要下藥就下藥唄,偏偏跑到鎮水觀音庵來辦,老娘沒喝到反叫白蓮教主喝了,真是氣煞我也!幸

    ……

    宣慰使大人轉過眼神,瞅了瞅身旁的秦林,眼波就變得柔媚無比。

    自作聰明的權正銀卻會錯了意,安慰有些悶悶不樂的龜板武夫:“放心,金船主終究是面嫩,拿咱們發作一下遮臉,其實心頭是歡喜的:而且現在中原的世道還沒變,終究是雌的怕雄的,咱只要叫秦長官高興,他在金船主跟前替咱把枕頭風吹起來,終究有咱們的好處。”

    龜板武夫的鬥雞眼就直愣愣的盯著秦林,對權正銀口中的枕頭風充滿了期待。

    偏偏秦林想到那天的事情,也覺得這再個活寶行事實在好笑,便衝著他笑了笑,頓時叫龜板武夫樂不可支,覺得秦長官的枕頭風大有希望。

    “做得不錯”秦林沖著金櫻姬微微點點頭“暫時把提拔心腹緩一緩,先結納人心,這手玩的漂亮。”

    那是當然,要是金櫻姬行事單憑一己好惡,她能坐穩五峰船主之位那才​​是怪事呢。

    朝廷將瀛洲長官司升格成宣慰使司,官職的分配就是個很大的問題,叫心腹手下緩一緩,這就把高姿態擺出來了,方方面面都爭不起來。

    “再怎麼呀,也沒你厲害”金櫻姬嫣然一笑:“看看海商弟兄們,簡直把你當作再生父母來感jī呢!“秦林難得的謙虛一回:“那我可不敢當,以前東南沿海官商勾結走sī,朝廷一分稅銀都收不到,現在每年冬解幾十萬銀子,張相爺轉手撥出去,治河、練兵,通通寬裕起來,立下這份功勞,朝廷有什麼封賞,也是你們該得的。”

    像琉球、朝鮮這些藩屬,雖說年年進貢,其實撈到的回賜更多,哪裡像五峰海商這樣,幾十萬實打實的銀子交給朝廷?

    單單看在銀子的份上,金櫻姬這宣慰使就名至實歸!

    “那好吧”金櫻姬挺了挺胸,“既然小冤家都這麼說了,奴奴就當仁不讓,舍我其誰了喲。”

    秦林彎腰,做了個請的姿勢,賊亮賊亮的眼神兒卻往人家胸口溜了一圈:好像是大了一點兒,看來豐乳方子有效嘛。

    討厭!金櫻姬風情萬種的白了他一眼,走入了後院。

    除了五峰海商和漕幫的弟兄,受邀前來的賓客也陸續趕來,人數極其眾多,以浙江、福建旅京人士為主,還有許多南貨店老闆、絲綢商人、錢莊掌櫃之類生意場上的。

    瀛州宣慰使司和五峰海商是一套班子兩塊牌子,對朝廷是個土司衙門,對生意場就是個大外貿集團,所以賓客官、商都有,大家互相拱手行禮,招呼聲此起彼伏,場面極其熱鬧。

    這片地方很大,擺了許多張大圓桌子,宣慰使司有官職在身的頭領和漕幫好幾個老掌櫃忙上忙下招呼客人,倒也有條不紊。

    今天的主角將是金櫻姬,秦林就不喧賓奪主了,他沒有坐到前排,而是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角落裡,把大大的舞台全都留給金櫻姬,自己就等著欣賞她的風采。

    沒人來打擾他,錦衣衛都指揮使、北鎮撫司掌印官,他坐的桌子誰敢上去湊熱鬧?有資格和他坐一桌的,卻又通通沒來。

    定國公徐文璧、成國公朱應楨、兵部尚書曾省吾、僉都御史張公魚、武清伯李偉這些朋友都派家僕送來了賀禮,言辭還格外的謙虛,說什麼區區薄禮不夠金將軍賞人之類的,不過他們本人是絕對不會出現的。

    倒不是端架子裝大,而是朝廷體制所關,秦林是奉旨撫夷的,他老人家愛怎麼撫就怎麼撫,哪怕在床上慢慢撫呢,誰也管不著:別的達官顯貴要是親自前來,萬一被哪個不要命的瘋狗御史扣上頂結交外藩的罪名,又是何苦來哉?

    “定國公府送花紅表裡,賀金將軍榮計!”

    “成國公府送金玉冠一頂,祝金宣慰使加官(冠)進爵!”

    道賀的聲音越來越響亮,賓客們也越來越高興,主人家這面子可是大得很哪!

    就連以清高著稱的左都御史陳價和右都御史吳兌,也送來了禮物,吳府的禮物還是吳兌大兒子親自送來的,把麵子給到了十足十。

    稍微曉得點內情的,都知道是衝著秦林面子,金櫻姬權勢再大,畢竟限於自己一畝三分地上,京師這些個國公、尚書、都堂大老爺,要不是賣秦林的面子,哪裡會這麼整齊的來替金櫻姬道賀?

    曾省吾是江陵黨衝鋒陷陣的大將,陳價在清流中威望有如泰山北斗,成、定二府是與國同休的武功勳貴,武清伯府是當今太后的娘家………

    看看這些道賀的名頭,賓客們無不把舌頭一吐,嘆服秦林交遊廣闊,不愧為官場及時雨,果真長袖善舞、廣通聲氣。

    唯獨秦林本人等得百無聊賴,左等金櫻姬沒出來,右等還沒出來。

    忽然身後有人道:“少爺,這桌還有位置,就一壽頭壽腦的土老冒坐著。”

    秦林回頭一看,只見一位闊少爺在幾名奴僕簇擁下走過來,兩人目光相對,同時怔了怔。

    這人不就是調戲鄭楨,想搶她家窯坑,卻莫名其妙惹到秦林,被胖揍一頓舟吳德吳大公子嗎?

    “哈哈”吳德將扇子往掌心重重一拍,居高臨下的瞧著秦林直樂:“真是人生無處不相逢啊,這位冒充錦衣官校的老兄,又來這娶騙吃騙喝?”

    幾個奴僕笑得lù出滿口大黃牙,那可不是嘛,別的桌子都坐著人,偏偏這傢伙單獨坐一桌,不是騙吃騙喝才怪呢!

    秦林眉頭一挑,淡淡的道:“老兄來這裡,又是為什麼呢?”

    “當然是被請來的”吳德十分得意的從懷裡摸出張請帖,非常囂張的在秦林臉前晃了晃,“你沒有吧?哈哈,小騙子!”

    秦林啞然失笑,他是和金櫻姬一塊兒來的,哪裡要請帖?

    吳德大模大樣的坐了下來,冷笑道:“小騙子,爺不會揭穿你,不過待會兒吃完飯,咱們可得好好說道說道,他媽的,敢揍我?!”

    幾個狗腿子也站上來,隱隱防著秦林逃走,他們不敢在金櫻姬的慶祝典禮上大打出手,等慶典結束,就是這年輕人的死期到了一奶奶的,上次居然敢打咱們少東家,還要不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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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二章 香餑餑變狗屎堆

     五峰海商和漕幫的知客們都不認識吳德,看他這幅做派也只當是個市井暴發戶,他走向秦林那桌的時候,就有好幾位知客迎上去,準備把他引到另外一桌,別打攪了秦長官的雅興。
  
     不料吳大公子竟然和秦長官認識,兩人還不咸不淡的聊起來,倒叫知客們狠狠吃了一驚,心頭恍然大悟:原來他們倆是熟人哪!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看這位公子打扮做派也不像個皇親顯貴,怎就認得秦長官這樣一個大貴人?
  
     為免結交外藩的嫌疑,部堂大員都沒來參加慶典,在座的官員大部分是浙江、福建籍人士,還有些是納捐得來了鹽務、中書官銜的大富商。見吳德去和秦林坐了一桌,頓時交頭接耳的議論:“嘖嘖,這是哪家的公子爺?看樣子和秦長官很熟啊!”
  
     “咱們怎麼不知道京師還有這號人物?能和秦長官同席,不是皇親國戚、世家勳貴,至少也富可敵國吧!“甚至有人暗中盤算,待會兒找個什麼由頭去和這位大公子攀攀交情,間接搭上秦長官的線兒,那就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啦。
  
     最前面一張桌子上,情形和秦林這桌差不多,十個人的大圓桌子只坐著兩個人:東廠掌刑千戶徐爵和理刑百戶陳應鳳。

     如果不是秦林也在這裡,他們就要算全場最令人毛骨悚然的煞星了,他倆大馬金刀的往最前面一坐,誰敢硬著頭皮去同席?
  
     其實這兩位起初也想去和秦林坐一桌的,但轉念想想,主子馮督公去坐的話,當然綽綽有餘,換了自己兩個,好像還不怎麼配,也就順水推舟被司客引到了前面的坐席上。
  
     此時見吳德大模大樣的坐到秦林旁邊,徐爵和陳應鳳都詫異起來,意味深長的互相看了看:京師出了這麼號牛逼人物,咱們倆居然不認識,身為東廠大頭目,未免有點失職啊!
  
     “這、這不是護城河邊上,窯場吳家的大兒子嗎?”終於便宜坊的黃掌櫃認出了吳德,小聲驚呼起來。
  
     京師商人行會也分九等,像絲綢店、當舖、錢莊、銀樓,動輒幾萬兩銀子的本錢,就是上三等;生藥舖、皮貨店等而次之是中三等;青樓楚館哪怕本錢再大,畢竟名聲不好聽,也排在這一等,再往後是酒館、飯店、客棧……
  
     而挖煤的煤黑子,燒炭的炭黑子,燒窯的窯黑子,就叫做三黑不入流,和掏糞的糞行一樣,純粹從手下那幫子苦哈哈身上刮油水,所得既微薄、名聲又不好,官面上是不願意與他們交往的,其餘行當的商人更是對他們不屑一顧。
  
     吳德是拐彎抹角賣了老臉,才拿到了一張入場的請帖,進到了會場之中,也難怪大部分人都不認識他——官宦們不消說,就是那些大絲商、銀樓老闆誰認識一個挖土燒窯的呀?
  
     只因為吳德喜歡打腫臉充胖子,在便宜坊請過幾回客,所以黃掌櫃才認識他,一語道破了來歷。
  
     眾位官員富商頓時大跌眼鏡,心說丫一開黑磚窯的,就算有幾個臭錢,憑什麼和秦長官同列,兩個人還像老熟人似的?嗯,指不定這人和秦長官有什麼交情,待會兒套套底,結交結交才好。
  
     不少人把目光投向了吳德,好幾位部堂主事、鹽政大員和富商巨賈還微笑著朝他點了點頭,流露出攀交之意。
  
     吳德頓時受寵若驚,這些往日高不可攀的人物,竟然主動表示出善意,立刻讓他覺得費盡力氣弄到入場的請帖,實在是物有所值。
  
     秦林皮笑肉不笑的坐在旁邊,自顧著低頭喝茶,並不出言點破,滿肚子壞水又開始搗鼓了。
  
     這兩天沒去管鄭楨的事情,不過吳德還到處蹦躂,就說明未來的鄭貴妃還沒得勢——她可不是什麼善茬,要是在宮中得了寵,吳德還能活蹦亂跳的?
  
     萬曆呀萬曆,難道您忘了大明湖畔的容嬤嬤?錯了,是鄭貴妃………。
  
     秦林沒理會吳德,偏偏狐假虎威的吳大公子一點也沒有自覺,斜著眼睛瞅了瞅他:“小子,別以為悶頭喝茶就躲得過去,你丫做夢呢?真他媽冤家路窄,哈哈,爺慢慢和你消遣!”

     “吳大公子啊!”秦林笑嘻嘻的抬起頭,故意出言撩撥:“你和小的撒什麼氣?鄭楨已經進了宮,有種你和她說去呀!”
  
     不提還好,一提起來吳德就漲紅了臉:“鄭家小娘皮進宮又有什麼了不起?區區宮女而已!不怕你嚇得閃了腰,哼哼,大爺我三叔公的兒媳婦的娘家哥哥在內官監做少監,那小破鞋算個鳥?上次隆福寺遇到張公魚那腦子有毛病的偏幫你,這次有種再找他來!”

     “我好怕怕啊!”秦林做出劃害怕的樣子,心頭暗笑不迭。
  
     吳德越發得意洋洋,他設計阻止鄭楨進宮,倒不是怕她飛黃騰達,區區一個小宮女算什麼?只不過紫禁城的高牆阻隔內外,他是再沒希望染指那小美人兒了,想想未免心頭窩火。
  
     旁邊的狗腿子也興高采烈的替主子幫腔:“小子,怕了吧?別說你這麼個玩意兒,鄭家女兒進了宮又能咋的?咱們少東家照樣打上門去,揍得她那弟弟鄭國泰滿地找牙!”
  
     我靠,秦林眼睛睜得老大,嘴巴也張開,像看死人似的瞧著吳德一夥:未來的國舅爺被丫的揍了滿臉花,咱們倒可以來賭一把,將來吳大公子您到底會有個什麼下場?
  
     假惺惺的嘆了口氣,秦林心頭已經給吳德判了死刑。
  
     得意忘形之下,吳德一夥人說話的聲音大了些,就算混雜著慶典現場嗩吶鼓號的吹奏,也被旁邊幾桌客人聽在耳中。
  
     頓時人們表情變得極其古怪,鬧半天,原來吳德根本不認識秦林,聽口氣他們倆還有些嫌隙啊!我草,你一開黑磚窯的,和錦衣衛北鎮撫司掌印官作對,豈不是老壽星上吊——嫌命長?
  
     原本存心想要和吳德結交的官員富商,背後立刻出了身冷汗,心說不管這廝有什麼來頭,咱今後都當他是個死人,路上躲著走。否則城門失火殃及池魚,被秦長官遷怒,那才叫倒霉透頂呢。
  
     更有兩個裝成普通商人摸過來偷聽的東廠番子,忙不迭的把聽到的內容向兩位大頭目報告,徐爵和陳應鳳兩個令人談虎色變的傢伙,聞言先是一怔,接著不約而同背轉身,狂笑。
  
     唯獨吳德一個人蒙在鼓裡,剛才見好些平時只能仰望的大人物釋放善意,頓時兩腋風生、飄飄欲仙,使個眼色叫狗腿子盯住秦林,別讓這傢伙跑了,自己則站起來,去向認識的幾位商人問好。
  
     這裡的大人物,吳德幾乎全都認識,可惜別人不認識他,要是藉機把關係拉起來,豈不是好?
  
     剛才便宜坊的黃掌櫃衝著他的笑容最燦爛,吳德就先去打個問訊。
  
     “黃掌櫃,您老安好?”吳大公子很有禮貌的抱拳行禮。
  
     哪曉得黃掌櫃的臉,刷的一下白得像張紙,從靠背椅子上站起來,連酒杯都打翻了,語無倫次的道:“我我我,老朽,公子……你誰啊,老朽不認識,不認識,快走!”
  
     一邊說話,黃掌櫃就把衣袖舉起來遮住臉,另一隻手像趕蒼蠅似的連連揮動,那副惶急的樣子真是難描難畫。
  
     吳德僵立當場,完全不明白黃掌櫃發什麼瘋,別說剛才還笑容燦爛了,就是平時去便宜坊吃飯遇到了,也沒這麼不客氣呀!
  
     非常勉強的干笑兩聲,吳德滿頭霧水的丟開黃掌櫃,又朝旁邊一桌,一位以前有過點頭之交的富商走去。
  
     那富商比黃掌櫃還要著急,手裡捏起兩根筷子衝著天,低著頭嘀嘀咕咕,別人不知道他在幹什麼,只有坐在旁邊的聽清楚了:“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叫吳德這遭瘟的看不見小人,三牲福禮上供!”
  
     太上老君沒顯靈,吳德還是走過來了,滿臉堆笑,神態比前番更加謙恭:“趙員外,您老安泰?小人上次隨家父到尊宅拜見……”
  
     趙員外不住的偷眼看秦林,那副窘態簡直是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秦林被幾個狗腿子從身後圍著,也不以為意,隨手把玩一隻酒杯,皮笑肉不笑的瞅著這邊,目光和趙員外相觸,還朝著他笑了笑。
  
     我的娘啊!趙員外只覺一股涼颼颼的氣,從尾椎骨沿著脊粱直沖頂門心,後背冷汗刷的一下浸了出​​來,額頭上汗水足豐黃豆大,一顆一顆的往下掉。
  
     “哎呀媽呀,肚子好疼,敢是昨天吃了什麼臟東西!”趙員外情急智生,雙手摀住小腹,一溜煙的跑了出去,把吳德丟在當場。
  
     靠,連屎遁都用出來了!
  
     同桌的人頓時對趙員外佩服得五體投地,看看,看看人家隨機應變的本事,怪不得能攢下偌大的家業呢!
  
     吳德完全懵了,他發現轉眼間自己從眾位官員富商眼中的香餑餑,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狗屎堆。
  
     他媽的,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啊?吳大公子簡直欲哭無淚。
  
     秦林摸了摸下巴,頗為同情的嘆口氣:唉~吳大公子既然這麼淒惶,我以德抱怨秦長官就成人之美,這就讓你解脫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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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零三章 坦然受巾幗

     “徐爵,陳應鳳,你們倆看熱鬧看夠沒有啊?”秦林手裡把玩著酒杯,頭也不抬的來了這麼一句,平平淡淡的語聲帶著某種無形的威壓,霎那間慶典會場鴉雀無聲。
  
     吳德先是怔了怔,看看徐掌刑和陳理刑兩位大人面色變了變,頓時心中大喜過望。
  
     東廠掌刑千戶和理刑百戶,那是多麼高高在上的人物啊,東輯事廠裡頭僅次於馮督公一人而已!
  
     起初吳德也發現兩位大人朝自己這邊看了幾次,他心中就有了點兒攀附的念想,只礙著對方兇名在外,借他個膽子也不敢貿然上前搭話。不料小騙子竟然直呼其名,對兩位大人一點也不客氣,哈哈,這不是想瞌睡送上了枕頭?
  
     吳德那叫個興高采烈呀,跳著指斥秦林:“大膽!徐掌刑和陳理刑的官諱名號,也是你叫的?發財、旺福,替兩位大人扇他耳刮子,教教他怎麼說話。”
  
     天哪!所有在座的客人都把嘴張得能塞進整隻拳頭,目光呆滯的盯著吳德:這人吃了熊心豹子膽,或者,乾脆就是個失心瘋吧。
  
     吳德手下兩名挨著秦林的狗腿子,已經把手揚了起來,幾個漕幫的知客待要出言阻止,似乎已來不及,唯獨秦林仍不緊不慢的啜飲著茶水,神情雲淡風輕……
  
     啪!
  
     巴掌扇在臉上的聲音又乾脆又利落,比過年放鞭炮還好聽。挨打的不是秦林,反倒是吳德。
  
     剛才他剛把教訓秦林的話說出口,徐爵差點沒氣死,立刻離席而起,腳下施展八步趕蟬的高明輕功,一晃影子就到了吳德身邊,掄起大巴掌就朝他臉上揍;與此同時,陳應鳳也合身猛撲,半空中來了記鷂子翻身,人還沒落地,一招分筋錯骨手就把吳德的下巴給卸了。
  
     吳大公子一口血噴出來,還混著兩三顆門牙,捂著腮巴子驚惶萬狀的瞧著徐、陳兩位,惶惶然、淒淒然,那叫個欲哭無淚呀: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兩位大人……
  
     徐爵和陳應鳳氣不打一處來,恨不得一刀把吳德活劈了,就算咱們馮督公和秦將軍都是客客氣氣的,你算哪根蔥,敢“替兩位大人扇他耳刮子”?

     要真讓你碰掉秦長官半根寒毛,我倆還不得被他玩死?
  
     “多嘴多舌!”徐爵森冷可怖的目光朝吳德掃過,頓時叫他激靈靈打了個寒顫,等衝著秦林,徐掌刑就立刻換了笑臉:“秦將軍,這廝實在大膽,敢打斷您老話頭,下官替您教訓教訓了他。”
  
     陳應鳳跟著一口濃痰吐到吳德臉上:“呸,什麼玩意兒?秦長官吩咐徐爺和我,也有你插口的份兒?”
  
     吳德完全懵了頭,茫然無措的看看那個臉上掛著賊笑,一直以來都冒充錦衣衛的“小騙子”,稍微回過點兒神,聽到徐、陳兩個口稱秦長官,頓時想到了那個可怕的名字,嚇得他全身都哆嗦起來,發覺自己犯了一個非常致命的錯誤。
  
     剛才還朝秦林舉起巴掌的狗腿子,全都夾著尾巴縮到旁邊去了,一個個好似喪家之犬。同樣是走狗,徐爵、陳應鳳的主子是馮保,他們的主子是吳德,如果說徐陳兩位是藏獒,他們最多只能算吉娃娃。
  
     秦林微微一笑:未來的鄭貴妃,未來的國舅爺,我這就替你們把吳德打發了吧,反正等到你們發跡,丫的結局只會更慘。
  
     “咳咳。”秦林裝模做樣的干咳兩聲:“老徐,老陳,本官這裡有一件功勞想送給你們,不知你們吃不吃得下?”
  
     徐爵、陳應鳳大喜,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雖然馮保派系和秦林派系介於敵友之間,遠遠稱不上同盟,但雙方聯手辦案還是有好幾次了,辦白蓮教、辦真假孫懷仁案,他兩個靠秦林提攜,也立了不少功勞。
  
     秦林嘿嘿奸笑,將手朝吳德一指:“我問你話,只管點頭搖頭回答就是了,還有你好幾個黨羽在這裡,只要你敢撒謊……哼哼!”
  
     陳應鳳馬蜂眼一睜,把吳德揪著頭髮提起來,豺狼嗓門炸響:“只要有不實,老子這就捏死你!”

     “我問你,是不是去宮女鄭楨家裡面,毆打她兄弟鄭國泰,逼她替你做什麼事情?”秦林說罷,直直的盯著吳德。
  
     吳德怔住了,他的確是去打過鄭國泰,但主要就是洩憤,並沒有逼他或者他妹妹做什麼事情啊,秦林前半句是實,後半句是虛,到底該點頭還是搖頭?
  
     偏偏平巴被陳應鳳卸了,想解釋也說不出話來。
  
     “怎麼不說?”陳應鳳狠狠捏著吳德的喉嚨,厲聲問那幾個狗腿子:“你們是不是去過鄭楨家裡,打了她兄弟?”
  
     狗腿子們連忙跪在地上答應有這事。
  
     陳應鳳冷笑一聲,手上加把力,只聽得哢嚓一聲叫人牙酸的悶響,吳德下領骨竟被他捏碎了半邊。發出像鴨子被人掐住喉嚨那樣的慘叫,吳德痛不欲鬥,全身大汗淋漓。
  
     秦林又不緊不慢的道:“吳德,剛才你還和我說,你三叔公的兒媳婦的娘家哥哥在內官監做太監,宮裡頭要做點什麼不叫人知道的事情,其實很方便?”
  
     又是前半句真實無比,後半句就不對味兒,吳德熬著還不肯就範,那幾個狗腿子已忙不迭的磕頭告饒:“少東家確實說過,他和內官監崔公公認識…… ”
  
     勾結宮闈中人,圖謀不軌之事!

     徐爵和陳應鳳互相看看,眼中都閃動著喜色,自打真假孫懷仁案之後,宮裡對這些事情就查得很緊,姓吳的正好撞到槍口上,卻不是天上掉一份功勞給咱們倆?
  
     徐爵一聲令下:“來人哪,將這夥餑逆反賊通通押回東廠!”
  
     如狼似虎的東廠番子擁上來,三下五除二就如鷹拿燕雀似的,把吳德和幾個狗腿子通通押走,人人上了牛筋索子,五花大綁,嘴裡還塞了麻桃,竟是當作大奸惡逆對待。
  
     “謝秦長官送功勞給咱倆!”徐爵、陳應鳳都很客氣的朝秦林作揖。他倆向五峰海商的知客告了罪,酒席也不吃了,急吼吼的回去審問。
  
     毫無疑問,吳德這一去是永遠出不來了,東廠捕風捉影、無中生有的本事,天底下獨一份,何況他的狗腿子們還親口承認有脅迫宮女家屬、勾結宮中太監的情節?
  
     妥妥的鐵案!
  
     秦林依日坐下喝茶,一副與己無關的樣子,可參會的官員富商全都心中了然。
  
     以前吧,也知道北鎮撫司秦長官的赫赫威名,不過這些鹽務、中書的富商捐官和普通四五品官員,畢竟沒有直接接觸。
  
     今天這齣戲唱完,才曉得秦長官絕非浪得虛名,看看東廠兩位兇如豺狼虎豹的大頭目,在他面前是什麼態度?
  
     那些五峰海商的生意夥伴自然歡欣鼓舞,就是原本泛泛之交的,也決定回去就立刻加強合作力度。
  
     秦林將這些人的神色瞧在眼中,自然樂觀其成,本來五峰海商的生意就有他兩成股份,不過現在似乎股不股份的,也無所謂了,哼哼哈嘿……
  
     一名侍女腳步匆匆的走到秦林身邊,福了一福:“我家小姐請長官入後堂相見。”
  
     哦?這麼明目張膽?秦林嘿嘿奸笑,跟著侍女離開。
  
     大堂中的賓客們紛紛傳遞著眼色,大夥兒心照不宣,此時無聲勝有聲。

     ……
  
     後堂閨房,金櫻姬端坐在梳妝台前,已經打扮停當。
  
     只見她穿一領紅艷豔的絳紗袍,頭裁著鑲嵌明珠美玉的鳳翅沖天冠,腰繫一條丹鳳朝陽帶,秀氣的腳兒踏著朱履,渾身光華燦然。
  
     對鏡自顧,美人兒梃直了修長的脖子,腦袋高高的揚起,精緻的臉蛋上沒有了常見的妖媚,傲然之色盡顯五峰船主的風範。
  
     好一位瀛州宣慰使,海上女將軍!秦林心頭暗暗喝一聲彩。
  
     見秦林進來,兩名服侍小姐穿衣打扮的丫環衝著他微微一笑,輕移蓮步退了出去。
  
     “秦將軍,聽說你在本官的慶典會場胡鬧?”金櫻姬神色凜然,打著官腔道:“如今本官乃是朝廷冊封的宣慰使、懷遠將軍,秦將軍要是欺人太甚,本官少不得上奏朝廷,請聖上明斷!”
  
     呃?秦林何嘗聽過金櫻姬這麼說話,不禁伸手撓了撓頭皮。
  
     “扑哧~~”金櫻姬伏在梳妝台上笑得肩膀一抽一抽的。
  
     好哇,敢戲弄我!秦林走過去,從後面上下其手,直到金櫻姬嬌喘吁籲的告饒,才放過這小妖精。
  
     “哼,居然有人不認識咱們秦長官,是可忍孰不可忍哪!”金櫻姬故作氣憤的朝梳妝台拍了一掌,忽然站起來,笑瞇瞇的看著秦林,一隻手撫在他胸口:“待會兒啊,小冤家也穿了吉服出去,替奴奴頒印,叫人都知道……”
  
     知道什麼?咱們的宣慰使大人瓜子臉微紅,不肯往下說了,只見她柔柔媚媚的眼波棒人心魄,聲音更是甜如蜜,便是百煉鋼也得化作繞指柔。
  
     秦林哪有不答應的?他是奉旨撫夷,頒印本在情理之中,只是為難沒穿官服過來,總不能穿布衣來頒從三品宣慰使的二寸七分大印吧!
  
     “剛才奴家就替你想到啦。”金櫻姬偷笑著指了指床上:“雖然沒有二品武官的官服,不過絳紗袍不分男女,這裡還有展腳襆頭、官靴、玉帶,你就穿奴家的衣服……嘻嘻!”
  
     秦林本能的想搖頭,可瞧著金櫻姬柔情似水的眸子裡隱隱含著求肯之意,頓時猜到了原委,伸指在金櫻姬鼻樑上輕輕一刮:“好個不怕羞的小妖精,行,照你說的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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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2:31
604章 非禮本官

    秦林換衣,金櫻姬並不迴避,親手服侍他穿好衣服,動作輕柔、瓜子臉含著三分喜悅,哪裡是捧印拜將的宣慰使?分明是新婚燕爾的新嫁娘!

    兩人從後堂聯袂而出,滿堂賓客先是一怔,接著就在心頭齊齊道聲好。

    只見金櫻姬戴一頂光華燦爛的鳳翅沖天冠,越發襯得粉面微紅、青絲如雲,穿著紅艷豔的絳紗袍,水蛇腰上束著丹鳳朝陽帶,更顯腰身盈盈一握。

    秦林頭戴烏紗展腳襆頭,同樣穿絳紗袍,腰繫犀角帶,足蹬皂靴。

    女土司官服與男性官員有別,那特賜的絳紗袍卻不分男女,式樣也很寬鬆,所以秦林把金櫻姬的絳紗袍穿在身上,也並無甚麼不妥,只是他身胚骨架要粗些,原本寬大的袍服就有點兒貼身,少了三分寬袍大袖的瀟灑,卻多了七分英氣勃勃、卓爾不群。

    賓客們嘴角都含著笑,這一男一女都穿大紅衣服,曉得的說是頒印,不曉得的還以為是拜堂成親呢!

    可不是要拜堂成親嗎?權正銀和龜板武夫榫眉弄眼的直樂,雖說從一品到四品官員都可以穿緋紅色袍,但大夥兒瞅瞅秦長官身上那件的款式質地,不就是咱們金宣慰使蒙恩特賜的絳紗袍?

    滿座賓客裡面聰明人不少,瞧出門道的也不止一個兩個,但沒有人會蠢得道破此事。

    別開玩笑啦,每年幾十萬稅銀入內外庫,貪財的李太后和萬曆母子倆樂得合不攏嘴,江陵黨要以招撫南北兩大敵、令金甌永固之功替張居正請封太師,從而登上文臣巔峰,甚至連陳價和吳兌都保著秦林,這時候招撫五峰海商就是比鐵還硬的政治正確,誰敢唧唧歪歪?

    秦林咧著嘴傻樂,一個勁兒的瞧金櫻姬,直到新鮮出爐的宣慰使紅著臉兒、輕輕垂下頭,悄悄從身後打了他一下。

    秦長官和金長官純瓣有恃無恐,奉旨撫夷、按制頒印,真真叫別人抓不到一點兒把柄,偏偏兩人同穿紅衣,大堂之中張燈結彩,兩旁幾十隻粗如兒臂的大紅燭,光影搖曳……

    就連請來的讚禮生都有些茫然,這究竟是秦將軍向宣慰使大人頒印,還是小兩口拜堂成親?

    等秦林捧了印盒在手中,以目示意典禮開始,那贊禮生兀自懵懵懂懂,拖著長聲道:“一拜一”

    滿場寂靜,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清,頒印接印應該是叩謝皇恩浩蕩啊,怎麼一拜天地都冒出來了?接下來該是二拜父母,然後夫妻對拜?

    人人臉上都透著古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難受。

    秦林也忍俊不禁,趕緊把眼一瞪。

    贊禮生恍然大悟,忙不迭的改口:“一拜皇恩浩蕩!”

    金櫻姬一直瞧著秦林,嫵媚的眼波濃稠得化不開,聽到贊禮,瓜子臉微紅,朝捧印的秦林拜了一拜。

    秦林右手捧印,左手垂下,食中二指屈起來點了點,算是與她同拜。

    金櫻姬喜出望外,哪個女子不希望八抬大轎風風光光的嫁出​​門?情非得已,不能享有女子畢生里最期待的那一天,所以用心安排了今天的典禮,也算給自己一個交待吧!而秦林的配合,則讓她心中比喝了蜜還要甜。

    二拜社稷黎民,三拜祖宗庇估,程序幾乎是拜堂成親的翻版,三拜之後秦林將印盒交到金櫻姬手中,重複聖旨的原話:“金宣慰使世為海東屏藩,布我天朝王化於千島萬國,爾其勉哉!”

    “臣今生今世,永銘於心!”金櫻姬衝著秦林嫣然一笑,哪裡是在向朝廷表忠心?分明是在說:小冤家,奴奴這顆心就交給你啦。

    接過印盒,金櫻姬將銅印取出,雙手高舉向賓客和屬下展示:只見這顆大印二寸六分見方,厚六分,上帶直柄,重三斤有餘,憑此印土司轄地內獨掌威權,職位世襲罔替!

    全場賓客盡皆起立,五峰海商屬下則呼啦啦跪了一地,大聲歡呼:“恭喜金將軍、賀喜金將軍!”

    “瀛洲宣慰使世鎮東海,永為屏藩!”

    “謝秦長官提攜,我等銘盛五內!”

    “秦長官子金長官永結同心……”

    我靠,最後這是誰說溜嘴了?權正銀出手如電,趕緊把那亂喊的傢伙嘴巴牢牢摀住。

    金櫻姬朝著秦林盈盈而笑,也許相比前面幾句,倒是最後一句格外稱心如意吧。

    秦林朝她嘉許的點點頭。

    金長官立刻一振袍袖,抖出瀛州宣慰使的威風,朗聲道:“諸位屬官上前聽封!鞏阿財,同知宣慰使司,朱順水,宣慰副使,權正銀,宣慰使司僉事,龜板武夫,宣慰使司經歷。”

    一個個屬下紛紛上前跪倒,口中高呼謝宣慰使大人提攜。

    金櫻姬將官職封完,粉臉肅然,沉聲道:“本官既蒙朝縫信重,待為海東長城,禦下便不能不務求公正,治軍便不能不嚴明法紀,今後還望諸位守我法令,否則軍法從事,絕不寬貸!“鞏阿財、朱順水等人心中一緊,趕緊磕頭稱是,五峰船主的規矩本來就大,冒犯了她,不是三刀六洞、點天燈就是餵鯊魚,現在又多了朝廷王法,越發不敢觸犯。

    好一位瀛州宣慰使,怪不得能統御艦隊橫行海上呢!

    不少京師的閱浙同鄉和官員富商,以前只是聽說五峰船主多麼厲害,見金櫻姬交滴滴的一個年輕女子,未免心中納罕,此時見她軍令如山,才曉得盛名之下無虛士。

    雖然金櫻姬做五峰船主是靠著父親餘威和老弟兄扶持,自己也得有本事才行啊,如果她真是扶不起的阿斗,毛海峰、鞏阿財、權正銀、龜板武夫這夥人會費心費力的追隨她?

    金櫻姬將大印重新裝回印盒,又將盛滿美酒的金杯高高舉起:“各位賓客、諸位弟兄,請滿飲此杯,祝我天朝萬里海疆bō平浪靜,東西兩洋萬國來朝!”

    呵,這志向可不小!秦林也端起酒杯,瞧著雄心勃勃的金櫻姬點點頭,對嘛,這才是縱橫兩洋的五峰船主,威震東海的瀛州宣慰使!

    滿堂賓客轟然應諾,齊齊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慶典進行得非常圓滿,先後有高麗、琉球、日本、安南等國女子獻舞,席上珍搓則來自海上各國,高麗的人參盹雞、日本的刺身、南洋的菠蘿飯,都是京師官民沒怎麼見過的,叫人大開眼界。

    賓主盡歡,曲終人散。

    當著眾人的面,秦林也和賓客們一起告辭離開。

    “多謝宣慰使盛情款待,改日家中設宴回請,請貴使一定賞光!”

    秦林笑嘻嘻的衝著金櫻姬拱手。

    五峰船主嫵媚的瓜子臉顯出點兒猶疑,頓了頓,也拱拱手:“秦長官見招,下官一定要來的。”

    別人倒也罷了,有些茫然不解的,還笑嘻嘻的把剛才金櫻姬和秦林同穿吉服,好像拜堂成親的事情當作笑話呢!

    權正銀和龜板武夫則同時感覺牙酸:兩位長官,你們裝得簡直和真的一樣,嘿嘿嘿……

    開玩笑,秦長官和金長官是什麼人?影帝影后!

    回到閨房,兩名侍女腳步輕盈的走進來,本想替自家小姐寬衣卸妝,卻見她倚在床頭髮愣,互相看了看,沒敢上前打擾。

    “秦林那個笨蛋,不會真回去了吧?”金櫻姬芳心可可,將小冤家念了無數遍,忽然叫聲不好:“糟糕,那小冤家說什麼設宴回請,想是要等到那時“哼,害奴家心上心下的,真討厭! ”

    說著她就生起氣來,也不脫外衣,也不卸冠帶,將錦被往頭上一蒙,就待躲被窩裡生悶氣。

    兩位侍女相視而笑,小姐不管在外面多麼長袖善舞、殺伐果決,只有回到閨房,才會像所有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一樣,生生氣、撒撒嬌呢。

    她倆這就輕手輕腳的往後退。

    “咳咳,宣慰使大人在生誰的氣呀?那個小冤家可不會傻到真的走了哦!”

    熟悉的聲音,讓金櫻姬立刻掀開了錦被,頓時羞得無以復加一窗前笑瞇瞇的傢伙,不是秦林還是哪個?

    原來這傢伙當著眾人裝君子,等出了門,他又溜了個彎兒,賊頭賊腦的摸到後門,那照看後門的人心知肚明,自然不會攔他,這就一路摸到了美人兒窗前,將她那幾句抱怨聽了個完完整整。

    秦林施施然走進房中,兩名侍女福了一福,嗤嗤笑著退了出去。

    “討、討厭啦!”咱們的宣慰使大人瓜子臉遍布紅暈,剛才說那話,倒好像抱怨秦林不來一樣……

    不管金櫻姬在秦林面前裝得多麼煙視媚行,其實這位五峰船主還是個黃花大閨女呢,被心上人查知心中所思,怎麼不害羞?

    將被子往頭頂一蒙,金櫻姬又縮進了被窩裡,芳心像鼓點似的跳躍起來。

    這應該算是明確的邀請了吧?秦林嘿嘿直樂,手從被窩底下伸進去,毫不客氣的撫上了柔軟的水蛇腰,撓她癢癢。

    “好哇,你敢、你敢非禮本官!”金櫻姬咯咯笑著鑽了出來​​,面飛紅霞,眼波輕柔,嘴唇像殷紅的櫻桃,微醺的媚態格外撩人。

    秦林壞笑著環住了小妖精那盈盈一握的腰兒,在她臀瓣上用力一拍:“僅僅是非禮嗎?”

    鳳翅沖天冠、絳紗袍、丹鳳朝陽帶,一件一件的離開了金櫻姬的嬌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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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2:52
605章 蠶纏綿

     清風明月常相伴,才子佳人信有之,一輪同月將清輝遍灑世界,夜風吹得十剎海波光粼粼。

     岸邊五峰海商駐地,新任瀛洲宣慰使所居的小院裡,海棠花開暗香襲來,庭院中不見侍女窈窕的身影,唯聞閨房中呢喃低語。

     陰影掠過海棠花樹,是半空中的雲翳嗎?

     一道白色的身影宛如天外飛仙御風而行,衣袂凌空飄飛之聲細微不可聞,潔白的紗羅裙與明月清輝融為一體,唯獨銀色面具上反射的月光,顯得格外森冷,那面具背後的雙眸,更隱藏著雷霆閃電。

     踏月而來的,正是白蓮教主!

     從槿黛女醫館回來,得到青黛贈送的足本《素女經》和《洞玄子三十式》,從小不懂男女之情的聖教主大人終於明白自己並沒有失身於秦林,很快就重新奮發振作起來。

     在教主親自指揮下,白蓮教為奪回混沌之球展開了一系列的行動,通過種種手段查明,這件聖物已被黃台吉獻給了措嘉達瓦爾品第威靈法王,法王欣然收下。

     威靈法王是密宗高僧,見聞廣博,他會不會知道這件聖物的來歷?白蓮教在中土秘密傳教,扎論金頂寺威震雪域高原,兩邊涇渭分明,威靈法王留下本教聖物,意欲何為?

     想要硬奪,投鼠忌器,待要談判,又擔心威靈法王本不知道混沌之球的來歷,一談起來反而引起他重視,暗中查探吧,那一十八位護法羅漢不是易與之輩,威靈法王本人更是絕頂高手,即便以白蓮教主的深厚功力,也不能完全不被對方察覺……

     另一方面,對白蓮教不利的消息卻很快傳來,原本在對抗明王朝上屬於同盟、後來反目的五峰船主金櫻姬,已被朝廷封為瀛州宣慰使,勢必更加倒向朝廷。

     單單是杭州開海,五峰海商就每年上交三十多萬稅銀,無異於壯大朝廷的實力:打垮官商走sī集團、實行公平交易,又安撫了閩浙沿海涉及海貿的數十萬百姓,無形中替朝廷邀買民心,白蓮教要在這些地區發動農民起義就更難了。

     無論如何,不能讓這種趨勢繼續下去!

     所以白蓮教主在金櫻姬接印的當夜前來,要劫持這位新鮮出爐的宣慰使,或誘之以利,或脅之以威,就算她抵死不從,還可以藉她來威脅宿敵秦林。

     哼哼,這對痴男怨女”。白蓮教主不屑的冷笑著,輕飄飄的飛落房頂,輕緩得像秋天的一片落葉。揭開瓦片窺探室內,白蓮教主的身軀忽地一僵。

     雕花床金櫻姬玉體橫陳,青絲散亂的披在鴛鴦枕上,柔媚的眼波撩人心魄,瓜子臉上桃花盛開,翹翹的小嘴兒像離了水的魚兒一樣微微張開,柔嫩的酥胸頂端兩顆嫣紅的蓓蕾,隨著急促的呼吸微微顫顫哪有一點兒瀛州宣慰使的威風煞氣?完全是任君採領的羔羊嘛!

     這且罷了,為什麼雕花床上還多了個男人?

     秦林同樣精赤著身子。錦被只蓋到腰際,一隻手托著金櫻姬光潔細膩的玉背,一隻手在她酥胸、翹臀和水蛇腰上來回游弋,時不時的輕輕撓撓,惹得美人兒嬌軀顫抖,肌膚浮現出迷人的桃紅。

     怎麼,怎麼會這樣?伏在屋頂的白蓮教主頓時傻了眼,打小兒跟著上代教主修煉神功、學習御下之術,從來不曉得男女之情,平生第一次瞧見這活春宮,饒是她平素殺伐果決,也當即呆住,腦子裡一片混沌,不知如何是好。

     白蓮教主輕功造詣極高,室內的秦林和金櫻姬哪裡曉得屋頂上多了個偷窺者?他倆新婚燕爾、郎情妾意,這時候正是情到濃時呢!

     秦林輕輕舔舐著金櫻姬細嫩的肌膚,彷彿帶著清新的大海氣息,扭來扭去的水蛇腰也格外撩人,修長的雙腿把他的腰緊緊夾住,大腿內側的肌膚分外細嫩。

     壞笑著一低頭,輕輕含住了玉峰頂端的蓓蕾,懷中的人兒劇烈的顫抖著,口中發出了柔媚迷人的呻吟,與秦林廝磨的雙腿根兒,頓時一片滑膩…

     四曠無人,金櫻姬的呻吟聲未免大了點兒,於秦林聽來自​​是格外滿足男性的征服欲,可屋頂的白蓮教主就不那麼好受了。

     蘊含著高深內功的身體,忽然變得燥熱不安,修習白蓮朝日神功可以隨心所欲控制快慢的心跳,也逐漸信馬由韁不受控制,口鼻中呼出的氣息比平時熱了許多,就連冰涼的銀面具也變得燥熱。

     “不、不行,不能這樣下去了”。白蓮教主當機立斷,決心強行忍住害羞,衝進去把這對“姦夫淫婦”抓走。

     正待飛身撲下,遙遙傳來粗聲粗氣的對話,白蓮教主何等功力,立刻聽得清清楚楚。

     權正銀指手畫腳的道:“你們這幾個丫環啊,好不容易留下秦長官,怎不先通知我?要保證安全,千萬不要讓閒雜人等闖進來,否則咱們的罪過就大了,武夫君,你帶人遠遠打把院子圍起來,注意不准靠太近,哈哈”。

     龜板武夫將腦袋用力一點:“哈依”。

     登時四面八方都是鏗鏘鏗鏘的兵器碰撞聲和悉悉索索的腳步聲,瀛州宣慰使司的上百名精銳水兵盡皆全副武裝,散佈在十餘丈外,從遠處將這座小院團團圍住。

     白蓮教主一下子怔住了,以她武功自然不懼這些水兵,可也不可能一下子把這麼多人通通殺光啊!

     這兒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呢,公然衝出去,只怕明天江湖上就傳言堂堂白蓮教主,跑到金櫻姬和秦林的婚房外聽牆根,好意思嗎?

     衝進屋裡捉住秦林和金櫻姬,那就更離譜了,白蓮教主提溜著一光屁股大男人加上個光身子大姑娘,與深夜在京師施展輕功踏雲追月一我的天哪,這不是白蓮教主,這是活脫脫的採花淫賊!還是男女通吃呢,………,

     頭疼,白蓮教主以手加額,從來沒有這麼頭疼,只好盡量伏低了身子,緊緊貼著屋頂,躲在飛簷的陰影之下。

     偏偏室內的秦林毫無自覺,一邊伸出舌頭,不緊不慢的從雪峰頂端往下游移,舔到了柔軟纖細的水蛇腰,惹得金櫻姬咯咯嬌笑,一邊壞壞的打趣:“我的宣慰使大人,本官服侍得可算周到?,。

     金小妖也豁出去了,雙手抱住他的頭,交聲道:“小冤家,朝廷叫你撫夷,怎麼舔起奴奴啦?壞蛋,奴奴要告你……”

     撫夷?秦林嘿嘿壞笑,一雙魔手在她身上的敏感部位撫來撫去:“是這麼撫的,還是這麼撫的?”

     秦林越撫,金櫻姬的嬌軀越是扭來扭去,雙腿緊緊的交纏,終於發出一聲壓抑的低呼,摻雜著無盡的喜悅。

     遠處守衛的水兵自然不知道花園小屋中的旖旎,屋頂的白蓮教主卻是聽得真真切切,只覺得耳根子都發起燒來,暗自抱怨:這金櫻姬真是條美女蛇,幹嘛叫這麼大聲?

     可近在咫尺,又不是蒙住耳朵就聽不見的,白蓮教主只好強運內功,內息運轉大小周天,清涼之氣從丹田升起,勉強紓解了渾身上下的燥熱難安。

     室內的金櫻姬已經從快樂的巔峰平靜下來,亮晶晶的眸子瞧著秦林。

     “小妖精,本官已經撫夷,現在該輪到你來宣慰了哦”。秦林在她耳邊低語。

     金櫻姬瓜子臉越發紅了,恨恨的咬了咬嘴唇,最終水蛇腰款款一擺,細嫩的雙腿輕輕分開,臉兒側著不敢看秦林。

     美人兒早已情動,秦林更不遲疑,雙手按住她柔滑的小腰兒,毫不客氣的接受宣慰……

        啊~~可憐的金宣慰使貝齒緊緊咬住枕巾,秀眉緊蹙,大滴淚水從瓜子臉滑過。

     秦林納罕,心說難道是和上次隔太久了?本想輕柔一點,無奈身下的美人兒實在妖媚誘人,不知不覺的就是陣狂風暴雨,在細嫩的肌膚上留下了若干痕跡。

     可憐五峰船主煙視媚行,平生第一遭卻如此不堪,她竭力咬牙承受,暗自抱怨:小冤家,幹嘛這麼用力,把人家腰都快顛散啦!

     不過很快,痛楚消散之後,嚐到禁果的金櫻姬就發出了熱情的回應,修長的雙臂抱著秦林的脖子,交疊的雙腿環住了他的腰,緊緊交纏……

     衛兵站的遠,完全不知道屋中情形,唯獨苦了白蓮教主一個,她白蓮朝日神功還沒練到第九層蓮台,不能封閉六識,好不容易運轉內息驅散體內的燥熱,耳朵裡聽到的呻吟卻越發清晰,一字一句的在腦中激盪。

     “真是不知羞恥。”白蓮教主恨恨的抱怨著,忍不住好奇心,從揭開的瓦片處往下看了看。

     “這、這是素女經的龍翻,啊,又改成蠶纏綿了”。白蓮教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青黛送給她那兩本書的內容,看了半天忽然驚醒:呀,我怎麼想這些東西?

     直到第二天清晨日出,瀛州宣慰使司兵丁撤走,白蓮教主才找到機會,神不知鬼不覺的溜走。

     “天哪。”回到住處的白蓮教主對鏡自顧,冰山美人兒卻頂著兩個黑眼圈,就算是絕頂高手,徹夜不眠聽了大半夜的牆根,也熬不住啊!

     幸好,幸好咱們這位教主大人是戴銀面具的,她忙不迭的把銀面具扣在臉上,聲音重新變得沉穩有力,走出門外道:“艾右使,本教主昨夜觀天象,耗盡心力,又領悟了幾分天機​​,今天的計劃就先取消,等我打坐恢復。”

        教主又領悟了天機?艾苦禪等人盡皆驚喜不已,紛紛遵令退下。

     白蓮教主哪兒打什麼坐呀,她把門一關,嗖的一下鑽進了被窩,蒙頭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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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3:20
606章 碰瓷還是欺實馬?


    清晨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了閨房,雕花龍鳳床上美人春睡,金櫻姬舒舒服服的伏在秦林臂彎裡,一抹兒沒有錦被遮掩的香肩佈滿了羞人答答的淤痕,定然是昨夜狂風暴雨留下的印跡。

    被明媚的陽光驅走了甜夢,美人兒長長的睫毛微微顫動,慵懶的打了個呵欠,終於睜開眼睛。

    輕輕掀開錦被,無意中看到自己手臂和胸口,光潔如玉的肌膚遍布著甜蜜的印痕,瀛州宣慰使就癟了癟小嘴:“小冤家,讓你撫夷,可沒讓你亂啃亂掐呀,好狠心的傢伙!”

    秦林睡得正好,胸口微微起伏,睡夢中吧嗒吧嗒嘴巴,臉上兀自掛著壞笑,不知是否想起了昨夜的風風雨雨。

    “還敢笑?讓你壞笑、讓你壞笑!”金長官眼睛滴溜溜一轉,掩口吃吃的偷笑著,纖纖玉手伸到錦被底下,抓住昨夜那個搗亂的壞東西,輕輕揉搓起來。

    秦林身體一下子繃緊,眉頭也緊緊皺起。

    金櫻姬加快了動作,瓜子臉上掛著得意的奸笑,活像隻剛剛偷了雞蛋的小狐狸。

    忽然間金長官的動作停下了,翹翹的小嘴張開成了圓形一秦林已經睜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她呢!

    秦林喉嚨裡發出沉悶的低吼,一把摟住水蛇腰,將搗亂的美人兒攬入懷中。

    這才是引火燒身呀,金櫻姬蛇一般柔媚的身軀顫抖起來,愁眉苦臉的求饒:“小冤家,昨夜使那麼大勁兒,奴奴、奴奴實在不堪承受。

    可不是嘛,堂堂瀛州宣慰使大人,不僅玉體遍布吻痕和指印,雙股之間更是腫脹難忍,再經不起索求啦。

    美人兒秀眉緊蹙,瓜子臉滿是哀求,楚楚可憐中又帶著別樣的風情,秦林心頭的火苗反而燒得更旺。

    瞧著金櫻姬宛如蜜櫻桃的小嘴兒,秦林嘴角帶上了邪惡的笑容,在她耳邊低低的道:“我的宣慰使,你自己做的好事,自己要負責哦,為夫還等著你來宣慰 …”

    “哼,便宜你了!”金櫻姬鼻子皺了皺,妖嬈的眼波叫秦林心頭一蕩。

    美人鑽進了錦被,用她的櫻桃小嘴安慰著情郎,天生媚骨的金船主學得很快,沒多久就讓秦林的呼吸越來越濁重雲收雨住,金櫻姬依偎在秦林肩頭,一個是北鎮撫司掌印官,一個是瀛州宣慰使,情話說著說著就變了方向。

    朝覷之後,金櫻姬就將升帆南歸,那時候是兩人的離別之期,所謂有得必有失,兩人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這個話題。

    “奴家總覺得大朝覷不會這麼順利呢”金櫻姬扳正了秦林的肩膀,看著他的眼睛:“白蓮教主自高自大,素稱天下無敵,咱們誤打誤撞叫她吃了個虧,她絕對不會這麼輕易罷休的:還有那驕橫跋扈的黃台吉,故弄玄虛的威靈法王,我猜他們絕不會老老實實的等到大朝覷那天。”

    豈止叫白蓮教主吃了個虧?昨晚還讓人家聽了整夜的牆根兒!

    秦林也覺得奇怪,這幾天京師裡頭除了金櫻姬受封宣慰使,其餘各方都沉寂下來,白蓮教沒有興風作浪,就連黃台吉也格外老實,帶著一大幫子蒙古貴族覷見萬曆帝,甚至隨行的蒙古女人還去*見了王皇后呢,其中好幾個一二品的誥命夫人。

    當年俺答封貢的規格非常高,俺答汗封順義王,麾下五十六人封都督同知等官銜,都督同知就是從一品的高官了,比秦林這正二品都指​​揮使還大一當然,好比天庭封孫猴子做齊天大聖,有名無實罷了。

    說起這些,金櫻姬就酸酸的把秦林瞥了眼,嘆口氣:“唉,妻以夫貴,連草原上的蒙古婦人都封了一二品誥命,奴奴才是個從子品宣慰使,什麼時候能封王啊?”

    “貪心的小妖精,還想封王啊?”秦林笑著把她鼻子刮了一下,曉得她是開玩笑,蒙古貴族的老婆不分妻妾,除了極其個別的人以外大多數沒什麼地位,朝廷就封她一品誥命,丈夫仍舊要打就打要罵就罵,和金櫻姬這手握兵權、世襲罔替的宣慰使完全沒法比。

    金櫻姬卻來了興趣,雙手托著臉蛋,交​​笑道:“我若封王,便納你這小冤家做王妃,嘻嘻!”

    切~~秦林朝她翹臀上拍了一巴掌。

    哎喲!金櫻姬秀眉緊蹙,被秦林這掌震動了兀自酸脹難受的羞處。

    “活該,誰叫你瞞了我兩年?”秦林恨恨的道。

    直到昨夜**之後,見床單上盛開的點點紅梅,秦林才驚訝莫名,連聲追問,終於解開了讓他哭笑不得的謎底。

    金櫻姬含羞忍疼,強辯道:“哈,好偏心的小冤家,只怨奴奴一個嗎?徐大小姐不也把你瞞著呢!”

    “兩個都要受罰!”秦林面色猙獰,徐辛夷,為夫要狠狠懲罰你,桀桀桀桀……

    就在秦林動歪腦筋、想壞主意的時候,徐大小姐遇到了麻煩。

    京師宣武門大街上,一隊英姿颯爽的娘子軍正在策馬奔馳,為首的女將紅裝素裹,正是徐辛夷。

    昨天她到定國公府找老嫂子和侄媳婦玩了半天,就在府裡睡了,清晨又策馬到西教場跑了一圈,晨風吹拂,心情格外舒暢。

    很多時候就是個念頭通達的問題,除了陳價這幾個正直過頭的正人君子,滿朝文武,張居正、劉守有、徐文璧、戚繼光,誰沒有好幾個侍妾?就連大清官海瑞海筆架,也娶了妾又娶妾呢!

    相比之下,姓秦的雖然處處留情,倒也處處有情,總不算負心薄倖之人,再想想金櫻姬朝甑之後就要遠行海上,徐大小姐就連最後一點兒醋勁都沒有了。

    她甚至快馬加鞭,準備跑到什剎海邊的五峰海商駐地,最好把晨起的秦林和金櫻姬堵在被窩裡,好好的和他們開開玩笑。

    侍劍率領的女兵們呼哨連連,馬脖子底下掛的鈴鐺響成一片,蹄聲轟鳴,追風掣電。

    清晨時分行人稀少,京師的街道又寬闊筆直,老遠就聽到蹄聲如雷、看見策馬奔馳,行人就只在街道兩邊走,留出中間讓馬隊通行。

    “駕、駕!”徐辛夷甩著鞭花兒,照夜玉獅子四蹄翻飛,宛如踏雲而行,她只聽得耳邊呼呼風響,越發得意的抿了抿嘴。

    呵呵,待會兒把他們堵在被窩裡,看看金小妖是個什麼樣子?

    前面又是一個胡同口,朝陽斜射,陰影裡隱隱約約似乎有道人影兒。

    這樣的胡同在京師沒有一千也有八百,想是膽小的人聽得馬隊疾馳,從街面躲進了胡同口。

    徐辛夷哈哈大笑:“哪位街坊,不必害怕,本小姐的騎術很好的,不會碰著你!”

    開玩笑,徐大小姐從小騎馬,胯下的照夜玉獅子又是極有靈性的千金名駒,就算她閉著眼睛讓馬自己跑,也不會出什麼事兒。

    哪曉得話音未落,胡同口的人影兒竟猛地竄出來!

    說時遲那時快,徐辛夷趕緊擰腰沉胯,把手中韁繩往旁邊一帶,那照夜玉獅子西律律一聲嘶鳴,就要改變方向。

    來不及了!

    胡同口那人竄出極為突然,照夜玉獅子又跑得特別快,饒是徐辛夷騎術上佳,照夜玉獅子名駒通靈,也實在沒法躲過去。

    嘭!悶響叫人牙酸,甚至能聽到骨髏和內臟破碎的聲音。

    徐辛夷在高速奔行中“急剎車”身子狠狠的往後仰去,雙手緊緊抓住馬鞍才沒落馬:而那個突然衝出的不幸者,則像破布娃娃一樣被疾馳的奔馬撞得飛了起來,又是嘭的悶響,狠狠的撞在街邊民房的牆上!

    徐辛夷蜜色的臉蛋嚇得煞白,虧得她是將門虎女,在馬背上深呼吸幾次,終於定下神來。

    此時落後的侍劍等女兵才策馬跑過來,七嘴八舌的問道:“小姐怎麼樣?小姐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徐辛夷擺了擺手,跳下馬去看那被撞飛的人,剛走了兩步,眉頭就皺了起來,暗道一聲不好。

    這是個四十歲上下的婦人,腦袋耷拉到一邊,後腦鮮血淋漓,四肢也以奇怪的角度扭曲著,胸口軟塌塌的,想必全身骨髏被撞碎了不止一處,面容灰拜,明顯已經失去了生命。

    人和疾馳的奔馬相撞,馬最多受點輕傷,人可就沒命了。

    死者皮膚微黑,五官倒也周正,生得極為富態,叫徐辛夷心頭暗驚的是,她頭頂插著不少金飾,身穿繡著暗花的蒙古袍,竟是個蒙古貴婦!

    本來這人突然衝出來,幾乎和自殺無異,出了事也怪不到徐辛夷頭上:可偏偏撞死個蒙古貴婦,莫非……

    黃台吉和幾位蒙古貴族說說笑笑從街邊的店舖裡走出,忽然他手裡拿的扇子落到了地上,一臉惶急的衝過來,殺豬般嚎叫:“德瑪,德瑪你怎麼啦?天哪,我帶你到中原花花世界,甑見大皇帝,也見見世面,指望你過幾天快活日子,怎麼就離我而去?佛爺在上,保估德瑪活轉來啊……”

    什麼?徐辛夷和女兵們面面相覷,難道被撞死的貴婦,就是黃台吉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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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3:43
607章 演技派和實力派

    徐辛夷一語成讖,被照夜玉獅子撞死的蒙古貴婦,恰恰是黃台吉的原配妻子,娘家土爾扈特部的德瑪夫人!

    黃台吉以頭搶地,直往德瑪的屍身撲過去,那副樣子簡直就是如喪考妣。

    拔合赤趕緊抱住他,連聲勸解:“台吉、台吉,人死不能複生,德瑪夫人已經上了西天,佛爺會賜她平安喜樂的……”

    囊哈代部的古爾革台吉則把大腿一拍,衝著徐辛夷和女兵們氣急敗壞的罵道:“好無禮的南蠻子婆娘!德瑪夫人是我家黃台吉的原配,還是三娘子鐘金哈屯(哈屯:王妃)的好姐妹,你們竟敢當街把她撞死,我家汗王和哈屯一定會​​點起大兵,踏平長城、報仇雪恨,叫你們全都替她抵命!”

    蒙古貴族們操著聽不懂的話亂罵,好幾位那顏武士還把大汗彎刀拔了出來,叫嚷著要替德瑪夫人報仇。

    侍劍為首的眾女兵紛紛長劍出悄,與那顏武士們對峙,不過畢竟是自家小姐撞死了人,這氣勢上就弱了幾分,也沒開口喝罵,一個個眼神都投向徐辛夷,徐大小姐小事馬虎,大事卻不糊塗,低聲吩咐侍劍趕緊派人去找秦林,同時去定國公府求援,然後挺胸抬頭,大聲道:“本小姐好好的騎馬,這麼寬的路,本來安全得很。全怪你家甚麼德瑪夫人突然從胡同裡跑出來,不偏不倚衝著我的馬,分明就是她自己尋死!”

    對,就是這樣的!女兵們齊齊點頭,騎馬落在後面的或許沒看清楚,最前面的侍劍和另外幾位女兵,可是把整個經過瞧得明明白白。

    古爾革台吉冷笑一聲:“南蠻婆子胡說八道,我家夫人是三娘子的好姐妹,又是土爾扈特部族長之女,尊貴無比,怎麼會自尋死路?”

    拔合赤也怒目圓睜:“你們有證據嗎?害死我家夫人,還敢胡說八道!”

    侍劍臉兒一仰:“我、畫弓和刀奴三個,我們都看見是德瑪夫人從胡同口衝出來,撞上了我家大小姐的馬。”

    拔合赤不說話,只是一個勁兒的冷笑,以古爾革台吉為首的蒙古貴族和那顏武士更是臉紅脖子粗,吼聲震天響。

    侍劍吐了吐舌頭。不自信的低聲問道:“大小姐,難道我說錯話了?”

    徐辛夷鬱悶的搖搖頭“笨蛋,你們是我的丫環,怎麼好替我作證?別說這些蒙古人了,就是朝廷官府也不會承認的。”

    說完之後,她英挺的眉毛就糾結起來,清晨這段路上行人比較少,剛才附近一個人也沒有,這會兒才有些閑漢聚攏來看熱鬧,哪裡去找目擊證人?

    還是侍劍暗地裡扯了扯自家大小姐的衣角,指著人堆裡的一名黃瘦閑漢:“小姐,只有這人剛才是蹲在街對面牆角的,指不定他看見什麼了。”

    剛才徐辛夷只顧著避讓德瑪,猛然撞死人心情也格外激盪,落後點兒的侍劍把當時的情形瞧得全面一些。

    好啊!徐辛夷大喜,分開圍觀人群,走到那黃瘦漢子身前,坦然道:“這位大哥,剛才我的馬撞死人,你在街對面可看清楚了?是那蒙古貴婦突然竄出來。撞到我騎的馬兒身上,對吧?”

    黃瘦漢子似乎很害怕,身子往後縮了縮,目光躲躲閃閃。

    徐辛夷不樂意的撇撇嘴:“我說大哥,把你看到的說出來就行了唄,又沒叫你幫著我撤謊,男子漢大丈夫,有點擔當好不好?”

    周圍的百姓看看黃瘦漢子,又看看徐辛夷,有人就替他打勁兒,

    叫他說出真相:“黃三蛋,有什麼你就說嘛,這麼多人盯著,還怕別人吃了你?”

    “說,你只管大膽的說出來”拔合赤將黃台吉交給同伴攙扶,走過來沖著黃三蛋嚷嚷。

    黃三蛋艱難的吞了口唾沫,畏畏縮縮的把手朝著徐辛夷一指:“剛、剛才這位大小姐騎著馬跑得飛快,那蒙古夫人正在慢慢過街,不知怎的,這位小姐不閃不避,騎著馬就對直奔過去,然後就…”

    啊,怎麼會這樣?徐辛夷的杏核眼瞪得溜圓,霎那間張口結舌,做夢也沒想到黃三蛋的證詞,會與事實截然相反啊。

    正假裝傷心的黃台吉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和拔合赤、古爾革台吉交換著眼神,三人眼底都有掩飾不住的奸笑。

    “好哇,這南蠻子婆娘膽大包天,撞死我家德瑪夫人,叫她替夫人抵命!”拔合赤叫囂起來。

    古爾革台吉也憤然作色:“咱們回去就點兵打進中原,為夫人報仇!”

    黃台吉哭天抹淚,一個勁兒掙扎著要去抱德瑪的屍身:“嗚嗚嗚,殺了她抵命有什麼用,打進中原又有什麼用?我的德瑪都活不轉來啦,蒼天啊,………”

    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連連點頭,覺得這個蒙古王子對自己老婆還算不錯,挺有人味兒的。

    也有幾個約略曉得塞外風俗的百姓,心中暗自納罕:人生三大樂,升官發財死老婆。瞧這黃台吉四十歲年紀春秋鼎盛,不曉得帳下娶了好多女人,年齡相仿的德瑪飽經漠北的風霜,早已年老色衰了,難為他哭得這般傷心,竟是位極其罕見的塞外多情種,漠北痴心漢?

    拔合赤聽得主子的話,倒是心領神會,立馬叫道:“德瑪夫人救不活了,就拿這蠻子婆娘賠償,抓她回去服侍我家大人!”

    徐辛夷氣得杏眼圓睜、柳眉倒豎,女兵們挺著明晃晃的寶劍,更有幾個拔出了腰間的掣電槍,和氣勢洶洶的蒙古武士們劍拔弩張。

    “好臭,好臭!”

    徐辛夷聽到這聲音,頓時有了主心骨,無形中大大的鬆了口氣。

    秦林騗腿從踏耍烏睢背上跳下來,一邊走,一邊還拿手在鼻子底下扇。

    拔合赤怒道:“你說什麼好臭?”

    “我說那叫拔合赤的龜兒子放的屁比狗屎還臭!”秦林說話像打機關槍一樣快。

    拔合赤說漢話本來就不流利,這會兒圓睜了雙眼,氣急敗壞的道:“我不是……,龜兒子……,沒放屁!”

    “龜兒子沒放屁,難道是龜爹放的?”秦林斜著眼睛直瞅黃台吉。

    拔合赤把大汗彎刀一揚:“敢罵我家王子?你才是龜爹!你全家都龜爹!”

    “老子罵你們又咋的?”秦林語速極快,一連串的罵道:“龜兒子龜兒子龜兒子……兒子兒子兒子……”

    拔合赤腦筋沒秦林轉得快,不甘示弱,也跟著罵道:“龜爹龜爹龜…爹爹爹爹爹……”

    “誤,乖兒子啊,咋一個勁兒叫你爹呢?”秦林非常慈愛的微笑起來。

    噗~~圍著看的老百姓全都笑噴了。

    饒是徐辛夷包了一肚子的氣,見狀也禁不住莞爾一笑,侍劍為首的女兵們更是捂著肚子偷樂。

    拔合赤氣得臉紅脖子粗,無奈口舌不如秦林便利,三下五除二就敗下陣來,還要白愣著眼睛再罵,被黃台吉使個眼色止住了。

    和秦林這傢伙對罵,不是自討沒趣嗎?

    “唉呀我的德瑪啊,你是多麼賢惠!春天出征替我縫補馬鞍,夏天採集百花蜂蜜,秋天辛勤捶打糌粑,冬天宿營替我整理棉衣,怎麼就先我一步升了天?”黃台吉眼淚像開了鬧一樣,嘩啦啦直淌,忽然掙脫了武士的扶持,衝到屍身旁邊以頭搶地,實在痛不欲生。

    我靠!秦林見狀跳著往後退了一步,左手攬雀尾,右手野馬分鬃,兩腳不丁不八,神色如臨大敵。

    剛才黃台吉的橋段,充分表現出一個丈夫失去妻子之後的那份唏噓和坎坷,不論在眼神、動作、表情以至於行為方面,他都演得絲絲入扣、入木三分,尤其是他最後拿頭撞地的動作,更加能夠表現出後現代主義和對這個社會的強烈控訴!

    身為影帝的秦林頓時感覺壓力山大,不管資質和天分,此時此刻的黃台吉絕對有問鼎小金人的實力,對咱們秦長官的影帝寶座構成了強有力的挑戰。

    哼哼,幸好咱是實力派的,很多事情不能光靠演技啊,秦林嘴角一撇,不遠處陸胖子騎著匹渾身出汗的馬,抱著裝法醫工具的生牛皮包趕來了。

    幾乎與此同時,宛平縣令黃嘉善、順天府尹張國彥、僉都御史張公魚、錦衣都督劉守有、東廠掌刑千戶徐爵理刑百戶陳應鳳等官員也陸續抵達了現場。

    眼看大朝覲在即,俺答封貢與五峰海商受招安,南北兩大強敵同來朝覲的盛舉便要為萬曆中興鍍上一層華麗的金邊,這時候卻出了事,撞死了黃台吉的夫人,相關的官員們能不聞風而動嗎?

    黃嘉善、張公魚是幫著秦林的,張國彥沒什麼立場,徐爵和陳應鳳也基本中立,唯獨劉守有心花怒放。

    “唉,秦將軍實在太不小心啦,這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秦將軍少年得志,治家還有欠老道啊!”劉守有裝著大尾巴狼,一副語重心長的樣子。

    徐辛夷卻聽得十分慚愧,情知自己闖了禍,低著頭,心事重重。

    “事情還沒查清,劉都督您著急什麼呢?我家的家風如何,還輪不到您來管吧?”秦林不陰不陽的瞥了劉守有一眼。

    劉守有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聽得徐廷輔爽朗的笑聲:“哈哈,姑爺說得好!咱徐家嫁出門的姑娘,都是中山王一脈傳下來的家風,連仁孝文皇后亦是如此,劉都督覺得有什麼不妥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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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3-8-8 17:44:02
六零八章 好姐妹

    仁孝文皇后是徐達的女兒,嫁給燕王朱棣也即是後來的明成祖為妻。

    靖難之役,朱棣和建文帝叔侄倆爭天下,一度形勢不利,被建文帝派大將李景隆統帥五十萬大軍直逼老巢北平。危難之際頗有乃父遺風的徐皇后帶著兒子親自登城督戰,死死守住北平城,為朱棣的最終勝利奠定了根基,甚至直接影響了大明朝的數百年氣運走向。

    說徐辛夷跑馬圍獵就是家風不正,那徐皇后親自登城督戰,又算什麼?

    徐廷輔一邊把馬鞭交給親兵,一邊朝北面拱拱手,把這位老祖宗名號抬了出來,斜著眼睛直瞅劉守有。

    “好哇大侄子,問得好!”徐辛夷驕傲的挺了挺胸脯,咱徐家出將門虎女,老姑奶奶仁孝文皇后一派傳下來的!劉都督你有種敢說我家老姑奶奶的不是?

    劉守有臉上紅了紅,被噎得半句話都說不出來,心頭直叫晦氣,怎麼偏偏把這茬給忘了?

    自打明成祖朱棣開始,歷代皇統都得從靖難算起——因為朱元璋本來是把皇位傳給建文帝的。要是否定了徐皇后守城督戰,就是否定靖難,那好啊,從朱棣開始一直到萬曆,全成了亂臣賊子,誰他媽膽子生了綠毛,敢說這話? !

    劉守有一時失言,立馬被堵得乾瞪眼。

    瞧著他那衰樣兒,張公魚、黃嘉善這些文官背地裡偷樂,你劉都督仗著錦衣衛的權勢驕橫跋扈,嘿嘿,這下可吃癟了吧。

    徐辛夷樂了,朝徐廷輔搗了一拳:“大侄子,算你有良心,姑姑跟老嫂子沒白疼你!”

    這位定國公府的小公爺都三十多歲了,做到一品都督,被徐大小姐當街來這麼一下,頓時腦門上冒汗,臉直抽抽:哎喲媽呀,怪不得老爹縮了頭派我來頂缸呢,當著這麼多文武官員,叫我臉往哪兒擱?

    那可不嘛,徐爵、陳應鳳這些人想笑又不好笑,都快憋壞了。

    辛虧秦林把徐辛夷瞪了一眼,又衝著徐廷輔笑道:“多謝小公爺仗義執言,替我夫婦多多拜上令尊定國公。”天不怕地不怕的徐大小姐,被秦林使個眼色,居然就老老實實閉上嘴不說話了,安安靜靜的站在旁邊,看上去簡直就是個乖乖女,哪兒像南京城裡頭一號的女魔頭?

    怪了個哉的,諸位官員都瞅瞅秦林,心說他也沒長三個腦袋、六條胳膊,為啥徐大小姐就這麼聽他的話?

    更有徐爵、陳應鳳把劉守有狠狠鄙視一番:他奶奶的,劉都督還說秦長官不會齊家,真他媽胡扯蛋!咱要有秦長官這本事,早把家里大小老婆三姨太四姨太收拾得服服帖帖,哼,說起來你劉都督前些天還不是家裡鬧妻妾爭寵,把你撓了滿臉花。

    瞧著兩位東廠同行投來戲濤的目光,劉守有就是老臉一紅,摸摸自己下巴那道被得寵小妾用指甲劃出來的傷痕,再看看秦林和徐辛夷,實在是欲哭無淚。

    徐廷輔則鬆了口氣,小姑姑再胡說八道他就真的要哭了,口稱姑爺朝著秦林連連拱手施禮,心中早已內牛滿面:秦姑爺,你娶了我家這位惹不得的姑奶奶,實在是我魏、定兩府的天字第一號大恩人哪棋盤街的方向,一乘綠呢大轎朝這邊抬了過來,兩旁兵丁簇擁。

    劉守有看到這乘轎子,登時臉色又活泛起來,因為轎子裡坐的刑部尚書嚴清是秦林的對頭,並且是他這位錦衣都督派人去通知的。

    從轎中走下,嚴清板著張死人臉,目光和劉守有碰了一下,立刻大袖子一甩:“京師當街跑馬,公然撞死路人,湛湛青天、朗朗乾坤,豈容權貴橫行霸道!黃縣令、張府尹,兩位忝為父母官,為何不把犯婦拿下?”

    好哇,嚴老尚書這番義正詞嚴,簡直就是包龍圖再世、狄仁傑復生,立刻就博得了許多路人的好感,竟有不少閒人替他叫好,於是嚴清那張死人臉也微lù得意之色。

    黃嘉善、張國彥面面相覷,徐廷輔黑著張臉,被一頓搶白吧,又想不出什麼話兒反駁。

    蒙古貴族們聞言越發大聲叫嚷,說要嚴懲兇手,黃台吉的表演則更上一層樓,哭得呼天搶地,拔合赤則舞著大汗彎刀咋咋呼呼:“不給個交待,咱就回草原點起兵馬,戰場上見輸贏!”

    嚴清外表清廉正直,其實內心陰險毒辣,見狀越發添油加醋,故作悲天憫人:“唉~~如果為了包庇區區一女子,鬧到封貢斷絕、兵連禍結的地步,真不知邊疆多少生靈塗炭“人不寐,將軍白髮征夫淚”誠哉斯言!”

    官員們低頭議論起來,百姓聽說要打仗,也變了臉色。

    秦林怒火中燒,嚴清這手實在太卑劣,一起案情未明的交通事故,生生被他貼上權貴撞死路人的標籤,好像不嚴懲徐辛夷就一定是官官相護似的,又順水推舟,幫著黃台吉拿戰爭來威嚇,豈不是叫親者痛仇者快?

    他眼珠一轉計上心來,冷笑著朝張公魚使了個眼色,指指黃台吉這夥蒙古貴族,又乾咳著抖了抖自己官服。

    “呃,這個嘛、好像…”張公魚吭吭哧哧幾聲,最後終於會意,立馬踏前一步,左手握拳橫在腰肋,右手一抖袍袖,食中二指並起,神情那叫個威嚴肅穆:“先聖講夷夏之防、華夷之辨,所以我大明驅逐蒙元、一統江山。如今案情未明,嚴老尚書不急著查清案情,反而姑息綏靖,竟為了這蒙古貴婦之死,不管事實真相就要先加罪我大明子民,居心何在? ”

    好啊!張公魚這番話真真擲地有聲,表情動作更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好比那直諫唐王的魏徵,剛正不阿的寇準!

    百姓們轟的一聲叫起好來,更有個不怕事的書生叫道:“張都堂說得好!案子沒查清,為著討好韃虜,平白無故先拿咱漢家姐妹治罪,還以為是胡元當道,蒙古是第一等主子,我漢人是第四等奴才嗎?”

    “刁民,刁民!“嚴清氣得臉色鐵青,他這種人根本沒真把百姓當回事,順著他說就樂呵呵,不遂他意就成了刁民,真正官字兩張口咋說咋都有。

    頓時噓聲四起,莫說老百姓漸漸認清嚴清的真面目,就連同為文官的張國彥、黃嘉善,也眉頭大皺,覺得嚴清太那啥了嚴清也曉得眾怒難犯,只好緊緊閉上嘴巴,神情頗為尷尬。

    秦林嘿嘿奸笑,小樣兒,和我玩這手?你既然做初一,就別怪我做十五,你敢給我老婆扣權貴欺負路人的帽子,老子就給你來個華夷之辨,誰怕誰?

    黃台吉一夥人也不是吃乾飯的,看看形勢往有利於秦林的方向轉,頓時鼓譟起來:“不給個交待,咱們就去午門叩見皇帝老倌,叫他評評理!要打仗,咱們回去就點兵!”

    得,會叫的孩子有奶吃,劉守有立刻配合,作好作歹的勸秦林:“秦老弟,尊夫人終究撞死個一品誥命,案情雖未查清,也得先有個交待,否則開了邊患,朝廷必定怪罪呀!老哥哥也是為了你好,不如先把尊夫人押起來,好歹作個姿態給蒙古人看……”

    屁!秦林真想一個大耳刮子摔到劉守有臉上,丫這張臉咋就這麼大?害得老子手癢癢。

    “誰要捉我姐妹?哼哼,敢情蒙古人會打仗,就咱瀛州宣慰使司好欺負!”金櫻姬乘著朝廷特賜的榴金頂海浪底步輦,娉娉婷婷的走下來,掩口嬌笑道:“劉都督,如果本官也想你做個姿態來看看,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嘉靖年間兩大邊患,一是北邊的俺答汗,二是東南沿海的汪直,論起來勢力影響到江南財賦重地的汪直,比被長城堵在塞外的俺答汗,更加稱得上心腹之患呢。

    金櫻姬這話裡的威脅之意,是人都聽得出來,劉守有立馬刻傻了眼,暗暗叫苦:這才是摁下葫蘆又起了飄,想藉蒙古人的手抽秦林,五峰海商又不答應。

    他這個錦衣都督再牛,手也伸不到海上去,再者招撫金櫻姬、實行開海政策,是張居正一手操辦的,每年增加許多稅銀,李太后和萬曆也很歡喜……

    被頂得難受,劉守有隻好硬著頭皮問道:“金長官,你不要強出頭,徐氏撞死德瑪夫人,和你有什麼關係?”

    金櫻姬眨眨眼睛,當面撤謊臉不紅:“徐夫人是我閨閣姐妹呀,今天她就是到本官駐地開手帕會的,路上出了事,我當然要管。”

    說罷,金櫻姬就一搖三擺的走到徐辛夾身邊,還朝她擠了擠眼睛,又衝秦林皺了皺鼻子,壞蛋,昨夜那麼用力,害奴奴乘不了馬,來遲這麼久!

    秦林當然知道金櫻姬為什麼非得坐步輦,這廝一臉的壞笑。

    徐辛夷感動不已,把金櫻姬手挽著,兩人還真像閨中密友,嗯,好像這麼說也沒什麼錯。

    劉守有悔得腸子都青了,早曉得會這樣,當初我幹嘛派秦林去查漕銀案啊?

    不過他很快就燃起了新的希望,諸位官員遲遲沒有最後表態,期待著紫禁城的指令,終於來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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