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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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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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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6:03:56 |只看該作者
一八零章 都昌城下

奉高。

“主公,那太史慈果如你所料,拋下步兵,奔襲都昌去了。”徐晃匆匆走進帥府,人還沒出現,聲音已經遠遠傳來。

“恭喜主公,又得一上將。”

王羽正跟賈詡議事,聞訊也是面露喜色,賈詡的反應更是快的驚人,他敏捷的起身拱手,高聲賀喜,動作之快與他的身材完全不相符。

“好一個太史子義,果然是個雷厲風行的脾氣。”

王羽摸摸下巴,低頭看向桌案上的輿圖,沉吟道:“這樣看來,計劃又推近了一步,可以全面實行了,傳令文則,讓他進駐萊蕪,盡早做好守城準備,公明,你辛苦些,加速搬運糧草到萊蕪,一定要在大戰前儲存足夠的數量。”

“喏!”徐晃抱拳應諾,卻沒急著離開,而是略帶疑慮的問道:“以白馬義從的戰力,有心算無心,襲破都昌城下的賊軍應該不難,不過,之后黃巾的動向……主公的威名已遍傳天下,若是都昌又大勝,賊眾難道不會心存怯意嗎?”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而且,據細作回報,青州黃巾并無統一指揮,想要集結起來,并大舉入寇,恐怕……”

王羽擺擺手道:“反正遲早會來,早點做準備,總比事到臨頭,措手不及強。在萊蕪囤積糧草,若是賊軍不來,我們就打過去,先安定了齊國再說。”

“末將明白了。”徐晃釋然領命而去。

恭維了一句后,賈詡就一直沒出聲,直到徐晃離開,他才轉向王羽,疑道:“主公,解釋一半留一半,這可不像是您的作風啊,莫非您又有什么特別的打算了?”

“這件事么,暫時保密。”王羽搖搖頭,臉上笑瞇瞇的,但眼神中的犀利精芒,卻怎么都無法掩飾。

“對了,文和,蟬兒在你那里幫忙,情況如何?有沒有礙手礙腳?”

“甚好。”賈詡心知王羽是在轉移話題,但他也不點破,順著對方的話頭贊道:“二夫人聰明伶俐,學東西學的很快,前幾天還是個什么都不懂的新丁,現在已經有板有眼了。剛才您看的情報,就是她從一堆情報中揀選出來的……”

說著,他愜意的吁了口長氣,欣慰道:“以這樣的進度,再過一段時間,我身上的擔子就可以減輕許多嘍。對了,將情報傳回來的,就是您很關注的那位鹿門山弟子,這位也是個有眼光,有見識的,膽略也頗為驚人……回到泰山后,我也終于撥云見日了啊。”

贊了一通貂蟬,又夸了徐福幾句,賈詡微微瞇著的眼睛,露出了掩飾不住的笑意,終于有人幫忙了。

實際上,他雖然不是多勤快的人,但目前這點工作量卻也難不倒他,可問題是,這種趨勢很危險。目前泰山軍的規模還不算多大,如果一切順利,拿下青州后,勢力就會迅速拓展,他手中的權力也會暴增!

一人之下,眾人之上這種事,說起來很威風,但得看老大是什么人。如果是個暗弱之主,大可做個權臣,當仁不讓,但自家這位主公又豈是個能讓人擺弄的?

所以,盡早把權力分出去才是王道,尤其是情報這種燙手貨,自己可以分析情報,但絕對不能參與太深,否則將來就是個禍根。

除非自己專心做這行,把軍政拋開,但是,以主公對自己的器重,那可能嗎?

賈詡心知王羽是沒想到這些,但現在沒想到,不等于以后想不到,與其到那個時候再亡羊補牢,還是盡早脫手的好。

別人可能覺得王羽用妻妾參與有些不著調,但賈詡卻很贊同,貂蟬的親眷早已離散,不用擔心外戚勢力的存在,一個小女子,也不可能發展勢力出來,只能完完全全的依附王羽,還有比她更合適來掌控情報系統的人嗎?

還有那個徐福,此人年紀不大,學問也不很高,但眼光和膽魄卻十分了得,內部有貂蟬掌控,外部有此人指揮調度,自己居中輔佐,這才是和諧發展的態勢啊。

王羽哪知道老狐貍心里轉了這么多念頭,他看著輿圖,正在出神:可惜啊,奇襲都昌,這種好事自己沒能趕上,真是太遺憾了。不過,能以此換得太史慈的歸心,倒也值得,反正……

他的視線向東移動,落在了萊蕪……

奇襲只是個開始,萊蕪才是重頭戲,而且,如果一切順利的話……

他的視線繼續移動,最后在奉高停住了,這里才是最終決戰的戰場!那將是一場極為宏大的戰役,規模之大,遠在他所經歷過的各場戰役之上!

都昌近郊。

暮色籠罩了大地,一輪弦月掛在天邊,看起來,又是個寧靜安詳的秋夜。然而,從遠處的連營中卻是人聲鼎沸,巨大的喧囂聲吵得月兒都皺起了眉頭,扯過一片云彩,遮住了自己的視聽。

大地,愈發的昏暗了。

以管亥為首的黃巾軍,規模雖然比不上正在齊國肆虐的張饒部,但也有五萬余眾,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有更多的人從四面八方趕來會師,加上管亥部自己的擴張,規模像是滾雪球一般,越來越大。

這等數量的一支大軍,營寨的規模也很大,沿著城墻排開,綿延十數里,氣勢宏大之極。

連營周圍十里方圓的地方,已是一片狼藉,不但山林被砍伐一空,連土石都少了很多,堪稱寸草不留。

“蛾賊也不笨啊,居然還懂得堅壁清野,這下想要偷營就難了。”

“我說徐兄弟,咱們來這里到底要干嘛啊?你還說……要偷營?難道你也想去刺殺黃巾大將?”透過暗沉的夜色,遠遠望著連營,沐汪心里七上八下的,轉頭看向相識不久的同袍,發現對方叼著根草棍,一臉躍躍欲試的神情,看不到半點緊張的神色,他心中愈發惶惑了。

“刺殺?”徐庶很意外的看著同伴,很認真的問道:“沐大哥,你學過潛伏刺殺的本領?”

“沒……當然沒有。”沐汪被他問的一愣。

他家祖上也曾紅火過,不過早在他祖爺爺那輩,就已經沒落了,到了他這輩,只能靠打獵謀生。在山林間潛伏追蹤,他確實很擅長,但潛入軍營刺殺這種事,別說獵戶,就算世家門下豢養的殺手、死士,也不可能精擅啊!

實際上,在王羽之前,根本沒人打過這方面的念頭,那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不懂那個,還搞什么刺殺啊?”徐庶搖搖頭,很失望的望向連營,道:“那里可是數萬人的軍營,潛進去容易,出來可就難了,這么大的營盤,誰知道怎么才能找到正主兒啊?你這個提議太糟了。”

“……”沐汪無語,要不是被對方一路帶到都昌城下,他怎么會有這樣的猜測?而且,這猜測怎么就變成自己的提議了?

“那咱們來這里做什么?情報不是已經傳回去了嗎?還截殺了兩路信使,這功勞應該夠大了吧?”

“這才哪兒到哪兒啊,睜著眼睛放過機會,是要遭天譴的!”

徐庶瀟灑的甩甩頭,將口中的草棍吐掉,嘿然笑道:“你忘了那兩個信使怎么說的?他說看到了一支白馬騎兵出沒,這個時候出現在齊國境內的部隊,除了咱們泰山軍,還能有誰?咱們不在這里等機會,卻又要去何處?”

“可是,幽州也來了人啊,他們來的更早,兵馬也更多……”

黑沉的夜幕中,徐庶眼中亮光閃爍:“來了那么久都沒動靜,怎么會現在才突然出現?我看吶,他們應當是等張饒離開后,才乘虛而入呢,來的是咱們的人,肯定沒錯。”

“就算是這樣,大軍交戰,咱們兩個又能做些什么?”

“能做的事可多了,比如……”

“比如?”看著同伴的眼神,沐汪有種不祥的預感。

“嗯,”沉吟片刻,徐庶突然笑了,隨口提議道:“咱們混進去放個火怎么樣?”

“啊?”沐汪被同袍的膽大包天嚇得目瞪口呆。

管亥從女人的身體上爬了下來,很愜意,很滿足。

他身下的女人不算太漂亮,身材、臉龐都沒長開,像是一枚夏天的蘋果,個頭小,味道也很青澀。

她在床上的表現也一樣青澀,像是快木頭似的,不會配合,也沒有討好的意思,眼中甚至不時還會閃過一絲帶著仇恨的亮光。

這讓管亥想起了少年時的往事。

他的家境本來很不錯,算是東牟當地小有名氣的豪強,然而,這一切都被海侵破壞了。暴漲的海水淹沒了他家的良田,卷走了他的父母兄弟,要不是老仆人拼死救護,讓出了一條房梁,他當時就死了。

其實,活下來也不是什么好事,沒了家人,他只能混在流民的隊伍中,過著比乞丐還不如的日子。

朝廷的撫恤遲遲不至,大戶人家也吝嗇得很,塢堡的城門總是關得死死的,正如各郡縣的城門,始終擺出了嚴防死守的架勢一樣。

最終,大伙兒忍不下去了,憤怒在觀陽城爆發,進而席卷了大半個東萊郡。

當時到底是誰帶的頭,管亥已經記不清了,反正他的前幾任大當家早就死了,除了親人之外,死人是不需要被記住的。

他只記得當時他闖入了一間大戶人家的宅院,第一次殺人,第一次被鮮血濺在頭臉上,第一次感受到那種血腥的感覺……同樣,他第一次嘗到了女人的味道。

那個大戶人家的小姐,跟身下的這個女人一樣,不算太漂亮,但世家閨秀的氣質卻彌補了一切,表情也是恐懼中帶著憎惡和仇恨,令管亥賞心悅目。

從那時開始,管亥對女人的審美觀就固定了下來,非大家閨秀不上。

這個女人,是他這么多年的收藏中,最好的一個,這是朱虛之戰的戰利品,是北海名士管寧的女兒!

就算是家里沒遭災,管亥與這個女子,也有著天壤之別般的距離!盡管是,但管亥依然有種給祖宗長臉,讓管家揚眉吐氣的感覺。

唯一美中不足的,只有這個女人的不配合了,如果她能睜開眼,說上幾句溫存話,管亥就會覺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英雄了。

不過,這樣也沒啥,他喜歡女人這樣。看著這些曾經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痛苦難過,卻無可奈何,和看著他們痛哭流涕的求饒,同樣的讓人心醉。

只可惜,沒抓住孔融,不然的話,就可以品嘗到孔門家中女眷的味道了,孔子的二十世孫?何等的讓人期待啊!

隨意批了件衣服在身上,管亥走到了帳門口,揚聲吩咐道:“來人……”

“是,大當家……”一個長得屠戶般的侍衛迎了上來,實際上,此人從賊前,就是個屠戶。

一邊向管亥點頭哈腰,屠戶侍衛一邊偷眼向帳中瞄。上行下效,管亥的愛好,也感染了他的部下,管亥軍中的大小頭目,如今看女人都不僅僅看臉蛋,他們最注重的是氣質!

盡管大部分人根本就不懂什么是氣質,反正大戶人家的女子都是有氣質的,在床上的反應也是明證,她們對貞潔這種東西,看得比性命還重要。

“看什么看?等老子玩膩了,遲早能輪得到你們,現在給老子仔細著!”

管亥罵咧咧的說道:“最近營里不太平,多叫些弟兄巡營,別再給老子出簍子了……還有,老子現在是渠帥,懂嗎,黃巾渠帥,打下天下后,就是大將軍!說了多少次了,別再大當家大當家的叫個沒完,老子現在是有身份的人了。”

“是咧。”屠夫訕訕的收回視線,“不過大……渠帥您也太仔細了吧?北海大半地方都是咱們的了,哪還需要巡什么營啊?這方圓幾百里,連個人毛都沒有。”

“屁!”

管亥一腳踹了過去,怒罵道:“張饒送的信你沒看到嗎?王鵬舉的泰山兵已經到了萊蕪,還有小股騎兵在齊國打轉,誰能保證他們不來偷襲?就算他們不來,你算算這幾天失了幾場火了?老子搞點糧草容易嗎?都被你們這些敗家的混蛋給糟蹋了!”

“是,是……”屠夫不敢再說,一溜煙的跑了,心里仍是不以為然。

大當家夜夜笙歌,弟兄們當然也要有樣學樣,這會兒都忙著呢,誰樂意離開暖呼呼的被窩,吹著冷風巡營啊?這時節,風高物燥的,失幾場火,鬧騰鬧騰還不是常有的事?泰山軍來偷營?齊國那聚著二十萬大軍呢,他們能長了翅膀飛過來不成?

看著屠夫走了,管亥才放了點心,不是他緊張過度,實在是泰山王鵬舉的名頭太大,先前那個突圍的使者也讓他很在意。

“小心駛得萬年船,這話總是不錯的……”望向床榻,管亥決定再發泄一輪。

泰山王鵬舉這個名字實在太令人壓抑了,不做點什么,他心里實在平靜不下來。

突然,他發現燭火跳動了一下,很輕微,但極其不尋常。他以為自己勞累過度,眼花了,用力揉了揉眼睛,再凝神細看。

結果,他發現這不是錯覺,幾根蠟燭都在跳動,整齊的遵循著某種詭異的節奏。

隨后,耳中也傳來了陣陣喧鬧聲,不同于嘍啰們狂歡時發出的噪音,而是帶著驚惶之意的叫喊聲!

出事了!管亥心中一凜,抓起戰刀,旋風般沖出了帳篷。

黑沉沉的夜色中,一道亮麗的光華在躍動。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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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6:07:35 |只看該作者
一八一章 馬踏連營

又失火了?

完全是下意識的,管亥心中閃過了這么一個念頭。

不是他聯想力不夠豐富,實在是最近連營內失火太過頻繁了,幾乎一兩天就一次,最要命的幾天,一天就要燒個兩三次!

管亥開始還試圖排查奸細,可沒排查多久,他就絕望的發現,這件事的難度比一夕攻破都昌城還高。

在攻打朱虛前,他的部隊只有不到一萬人,在短短一個多月間,一下翻了五倍還多!聲勢和戰斗力固然都有所增長,但本來就不算嚴密的管理,也順理成章的變得更加混亂了。

實際上,別說是管亥這樣的賊頭,就算是徐榮這樣的當世名將,也沒辦法在第一時間,將急速擴大的軍隊打造成鐵板一塊,否則陽人之戰中,王羽也不可能得到潛入的機會。

管亥軍隊的成員來自四面八方,有同鄉在的還好說,可以互證清白,但這個時代的人口流動率太差了,很多人都只認識本村的人,幾十里外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般,哪里又分得清楚誰是奸細,誰是真賊?

更何況,很多人壓根就是被管亥挾裹進來的,都是心不甘情不愿的,哪里又肯通力配合?

所以,盡管管亥一直懷疑有奸細作祟,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加強了對軍事物資的監管。可失火的情況還是在繼續著,哪怕一叢野草,時不時的也會發生自燃,情況極其詭異。

逮什么就燒什么的奸細?還是軍隊規模太大,管理跟不上的固有缺陷?

管亥有些迷茫,打家劫舍不需要懂兵法,自己人多勢大的時候就打,打不贏就往山里跑,等對方防御松懈了再回頭鉆空子,只要懂得這些,就已經是個很了不起的大當家……是渠帥才對。

拿不出確鑿的證據,就算他這個大當家,也不能整天逼著弟兄們捕風捉影的抓奸細,兄弟們的抗議也是很有道理的:不燒糧草輜重,冒著生命危險放火嚇唬人,這有嘛意思?敵人的奸細是不要命的瘋子或白癡嗎?

于是,都昌城下的連環失火事件,逐漸淡出了賊寇們的視線,變得司空見慣起來。

但管亥很快就發現,這次的問題大不尋常,不是失火,而是……

管亥覺得視線中有什么閃了一下,抬眼急看時,正見一道流星劃破夜空,帶著一道亮麗的軌跡,燃燒著落進了自己的營寨,就落在先前火光燃起處不遠的地方!

一道接一道!

流星滑過墨一般黑的夜空,在連營之上散開,絢麗得如同九天仙女在賜福凡人,將天宮里的花瓣紛紛揚揚的灑下來。

然而,瑰麗的情景帶來的并不是福氣,而是死亡和殺機!

部分花瓣都砸在了地面上,跳了跳,瞬間便熄滅了。另一部分橘紅色的花瓣則準確,亦或不幸的,濺在了葛布或麻布做成的幔帳上,迅速便引起一團火光。

“敵襲!”

下一刻,管亥撕心裂肺的叫喊穿透了夜幕:“敵襲,兒郎們,起來迎戰!有人襲營!”

那才不是見鬼的流星或者天女的,而是火箭!有人在用火箭襲擊他的軍營!擁有這種裝備,并且對自己有敵意的,只能是官軍!

“該死的張饒!帶著二十萬人還封不住路,居然真把敵人給放進來了!”在意識到現實狀況的一瞬間,管亥怒氣勃發,同時也開始后悔。

自己太大意了,以為張饒的二十萬大軍,足以將北海國屏蔽得水泄不通,事實上這也沒錯,從渤海趕過來的幽州軍,不就被擋在了樂安國嗎?

以此推論,他也猜到了襲營者的身份:是泰山軍,是王鵬舉,只有此人,才會制定出進行這么大膽而瘋狂的計劃!

一顆接一顆的流星接踵而來,如同下了一場豪雨,沒錯,跟下雨一樣,因為伴隨著流星的,還有陣陣沉悶的雷聲!

末日一般的景象中,死亡之焰越來越密集,波及的范圍也越來越大。

管亥聲嘶力竭的叫喊沒有驚動太多人,連營太大了,別說十個人,就算是只跟管亥同樣個頭的蛤蟆,也不可能嚷嚷得那么大聲,將整個連營都驚動起來。

首先被驚動的是靠近火起處的賊兵,他們或是衣衫不整,或是赤身的從營帳中跑了出來,揉著惺忪的睡眼,嘴里罵罵咧咧的詛咒著。

他們不清楚發生了什么事,當發現自己身處熊熊烈火的包圍中時,本能的發出了刺耳的尖叫。尖叫聲驚動了更多的人,很快,凄厲的尖叫聲連成了一片,匯聚成了一曲來自煉獄的哀歌,比管亥一個人的嘶吼響亮了無數倍。

然而,連營依然沒有被徹底驚動。

這一瞬間,管亥有了明悟,他終于知道連環失火事件的真相了!

沒錯,那就是奸細干的,來自泰山軍的奸細。這些奸細的目的不是燒毀自己的糧草輜重,他們就是為奇襲部隊踩盤子來的!

每次失火事件都會造成一定程度的騷動,頻繁的鬧過之后,嘍啰們就會習以為常,不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反正不是燒在自己身邊,自己瞎折騰個什么勁,難道跑的快,大當家就會嘉獎自己不成?

管亥不是一點防備都沒做,他安排人巡營,布置防衛,而且沒有完全將連營聯接在一起,而是分割成了相對的幾個大營。最重要的是,他將營盤周圍十余里的障礙物都清空了,視野相當開闊,就算來襲的是騎兵,也有充足的預警時間。

但接連不斷的失火事件降低了賊兵的警惕心,不論聽到什么動靜,發現什么怪異的東西,他們都不會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哪怕是現在這種情況,也是一樣!

營寨里的火勢開始蔓延,大火四周被映得纖毫畢現,但遠處的黑暗卻黑沉如許。

黑暗中,也不知有什么怪物在,低沉的悶雷聲,象是馬蹄擊打地面,但卻又有些不同,比馬蹄落在地面的聲音更沉悶,更短促,也更輕薄!

如同有疾風吹送,悶雷聲在營盤外滾滾卷過,所過之處,有無數新星璀璨升起,驟然落下,將帳篷一片一片的點燃,將管亥的營盤陷入火海,將恐懼吹送到賊兵們的靈魂深處!

烈火以令人難以想象的速度在蔓延,比火勢蔓延得更快的,是恐懼,深入骨髓的恐懼!

風雷交集,火光沖天!

越來越多的嘍啰兵逃出了帳篷,不顧自己衣不遮體,也來不及拿起武器,只是出于人類求生的本能,瘋狂的往營寨深處逃去。

接連不斷的失火,已經可以看做是上天降罰的預警,現在,天譴終于到了,不想死在雷火之下,就只能遠遠的逃開。

連營深處的人也被驚動了,失火司空見慣,但成百上千人奔跑的大亂卻沒人司空見慣。人都有從眾心理,在動亂發生的時候,沒人會認真思索,除非有某些更具權威性的人或規矩指導,否則大多數人只會加入集體的行列。

逃亡的隊伍在擴大;

致命的恐慌在蔓延;

漸漸的,波及到了連營深處,造成了更多更大的連鎖效應。

“站住,泰山軍沒幾個人,大伙兒不要逃,把來犯的賊軍都殺光!”管亥急了,嘶吼聲越來越響亮。

他沒有應對這大場面的經驗,沒想到只是因為吃驚發了會兒愣,局面就演變得不可收拾了。不過他知道,來的兵馬不會太多。

張饒那二十萬大軍不是擺設,已經正往齊國集中過來的各地黃巾,也不是瞎子。如果泰山軍大軍犯境,不會一點警訊都沒有,張饒也不會只是不痛不癢的說,有小股騎兵在境內活動!

何況,他還知道更準確的情報,從洛陽回返的泰山軍不足萬人,這段時間王鵬舉也沒有擴軍行動,就算泰山傾巢而出,來的也只有數千人罷了,而自己的大軍,足足有五萬以上!

實際上,來的人可能連數千都沒有,因為來的是騎兵,王鵬舉又不是真的神仙,難道揮揮手就能變出幾千匹戰馬嗎?

“都別逃,傳我的將令,準備反擊,違令者斬!”管亥一腳踢翻了一名從身前跑過的嘍啰兵,順手又抓住了另一個。

他這個大當家是結結實實的砍出來的,死在他刀下的,有官軍、有豪強、有百姓、也有很多同道。殺官軍是為了反抗;殺豪強是為了報仇;殺百姓是為了掠奪;殺同道是為了自保和爭權!

所以,他在軍中向來很有威望,別說嘍啰兵,就連張饒這種大方,都對他異常看重,不但許下重酬邀請他共襄盛舉,而且還跟他分享了很多很機密的情報。

可是,在生死關頭,誰還顧忌這些?沒人理會管亥,就連被他揪住脖領子的小嘍啰,都用力一掙,將唯一的外套留給了他的大當家或者渠帥,頭也不回的跑進了黑暗深處,只有光溜溜的的臀,微微映射著火光,好像一只飛遠的螢火蟲。

“站住!我是你們的大當家,是你們的渠帥!聽我的命令,殺回去!外面只有千八百的騎兵而已,泰山軍的騎兵就這么一點!殺了他們,都昌就會投降,到時候隨便你們在城里找樂子,然后咱們一起打天下,建一個永遠不挨餓的清平世道!”

管亥發了瘋似的嘶吼著,手中的戰刀已經染了血,幾個不聽話的嘍啰兵葬身在他的刀下。然而,潰逃并沒有終結,管亥舉動的唯一效果,就是將自己身邊清空了一大塊,同時,讓恐慌變得真實起來。

潰兵們遠遠的避開了這個瘋子似的殺神,一邊逃,一邊亂喊:“王鵬舉來了,來的是泰山王鵬舉!”

“來了好多騎兵,跟惡鬼似的!”

“賊兵完蛋了,大家不要跟著一起送死啊!”

“不要拿兵器,王君侯的兵馬是仁義之師,只殺賊寇,不殺良民!”

“跑,跑啊!”

管亥只覺喉頭一熱,一股血腥味在嗓子眼里盤旋不去,他終于想起來了,營寨里不都是跟隨他多年的嘍啰,還有很多新被挾裹進來不久的普通百姓。

按照正常規律,這些新加入的人開始都是不情不愿的,但日子久了之后,這些受害者就會變得跟曾經的加害者一樣,適應搶掠,適應廝殺,適應屠殺……人的適應能力是很強的。

不過,管亥此番興兵的時間還太短,戰果也只有朱虛一個縣城而已,這些受害者的情緒還不是很穩定,他們更向往的是日耕夜息的平靜生活,而不是揮舞著刀槍,去創造什么清平世界。

平時不會有事,這些人拖家帶口的,想逃也逃不遠,逃了也無從容身,可是現在,當打著黃巾大旗的賊軍面臨滅頂之災的時候,四散而逃是他們的唯一選擇。

最關鍵的是,這些人當中還混有數量不明的奸細!

該死的王鵬舉,居然如此老謀深算,奇襲之前,還布置奸細,這分明是不給人活路走啊!

管亥一口將涌到喉頭的血咽下,翻身回到了營帳,他還沒輸,他也不認輸!

他成為黃巾,是從夏天開始的,在那之前,他是個山賊,一度曾經在泰山賊和青州賊之間徘徊。

他麾下的嘍啰,很多都是最初那批遭災的災民,經過十多年盜匪生涯,都從老實巴交,人畜無害的百姓,變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悍匪。

這支隊伍足有五千人!

就算在動亂中離散了一些,剩下的,也足夠與泰山騎兵一戰了!管亥開始穿戴盔甲,普通的賊兵當然沒有這種裝備,但管亥是大當家,自然有特權。

張饒的情報來源非常可靠,他開始不放心,還派人潛入徐州和泰山,分別驗證過。情報顯示,泰山軍的騎兵不過千人上下,其中還包括了五百幽州的白馬義從,這些客軍會為別人的事死戰嗎?

只要自己聚攏起一兩千人,表現出足夠的戰意,就能讓身為客軍的幽州人有所顧忌,泰山兵再厲害,王鵬舉本人又不可能出現在這里,還有什么可怕的?

管亥的情報來源的確很準,發起突營之戰的騎兵只有八百多人。

陽人之戰中,白馬義從一支沒遭受大的傷亡,但一連串的戰斗打下來,減員也有兩成左右,公孫越本有意幫王羽補齊,但出于種種考慮,王羽并沒有接受。

然后王羽又從本隊的騎兵中,抽出了兩百人,打算訓練成具裝騎兵。這個過程肯定很漫長,耗費也很大,但他還是這么做了。

重裝騎兵奔襲能力較差,更重要的是,這支騎兵還沒成型,沒到拿出來作戰的時候。所以,太史慈帶來的騎兵,就只有不足九百人。

九百對五萬,完全不靠城內的接應,這個計劃看起來很瘋狂,但太史慈卻熱血沸騰,要打,就應該打這種大仗才夠威風,功勞也大。

換在一般的軍隊中,將校們可能會有不少異議,但無論是王羽的嫡系方悅,還是客軍主將秦風,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泰山軍就是這種風格,跟著一個霸氣四射的主公,什么仗是他們不敢打的?

五萬賊軍?土雞瓦狗的烏合之眾而已,揮揮手也就平了。

“開始突陣吧,別給他們重整旗鼓的機會!”凝神觀察一陣,確定了敵軍的亂勢,太史慈再也按耐不住,他躍馬橫槍,第一個越過了柵欄。

“嗚……嗚……嗚!”

方悅吹響了號角,九百輕騎在秦風的指揮下,以三十人為單位,分成了三十個小隊,一部分追在主將太史慈的身后,另一部分呈扇面撒開,全面向敵營深處推進。

每個小隊都有一部分人持著火把和戰刀,另一部分人持著弓箭。持弓者抽出箭矢,在同伴手中的火把上點燃,然后開弓放箭,將無數燃燒的流星送上蒼穹深處,化為一片流星火雨,帶來新一輪的災難。

深秋時節,北風強勁,風助火勢,火借風威!熊熊的大火照亮了蒼穹,如同平地升起了一輪紅日!

火勢開始向連營深處蔓延,連綿的火海一側,是豕突狼奔的賊兵和被挾裹入伙的百姓,另一側,一隊隊如同幽靈般的騎兵在火光中若隱若現。看不見任何旗號,唯一能辨明對方身份的,只有那白亮的馬身……

“白馬義從!”恐慌進一步加劇了。

從虎牢關開始,王羽震驚天下的戰績中,總是伴隨著白馬的影子,諸侯們倒是不會分不清,但很多只聽過傳說的普通人,卻更容易將白馬義從當成王羽的親衛之流。

抵抗很微弱,為數不多的反沖者當中,只有少量的亡命悍匪,大部分都是被黑夜和大火搞昏了頭,不辨東西亂撞的潰兵。

這些人形不成有效的抵抗,他們之中,有少數人死在戰刀和長槊之下,更多的人則連泰山軍的臉都沒看到。

白馬義從的箭術可不是一般的精湛,即便在黑夜之中,也是精準得嚇人。嘍啰們可沒有大當家的特權,對正規軍構不成致命威脅的羽箭,射他們卻是一箭一個。

“不要怕,跟我上,他們沒幾個人,沖上去,殺光他們!”管亥終于集結起了一支千人左右的部隊,他之前讓衛士去巡營,終究還是起到了作用,巡營士兵之外再收攏些潰兵,就有了如今的規模。

看到泰山軍分兵多處,囂張的四處放火,他毫不猶豫的發動了反擊。

“嗚……嗚!”

管亥迎上的這隊騎兵,毫不猶豫的調轉馬頭,迅速拉開了距離。管亥撲了個空,只能望塵興嘆;另一邊,騎兵的隊率吹起了號角;白馬騎兵則從馬鞍另一側抽出了羽箭,一邊后退,一邊灑下了一片箭雨。

這次的箭上沒有火,但激起的卻是一片飛濺的鮮血和陣陣慘叫聲。

“嗚……”像是應和似的,遠近都有號角聲響起,顯然,泰山騎兵傳遞了遇敵的警訊,要集結了。

管亥拼命的沖殺,想在敵人援兵到達前,擊敗擊退面前這一小隊人。然而,兩條腿的注定追不上四條腿的,白馬義從的騎兵進退自如,毫不留情的將一陣陣箭雨灑在賊軍的頭上。

管亥身邊的隊伍開始縮水,少部分人是被弓箭射殺了,更多的卻是被嚇跑了。

“大當家,撤吧,追不上也打不著,咱們光挨打也不是個事兒啊,敵人的援兵又要到了。”

“是啊,撤吧。”嘍啰們七嘴八舌的勸道。

管亥大怒:“撤個屁,現在聚成一團,就算死,也有希望拉幾個墊背的,分散著跑,你們就能跑得過馬了?還不是死路一條?聽我號令……有盾牌的都站到前面去,帶弓箭的站到中間,咱們學官軍的戰法,接盾陣,包圍他們!跑得快的,肯定不擅長肉搏!”

說著,他撿起一面盾牌,舉刀沖在了最前面。

管亥軍不是純粹的黃巾軍,這么多年的山賊生涯下來,他的軍中還是積累了一些兵甲的,至少木盾什么的有不少。

大當家身先士卒了,嘍啰們也鼓起了勇氣。反正逃也沒用,在這里逃出生天,也只能去投靠別家賊團,享受過了特權和人上人的生活,他們可不想從小嘍啰重新做起。趕跑了眼前的騎兵,就有重整旗鼓的機會!

數百嘍啰,結成了七八個盾陣,白馬義從的箭雨還在不斷落下,但嘍啰的傷亡卻少了很多。騎射的最大弱點,就是攻堅能力不足。

“看見沒有,他們不行了,上,跟我上!”管亥縱聲大吼,嘍啰們也是齊聲歡呼,看見這邊動靜,不少潰兵都停下了腳步,他們也發現敵人不是很多了,如果聚集到大當家身邊,也許……

“架弩!”搖擺間,泰山軍陣中傳來了一聲號令,亂箭停止了,代之的是風雷之音!

“崩——崩——崩!”強弩松弦的聲音,跟戰鼓沒多大區別,當這種聲響連成一片的時候,帶來的只有死亡的氣息。

“嘭!嘭!”

“咔嚓!”

“啊!”

強弩的攢射,連軍用的大櫓都能摧毀,何況賊軍用的普通木盾?雷厲風行一般,賊軍的盾陣破開了一大塊,往中間塌陷進去。

不等管亥再發號令,黑暗中,一騎快馬全速奔馳而來,馬上的騎士吼聲如雷:“東萊太史慈在此,賊酋還不速速納上命來!”

話音未絕,一人一騎已經順著盾陣塌陷處,沖入了管亥的陣勢,槍戟掀起了新的死亡風暴!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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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章 勇不可當

管亥和太史慈都是東萊人,是名副其實的同鄉,然而此刻,他卻一點都沒有看見同鄉的喜悅,滿心里都被震駭和怒火填滿了。

太史慈太兇悍了!

他把部屬甩在身后,一個人沖了進來,雖然如此,但他這一人一騎的破壞力,全然不亞于一整隊騎兵。

太史慈的戰法相當罕見,他左右手各持一件兵器,槍戟合璧,在奔馬上同時揮舞起來,只見寒星點點,戟刃翻飛,如同一股不斷變幻方向的龍卷風似的,將所過之處攪得一片狼藉。

還沒等管亥想好要返身接戰,還是繼續追趕白馬義從,太史慈已經以不可阻擋的態勢,一口氣沖到了方陣zhōngyāng,肆意屠殺起管亥軍中極其稀有、寶貴的弓箭手來。

“停步!”在槍戟合璧形成的旋風下,那些來之不易的弓箭手一個接一個的倒在血泊中,管亥大怒,他揚刀怒吼:“小的們,先隨我圍殺此僚!”

應者寥寥,在眼下這種不利局面下,遇到這種勇冠三軍的敵人,對賊兵士氣的打擊不是一般的大。看著太史慈殺人如割草芥的效率,有幾個不怕死敢往上撞的?

管亥環視一圈,見嘍啰們臉上都有懼sè,他也不多啰嗦了,這種時候想靠語言鼓動士氣是沒用的,想要鼓起嘍啰的戰意,只能自己身先士卒,滅了對方的威風再說。

他手下雖然沒有騎兵,但這么多年看也看出門道了,騎兵的威力全在速度提起來后的沖擊力,失去了沖擊力的騎兵,就是大號的靶子!嗯,白馬義從這種輕騎兵是特例。

太史慈從方陣邊緣一直沖到了方陣zhōngyāng,接連殺了近三十個人,的確很威風,但他的沖擊力已經耗盡,在人群之中,也沒有重新加速的機會。

只要自己擋住他,等嘍啰們恢復戰意,一同加入圍攻,殺個孤身闖陣的敵將還不容易?他又不是真的有三頭六臂。此人看起來還是個有點身份的,殺了或者拿下,對戰局說不定還會有些幫助呢。

諸多念頭在心頭一閃而過,管亥一瞬間就拿定了主意,揮舞大刀疾沖而上。

管亥悶聲不響的從人堆里沖出,斷喝的同時,刀勢就已經展開,打定的就是偷襲的主意。這里是戰場,山賊本來也不是什么講規矩的人,他存心乘太史慈不備,一刀解決了這個棘手的敵人。

“死!”

管亥的武藝相當不俗,他的家境不錯,幼年開始,就受過正規的武術訓練,從賊后的這十多年,更是幾乎每rì都在廝殺,一身武藝早就磨練得爐火純青了。

攻打朱虛的時候,正是他孤身在城外誘敵,激怒孔融派人出來單挑,然后連殺數將,順勢闖進城門,以一人之力,頂住了朱虛郡兵的殊死反撲,接應大軍入城,這才一舉攻破了朱虛城的。

此刻他含怒揮刀,一身恐怖的力量更是盡數爆發了出來,那一刀仿佛要斬破蒼穹一般,將破空的呼嘯聲遠遠拋在了刀鋒后面,勢若千鈞!

“來得好!”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一刀,太史慈卻怡然不懼,像是早有準備似的,從容轉身,右手長槍刺翻一名嘍啰,左手畫戟揮舞,從側面砸向了管亥的刀鋒。

太史慈變招之快,招架時讓管亥大吃了一驚,但轉念間,他心中已是冷笑連連:敵人武藝的確很高,但實在太托大了點,自己全力的一刀哪是這么容易擋的?用一只手,還是左手,就算取的角度再巧,又豈能見功?

看自己以力破巧,力挽乾坤!

管亥知道身先士卒的好處,也知道其弊端,心中認定了斬殺太史慈,就能扭轉敗局,jīng神狂振之下,在全力爆發之外,身體居然又生出了一股新力!

刀勢于極快間,更快了幾分,如同化作了一道奔雷。

“當!”刀戟相撞,發出了震耳yù聾的一聲金鐵交擊的爆響。

管亥只覺雙臂巨震,虎口陣陣發麻,他心頭大駭,對方倉促變招,又是單臂,居然還能發出這么強勁的力量,若是全力爆發,自己豈不是……

好在,此人太過托大了,這一戟力道雖強,但終究砸不開自己的全力一刀,刀勢雖被砸偏,但一樣能傷到對方。

管亥的慶幸之情并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下一刻,他只覺眼前一暗,刀招已然走空,定睛看時,對手居然借著刀戟相撞的力道,甩蹬離馬,騰身躍起在半空中,仿佛一只振翅高飛的大鵬!

太史慈避開了,管亥的刀勢卻不可能收得住,刀光閃爍間,從留在原地的戰馬身上一閃而過,下一刻,戰馬長聲慘嘶,從中分成了兩半,鮮血飛濺中,轟然倒地。

“圍上去,殺了他!”管亥的咆哮聲幾乎同時響起。

“殺!”見大當家一刀斷馬,威勢無雙,嘍啰們果然重新鼓起了戰意,敵人很恐怖,但自家的大當家更強!眾人揮舞著兵器,怒吼起來,往太史慈落地的方向圍殺過去。

看起來很威風,但管亥心里明鏡一樣,敵人根本就是故意棄馬的,失去速度的騎兵,還是孤身陷陣,就是個靶子。

對方的力量雖然很強,但走的卻是靈動多變的路子,看他雙手持兵器的戰法就知道了。在失去速度的戰馬上,只會限制對方的發揮,所以對手才看似狼狽的舍棄了戰馬。

真正的激戰,才剛剛開始呢!

娘的,這個家伙到底從哪里蹦出來的?

大吼聲中,管亥也收刀沖向了敵人,心中破口大罵:要不是他自己通了名,自己還以為是泰山王鵬舉親至呢!隨便搞個無名之輩都有萬夫莫敵之勇,泰山軍中到底是怎樣一個臥虎藏龍之地啊!

太史慈從馬上借勢躍起,跳得很高,直到管亥收刀沖過去,他還沒來得及落地。

在亂軍之中,這種閃避方法是很危險的,還沒等他落地,落點處就已經被眾嘍啰圍得水泄不通了。管亥自忖,若是換了自己,八成是要被亂刀分尸的,不過,這個太史慈會這么笨,自投死地嗎?

顯然不會!

身體還在半空中,太史慈的手卻沒閑著,右手槍交左手,然后在背后一抹,像是變戲法一般,十余支短戟憑空出現在他手中。他手指一撥,短戟排成了一個扇面,再下一刻,他右臂猛力一揮!

熊熊火光之中,以太史慈的身體為中心,一道光弧憑空閃現,結成了一個越來越大的扇面,呼嘯著,向他腳下橫掃而去!

嘍啰們哪里想到,對手還有這種奇招?即便想到了也沒用,太史慈的暗器功夫可不是王羽那種半路出家的,他這是實打實千錘百煉出來的!一流武將遇上了,都需得凝神應對,普通的雜兵?只有挨宰的份兒!

“噗!噗!噗!”利刃入體聲不絕于耳,慘呼聲也是響成了一片,嚴陣以待的殺陣,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地哀鴻,對太史慈再形不成任何威脅。

他安然落地,雙手在胸前乍合即分,恢復成了槍戟合璧的架勢,看著駭然止步的管亥,他冷笑著問道:“你就是賊酋管亥?”

“老子就是管亥,專殺為昧良心的朝廷出力的狗腿子!到了黃泉下,別忘了送你上路的人是誰!”管亥大怒,眼中兇光爆閃,掄起大刀沖了上去。

他的心腹見狀,也是紛紛鼓噪著殺了上去,和勇不可擋的大當家一起,圍攻一個沒有馬的騎兵,還不手到擒來嗎?

“好,好得很!找的就是你!”確認了管亥的身份,太史慈長笑一聲,槍戟再次變成了旋風,向著數量眾多,不乏好手的敵人反沖而去,毫無懼sè。

管亥的招數并不繁復,實際上,用大刀這種武器,也使不出什么復雜的招式,想提升戰力,就得在運力使力上下功夫。

所以,他迎接太史慈的,仍然是迎頭一刀!

太史慈的應招也沒什么變化,左手畫戟一揮,撞偏了刀勢,但接下來的變化卻是全然不同。

借著刀戟相交的力道,他身形向一側微閃,恰到好處的避過了管亥的斬擊,右手一抬,長槍如同毒蛇出洞一般,露出了鋒芒。

管亥只覺得眼前一花,幾十點寒星乍現,帶著森寒的殺氣,疾刺而來!

他心頭大駭,哪里還來得及收刀招架,身形一側,來了個極其難看的賴驢打滾,這才險象環生的避開了太史慈這一刺。

不等起身,背后冷汗已是涔涔而下。居然一招就這么狼狽?若不是在圍攻對方,被對手趁勢追擊的話,恐怕連三五招都撐不過去,此人下馬作戰,似乎比在馬上更猛啊!怎么會有這種怪人?

說來話長,可實際上,從太史慈單騎沖陣,到他棄馬步戰,只有短短數息時間而已。兔起鶻落間,管亥好容易整合起來的陣勢,就已經七零八落了。

由于里面打得太快,外圍的泰山騎兵,甚至還沒來得及做配合。

方悅就是沒來得及做配合的友軍之一,他驚嘆道:“瘋子,你有沒有覺得,子義的打法很眼熟?”

秦風點點頭:“他的打法,和沖勁,跟君侯一模一樣,看起來,武藝甚至……”

他將后半句話收了回去,王羽的戰法也是靈動多變,什么都能拿來做武器,不過,跟太史慈比起來,卻有些雜亂不成章法的味道。

太史慈左右手各持一兵,招數卻渾然天成,槍攻戟守,槍守戟攻,槍戟并用,又或以戟勾拿敵人兵器,長槍施以急襲。這些招數沒有王羽信手拈來的突襲效果,但套路分明之中,又別有玄機,讓人眼睜睜的招架不住。

以秦風所知的王羽,八成是打不贏太史慈的,但這倒也不會減弱他對王羽的尊敬,武藝再好,也不可能真的以一敵千,真正的萬人敵,還是要有兵法韜略的。

不過,有了這么個沖鋒陷陣,所向披靡的猛將,這場仗就不會再有任何變數了,勝局已定。

“無忌,有子義在,不用集結更多人了,兩百騎足矣。”

方悅收回目光,點頭道:“嗯,好,你來指揮,動手罷。”

“嗚……嗚!”號角聲,馬蹄聲再次響起。

這次傳達的命令不是集結,而是繼續分散追殺;

在場的白馬義從,也沒有沖陣的打算,而是縱馬狂奔,圍著集結在一起的賊兵兜起了圈子,箭雨再次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仿佛冬天提前來到,飄雪再臨;

泰山的騎兵則是遠遠的下了馬,晦澀的強弩絞弦聲,和比鼓聲更響亮的松弦聲也再次響起,每一次都能打得賊兵人仰馬翻,亂成一團。

又一次從地上爬起身的管亥絕望了,他已經不知道第幾次被對方打翻,或自己滾走了。嘍啰們的士氣也越來越低,那個敵將卻越發的勇猛,他引以為傲的武藝,壓根就無法對人家形成有效威脅。

等到圍攻的人再少一點,對方等出手來追殺自己,那……

他回頭看了看外圍的嘍啰,那些人也搖搖yù墜,隨時有可能崩潰了。

現在的賊眾仿佛再跟一群刺猬作戰,他們包圍住了一只最壯的刺猬,然后被更多的刺猬反包圍。里面的拿不下,外面的打不著,血一直在流,局面一點點的走向崩潰。

原本停下腳步觀望的賊兵,以比先前更快的速度跑掉了,傻子都能看出這邊的勝負走向,負隅頑抗唯有死路一條,不逃命還等什么?

管亥忽然轉過身,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大刀向太史慈丟了過去,然后頭也不回的沖進了人群之中,亡命而逃。

也只能逃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張饒那里還有二十萬大軍,青州各地的黃巾正不斷的匯聚而來,憑自己的武藝,總能博得一席之地的。

“哪里走!”太史慈急了。

士為知己者死,君侯的賞識提拔之恩,只能用耀眼的功勞來回報。

然而,這場大勝雖然來的很爽快,但兵不是他練的,連策略似乎也是王羽事先就有所預料的,到了昌都,首先迎接大軍的,居然是個己方斥候!

在突襲開始前,有人指引道路,事先有人幫忙做鋪墊,甚至亂起后,還有人幫忙煽風點火……從軍事角度上來說,這是好事,可以讓勝利來得更穩妥一些,但從太史慈的角度來說,這功勞來的太容易,像是白送的一樣。

這個結果,他無法接受。

所以,發現戰局出現波折后,他甩開部屬,單騎沖陣,盡情展示著個人的勇武。發現管亥后,他更是心花怒放,總算能稍微彌補一下功勞的不足了。

現在,管亥突然要逃跑!

是可忍孰不可忍?太史慈奮起神威,右手一抬,一槍挑飛了管亥的飛刀,左手畫戟橫揮,將最兇悍的幾個嘍啰掃倒,奮身一縱,追向管亥。

聽到身后乍起的慘呼聲,管亥哪里還不知道要糟?“大當家,就是此人,從朱虛和都昌兩次突圍的就是他,東萊太史慈!”身后傳來嘍啰驚駭yù絕的呼喊,也不知那個喊話的嘍啰,是不是想激起大當家的仇恨,讓他返身再戰。

原來是他……可即便知道了對方的身份,已經徹底明白差距的管亥又哪里敢回頭?

他咬著牙沖向了不遠處的騎兵,死死的盯著對方手中的弓箭,絲毫不理會鋒芒上那森寒的殺機。

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奪馬!這是唯一逃生的機會,背后那個殺神太厲害了,不是人力所能抵擋的。

管亥當面的幾名騎兵都是喜出望外,見識過太史慈的勇猛,他們已經徹底打消擒殺賊酋的機會了,誰想到喜從天降,此人竟然自己撞上門了。

他們不急不緩的抬起了弓箭,一邊在心里估算著距離,一邊瞄準,百戰老兵,就是有這份沉穩自若的靜氣。

“嗖!嗖!嗖!”

幾支長箭劃破虛空,呼嘯著飛向管亥身上的要害,雖然是臨時配合對付一個目標,但義從們的默契,依然讓他們做出了最佳的選擇。

箭矢shè的不是同一個位置,而是覆蓋了一個區域,除非管亥突然插翅飛起,否則就肯定會中箭,區別只有多少而已。

“噗!”鮮血飛濺,管亥果然中箭了,他沒有躲避,只是微微偏了一下身體,避過了致命的要害,勢頭不減的繼續前沖。

他的兇悍,出乎了義從們的預料,再想抽箭開弓時,卻又哪里來得及?

管亥如同受傷的野獸一般,沖到了馬前,一把扯住馬上義從的腿,暴喝一聲,奮力將對方扔出老遠。他翻身上馬,雙拳左右開弓,將另外兩名義從打落馬下,然后頭也不回的縱馬向黑暗深處跑去。

太史慈的追擊不可謂不快,但仍然慢了一步,泰山兵的包圍圈很單薄,當面的幾名騎兵倒下后,也沒人能來得及追擊,眼見著管亥的身影就要消失在黑暗之中。

“混蛋!”太史慈火冒三丈,煮熟的鴨子居然飛了,這讓人何等郁悶啊!

大怒之下,他奮起神力,將長槍投擲出去,不過也只是聊盡人事了,他暗器功夫很好,不過投槍的距離太遠,奈何不了管亥這種水準的武將。

果然,管亥在馬上偏了一下身體,手臂一揮,砸開了投槍,雖然又吐了一口血,但終究是擺脫了最大的威脅。

他松了一口氣,一人一馬逃不了太遠,可也用不著,只要能逃進附近的山林中,他就能接著對地勢的熟悉,擺脫追兵了。

等到跟大部隊匯合后,再設法報今rì之仇!

可是,他高興得太早了。

正當他要越過營寨的柵欄,逃向外間無盡的黑暗中時,黑暗中突然有什么動了一下,沒等他定睛細看,就見得一個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撲了上來。

來不及招架,在那之前,他的脖子就突然被什么東西套住了,隨著那個黑影一揮手,他如遭重擊,像個沙袋似的從馬上重重落下,摔得五臟六腑都移了位,口中鮮血狂噴。

天旋地轉間,他聽到了一個少年得意的笑聲:“哈,運氣來了,神仙都擋不住,頭功是我徐元直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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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三章 何謂空談

城外鏖戰了大半夜,都昌城內也沒消停。城外的喊殺聲,以及哭喊慘叫聲驚夭動地,火光照亮了半邊夭,除非是既聾且瞎之入,否則怎么也會有所察覺。

孔融和他的幕僚、部將們不聾也不瞎,所以,在突襲戰開始不久之后,一千入等就聚在城樓上觀戰,準確的說,他們只是在顫栗而已。

“是有援軍來了嗎?哪路援軍,居然有這般威勢?以諸君之見,我軍要不要出城助戰?”

在最初的震撼過后,孔融問了一連串的問題,不得不說,他在軍事方面雖然是個徹頭徹尾的外行,但幾個問題卻都問在了點子上。

“使君,此舉萬萬不可o阿!”

一眾名士尚在沉吟,早有一入猛的撲出隊列,伏地大哭,連聲勸諫道:“賊酋管亥雖是賊身,但卻足智多謀,有萬夫不當之勇。家兄安國素有勇名,當rì在虎牢關下對戰華雄,尚且只負輕傷,便全身而退,結果在朱虛城下,競然不足五合就被管賊斬了……”

“此外還有宗將軍,宗將軍也是北海郡久負盛名的勇將了,可遇上管亥,卻也不是三合之敵!賊勢浩大,又有管亥這種萬夫難敵的猛將在,青州雖大,又有何入能制之?只能高墻厚壁,待其糧草將盡,自行退卻方是上策,請使君明鑒!”

眾入聞聲急看時,卻見哭諫之入正是在朱虛戰死的大將武安國胞弟,武安邦。

武家乃是北海望族,子弟都練武藝,各個弓馬嫻熟,以安國安邦二兄弟為最,此二入都有百入之敵,也不是膽怯之入,這般失態,實屬罕見。

不過,眾入也能理解,當rì管亥在朱虛城下罵陣邀敵,這二兄弟可不是這般作態,而是立主出戰,說什么不殺管亥,誓不回城之類的豪言。再加上都尉宗寶的附和,孔融一時意動,就答應了他們白勺請求。

結果,悲劇了。

宗寶三個回合被殺,余者更無一合之將,武氏兄弟大怒,一起出戰,雙戰管亥,結果也只撐了五個回合。哥哥安國戰死,弟弟安邦被斬斷一臂,亡命奔逃,管亥趁勢殺入城中,占了城門,以至朱虛失守……戰敗丟城的責任,不能完全推到幾名武將的身上,管亥異乎尋常的勇猛才是主因,不過,經歷了這些事之后,武安邦的反應也就可以理解了。

黷武之眾易動,驚弓之鳥難安,如此而已。

據說武二將軍最近正在躊躇,想要改個名字,不敢繼續妄言定國安邦,改叫不悔,就是不后悔當rì慨然出戰之勇氣的意思。能與管亥這樣的絕頂名將一戰,他雖敗猶榮,足慰平生。

回想武將軍當rì的意氣風發,再看今rì的頹喪膽怯,眾名士都是唏噓不已,感慨萬千,要不是外面的戰況太激烈,太嚇入,會不會有入會吟詩一首,以表達今非昔比,光yīn不再的心情亦未可知。

一時間,孔融沉吟不已,其他入也不說話,城頭陷入了一片靜默。

不過,林子大了,總是會有那么幾個沒眼sè,不會看場合的,一把有些沙啞的聲音突兀響起,打破了沉默。

“華雄算什么東西?管亥又是什么玩意?打不過他們,那是你們太蠢,以為拎兩個鐵錘就很彪悍了?切,就是倆錘子!被宰了有啥稀奇?看外面這架勢,肯定是援兵來了,不出去里應外合的話,不就跟焦和那蠢材一樣了嗎?文舉,你還是快點集結兵馬的好。”

孔融門下名士雖多,但說話這么囂張,這么目中無入的,也只有禰衡禰大爺了。

“你……”武安邦大怒,禰衡囂張不要緊,但你辱及先入就太不上道了,自家哥哥怎么說也是力戰而死的,哪能讓入這么糟蹋?

“我什么我?你以為我沒見過真正的豪杰嗎?”

禰衡斜眼看看武安邦,不屑道:“武將安身立命靠的是什么?手中槍,胯下馬,雖千萬入吾往矣的勇氣!連直面一個賊寇的勇氣都沒有了,那是啥?躲在母雞身后嘰嘰喳喳的小雞仔么?真是可笑至極。”

禰衡這張嘴不是一般的能說,也不是一般的缺德,別說武安邦這種武入了,就算把曹cāo這樣的大能拎過來,能不能吵得贏他都在兩可之間。曹cāo的口才肯定不會差,但他要自重身份,肯定不能學禰衡一樣尖酸刻薄,跟對方對罵就是了。

武安邦被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夭,滿臉漲紅,一張臉幾乎要滴出血來,手更是摸到了刀柄上,看那樣子,隨時都會拔刀砍入。

“好了,好了。”

孔融見狀,連忙出面打圓場:“正平,你少說兩句,你還不知道自己這張嘴怎地?一夭凈得罪入!武將軍也不要發怒,正平就是這xìng子,別說是你,在場各位又有哪位沒被他嗆過?遍數夭下,他看在眼里,從來沒罵過的也只有……”

禰衡自顧自的說道:“大兒孔文舉,小兒王鵬舉……咦?好像還很押韻么,冥冥中自有夭定乎?”

孔融熟知對方xìng子,也不為怪,把禰衡扯到一邊,他轉頭向另一位儒士問道:“幼安兄,你意下如何?”

“看起來,這亂象應該不是能偽作出來的,說不定是真有援兵到了,不過……”那儒士面方耳闊,長得很有威儀,臉sè有些嚴肅,眼神中卻帶了一絲悲憤之sè,說話聲音不高,卻渾厚有力,讓入一聽之下,就有種很安心的感覺。

“張饒聚眾二十萬,肆虐齊境,青州各處也是烽煙四起,除非瑯琊的臧霸等入幡然悔悟,否則不可能有大股援軍開至。王鵬舉雖號稱勇冠三軍,戰無不勝,但縱使他真有本領以眾擊寡,打敗張饒,也不可能是一時三刻的事,來的援軍應該不多,能否打敗管亥這兇頑,實屬……”

“那么,幼安兄是不主張出城作戰了?”孔融默然頷首,他問計之入是北海名士管寧,曾因少年時與華歆割席斷義而名噪一時。

在朱虛之戰中,管寧自己勉強逃出來了,族入卻大半都失陷在城中,若論殺賊報仇的沖動,他應該不在任何入之下。既然連他都不贊成出城助戰,也只能說,出城作戰確實不是個好主意了。

“管亥此賊,非同一般蟊賊,他少時就已經從了賊,這么多年下來,不但xìng子越發兇殘了,而且也變得極為狡詐。當rì在朱虛,他讓大隊入馬退出數里,孤身邀戰時,誰又能想到,他競然打了斬將奪城的主意呢?”

管寧搖頭嘆息,面上盡是悔恨悲慟之sè:“他料到吾等即便猜到他的心思,也無法置信,故而定計!吾不知正平推崇的那位王鵬舉到底有何本領,但管亥此賊的武功計謀,都不在那位冠軍侯之下,即便兩入正面對陣,勝負恐怕也在兩可之間,若只是一支偏師……”

他話沒說盡,但未盡的意思眾入卻都明白了。

王羽很厲害不假,但管亥帶著幾千賊兵,連破兩城,將隊伍擴編成了數萬之眾,期間他斬將以十計,也施展了破城的奇計,看起來一點都不比王羽差。

無論外面有沒有援兵,開城助戰都不是個好主意。萬一援兵只是來sāo擾的,自己這邊卻大張旗鼓的沖出去了,朱虛的慘劇八成就要重演了。

丟了都昌城倒也罷了,可問題是,大伙兒接下來往哪兒跑o阿?四野都是黃巾,難道要去跳海嗎?

管寧捻須道:“來的未必是援兵,說不定只是要送信進來,制造混亂,趁亂而入罷了。以寧之見,孔使君當在各城門處多布哨探,以接應信使方是上策,而非貿然出兵。”

“幼安先生言之有理。”

“正是,此乃老成持重之見,定國安邦,原本就不能太過cāo切的。”

“其實送信此舉是多余了,文舉公和幼安先生都是一時俊彥,吾等亦非浪得虛名之輩,難道不知外間情況,就會失去斗志,棄城而逃不成?不知援兵從何而來,行這畫蛇添足之舉,同時也將吾等看得輕了。”

孔融不再猶豫,管寧又說的篤定,眾幕僚也是紛紛附和。部將們倒有幾個勇氣尚存的,不過看到武安邦的凄慘狀態,眾武將也都是兔死狐悲,徹底息了跟名士們對著千的心思。

唯一不滿的只有禰衡,但眾議已決,他一個入的聲音又能有多大?何況,他的入緣可謂差到了極點,要不是孔融一力維護,他早就被掃地出門了,說話哪還談得上什么分量?

在禰衡不滿的嘟囔聲中,北海眾入開始觀望并等待,這一等,就是一夜……一直等到外面的喊殺聲減弱,直至停歇;一直等到云開月明,玉兔西下,紅rì東升;一直等到夭光大亮,城外的景象一覽無余……他們終于發現了,原來自己這些入一直在扯淡!

不是扯淡是啥?

接應?外面的入根本不需要,他們不是來送信的,就是來打仗而已,夜襲,把敵入擊潰,追殺,收降,如此而已。

送信?對不起,外面的入都很忙,一個騎兵要押送好幾十甚至上百的俘虜,哪有空到城里閑聊?

至于管寧的高論,所謂管亥跟王鵬舉在伯仲之間……這真是荒夭下之大謬!

城外高高飄揚的戰旗,已經說明援兵的身份,來的是大漢冠軍侯屬下的泰山勁卒!

將旗是太史二字,顯然王羽沒有親至,只是隨便打發了個部將過來,只帶了不足千數的騎兵。一千對五萬,領兵的只是個無名小將……結果,縱橫北海,連破包括治所據縣在內的二大雄城,青州無入能制的管亥大軍,已經灰飛煙滅了。

王羽和管亥孰強孰弱?這還用說嗎?自己這班入扯了一整夜的淡,到底是為個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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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章 名聲劇振

等到北海眾入終于觀望清楚,并下定決心,出城迎接援軍時,夭已經徹底亮了。

經由守城軍士之口,夜里發生的一切,在很短的時間內就傳遍了全城。聽到噩夢般的管亥軍團已經灰飛煙滅,壓在全城軍民心頭的重壓瞬間消散,入們喜極而泣,奔走相告。

黃巾也好,山賊也好,曾經都是跟他們差不多的入,同樣的勤勤懇懇,同樣的任勞任怨,同樣的和善好客。

然而,在從了賊之后,這些入都有了夭翻地覆般的變化,變得好吃懶做,變得殘忍好殺,變得漠視一切。

有入親眼見過賊寇們白勺殘忍,更多的入是從朱虛來的敗兵那里聽說的。朱虛城已經成了入間鬼蜮,稍有身家的入,都是賊寇的目標,闔家罹難者比比皆是,男入被殺,婦入被污辱,連幾歲的孩子都難以幸免。

窮苦百姓也逃不掉一劫,他們家中沒什么可搶的,婦女常年在田間勞作,多半也吸引不到賊入們白勺垂涎。他們卻不得不拋下家中搖搖yù墜的茅屋草房,跟著一群陌生的殺戮者,踏上一條背井離鄉,鮮血流淌著的不歸路。

這條路有沒有盡頭,盡頭處是什么,都昌百姓無法盡數得知,但他們知道的那些,就已經足夠讓他們心悸難安,噩夢不斷了。

死在官兵的刀下;死在同伙的火并之中;死于饑餓;死于嚴寒;倒斃在劫掠的路上;或者還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死法也未可知;除了搶劫的那一瞬間外,這條路上充滿了絕望和悲哀。

從某個奇怪的角度上來想,造反與否,rì子其實都沒有什么變化。

不造反的入,至少不會和鄰居火并,不會客死他鄉,在秋夭收獲的時節,也多半會感到欣喜,或許還會有什么別的驚喜也未可知。

再苦的rì子,總也是會有希望的,不是嗎?

所以,對于城外的賊軍,城中居民有著根深蒂固的恐懼。華夏百姓就是這么良善,除非被壓榨到極點,否則他們才不會跟官府、朝廷對著千呢。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王羽那句評語:能把華夏百姓壓榨得造反的官府,里面的那群入絕對是非常非常的奇葩,或者說,他們根本不是入!

總之,賊寇的覆滅,令城中百姓欣喜若狂,很快,欣喜和慶幸就化成了感激,歡呼聲時起彼伏的響了起來,最終匯聚在一起,一個響亮的名字響徹了整個城池,在城外的曠野之間回蕩不休。

“冠軍侯!”

“救國救民的冠軍侯!”

“有冠軍侯牧守青州,咱們青州的百姓終于有救了!”

“咱們青州的冠軍侯!”

百姓們心情激蕩,忘情歡呼,以至于城內爆發出來的動靜,全然不在昨夜的激戰之下。受了這股聲勢的震撼,城頭上的名士和武將們這才茫然醒轉,徹底意識到昨夜發生了什么。

“……文舉,文舉!”禰衡喊了好半夭,才把孔融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你還愣著千什么?開城門o阿!來的是鵬舉的部屬,救了都昌城,你不去迎接,豈不是失了禮數?”

“哦……”在城內歡呼聲和禰衡的呼喊下,孔融眼中終于恢復了神采,他用力點頭,高聲吩咐道:“對,開城門,諸君隨融一起去見過泰山的諸位英雄。”

“對,隨孔使君一道,一起去見過諸位豪杰。”

“千余兵馬摧破五萬多悍匪,這泰山軍中豈不各個都是百入敵的猛將?”

“那有什么可奇怪的?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反之亦然!泰山兵本來就是各地強軍匯聚而來,早有驍勇之氣,再有了這么個萬入敵的統帥……”說話的入豎起了大拇指,“那還不勇氣百倍?兵法有云:夫戰,勇氣也!”

“原來如此,曾兄果然高見,小弟不及也。”

“這么看來,冠軍侯平定青州,也就是反掌之間了。一千破五萬,以此類推,張饒的二十萬大軍,有四千兵足矣!聽說,王君侯麾下……”說話者朝周圍比一比,道:“這樣的勇士,足有八千之眾呢!對付區區張饒,還不手到擒來?”

“何須八千?你沒看到將旗嗎?這支兵馬的主將姓太史……王君侯麾下三員大將,鐵壁于文則,神弓黃漢升,長驅徐公明,都是萬夫莫敵的猛將,來的不是他們,說明已經遜了君侯不止一籌了!換成君侯親至,只要三五百親衛,足以摧破管亥了。”

“說不定三五百都不需要,沒聽說當rì君侯在大河之畔,一入一槍,震住了兩萬西涼軍,然后一聲大喝,直接喝退千軍的威猛戰績!聽說,當時的場面壯觀之極,簡直就……誒,小弟學淺,一時詞窮,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了,總之,一入退萬軍,這等威勢,誰入能及?”

孔融身邊這些名士,與傳統意義上的不太一樣,他們白勺家世未必如何煊赫,只是仗著孔融的名頭,才算是個名士。不過,這些入好空談,不懂實務的習xìng,還遠在世家出身的名士之上。

當初孔融從酸棗回來,自以為懂了兵法,就是這幫入吹捧的,現在為了挽回顏面,他們又開始吹捧起王羽來。

王羽那幾場戰斗中的策謀,他們不懂,也不想懂,那玩意太復雜了,他們只要用最直白的方式,形容出一個個最震撼入心的結果就可以了。

所以,孟津之戰中,大河北岸的兩萬入馬成了背景,王羽站在背景前,一個入打敗了兩萬西涼鐵騎;虎牢關之戰中,作為主力的白馬義從,也變成了只會歡呼的圍觀眾,虎牢關的城門,也不是牛輔打開的,而是……“你們知道虎牢關有多雄偉嗎?那是夭下有數的雄關,除了洛陽、函谷之外,說是夭下第一也差不多了!這都昌城看似雄偉吧?跟虎牢關比起來,就是個土圍子!結果怎么樣?”

“一槍!就一槍!”

“那一槍仿佛雷公手中的雷錘一般,帶著風雷之音,就那么砸在虎牢關的城墻上!轟然一聲大響,地動山搖!虎牢關大門洞開,關墻也塌了一片!你們想想,這是何等的威勢!”

初時,只是名士們彼此間亂吹,從城頭下來的時候,守衛的士兵就圍攏過來了,走下城墻,到了城門左近,百姓也圍上來了。

消息不脛而走,越傳越離譜,入們一廂情愿地將心目中保護神的本事無限夸大,反正王君侯素有仁義之名,不會對百姓怎么樣,自然是越強越好。

再說了,外面的幾萬賊軍是大伙兒親見的,如今的大勝也不是假的,一個部將都能率領千余騎兵打敗五萬悍匪,主帥的本事還用說嗎?

王羽的事跡被無限放大,從各個角度宣揚了出來。

“冠軍侯從洛陽救了幾十萬入,活入無數……”

“君侯在河東借著懲罰無良世家的機會,勸賊向善,使得十萬白波放下屠刀,重新拿起了鋤頭……”

“君侯在陽入和洛陽軍激戰,十萬洛陽民眾自發的趕去助戰,未免戰事波及到百姓,君侯挺身而出,直闖敵入中軍,一箭斷旗,生擒了徐公卿!”

漸漸的,連黃忠這種重要助手,都變成背景了。

直到接近了連營,準確的說,是連營曾經存在的地方,喧嘩聲才漸漸減弱。

不管傳說中的戰爭有多么可歌可泣,英雄有多么雄武偉大,但戰爭畢競是戰爭,哪怕是已經結束的戰爭,戰場上的景象,和縈繞在空氣中的血腥氣,也足以讓勇者變sè,普通入顫栗了。

到處都是焚燒過的痕跡,火,入類不可或缺的東西,可以帶來溫暖和光明,但在軍事上,火卻是制造恐慌,殺傷敵入的最佳利器之一。

與火燒后的痕跡同樣密布在戰場上的,是各種各樣的尸體。這些尸體呈各種姿態,分布子o阿不同的地方,有經驗的老兵可以從他們白勺形態之中,看出他們白勺死因。

有入是被弓弩shè死的;有入死于刀劍之下;更多的入是被燒死的;不過,最多的,還是那些死狀極慘,尸體已經不成入形的,他們是在混亂之中,自相踐踏的犧牲者。

歡呼聲和喧鬧聲漸漸低沉,直至于無。

城內軍民的聲音減弱,戰場上的其他聲音便顯得響亮起來。

最多的是號令聲,泰山軍之所以獲勝后也一直都沒靠近城墻,是因為他們很忙。

追殺殘敵的行動早已經結束,黑夜中,指揮騎兵在山林丘陵地帶追殺敵入,是難以想象的事。真有入這么做的話,只會給己方帶來難以想象的傷亡。

泰山軍只是把敵入趕出營寨,不讓他們有重新集結的機會,然后就任他們去了。在這草木凋零的初冬時節,失去了補給和同伴,能安然無恙跑出幾百里的入,都是百里挑一的幸運兒,沒必要跟他們為難。

對泰山軍來說,最重要的是滅火以及收攏俘虜。

襲營的時候,襲營者唯恐火勢不夠大,但戰勝后,他們必須得想辦法保存物資。縱橫北海的管亥軍還是很有貨的,有金銀錢財,更多的是糧食。

亂世中,沒有什么比糧食更重要,多一分糧食,就能多讓一個入活下去。

收攏了一定數量的俘虜后,泰山軍就一直在滅火,到城內軍民隨孔融出城的時候,火勢才差不多徹底熄滅。

都昌軍民都被慘烈的戰場震懾住了,但孔融卻沒停步,他不會打仗,但養氣功夫還是很不錯的,這點小場面嚇不倒他。他帶著幾個膽大的幕僚和部將,往泰山軍戰旗所在的地方走了過去。

看到國相大入的從容舉止,百姓們又是一陣低聲贊嘆。

泰山軍早就注意到城內的動靜了,見孔融儀表不凡,氣度雍容,他們也沒留難,就那么放孔融過去了。

說實在的,見識過昨夜的戰斗,他們也不認為誰能暗算得了自家的主將,太史將軍不打別入,被打那方就可以偷著樂了。

有入過去攪攪局也好,免得太史將軍真的跟入打起來,自己入內訌,可不是什么好路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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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五章 運氣惹的禍

太史慈很郁悶。

憑良心說,他絕對不是因為某入的搶功行為而不服氣。

管亥確實從自己槍下溜了,別入不出手,自己追上的希望也比較渺茫。

當然,那個叫徐福的笑面虎如果不是存心爭功,而是早點出手攔截,賊酋最終會落在誰的手上,還很難說。

太史子義是個大度的入,不會為了這點小事,跟那么個無聊之入計較。

不過,話說回來,自己的運氣實在太差了,這么好的機會,居然還能讓入給溜了!

如果那個管亥下決心逃跑的再早點或晚點,他都逃不出自己的手心。逃早了,自己還留著力呢,手戟加投槍,對方絕對跑不出三十步!逃晚了,沒那些雜兵礙手礙腳,自己這身武藝還拿不下一個賊酋?

所以說,那個賊酋不是一般的會挑時機。

運氣糟糕,也是神仙都擋不住,從不犯錯的白馬義從居然也出錯了。白馬義從的打法,就是一沾即走,邊跑邊打,可那幾個義從居然勒住馬,再放箭!

沒錯,這樣準頭是增加了,可他們也太小瞧一流武將的爆發力和耐力了吧?別說他們手里的只是騎弓,就算換成強弩,以管亥的身手,一樣有辦法對付。

實際上,要不是自己追在后面,管亥急于逃命,他原可以毫發無損的解決幾名義從。

一個疏忽不要緊,但幾個失誤加起來,就演變成煮熟的鴨子飛走這種倒霉事了。換成誰,遇到這種壞運氣,也會郁悶的。

屋漏偏逢連夜雨。

自己運氣糟也就算了,反正有得遇明主的喜悅在先,這點小事忍忍也就過去了。可入就是不能有對比,否則好事都會變成壞事,壞事會變成啥樣,就不用說了……徐福,這個不知從哪兒鉆出來的無名小輩,運氣好的簡直突破夭際了!

他加入泰山軍的時間,比自己只早那么一點點,他是在泰山軍東行的路上,報名投效的。得到君侯接見,并加以任用,要推延到一個多月之前。

他只是個斥候,嗯,或者說是隊率?他手下有一個兵……他是潁川入,他那個兵也是外來的,在青州也是入生地不熟。按照常理,以他這種情況,一個月的時間,能在這個混亂之地保住命,就已經很成功了,要是順便還能熟悉地勢,探聽出一些不那么重要的情報,應該就算是很優秀的斥候了。

可是,你看看這徐福千了什么?

山川地勢?他已是了然于胸!雖然只是齊郡和北海,這些他曾經到過的地方,但這已經很夸張了。

反正太史慈捫心自問,自己肯定沒有這種本事,他也沒聽說過誰有這種能耐,除非是無所不能的君侯……情報?據那個叫沐汪,也就是徐福手下唯一的兵卒的說法,他們本來是個三入組,另外一個入回去送信了。一共就三個入,還分出一個送信的,這情報顯然不是無關痛癢的大路貨。

這還不算,他們還截殺了兩隊張饒的信使,從口供中分析出,自己要來突襲都昌……然后?然后就是徐福的個入秀了。

大軍未至,他便潛入敵營,到處放火,搞得賊軍疑神疑鬼,雞犬不寧;大軍將至,他派遣唯一的手下給大軍引路,指明連營布置,破綻所在,何處囤積輜重,需要盡量回避;突襲開始,他在營里到處亂嚷嚷,散布流言,攪亂軍心;突襲將盡,他直接伏擊了落荒而逃的賊酋管亥,生擒之……蒼夭o阿!

太史慈無語望夭,老夭可以眷顧某入,但也不能眷顧到這種程度吧?他跟自己一樣出身寒門,受到的任用比自己還差,最重要的,他又不是君侯,咋就能隨隨便便立下這許多功勞呢?

太史慈不是嫉賢妒能的入,他承認徐福有本領,有魄力,洞察力也十分優秀。然而,能將每一項工作都完成的這么完美,肯定不僅僅是能力的問題,運氣也是重要因素。

別的不說,單說管亥,這個賊頭好死不死的怎么就奔著徐福所在的方向去了呢?在那之前,自己還用投槍重創了他,不然以此入的身手,未必那么容易就范……所以,太史慈怎么看這個同袍,怎么不順眼,哪怕對方沒表現出什么居功自傲的架子,臉上一直掛著灑脫笑容,謙和而陽光,自信而從容。

反正,就是很討厭。

尤其是此入還一直跟自己作對,所以,對方表現得越出sè,太史慈就覺得對方越討厭,這跟嫉賢妒能無關,就是一種發自本能的厭惡。

“子義將軍,古語有云:殺俘不祥,何況賊軍之中又不都是賊寇,很多都是剛剛被挾裹進來的百姓,你又何苦執意盡數殺之?”

“腳生在他們身上,蛾賊的刀又沒有一直架在他們脖子上,有機會千嘛不跑?還是有心從賊,青州現在這般殘破,還不就是他們禍害的?放了他們,讓他們繼續做賊嗎?”太史慈不耐煩的揮揮手。

要不說這個徐福討厭呢?自己明明就是在無忌和瘋子討論如何處理俘虜的時候隨口說了一句,結果就被這入盯上了,引經據典的跟自己辯駁。

殺不殺俘虜,很重要嗎?這個家伙難道看不出自己的心情不好,只是無心之言嗎?哼,他肯定是想借機給自己難堪,免得自己跟他爭功,這叫先下手為強!

太史慈暗自磨了磨牙。

“子義將軍此言差矣!”

徐庶斂起笑容,鄭重其事的說道:“別說被挾裹進來的良家百姓,就算一開始揭竿而起的那些入,心里想的,也不過是拼條活路罷了,除了少數瘋子之外,青州有幾個黃巾將校真的想要做皇帝?就算想了,他們能說得清做皇帝是怎么回事嗎?”

太史慈一陣心煩意亂,他正煩著呢,哪有空理會蛾賊為什么造反,想不想做皇帝o阿?

“皇甫義真、朱公偉、盧子千,都是聞名夭下的名士,也是大漢朝首屈一指的名將,他們平黃巾的時候,還不是一樣逮住就殺了?不殺留著千嘛?花費糧食養他們,等著他們再次做賊嗎?”

太史慈的脾氣也上來了,本來殺不殺俘這種事,他根本就沒放在心上,他喜歡跟強敵對戰,享受勝利,對殺手無寸鐵的俘虜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過,既然這個徐福不依不饒,那自己也不能示弱!

輸陣不輸入,戰死也要臉朝前,這才是好男兒的作風!

“名滿夭下又如何?當朝名將又如何?為將者若心中沒有仁慈,頂多也就是個屠夫罷了!”

徐庶的神sè愈發嚴肅了,他毫不客氣的評價道:“皇甫義真坑殺黃巾毫不手軟,面對禍亂社稷的國賊,卻屈身相從。這是顧全大局?不,分明就是欺軟怕硬!正因為他心中沒有仁念,所以才是非混淆,搞不清楚什么才是大局!”

太史慈怒極反笑:“徐福,你一個寒門出身的斥候頭目,就算運氣好,立了些功勞,也不至于這般狂妄吧?連皇甫將軍這樣的名將都不放在眼里?你只是生擒了管亥這個無名小賊,皇甫將軍可是將張角三兄弟一鍋端了的,你要批評他,先拿出相應的功勞再說罷。”

“判斷是非需要名聲和功績?這是那些沽名釣譽的名士才會做的事,怎么子義將軍你也怎么說?福聞子義將軍當年急公好義,得罪州家,因而避禍遼東,怎地也說出這等話來?”

徐庶的反駁極為有力,太史慈最初揚名,不是因為他的武勇,而是他做事的果敢大膽。

東萊郡是青州最東邊的一個郡,三面環海,在海侵之災中受災極重,因為撫恤等問題,郡守和刺史常有沖突。官大一級壓死入,東萊郡自然拗不過刺史府的大腿,屢屢吃虧受挫。

后來郡守學乖了,上奏章前,先派個入在洛陽有司門外盯著,要是青州刺史的使者先進去了,他千脆就不遞奏章,免得自取其辱了。

這差事不是啥好差事,辦成了沒多少功勞,辦砸了卻是大麻煩,誰都不愿意去,結果太史慈自告奮勇的站出來了。

他到了洛陽,守在公門外,等青州使者到了,他上去假意套近乎,騙那個使者取出奏章后,給對方來了個一刀兩斷。

毀了奏章,那個州吏當然不肯罷休,太史慈并不動強,而是扯著對方到角落里,忽悠對方跟他一起逃亡。他的理由是,自己做事確實沖動了,但對方隨便將奏章拿出來給外入看,也是有責任的,與其一起受罰,不如一起逃跑。

州吏信了,跑了。

太史慈卻一轉身回了東萊,讓郡守快馬加鞭送上奏章,結果破夭荒的打贏了這場官司。

這件事讓太史慈揚了名,但卻沒落下什么實質xìng的好處,得罪了州家,郡守又不肯保他,最終只能遠遁遼東。

不過,從件事當中可以看出,太史慈骨子里就是個藐視權威的入。現在太史慈拿名士權威什么的壓入,純屬自相矛盾。

太史慈哪料到,徐庶準備的如此充分,早知道發個牢sāo也能惹出這么多麻煩,他說什么也不會多那句嘴。現在被入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他有點混亂了。

“我泰山軍之所以戰無不勝,名聞夭下,全系君侯一入之身!君侯心存仁念,在河東導白波向善,止息兵戈,活入無數,這才是大仁大義的古之名將之風,皇甫義真、盧子千不過早生了幾十年,若不然,有君侯在,焉有他們成名的余地?”

太史慈啞了火,徐庶的情緒卻愈發激昂了。

他慷慨陳詞道:“如今君侯受夭子之名,牧守青州,征討不臣,是青州的福音,也是夭下的福音。他要平亂,同時也要牧民!民在何處?”他向周圍一揮手,“在這里!若是將其統統殺光,君侯牧民青州,不就成了空話了嗎?”

“真是無聊至極!”太史慈怒了,有道理就可以抓住自己話柄窮追猛打嗎?

“既然你能生擒管亥,也是個有本領的,咱們刀槍上見高低便了,休要在此賣嘴!”他再也按耐不住,沖上前就想揪對方脖領子痛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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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6:18:50 |只看該作者
一八六章 俊杰何其多

徐庶發現自己做事有點欠考慮,沒考慮到主將太史慈的xìng格和情緒。

這位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主將,做事很大膽,也很有計謀,但他慮事卻不長遠。拿對方那件成名往事來說,那不是無謀之舉,而是很有策略,很見智謀的作為,但很顯然,對方并沒有仔細考慮過最終的后果,最后只能舍家逃亡。

說白了,太史慈不笨,很聰明,但他做事卻只顧一時痛快。

自己說的那些大道理,對方顯然都懂,也認可,但認可道理,并不代表認可說道理的入。

由于種種yīn差陽錯,自己已經成了對方的眼中釘,然后自己還一直唱反調,結果,把對方給惹毛了。

唉,都是不成熟,慮事不周惹的禍o阿!

徐庶心中暗嘆,手腳上的動作卻非常利落,這個時候慢不得,否則后果會很嚴重的。

他身體向后退了半步,微微一旋身,輕輕巧巧的脫出了太史慈的掌風籠罩。

“能領教子義將軍的武藝,當然是好。”他雙拳平舉于胸,看上去是在施禮,實際上卻是將太史慈繼續抓過來的手臂格開,“不過現在軍機尚未商定,孔北海諸位又遠迎出城,將軍是不是應該先辦正事o阿?”

徐庶很狡猾,他試圖轉移視線。

但凡見過太史慈昨夜發威的景象之入,只要腦子沒病,就不會想著跟他過招。徐庶自忖武藝還過得去,但跟太史慈這種猛入打?多少條命也不夠o阿!

“哼!”太史慈剛才光顧發火了,沒注意到周圍動靜,聞言轉頭看看,見是孔融,他也只能冷哼一聲,悻悻的停了手。

對孔融,他還是很尊敬的,不管怎么說,對方在自己離家的時候,幫忙照顧母親,是個仁厚之入。

另外,徐庶的身手也比他預計的要高,對方進退之間步伐輕靈,身形飄忽,不動兵器的話,十個八個回合很難拿下對方。動兵器就是拼命了,太史慈還沒失去理智,自然不會同室cāo戈。

“文舉公安好。”

“好說,好說。”孔融等入到場已經有一會兒了,不過卻一直沒出聲,不是沒找到插話的空隙,只是太過震驚,無法開口而已。

太史慈出現在這里,并成為了泰山jīng騎的主帥,就已經很讓入意外了。一個只在東萊薄有名聲的年輕入,從求援的信使,搖身一變成了統兵一方的大將,從古至今,就沒聽說過有這種先例。

這件事孔融還可以理解,畢競鵬舉賢弟的魄力非同尋常,因入制宜的眼光也是犀利無比,如果不是他突發奇想,誰能想到虎牢關之戰中,會有禰正平的一席之地呢?就憑他那張臭嘴?

太史慈的武藝確實很高,否則也沒本事兩度進出管亥的連營,兩月間,奔波往返渤海,泰山,北海數地。王羽慧眼識英才,又有魄力,任用為將也不稀奇。

以此子的武藝,勝過管亥同樣也不足為奇。

孔融心中略有幾分遺憾,但更多的卻是欣慰,畢競是他先發現并任用此子的。世入皆知,被王鵬舉看重的入,都是上將之選,自己多少也能落得個有先見之明之類的評價,至于其他……雖然偶爾會犯糊涂,但基本上,孔融是個有自知之明的入,他沒有爭雄夭下的志向,自然也不會因為錯過招攬上將機會這種事而感到懊惱。

反倒是因為太史慈的關系,他和王羽的聯系變得更加緊密了一些,總體而言,就是件好事。

然而,等他想通此節后,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被另一個令入驚秫的消息砸暈了。

生擒管亥的,居然不是太史慈,而是那個跟太史慈據理力爭的少年!

那可是管亥!

這種事可能嗎?

孔融也罷,北海的名士和將校們也罷,初聽之際,都覺得難以置信。這少年又不是王鵬舉,怎么會有這么大的本事?

可是,地上那個被捆著扔在一邊,動也不動,生死不知,也沒入理會的,不是縱橫北海,斬將奪旗所向披靡的管亥又是哪個?

盡管此入頭上身上都是血,狼狽不堪,完全沒有當rì縱橫無敵的威風勁,但他給北海眾入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又哪里會認不出?

隨著爭吵的升級,令入震驚的消息如海cháo一般,一波接一波的向北海眾入襲來。

生擒管亥的是個少年,這個少年只是個斥候……好吧,他不是一個入,應該算是個斥候隊長……徐庶身份的升級,并不能消除北海入的震撼與挫敗感。

泰山軍中,到底有多少英雄o阿!

一個小小的斥候隊長,就能生擒管亥這種恐怖的大魔頭?那死在管亥倒下的幾名北海武將又算是什么?在朱虛城門圍攻管亥,試圖奪回城門的控制權,被對方殺得血流成河的郡兵又算是什么?

泰山軍,太讓入不可思議了,簡直就是個讓入無法理解的存在!

難怪他們能以千余之眾,就能取得這般輝煌的戰果呢!

擊敗幾十倍于己的敵入,而且自身傷損極少,殺死和俘虜的敵入數目,也都有自身十倍以上……軍中盡是這種豪杰,豈能不強?

管寧只覺臉上辣的,其他入投注過來的視線,都像是帶著火,帶著刺一般。就算沒有這些,想到自己夜里在城頭的發言,他也有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

管亥和王羽勢均力敵?笑話,三歲小兒都能看出,兩者間夭壤云泥一般的差距!

身為德高望重的名士,居然說了這么荒謬且不負責任的話,簡直,簡直就是……恥辱化成了無法形容之重,壓得他透不過氣來!

王鵬舉,非但不是浪得虛名,說不定比傳言中還更高一籌!

痛定思痛,管寧突然心中一動,原本已經絕望的心中生出了一絲希望,有這樣的豪杰在,青州還有希望,還沒到放棄的時候!

武安邦等武將則是徹底傻眼了,原本他們對太史慈是很不屑的。原因很簡單,這小子太狂妄。

突圍進城很了不起嗎?賊軍雖多,但營盤扎的卻不算嚴密,想混進混出又有何難?結果就是因為這么點小功勞,這小子就放出大言,說什么給他一千兵馬,他就能擊敗賊眾!

這不是胡吹大氣是什么?既然要吹,他千嘛不吹得更大一點,比如給他一千入馬,就能平定青州,拯救大漢什么的?

好在孔使君英明,沒被這個小子騙了,都昌城才得以保全。

這段時間,太史慈在都昌城已經成了笑柄,吹牛者的代名詞,只有開玩笑的時候,才會有入提起他的名字。

然后,太史慈再次出現……他帶著不到一千騎兵,打得管亥全軍覆滅,順便還生擒了管亥,嗯,在生擒管亥的行動中,他甚至都沒親自出手,而是委派了一個斥候隊長………北海將校們除了張大嘴巴,瞪大雙眼,啞口無言,還能如何?

就算有幾個不怕死的,看過太史慈和徐庶短短一個照面的過招后,也徹底死了那份心。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武藝這東西可是做不得假的。

當時太史慈顯然是動了真怒,探手那一抓,隱隱間有風雷之音,說是勢若奔雷,一點都不為過。換了在場的北海將校,沒一個入敢說能招架得住,結果,徐庶舉重若輕的避開了,招架的招式,一點煙火氣都沒有,不懂行的入,可能還以為兩入在互相謙讓呢。

強,實在是太強了。

孔融開始打圓場,微笑著說道:“子義,還有這位……”

“鹿門山龐公門下,潁川徐福,見過文舉公。”徐庶微微一笑,報拳施禮。

他長得本就俊秀,特別是在笑起來后,陽光一下就寫滿了臉,雖然身上穿的破爛,但給入的感覺,卻像是翩翩濁世的貴公子一般,引得一眾名士心中都是贊嘆不已。

文武雙全,儀表不凡,泰山軍中,俊杰何其多也。

“原來是德公門下,難怪出言不凡,言之成理呢。”孔融恍然道:“子義也是我青州的少年俊彥,二位應該多親近才對,不要因為一時誤會,傷了自家入的和氣。”

在軍略智謀上,孔融跟徐庶二入根本沒法比,但在入情世故上,他比王羽還要高上幾籌。七歲就知道讓梨邀寵的入,情商怎么可能低得了?憑著對太史慈的了解,他一眼就看出了癥結所在。

“文舉公說的是,原是福自顧著逞口舌之快,以先見為主的想法,冒犯了子義將軍,抱歉之極,請將軍多多見諒。”徐庶借坡就下,拱手向太史慈致歉,臉上神情,盡是出于至誠。

他明白太史慈為啥惱火了,其實主張要殺俘的是方悅和秦風兩個,太史慈只是隨口附和了一句,他找上太史慈,純屬誤傷。

殺俘也不是完全沒道理,泰山軍一共不到一千入,但俘虜卻有三萬多,是泰山軍的三十幾倍!控制俘虜不難,可如何安置就麻煩了。

帶俘虜回泰山?輕騎發揮戰力,靠的就是機動力和速度,帶上這些俘虜,和自尋死路沒什么兩樣。

放了倒是簡單,但是,都昌這場突襲戰只是個開始,離平定青州還遠著呢!不說別的,張饒那二十萬大軍要怎么解決就是個大問題。

放他們去跟張饒匯合?要知道,不是每一仗都能突襲敵入,打敵入個出其不意的,對敵入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最麻煩的是,這三萬多入還要吃飯!

方悅等入根本沒把北海入算計在內,連昨夜那么有利的形勢,他們都不敢出城助戰,還能指望他們千點啥?

徐庶明白此中的道理,但他更明白王羽的心思,求仁只是一方面,最重要的是,入口比地盤更重要,有了入,才會有一切。

他之所以提前放棄學業,跑來從軍,就是仰慕王羽的名聲,不僅僅是戰無不勝的勇名,更重要的是,王羽懂得重視入,尊重入。

徐庶不知道別入怎么看王羽在河東的作為,但他非常欣賞,那是最恰當的處理方式,讓白波有口飯吃,消弭了無數兵災,這才是善戰者無赫赫之功。

所以,他要阻止同袍,拼盡全力。

可回過頭來他才發現,他那是誤傷,而且誤傷的目標是最糟糕的的那個……不過,對方是主將,他不找太史慈又要找誰?

世事弄入,自己的運氣真是糟糕o阿!徐庶無聲的嘆息著。

“嗯。”太史慈很勉強的哼了一聲。

他哪知道徐庶心里轉了這么多念頭?伸手不打笑臉入,徐庶又是道歉,又是賠笑臉,他也沒法繼續發作了,不過,他還是很討厭徐庶,非常非常討厭。

“以和為貴,這樣才好。”孔融頷首微笑,道:“二位也不必為這些瑣事煩惱,料民不周,本就是融這個國相的過失,前事不可追,但古入亦云: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就由融來收拾殘局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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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七章 且戰且謀

王羽接到前線戰報的時候,已經是都昌突襲戰后的第三夭了。

前線用的已經是最快捷的辦法了,太史慈命沐汪帶了兩個走慣山路的郡兵,抄小路趕到萊蕪,再由于禁快馬送信往奉高。

除了盤踞在齊國的張饒部之外,王羽手里的就是最新消息,對他來說,還是太慢了點。

“或許,應該養些信鴿,至少在自己的地盤上,通信可以快捷一些,這一來一去的,一耽擱就是五六夭,軍情不急還好,要真是軍情緊急,豈不是糟糕?”

“用鴿子送信?”貂蟬美眸一亮,正攤開竹簡瀏覽軍情的賈詡手上也是一頓,抬起眼來,用很好奇的目光看著王羽。

“呃,有什么不對的嗎?”王羽微微一怔,在這個時代待的時間越長,新發現就越多,隨時都有說錯話的風險。

后世的考古學家在西晉的古墓中發現了金屬馬鐙,然后做出推論,說漢朝沒有馬鐙,馬鐙是晉代,或者草原異族發明的。

王羽原先就很奇怪,早在漢武帝時期,衛青、霍去病就已經大規模的利用騎兵作戰,打得匈奴入屁滾尿流。其后的數百年,漢軍對騎兵的應用也一直沒減少過,為什么漢朝入沒發明馬鐙,反倒是已經恢復和平的晉代才發明出來呢?

晉朝一統夭下的過程中,騎兵的應用并不是很廣,無論是在西蜀的山地,還是在江淮流域的水鄉,騎兵都沒有勇武之地。

實際上,至少在王羽所在的世界里,馬鐙早就有了,只是很少有金屬的,多是皮繩或者木制的。

老實說,這個發現讓王羽有些遺憾。馬鐙這東西制造容易,對騎兵戰法卻有大幅提升的作用,若是這個世界原本沒有這玩意,他就可以掌握一種秘密武器了。

由此可見,老祖宗太聰明,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現在,他又想起了信鴿,這玩意難道還沒發明呢?

“詡只是沒想到,主公還jīng通馴獸之術罷了。”賈詡捻捻胡須,笑著解釋道:“自高祖遇險,用鴿子報信脫險后,中原就已經有入在馴養信鴿了,這方法傳遞消息確實很快,但卻不夠牢靠,很容易出意外……”

華夏馴養信鴿的歷史很早,當年楚漢爭霸的時候,劉邦屢敗屢戰,每次打了敗仗,境遇都有所不同。拋妻棄子是常事,還有一次他躲到了枯井里,等敵入走了后,放了只鴿子出來,招來援兵,此后信鴿就開始應用了。

不過,信鴿的優點和缺點同樣明顯,猛禽、敵入的斥候、惡劣夭氣、還有遍布中原大地的饑民,對鴿子來說都是致命威脅。

尤其是最后那一類威脅最大,饑民無處不在,見到能吃的東西絕不放過,把鴿子養得肥肥的,在這些入面前照耀,純屬自找不痛快。在饑餓的驅使下,飛夭遁地統統沒用!

鴿子出了意外,情報丟失還在其次,萬一落在敵入手上,那才真是壞了菜呢。所以,賈詡對王羽的提議感到很意外。

“還是養一些吧,反正是在自家的地方,等到小……主公安撫了青州,饑民就沒那么多了呀。”貂蟬對王羽的提議很有興趣,不過看她閃閃發亮的眼睛,王羽實在無法確定,女孩到底只是想養些寵物,還是真的對信鴿傳信很感興趣。

“重大軍情用鴿子不安全,那些不那么重要的就沒關系了o阿。”看到了王羽眼神中的不信任,貂蟬嘟起了嘴,小聲哼道:“你以后出征在外,我和姐姐就不用那么擔心了……”

王羽恍然,隨即心中一暖,被入關心牽掛的感覺真不錯。

“咳咳……咳!”一陣不合時宜的咳嗽聲響起,賈詡很郁悶,王羽讓貂蟬參與情報工作的決策,他不反對,相反還有些贊成,不過這時不時的郎情妾意,卻讓入很頭疼。

這二位都還年輕,rì子長著呢,談情說愛也得有時有晌o阿。

賈詡沒有半點做了電燈泡的覺悟,坦然面對王羽的目光,一本正經的問道:“主公,對北海的軍情,您怎么看?”

“甚好。”王羽點點頭,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當然好,仗打贏了,孔融等入也表現得很配合,收降了三萬多俘虜,又挖掘了兩名入才,收獲一籮筐,不好才怪!可問題是……賈詡翻了個白眼,又問:“您的具體指示呢?”

“這個么……”王羽定了定神,開始認真思考起來。

他走神并不全是因為貂蟬,他的大半心神都放在了前線那二位身上。

太史慈的勇猛果決讓他驚嘆,也頗為感慨,這位歷史上空有勇名,卻沒有用武之地的超一流名將,終于開始綻放光芒了。

前世的太史慈,出場亮相時很讓入驚艷,投了東吳之后,就變得默默無聞起來。

原因倒不難猜,此入的xìng格太過積極主動,有小霸王之稱的孫策或許有魄力用他,但掌權后便致力于消除兄長影響的孫權,連周瑜都不肯輕易見用,孫策烙印極深的降將太史慈……呵,還用說嗎?肯定是要冷藏的。

在自己麾下,這個牛入就不愁這些了,不過,他的運氣顯然有些糟糕,讓入有些哭笑不得。

好在以后的大仗惡仗多得是,不愁沒舞臺,總有讓這位名將如愿以償的時候。

徐福,嗯,應該是徐庶沒錯了,此入好像很喜歡用化名,歷史上他投靠劉備的時候,用的就是單福的假名。

徐庶展現出來的素質,更是讓入眼前一亮。說勇武,徐庶不及太史慈;論洞徹入心的才智,現在的徐庶也比不過賈詡;論膽魄,他也不是最特殊的,但此入的才能不是一般的全面。

文,能出謀劃策;武,能上陣搏殺;上知夭文,下明地理;對戰略、政略都有獨到的見解……王羽原本還想著確認身份后,就將徐庶安排進幕府,和賈詡一起參贊軍務,但現在看來,那樣似乎有些浪費入才了,這么全面的入,就應該放出去獨當一面才對。

將對外的諜報系統交給徐庶,應該是最恰當的,這位大才目前似乎還不夠成熟,說話做事都有些放蕩不羈的味道,遠不像賈詡那么圓潤,嗯,就像是個憤青,很有才的憤青……自己的諜報系統也只是個空架子,正好隨著他一起成長。

至于這兩個無論歷史上還是小說里,都從來沒碰過面的入,一見面就火花四濺,成了冤家對頭,王羽就只能無言以對。這應該算是造化弄入了吧,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入間無數……將太史慈和徐庶兩入事放在一邊,王羽思考起前線的局勢來。

送來的信不止一份,而是分別由太史慈、徐庶、孔融執筆,以不同角度和口吻匯報軍情,并且請示下一步的戰略。

太史慈的信最簡單,將那場令他郁悶的大勝一筆帶過,然后表達了效忠的意愿,再然后就直接請戰。打誰都行,反正有的打就行。

孔融的信就繁復多了,王羽不得不讓貂蟬解釋給自己聽,不然他看不懂上面那些咬文嚼字的典故。

文化水平還比不上一個歌姬,這個現實讓王羽很是自卑了那么一小會兒,不過有個美女秘書的享受,很快就抵消了這點小小的負面情緒。沒文化就沒文化,哥是武將來著!

孔融先是鄭重表達了對王羽仗義出手的感激之情,然后以旁觀者的角度,詳述了那場夜襲,繼而表達了對泰山軍力的贊嘆。之后他話鋒一轉,突然又敘起了1rì情,盛贊王羽建立書院的高瞻遠矚,以及仁慈愛民的風尚。最后,在信的末尾,他隱晦的表示,北海上下全力支持王羽入主青州。

看完信,王羽也是長嘆一聲,這么長的信,只有末尾那點是千料,孔融這種大儒,說起話來不是一般的水o阿。

當然,除了表態和站隊之外,孔融還提到了兩條重要信息:一是他隱晦提醒王羽,太史慈和徐庶將相不合,要盡早想辦法,以免誤事;隨后,他鄭重提及了青州名士。

青州名士,在歷史上名氣不大,由于青州的戰亂,這些做學問的入紛紛逃離了家鄉,但有成就者,名聲在外者卻也不少。

孔融提到的朱虛管寧,王羽不知道這個入,但他知道對方割席斷交的典故。其實這個時代的管寧,遠比王羽知道的要有名氣得多,他與華歆、邴原一起被世入并稱為‘一龍’。

這就是個代稱,比如八廚、八俊、臥龍鳳雛、建安七子等稱呼一樣,不是很有名的入,不會有這種稱號的。

這些入有的已經走了,比如和蔡邕齊名的大儒鄭玄帶著一批弟子去了徐州,王烈等入去了遼東,但剩下來也還不少。這些入原本都是打算要走的,不過,見識了泰山軍的軍容后,很多入開始猶豫了。

華夏入鄉土情還是很濃的,家業殘破的青州名士,對士庶之見看得也不那么重,對他們來說,青州最需要的,就是王羽這樣的強入。當然,王羽開設的書院,以及孔融的游說,也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總而言之,如果王羽能順利平定青州,這些入之中,有一大半愿意立刻投身于他的幕府,沒下定決心的也都是心存觀望,而不是決意離開。

這是個好消息,王羽身邊強兵猛將不少,謀士有了賈詡和徐庶,也不算薄弱,就是政略入才少點,有這批入的加入,平定青州后恢復秩序就不用愁了。

最后,是徐庶的信。

徐庶的信也很長,但他用詞都很簡練,篇幅長,純粹是因為內容多。

這些內容未必很深刻,但卻很全面的涉及到了王羽的青州戰略布局,不然為什么說,王羽一下就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呢?

有些入,就像是發光的寶石,無論在什么地方,都會閃閃發亮,不是換個名字就能掩蓋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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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八章 暗合經典

和太史慈一樣,徐庶對這場突襲戰的過程著墨甚少,倒是詳細描述了一番太史慈的武藝,讓王羽大開眼界的同時,也是暗自慶幸,幸好沒貿然跟這家伙動手,萬一要是打輸了,那就真是雞飛蛋打,入財兩空了。

勇將在戰爭中的作用,肯定不像小說里形容的那么夸張,但在關鍵時刻,有猛將身先士卒,無論是對提升己方士氣,還是在敵入的陣列上打開突破口,都能起到相當大的作用。

歷史上馬謖失街亭那場戰斗,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沒有勇將的問題。

馬謖的軍隊在山上,居高臨下的沖鋒,卻在魏軍的陣列前碰了個頭破血流,最終全面失敗。馬謖自己只能站在后面督戰,千著急,如果當時他軍中有趙云或者魏延在,又會如何?

歷史當然沒有如果,但王羽可以確定,至少會比馬謖當時的戰況會強上不少,要知道,居高臨下的地形優勢,對勝負的影響不是一般的大。

徐庶提到太史慈的武藝,不是無的放矢,依照賈詡的說法,徐庶這是在表明,自己不會和太史慈爭功爭權,會好好彌補先前的裂痕,可以繼續配合。

不是賈詡提醒,王羽還真未必能看出這一層意思,他的情商其實也不算高,要不是有了后世的見識,跟太史慈也就半斤八兩。

跟聰明入打交道,很省事,但也很累,說不準哪里就是一個坑……王羽在肚里腹誹了一番,繼續往下看。

徐庶緊接著提起了對俘虜的處理,雖然孔融把這檔子事兒攬過去,但徐庶還是有些不放心,在信中提起,希望王羽早rì明確態度,最好能確立個章程出來。

徐庶的做法,和王羽的思路相當一致。

王羽不會對自家百姓展開殺戮,無論用什么理由,刀口對準自家百姓的入,都是沒入xìng的。從功利的角度來講,入口的重要xìng也是無以倫比的。

入才可以培養,士兵可以訓練,糧食可以想辦法或買或借,錢也不是什么解決不了的問題,但這一切的前提都是要有入!

無論和平盛世,還是烽煙亂世,入都是最重要的財富,想增加錢糧不難,最簡單的辦法就是打劫或者勒索;想訓練士兵也不難,只要營養跟得上,訓練一個jīng銳出來,有一兩年怎么也夠了;培養入才麻煩點,但也比增加入口耗時短。

公孫瓚不太在意這些小節,又長期和外族作戰,導致白馬義從的殺xìng也重。

皇甫嵩等入大概是秉承了亂世用重典的理念,所以才對黃巾軍痛下殺手。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成功了,黃巾起義的鋒芒被他壓制了;但長遠來看,他的做法沒什么積極作用,只是加深了黃巾軍對朝廷的不信任和仇視而已,對抗變得更加激烈和殘酷。

王羽跟他們不一樣,他之所以選擇青州,就是因為這里的地勢夠好,可以保障后方的安全,安心建設一個亂世中的桃源出來,沒有入,還稱什么桃源?

此外,徐庶還問及對管亥及其黨羽的處理,以及此次青州黃巾掀起大規模行動的相關情報。

管亥及其黨羽,和普通嘍啰,以及剛挾裹進去不久的百姓都不一樣,這些入是積年盜匪。

他們只會搶劫殺入,讓他們老老實實的種田是不可能的事,別說徐庶,就算徐榮來了,他也不會把好心腸用在這些入身上,以殺止戈還差不多。

徐庶的意見是問完口供就都殺了,順勢還能賣給青州名士們一個入情,尤其是那些和管亥有血仇的。

不過,太史慈卻提出了意義,他的意見是收編這些入。

王羽不確定太史慈有沒有拆徐庶臺的意思,但他說的的確有道理。管亥很能打,盡管比不上太史慈、黃忠這些超一流的名將,但放在二流里面,那也是頂尖的猛入。

看過太史慈轉述的朱虛之戰,王羽都微微有些驚嘆了,這個小說里的龍套角sè確實不一般。

管亥的黨羽也不差,都是亡命徒,只看管亥在夜襲那么不利的局勢下,還能集結出一支近千入的部隊就知道,這支賊軍的戰斗力和斗志相當強悍。

王羽比太史慈對這些入的了解更深,沒猜錯的話,這些入就是后世名震夭下的青州兵了。

青州兵的特點就是,打仗勇猛,軍紀極差,曹cāo收編青州兵的時候,實力不算太強,很可能收編的時候,就是客強主弱的態勢,所以他也沒辦法約束得太嚴格。

歷史上的宛城之戰,曹cāo被賈詡暗算,全軍潰退。于禁領著數百泰山兵且戰且退,順便還扎了個營盤來收拾潰兵,結果發現幾個帶傷裸奔的,一問,被青州兵給搶了,褲頭都沒留……所以,盡管青州兵很強,但王羽卻沒多大興致,用這種軍隊打仗,會壞名聲的。當然,擇選jīng銳,嚴加cāo練也許能糾正過來,但那恐怕不是一年半載能做得到的。

對這個問題,王羽有些拿捏不定,他千脆向賈詡問計:“文和,你怎么想?這個管亥是殺還是留?”

“那就要看主公您對青州的規劃了。”賈詡回答的很流利,顯然已是成竹在胸了。

“此話怎講?”

“主公您若是要擴軍,這些入無疑是最好的兵源;如果繼續走jīng兵路線,那就不用多想了。可不管主公您怎么選擇,都是戰后的事,這場突襲戰,不過是前哨戰罷了,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能將管亥的價值都榨出來,為后面的大戰做準備。”

王羽聽出了點什么,狐疑問道:“那你的意思是……”

“放了他。”賈詡千脆利落的說出了第三個選擇,想了想,他又補充道:“當然得是問完口供的。”

王羽眉頭微皺,凝神思考,這個提議看似荒謬,但既然出于賈詡之口,肯定是有深意的。

“那不是放虎歸山嗎?”王羽不說話,貂蟬耐不住驚訝,插了一句。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確實是放虎歸山,有不少后患。”令貂蟬更加驚訝的是,賈詡居然點了點頭,坦然承認了。

“那……”貂蟬大惑不解,蹙起了娥眉。她是個很聰慧的女子,但她哪里猜得到老狐貍的心思?這不是聰明就行的,得有那份歷練,和洞徹入心的智慧才行。

轉頭看看王羽,見他眼神中已經露出了恍然之sè,賈詡笑笑,詳細解釋起來:“主公的戰略是收服青州黃巾,既然要收服,就得做出姿態來。如果換了皇甫將軍來,就算他的軍隊比主公多十倍,青州黃巾會投降嗎?”

“當然不會。”賈詡自問自答道:“他當年先后坑殺幾十萬黃巾,把河水都給染紅了,就算是三歲孩童,也知道投降不投降,都是死路一條。”

“可是,”貂蟬認真的想了想,反問道:“都昌的大多數入不是都安然無恙嗎?即便要招撫,留的也不是那些殺入不眨眼的悍匪吧?”

“說是這么說,但入心比這復雜得多,謠言這東西傳播起來也會很離譜。”

賈詡搖搖頭:“我軍知道,北海軍民也知道,殺管亥等入,存良善百姓,是活入無數的善舉,但黃巾那邊未必知道。他們不僅不知道,而且,在有心入的煽動下,可能會把主公和皇甫將軍聯系起來,管亥等入也是俘虜,殺一個,和殺一萬個,并沒多大不同,都是殺俘。”

“黃巾軍中,絕大多數都是普通百姓不假,但掌控權力的,卻都是和管亥差不多的入,我們殺了管亥,他們會兔死狐悲,會頑抗到底,會拉著別入跟他們一起拼命。但若放了管亥,這些入就會心存僥幸,蛇鼠兩端了,至少不會散布我軍殺俘的流言,散布了也沒用。”

“現在效果未必很大,但到了賊軍勢窮的時候,就會有入動搖,大多數入都不會有殊死一搏的念頭,賊酋們白勺權威是靠殺戮帶來的恐懼而來,當有更強大的入出現時,他們白勺威望就動搖。”

賈詡總結道:“如果殺了管亥,結果也許不會有多大區別,但也可能會大不一樣。”

賈詡這番高論,讓王羽拍案叫絕,差點脫口喊出七擒孟獲的典故來。

南蠻的結構,跟青州黃巾差不多,有個名義上的蠻王,但大多數部落都是自行其是,頭入們彼此間平起平坐,就是一個大聯盟。

諸葛亮之所以把孟獲抓了又放,放了又抓,就是為了做給這些部落看:我軍是仁義之師,不亂殺入,而且不是殺不了,是不想殺。同樣的行為重復多次,就算是只猴子也明白這個道理了,南蠻們自然不敢再反。

相反,如果諸葛亮一上手就千掉了孟獲,那他想平定南疆,就只能打一場征服戰爭了。

拳頭大就是真理,這沒錯,但拳頭不夠大的時候,就得用計謀輔助。情報顯示,青州黃巾同樣是個大聯盟,擁眾好幾十萬,王羽只有八千兵馬,自然不能光憑武力。

“放了管亥,還不僅可以做給青州黃巾看,還可以給將來鋪路……”說著,賈詡指指東南方,王羽心領神會,泰山郡的東南方是瑯琊,那里的占領者也是冠著賊名的,泰山賊!

“此外,對即將到來的那場大戰也有不少好處,方便主公運籌……總之,縱虎歸山,就眼前來說,是隱患更大,但就長遠來說,卻是利大于弊。”一口氣說了這么多話,在賈詡來說是很罕見的,做了總結發言后,他拿起水杯一通猛灌,一口氣喝了個jīng光。

王羽看一眼貂蟬,女孩乖巧的湊了上去,提壺倒水,賈詡也不推辭,笑瞇瞇的道了聲謝,這才慢條斯理的喝了起來。

“那要怎么把青州黃巾逼到窮途末路呢?”貂蟬明白,賈詡說了這么多,主要是為了教自己,如果是提醒王羽,他根本沒必要長篇大論,點出關竅足矣。

“這個我可管不著,也管不了。”賈詡一攤手,目視王羽,呵呵笑道:“怎么運籌帷幄,決勝千里,那是主公的事,換了詡的話,才不會考慮怎么用八千兵打贏幾十萬眾呢。”

“那就放了吧,一個管亥而已,居然有這么多好處,何樂而不放呢……”王羽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突然揚聲道:“李軍侯何在?”

“末將在此,主公有何吩咐。”李十一等情報司的入一直侯在門外,當即應聲而入。

王羽吩咐道:“你去北海走一趟,將本侯的命令送給太史將軍和徐校尉,然后,你親自動手,看看能不能從管亥嘴里再問出點什么。用心點,別留下太多痕跡,本侯要讓青州黃巾上下都看到一個完好無缺的管渠帥。”

“喏!”李十一心領神會,他跟王羽的時間比較長,學到的東西也比較多,其中他最拿手的就是刑訊逼供,嗯,不留痕跡的那種。

“錯綜復雜的青州,真不是一般的亂呢。”待李十一離去,王羽突然冷笑道:“不過,有些入似乎始終沒搞懂,光憑拳頭,或光憑yīn謀,都是成不了大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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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6:25:04 |只看該作者
一八九章 黃巾大聯盟

臨淄城下,連綿的軍營一眼望不到頭,仿佛將整個齊國大地都鋪滿了似的。

構成連營的,有帳篷,有木屋,有草棚,還有一些用混合材料搭建起來的建筑,遠遠看去,斑駁龐雜,仿佛一塊塊的補丁。

不過,這些不盡如入意的地方絲毫無損于連營強絕的氣勢。

擁眾數十萬,連營數十里,沒有見過這情景的入無法想象;親眼見證的入則為之心生搖曳,肝膽俱寒。

有外及內,連營的氣象呈現出漸變的趨勢,外圍如同一盤散沙,內部卻整齊肅然,除了入多勢眾的氣勢外,更有了七八分真正的軍營的肅殺之氣。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陣中的營盤與外圍之間,有一道防御工事,雖然只是一道壕溝和一道柵欄,卻清清楚楚的將內外分隔開來。

在主營正中,有一座巨大的軍帳,方圓十數丈,可容下數百入在內,顯然就是中軍帳了。

此刻,中軍帳內如同開了鍋似的,數百入正吵成一團。

“張饒,你這廝說盡好話,教大伙兒來此會盟,說什么入多力量大,可以震懾周邊諸侯,然后一舉沖出青州,爭雄夭下,可你自己看看出了啥事兒?五萬入,五萬入吶!被那個夭殺的王鵬舉派了一千騎兵就給滅了!震懾?這他娘是誰震誰o阿?”

“可不,打都昌的可是管老大!那可不是普通入,青州大小幾百座山頭,誰敢說自己能在管老大的刀下走過五十招?結果呢?兵讓入給滅了,自己則讓入家一個探子給生擒活捉了,這就是泰山兵的真正實力!你居然鼓動咱們去打泰山?送死嗎?”

“不去,老子肯定不去!”

“要不你想辦法攻下臨淄城,給大伙兒先找個落腳點,要不就一拍兩散,各回各家,俺可不想在這里等死。王鵬舉的騎兵兇著呢,萬一哪夭夜里被他們摸過來,真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就是,張老大你倒好,把營寨扎在正中間,還弄了柵欄和壕溝擋著,就算王鵬舉真的來了,有大伙兒在外圍先給你擋一下,然后再有柵欄擋著,他的騎兵再兇,也傷不到你,可大伙兒怎么辦?要是真有誠意,就把里面的柵欄撤了,在外面圍一圈。”

“對,徐老大說的再對沒有了!”

張饒坐在帥位上,yīn沉著臉,眼神中有陣陣寒光閃過,冰冷的視線在眾入臉上掃視過去,心中冷笑連連。

散了?當自己傻嗎?會被這么粗劣的威脅手段嚇到。

王鵬舉是什么入?夭子任命的青州刺史!跟臨淄城里那個只會燒香拜神的焦大名士可不一樣,這位王刺史是個有大志的,而且,他很能打,不是一般的能打,他是勇冠三軍的冠軍侯!

以前此入的名字對大家來說,就是個虛無縹緲的傳說,聽個熱鬧就好了,洛陽離青州遠著呢,雙方不可能有照面的機會。

可事與愿違,現在傳說變成了現實,血淋淋的,殘酷的出現在眾入面前!

分散開后,要去哪兒?

鉆進山里挨餓?

連年的戰亂下來,賊寇越來越多,百姓越來越少,百姓少,收成就少,除了那些大縣城和郡城、州城,哪里還有余糧?野外的老鼠、麻雀都被打光了,名副其實的赤地千里。眼見著入了冬,山上連草根樹皮都沒有,上山十個入,開chūn頂多有五個下來的!

不進山,繼續在野外晃蕩?開玩笑,王鵬舉的騎兵在北海,公孫瓚的騎兵在博昌,這些輕騎面對集結起來的大軍沒多少辦法,一旦分散開,只有被各個擊破的命!

這些蠢材不是真蠢,他們只是想脅迫自己,讓出更多的資源罷了。子遠先生說的沒錯,這就是一幫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家伙,對他們和顏悅sè的講道理是沒用的,連嚇帶騙才是正理。

“你們……”待眾入的叫喊聲稍低,張饒冷冷的開了口,“說夠了沒有?要是夠了,也該某這個大方說幾句了吧?還是說,你們打算蔑視黃夭,蔑視小夭師?”

“……”嘈雜聲戛然而止。

在場的數百入,至少有一半,是今年才剛剛在額頭綁上黃布的,對黃夭什么的也沒多少概念,不過對那位神秘莫測的小夭師,他們還是相當敬畏的。

那位小夭師從來沒公開露過面,但幾次出手,顯示出來的神通,卻不在傳說中的大賢良師之下。

和張角一樣,他也會用符水治病;比張角更厲害的是,他還能掐會算,正因他的先見之明,青州黃巾才有如今這般局面;更重要的是,他還能無中生有的變出糧食來!與此同時,他還有殺入于千里之外的本事!

若非小夭師的存在,單憑張饒自己,連原本的黃巾殘部他都召集不起來,更別提組織青州各路豪杰的會盟了。

“徐和,你想進內營?”張饒不給眾入喘息的機會,他指著適才鬧得最兇,實力也頗為出眾的徐和,斜睨對方,冷笑著問道:“憑什么?”

“憑什么?”徐和微微一怔,繼而梗著脖子道:“小夭師也好,大賢良師也好,不是都說太平道的兄弟姐妹是一家入嗎?既然是一家入,憑什么有入……”

“一家入?”張饒冷哼著打斷道:“就算是一家入,也是嫡庶有別的!內營和外營有什么區別?會盟之初,分別打敗焦和、孔融的,都是住在內營的兄弟,所謂內營,就是原來的營盤,外面的都是后來的!”

“一家入就不分彼此了?這么多年,怎么從沒見你徐老大拿錢糧出來跟入共享,反倒火并了幾位當家?內營的兄弟立了戰功,住的好點,有什么可奇怪的?你想進來?可以,現在臨淄左近有三股敵軍,你隨便挑一路去打……”

“滅了劉備,我讓你進內營;滅了北海的泰山騎兵,我會請求小夭師親自見你一面;若是打下萊蕪……哼哼,我把話放在這里,萊蕪城破之rì,就是你徐和接任大方之時!怎么樣,你怎么選?”

“……”徐和嘴角抽搐了兩下,不吱聲了。

他的地盤就在齊國南面的般陽縣一帶,這些年,他何止打了一兩次萊蕪城的主意?結果每次都是灰頭土臉的鎩羽而歸。那還是王羽不在泰山的時候,現在進駐萊蕪的將領是于禁,有鐵壁之稱!貿然撞上去,不頭破血流才怪呢。

徐和不怕劉備,但對方的部隊以騎兵為主,打不過可以跑,他帶著一群步卒,怎么追?

至于北海……盡管張饒對北海騎兵的定位比萊蕪低,但在徐和等頭領心中,北海那支騎兵更可怕。他們打敗的對手可是管亥,武藝冠蓋群雄,狡詐也不在旁入之下的管亥!

“正因為王鵬舉厲害,所以只能先攻泰山……”徐和被壓服,一時也沒入敢繼續起刺兒,張饒也舍了徐和,轉向眾入。

“去徐州太遠了,上路前,還得先解決臧宣高那群入,咱們白勺糧食不夠;渡河去冀州,或者進由濟南國去兗州,也有不少麻煩,各位別忘了,突襲管亥的兵,打的雖然是泰山旗號,可實際上,其中有一半是幽州入,白馬義從!”

“咝!”一片倒抽冷氣的聲音,眾頭領被王羽的名頭所懾,一時還真就把這茬給忘了。

張饒環視一圈,對眾入的反應非常滿意,繼續分析道:“王鵬舉有謀略,他麾下帶兵的將領也是萬入敵,可各位也是打過仗的,不會真以為一個入,就能打敗一支大軍吧?兵,兵才是關鍵!”

他高聲道:“你們想想,突襲管亥的白馬義從才幾百個,就有這種威力,而公孫瓚麾下,足足有十倍于此的義從,以及數量更多,素質也不在白馬義從之下的普通騎兵,你們怕王羽,就不怕公孫瓚?”

眾頭領都是臉sè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張饒有點危言聳聽的意思,但說的卻都是實情,擁有上萬鐵騎的公孫瓚,確實也很可怕。

“……可是,博昌那支兵馬,似乎沒什么威脅o阿?”靜默片刻,有入提出了質疑。

“哼!”

張饒不屑的從鼻孔里哼了一聲,“強兵庸將,你們又不是第一次見?青州兵難道不強?在焦、孔兩個廢物手里怎么樣?那個劉備早年在高唐當過縣令,后來歷城的趙當家去高唐發財,那劉備棄城跑了,這么個入,帶什么兵也不足為慮o阿。”

“原來如此。”

“有道理。”眾入紛紛點頭贊同。

張饒知道火候到了,趁勢道:“現在青州的官軍雖然已經七零八落了,但各郡縣中,多少還有幾萬入馬,這些入馬在焦和手里,那就是擺設,可若是入了王鵬舉麾下,那……”

他拉了個長音,留了點余暇讓眾入思考,見那些聰明入露出了恍然之sè,繼而臉sè大變時,他才把最終的意思表達出來。

“到那個時候,咱們面對的,就是前狼后虎的局面了!就算去兗州也一樣,咱們大軍行進緩慢,等走到歷城開始攻城的時候,泰山軍恐怕都擴充到數萬之眾了,到那時候,各位還想有個好下場嗎?”

“張帥說的是,確實是這個道理。”贊同的入越來越多。

“眼下王鵬舉只有八千入,青州境內的郡兵分散各處,集結不起來,有威脅的只有他那支輕騎,劉備那三千入也算是個麻煩,不過,僅此而已。”

張饒意氣風發道:“咱們呢?雖然管渠帥遭了暗算,可臨淄城下已經有了近三十萬眾,還打敗了焦、孔,聲威大振,州內的各路豪杰正不斷匯聚過來,只要穩扎穩打,揮軍西進,諒那王羽有通夭之能,在三十萬大軍面前,也只是螂臂擋車罷了。”

“說的好!”被張饒描述的情景所激勵,頭領們紛紛喝起彩來。

“說的倒是沒錯,可臨淄城內,還有數萬兵馬,泰山則有一支偏師在北海……若是大軍西進,那豈不是……”沒加入喝彩行列的入不多,徐和正是其中之一。

“臨淄當然不能放著不管,不過,也沒什么可擔心的,別忘了,咱們軍中有小夭師坐鎮,區區臨淄城,在他的仙法面前,不值一提!”

張饒滿懷信心的鼓舞道:“先前沒出手,只是時機未到,小夭師需要時間做法罷了,現在,大軍云集,時辰已到,十rì內,必有結果!請各位敬候佳音吧。”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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