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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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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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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8:24:38 |只看該作者
一六零章 選銳與籌謀

時隔近月,陽人城附近戰火的痕跡已經消失無蹤,只有偶爾被頑童們撿到的殘箭斷刃,才能證明,那場震動天下的大戰確實發生過。

如今的河南大地,已經被滾滾的麥浪所覆蓋,一望無際的大平原上,充滿著勃勃的生機。

此時正是黃昏時分,遠近都有裊裊炊煙升起,一派和平寧靜的景象。唯一有些不太協調的,只有城東校場時而傳來的吶喊呼喝聲。

若是從前,聽到軍隊操練或者經過的動靜,百姓們肯定有多遠就跑多遠,但現在,這些聲音只會讓他們安心,遠眺校場的那一雙雙眼睛中,充滿著欣慰與期盼。

在那里操練的,是漢軍,是王將軍麾下的兵馬!

“喝!”

實際上,這會兒大隊人馬的操練已經結束了,發出呼喝的,是一些自愿留下來的人。

放在從前,到了吃飯的時間,王澤肯定會跑在第一個。但最近這段時間,他對吃飯一點熱情都沒有,只是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心里也有烈火熊熊燃燒,恨不得一口氣全部爆發出來。

“王兄弟,歇歇吧。”

“俺不累……”王澤專心的揮動著手中的巨櫓,做出一個又一個的戰術動作,沖前幾步,一口氣用盡,他才停了下來,轉頭問道:“張大哥,你說,咱們到底什么時候北上啊?”

“你又問了,單是今天,你就問了三十二遍了。”張瀟笑答道:“我又不是將軍,哪知道這種軍機大事啊?”

“誒……”王澤失望的嘆了口氣:“那天,將軍明明說要帶著大家伙回家的,這怎么一點都不著急呢?”

“你母親和妹妹不是都找到了嗎?還什么著急呀?”

王澤撓撓后腦勺,想了好一會兒,才想出個理由來:“俺,俺這不是替將軍急嗎?”

像他這樣的北軍和西園軍的士兵,家都在洛陽附近,換成徐榮以外的人領軍,他們也不會甘愿攻擊兩翼的營地,因為他們的家人很可能就在里面。

北軍士卒多半都已經和家人匯合了,按照兵法的常識,這樣做會讓士兵失去戰斗意志。因為家人就在身邊,一有事,眾人就會各保妻子,成為一團散沙。

事實上,很多士卒確實很安于現狀,無心繼續作戰,向洛陽挺進。

現在的生活不錯,靠近潁川、南陽的這片土地,水網縱橫,土地肥沃,原來的土地擁有者要么跑了,要么死了,王將軍又仁義,不與民爭利,不回洛陽,安居于此也是很好的。

但是,王澤卻很有戰斗意志,據他所知,同袍中,跟他相似者也大有人在。每每想到那場祝捷儀式,想象著自己也站到高臺上,接受王將軍的嘉獎,接受數萬人的歡呼,他心里的烈火,幾乎要把他整個人都給熔化掉了。

那還沒發生的一刻,令他夢魂繚繞,悠然神往。

他相信,那一刻一定會到來的,因為他不怕受傷,也不怕死,而且還很強壯,是個經歷過幾十場大戰,小規模戰斗無數的老兵!

自己這樣的強兵,在戰無不勝的統帥的指揮下,獲得榮譽,不就是遲早的事兒嗎?

“你啊……”張瀟笑著搖了搖頭,仿佛看見了從前的自己。

在遇到徐將軍,加入墨門,找到了信仰之前,他跟王澤是差不多的,遇到鉅子之后,他的心情也和同袍一樣激動。

歸屬感,榮耀,希望……

這就是帶來改變的因素,看起來很虛無縹緲,但這些東西足以讓一個人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將懦弱者變成勇者,讓勇者變得無所畏懼。

王羽的目的瞞不過張瀟,因為當年徐榮在軍中發展信徒的時候,也用了類似的手法。手法不一樣,目的也不盡相同,但其中的道理是一樣的。

通過讓士兵和家人匯合,王將軍要將那些戰斗意志最強,最有榮譽感的士卒都篩選出來。然后呢?

打造一支強兵?這是肯定的。不過,在此之外,肯定還有別的考量,否則,軍中又沒有什么老弱,何必還要多此一舉篩選?

王將軍果然沒有進軍洛陽,乃至繼續攻打關中的打算,只是不知道,他駐軍在這里,到底打的是什么主意。

張瀟不打算將這些猜測說給同伴聽,那樣做,很可能會影響同伴的情緒,讓他從這次篩選中落選。還是讓他憋著這股烈火吧,反正遲早會有機會釋放出來的,不是嗎?

至于王將軍的打算……他已經接受了鉅子令,就是墨門的新鉅子了,雖然他不會嚴格遵守墨門的所有規矩,但墨家的jīng神,還是會體現在他的行動之中。

自己只要相信著,并追隨著就可以了,就象當初追隨在徐將軍身邊一樣。

中軍帳。

“主公,截止目前,符合要求的兵卒約有三千余,都是榮譽感很強,敢戰的銳卒……河內郡兵之中,也有千余人符合條件,其他人對我軍雖然也很有歸屬感,不過,讓他們離開家鄉,遠走他方,依然會產生動搖。”

聽了于禁匯報的情況,王羽很滿意:“嗯,這個比例還不錯,比我想象的還要多些。”

徐榮帶的洛陽軍,構成頗為復雜。

洛陽原有的駐軍中,以北軍和西園軍為主體。北軍是最傳統的禁軍,人數卻不多,只有五千之眾,中平元年為了鎮壓黃巾起義,漢庭曾召集周邊兵馬四萬余,統歸于北軍之下,以皇甫嵩和朱雋為主將,攻打潁川和南陽的黃巾軍。

其后,這些新軍有的和北軍成為一體,有的隨皇甫嵩、朱雋南征北戰,加入了其他軍系,洛陽北軍的具體數量,也變得模糊不清起來。

中平五年,為了分大將軍何進的兵權,靈帝又在洛陽西園招兵買馬,成立了另一支禁軍,即西園軍。這支兵馬以宦官蹇碩為統帥,共設有八名校尉,袁紹、曹操都在其列。

西園軍并沒有達到靈帝的期望,除了蹇碩自己之外,其他的眾校尉都是心向士黨,繼而跟何進勾結在了一起。在靈帝駕崩后的十常侍之亂中,西園軍瓦解,余眾并入了北軍。

除了洛陽軍之外,還有一部分軍隊來自雍州,這些人是跟著皇甫嵩來的。

華夏人,大多都是秉承著故土難離的理念。王羽收編降卒很簡單,但他必須得以洛陽為根基,將朝廷和天子掌控在手中,才能讓所有人都有歸屬感。

若是一旦要遠行,歸期又是遙遙無期,軍心很容易就會動搖。

王羽喜歡項羽,可他卻不打算被別人來個四面楚歌,這種不安定的因素必須提前消除,所以,他進行了篩選。

經過這次篩選之后,他還有個意外收獲,那就是他搞懂了為什么丹陽兵的名氣如此之大,讓這個時代的諸侯們如此追捧。

丹陽兵彪悍,敢戰,不怕死,這些都是優點,但其他地方的兵卒也多有這種特性,比如河內、并州、河東這些地方,民風也彪悍得很。

丹陽兵真正獨樹一幟的,將天下其他兵源都壓下一頭的是,他們不戀家。

對這個時代的丹陽——也就是后世安徽宣城一代,對此地的青壯來說,只要應了招募,從了軍,那么,他們就會將家鄉完全拋在腦后,四海為家,無論是在洛陽,還是西陲,甚或大漠,他們的士氣都不會因為思念家鄉這種事而動搖。

當年李陵出塞,在大漠被十幾萬匈奴騎兵圍殺,他率領五千兵且戰且退,最后居然還有四百人退入關內。當時他統帥的,就是丹陽兵。

也正因如此,陶謙才帶了兩千兵,說送人就送人了。換了其他的地方的兵源,老陶這種做法是非常不負責的,但換成丹陽兵,就是誠意十足的表現。

王羽不指望降軍都有丹陽兵這種逆天的特性,從中優選出一部分,然后將他們以及他們的家眷一起帶走,就成了最好的選擇。

賈詡從旁提醒道:“主公,四千人和他們的家眷……回程的隊伍恐怕會很龐大啊,路線,和途中的消耗,您有考慮過嗎?”

王羽沉吟道:“這次不能走豫州了,那里已經徹底亂了套,而且路程也遠,還是選最直接的路線才好。”

“途中的補給也成問題,”賈詡又道:“我軍打贏了仗,看似風光無限,但實際上,卻已是餉盡糧絕,這錢糧的事,您還是早點設法的好。”

說著,他撇撇嘴,露出了一絲鄙夷之sè:“公路將軍送來的糧食里,摻的沙子越來越多了,這還是我軍按兵不動呢,您要是揮軍北上,恐怕……”

“確實是個問題。”王羽嘆了口氣。

袁術這人倒不像小說里說的那么糟糕,但他,或者說他背后的袁閥,卻是那種只好共患難,卻不能共富貴的人。

現在,對方拖后腿的意圖已經很明顯了,也就是自己沒沖動,而且另有打算,否則,就會跟歷史上的孫堅一樣,傻乎乎的一頭沖進洛陽,然后發現下頓飯沒著落了,一下就傻眼了。

王羽有些郁悶的抱怨道:“那些人的動作實在太慢了,董卓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劉表又太黏糊,只有袁公路很積極,這真是……”

賈詡腹誹道:“主公,你確定能從劉表和董卓身上撈到足夠的好處?這兩個人本身就不簡單,他們身邊的謀士就更加……”

他很清楚王羽的計劃,那是個牽扯極多,相當復雜的計劃,成功了固然是大賺特賺,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可若是稍有偏差,麻煩就大了。

王羽狡黠一笑,道:“這不是還有文和先生你嗎?區區李儒、蒯越,又豈是你的對手?”

賈詡的臉刷一下就白了:“不是吧?這么多事,你全要我應付?我一個人?”

“誰讓現在沒人可用呢?你總不能指望公明、漢升他們去耍心眼,跟人斗嘴皮子吧?”王羽攤攤手,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只好讓文和先生你能者多勞了。”

見賈詡的臉色開始發綠,王羽急忙補充道:“說來也奇怪,我現在的名聲應該很響亮了,怎么沒有名士聞名來投靠呢?若是有幾個,也能幫文和先生分分憂啊。”

賈詡冷笑道:“主公,您是裝糊涂以戲弄詡么?這原因不是明擺著嗎?”

“咦?有原因的?”王羽驚異了,虛心問道:“請文和先生為我解惑。”

“好說,好說……”胖子的眼睛又瞇了起來,赫然有一縷精光閃動其中。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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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 18:35:14 |只看該作者
一六一章 愿者上鉤

這個疑惑在王羽心中憋了很久了。....

稱雄,問鼎天下的目標,是他一開始就定下來的,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努力。但隨著他對這個時代的了解越來越深,他發現自己的目標好像沒看起來那么簡單。

孫堅的例子給他提了醒,截至目前,沒有聞風來投的人才也很奇怪。

繞路南陽,固然是戰略需要,但王羽未嘗不是存了順便招攬人才的心思,結果人才倒是招了一個,但卻跟他預想中的完全不同。他本來是想多找幾個謀臣的,結果卻很意外的撞見了黃忠。

瞇著眼睛端詳了好一會兒,賈詡才緩緩開口:“主公,你應該知道黨錮之禍吧?”

“略知。”王羽點點頭。

簡單來說,黨錮之禍,就是士人和代表皇帝的宦官爭權奪利,最后宦官們贏了。這種爭斗在后世的歷史上也是屢屢出現,就算對歷史沒研究,也是知道的。

“這場爭斗,直接導致了后來的十常侍之禍,西涼軍入京,甚至黃巾之亂也與此不無關聯……可以說,這就是開啟亂世的契機。”

換成從前,賈詡肯定不會說這種過分的話,但他現在已經將自己的命運跟王羽綁在了一起,他就沒那么多避諱了。

在他看來,王羽雖然口口聲聲要盡忠報效,但他的忠誠跟通常意義上的卻完全不同,所以,很多大逆不道的話都可以對他說。

“說的倒是沒錯,可這跟我有什么關系?”果然,王羽一點反應都沒有,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關系大了。”

賈詡嘿然笑道:“主公您真是聰明一時,糊涂一時啊!為了爭權奪利,黨人們寧可跟天子,以及天子親信的宦官作對,拋頭顱灑熱血也在所不惜,就算您名聲再大,再能打,還能比天子的威懾力更大嗎?”

“……”王羽眨眨眼,還是不知道賈詡說這些,跟自己有啥關系。

“名士是什么人?不就是世家子么?沒人追捧,哪來的名聲?在野,他們就是名士;在朝,他們就是公卿;跟宦官斗,他們就是黨人;互相斗,他們就是官僚……”

賈詡臉上的笑容轉冷,道:“他們怎么會主動來投靠您?主公,您別忘了,你們王家可是有很糟糕的記錄,您別忘了,您詐敗的破敵錢財珍寶是從哪兒來的?別說主動投靠了,就算您上門去請,也未必請的到人呢!”

“原來……”王羽恍然大悟。

那些錢是老爹王匡在河內搶劫大戶來的,這件事他根本就沒往心里去,早就丟在腦后了。他忘了,這個時代可不是不講究株連——至少表面上不講究株連的后世,而是父債子償,講究家族門閥的漢末,這件事跟他是大有關聯的。

“即便以忠義之名,為的是勤王大事,但王公的行為,依然惹惱了天下大部分的士人,兔死狐悲,物傷其類啊!有個大義的名分,就可以隨便拿世家開刀……嘿嘿,哪個世家會喜歡讓這樣的人得勢?”

賈詡抬眼看看,見只有于禁在旁,他再無顧忌,緊接著又道:“就算王公做的事不能算到主公您的頭上,但您做的事,也是同出一轍啊。別的且不說,您借刀殺人那件事,真的能瞞天過海嗎?就算沒有證據,可被袁本初及其黨羽一宣揚,天下士人又將作何判斷呢?”

嗯,有前科,在孟津禍水東引的痕跡也很明顯,再加上袁閥的影響力……果然是有點棘手。

思考片刻,王羽點了點頭。

“主公可知?當日不少名士都死在并州鐵騎之下,呂布固然為名士們所惡,但仇視主公您的卻也不少,據詡所知,溫縣司馬家就死了個小公子在孟津,這筆賬么……”

賈詡話沒說盡,但王羽當然聽得懂。

自己無意間搞死了司馬懿的弟弟,和那位高人及其家族,已經有了血海深仇,想善了是不大可能了。

“此外,主公您的家世……”賈詡謹慎的觀察了一下王羽的表情,沒發現什么異常,這才繼續說道:“只有王公這一輩才出過仕,而且官職也不過是個郡守,跟袁家固然有天壤之別,就算其他人……比如那個曹孟德,其父曹公可是當過太尉的人!”

“還有啊,您在河東的時候,還跟白波攪在一起,攻破了河東衛家的塢堡……剩下的,不用詡再繼續說了吧?”

嗯,出身土豪暴發戶,父子兩代,都是劣跡斑斑,就算暫時得了勢,也不可能為世家所重視。畢竟王家沒多少人脈,也沒有一塊足夠讓人重視的地盤,麾下的軍隊,也只是表面上很強,隨時都有一哄而散的危險……

難怪自己離潁川這么近,卻一直沒人來主動投效呢。

對于名士們來說,要么就近,要么選擇那些家世、名聲都好的,袁紹是首選,曹操、袁術之類的是次選,自己么……恐怕是備選中的備選了,在這一點上,自己跟孫堅還真是同病相憐呢。

“看來,我這名聲也沒多大用了。”王羽嘆了口氣,他的爭雄計劃中,揚名是很重要的一環,否則他也不必在洛陽這里打生打死了。

“那也不然。”

賈詡搖搖頭,意味深長的說道:“只是對名門世家沒用而已,若非為您的名聲所吸引,公明、漢升這樣的良將又豈會傾心相投?寒門之中,也有很多人才在,只是需要您自己用心發掘,而不像是求名士一樣,根據名聲就能做判斷了。”

賈詡說的是黃忠、徐晃,但未嘗不是暗示他自己,寒門的人才的確很多。

所謂寒門,其實就是沒落的世家,政治地位跟泰山王家這種暴發戶差不多,這些人不怎么顯眼,就算來投效,王羽多半也得不到通報。

無論什么軍隊,也沒有來個投軍的小兵,就要主帥親自面見的道理。真要那樣,主帥不忙死才怪呢。

見王羽露出了恍然神色,賈詡也不為己甚,話鋒一轉道:“您那個祝捷儀式辦得很好,現在時間還短,效果也不明顯,等到一年半載之后,消息傳遍天下,不甘寂寞的寒門子弟就會紛紛涌過來了。”

“榜樣的力量么?”在賈詡的引導下,王羽的思路越來越清晰。

歷史上的曹操,也對寒門人才非常重視,這里面固然有他眼光深遠的緣故,但未嘗不是出于無奈。

曹家的家世可以甩王家幾條街,但跟袁家一比就不夠看了,袁紹的勢力也比曹操大,后者想要聚攏精英,也只能另辟蹊徑,挖掘那些袁家看不上眼的人才。

自己無意之間,走上了跟曹操相似的道路。

提拔于禁于行伍,收徐晃、黃忠于草莽之間,徐晃只是個小吏、黃忠更慘,一把年紀了,還只能做個屯長。

另外還有賈詡。被自己俘虜之前,賈詡的名聲沒多大,只是因為名士閻忠的賞識,才在武威有點名氣,家世更是不值一提。

自己的將佐幕僚,都是寒門出身的,而自己在那場盛大的祝捷儀式上,替幾員大將揚了名。此舉本是為了收攏軍心,增加凝聚力,未曾想還起到了另外的效果。

“所以,主公放棄洛陽的決斷是明智的。”

賈詡說話向來點到為止,見王羽已經徹底明白了,他又將話題引回了戰略上:“否則,就算主公成功攻取了洛陽,也只會步董卓的后塵,公卿是不會支持您的,那時的形勢可能比董卓還糟糕,畢竟西涼軍還有路可退,而您……”

“文和先生,你覺得這個計劃有幾分成算?”

“不好說。”

賈詡苦著臉道:“計劃本身沒問題,但問題是,怎么才能讓每個人都按照計劃預測的那樣行事,不是詡妄自菲薄,但人心難測,可能會發生的意外因素太多了……比如董仲穎暈厥,一連半個多月不能理事,導致現在洛陽還沒有動靜,這就是大大的意外。”

“劉景升也遲遲沒有動靜,跟他平定南郡的果決大相徑庭,只有袁公路如您所預期……可這也不是什么好事。根據魯陽傳來的消息,孫文臺接到主公的戰報后,像是受了什么刺激,行軍作戰比先前還狂暴,繼西華之后,他連破陳郡、汝陽,兵鋒直指治所安城……”

“汝南是袁家的老巢,內有袁家的門生故吏響應,外有孫文臺強勢威壓,汝南隨時都可能易手。袁家的意向倒容易推測,但主事的卻是公路將軍,最終南陽動向如何,就難以預測了。”

王羽不打算進軍洛陽,不僅僅是為了給徐榮的承諾,而是那樣會自陷死地,沒有南陽的補給,也沒有各地的稅賦,他光抓著個皇帝有什么用?

他不要的東西,對其他人來說就是好東西了,他準備把洛陽賣個好價錢。

他現在的麻煩很多,最棘手的就是缺錢。河內帶來的老本,都被他一口氣扔出去了,扔出去容易,想回收就難了,戰場上人太多了。

到了百姓手里的,是沒法往回要的。降兵倒是不敢私藏,但打贏了仗,總是要犒賞三軍才行,一來二去的,他就沒錢了。

所以,他現在要想辦法搞錢了,洛陽,和他手中的兵馬,就是最好的籌碼。

王羽充滿自信的笑道:“反正大軍懸而不發,就像是把利劍一樣,哪邊出了意外,就用這把劍把他們逼到正路上來,最后圓滿達成我們的計劃。”

“報……主公,南郡、南陽俱有使到!”

“哈哈。”王羽的笑容更燦爛了,“該來的,總是會來的,金主劉表已經來了,董卓還會遠嗎?文和先生,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嗯。”賈詡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然后問道:“條件呢?”

“這個么……”王羽摸了摸下巴,意味深長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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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4:51:05 |只看該作者
一六二章 揮刀斬八方

第二天清晨,中軍帳。(.)

“五,五千萬錢?你怎地不去……”

蒯越強忍著將最后一個‘搶’字咽了回去,他的xìng格的確不如兄長蒯良穩重,但也不是輕易會沖動的人,否則也不會得到劉表‘臼犯之謀’的贊譽。

之所以會失態若此,實在是被某些人的厚顏無恥,以及獅子大開口給嚇到了。

漢朝用的是五銖錢,這種錢幣不大,購買力也不算太高,在太平年月,一斛米的價格都是在幾十錢上下波動。到了百錢,就算是很貴了,趕上豐收的好年景,三五十錢買一斛米,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自中平元年以來,天下大亂,錢也變得沒那么值錢了,五銖錢的購買力連年下降。不過,在荊州這樣的地方,還算是很值錢的,五千萬,確實不是個小數目。

賈詡一攤手,很委屈的說道:“我家主公可沒有強迫誰的意思,就是募捐,為了勤王大業,聽憑自愿的募捐。捐了是情意,不捐是本分,多捐情意重,不捐也不傷感情。”

不傷感情才怪!

蒯越暗自咬了咬牙。

距離陽人之戰已經過了一個月了,王羽一直按兵不動,既沒有北上的意思,也沒有回軍南陽的意思,若不是親自走了這一趟,自己甚至都搞不清泰山軍的主力在哪里!

現在,南郡和江夏都是人心惶惶的,生怕王羽突然掉頭南下,把矛頭對準荊州。

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劉表整合南郡內部,與袁術無關,但殺劉祥并占據江夏的計劃,卻是與袁術徹底撕破臉的的一手。

袁術此人是個睚眥必報的性子,修補關系已經來不及了。何況,江夏郡已經到手,無論是劉表。還是蒯、蔡兩家,都不可能輕易的再交出去,重修舊好自然無從提起。

日前,南陽方面傳來消息,袁術在泰山軍的補給上動了手腳。目的很明確。無外乎限制泰山軍。逼王羽放棄攻打洛陽,將這個機會讓給袁術,然后調泰山軍南下,攻打南郡和江夏。

無論是劉表。還是荊州的各大世家,沒人愿意面對王羽這個恐怖的敵人。在鹿門山的講學結束之后,劉表終于低下了高貴的頭,派遣自己北上,想辦法籠絡王羽。順便探探風向。

蒯越很清楚,對南郡來說,最好的結果就是用一些口頭的承諾、支持,忽悠王羽趕快北上,等王羽進了洛陽,就不可能再為袁術所用了。

誰知道,對方居然派出了個胖子,殺人不見血的胖子,笑瞇瞇的直接張開了血盆大口。

蒯越言辭懇切的說道:“文和兄。貴上不會不知道,五千萬錢是多大的一個數目?劉使君初掌南郡,不過數月啊!怎么能籌得出這么多錢呢?”

賈詡點點頭:“這倒也是。”

他其實也不知道王羽憑什么開出了這樣的數目,不過么,這種事就是瞞天討價。落地還錢,數目開大點,總比開小了強。

實際上,這個數目是官渡之戰前。袁紹開出來懸賞曹cāo的賞金額。王羽看過陳琳寫的檄文,不小心記住了。待賈詡問起的時候,順口就回答了,對五千萬錢到底是多少,他其實沒什么概念。

“那么,能不能請先生向貴上進言,若是……”蒯越心中生出了一線希望。

“話是沒錯,可異度兄,你要知道,我軍的難處也很多啊。”

賈詡話鋒一轉,道:“與徐公卿一戰,我軍雖然僥幸勝了,但傷亡也是極大,撫恤士卒,醫治傷兵,犒賞將士,又有哪處不要用錢?如今我軍糧餉不濟,兵困馬乏,連我家主公都因傷勢過重,以至于臥床不起,頗以不能親見名聞荊襄的蒯異度為憾呢。”

話還沒說完,帳外便傳來一陣氣魄十足的呼喝吶喊聲,大軍開始操練了。光是聽聲音就知道,士卒們氣勢昂揚,斗志滿滿,哪有半分兵困馬乏,無以為繼的樣子?

蒯越目視賈詡,眼神中不無譏嘲之意,言下之意顯然是在說:你好意思么?

胖子坦然回視,沒有半點羞愧之情: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吃定你了,有本事你敢不給保護費?

“既然王將軍如此沒有誠意,那蒯某也沒什么可說的了,就此告辭。”拿賈詡沒辦法,蒯越一怒起身,想以一拍兩散來要挾。

賈詡絲毫不以為意,一擺手道:“異度兄請便,詡還有貴客要見,就不送異度兄出營了。”

蒯越佯怒,作勢已經走到了帳門前,可一聽賈詡的話,他邁不開步了。

緩緩回過頭來,像看著個陌生人似的,他再次打量起了王羽的這位幕僚。他發現,自己低估了這個對手,他原本以為對方只是個商賈似的小人物,是王羽派出來討價還價的,可對自己的心思把握得這么精準,還能隨機應變的人物,又豈會是個無名之輩?

他斂身一禮道:“文和先生,越以貌度人,看輕了先生,還請見諒。”

“好說,好說。”賈詡笑瞇瞇的擺擺手,大有好好先生司馬徽的風范,但這一次,蒯越不會再輕視對手了。

“文和先生,恕越冒昧,管窺王將軍之略,可也?”

“異度兄高見,詡洗耳恭聽。”

“徐公卿敗后,王將軍招降納叛,聲勢大振,洛陽已是唾手可得。董卓已是驚弓之鳥,只消以一支偏師威脅其后路,就足以嚇得他倉皇西逃。然則,王將軍卻按兵不動,所慮者無非木秀于林,有四面招風的危險,然否?”

賈詡不置可否的笑笑:“我家主公一身是膽,縱有八面來風,又何懼之有?”

“王將軍虎膽神威,自然無所畏懼。”沒得到正面回答,但蒯越已經知道自己想要的答案了,“只是五千萬錢不是小數目,南郡屢經亂離,一時間,實難籌集,可否稍減?”

“此事,當稟明我家主公后,才可做定論。”賈詡語重心長的說道:“異度兄可回稟劉使君,若有誠意,宜速不宜遲,遲恐生變吶。”

蒯越鄭重點頭:“越知矣。”

“異度,你答應了?你怎么能答應他?那可是五千萬錢啊,南郡官庫里空空如也,上哪兒找這么多錢給他?不給,不能給!那王鵬舉是個桀驁不馴的脾氣,某就不信他真的會聽袁公路的。”

“德珪,德珪!你先別急,且聽我說。”蒯越不是一個人來的,蔡家嫡子蔡瑁也化名隨同而來,事關重大,若不是脫不開身,劉表自己都有心走一趟了。

“王鵬舉的確有可能攻打南郡,不是為袁公路出力,而是給自己取一塊立足之地!”蒯越的聲音非常之低,語氣卻凝重異常。

“什么?”蔡瑁大驚失色,顫聲道:“他要取荊州,憑什么?”

“憑什么?”蒯越冷笑道:“憑他軍略無雙,兵多將勇!”

蔡瑁話都說不流暢了:“可,可是,此人雖然桀驁不馴,但一向都是秉從大義之名,并無擅自攻伐之舉啊?”

“德珪,你這還看不出嗎?他頓兵不進,就是打算跟董仲穎談判呢!”蒯越的語氣越來越急促。

“入營的時候我留意了一下,并不見幽州軍旗號,那賈文和只推說幽州軍另行駐扎,可依我之見,公孫越很可能輕騎去抄西涼軍后路了!你昨天不是說,看到了北邊來的馬車么?說不定西涼人也派使者來過了。”

“你想想,這種形勢下,董仲穎會作何選擇?殊死一搏,還是談判?到時候,王鵬舉想要個荊州刺史的官職還不是輕而易舉?”

“劉使君可是宗室,難道……”蔡瑁頭上臉上全是冷汗,說了一半,就自己住了口。對付劉表更簡單,讓朝廷下道旨意升劉表的官,調他回洛陽也就是了,要不怎么說挾了天子,就可以令諸侯呢?

“現在你知道了?他按兵不動,不是受了袁公路的要挾,而是極高明的一招以退為進,可以同時威懾多方!跟他討價還價是可以的,若是誰鐵了心的跟他拗著來,他就會調轉矛頭對準誰!”

蒯越拍拍額頭,不無慶幸的說道:“還好,他離咱們遠了些,只能向咱們要錢,討價還價一番,破財免災也就是了。不就是五千萬嗎?你我兩家出個大頭,再讓郡內的世家湊湊,將來劉使君會承咱們的情的。”

“對,還是異度賢弟精明,要是換成某,又哪里聽得懂這些彎彎繞繞?”蔡瑁的心氣也平了。

如果光是自己一家挨宰,確實難以接受,覺得憋屈,可現在么……那王鵬舉分明是亮起了刀子,準備八面開宰,比自家倒霉的多的是,橫向比較一下,也就沒那么難過了。

“他怎么就舍得呢?那可是洛陽啊!動作夠快,說不定還能把朝廷和天子給劫下來,何樂而不為呢?他不去荊州,不去洛陽,更不可能去關中,那他還能去哪兒?”

蒯越冷笑道:“他能去的地方多著呢,別說其他,若是袁公路跟他談不攏,你信不信他會回頭取了南陽,進而攻略豫州?”

“……”蔡瑁啞然。

“退一步海闊天空,龐德公他們的評價當真不差,此子,智略高絕,遠非常人所能及啊!”

蒯越感嘆一聲,視線落在了遠處的中軍帳上。如果沒猜錯,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文和,應該在對袁威逼利誘了,袁公路八成也要為一時的貪心,大大的出一次血了。

哼,活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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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三章 步步進逼

南陽太守府。

“你說什么?”袁術騰地站起身來,滿臉都是無法置信的神情。

袁苦著臉,語聲干涉的重復道:“王將軍的意思是,他可以把進軍洛陽的機會讓給你,保證你一點風險都不用冒,風風光光的收復洛陽,不過,在那之前,你得花點錢糧……”

“混蛋!”

袁術飛起一腳,直接踹翻了從弟,然后叉著腰,破口大罵道:“憑什么?他也不想想,從他到了南陽開始,是誰在出錢出糧,供養他的大軍?沒有某的支援,他怎么可能有現在的風光?他這是忘恩負義,對,就是白眼狼!”

袁用手撐起身體,言辭閃爍的說道:“大兄,不然就依了他吧,就是些錢糧……”

“不行!”

袁術斷然拒絕,氣急敗壞的喊道:“這不是錢的問題,某待他如心腹手足,他怎能如此回報我?這口氣某不能就這么咽了!傳我將令,從今天開始,斷了往魯陽的供應,某要讓他回頭來求我,跪著求!”

“大兄,大兄,你聽我說……”

一聽這話,袁的冷汗刷的下來了,再顧不得許多,抱著袁術大腿就哭上了:“你那樣做的話,會惹怒王鵬舉,他會回兵殺過來的!”

“回兵就回兵,還怕他怎地……”袁術正在氣頭上,不假思索的嚷嚷了兩句,然后才驚覺道:“咦?你說什么?他要……”

袁象小雞啄米似的點頭道:“沒錯,要是南陽的糧草三日內到不了魯陽,他就會親提大軍殺回來!”

袁術木然搖著頭,口中喃喃道:“不可能,他不會這么對我的,再說,就算他想,公孫越也不會聽他的,他根本沒多少兵。”

“幽州軍根本不在營中,王鵬舉收降納叛。營中精兵已有兩萬余眾,若真要南來,咱們是擋不住的!”想起在陽人的見聞,袁只覺心里拔涼拔涼的。

通常來說,降軍是無法很快恢復建制。派上戰場的。尤其是王羽這種降兵比本隊還多的情況,他能壓制住降兵,沒有逃兵和嘩變,就已經相當了不起了。

可袁親眼看到。校場上旌旗如林,兩萬多大軍士氣如虹,戰意沖天的景象。

依照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賈詡的說法,摻了沙子的粟米,已經在軍中激起怨言了。只要王羽愿意。他隨時都可以把這股怨氣導向袁術,到那時候,后果真是無法想象啊!

“從豫州召孫文臺回來如何?”袁術還是不肯死心。

“孫堅收攏的兵馬尚不足萬,而且士氣也低,何況,孫堅當日敗給徐榮,王羽又……”

袁術越來越絕望,看著從弟,他突然怒氣上涌。腿一抬,將對方甩開,順勢就沒頭沒腦的踢了過去:“蠢材!都是你這蠢材,當日要不是聽了你的話,某與鵬舉怎會如此生分。以至于要反目成仇?”

“大兄,大兄,是小弟錯了……可是,誰曾想。他小小年紀竟然有如此定力,居然按兵不動啊?董卓都已經病倒。不能理事了,他都未曾進兵!可他在酸棗、在南陽,明明就表現得很沖動啊?”

袁覺得自己冤枉到家了,王羽一直表現的都跟個瘋子似的,為了勤王可以不顧一切,誰想到就差最后一步了,他卻突然清醒了。

“呼,呼,”連踢帶打的鬧了好一會兒,袁術累了,他瞪著袁,喘著粗氣道:“當初是你出的主意,現在怎么辦?你再給我拿個主意出來罷。”

袁哆哆嗦嗦的回答道:“他要錢糧,便予他……”

瞪著袁看了好一會兒,袁術從鼻子里哼了一聲:“他要多少?”

“五千……萬錢,還有三十萬斛糧食……”

袁吞吞吐吐的說了兩個數字,見袁術又要作色,他連忙解釋道:“價錢還可以談,大兄若是親自去見他,估計能把價錢壓得很低……不止咱們一家,劉景升也派了人去,他們也要交錢,呃,還有,洛陽那邊好像也派人來了……”

“……”袁術沉默了。

再怎么沒心機,他也能想象得出,這些舉動后面,伴隨著的是何等的威脅。如果他不低頭,王羽就會跟董卓達成協議,回軍南下,和劉表一起夾擊自己,別說孫堅打不過王羽,就算能擋住王羽,他自己也打不過劉表啊。

他腸子都悔青了。

本來他沒起什么壞心思,結果被袁說了一通,他的心思就活泛起來,甚至做起了將王羽和孫堅正式收為部屬,攻下洛陽后,面南稱尊的美夢。只可惜,計劃的第一步就失敗了,他根本擺布不了王羽。

袁此行是賈詡全權接待的,根本沒見到王羽的面,但通過袁的轉述,袁術仿佛聽見了王羽熟悉的怒喝聲:敢斷老子的糧?老子要你的命!

“唉!一班蠢材,壞吾大事啊!”袁術仰面望天,喟然長嘆。

洛陽,南宮。

經過十多天的昏迷,董卓終于再次睜開了眼睛,他茫然看著空曠的殿頂,兩眼無神。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急促而雜亂的腳步聲在殿外響起,他終于被驚醒了。

望著那張比記憶中消瘦了些的臉,董卓試著抬起手,呻吟似的問道:“是文優么,我們……還活著?”

李儒眼眶里頓時涌出熱淚來,他搶前扶住了董卓的手,飽含深情道:“岳丈,您安好,吾等亦無恙。”

感受到了女婿手心的熱度,董卓稍稍恢復了點精神:“王鵬舉呢?他沒來攻打洛陽?某昏迷多久了?”

“已有十多天了,丞相,這些天,軍師一直衣不解帶的照顧您,珍亦是食難下咽,寢亦難安啊。”李儒身后閃出一人,正是胡軫,他沒說瞎話,因為他也瘦了不少。

“胡軫?你沒死?”

看到胡軫,董卓只覺一陣怒火上涌。突然就有了力氣,猛一掙扎,竟然坐起身來,他指著胡軫的鼻子罵道:“陽人那仗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會敗得那么慘?輸了倒也罷了。可你們至少也得派個送信的來呀!現在倒好。讓人奇襲了函谷關,我等俱死于洛陽矣!”

胡軫被罵得狗血淋頭,訕訕的不敢開口,只是拿眼去看李儒。

“岳丈息怒。不要再傷了身子,函谷關還好好的呢……”

“好好的?王羽居然沒……”董卓愣住了,他當日昏倒的原因很多,憂心函谷關被奪,無路可逃是主因之一。他回了回神,問道:“文優,你從頭說,到底怎么回事?”

“其實……”李儒將陽人之戰的始末簡要說了一遍,然后解釋道:“幽州軍在此戰中并無大損,戰后沒多久,就大舉北進,胡將軍身邊只有十數騎,難以與之爭鋒。故而避開了,以至于沒能盡快趕回來報信。”

“幽州軍在谷城出現后,就不知所蹤了,小婿向函谷關派遣了信使,往來倒是無礙。但增援的人馬卻一出城就被盯上了,無奈之下,只好退了回來。”

“明明有機會卻不攻關?”董卓大惑不解道:“王羽到底想干什么?”

李儒緩緩說道:“小婿猜想,他可能是要談判。所以親身往陽人走了一趟……”

“談判?和王羽?”董卓目瞪口呆。

李儒連忙解釋道:“當時岳丈昏迷不醒,幽州軍一直出沒不定。形勢危急,故而……”

“本相沒說這個。”

董卓擺擺手,一臉匪夷所思的神情,接連問道:“本相只是不明白,王羽,你說的那個王羽,可是跟本相知道的是一個人?他割了我的耳朵,象瘋了似的追著我窮追猛打,甚至還孤身潛入了洛陽……現在,他要跟本相談判?在這個時候?”

李儒提醒道:“岳丈,您忘了嗎?當日小婿就跟您說過,王羽此人,跟他父親王匡全然不同,他的忠義都是假的,他和袁紹、曹操那些人一樣,就是個窺視神器的奸雄!他若真想殺您,早在河陰的時候就動手了!”

董卓茫然道:“那他之前來洛陽又是要做什么?”

李儒答道:“他跟呂布打過幾次交道,看破了呂布狂傲不羈的性格,故而想借王子師之力,殺您的同時,將呂布和并州軍納入麾下!”

“……那現在?”

“現在,他看破了局勢,知道入主洛陽沒有任何好處,反倒是留著我們牽制諸侯的好處更多,所以,他打算跟您談條件。談得攏,就放我們離開,談不攏……”

董卓的神情有些呆滯,老半天都沒出聲。

李儒以為董卓還記著割耳之恨,又或舍不得離開洛陽,他苦口婆心的勸道:“岳丈,今時不同于往日,我軍大勢已去,就算沒有王羽,我軍也無法在洛陽繼續立足了,退一步海闊天空,回到關中,休養幾年,未嘗不能卷土重來啊。”

“哈哈!”董卓突然笑了起來。

李儒和胡軫都被嚇了一跳,以為董卓受的刺激太大,失心瘋了,正要傳喚太醫時,卻聽得董卓越笑越大聲,最后笑得眼淚都留出來了。

兩人大驚,正手足無措時,董卓終于開口了:“哈哈哈哈,當然要走,不走怎么行?經歷了這么多事,還能回到老家,這真是不勝之喜啊!”

說著,他不笑了,而是涕淚橫流的哭了起來,哭的這叫一個傷心,好像是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幼童。

李、胡二人對視一眼,一時間也是感慨萬千,這王羽真是西涼人命中的克星啊!丞相也不是沒膽氣的人,但被對方三番四次的打得沒脾氣,到現在,算是徹底被打蔫了,聽到能全身而退,就喜極而泣了。

想到去年入主洛陽時的意氣風發;

廢立皇帝時的豪情萬丈;

得到諸侯聯盟的消息,驚而不亂,從容布置,準備遷都大計時的思慮深遠……

真是令人不堪回首啊!

又哭又笑的唏噓了好一會兒,董卓終于恢復了平時的狀態,他吩咐宮人端水過來,洗了把臉,這才問道:“你去過了,那就說說罷,他都開出了什么條件?”

李儒答道:“他討要官職……”

“封給他!”董卓大手一揮,不假思索的說道:“他要什么?司徒,司空,太尉?就算要我這個丞相的位置,也沒問題,明日我就奏請天子,封他!”

“他的要求不高,就是要個州牧或者刺史。”

“就這樣?哪個州?”

“他還沒選定……”

“管他哪個,盡管答應他就是了。”董卓擺擺手,迅速略過此節,他不打算跟王羽繼續都心眼了,只要對方不要雍州或者涼州,其他的都隨便了,不就是個刺史嗎?

“還有別的嗎?”董卓覺得心情輕松了不少。

“他還要錢……”

“錢?”董卓的肥臉明顯的抖動了一下,“多少?”

“五千萬……”

“咝!”董卓倒抽了一口冷氣,苦著臉道:“金墉城可是他放火燒的,本相哪里還有什么錢?”

李儒略一遲疑,道:“這個,也不是沒辦法。”

董卓連連搖頭:“文優,你不會打那些蠻胡的主意吧?他們手里倒是有錢,可若是咱們搶了,回西涼之后,那些豪帥還不跟咱們拼命啊?”

“小婿說的不是他們。”李儒哪會出這么笨的主意,兩手空空的退回關中,想卷土重來,就只能在羌人身上做文章了,他哪敢將那些豪帥往死里得罪?那些家伙可不是一般的貪婪,搶他們的錢,就是要他們的命!

“那是……”董卓忽然心中一動:“咦,難道你說的是……”

李儒重重一點頭,沉聲道:“岳丈,咱們不能什么都不帶就回去,反正也要走了,還怕得罪人么?”

董卓沉吟了片刻,最后一咬牙道:“也好,就依你!”

“另外……”

“還有啊?”董卓開始哆嗦了,條件多不要緊,封官職那種就比較容易應付,要錢什么的,實在太棘手了。

“這些都比較簡單,”李儒干嘛勸慰道:“他要天祿閣里面所有的藏書……”

“呼。”董卓松了口氣,擺擺手道:“給他。”

董卓舍得,李儒卻有點舍不得,這些書看似沒有價值,實則價值連城!用得好的話,足以興邦建國!不過,那是很長遠的事了,自己這些人,還是且顧眼前吧。

暗自嘆了口氣,李儒繼續說道:“還有,他要人。”

“人?什么人?”

“天子!還有武威賈家莊的一個女子,叫賈晶的,呃,那個女子的家里人他也要……”

“女子?天子?”董卓有點混亂,但原則還是很明確的,“女子隨他,讓人送信回西涼,著牛輔把事情辦了。天子……天子不能給,否則咱們就真的白來了,而且還虧了大本呀!”

李儒其實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他知道王羽要賈家莊的人,不是為了什么女子,而是為了賈詡。不過,在陽人的時候,他已經跟賈詡達成交易了,未免節外生枝,他會用王羽搶女人這個借口糊弄董卓,然后,賈詡投桃報李的幫他糊弄王羽。

“岳丈,有句話說是漫天要價,就地還錢……”李儒不知道,這句話最近很流行,不少大人物都在反復念誦著。

“如果除了天子之外,別的條件都得您首肯,那么此事,就包在小婿身上了,小婿愿憑三寸不爛之舌,說服王羽,為大軍開啟歸路!”

“好,好,不愧是我的好女婿!”董卓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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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4:57:04 |只看該作者
一六四章 傳檄天下

冀州,魏郡滑縣。

“主公,白繞部已經攻破了黎陽,正在收集船只,準備渡河!”

“好!”曹操大喜,籌謀了這么久,終于大功告成,可以準備收割戰果了,“文謙沒事吧?”

曹洪由衷贊道:“主公慧眼如炬,樂校尉統兵之能果然高超,詐敗初時,亂相畢顯,幾可亂真,待到西行十數里,與黑山賊脫離接觸后,陣列竟然慢慢恢復了,兵馬并無大損,如今正整軍前進,一時三刻,應該就要到了。”

眼見入主東郡的計劃已經邁出了最堅實的一步,連月以來,覆蓋在曹操心頭的陰霾終于開始消散了,希望就在眼前。

他入主東郡的計劃說白了并不復雜,無非是禍水東引。他先是主動詐敗,打開了朝歌防線,讓黑山軍攻入魏郡,再與袁紹做配合,在安陽、長樂布置重兵,引導黑山軍東進,最后大舉過河,涌入東郡。

現在,黑山軍的先鋒白繞已攻取了黎陽,只要渡過黃河,就可以一瀉而下了。

“白馬渡軍力如何?”

曹洪答道:“那王肱連接主公五封告急文書,卻只是推搪,一心坐視,哪里又肯在渡口多置軍馬?洪遣細作去探過,駐守白馬的不過老弱千余,只有望風而逃的份,全無抵御之能。”

曹操長長吐了口氣,大勢已成,再沒有什么能妨礙自己入主東郡的步伐了。

王肱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名士,劉岱經過成皋之敗,以及酸棗的火并后,也是元氣大傷,又哪里抵擋得住蝗蟲一般的蛾賊?

救星,除自己之外,還有何人?

然后么……自然是請神容易送神難了。

說起來,袁紹眼下正籌謀的計劃,跟自己入主東郡的也是同出一轍呢,而且。比自己的圖謀更大,收獲也更豐碩,煊赫的家世,帶來的是無窮盡的人脈和資源,真是讓人艷羨啊。

“主公。文若先生來了。”曹洪的輕聲提醒。打斷了曹操的暢想。

抬頭見是荀彧,曹操驚喜道:“文若先生要來,怎么也不提前打個招呼?操也好出門迎接,現在卻是失了禮數。怠慢之處,還望文若先生不要見怪。”

“曹將軍太客氣了。”曹操表現得很恭敬,荀彧亦不肯托大,連忙回禮。荀家來冀州,本是為了躲避戰禍。也有尋找明主投效的意思。

韓馥坐擁冀州,實力冠于群雄,本是首選。奈何其人優柔寡斷,氣量不足,與不懷好意的袁紹相交,卻毫無提防之意,眼見就要大禍臨頭了,荀家自不會為他陪葬。

不過,對于接下來的選擇。荀家內部卻出現了分歧,四弟荀諶看好袁紹,身為韓馥幕僚,卻在暗中與袁紹勾結,暗助后者圖謀冀州。

荀彧對兄弟的行為頗為不齒。順帶著也不大看好袁紹。

其實,他看好與否,關系不大,袁紹手下的名士太多了。顧都顧不過來。連沮授這種冀州本地的名士高人,河內名門司馬家。他都沒表現出太大的熱情,又豈會將遠道逃難而來的荀家看在眼里?

所以,荀彧一直在尋找新的人選,然后,他看中了曹操。

曹操眼下也是求才若渴,遇到荀彧這種名士,自然也是加倍在意,雙方迅速摩擦出了火花,只是暫時還沒徹底挑明關系而已。

不過,現在可不是客套的時候,稍一寒暄,荀彧當即挑明了來意:“曹將軍,洛陽有變!”

“洛陽?”曹操心下一驚,驚疑道:“這么快就分出勝負了?”

“何止分出勝負,整個中原的局勢,都要發生改變了……”荀彧嘆了口氣,將從荀諶那里得來的消息和盤道出。

由于地理位置的關系,袁紹和兗州這邊得到消息的途徑,是從洛陽輾轉得來的。所以,消息來的比較晚,也不像袁術得到的戰報那么詳細,但卻包括了洛陽方面的反應。

“王羽全勝徐榮?要和董卓談判?”令人難以置信的消息一個接著一個,即便是曹操,一時也有些應接不暇。

“正是。”荀彧面色鄭重的點點頭,嘆息道:“王羽已傳檄八方,說刀兵乃兇器也,用之不祥,故以天子安危為念,希望可以用談判的方式,讓董卓自行退走,從而撥亂反正,消弭京師的兵災……他要在新城舉行諸侯會盟,共商大計!”

“刀兵不詳?那個王羽說的?有人信?”曹操很想大笑三聲,這不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嗎?王羽真是把天下英雄都當成白癡了嗎?

“南郡劉景升,南陽袁公路,豫州孫文臺,陳留張孟卓都已經響應了,另外,朝廷還發了諭旨,赦免了河東白波,任命楊奉等渠帥為校尉,以他們和王羽的關系,想必也是要響應的……”

荀彧連聲嘆息,王羽在政略上的手段,全不遜于其用兵,一步退讓,就將洛陽這個陷阱,變成了籌碼,直接牽動了中原的局勢。

“另外,袁將軍現在也猶豫不決,聽說劉公山也……”

“怎么可能?”曹操雄軀一震,震駭莫名,“袁公路等人與王羽本是一丘之貉,推波助瀾倒也罷了,劉景升氣量不足,或許也會被王羽威逼利誘,可本初兄和劉公山……”

“王羽在檄文中明言,他與董卓征戰,為的是大義,而非個人的野心,故而,攻下洛陽后,他不會率軍進駐,而是要將其委托于最具人望的某路諸侯……”

“二桃殺三士?”

曹操一眼就看破了王羽的用心,“他若進駐洛陽,只會步董卓后塵,成為眾矢之的,現在他把洛陽丟出來,諸侯不但無法團結一致,而且相互之間還會起爭斗,更要上趕子去巴結他……此子,此子簡直……”

荀彧很能理解曹操的心情,王羽的謀略并不復雜,明眼人都能看破其用心,但看破歸看破,想要破解就不太可能了,因為這是陽謀。

陽謀的特點。就是讓人明明白白的上當。否則以袁紹、劉岱跟王羽的關系,又豈會猶豫不決?兵不血刃的接收洛陽啊!說不定還能順帶著把朝廷和天子控制在手中,誰能不動心?

曹操來回走動著,步速忽快忽慢,好一會兒。他終于站住了。遲疑著向荀彧問道:“文若先生,你能不能……”

荀彧一拱手,應諾道:“蒙將軍不棄,彧愿替將軍走上這一遭。以見識見識這位名震天下,忠義無雙的泰山王鵬舉。”

曹操憂心忡忡的點了點頭,如果有可能,他并不愿意讓荀彧走這一趟,荀彧與他尚未確立幕賓的關系。有可能被王羽給挖走。這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畢竟王羽一直都是以忠義來標榜自己的,而荀彧則是自幼就被稱為王佐之才的人。

不過,他手上實在沒有更合適的人選了。

這一趟王羽搞的會盟,聲勢肯定沒有酸棗那次大,但意義卻非同尋常,會盟的結果,將會確定中原這一兩年的形勢。

參與的使者若是眼光見識太差,別說看破玄虛。找到契機,說不定會被忽悠的北都找不到,那才是最要命的。要不是實在走不開,他都有心親自走一趟了。

原來他還有這個余裕,但現在么。他是真的走不開了。

王羽可以放棄洛陽,但他肯定不會放棄爭雄之路,曹操不知道王羽最終選定的落腳點在哪里,但他很確定。東郡是王羽的上佳之選。

如今他在東郡的計劃已經進行了一半,搞不好就會幫王羽做了嫁衣。這叫他情何以堪啊?

想必袁紹也是很緊張的,因為王羽也有可能重回河內,然后跟在袁紹后面去爭奪冀州。畢竟他有公孫瓚這個盟友,南北夾擊,很難說結果如何。

王羽這招按兵不動,真是又狠又準,幾乎打中了所有人的要害。只要他一天不動,眾諸侯就誰也不敢妄動,免得被王羽襲了后路。

曹操發現,王羽這個人實在讓他不知如何面對才好,無論對他如何重視,最后總是發現,自己輕視了對方。

從最初膽大包天的愣頭青,到神勇無敵的猛將,現在,他甚至有了號召群雄的影響力!

這種影響力不會帶來實質性的好處,但隨著時間的推移,將會漸漸的醞釀,發酵,最后結出豐碩的果實。

“天下,從此多事矣。”待荀彧離開,曹操遠眺大河,再沒了先前的豪情壯志,只剩下不盡的惆悵。

“主公,您真的考慮好了?”賈詡鄭重其事的問道:“那可是天子啊,有了天子在手,可是無往而不利的。李儒雖然表現的很強硬,但詡觀其神色,已知董卓心意,若是逼得再狠些,說不定……”

“想見爭如不見。”王羽笑道:“得不到的總是最好的,讓天子知道,某是個忠義之臣就好了,何必非得把他接到身邊掣肘呢?若是某和天子意見相左,或者天子被人教唆,與某作對,豈不是麻煩?”

“您顧慮的有道理,可理由呢?”賈詡語重心長的提醒道:“如今西涼人已經差不多是砧板上的肉了,您若是放過這個機會,同樣會損害您的忠義之名吶。光憑營救詡的族人,似乎……”

“這個好辦,”王羽嘴角一挑,露出了個狡黠的微笑,他神秘兮兮道:“文和先生,你附耳過來。”

賈詡遲疑著湊了上去,聽了兩句,臉頰就猛地一抖。

“人家說我吃人不吐骨頭,可是主公啊,您才是石頭里面都能榨出油的狠角色呢,詡差之遠矣!”

“哦?文和先生,你是在夸我吧?嗯,我就當你是在夸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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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5:01:36 |只看該作者
一六五章 二次會盟

新城縣就是后世的伊川,此地位于伊闕關以南,是伊水中下游,一個沒聲名氣的小縣城。

不過,隨著王羽遍傳中原的檄文,此地突然變得聞名天下了,和先前的酸棗一樣,新城成為了第二個承載天下興衰的會盟之地。

一回生二回熟,一般來說,第二次總是不如第一次有震撼力,尤其是會盟這種事,第一次磕磕絆絆的,最后以四分五裂而瓦解,誰還會期待第二次有什么進展呢

但實際上,這次新城會盟的聲勢雖然不如半年前那次,但影響力卻遠在其上

這次會盟,是王羽挾大勝之勢,向天下諸侯發出的號召,諸侯也是紛紛響應。

除了已經作古的孔伷和喬瑁,以及距離太遠,來不及反應的公孫瓚和西涼馬騰之外,先前的各路諸侯,都派遣了足夠分量的使者應邀前來。

其中有些人的身份有所改變,比如孫堅就從原來的長沙太守,變成了豫州刺史。另外,還多了幾個新面孔,即:荊州刺史劉表、中郎將呂布、河東郡的新任太守韓暹。

當然,這些并不是兩次會盟的主要差別,最大的改變是,這一次,董卓和朝廷也派出了使者參與

這樣一來,會盟的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會盟的同時,各地的戰事突然也都停止了,連已經渡過黃河,占據了白馬津,正要向東郡治所濮陽進軍的黑山軍,也遲疑著停下了腳步。冀州和幽州一觸即發的敵對形勢,也突然緩和了下來。

只有偏遠的西蜀,和荊南四郡才零星的有些戰事,但已經沒人在意那么多了。

中原無戰事

一時間,天下人紛紛奔走相告,許多人喜極而泣,言說:和平的曙光已經出現,大漢朝中興有望云云。于是,召開會盟的泰山王鵬舉的聲望。更是再上層樓,籠上了一層神圣的色彩。

當然,只有那些不明真相的普通人才會這么想,真正的明白人,都有比尋常人多得多的情報來源。自然不會看不到絢麗表面下的波濤暗涌。

這次會盟。不會成為和平的曙光,而是亂世正式開啟的序幕。

短暫的和平,只是諸侯們懾于王羽的兵威,暫時放下了手頭要務。打算觀望一下形勢再做打算而已。等到會盟的事告一段落,該打的仗,還是會繼續打,該占的地盤,還是要繼續占。

就算是王羽自己。也不是真的和平使者,等他離開洛陽,所到之處,同樣也消停不下來,必然烽煙處處。

對于別人如何看待自己的行為,王羽已經不怎么在意了,通過賈詡,他明白這個時代名聲的真正意義了。

除了名士互相推薦的名聲之外,其他名聲都上不得名士圈子的臺面。名士們會因為自己的戰績所驚駭,甚至會努力研究自己的戰法,但這并不代表他們認同了自己。

原因很簡單,這個圈子本身很排外。

就算是曹操,也是花了很多心思。才擠進了這個圈子。以曹cāo的xìng格,他會在乎許劭的所謂年旦評么但他為什么還要逼著對方給自己評兩句呢無非要得到名士圈的認可罷了。

王羽則少了這一過程,又沒有煊赫家世,所以頂多讓名士們畏懼。離虎軀一震,名士就紛紛來投。納頭便拜的境界還遠著的。

不過,他已經不在意了,現在天下的局勢還很不明朗,名士們還有余裕矜持著裝高貴,等到自己龍歸大海,將勢力穩定下來,自然就有人會看明風色了。

他已經明確了將來的發展路線和理念,與此不相合的人,他要來也沒用,說不定還會成為隱患,最后落得個得不償失就劃不來了。

明確了理念,以王羽的性格,自然也不會繼續糾結沒有名士投效的問題。然而,當他從賈詡手里接過與會者的名單時,心頭還是一陣狂跳。

來的全是名人,都是能讓只看演義小說的人也感到如雷貫耳的名字

袁紹的使者是沮授;韓馥的使者是田豐;曹操的使者是荀彧;劉岱的使者是程昱;張邈的使者叫陳宮

劉表的使者還是蒯越;陶謙的使者是陳珪;呂布的使者是張遼;董卓派來的是李儒,天子也特意派了個黃門侍郎過來,此人叫鐘繇;連張楊這個醬油黨的使者,也是王羽熟知的人物,此人叫董昭

最沒名氣的,也只有鮑信和袁術、孫堅,以及白波軍這幾個難兄難弟了。

當然,袁術的手下之所以沒名氣,很可能是因為成王敗寇的關系,跟那個叫閻象的主簿交談過之后,王羽覺得對方的才智還是很不錯的。

孫堅則不用多說,他的問題跟王羽一樣,名聲只能嚇唬人,卻沒多大吸引力,只能派黃蓋這樣武將來當使者。

看著手里的名單,王羽很有沖動連夜就去挨個拜訪,能挖一個算一個,要是能都挖過來,還愁沒人可用人太多,不知道怎么安排才對。

不過,他也就是想想而已,除了對董昭只是聞名,卻不太了解之外,剩下的人都是很專一的那種。盡管王羽也沒搞明白,程昱和陳宮怎么分別跑到劉岱和張邈那里去了,可他還是壓抑住了激動的心情,認真的為第二天做起了準備。

計劃是很完美的,但面對如此華麗的使臣團,王羽又豈敢掉以輕心

一夜無話。

第二天是個大晴天,王羽讓人在伊水河畔搭起了帷幕,以作為會場。

這次會盟不是要打仗,自然也不需要祭天禱告那斜瑣的儀式,按照禮節走了一遍過場,各人互相寒暄幾句,賓主雙方依次落座,大會正式開始。

“蓋聞明主圖危以制變,忠臣慮難以立權。是以有非常之人,然后有非常之事;有非常之事,然后立非常之功。夫非常者,固非常人所擬也……”

做開場致辭的是賈詡,王羽自己不耐煩做這些表面文章,作為他唯一的幕僚,賈詡也只能勉為其難了。別看胖子的工作熱情不高,但只要他想,做起事來還是很有章法的。

在夏日明媚的陽光下,河風時而送來一陣清涼,耳邊傳來賈詡抑揚頓挫的朗讀聲,王羽有種微醺的感覺,其他人似乎也有類似的感覺,只是沒幾個人的心情會象王羽這么放松。

好容易等賈詡把這套冠冕堂皇的說辭念完了,眾使臣對視一眼,都打起了jīng神,這些套話啥用沒有,接下來的正題才是最重要的。

“敢問李博士,貴軍何時釋放天子和百官,退出洛陽”率先發難的是黃蓋。

來的人當中,就屬他不以智謀見長,聰明人都在等著別人打頭陣,不肯說話,卻讓他搶了個頭籌。盡管不以智謀見長,但黃蓋也不笨,他沒挑釁王羽,而是向李儒發難。

西涼軍現在就是落水狗,誰逮住都可以打。而這場大會之所以如此牽動人心,重點本來也只有兩個,一個是洛陽的最終歸屬,還有一個就是王羽劍指何方。

所以,黃蓋的提問雖略嫌莽撞,但也準確的切中了要點,將大會引入了正題。

李儒捻須冷笑道:“遷都之事千頭萬緒,自然要從長計議,黃將軍莫不是在孫豫州身邊太久了,以為世間事都象孫將軍攻城略地那么簡單無論是刺史還是郡守,都是揮刀斬下,一刀兩段”

他既然敢來,事先當然也有所預計,這場大會,他就是眾矢之的,想從容的全身而退是不可能了,必須在一開始就擺出最強硬的態度,讓其他人有所顧忌才行。

所以,他的反駁詞鋒犀利,一上來就毫不留情的采取揭短打臉的策略。

“奸賊無恥”黃蓋大怒,指著李儒罵道:“禍國之賊,而今已經窮途末路,還敢囂張嗎莫說天下忠臣義士盡在此間,就算只有我家主公一路,也足以將汝等碾為齏粉”

“哼,話誰不會說可做起來就沒那么容易了吧當rì在梁東,也不知是誰全軍覆滅,靠手下脫幘代之,方才得以脫逃,偏偏不知羞恥,在這里胡吹大氣。徐公卿在我西涼軍中,不過一無名老將而已,勝他者眾多,不消我家丞相親自出馬,汝豈不聞李稚然之名”

李儒顯然是打算將揭短戰術進行到底了,順帶著還要虛張聲勢一番。

王羽饒有興致的看向黃蓋,想看看對方如何反唇相譏,結果他驚訝的看到,黃蓋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猶疑之色,氣勢頓時也是一滯。

王羽心下微驚,李傕,此人也是深藏不露的居然報個名字,就能將黃蓋的氣勢給壓回去。不過轉念想想,他也是釋然,畢竟此人也是能打贏呂布和馬騰的牛人,應該也是被低估的武將之一。

轉頭看看許久未見的楊奉,王羽心中暗自慶幸,好在自己誤打誤撞的往河東走了一趟,否則董卓未必會這么容易認輸,少不得再跟李傕、郭汜等人過過招。

放在先前,王羽樂不得繼續打,可現在么,他已經有了詳細的規劃,時間一下子就變得緊迫起來,哪還有時間跟西涼軍耗下去

當然,他的想法,別人是猜不透的,而與會的各路諸侯的想法,卻盡在王羽的掌控之中。

所以,盡管在場的都是這個時代的巔峰人物,但王羽仍然有把握讓這些人跟著自己的指揮棒轉。

他依仗,當然不僅僅是謀略,大丈夫行事,靠的是拳頭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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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六章 玉石俱焚

王羽稍稍出了會兒神,會場的形勢卻是風云變幻。
黃蓋的口才算是過得去,但跟李儒這種人比起來,就差得遠了,沒多長時間,就被全面壓制了。但李儒也沒得意多久,因為他的對手不是一個人,壓倒黃蓋,頂多算是個良好的開端罷了。

先鋒黃蓋的失敗,并沒有打消眾人的士氣,反倒是李儒的尖酸刻薄激起了眾人的新仇舊恨,于是一場激烈的罵戰開始了。

沒錯,是罵戰,不是論戰,因為李儒根本就沒打算跟眾人好好的辯論,真辯論的話,面對在場這幫人,別說是他,就算是舌戰群儒的諸葛亮,也不可能贏。

“路中捍鬼袁長水,大名鼎鼎,在京師可止小兒夜啼,讓寡婦閉戶不出,讓道儒名士掩面而走!袁司空因何英年早逝?還不是被他荒淫無恥,倒行逆施的兒子給氣的?”

“徒具其表劉景升……窩里強橫袁本初……專偷人妻曹孟德……笑里藏刀劉公山……好掘祖墳張稚叔……”

李儒在洛陽這近一年的時間可不是混的,他為董卓執掌諜報工作,在京城各大世家都安插了眼線,得到的各種私密不計其數。李儒的名聲不好,但他也是博聞強記的才子,來之前也是做足了準備,當下揭短罵街,揭得不亦樂乎。

眾謀臣各有長才,但哪曾想李儒不按正經套路來啊?

他們可沒學過潑婦罵街,也沒有針鋒相對的資料,翻來覆去的也只能罵幾句國賊、奸佞,哪有李儒不重樣的揭短來的給力?

“各位,各位,且聽授一言。此人已經喪心病狂,我等也不須與他多說,只管各自回稟,再興義兵。將一眾兇頑一網打盡,到時在洛陽城中聚首,再議會盟之事豈不更好?”

王羽認得說話之人正是代袁紹出使的沮授,心中不由暗贊一聲,此人的眼光果然獨到,一眼就看破了李儒外強中干的表象。

順便還將了自己一招。如果李儒引起公憤,自己再按兵不動,用仁義道德什么的可就搪塞不過去了。沮授的確很厲害,不過,這招沒用。

“圍攻洛陽?”李儒怒哼一聲。冷冷的說道:“你們以為我軍真的全無抗力了嗎?且不說關中西涼的十數萬大軍,單說我軍手中的籌碼,有人敢攻進洛陽的城門。就別怪我西涼人玉石俱焚!”

“什么?”眾人大驚。

李儒咬牙切齒的叫道:“你們不給我們活路,那就一拍兩散,誰也別想好過!”

他心里恨啊!此言一出口,西涼軍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完了,可他還不敢不說,因為這是王羽指使……應該說是暗示的。

李儒若是不當眾發出要挾,就必須把皇帝留下,否則王羽就要不客氣。思來想去。李儒和董卓還是決定,咽下這顆苦果,反正他們也沒什么名聲可言。權且顧得眼前吧。

所以,適才他才毫不客氣的揭短罵街,其實就是個破罐子破摔的意思。名聲徹底臭了。還怕再多得罪幾個人嗎?

“李儒!你還是大漢朝的臣子嗎?怎么敢當眾出此大逆不道之言?若盡早回頭,還有挽回的機會,一意孤行,負隅頑抗的話,只有身敗名裂,粉身碎骨一個下場!”

“懸崖勒馬還來得及!”

眾謀士都是又驚又怒。

他們和他們背后的諸侯,都不怕王羽搞會盟,怕的是他私下里搞串聯。

說到底,不是每個人都對洛陽和朝廷有興趣的,他們最怕的是自己的對頭得了這個好處。

袁紹和袁術肯定不希望對方攻下洛陽;張邈和劉岱也是同樣;劉表自己夠不著洛陽,但他也不希望劉岱成功,兩人的地盤離的雖然很遠,但血緣卻很近,他們都是宗室,都是有希望效法漢光武的,當然不希望對方得到這個巨大的政治資本。

王羽搞這個會盟,雖然會因為首倡之功,贏得威望和名聲,但也把事情攤到了臺面上。

名士們最佳的選擇,以大義之名形成合議,逼著王羽在得名聲和打洛陽之間做選擇,只要洛陽是王羽打下的,哪怕他在轉讓給誰,都不要緊。

接收洛陽和光復洛陽能是一回事嗎?后者是擎天之功,對未來的政治生涯大有助益;前者則像是個乞丐,都不好意思說出口。

王羽不讓洛陽更好,大家一起打他就行了。

所以,名士們不約而同的把矛頭對準了李儒,為的就是逼李儒惱羞成怒,進而引起公憤,然后就可以順勢將矛頭轉向王羽這個正主兒了。

誰知道,李儒卻來了這么一招。

眾人驚怒交集,一時卻沒什么應對的辦法,只能苦口婆心的勸李儒回心轉意。

他們的努力當然是白費的,李儒自己也不是心甘情愿才出此下策的啊。

強壓心中的怨恨,他冷笑著面對眾人,表現得桀驁異常。

“王將軍,您怎么說?”眾人拿他沒辦法,只能轉向王羽求援。

“此事,須得從長計議。”王羽愁眉苦臉的說道:“若非董卓行此下策,羽早就揮軍北上了,哪里還須勞煩各位來此?各位都是當世俊彥,可在此商量出一個萬全之策來,以免真有不測之禍啊。”

王羽在這里表演,他身后的賈詡強忍著才沒翻白眼。

他心知肚明,從始至終,這位主公就沒考慮過帶皇帝一起走,天知道他怎么表演得這么逼真。而在場的這么多高人,偏偏沒一個出來質疑他的,真是老天不開眼啊。

王羽說的情真意切,眾人面面相覷之余,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其實,反應快的人已經琢磨出了陰謀的味道。

李儒既然當眾說出來了,那就是下定決心了,這么一來,誰還敢打洛陽?打贏了,就把天子給害死了;不打,眼睜睜看著董卓逃跑,又豈能說得過去?

王羽和李儒之間到底有沒有密謀不好說,但毫無疑問。王羽召開這場會盟,就是為了找人分擔責任,免得獨自擔上救援不力的名聲。

這是陰謀,裸的陰謀!

這小子,真不是一般的壞!

“各位都發表一下看法吧?沒人說話?”王羽往兩邊看了看,開始點名:“沮先生。袁將軍是前任盟主,是羽最為敬重的人,沮先生的大名,羽也是如雷貫耳,不如就請沮先生先說說如何?”

看到王羽的視線轉過來。沮授心中就暗叫不妙了,王羽一開口,他心中更是大罵。

從前聽外間傳說。都只說了此子的豪壯和狠辣,今天一見才知道,這小子陰損起來,也全然不在名士同行之下呢。

自己能說什么?說放董卓走?說攻打洛陽?得,還是禍水東引吧。

沮授轉向了田豐,虛心問道:“元皓兄,你怎么看?”

田豐是巨鹿人,跟沮授的老家廣平不遠。兩人算是老鄉,又都是名士,彼此間也打過交道。他哪還不知道老朋友的那點小心思?

他也毛了,這種難題,關系極大。一時三刻哪里想得明白?萬一說錯,不光自己倒霉,還會連累韓冀州,哪能隨便開口?

他有樣學樣,轉向了有過一面之緣的董昭,“公仁慮事周詳,屢有先見之明,世人謂之奇士,不知……”

沮授和田豐都束手無策了,董昭能有什么辦法?他只能繼續往別人身上推,他找上的是兗州同鄉程昱……于是,王羽這個問題像是傳花鼓似的,傳來傳去,誰都不肯接茬,場面頗為滑稽。

王羽肚里好笑,在場這些人,在小說里都是很正經的角色。偶爾笑笑,也是那種成竹在胸,或者有會于心的笑;要么就是擺出一副憂國憂民的嚴肅表情,勸諫主公什么的。

但實際上,這些有名的謀士也是活生生的人,會腹黑,會推托,沒誰會真的認為世界黑白分明,有正義和邪惡之分,決定他們立場的,終究還是各自所處的陣營。

名士們一邊推來推去,一邊暗自思忖,倒還不覺如何,但黃蓋卻不耐煩了,他猛然站起身,指著李儒喝道:“好了,都別推來推去的了,要某說,商議此事之前,是不是應該先將這酸儒趕出去?”

“是極。黃將軍言之有理。”此刻正好輪到荀彧答疑,他正在犯愁要推給誰好,結果黃蓋這么一打岔,正中了他的下懷,他撫掌笑道:“李博士,就請你暫避如何?”

“有何不可?”李儒冷笑一聲,拂袖而去,出了門,才松了口氣,被千夫所指的滋味,當真不好受,尤其還是替人受過。

李儒走了,荀彧轉向了同鄉鐘繇,這次卻不是為了推托,而是問了一個實質性的問題:“元常兄,你認為李儒是在虛張聲勢,還是確有悖逆之心?”

黃門侍郎就是在宮內辦事的郎官,是天子的近侍之臣,可傳達詔令,但卻不是宦官,和小黃門是兩碼事,與明朝初期的大學士比較相似,就是天子的秘書官。

在場眾人中,鐘繇對宮中和洛陽的形勢是最了解的,在這件事上最有發言權。

“人心難測,他和董卓到底如何作想,繇自然不知,不過……”

鐘繇抬頭看看王羽,慘笑一聲道:“董卓此人胡性太重,被逼急了,確實什么都干得出來,各位可能還沒接到消息,就在繇動身之前,董卓效法河內故事,在洛陽大肆勒索,不從者,皆以謀逆罪牽連宗族……洛陽如今已是一片哀鴻了。”

眾人盡皆色變,既是因為與洛陽的百官兔死狐悲,也是震駭于董卓的肆無忌憚。

“他先前對士人不是很看重嗎?怎么突然……”

“以周公之賢,尚有恐懼流言之日,王莽未露出真面目的時候,也表現得謙恭有禮。董仲穎不過是效古人故智罷了。”

鐘繇流露出了越來越濃的痛恨之色,咬牙切齒的說道:“他的罪行又豈止如此?為了搜刮錢財,他還掘人陵墓,甚至連先帝的陵寢都……”

“嘩!”連王羽都被嚇了一跳,其他人更是一片嘩然。

董卓連皇帝的陵寢都敢動,把他逼急了,沒準還真會弒君。其實董卓之前已經殺了一位皇帝了,少帝和何太后都是在三月被鴆殺的。

“沒辦法,天子的安危是最重要的,不能草率進兵,營救天子的事,還須從長計議,若無萬全把握,便不宜輕動。”說出這句王羽期盼已久,眾人想說又不敢說的話之人,正是荀彧。

盡管這話沒錯,但一時卻也沒人響應,直到王羽給楊奉使了個眼神,后者才如夢方醒一般,大聲嚷道:“沒錯,不能逼得太緊,以免董賊狗急跳墻,危及天子的安危。”

有挑頭的,還有附和的,其他人就沒什么壓力了,于是,紛紛點頭贊同,此議就此作了定論。

隨后,眾人的目光再次投向了王羽,這個少年的動向,才是真正最令人關注的,他的動向關系到的,是中原的局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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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七章 史無前例

將眾入的神情看在眼中,王羽對眾入的心思一覽無遺。

諸侯們都擔心自己將矛頭對準他們,可自己又何嘗愿意跟他們纏斗?

依照豫州傳回的情報,孫堅和袁術的豫州攻略,遠不像想象中的那么順利,在打通通往汝南郡的道路之前,孫堅幾乎是一座城一座城的攻過去的。

到了汝南郡,袁閥的潛勢力開始響應,各地縣城才在屠城和內部不穩的雙重壓迫下產生動搖,出現了不戰而降者。

孫堅背后有大半個荊州供應,還能在當地燒殺劫掠,以充實部隊,得到補給,結果還戰事連綿。

換成自己,就算有了大義名分,進軍時不會遇到這么多阻礙,但戰事一起,恐怕也不是一年半載能結束的,補給又從何而來?

所以,無論是占據洛陽,還是攻打某一路諸侯,跟對方爭搶地盤,都不是什么好主意,只會陷入泥潭,甚至被群起而攻之。

實際上,就算是董卓,也遠未真正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正如他自己說的,他在關西還有數萬精銳,如果他想,在雍涼拉出十萬大軍也沒多少問題。

自己想要全取董卓,機會其實只有一個。那就是在陽人之戰結束的第一時間,不理會后路可能發生的變故,分兵兩路,一路奇襲函谷關,一路北上,同時傳信河東,讓楊奉等人封鎖河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直接拿下董卓。

錯過這個機會,董卓就有很多應對的方法了,比如從關中調兵,冒點風險,調李傕、董越等人入關助戰。

說到底,董卓最怕的,只是自己不依不饒的繼續追著他打罷了。

諸侯們沒有一個省油的燈,不會想不到這一點,之所以還這么怕,就是因為自己以往的名聲和事跡,他們猜不透自己,未知產生恐懼。

沒人想被自己盯上,像對付董卓那樣死纏爛打,這才是自己得以威懾群雄的最大本錢。

“鐘使君,你此番來,可是陛下有旨頒下?”

“陛下確有旨意……”

鐘繇點點頭,面色有些沉重,他帶來的與其說是夭子的旨意,還不如說是董卓求和的條件。來之前,天子對他殷殷叮囑,希望他見機行事,將自己營救出去,可是,李儒擺出了玉碎的架勢,他又豈敢冒這個風險?

他長嘆一聲道:“王將軍,諸君,這就設案接旨罷……”

他的語氣中全無喜意。既然對西涼人拿皇帝做人質沒辦法,打了這么久的仗,將洛陽周邊打得一片狼藉,又是為了什么呢?讓董卓呆在洛陽,觀其自敗不是更好么?

董卓仗著西涼軍的兵鋒,能囂張一時,但其在政略上就是個白癡,光憑李儒一個入,又豈有力挽乾坤的能力?

從初平元年的正月到現在,這一切的一切,似乎只是為了成就眼前這個少年之名,然后以高官顯爵彰顯其功……一將功成萬骨枯,古人誠不我欺阿。

漢朝宣旨的禮儀本就不很繁瑣,在眼下這個節骨眼上,無論是鐘繇還是各路諸侯,都沒什么心思搞那些繁復的儀式,很快就備下了香案,眾人斂容肅立,聆聽圣旨。

王羽也不意外,動不動就跪,是從偽元之后才開始流行的,漢朝人不講究這個。要表示恭敬,只要鞠躬就可以了,越恭敬,鞠躬的幅度就越大,長揖到地,就是最恭敬的表示。

下跪的,一般都是罪犯。

“初平元年,七月,皇帝制旨一策……”圣旨的格式,和后世最流行的奉天承運皇帝,詔旨也不一樣,就是很簡單的時間、人物、事件,然后是一段述功的文字,最后就是眾皆關注的封賞了。

“……今有河內太守王匡,忠勤勤勉,勇于任事,遷為泰山郡守!”

“……匡有子羽,忠貞貫日,義勇橫秋,敕封為青州刺史!”

泰山,青州?

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答案,眾人神情各異。

蒯越、閻象、董昭等人都松了口氣;楊奉臉上卻滿滿的都是失望之情;而陳宮的眼神中流露出了一絲興奮之色;荀彧、鮑鴻則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神情最復雜的莫過于程昱和陳珪;表現得最從容的是田豐和沮授;最無動于衷的則是張遼。

其實這個答案在很多人的預料之中,早在王羽轉戰南陽前,就把老爹王匡和蔡邕送回老家了。象王羽這種沒什么家世的豪強,回有根基的地方發展勢力,也是很正常的策略。

而王羽又是個不甘寂寞的人,就算回了泰山,他也不會老老實實的呆著,在穩固了根基后,八成要向外擴張。

泰山郡的所在,正好處于兗、青、徐三州的交界點上,他要擴張,只能在這三個方向中選一個。

其中兗州最強,勢力分布復雜,是最難攻略的一個;徐州最富,入口稠密,內部也頗為團結,再加上王羽跟陶謙的關系也不錯,攻略徐州的可能性也不高。

而青州本來也是個不錯的地方,但這里的黃巾之亂規模極大,綿延時間也最長,至今未平,而且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年初會盟的時候,青州刺史焦和也是響應者之一,而且是很積極的一個,他不顧路途遙遠,帶了一支上萬入的大部隊離開治所臨淄,意欲前往酸棗勤王。

結果,他還沒離開齊國地界,就撞上了黃巾軍,直接被打回去了。成了勤王的諸侯中,最早半途而廢的一個。

從這件事當中,固然可以看出焦和的無能,但同時,也可以看出,青州的形勢到底有多惡劣。蛾賊遍地,連刺史率領的州內主力部隊都敢截殺,足可見這些亂賊有多囂張了。

青州的問題還有很多,眾人無暇一一列舉,但有一點是毫無疑問的:選擇青州同樣有很多好處,但好處再大,也大不過青州的種種弊端,避強趨弱,這是個很正常的選擇,可放在王羽身上,就顯得不太正常了。

離泰山較近的幾家,心里都在犯嘀咕,懷疑王羽是在搞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那一套。

最緊張的莫過于鮑信的弟弟鮑鴻,鮑家的根基也在泰山,鮑信的轄地濟北國又是泰山近鄰,在從泰山到東郡最直接的路線上。

從徐州趕來的陳珪也很頭疼,陶使君的為人太厚道,很容易被人鉆空子,說不定王羽打的就是徐州的主意。眼下,天下入誰不知道徐州的富庶阿?以王羽無利不起早的性子,說他會棄富庶的徐州,而取殘破的青州,誰信?

不管其他人信不信,又或怎么想,王羽都一臉莊肅的接了旨,在眾多名士的見證下,從一介白丁,一躍成為了大漢的地方大員之一。

直到這一刻,名士們這才發現,原來王羽搞這場會盟,還有這么一層用意,這么多人都見證了,他的大義之名是板上釘釘的了。

至于焦刺史,經歷了這么多年的摧殘,焦和對青州應該也沒多少留戀了,只要朝廷下道升遷的旨意,他肯定拋下一切往京城跑。當然,前提是他能從治所安全的跑出來。

收起圣旨,將其交在王羽手上,鐘繇沉聲道:“王將軍,陛下還有口諭!”

“臣聽旨。”王羽微微一怔,說好的條件里,沒有這條阿。

鐘繇不急著宣口諭,而是鄭重其事的對王羽說道:“陛下對你期許甚高,希望你能以中興大漢為志向,再接再勵阿!”

“喏。”

開始聽到口諭,眾人并沒當成太大事,可見鐘繇擺出這副架勢,就沒人能淡定了。鐘繇是天子身邊的近臣,在某種程度上代表著天子的意志,他不會無端端的故弄玄虛,說的這么鄭重,這口諭或者說是密旨,定然非同小可阿!

會是什么?

“昔有驃騎將軍去病,封狼居胥,功蓋華夏,驍勇無敵,所向披靡,武帝取‘勇冠三軍’之意,專設此列侯之位……如今天下戰亂,烽煙處處,實乃危急存亡之秋也,當此之時,有英杰現,朕以為,乃是大漢朝列祖列宗不忍見子孫無能,暗中庇佑之故!既有祖宗示下,朕又何吝封賞?”

鐘繇的聲音激昂且洪亮,如同黃鐘大呂一般,震撼人心,將在場眾人震得心神搖曳,難以自己。

天子這是要千什么?封列侯?而且還是冠軍侯這樣的殊榮?

以霍去病的大功,加上武帝對其異乎尋常,如同對侄子般的寵愛,這才有了這個爵位的出世。其后,遍數大漢朝四百年的歷史,也只有漢武中興時代的勇將賈復,漢章帝一朝,曾經北擊匈奴,權傾朝野的外戚竇憲才得享此殊榮。

如今,大漢朝第四個冠軍侯要誕生了嗎?眾人終于明白,鐘繇為什么在宣旨前,那么鄭重了,就算在漢廷威嚴不再的今天,這也是非同小可的一件大事!

要知道,王羽的年齡,甚至比少年成名的霍驃騎還小很多,只有區區十六歲!

眾人的驚訝和賅異,都阻止不了天子的決心。

后世被稱為獻帝的劉徹,并非心甘情愿,老老實實的將帝位獻出的,他不是個沒有魄力的人,否則也不會使得靈帝左右為難,一直有廢長立幼的打算,激起大將軍和宦官的沖突了。

“……賜爵冠軍侯,世代罔替,封驃騎將軍,奉天子之威儀,征討海內不臣!”

從鐘繇宣旨開始,在場眾人的心臟就在承受著巨大的考驗,在最后這一刻,壓力達到了極致!

爵位,官職,將軍頭銜,這些已經讓人有種難以承受之重的感覺了,最后這個代天征討,簡直就是逆了夭了!

大義之名?

不,不需要!有了這個頭銜,王羽想打誰,就打誰,被他打的人,挨了打還要擔個壞名聲,海內不臣阿!

天子金口玉言,封的官職可以撤,但這種跟爵位綁在一起榮譽是沒法撤的,在這個頭銜面前,什么青州刺史、泰山郡守根本就不值一提!

別說其他人,王羽自己都愣了好一會兒才回過了神。

就憑這個爵位,就憑這個頭銜……值了!打了這么久的仗,就算沒有別的,只有這個也值了!大義的名分,以后就再也無法掣自己的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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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八章 塵埃落定

“元常,天子年幼,尚不識世事人心之險惡,你們這些近臣怎么也不從旁提點?代天征討不臣,這種旨意豈是說下就能下的?”

“大漢開國至今近四百年,何嘗有過這種先例?天子被董賊挾持去關中,留下一個代天征討的在中原,這,這叫怎么一回事阿?”

“是阿,是阿……”

大會還在繼續,但很多人已經無心繼續往下聽了,都是留下副手,自己退了席,不約而同的聚在遠處,將鐘繇團團圍在了中間。

“各位,各位,且聽繇一言……”鐘繇被眾人七嘴八舌的說的頭暈腦脹,他高舉雙手,連喊了好幾聲,才把眾人的聲音壓下去。

“天子雖然年幼,但甚有主見,我們做臣子的,只能苦口婆心的相勸,勸不動又有什么辦法?諸君不在京師,但多少應該知道點風聲吧?當日王羽大鬧河東,天子見到董賊狼狽而走,曾在金鑾殿上放聲大笑!”

“待后來知道王羽的身份,陛下更是時時都在關注其入,諸侯聯盟討董,聲勢浩大,卻許久不見成效,縱有幾人奮起而戰,最終也只能鎩羽而歸,只有王家父子既積極又多有勝績。陛下早將其視為了中興良將,下旨封賞又是什么奇事么?”

說著,鐘繇一攤手,無奈道:“繇縱有蘇秦張儀之能,又豈能勸得動天子?”

鐘繇這話也算是有理有據了,但眾人卻沒這么容易放過他,這個封賞確實太過格了,誰聽了也沒法泰然處之阿。

“雖然如此……”第一個發難的是荀彧。

“那王羽雖有種種神奇之處,但終究不過弱冠之年,心性人品都未定性,如今雖然有些忠義,但以后又焉知如何?便是當年的霍驃騎,還不是因為年少驟升高位,以至生出了驕橫之氣,這才自取其禍?此旨一下,王羽權威之大,幾至與天子同!此子用兵又……禍亂起天下來,豈不是更勝董賊?”

董昭也是搖頭道:“元常兄,你這話就說的不在理了,孟子曰:君有大過則諫,反覆之而不聽,則易位。當今天子得位乃是……咳咳,這種明顯的亂命,元常兄你縱是勸諫不得,也可以不遵行阿!你以為事事遵從就是盡忠報效嗎?元常兄,你真的令某太失望了。”

名士們受驚過度,鐘繇這個可憐人成了出氣筒。

面對眾人的質疑,鐘繇突然冷笑起來:“公仁,你也是素來被人譽為智者之人,怎地如此天真?你以為天子的密旨,真能瞞得過董仲穎嗎?如果真能如此,當日在酸棗,關東諸侯還用得著假借三公之名嗎?”

眾人的氣勢當即一滯,董昭也有些愣神:“元常兄,你是說……”

“這旨意,李儒是知道的,即便繇壓下不提,他也會主動提出來,到時候還不是一樣?與其讓董卓拿天子的恩旨做入情,還不如由繇提出,以君恩為羈絆,多少也能起點作用。王羽年少,心性未定,但王公節的忠誠卻不需要懷疑。”

“這,這……”董昭質疑道:“董卓與王羽有血海深仇,他為何要替仇人張目?”

“無非想以此子來牽制諸侯罷了。”

荀彧仰天長嘆,恨聲道:“王羽此子性情急躁,受不得一點氣,偏又能征善戰,西涼軍元氣大傷,此番西去,也是生恐被諸侯銜尾追殺。而今陛下有旨在先,他何必不順水推舟呢?賣王羽個入情之余,還能借王羽來牽制諸侯……”

荀彧的解釋合情合理,但董昭仍然無法釋懷:“他就不擔心養虎為患?”

“他連皇陵都敢動,你說他在想什么?”鐘繇長嘆一聲,道:“窮途末路,自然只能先顧眼前,哪里又想得了那么長遠?”

“未必。”田豐一直沒說話,這時卻突然插了一句:“董仲穎此舉,未嘗不是深謀遠慮之后的結果。”

董昭愕然反問道:“元皓兄此話怎講?”

“我等聚在此處,所謂何事?”

田豐也不客氣,直截了當的自問自答起來:“還不是為了應付王羽帶來的威脅?拋去鐘元常宣旨這一節不談,各位聚在此處,無非是想商議出個妥善的對策來,以應付接下來的局面。最終計將何處?無非合縱連橫罷了。”

“何謂合縱連橫?諸弱合力,齊心抵御一強!如今泰山軍連戰連勝,兵威煊赫天下,任何一路諸侯也沒信心抵當之,故而只能結盟共御之。王羽此子被稱為泰山小霸王,脾氣也頗為暴烈,有人打上門,就算眾寡懸殊,他也不會畏懼。”

“以此子的軍略,縱是諸侯聯手對敵,也未必能在短時間內將其解決,若諸侯各懷私心,說不定還會吃個大虧。到得最后,中原大戰連場,烽火連綿,董卓安坐關中,坐山觀虎斗,豈非正合心意?”

田豐性格剛硬,脾氣直率,加上他和韓馥只是從屬關系,而非主從,也不用顧忌太多,這一開口,把眾人藏著的那點小心思都給擺到了明面上,搞得眾人面面相覷,氣氛頓時顯得有些尷尬了。

董昭強作笑臉道:“打也不是,等也不是,元皓兄既然說的如此篤定,心中想必也已經有了成算,何妨說出來讓大家一起參詳?”

“無非各行其是,暗中保持默契,”田豐毫不推諉道:“王鵬舉若安安分分的攻略青州,便隨他去,若依仗軍勢,圖謀其他地方,便群起而攻之,讓他首尾難顧,最終只能敗亡收場。”

董昭疑慮道:“話是這么說不錯,可是元皓兄,你也應該王羽化名去河東之事,白波接受朝廷招撫之事,也是他一力促成的,足可見他在黃巾之中的威望。若是他在青州也能故技重施,豈不是平添臂助?”

“雖然都是黃巾余孽,但青州黃巾和白波豈能同rì而語?”田豐的視線在兩邊一掃,準確的找上了一直沒說話的陳珪:“漢瑜,你久在徐州,與青州毗鄰,應知青州黃巾詳細,何妨與諸君一說究競?”

從聽到鐘繇宣旨開始,陳珪就一直皺著眉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聽到田豐相邀,他的臉色就更苦了。

“青州之地臨山望海,本是富庶之地,但近幾十年來,此地災害rì漸頻繁,海侵、旱澇、蝗災接連不斷,建寧四年,熹平二年渤海兩次海溢,沿海州郡溺死者以千計,無家可歸的流民以萬計……”

陳珪沒有正面回答田豐的問題,而是說起了青徐兩地的往事,好在這里都是博聞廣記的名士,都能聽懂陳珪的話外之音。

青州,就是后世的山東東北一帶,自古就是民風彪悍的地方,歷來就有造反的傳統。早在黃巾起義前的幾次大型天災,造就了無數流民,朝廷沒有撥撫恤,這些流民同樣不愿意坐以待斃,早在那個時候,青、徐兩地就已經烽煙四起了。

后來的黃巾起義,對其他地方來說,是晴天霹靂一般的噩耗,和平的環境一下就被打破了。但對青州人來說,只是多了個造反的名目,和遍布天下的友軍,還擁有了新的口號和綱領,如此而已。

“白波賊到底如何,珪未親見,也不好做斷言,但他們既然樂于招撫,顯然未脫草民習氣,尚存敬畏之心,但青州黃巾……”陳珪搖了搖頭,不說話了。

眾人心下了然,青州黃巾就是掛了個名,里面的中堅主力都是積年悍匪,對太平道的信仰也很成問題。王羽想要故技重施,應該是不太可能。

“何況,青州之地久亂難平,郡縣早已殘破。沿海之地近年雖沒有繼續發生海侵之災,但海侵過后,水土都被侵蝕,水不能飲用,亦不能灌溉,土里也生不出青苗。就算有人以天縱之才,盡收青州黃巾于麾下,他又上哪兒找那么多糧食來養人?真是讓人憂心難平阿!”

陳珪最后那聲嘆息似乎在為王羽發愁,但明白人都知道,他這是在為徐州發愁呢。

陶謙與王羽交好,王羽陷入窘境后,很可能會向徐州求援,一次兩次倒也罷了,若是時間長了,誰又能受得了?可若是拒絕,王羽沒準兒直接就翻臉了,徐州拿什么抵擋這種狠角色?

“陶恭祖精明半世,臨到老來,確是有些糊涂了……”人群中,也不知是誰低低的嘆息了一聲,說得眾人都是心有戚戚,送兵再送糧,說不定連地盤都要送人,不是老糊涂還能是啥?

正唏噓間,河畔大帳方向有了動靜,名士們精神一振,都望了過去。最后一個懸念也要揭曉了,到底是誰得到了攻取洛陽的權力?

提前離場的,都是對洛陽沒有興趣的,要么離得太遠,要么就是張楊這種沒實力,也沒野心的。

這個結果本來不難猜,沒有了天子,進不進洛陽的意義就不是很大了,進了洛陽,反倒會遭到夾擊,陷入不利的境地,頂多就邀個虛名。

而且,有實力做到這一點的,無非就是那么幾家,以王羽和袁術的同盟關系,應該是跑不了的。可最近有些風聲說,王羽和袁術鬧翻了,所以,洛陽的最終歸屬,也變得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離帳走過來的幾個人,臉色都有些古怪,看不出什么端詳,田豐性子急,他直接走上前,輕聲問道:“公與,如何?”

“還能如何?”沮授搖頭苦笑。

“果然還是袁公路么?”田豐沉吟道:“袁公路果然勇而無謀,占據洛陽雖然能得一時之利,但長遠來看……”

“他圖的就是一時之利,打退西涼軍,占據洛陽后,他會從洛陽退兵,將洛陽讓給王鵬舉保奏的新任河南尹……”

“是誰?”田豐急問道。

“你看看少了誰?”沮授向身后擺擺手。

“……并州的張文遠不在?”田豐抬眼一掃,很快發現了沮授暗示的是誰,這是一個讓他始料未及的答案:“是呂布?”

“嗯。”沮授點點頭,感慨萬千道:“世人都說王鵬舉只會打仗,其實阿,他若是去做個商人,恐怕也不會在當年的陶朱公之下呢。就是個洛陽而已,居然讓他做出了這么多文章出來,賣了這么多人情和好處……他年紀雖小,這人卻已經成了精吶!”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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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5:37:49 |只看該作者
一六九章 往事秘辛

看著雄姿英發的王羽,張遼的心情很是復雜。

他本來只是來走個過場,從會盟中,看看中原形勢的走向,以做出對并州軍未來規劃的判斷。完全沒想到會被一個大餡餅砸到頭上,進而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這一切,都是眼前這位少年促成的。

作為呂布最為倚重的左右手,張遼當然知道自家君侯和眼前這位少年豪杰的恩怨,從后者出道揚名開始,糾纏至今。并州軍之所以反出洛陽,成了無家可歸的流浪軍,同樣也是拜王羽所賜。

不過,他卻不像侯成等人那樣,對王羽憤恨不已,整夭念叨著,恨不得寢其皮食其肉。

兵者詭道也,戰場上本來就沒有留情面的余地,無所不用極才是常態。君侯會屢次中計,也只能說他的性格被人吃的太透,所以才被玩弄在股掌之上。

怨,也只能怨自己考慮的不夠周全,勸不動君侯,沒有盡到臣僚的義務了。

對于王羽,張遼的態度是三分敬佩,七分警惕,哪怕王羽的提案看似對并州軍一點壞處都沒有,也讓他感到非常不安,可左思右想,卻怎么都想不出此舉當中到底蘊含了什么玄機。

他皺著眉頭不說話,王羽主動開口,很關切的問道:“文遠兄,莫非貴軍有何難處,不能成行?”

“確是有些小難處,河東來洛陽路途雖不算遠,但沿途的補給……”張遼認為,與其自己冥思苦想,莫不如用言語試探,對方雖然是個狡計百出的,但自己也不象自家君侯一樣,只崇尚以力破巧,對計謀什么的都不屑一顧,結果卻屢屢上當。

“承蒙君侯高義,舉薦我家將軍駐守洛陽,也讓兄弟們有了個落腳點,遼不勝感激。然則,并州軍馬不少,洛陽屢經亂離之后,已經不復往rì繁華,錢糧未必足夠,遼感激之余,心中卻也不無煩憂。”

并州軍確實需要個落腳點。河東雖然不錯,但最肥沃的幾塊地盤都被入白波軍給占了。開戰的話,并州軍依仗的是士卒精銳程度高,白波仗的則是人多,而且,他們是地頭蛇,又齊心,最關鍵的是,這些人一點都不沖動。

并州軍初至河東,擺出了疲憊不堪的態勢,本想吸引白波軍大舉來攻,在野戰中擊潰對方主力,進而席卷河東。

誰知白波軍根本就不接招,他們在第一時間收縮了防線,甚至將治所安邑都拱手讓了出來,只是堅壁厚壘的擺出了死守,拼消耗的架勢。

并州軍最怕的就是拼消耗,不然呂布也不會一直對董卓忍氣吞聲,沒有好處的時候,打仗也不肯出力。

找地盤,洛陽也不是最好的選擇,這里四面受敵,但怎么也比在河東不上不下的吊著強,問題就是王羽有沒有在背后搞鬼。

張遼決定,來個獅子大開口,試探王羽的反應,是惱羞成怒,還是殷勤如故,又或有其他的反應。

“這事簡單。”王羽很大方的一擺手,道:“羽在河東頗有幾分人緣,等下與楊校尉商量一下,讓他通融一下,借溫侯幾萬斛糧食,已壯形色便是。至于洛陽,文遠兄,待西涼軍一退,百姓就會返城了,何憂之有?”

張遼一邊凝神靜聽,一邊仔細觀察著王羽的神sè,卻看不出半點作偽的端詳。可若說王羽突然變成至誠君子了,也不可能阿,并州軍在此人身上吃的虧還不夠多嗎?

“王君侯,遼有一事不明……”試探沒起到作用,張遼決定單刀直入,用言語兜圈子,確實不是他的長項。

王羽從容一笑道:“但說無妨。”

“溫侯的脾氣,你應該很清楚,他已經認定了你這個對手,就算你讓出洛陽,給予糧草,他也不會領你的情,頂多就是在與你對敵之前,把人情還給你罷了。溫侯的本領你應該知道,你對我并州軍似乎也是早就心存忌憚……你就不怕養虎為患嗎?”

王羽之所以把并州軍推上臺面,主要就是想賣個人情,彌補一下之前的嫌隙,說白了,就是他對還沒死心,一直記著收服并州軍這茬。

但現在,他卻遇上了點小麻煩,張遼不是不解釋的呂布,此人智勇雙全,不是個好糊弄的人。他的質問非常犀利,很難回答。

王羽的回答若含糊不清,只會讓張遼的警惕心更強,說不定還會多了幾分鄙夷;正面回答,就很考校本事了,如何把意圖隱約的表達出來,還不引起對方的反感,這可是個技術活兒。

如果有可能的話,王羽更想讓賈詡出面,不過,那樣以來,誠意就有點不夠了。

“實不相瞞,羽對溫侯,以及文遠、循義各位兄長一向都是敬仰有加的,奈何造化弄人,羽與各位站在了敵對的立場上,羽心中也是感慨莫名,故而一直存了促使溫侯棄暗投明,與某并肩作戰的心思。”

王羽長嘆道:“入難勝天,羽雖多方設法,但陰差陽錯之下,還是棋差一招,在洛陽與溫侯徹底反目。不過,既然各位和羽一樣,都是心存忠義之念,將來總有再見之時。溫侯的性子雖執拗,卻也敵不過歲月匆匆,幾年后再見,說不定溫侯的氣也就平了。”

“就算沒有,天下英雄如此眾多,羽也談不上是在養虎為患,文遠兄,你說呢?”

張遼默然點頭,他明白王羽的意思了。

這個少年正在春風得意之時,卻并不狂妄,沒有放幾年后就一統中原的狂言,但卻有一種天下大勢盡在掌控之中的自信,使得張遼平添了幾分好感。

“好,君侯雪中送炭的情義,遼便記下了。將來若再有相見之時,即便溫侯不喜,遼也當以今日之情提醒于他,但兩軍陣前,遼卻是不會手下容情的。”

“那是自然。”

送人情這種事,最忌諱的就是挾恩望報,東西還沒送出手,就在盤算未來的收益了。王羽本來也沒指望能得到什么實質性的承諾,他要的就是張遼的好感,給將來再見做個伏筆罷了。

張遼或許認為,洛陽與青州相隔極遠,中原的形勢也是瞬息萬變,但根據王羽目前掌握的情報,歷史的大勢并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現,有多大改變。

袁紹已經基本取得了冀州士人的支持,就差最后一步,就能入主冀州了;曹操借黑山軍入侵東郡的勢頭,入主兗州征程,也已是箭在弦上;袁術和劉表的蜜月期徹底結束,只待洛陽事了,他就會將孫堅的大軍調回,開始南郡攻略……群雄的選擇和歸屬都有其必然性,除非自己直接參與進去,否則很難發生太大的改變。

呂布和并州軍的軌跡已經改變了,但王羽有種感覺,他們遲早還是會走上相同的道路,再次來到自己面前。

當然,他也不能確定事情一定會發生,但正如沙場爭雄一樣,這種不確定性,本身就是最吸引人的東西,比一切盡在掌控之中還有趣得多。

自己要做的,不是操控別人的詭計,而是專心于自己的既定方略,在山海之間的那塊土地上,打下最為堅實的基礎,成為席卷天下的基石。

……和其他諸侯使者一樣,確定了意向后,張遼也匆匆離去了。

其他人走的急,王羽并不意外,沒有天子的洛陽,對諸侯們白勺吸引力就沒多大了。對他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要趕快完成正在進行中的計劃,以應對自己有可能帶來的軍事壓力。

但徐州使者陳珪的匆忙離開,讓他有種不太好的預感,以他和陶謙的關系,徐州人不是應該很友善才對嗎?可現在看來,陶謙的態度,似乎并沒有得到徐州上下的認可。

“小天……君侯!”楊奉一直留到了最后,態度也一如既往的恭敬。

“恭喜君侯,名揚天下,又得天子信重,遲早能成為大漢朝的擎天棟梁阿!得知您的身份之后,兄弟們都高興壞了,小李子和糊涂兩個,喝了好多酒,醉了一天一夜,起身后,就鬧著要來洛陽投奔您,我和老韓好勸歹勸才給勸住了……”

“當日那五百兒郎,跟在君侯身邊,也是屢建奇功,名聲大噪,小李子羨慕得眼睛都紅了,做夢的時候都在囈語,只恨當日沒能追隨在君侯身邊……”

聽著楊奉的述說,想起白波諸帥的音容,王羽心中也泛起了一陣暖意,并肩作戰而來的男兒友情,是歲月也難以抹去的。

敘了一會子日,楊奉遲疑著問道:“君侯,您何不留在洛陽呢?或者千脆去關中,白波近十萬兄弟,都愿意為您效死……您這一去,我等又該當如何適從?”

楊奉確實很茫然,得知王羽的真正身份之后,白波上下一片歡騰,都覺得有了這么個大靠山,前途一片光明,誰想到王羽競然棄了洛陽,回返老家,做起了青州刺史。

青州,對于他這個土生土長的河東人來說,是個太過遙遠,只存在于傳說中的一個存在。白波軍的人太多,不可能舍了鄉土,跟隨而去,就算想也做不到,這么多人的大遷徒,需要的時間和補給將是非常恐怖的數字,誰也不可能承擔得起。

“你們只要堅守原地就可以了,平安的活下去,不正是你們白勺期望嗎?至于將來,呵呵,亂世總是會結束的,只要堅守本心,還怕沒有再見之期嗎?”

河東這支力量,王羽其實也挺舍不得的,但這么多人,他不可能盡數帶走的。

說起來,他目前的隊伍就已經很龐大了,要不是姑丈胡母班拍著胸脯保證說,胡、王兩家的家業,短期內可以供養這支近萬人的部隊,王羽可能就得另做打算了。

楊奉也知道留不下王羽,他也不多糾纏,話鋒一轉,提起了另一個話題:“君侯可知,當rì兄弟們為何稱你為小天師?”

“呃,”王羽下意識回答道:“不是因為大賢良師么?”

“是,也不是。”楊奉不置可否的搖搖頭,“君侯去青州赴任,想必也是要收攏當地黃巾的,但青州黃巾跟其他地方的黃巾大不一樣……”

楊奉對青州本身沒多少了解,說的自然不如陳珪那么詳細,他是從另一個角度解釋的。

“青州的渠帥,都是原本就擁眾數千或數萬,雄霸一方,待各地黃巾舉事后,才易幟加入的,就算當rì大賢良師在時,也無法驅使自如,與他們類似的,還有黑山那些人……所以,當日大賢良師兄弟在冀州被官軍圍攻,形勢危殆,黑山、青州的兩路人馬才會按兵不動的。”

“這兩支黃巾算不上是黃巾,也沒有統一的指揮,都是各行其是,大賢良師故去后,他的弟子之中,有幾個有見地的,分別到了黑山和青州,意欲將兩地的黃巾統合起來,齊心合力,再謀大事。”

“到黑山的是張牛角的義子褚飛燕,到青州的,則是一個被稱作小天師的,大賢良師的親傳弟子……聽說此人道法高深,盡得大賢良師真傳,故而兄弟們當日才這樣稱呼君侯……”

“君侯若要收服青州黃巾,或可從此人身上著手,都是為了太平道的大業,何必兵戎相見?”

小天師?

張角親傳弟子?

這事兒還真是第一次聽說。

王羽很驚訝,他只知道青州黃巾就是后來的青州軍,覺得既然曹操能收服,自己這個小天師應該更容易,所以才盯上了青州,誰想這里面還有不少故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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