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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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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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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9:49:11 |只看該作者
二二零章 田豐來訪

就在于禁接待意外來客的同時,王羽也正在面對差不多的狀況,他面對著的,是一個很熟悉的陌生人。
“元皓……呃,還是應該叫田先生?總之,先生別來無恙乎?”

來的是在二次會盟時有過一面之緣的田豐,人是熟人,但來路卻很奇怪,田豐報的名字叫田缺,要不是他持著張邈的帖子上門,正忙得團團亂轉的王羽差點就讓對方吃閉門羹了。

這年頭難道很流行化名?一個徐庶是這樣,現在田豐又是如此。當然,比這些更重要的是,對方的來意是什么?上次此人是代表韓馥來的,現在呢?是袁紹還是張邈,又或……

王羽心中一動,語氣中也帶了幾分熱切。

現在他最缺的就是政略方面的人才,孔融那邊的名士,只適合做宣傳造勢,談起實務一律抓瞎,青州不少能人都逃難去了,等消息傳開,也許會回來一些,但自己又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田豐在這個節骨眼上出現,莫非是瞌睡掉枕頭?

“正如君侯所想,豐此來是為了投效君侯,因為族人尚在冀州,不yù為人所知,故而化名前來。不過,在正式拜見君侯之前,恕豐斗膽,敢問君侯志向如何?”

田豐行事非常直率,三言兩語就解釋清楚了目的和化名的原因,最后還提出了要求。

比起繞來繞去的兜圈子,王羽更欣賞這種直來直去的作風,他欣然點頭應道:“先生但問無妨。”

“世人皆言君侯之忠義,然則,以豐看來,君侯之忠義,頗為與眾不同。鏖戰洛陽,君侯揚名天下,當時君侯行事可謂鋒芒畢露,咄咄逼人,為了朝廷大義,出生入死亦不退避,詭計良謀亦不用極,大有不挽乾坤不罷手的氣勢。”

“然則,自二次會盟開始,君侯的作風突然變了。或有人言,君侯顧忌天子安危,所以放棄進逼洛陽,退而牧守一方,以待良機。可以豐觀之,君侯分明打的就是功成身退……不,應該說是好處撈光就走的主意,豐之見,君侯以為然否?”

“然也。”王羽并不否認。二次會盟的事,他表面上找了很多原因,瞞過普通人是足夠了,但對上田豐這種當代頂尖的人物,卻是完全無從遁形。

“進,似安實危,退一步則海闊天空,君侯當時的抉擇雖然顯得有些生硬,但也不失為明智之舉。”田豐正襟危坐,問題一個接一個,雖然語氣還算客氣,但聽起來卻像是質問一般,“以豐想來,在將軍做決斷的同時,應該就已經有了攻略青州的計劃吧?”

“正是。”王羽不以為忤。

據他所知,田豐就是這脾氣,所以在袁紹那里完全吃不開,最后的結局也很凄慘。何況,田豐也不是單純為了質問而質問,他似乎在提醒自己什么東西。

“君侯的戰略環環相扣,不可謂不深謀遠慮,豐雖自負智計,卻也唯有自嘆不如。君侯只手逆轉乾坤,一夕平定百萬蛾賊,武功更是煊赫天下,震驚四方。”

田豐向王羽拱拱手,像是在恭維,但王羽心知,對方這些話不過是先揚后抑的鋪墊罷了,下面的才是正題。

“然則,”

果然,只見田豐話鋒一轉,口若懸河道:“大勝之后,君侯有征討不臣的大義名分在手,卻不趁勢擴張,反而赦免蛾賊,加以安撫,擺出了止息兵戈,休養安民的架勢。固然,此策亦不為英明之舉,可君侯行事的作風,就實在讓人琢磨不透了。”

田豐攤攤手,道:“在洛陽,君侯示人以忠勇,忠,仿佛史籍中的圣人,勇,則似驃騎復生,白起轉世;二次會盟時,君侯縱橫捭闔于諸侯之間,大是游刃有余;待回返泰山,平定青州也是智珠在握,仿佛天下盡在掌中的樣子……”

“豐雖自忖有些智謀,也早有投效之意,可是,豐實在不知道,能為君侯做些什么,又能得到些什么。不知其他人如何看待將軍,但豐看將軍,卻一直都是霧里看花,難知如yīn,如果不是在冀州無處容身,此刻也不敢冒昧上門啊。”

“元皓先生的意思……”聽田豐說了這許多,王羽若有所覺,但始終還差了那么一點才參透,一時不能作答。看向賈詡時,只見胖子捻須微笑,明顯有會于心的樣子,卻不肯出言提示,搞得王羽更加迷茫了。

“舉例來說,袁本初何以據冀州?其家世固然是主因,但同時,也是因為投效者都知道,他們能得到什么,所以各方名士,冀州豪強,紛紛報效。袁公路與其兄不合,但他二人同出一門,本質上卻沒多大區別,只是所在地域有差別罷了。”

“劉景升,陶恭祖與袁氏兄弟類似,只是主導權相對較弱罷了,陶恭祖尚且有一定的決策權,劉景升只能在荊襄幾大世家之間找平衡罷了。”

田豐不等王羽回答,自顧自的評說起了天下英雄。

“董卓出身寒微,卻另辟蹊徑,挾天子以令諸侯,雖然被君侯趕去了關中,但其志向卻很明朗。還有另辟蹊徑的就是曹孟德,他知道家世無法與旁人相比,故而將目標轉向了不得志的寒門子弟。如今東郡他已據有泰半,再有荀文若從中斡旋,其勢將成矣。”

說完正面例子,他又舉了兩個反面例子。

“與君侯相似,似乎為了戰而戰的也有,與將軍聯盟的公孫伯珪,以及江東孫文臺。這二人亦如君侯一般,武功赫赫,卻乏人看好,不過,與君侯不同的是,世人不看好這二人,乃是因為不看好他們的前途,而對君侯,則是不了解君侯到底要什么。”

“豐的意思,君侯明白了嗎?”

王羽點點頭。

為何而戰,戰后誰分享利益,這不就是政治綱領嗎?

之前自己爭戰的目標,都是根據前世所知的天下大勢走向來決定的,每個步驟都很jīng準明智,但放在一起,就無法保持一致xìng,讓人看起來很糊涂。

而且,早在在河東的時候,自己就已經和黃巾扯上關系了,眼下的青州策略,看起來也很容易讓人誤會,也就難怪田豐會有此問了。

明白歸明白,這件事卻不太容易解釋。

想了想,他緩緩開口,問道:“元皓先生以為,大漢國勢何以摧頹如斯?”

“這……”田豐微微一滯,看了眼王羽,疑道:“君侯的意思,莫非是說朝廷不善料民,故而……”

王羽的行為看起來的確很像是同情黃巾,從表面上看,這倒也不錯,漢廷料民不善,以至于天下皆反,大廈轟然崩塌。

不過,如果王羽的見地只有這樣,那田豐就真的要失望而歸了。

民間的反亂,從來都只能是契機,可以掀翻一個王朝,卻無法建立起新王朝。當今之世,世家的影響力無所不在,光憑草民,哪有可能成就大業?這可不是個人力量所能扭轉的。

“非也,本侯以為,但凡一個王朝覆滅,最直接的誘因無非三個。”王羽微笑著搖頭,然后豎起了三根手指。

“哦?愿聞其詳。”話題有點跑偏,但田豐卻興致盎然,就算目的達不到,能從王羽這里得到點新鮮觀點,也是個不錯的收獲。

不單是他,一邊賈詡也收起了漫不經心的笑容,豎起了耳朵。

田豐看到的這些,他自然不會一無所覺,但王羽每次都很有道理,也找不到理由勸諫,只能任由他去了,至于王羽心中到底有什么長遠規劃,賈詡還真就不知道。

“其一,朝廷的經濟崩潰,或財政破產……”

中原王朝的興衰,在漢朝前后,規律完全不一樣。秦漢皆以強亡,后世的王朝衰亡的軌跡則很明顯,相關的理論研究不計其數,王羽也聽過不少,此時拿出來的,是他最認同的一個。

“不錯。”田豐微微頷首,這個說法不新鮮,除了開國年間那些年,朝廷的用度一直都很窘迫,并不是什么秘密,

“其二,朝中出現分裂,執政者們無法凝聚共識……”王羽屈起了第二根手指。

“不錯!”田豐的眼睛一亮,這句話算是說到點子上了。

董卓入京前的那場大亂,說到底,就是皇權、外戚、士人三方的爭端。

幾十年來,朝廷內部一直就沒消停過,爭斗都是在這三方之間展開的。只要有一方占了上風,兩個弱者就會聯合起來對付強者。

漢光武立國之初,吸取了西漢覆亡的教訓,為了防止出現霍光、王莽這樣的權臣,他采取的是平抑豪強的策略。

豪強就是士人,他們當然不情愿被壓制,劉秀在的時候還好,等劉秀一死,他們就開始鬧騰了。

長于深宮婦人之手的皇帝們沒有祖先的雄才大略,無法抵擋士黨的反撲,只好采取拉一派打一派的策略,以姻親的手段拉攏了一些大豪強,于是,外戚勢力應運而生。

外戚既是皇家一派,又有士黨的標記,開始被夾在兩者中間很辛苦,但沒多久就發揮自身優勢,掌控了權力,把皇帝和士黨統統壓了下去。

東漢末年,出自名門,權傾一時的外戚不計其數,比如漢章帝時代的,大漢朝第三位冠軍侯竇憲就是。

屢經亂離后,皇帝們吸取了教訓,不再與豪強聯姻,而是從寒門或者民間挑選,借以與士黨抗衡。何進就是寒門外戚。

結果,因為立嫡之爭,何進與靈帝背離,利用士黨與靈帝對抗。靈帝的惱怒自不待言,何進也低估了士黨,高估了自己,被士黨算計得死死的。

他聽了袁紹的計策,大張旗鼓的招諸侯進京,驚得十常侍慌亂不已,最后鋌而走險,殺了何進。

何進一死,亂出主意的袁紹一下就jīng明起來,果斷反擊,殺了十常侍,要不是董卓突然殺出,憑借這場大功,袁家就大權在握了。

只要隨便扶一個宗室出來,靠著擁立之功,袁家的權勢就能超過當年的霍光,甚至王莽!

這其中牽涉極多,在與袁紹接觸前,田豐也未知端的,誰想王羽卻一句話就說得明明變得,比他研究那么久看得還透徹。

田豐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絲欣賞之意,心中的期待也更強烈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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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9:52:10 |只看該作者
二二一章 青州方略

王羽侃侃而談,田豐聽得饒有興致,賈詡卻在一旁偷笑。

他在王羽身邊的時間最長,知道的隱秘也最多,對田豐的疑問是最有穋勻ǖ摹跤鸕惱鉸院妥鞣縹蚊揮辛裕吭蠔薌虻ィ芏嗍濾疾歡

這個原因要是說出去,肯定沒人信。

大多數諸侯肯定認為王羽又在耍什么詭計,搞扮豬吃老虎那一套;相對友善的那些,會認為王羽在謙虛;普通人一定覺得賈詡壞了良心,所以吃里扒外的詆毀自家主公;至于田豐……

賈詡想了想,有了答案,嗯,此人會八成覺得主公不肯坦誠相見,起身拂袖而去。

然而,這就是事實。

相處了這么久,賈詡已經發現了,除了那些讓人匪夷所思的盤外招,以及對天下大勢的了解之外,在政略、謀略方面,自家主公沒什么太特殊的地方。

打仗時,他的頭腦很靈活,可也僅限于戰場上;

對大勢很了解,但在細節上卻經常有疏忽。比如這次,奉高之戰他不費吹灰之力就嚇倒了幾十萬大軍,但若不是運氣好,把張寧掌控在手中,收降,和收降后安置的事有那么容易嗎?

在收降之前,他甚至連青州的具體情況都沒了解一下!跟著這種沒心沒肺的主公,真是苦了文則啊。

依照賈詡的猜測,王羽和徐榮的出身應該差不多,都是某個秘密傳承的繼承者。傳承的教派或者勢力的實力應該不大,卻很有內涵,所以,王羽的表現才這么奇怪。

至于具體是哪家哪派,賈詡就不知道了,先秦的學派實在太多了,哪能一一勝數?如果只是猜測的話,賈詡認為。王羽很可能是鬼谷一脈的傳人,就他所知,也只有這個教派是最符合的了。

鬼谷傳承的學術非常多,包括兵家、縱橫、陰陽等等,跟王羽展示出來的手段都能沾點邊。

兵家不用說,王羽出道以來戰無不勝,雖然對基礎常識了解不足,可從他展現出來的手段來看。他應該是沒學全,只學了奇兵、詭道那一部分內容,所以他第一次出手,就是刺殺。

陰陽,王羽通曉天文地理,尤其擅長勘察地勢,無論是誰,看過他親手繪制的地圖,都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還有,在河東破城。以及空襲的手段,應該也屬于陰陽學的范疇。人都在天上飛了,這不是法術是什么?所謂法術,不就是以人力模擬出天地之力的效果么?

也正因如此,他才同情黃巾,甚至允許對方在領地內傳教。

當然,在這方面,他學的也不全。同樣是個半吊子。

最后,縱橫術。盡管知道王羽的底細,但賈詡還是很佩服對方的應變能力的。尤其是詭辯之術。

顯然,由于年紀的制約,主公學的也不夠精深,大多是憑借天賦自己領悟的,但就表現出來的水準來看,他的傳承和天賦都是上上之選。以人君而言,這樣已經足夠了,畢竟主公才十六歲,不是嗎?

王羽身上最讓賈詡欣賞的,還是他接受意見的態度,以及學習后,化為己用的速度。

就拿王羽正煞有其事的說辭來說,賈詡不知道前者什么時候總結出了這一二三,但那第二條卻是意識到許攸的存在后,他和王羽商量如何對付袁紹,以及今后戰略時分析出來的。

結果,王羽為了應付田豐,不暴露身份,把話題生搬硬套的扯到了這方面,居然還將對方說得連連點頭,這不就是本事么?

什么都懂的人忽悠什么都不懂的,那不叫本事,反過來才叫厲害。賈詡很滿意,跟了個這樣的主公,雖然開始要操心的事很多,但再等幾年,自己就是元老了,可以坐享富貴了。

這不,幫手不是來了?看這位田元皓的性情,應該是個爽快人,有啥想法就說,有啥活兒就干,他來了,自己就輕松多了。

賈詡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佯裝認真,其實是在壓抑笑意。本來還有些擔心,怕主公搞不定此人,現在看來,也沒啥問題了。

“第三,就是社會階層固化。”

王羽不知道賈詡在哪兒笑瞇瞇的想什么,猜老狐貍的心思,他沒那個本事。但田豐比較容易對付,這位大才不是個擅長隱藏心事的人,情緒都擺在臉上,被王羽盡收眼底,所以,他也是越說越有底氣。

看來田豐是個純粹的文人,純粹的文人就喜歡這道道,大道理,一二三四條,聽起來多有氣勢啊。

“社會階層……固化?”田豐皺了皺眉頭,原因不是王羽說的內容,而是后者嘴里的新名詞。

“就是下層沒有上升渠道,官員的兒子永遠是當官的,農民的兒子永遠是農民,諸如此類。”王羽解釋道:“農民還好安撫,怕的就是那些習文學武的人,在辛辛苦苦的付出努力之后,卻依然找不到前途,若是這些人鋌而走險,可比純粹的黃巾作亂可怕多了。”

田豐凝神思考了片刻,緩緩點頭:“君侯總結的很精辟,這三條正是我大漢由盛轉衰的主因,其他的弊病雖多,卻都非致命因素。那么,君侯一直以來的做法,就是為了撥亂反正,避免重蹈覆轍嗎?可否請君侯見教?”

“正要請先生斧正。”

王羽面不改色的將后人的成果據為己有,正色道:“首先是經濟問題,所謂民富國強,本朝開國之初,奉行的是黃老無為而治的理念,輕徭薄賦,幾十年下來,國初的凋敝景象便不復有,故而才能在武帝橫掃天下之際,提供足夠的支持。”

“這話倒也不錯。”田豐點頭贊同,順著王羽的意思問道:“所以君侯打算行黃老之術,在青州休養生息,養精蓄銳?同時利用太平道安撫民心,坐觀中原混戰,以待天時?”

“差不多。”王羽當然不會全盤照搬文景時代的治國理念,但在由亂及治的過程中,道家的理念是最能發揮效用的。

“其次。為了避免內部的紛爭,本侯認為,應該避免一家學說獨大,以免士人們固步自封,只知爭權奪利,不求上進。即,化武斗為文斗,把權力之爭轉變為思想理念之爭。”王羽又拋出了個更加新穎的概念。

這次田豐琢磨的時間更長了。

雖然經過了漢武時代的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但在漢末,儒家并沒達到宋明那種壟斷地位。不為統治階層所喜的墨家雖然銷聲匿跡,但如法家、道家這些曾經輝煌一時的理念,還是很有認同者的。

王羽把朝政的原因引向了儒學獨大,田豐也有些認同,畢竟在漢武帝之前,朝中雖有爭斗,但從來沒這么激烈過。何況,單以儒學來說。內部也分了好多個派別,今文經學、古文經學、正統儒學、新儒學。互相之間爭斗的也很厲害。

如果能指定一個規則,讓這種爭斗表面化,思想化,未嘗不是件好事。

總之,這是個很新奇的想法,能不能成功,田豐不確定。但他至少明白了,王羽不是項羽那種做事隨性而為,只知逞武力之人。之所以不被人理解。只是因為他的想法太獨特,這不算是壞事,非常之人才能行非常之事么。

想通此節,田豐不欲多做討論,直接反問道:“第三點,想必君侯是要從寒門子弟,甚至從普通百姓之中選拔人才了?”

“正是。”田豐不糾結,王羽回答的也痛快:“我打算出榜招賢,不論出身,招募天下觘埽勒漳芰ξ怨僦盎蚓啊!

“想法是好的,但君侯要如何鑒別人才呢?”田豐的反問再次直指問題核心。

“很簡單,考試。”王羽不假思索的回答。

“考試?怎么考?”

“按照應募的類別,是政略、武藝還是謀略,統一加以考試,考官由本侯的幕府指派,考題由幕府頒發,只要合格,就加以任用,公平,公正,公開,元皓先生以為如何?”

這些事,王羽早就成竹在胸了,連名字都不用他自己費神思考:“因為是分科進行,所以,可稱之為科舉。”

“科舉……”田豐有點跟不上王羽的思路了。

他很有才不假,但再有才,也比不上王羽多出來的兩千年的知識,對王羽來說已經過時的落后制度,在田豐來說,就是開天辟地的新舉措,幾句話的功夫,他怎么可能全盤思考清楚?

王羽卻不給他留下深思的余暇,而是乘勝追擊道:“此外,本侯還打算恢復西漢時代的兵制,藏兵于民,重揚尚武之風。必使壯者務于戰,老弱者務于守,死者不悔,生者務勸,民聞戰而相賀也……”

田豐一時沒反應過來,賈詡卻是心中一凜,他猛然抬起頭,直勾勾的看向王羽,一臉的不能置信:主公居然引用了商君書的文字?

“等青州名士加入后,新建的書院也會發揮作用,一則可以啟蒙明智,使人人知曉禮儀;二來,還可以作為諸家學派的研究深造,以及互相辯論之所。朝廷的官學已經衰弱,在可以預見的幾年內,爭取要讓泰山書院,成為天下學術界的風向標,成為真正的泰山北斗。”

“還有……”

王羽努力思考著,將從古至今最有朝氣和活力的那些政略篩選出來,然后組合進他的青州新政當中去。

隨著信息量的增加,賈、田二人心中也如起了驚濤駭浪一般,若不是親耳聽到,親眼看到,誰能想到,這些理念會出自一個少年人的手筆?如果沒經過深思熟慮,甚至反復推敲,哪會知道,這少年心中竟然蘊藏著這等遠大的目標?

“總之,青州就是新政的試點,屯田、安民、尚武、舉士,就是青州未來幾年的方略!”見火候差不多了,王羽向田豐一拱手:“其中涉及甚多,非羽一人之力所能成事,為了大漢的千秋萬代,元皓先生可愿助羽一臂之力?”

“固所愿耳,不敢辭也。”田豐慨然應諾一聲,繼而長揖到地,朗聲道:“田豐拜見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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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09:53:42 |只看該作者
二二二章 攀龍附鳳

徐州,下邳,糜府。

“哥,大哥!”

一個興奮的大嗓門從門口傳來,嚇得仆役們紛紛退避,尤其是那些手里捧著東西的。這個聲音他們已經熟的不能再熟了,糜家的二老爺,出了名的混世魔王,誰沾上誰倒霉。

最近一段時間,糜二老爺的樂趣從走馬斗狗,花天酒地中轉移了出來,轉而喜歡上了在府里橫沖直撞。每次都是以對老爺呼喚開頭,然后,他就像是一頭見了母牛興奮不已的公牛,紅著眼睛就往府里闖,逮什么撞什么,一往無前。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每次進入這種狀態,二老爺都會變得很專注,無論是被潑了一頭湯水,還是蹭了一身炭灰,他都不會計較,而是視而不見的繼續往老爺的書房跑。

再次聽到熟悉的呼喊,仆從們自然不敢怠慢,他們齊刷刷的把身體貼到了墻壁上,將手中的物什高高舉起,像是訓練有素的儀仗隊。

隨即,一陣風從兩列儀仗中卷過,吹開了書房的大門,門板撞在墻上,發出了一聲巨響。

“子方,你還記得父親給你起表字時的期待嗎?”糜竺放下手中的毛筆,皺著眉頭訓斥道:“君子之道,當持之以方正,現在你也不是少年人了,行事怎地還這般莽撞冒失,還不把門關上?”

“好了,大哥,要教訓我,也等聽過消息再說。”

糜芳滿不在意的晃晃腦袋,將兄長的話當做了耳邊風,喘著大氣說道:“泰,泰山有消息了,你猜怎么著?”

“這么快?”糜竺臉上微微動容,直身坐起時,袍袖卻劇烈的顫動了一下,抬眼看向弟弟時,眼神中充滿了震驚。

“比你想象的還要快呢!”

糜芳伸出一根手指,一臉有榮與焉的神情。煞有其事道:“一天,不,是一夜!一個晚上就決出勝負了,泰山的大軍剛一出城門,幾十萬黃巾就跑得跑。降的降。什么是真英雄?王君侯就是了!”

“……莫非,君侯又用了什么法術?”糜竺愣了一會兒,緩緩坐倒。

消息匪夷所思,但糜竺卻沒懷疑。自從他出使泰山回來,將泰山的見聞說與弟弟之后,糜芳就一心撲在了對奉高之戰的關注上。

弟弟雖然不成器,但卻認識很多彎門邪道的朋友,其中有些人與瑯琊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瑯琊對青州、泰山的關注,更在徐州之上,從那邊得來的消息,八成不會有錯。

“可不!”糜芳一邊回答,一邊轉身關門。

糜芳關注的是泰山之戰,糜竺也沒閑著,他研究的是王羽過往的經歷。借著近水樓臺的便利,連王羽沒成名之前,在泰山老家的經歷都被他給翻出來了。

越研究。他就越心驚。

沒成名前,王羽就是個很神秘的人物。以王家泰山郡的地位,整個奉高城,卻沒幾個人見過王公子。

泰山王家和東海糜家的家世非常接近,都是祖上出過小官。借著祖上的積累,百十年經營下來,一躍成了當地富豪。

這樣的暴發戶雖然入不得世家豪門的眼,但在當地還是有些地位和聲望的。就算不出門,總也有人上門拜訪。見一面又有何難?

但在奉高城,見過王公子的人卻如鳳毛麟角一般,這大大的增強了他的神秘感。

糜竺的猜測跟賈詡頗有異曲同工之意,他也覺得王羽早年是在修煉,至于膽小什么的,很可能是他裝出來的把戲!

鯤在淵,一朝化鵬,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沒錯,就是這個套路。

有了這樣先入為主的判斷,所以,糜竺毫不費力的猜到了王羽的手段。

“萊蕪那邊的黃巾也降了,青州指日可定,”轉過身,糜芳一臉興奮的搓著手,急切問道:“大哥,貞兒的事,是不是該提上日程了?你若是沒空,我去泰山走一趟如何?”

“亂來!”

糜竺把臉一板,斥道:“婚嫁乃是大事,自有禮儀規矩,哪有女方主動上門提親的道理?再說,王君侯到底有沒有這個意思,尚未可知,都是你一廂情愿的猜測,若是猜錯,豈不是兩家都尷尬,不妥,不妥。”

“大哥,你想得太多了吧?”糜芳不以為然的搖搖頭,直勾勾的盯著自家兄長,問道:“君侯親口說,要擇日登門拜會,這總沒錯吧?”

糜竺攪他不過,只好點點頭。

“君侯是什么人?大漢冠軍侯,當朝驃騎將軍,坐擁一州之地,麾下虎賁無數!咱們家呢?東海巨富?有個屁用?遍數徐州,有幾個正眼瞧咱們的?窮酸陳元龍?神棍笮融?還是趙昱、張昭、蕭建他們?”

糜芳越說越起勁,手舞足蹈的,吐沫星子濺了糜竺一臉。

“沒有!這幫人看咱家時,都是斜著眼睛的,前次陳家來提親,我還以為陳元龍那小子終于開了竅,結果,居然要貞兒做小!還是第九房的小妾!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啦,好啦,這些陳年舊事總是掛在嘴邊作甚?”糜竺知道自己這個寶貝弟弟的心結,他擦擦臉,溫言勸道:“說正事,說正事。”

世家與寒門間的壕溝是巨大的,糜竺對此早就有了清晰的認識,所以,當陶謙將出使泰山的機會委派給他的時候,他才寧愿自己出錢糧,也要冒著風險走這一趟。

“我就是氣不過……”

糜芳猶自不滿的哼唧一陣子,這才轉回先前的話題:“連徐州這些鄉巴佬都看不起咱們,王君侯那樣的身份,又圖一啥?還不就是貞兒?王君侯少年得意,與當年的霍驃騎一樣,也有風流名聲在外,咱們家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貞兒了唄。”

“那可不一定。”糜竺不置可否的搖搖頭。

“大哥,你是說君侯……要錢?”糜芳也不笨,妹子雖然漂亮,但糜家更出名的卻是豪富,兄長的顧慮確實不無道理。

“當日黃巾攻破臨淄,滿帳文武盡皆色變。獨有君侯處變不驚,談笑自若……”

當時的情景給糜竺留下了極深刻的印象,他一邊回憶著當時的細節,一邊緩緩說道:“事后我就一直在想,這不僅是氣度的問題。而是君侯早有成算在胸。子方。大勝之后,君侯行止如何?”

“呃,”糜芳一怔,然后撓撓后腦勺。回答道:“萊蕪那邊正在疏蒭抵冢焙潛咭丫及才琶髂甑耐吞鍤亂肆耍罡吣潛嚀雋蘇邢桶瘢凳恰

他人雖莽撞,但記性卻不錯。把幾方面得來的情報匯在一起,一一道來。

“子方,你還看不出嗎?君侯無意立刻擴張,而是要在青州休養生息。他出身與你我相差仿佛,沒有門戶之見,說不定只是想征辟某為官;又或擔心錢糧不足,想從我糜家得些助益;或者就是純粹的客套話罷了。”

糜竺嘆口氣道:“我當時的想法,跟你也差不多,可了解得越多。就越覺得不對勁。王君侯是個有雄圖大志的,豈會把區區美色放在心上?”

“那可不好說,外面人不都是那么說的嗎?”

兄長的話好像一盆冰水迎頭潑來,一下將糜芳的熱情澆熄了大半,不過。他也是個執拗的性子,只聽他不死心的嘟囔道:“再說了,反正都是做小,何不嫁給王君侯。年齡相當就不用說了,這樣的英雄妹婿。打著燈籠也找不著啊。”

“哎呀,子方,讓為兄怎么說你呢?”

糜竺指指弟弟,一臉哭笑不得的表情:“你現在還不懂嗎?我的意思是,人家君侯可能根本看不上咱家貞兒!要是會錯意,上門提親被拒,你讓貞兒以后怎么做人?就算看在錢糧的份兒,勉強答應了,你要讓貞兒獨守空閨嗎?”

糜芳目瞪口呆,“怎么可能看不上,他在洛陽不是納了個歌姬嗎?”

“那是普通的歌姬嗎?”

糜竺恨鐵不成鋼的說道:“為了那個歌姬,呂溫侯與王君侯血戰長街,殺傷無算,而后又反出了西涼軍!什么叫傾國傾城?這就是了!貞兒才貌俱佳,在徐州薄有美譽,可能跟君侯身邊那二位比嗎?”

“你再想想,連蔡中郎的千金還沒過門呢,你現在就上門去提親,又將蔡中郎置于何地?想高攀君侯,談何容易啊,何況,貞兒,貞兒,唉!”

糜竺又是一聲長嘆:“貞兒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她平時柔柔弱弱的,但性子倔強著呢,要是知道我倆這般……還指不定會鬧出什么亂子呢。”

“那,那現在怎么辦?”美夢落空,糜芳徹底傻眼了。

糜竺攤攤手:“還能怎么辦?等唄,若真是有那福氣……”

有關于此的種種,這些日子同樣也困擾著糜竺,他現在只有個大致的想法,遠談不上成熟。本想和弟弟商量完善一下,可沒等他在肚子里將語言組織全,忽然,門外傳來了一聲清脆的響聲。

“啪!”一只盤子,幾個碗兒,于寒風中碎了滿地。

“誰?”聽到外面的聲響,糜竺報以一聲怒喝。

糜家在官場上沒什么地位,但在商場上卻是舉足輕重的角色,做生意最怕的就走漏風聲,被對頭竊取了商業情報,以糜竺行事的嚴謹,當然不會留下什么漏洞。

他們兄弟探討機密話題的時候,除了少數心腹管事之外,其他管事根本沒有參與的資格,尋常人等更是被嚴令禁止靠近書房二十步之內。

所以,糜家的一切秘議,外人根本沒有偷聽的機會,更甭說發生受驚而打碎器皿的失誤了。

書房外無人回應,只有呼嘯的寒風從門外卷過。

“誰在外面,給我滾進來!”

糜芳比兄長沖動得多,他一個箭步就躥到了門前,一手推門,另一手已經按上了腰間的刀柄。他的武藝算不上高明,但從小就經常打架,經驗也是異常豐富,對付三五個尋常人的圍攻,完全沒問題。

“老爺,二老爺,是奴婢……”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糜家兄弟認得,是妹妹身邊的丫鬟翠兒。

“翠兒,你怎么在這里?”糜芳推開了門,糜竺也是長身而起。

“回老爺的話,奴婢,不,是小姐聽說二老爺回來,所以,所以和奴婢到廚房端了些參湯來!”小丫頭膽子非常小,強忍著眼中的淚,用顫抖的聲音回答。

“奴婢,小姐和奴婢剛到這,然后小姐就從奴婢手上接過參湯,準備親自進門。然后,然后奴婢就看到托盤,托盤從小姐的手中掉到了地上,然后,然后小姐就哭著跑遠了!”翠兒的聲音斷斷續續,卻像針一般,刺得兩個大男人無地自容。

剎那間,糜竺臉上憂色盡消,只剩下了深深的疲倦,自己顧著權衡利弊,考慮家業了,卻沒想到這些話對外柔內剛的妹妹會造成怎樣的影響。

他揮揮手,低聲吩咐道:“你下去吧,好好陪著小姐,轉告她,我回頭就去看她。”

“是。”翠兒蹲蹲身,走了,剩下兩兄弟面面相覷。

“大哥,這……”

“罷了,我明天就去見陶使君,王君侯大勝,徐州這邊也不可能不聞不問,拼著讓人詬病,我再往泰山走一遭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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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三章 曹操的困境

“孟德,現在可是千載良機,王羽豎子無謀,嚇潰了蛾賊之后,卻沒有完善的計劃來收編那些百戰之士,卻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些新兵和老弱身上。此戰他贏的雖然容易,但同樣的伎倆他不可能反復使用,用了也不會奏效,現在正是乘虛攻伐的機會啊!”

鮑信聲淚俱下的勸說,讓曹操很為難。

對方的提議,是斷然不可取的,王羽之所以沒對那些積年悍匪采取措施,并非沒有見地,只是限于兵力不足,并且有其他的考量而已。

那些悍匪已經徹底分散開了,想一一降服收編談何容易?而且,這些人在泰山已經被打破了膽,翻山越嶺的逃離泰山后,八成不會再回青州。這些人無論去了什么地方,都會大大的影響當地的秩序。

實際上,在兗州的影響已經出現了。

按照曹操原本的計劃,是要在春天之前結束戰事,并且入主兗州的。在他不計余力的猛攻之下,于毒、眭固也是敗象畢露,馬上就到了崩潰邊緣。誰想到,在奉高城下慘敗的殘寇翻越泰山后,直接西向而來。

由于鮑信慘敗后,連潰兵都沒收拾,帶著家眷和部分親衛直接來了東郡,所以濟北國陷入了極度空虛的狀態。

部分殘寇攻破了肥城,窺視郡城盧縣,另一部分在張饒的率領下,直接穿越了濟北國,到達東郡,與于、眭等黑山賊會師一處。

張饒帶領的人馬不算多,幾千殘兵敗將罷了,但卻給曹操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得到援軍的黑山賊氣勢大漲,在離狐、韋鄉一帶與曹操展開了連場激戰,雖然屢戰皆北,但看那屢敗屢戰的氣勢,大有不取東郡誓不罷休的架勢,徹底打破了曹操年前結束戰事的如意算盤。

在這種情況下,他怎么可能放棄東郡,跑去跟王羽一決雌雄?

但是,以他和鮑信的關系,決絕的話也很難說得出口,故而他才為難不已。

“孟卓兄,不是操不肯助你,只是現在已經錯過時機了。王羽忙于安撫降眾,看似耗費不少,無暇旁顧,可你也要知道,他周邊并無外敵!”

曹操扯著鮑信走到懸掛著的輿圖旁邊,指點著說道:“如果有辦法說動徐州一同動手,倒有可能讓王羽首尾難顧,進而圖之,可徐州雖然頗多異聲,卻一直沒有翻臉的意思,先前那般局勢,陶老兒都壓得住局面,如今王羽挾大勝之勢,就更……”

又指指濟北國,曹操嘆了口氣:“如今濟北國苦于匪患,想經由濟北攻打泰山,勢必要先平亂匪,否則后路難安;操在濟南有些舊部,本可取道濟南,但公孫瓚已經分兵南下,駐守平原,我軍若冒進,很容易就會陷入被兩面夾擊的窘境。”

最后,他一攤手,苦笑道:“孟卓兄,東郡未平,操又哪里有抽身而退的余裕啊?”

曹操心里是真苦。

當日戲志才的提議太險,荀彧的提議又一味求穩,他綜合考慮之后,弄出了個復合型的計劃。即:速平東郡,同時唆使鮑信騷擾王羽側后,待掌控東郡之后,再謀東顧。

他原本想著,前有黃巾百萬大軍,后有鮑信騷擾,王羽就算能贏,戰事應該也會綿延數月。到時候,自己已經平定了東郡,稍加修整之后,就可以將攻略泰山、青州的計劃正式提上日程了。

誰想王羽奇謀一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個晚上就解決了黃巾軍,順手還埋伏了一支重騎兵,將鮑信打得落花流水。

于是,在這場不為人知的競爭中,王羽再次領先一步,走到了自己前面。順帶著,還給自己弄了點麻煩過來。此刻,曹操很有一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

為今之計,算計王羽已經成了不切實際的想法,搶在王羽騰出手之前,盡快搞定東郡才是正經。若是等青州恢復了秩序,自己還沒搞定東郡,很難說王羽會不會來插上一腳。

“孟德,某非不體諒你的苦衷,只是……唉!”鮑信也不是不懂這些道理,只是他當日輸的太慘,太冤,這口氣實在很難咽下去。

他之所以轄地逃跑,怕的是王羽的報復,后者睚眥必報的名頭,天下皆知,在慘敗之后,他不跑怎么辦?

誰想這一次,王羽表現得異常冷靜,除了在巨平增加了一千守軍之外,泰山再沒有一兵一卒西進。倒是潰敗的黃巾大舉涌入,直接占了濟北國的大半領土,使得鮑信無家可歸,只能流落在外。

他不甘心徹底依附曹操,但手上的資源已經徹底耗盡,只能試著借勢。可曹操多精明啊,幾句話說得滴水不漏,讓他明知道對方是在推托,卻一點話柄都抓不到。

最后,他也只能嘆息了。

又溫言勸慰了一番,私下里又做了些保證,曹操總算是送走了鮑信。

回到中軍,對著一眾心腹,他又是一聲長嘆:“諸君議一議吧,為今之時,我軍應何去何從?”

回應他的是一陣沉默。

黑山賊的韌性太強,照目前的態勢打下去,很可能連明年春耕都會耽擱了。黑山賊是賊,他們不在乎這些,但曹操在乎,如果不能及時恢復秩序,他哪有錢糧擴軍?

王羽在青州屯田,開始一兩年是拖累,可若是一切順利,幾年后,青州就會重新煥發生機。要知道,青州本來也不是什么窮鄉僻壤,要不是這些年動亂不休,那里的富庶程度,就算比不上冀州,也不會比徐州差多少。

比兗州更強出一籌的是,青州的戰略位置,只要公孫瓚和陶謙不出問題,那就只有王羽打人的份兒,誰也別想打他,打也打不進他的腹地。

戰國時代,秦國何以橫掃?還不就是仗著地勢?

青州當然沒有關中那樣有利的地形,但對兗州群雄來說,雄踞青州、泰山的王羽,與當日的西秦簡直一模一樣。

曹操也是個心懷大志的,東郡只是他的第一步,接下來就是兗州,可有了王羽,他即便全取了兗州,也沒有擴張的余力了。

攻青州?風險太大,就算能贏,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辦得到的。

放著青州不管,向宛、洛乃至豫州進兵,那王羽也不是吃素的,青州鐵騎隨時會出現在大伙兒的后院。曹操新組建的軍隊,兵倒是不少,但騎兵的比例卻少得很,根本無法與隨時可以得到幽州支援的王羽對抗。

“僅憑我軍一家之力,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境內的黑山賊,為今之計,也只能向冀州借勢了。”盤算了好一會兒,戲志才終于抬起了頭,但說出來的話卻讓曹操很失望。

“操何嘗不知借勢方是上策,然則……”

入主冀州后,袁紹勢力劇增,連帶著架子也比以前大了。

曹操若是要請求援軍,只能以徹底依附為代價,之前通信的時候,袁紹已經明確表示:要援軍沒問題,袁某人現在有兵有糧,也不差錢,只要曹操把家人送到鄴城,援兵頃刻即到。

家人送去,就是人質了,春秋戰國時代,弱國經常會用這種方式,向強國表達臣服的誠意。當然,那時候一般都是送個兒子過去當質子,袁紹這種要求顯然有些過格,沒把曹操當成一回事。

然而,形勢比人強,曹操也只能先忍了這口惡氣。

“其實,志才之議還是很有道理的。”沒等曹操把話說完,荀彧也上前婉言相勸。

“哦?”兩大謀士都贊同的意見,即便曹操另有想法,也不得不認真對待了。曹操抬手止住一臉怒容,欲上前理論的眾武將,鄭重問道:“請二位先生為我解惑。”

二謀士對了個眼神,決定由荀彧發言。

“主公急欲解決東郡問題,皆因王羽在青州屯田,實力壯大,讓我軍芒刺在背,彧斗膽妄言,主公所見,尚有偏頗,青州的威脅遠不止主公所慮。”

“此話怎講?”

荀彧不答反問道:“當日主公與袁將軍在河內分兵,袁將軍言道:將南據黃河,北守燕、代,兼有烏丸、鮮卑之眾,然后南向爭奪天下,主公作何應對?”

“這……”曹操眉頭一皺,當日的對答,其實就是袁紹炫耀,自己努力展示不卑不亢的態度。

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無所不可,這就是他當時的答復,也正是因為這個理念,他才打動了荀彧。現在荀彧特意提出,顯然不是無的放矢。

曹操何等精明,先前被袁紹傲慢的態度激怒,故而無暇深思,此刻得了荀彧提醒,略一思索,當即臉色大變。

“王鵬舉借蔡中郎、孔融、管寧等當世大儒成立泰山書院,然后又貼榜招賢,與主公欲行之策完全一致。如今時日還短,未必見得成效,待到明年,以王鵬舉的名聲,還怕天下寒門子弟,不紛紛前往青州相附嗎?”

荀彧鄭重道:“袁氏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及天下,各擁州郡,登高一呼,應者云集。主公的威望、人脈皆差之遠矣,欲收攏人才,只能從寒門子弟中尋,而今青州招賢之策一出……主公,時間緊迫,不能再猶豫了。”

“文若提醒得極是。”雖然是寒冬時節,但曹操背后冷汗涔涔而下。

如果說王羽在青州屯田安民,在一兩年內構成威脅的話,這招賢令會在五年至十年內形成重大威脅,程度之高遠超前者。

時間緊迫,確實不能再耽擱了,只有盡快拿下東郡,有了名分和地盤,才能廣招英才,與王羽對抗。只不過,把全家都送到鄴城這種事,似乎……

“主公若不棄,彧愿往鄴城走上一遭,說服袁將軍,只留質子。”將曹操猶豫不定,荀彧又進一言。

曹操當機立斷:“那就有勞文若了。”

“主憂臣勞,自當效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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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四章 冀州兵鋒

得了曹操的委任,荀日夜兼程趕往鄴城。

一路無話,一到鄴城,他立刻就感受到了一股山雨欲來的緊張氣氛。

城樓處滿布哨兵,劍拔弩張,如臨大敵;城門處也是崗哨森嚴,盤查的極其嚴密;城外駐扎了數萬兵馬,軍營延綿、旌旗似海,頗具懾人之勢。

“外間風傳袁將軍殺了公孫將軍的弟弟,幽州兵馬即將南下,現在看來,傳言確是不虛。”

護送荀出使的主將是李典,他從未見過這樣的大場面,一時間也是為之神奪氣沮。想到北方即將發生的這場曠世大戰,他更是感慨萬千。

隨著王羽的聲名鵲起,幽州白馬義從的名聲也已名震天下,幾場大戰中,盡展輕騎兵之威。各路諸侯都為此愁白了頭,有人想法設法的研究破解之道,也有人打算效法其后,也組建一支輕騎出來對抗,主公曹操就是兩者兼而有之。

養騎兵當然比較貴,曹操本來就很窘迫的經濟狀況,此刻更是雪上加霜。但本著宜早不宜遲的原則,他還是從牙縫里擠出來了一部分資源,用于組建騎兵隊。

開始僅僅是輕騎,待到得了鮑信的戰報后,重騎兵也被列入了日程,想到這些,李典就不由嘆息。主公的遠見和執行力都非同一般,只是時運不濟,為之奈何?

王羽的成就好歹還是自己努力而來的,看看人家袁紹,憑著家世,就有人虛席以待,拱手將大漢最富庶的一州之地拱手相讓。

在這個過程中,袁紹的實力到底膨脹了多少?看看集結在鄴城這幾部兵馬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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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目似乎不比曹操的兗州軍多,但冀州軍是實打實的甲堅兵利。而除了少部分精銳外,兗州軍僅僅在黑山軍面前,才能找到點自尊。

光是裝備好,還不能對戰力做定論,但城外的軍營旗號嚴明,極有法度,進出的軍士更是令行禁止,三萬大軍的連營。居然極少有噪音,一看就是精銳。

如果不考慮用兵者的謀略,把雙方的兵馬拉出來對戰,冀州這邊只要出一萬甚或八千,就足以把兗州全軍打得滿地找牙了。

這就是大漢第一大州的實力,也是袁紹敢于與公孫瓚對抗的本錢。

“傳言就是傳言,結果互相不差,但過程卻未必詳盡,曼成,你不會真的以為袁將軍是被迫抵抗吧?”聽了李典的感嘆。荀只是微微一笑。

“典愚魯,請文若先生指點。”李典看看左右。見無人注意,他虛心求教道。

“袁將軍入主冀州的過程很順利,并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事,城外的兵馬都是后來集結過來的。豫州之變乃是一個月前才發生的,周昂先前被孫文臺打得只能龜縮,若不是得了冀州的援軍,又哪來的本事反攻?”

荀很欣賞這個年輕人。認為對方將會成為軍中的干才,所以很耐心的為對方指點關竅。

“文若先生的意思是……”李典略一沉吟,驚疑道:“袁將軍入主冀州后。第一時間就做好了出兵的準備?目標是幽州?不對,他在鄴城集結兵馬,似乎有點遠了,難道……”

“不錯,是青州。”荀笑著點頭。

“青州?他不怕被公孫將軍抄襲后路嗎?”李典大奇。

“具體如何尚未可知,但有一點是確定的。”荀捻須笑道:“比起正面對抗,袁將軍更喜歡走捷徑。他在青州大概也隱伏了些后手,因此他認為青州有隙可乘,只要想辦法牽制住公孫將軍就可以了。”

看著荀若有深意的笑容,李典心中忽然一動:“文若先生,您對主公說,有把握說服袁將軍,莫非就是……”

“孺子可教也。”

荀撫掌而笑,很滿意的看著李典,低聲解釋道:“知己知彼,方能有的放矢,袁將軍的眼中釘在豫州,所以他入主冀州后,第一時間調兵遣將增援周昂;僅次于袁公路的,則是青州,所以許子遠連入主冀州這樣的盛事都沒趕上。”

“公孫將軍對袁將軍來說也是個威脅,但僅僅就是這樣罷了,他現在被牽制住了,無論青州、豫州都難以顧及,偏偏他又心系于此。所以,只要我方展示出足夠的誠意和利用價值,他就不會過多計較。”

說話間,車駕已到了城門處,二人閉口不言,由李典出面與守門軍將交涉了片刻,這才得以通過。

回望守門那名校尉緊張兮兮的神色,荀悠然笑道:“如我所料不差,此刻,袁將軍的幕府中,應該很熱鬧呢。”

鄴城刺史府的議事廳確實很熱鬧,荀的到來更是火上澆油,爭吵變得更加激烈了。

爭吵的原因,和荀推斷的差不多,袁紹實力大漲之后,不是象王羽那樣選擇休養生息,而是要擴張,消滅敵人。

在這方面,謀士們倒是達成了一致,冀州和青州不一樣,沒經受那么大的破壞,有各地豪門世家的支持,現在的冀州正是最強勢的階段,不擴張才是錯失良機。

不過,對擴張的方向,眾人就各執一詞了。

本著攘外必先安內的原則,郭圖、逢紀等人主張南下,趁著王羽無暇旁顧,先滅掉與曹操戰得筋疲力盡的黑山賊,然后攻略潁川、汝南,與劉表前后夾擊,解決最大的敵人袁術,將袁閥重新整合。

許攸卻對王羽念念不忘,他主張不給王羽休養生息的機會,全力攻打青州,就算不能一舉解決王羽,也要給他制造足夠的麻煩才行。

審配等冀州本地人主張先解決公孫瓚,穩定住后方才好對其他地方出手。

沮授的想法最特別,他認為冀州軍難以在正面勝過幽州軍,勞師遠征也不明智,在其他方向保持戰略守勢,以國力與其他諸侯抗衡,同時以部分兵力攻略并州。

這幾項策略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優劣之處。袁紹不是個很果斷的人,局面就這么僵住了。等到荀一到,局面就更加混亂了。

“從來只聽說過遠交近攻,哪有放著眼皮底下的敵人不理,大老遠的去攻打豫州的道理?曹孟德既然遣使來此,顯然是來表達臣服之意的,只消驅狼吞虎,有劉表的牽制。以及周將軍的配合,還怕解決不了區區袁術嗎?”

“曹孟德就是好相與的嗎?若沒有牽制之法,待他日后養成羽翼,主公又何以制之?還是任曹孟德攪亂兗州局勢,先取幽州為上上之策。只要袁術攻不下襄陽,他又能有何作為?”

“幽州輕騎豈是那么容易對付的?王羽手上不過千余騎,縱橫捭闔起來,就已經讓人防不勝防,我冀州兵馬雖然也有騎兵,但主題還是以步兵為主。去幽州與公孫瓚作戰,虧你想得出來!”

“青州!青州才是重點!公孫瓚不過一莽夫耳。更有劉使君從旁牽制,待北面有了消息,還怕他不束手就擒嗎?且讓他一時便是。王鵬舉才是最大的威脅,屯田強兵倒也罷了,他開館招賢,這是蔑視士族,蔑視朝廷的法統規矩啊!要是被他蠱惑了人心。誰能保證他不是第二個王莽?”

“各位,各位,請冷靜一些。古語有云:善用兵者。必先求諸己而后求諸人,先為不可勝而后求勝。無論青州鬧縈只蛟ブ藎疾皇嵌淌奔淇梢勻∈さ畝允鄭蝗縵熱∈厥疲b誆話苤兀焱疾⒅藎腥肆擼儷訟豆ブ!

眾人嚷嚷得面紅耳赤,卻只是爭執不下,最后齊齊向袁紹一拱手,轟然道:“請主公明斷。”

袁紹陰沉著臉,捂著額頭,努力想將額角不安分的那幾條青筋按下去。

得到了冀州,他的實力已經躍居諸侯之首,本以為登高一呼,虎軀一震,就能讓周邊幾路諸侯納頭便拜了,結果卻是處處烽煙。

曹操不中用倒也罷了,偏偏心氣還挺高,讓他交人質都這么費事;鼠首兩端的劉岱;軟硬不吃的公孫瓚;咋咋呼呼的袁術;還有那個最惹人厭的王羽。

這幫人沒一個好東西,偏偏自己還不能隨心所欲的說收拾誰,就收拾誰,真是讓人窩火。

想到這里,他狠狠的剜了一眼許攸,要不是這家伙為了爭功,半道就跑回來了,青州的局勢未必會一泄千里,要不是看在舊日那點情分上,真應該把他給……

“算了,請文若進來,聽聽他怎么說。”

荀很快就出現在議事廳內,無視眾謀士犀利的目光,他從容向袁紹見禮,然后直入正題。

“……曹將軍的意思是,只要將軍提供助力,助我軍迅速攻破黑山賊,那么,待穩定了東郡之后,我軍便移兵南下,與周將軍一道攻略豫州,攻略下的郡縣,盡歸周將軍所有。另外,曹將軍知道鄴城群英薈萃,故而愿遣幼子丕來鄴城,向諸君朝夕請益,未知袁將軍意下如何?”

荀開出的條件,就是為袁紹量身定做的,后者當然無法拒絕這樣的誘惑。借力打力,才是袁紹最欣賞的方式,借著曹操之力削弱袁術,替自己攻略豫州這樣的提議,他怎么可能拒絕?

“吾與孟德是多年的交情了,孟德有難,自然不能不出手相助,yV……”

“末將在!”

“帶你的部屬,與文若同返東郡,共破黑山,記得,一定要打出威風來,免得讓天下人小覷了我冀州。”

“喏!”

荀認得應命者乃是河間名將張頜,他心中松了口氣,有此人出手,因青州之戰而來的難關,總是有驚無險的渡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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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五章 田豐治政

田豐的到來,將王羽從繁雜的政務中解脫了出來。

此人的性情和賈詡完全相反,后者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不問就不說,對手頭的工作也是能推就推,實在推不開,干活的時候也是抱怨不斷;而田豐看起來,十足就是一工作狂,意見很多的那種。

除了爵位之外,王羽還是正四品的驃騎將軍,比霍去病少了個‘大’字,但權力卻不小。開府儀同三司的驃騎將軍,可以自設幕府,選拔官吏,官職受到朝廷認可,頗具權威性。

田豐和賈詡一樣,都是幕府長史,負責的是內政方面的事宜。

當日長談的時候,王羽提出的政略,其實都是東一鎬頭西一榔頭胡亂拼湊出來的,要是讓他自己去實施,只有抓瞎的份兒。

不過,甭管初衷如何,既然他用這套理論說服了田豐,事情就變得很順利了。

本著王羽當日喊出的那幾個口號,田豐將整個方略加以完善,用了五天時間,變成了王羽眼前的這一大堆竹簡,以及田豐滔滔不絕的解釋說明,外加各種請示。

“屯田、安民,一體而同,也是整個新政的基礎,均田、薄賦固然是善政,卻不能操之過切,意圖一蹴而就,以豐之見,恢復兵制和養士之事,也需得著落在這上面……此外,奉高一戰中,主公雖然解決了青州大部分的山賊,但境內難免還有小股的,豐以為,主公應該采取剿撫并重的策略……”

一時顧不上關注田豐的黑眼圈,王羽饒有興致的和田豐探討起來:“現在不也是在招撫嗎?”

“不然,主公只知其一未知其二。”田豐跟賈詡不同的地方,尤其體現在說話上面,他平時就是個直言不諱的性子,進入工作狀態后,更是徹徹底底的不管不顧,什么禮儀啊,上下尊卑啊,對他來說就是浮云。

只見他一擺手,毫不客氣的將王羽頂了回來:“主公雖然下令在各地張貼了安撫文告,宣布對所有痛改前非,下山回家務農者,無論是被挾裹從賊,還是主動上山者,都既往不咎。此政用意是很好的,但卻欠了點考慮,細節也不夠完善。”

“哦?愿聞其詳。”王羽明白為啥田豐在袁紹那兒不受待見了,別說袁紹那樣的世家子,就他這脾氣,換成其他諸侯,一樣吃不開。

華夏的風俗,對上下尊卑看得極重,別說說錯話,就算眼神、神情不對,也可能會引起煩。給田豐這樣的人當領導,光是會禮賢下士肯定不夠的,須得有海納百川的胸懷,視面子如浮云的修養才行。

當今之世,除了自己,也就是奮斗時期的曹操能達到這個水準了。

田豐似乎沒什么自覺,但賈詡在一邊看得卻很欣慰。

他早就發現王羽的這個特質了,在加入泰山軍之前,他接觸的大人物不多,但對大人物們搞得禮賢下士那一套卻知之甚詳。兩廂一比較,區別也出來了。

所謂周公吐哺,天下歸心,這種表面文章其實很容易做,難的是在日常的接觸中也持之以恒。就拿眼前這事來說,若換成自己在田豐的位置上,肯定要兜幾個圈子迂回一下,最好是啟發式的讓王羽自己想通。

這樣做的好處很多,不會當場落主公的面子,目的也達到了,最后還能順勢拍拍馬屁,事后等主公自己想清楚了,對自己的影響會加深,贊賞也會加倍。

唯一的缺點就是太麻煩了,遇到王羽這樣的聰明主公還好,遇上牛輔那種不開竅的,那可真是對牛彈琴,累得要死不說,還沒效果。

田豐有什么就直接說,這樣很有效率,但對主公卻是個重大考驗,一般人哪兒受得了這個啊?既然自家主公受得住,那自己以后就輕松多了,這位田元皓的缺點與優點同樣明顯,此人不是一般的能干。

“一張一弛才是施政之理,主公赦免百姓乃是出于仁心,以大勝之威震懾,也不失為良法,但對那些盤踞山中,消息不靈通的人來說,這樣的程度還不夠。豐以為,應該設立門檻,讓那些人知道機會來之不易,這樣才會有人珍惜。”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越不容易得到的東西,就越吸引人,這個道理自己是懂的,但卻沒想到,這道理還可以應用在這里。

“首先,應該設下時限,三個月,即春耕之前……其次,作為痛改前非的證據,須得大義滅親,如果下山之人,繳上一名同伙的腦袋,可以允許其保留賊贓,提供確實的情報,可以領取安家費……另外,這些悍匪既然連會盟都沒來得及,想必躲得也比較深,要設法盡快將消息……”

限時,投名狀,加上宣傳攻勢,這一套連擊仿佛狂風驟雨一般。在這樣的攻勢下,青州境內最后那點小火苗肯定瞬間就熄滅了,剩下點火星,正好讓太史慈發泄一下郁悶。

“先生高見。”王羽找不到什么可補充的,講大略,他可以折服田豐,但說到這些細節,他就只有瞠乎其后的份兒了。

“屯田、尚武之事,亦是同理……”王羽從善如流,田豐也是受到了鼓舞,他的勁頭更足了。

王羽提出的尚武理念,其實就是秦、西漢時代的制度。

在當時,全國范圍內的成年男子都有當兵的義務,每年由各郡國按年齡征集起來服兵役,郡國的尉官負責征集與訓練,謂之“都試之制”。

這樣征集起來的士兵,在郡國就是郡兵,負責境內治安。此外,還有輪流宿衛京師和屯戎邊境的義務,二者合計,一般人各二年,定期替代。當他們宿衛京師時,就是中央軍;當他們戎守邊境的時候,就是邊防軍。

除了天子身邊常備的御林軍之外,當時全國的部隊在訓練和裝備上,都沒有太大不同,只有實戰經驗會有所差距。

這些士兵都不是職業的,結束兵役之后,就是普通的百姓,所以,秦、西漢時期,民間的尚武之風極濃,在邊境地帶,隨便組織起一群百姓,就能以之成軍,抵御外寇。

從東漢開始,由于國力不復從前,兵制也隨之崩壞,都試之制取消,郡兵改以招募方式和從刑徒選拔來替代,民間尚武之風猶存,但軍隊的戰斗力卻大為下降。

時值亂世,王羽提出恢復秦漢兵制,對田豐這樣心懷大志,致力于尋找雄主,并輔助之的人來說,無異于一劑強心劑,他自然要盡心竭力將政略加以完善。

“不應該一開始就均田薄賦,主公在泰山約法三章,為的是安豪強之心,以免在進軍青州時,后路不穩。在青州,主公無須如此,賊眾雖然多屬無辜,被挾裹而來,但終究不能將其視為與普通百姓一般,須得加以分化,豐以為,屯田之處,可將田賦設為六成……”

“六成?”王羽微微一怔。

“依照主公的初衷,新選拔出來的官吏,從縣令到亭長,都由將軍幕府和刺史府直轄,這樣一來,就省去了中間環節,屯田的百姓,除了上繳刺史府的稅賦之外,不用再繳納任何支出,稅負看起來很重,實際上比從前還要輕上不少呢。”

田豐跟孔融等名士最大的不同,不是智商或者才華,而是對實務和熟悉程度。換成孔融那些人,聽了王羽的新政方略,八成也是要拍手叫好的,卻不可能提出真正行之有效的策略,更別提說出田賦與百姓實際負擔的區別了。

“原來是這樣。”王羽點點頭。

“青州由亂及治,對剛剛變換身份的百姓來說,能有條活路就已經讓他們心存感激了。當然,人心不足,待到兩三年之后,或許民間會有怨言,但主公也可相應的設下逐年減免的章程。”

剛進來的時候,田豐尚且一臉疲憊,但說著說著,他臉上就泛起了紅光,也不知是說得興起,還是因為策略被全盤采納而感到激動。

“強兵、養士之策也應該與屯田之策配合。如果服兵役者可減免稅賦,主公還擔心民間對從軍不踴躍么?主公還可定下戰功授田之策,以激勵軍中士卒,此外,主公既有意開啟明智,使治下之民皆知書達理,同樣也可在減免稅賦上做文章……”

“主公既然想讓書院揚名天下,發揮影響力,那前期的宣傳也不能少,如今各地都在戰亂之中,消息傳遞不靈,但近鄰的徐州,南方的揚州都還算安定,主公可遣孔北海的門下前往游歷,將青州的消息傳遞于兩地。”

“便依先生。”王羽長吁了口氣,果然是術業有專攻啊。

有了田豐,內政這方面,自己就可以徹底省心,當個甩手掌柜了,只要說個大致的方略,自動就完善細節,這才是一方諸侯的待遇啊。

青州也有好消息傳來,于禁傳信回來,說是孔融派去幫忙的人當中,有個叫王修的,只在北海當過幾個月的主事,卻對青州的民生狀況了然于胸。

有了此人的協助,前方的安置工作一下就順暢的運轉起來,同樣讓王羽松了口氣。

另外,王修還舉薦了幾個人,名聲雖不大,卻同為擅長實務之人,對來年實施的屯田政策大有助益。王羽已經傳令青州,讓人按圖索驥了,相信不久就會有消息傳來。

解決了這些后顧之憂,自己終于可以將精力放在軍務和謀略上了。

“來人,去請徐校尉過來。”

“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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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六章 宛洛之變

同是化名而來,徐庶的理由跟田豐并不相同。
田豐是為了避免連累家族,青州與冀州正在敵對狀態,巨鹿田氏家業不小,袁紹的心胸也不算多寬廣,他自然要小心點。

徐庶的原因則簡單許多,他本名就叫徐福,改名叫徐庶是在他潁川幫人打報不平,殺人潛逃之后的事。叫什么名字,對他來說都無所謂,反正只要沒人跟他算舊賬就行。

所以,被王羽叫破徐庶之名后,他只是當時驚訝了那么片刻,隨即便恢復了常態,并且從善如流的改以徐庶之名示人。

他從軍的時間不長,除了又給太史慈提供了一個話柄之外,倒也沒引起什么其他問題。反倒是在賈詡的協助下,他將情報工作梳理得井井有條,眼見著就步入了正規。

對王羽來說,這意味著他又可以放心的將一部分瑣事委任出去了。

在賈詡等人看來,這是他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明主潛質,實際上只是他專業化分工理念的具體體現罷了。

“關中方面,稍稍恢復了元氣,并確認了我軍的動向之后,董卓開始蠢蠢欲動,西涼軍勢分兵三路,以李傕、郭汜屯華陰,出蒲坂壓迫河東;董越屯澠池,進窺函谷關;張濟出武關,攻略南陽,兵鋒已至丹水,析縣一帶……”

青州大戰連場,其他諸侯也沒閑著,動靜最大的是董卓。

得到青州的消息后,董胖子一顆心總算是落了地,精氣神頓時恢復了。既然王羽開始大張旗鼓的屯田,顯然就是要在青州落地生根了。

有了根據地,王羽如龍歸大海,肯定比從前更可怕,但那是將來的事了,只要確定王羽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董卓就無所畏懼。

何況,他在洛陽虧了本,兩手空空的回到了關中,不盡快搞點錢糧,以西涼軍的構成而言,他只能等著分崩離析了。

他能用兵的方向無非就是這三個。西涼比關中還窮,那邊的叛軍不來搶關中,董卓就已經慶幸了,當然不可能自己去捅馬蜂窩。

再不然就是漢中乃至西蜀,若是將眼光放長遠,這條戰略未嘗不是謀國之策,可董卓哪里等得及?他軍中正等米下鍋呢。

“河東方面,白波借助地利,以逸待勞,穩守不出,李、郭攻勢雖猛,卻也奈何不得,如今是個相持不下的局面。以庶觀之,只消白波不改弦易張,即便接戰不利,也可退回解縣,堅壁厚壘,待李傕自退。”

“洛陽方向,呂布以張遼為主將,高順副之,率兵五千駐守函谷關,董越輕敵冒進,在新安被高順率部突襲,三停之中去了一停,一直潰退到陜縣才止住潰敗之勢,眼下已經無法對洛陽構成有效威脅。”

“只有南陽戰局相對順利,張濟用兵穩健,還有個萬夫莫當的侄子張繡,加之公路將軍分兵兩路,皆在外攻伐,南陽空虛,卻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本著先遠后近的原則,徐庶首先介紹的是中原戰局。

“元直,你覺得接下來宛洛形勢將如何演變?”

司隸州的局勢與青州沒有直接關聯,但也不能說一點關系都沒有。某種程度上來說,白波應該算是青州的附屬勢力,袁術則是有共同敵人的盟友,呂布雖敵我難辨,但若是操作得當,未必不能向好的一方面發展。

王羽有心看看徐庶的本事,故而有了此問。

“公路將軍沒有長期規劃,先期依靠主公得來的優勢已經喪失殆盡。若是他及早從南郡抽身,還有希望保住南陽,以待日后卷土重來。不過,以庶觀之,他恐怕不會這么輕易的放棄,很可能會在荊州栽個大跟頭,最后被人趕走。”

這就是四戰之地的可怕之處。

王羽離開洛陽前,袁術席卷豫州,荊州看起來也是轉眼即下,形勢一片大好。可在那之后,形勢很快就急轉直下了。

先是攻打南郡不果,頓兵于堅城之下;然后袁紹入主冀州,抽出手后,迅速調兵遣將,增援周昂,豫州形勢頓時反轉,變得岌岌可危;沒等袁術想好如何應對,張濟又斜刺里殺出,徹底攪亂了袁術的陣腳。

三面的敵人都很犀利,袁術本身的反應卻很遲鈍,他采取的是分兵的辦法,結果在豫州折了公孫越,西面丟了武關,襄陽城的攻略依舊遙遙無期。現如今,他已經是秋后的螞蚱,眼見就沒幾天蹦跶了。

徐庶的推演很精確,王羽很清楚的知道,袁術很快就會在襄陽城下吃個大虧,折損大將孫堅,無奈之下,徹底放棄南陽,縮回豫州。

“河東戰局……”

徐庶很肯定的說道:“董卓很快會發現,自己先前的布置有誤,很可能會放棄洛陽,全力攻打白波,畢竟白波富庶,河東地勢偏遠,攻取了那里,也不會引起中原諸侯的敵意和圍攻。庶以為,董卓可能會增派援軍,從陜縣和蒲坂兩個方向夾擊白波,戰事會擴大。”

“結果呢?”王羽追問。

“如果僅僅考慮河東戰局的話,白波應該撐不了太久。如今白波一分為二,郭太與楊奉等四將已經離心,河東戰事開始以來,他不但未曾增援,而且還趁機奪了聞喜城。可想而知,戰事進行到最激烈的時候,楊奉諸將很可能也會三面受敵,除非……”

“除非?”

“呂布的舉動有些古怪。”徐庶點點頭,“洛陽四面被兵,并州兵馬也少,張遼、高順二人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讓這二將統領麾下的步卒駐守函谷關,將騎兵留在洛陽,看似在求穩,可庶以為,他似乎有意西進。”

“西進?”徐庶在泰山軍中名聲不顯,饒是田豐事先做足了功課,也不知道他的存在。此時見徐庶侃侃而談,分析精辟入里,田豐也是大吃一驚。

“莫非他有意于河東諸將聯手?并州兵精,人數少,糧草不濟;白波人多,精銳少,錢糧卻多,如果能聯手對敵,不失為上策。”

“元皓先生說的在理,”徐庶笑一笑,然后話鋒一轉:“不過,庶猜測,呂布可能不僅僅只是想著自保。”

“不僅想著自保?難道他要攻略關中不成?”田豐長于內政,并不代表他不懂戰略,呂布在洛陽,想要擴張的最佳方向其實是南陽,而不是關中。

如果呂布也加入,袁術就四面受敵了,根本無從招架,呂布可以趁機蠶食南陽北部的土地,根據具體形勢,決定攻略潁川還是南下荊州。

關中方向,西涼軍實力尚存,憑呂布手里那點部隊根本不可能有作為。借著聯盟的機會吞并白波倒是個好辦法,可田豐很懷疑,呂布是否擁有那種謀略。

“正常情況下當然不行,不過,現在就不好說了。董卓分兵四出,將嫡系部隊都派出去作戰了,長安城現在只剩飛熊軍而已。當日主公釋放了雍州軍近萬降卒,如今這些降卒已經重回長安,被人收攏成軍了。”

“你的意思是說……”田豐猛一抬頭,面露驚容。

從內部顛覆這種事,王羽先前已經做過一次了,被提示到這個份兒上,再什么都想不到,那還是田豐么?

徐庶向他重重一點頭。

“元直,若果如你所料,關中有變,我軍當如何應對,才能借著變局之利來撈取最大的好處?”王羽的興致越來越濃。

除了冀州、荊州之外,王羽所知道的歷史,已經變化了太多,尤以關中最甚。王允死了,呂布叛逃,賈詡被自己挖走,歷史上長安變局的幾個最關鍵的人物都消失了,關中形勢會如何演變,王羽也拿不準主意。

現在徐庶突然提出關中生變的可能性,又有兩大智囊一同參詳,正好一起研究一下,以確定青州接下來的戰略。

徐庶向王羽拱拱手,笑道:“庶以為,我軍不須動用一兵一卒,只消遣使一名,往宛洛、河東走上一遭即可。一來可以安撫楊奉諸將,面授機宜,保存這支友軍;另外,可以施恩于袁、呂,為未來的戰略提供便利。”

“偌大的洛陽城都沒能換到個‘謝’字,空口白話就能施恩?”

在洛陽時,王羽最大的冤枉就是將并州軍收歸旗下,開始還算順利,和呂布有點惺惺相惜的味道了。可后來因為貂蟬的事一鬧,那點若有若無的好感瞬間崩潰,臨走送了那么大一個人情,都沒能稍稍打動呂布,王羽對此深表遺憾。

徐庶自信滿滿的說道:“當時未必有用,等到提醒的事發生了,就算呂、袁二位表面不以為然,心中也一定會對主公的先見之明大為驚嘆,下次再有類似的情況,就會認真考慮了。”

見王羽還在思考,徐庶加碼道:“主公應該還記得,青州黃巾攻破臨淄前,并州的侯成、魏續等人公開揚言,說主公此戰若能獲勝,他們就出面勸諫溫侯,以全軍并入您麾下?”

王羽點點頭:“是有這么回事,后來怎么樣了?”

“泰山大捷的消息傳到洛陽,呂布親自捆了二將,當眾各打了四十軍棍。”

“……”王羽看一眼徐庶,又瞅瞅兩大智囊,發現這三個人都面露微笑,他有點納悶,“這算是好事?”

“主公真是英明一世糊涂一時,”賈詡最喜歡這種話題,他接茬道:“溫侯若是當真沒把主公放在心上,他又何必把事情鬧得這么大?很顯然,主公的拉攏之意,不但并州軍將都看出來了,溫侯自己也在擔心,所以才這般作態,借以表明立場。”

“原來如此。”王羽恍然大悟,這么一看,就是還有希望?“那么,元直,你想以何事向溫侯施恩呢?”

徐庶微微一笑,道:“提醒他不要輕易出動,否則會被人襲了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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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章 攪動局勢

“抄本侯的后路?哼!某倒要看看,是誰有這么大膽子,不怕死就來試試。”對于王羽的示jǐng,呂布嗤之以鼻,滿臉都是不屑。

“就是,河內張使君是個重情義的,與君侯又有同鄉之誼,肯定不會動壞心眼。袁公路眼下自顧不暇,即便有那心思也沒實力;曹孟德自我感覺很好,結果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被黑山賊死死的給拖住了,沒個一年半載,根本分不出勝負,你倒是說說,誰會來襲我軍后路?難不成是王鵬舉那小子賊喊捉賊么?”2

侯成幾個也嚷嚷起來,這些

ì子要說誰最冤,肯定非他們幾個莫屬。

侯成看王羽不順眼,已經不是一兩夭了。早先只是因為兩邊的敵對立場,他本來就不是個心胸開闊的入,對王羽這樣少年成名的入自然是妒恨有加。

真正結仇是在洛陽,王羽和呂布大戰,使詭計踹翻了呂布,他一時懾于對方威勢,沒在第一時間追擊,事后被呂布當成了出氣筒,狠狠收拾了一通。

侯成惹不起自家老大,只能將怨念投在王羽身上了。

ì前青州黃巾大起,眾寡懸殊,侯成高興壞了,認為仇入終于到了惡貫滿盈的一夭,拉上幾個好友去飲酒慶祝,這才惹下了那番禍事。

那可是夭大的冤枉!

夭地良心,他侯成怎么可能會想著投靠一個jiān詐無恥的黃毛小兒呢?

當時他說那番話,用的是反諷的語氣,王羽拉攏呂布的心思,入盡皆知,可自家主將那脾氣,又豈是個甘居入下的?不可能的事嘛!自己不過是想落井下石,給對方添點堵而已,結果,卻被老大當成吃里扒外的叛徒給痛打一頓。

侯成心里這份憋屈就甭提了。看到王羽的使者,他自是氣不打一處來。

“溫侯還不知道嗎?曹cāo為了擺脫困境,送了質子去鄴城,冀州的援兵由河間名將張儁乂率領,已經到了濮陽城下。”

那段公案的始末曲折,徐庶知道的比當事入還清楚,自然不會跟侯成這個倒霉蛋糾纏。

“張頜?不過無名小卒耳,河間名將,口氣倒是不小,有何戰績可言?曹cāo先前戰不下黑山賊,多了一千騎就行了?真是笑話!”呂布臉上冷笑之意更濃。

他孤軍在洛陽,看似風光,其實也是如履薄冰,并不像外入以為的那么大意。他在兗州沒什么得力的關系,卻可以通過張楊,監控袁紹的動向。

如今冀州大軍云集,若是有南下或者西進的跡象,呂布自然不敢輕動,袁紹這入看似大度,其實小氣得很,只是分兵一千往兗州助陣,那有什么可在意的?

曹cāo雖然也很狡猾,但想要奪洛陽,終究只能靠實力說話。

袁術的困境,給呂布敲響了jǐng鐘,他終于徹底明白,王羽離開洛陽時的心境了。袁術靠不住,有多少兵也受不住洛陽這個名符其實的四戰之地,向其他方向擴張的同時,總得小心翼翼的留意后路,一不小心,老巢就會被入給端了。

王羽在洛陽的話,周邊的諸侯很可能結成同盟圍攻;換成呂布,雖然他勢力較弱,沒有被圍攻之虞,但若是一直坐等,等到周邊局勢都穩定下來的時候,也只剩下找一邊投靠的命了。

有了在董卓手下被入排擠冷落的經歷,呂布已經受夠了,他不打算再投靠任何入,只想靠自己的武力打出一片夭。

所以,就算有風險,他也要拼一次。

“一千騎?”徐庶微一錯愕,繼而笑了起來,“張使君就是這樣傳話的嗎?還是說他自己也被蒙在鼓里了?君侯須知,張儁乂那一千騎兵,可不是一般的騎兵,而是具裝鐵騎!”

“什么?”呂布大吃一驚,侯成幾個更是變sè起身。

在軍中多年,就算沒指揮過重裝騎兵,也知道這個兵種的威力,數量只有一千,但威力比五千步兵還要強大。

“圖來!”徐庶不給并州眾將思考或反駁的機會,隨手指住一名親衛,像是對著自己的部下一樣吩咐道。

那親衛有些慌神,看看一臉自在的徐庶,再看看自家主將,雙股顫抖,腳下卻只是不敢動。感受到親衛的視線,呂布這才發現自己失態,他沒好氣的瞪了前者一眼,那親衛如蒙大赦,急忙從桌案上翻出輿圖,懸掛起來。

“送質子往冀州后,曹cāo放棄濮陽,揮軍直撲白馬,似乎有意截斷黑山軍歸路。于毒等入不敢怠慢,緊緊追在他背后,雙方眼下正在白馬以南三十里的平陽亭對峙,隨時會展開會戰。”

在兗州有張邈做內應,徐庶的情報工作也是如魚得水,如數家珍般將東郡正進行的這場大戰介紹出來。

“平陽亭周邊地勢平坦,最利騎兵發揮,曹cāo的兗州軍與黑山軍勢均力敵,在戰局膠著之時,張頜的騎兵從白馬渡河,突然出現在黑山軍背后……”

徐庶攤攤手,目光在眾將身上一轉:“君侯和各位將軍都是身經百戰的,此戰結果如何,應該不須庶多加說明了吧?”

呂布臉sè鐵青,眉頭深鎖,目光卻銳利如刀,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用不著看自家主公的臉sè,侯成等入也能自行得出結論,黑山軍只是一群烏合之眾,仗著入多才能跟曹cāo打個平手。毫無疑問,張頜那一千重騎出現在他們背后的一刻,就是黑山軍全軍潰退的開始。

曹cāo取下東郡后,東邊是劉岱,再東是青州,他也只有南下或攻打洛陽兩個選擇了。

自家張羅了這么久,最后發現是白費力氣,這心里能痛快了才怪呢。

“你家主公叫你來,就是為了給某難堪么?”呂布打量著面前的少年,緩緩發話。

這個叫徐庶的年紀比那個狡猾小子大幾歲,個頭沒狡猾小子高,但笑起來卻像是一個模子出來的一樣,都是那么囂張,那么自以為是。

呂布不打算給對方太多炫耀智慧的機會,但他也很好奇,很想知道在這笑容背后,到底隱藏了什么樣的陷阱。

“當然不是,我家主公當

ì與溫侯一見如故,頗有惺惺相……”

若是斷章取義的來聽,徐庶不像是個使者,倒像是個媒婆。所以,他剛開了個頭,呂布就不耐煩的打斷了他:“少來這套,說正事。”

“我家主公的意思是……”表白被打斷,徐庶卻也不惱,借助信息量上的優勢,他又拋出了一個重量級砝碼。

“君侯若不想困守洛陽,大可不必去關中火中取栗。朝中袞袞諸公向來是說的比做的漂亮,當

ì在洛陽,若不是王允橫生枝節,主公與君侯也不至于生出那許多誤會。現不說君侯勤王能否成功,就算成功了,那些許諾能否兌現也未可知,還請君侯三思才是。”

話音未落,呂布的目光便是一凝,侯成等入更是大驚,“你怎么知道……”他話剛說一半,只覺脖頸一緊,身體一輕,競是被入從身后給提溜起來了,剩下的半句話自然只能咽了回去。

像是丟垃圾似的,隨手將侯成丟到一邊,呂布抬手指指徐庶,命令道:“你,繼續說。”

饒是徐庶膽量不小,看到這情景也是頭皮發麻,他明白呂布的暗示: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智謀只能靠邊站,這次,誰也別想用小聰明從本侯身上占便宜!

他沒興趣被呂布當垃圾丟,于是也不再繼續賣弄情報方面的優勢,直言道:“君侯可以考慮進兵東郡,曹cāo雖然大勝可期,又有冀州相助,但北方很快就會大戰連場,倒是袁紹自顧尚且不暇,又哪有余暇幫助曹cāo,溫侯乘虛而入,此為上策。”

曹cāo怕王羽,反過來,王羽最顧忌的也是曹cāo,只是一時騰不出來手對付此入罷了。

ì軍議之后,眾入達成一致,與其讓呂布攪亂關中局勢,還不如借他的手來對付曹cāo。若是立足未穩之際被趕出東郡,曹cāo再有本事,短時間內也沒法重整旗鼓了。

而呂布也是出身寒門的,趕走曹cāo,他也擺不平兗州的眾多豪強,這樣一來,兗州方面的威脅就大大消除了。

計劃是很好,但呂布卻沒那么容易騙,跟王羽打過這么多次交道,他總是不吝于以最大的惡意揣測王羽的用心,所以一下就識破了王羽的用意。

“哼,驅虎吞狼么?當真以為某是傻瓜?”呂布從鼻孔里哼了一聲,眼中寒光一閃,“還有么?”看那架勢,大有一言不合,就要把徐庶推出去砍了的意思。

“其實,就算曹cāo在東郡站穩了腳,也無法對我青州構成多大威脅,我家主公固然有借溫侯之手,剪除敵入的意思,但主要還是為溫侯著想。也罷,既然話不入耳,庶也不多鼓噪……”

徐庶煞有其事的嘆口氣,像是很遺憾的模樣,“如今南陽戰成一片,君侯何妨靜觀待變,等塵埃落定,公路將軍退回豫州之際,趁機南下?想那張濟不過一莽夫耳,劉景升也是無膽之入,焉敢與溫侯為敵?”

“庶離開洛陽后,正要前往南陽與公路將軍相商,君侯若有意,屆時我青州愿做個中入,促使公路將軍與貴軍締結盟約。守望相助,總勝過孤軍奮戰,君侯以為然否?”

呂布不答,而是瞪著眼睛,盯著徐庶看。換成一般入,被他這么盯著,就算心里沒鬼,腳也發軟了,但徐庶豈是一般入?他一派從容,淡淡回視,眼神中盡是誠意。

看了好一會兒,呂布突然笑了:“好,好,那小子確實擅長蠱惑入心,短短幾個月,競然收攏了這許多入才。既然有上、中二策,應該還有個下策吧?”

徐庶在心中暗自一嘆,難怪主公說這一趟八成是要白走,呂布的脾氣比傳說中還要執拗o阿。也罷,反正是順便,就當是開眼界、長見識來了,自己這一趟的真正目的不是呂布,也不是袁術,而是荊州。

他意味深長的說道:“君侯既然執意要去關中勤王,我家主公只是想提醒君侯,此行宜穩扎穩打,進兵不要太快,一方面可以確保后路,同時也可避免被入利用了。”

適才眾將只嫌他說的太多,此刻卻都在等他下文,誰知等了半夭,這下文卻是沒了。曹xìng仗著受看重,搶著嚷嚷道:“有話就痛快說,說一半留一半算是什么道理?你說被利用,誰敢利用我家君侯,誰有那么大本事?”

“都閉嘴!”呂布轉頭一聲斷喝,然后揮揮手,“送客入出去。”

徐庶斂身施禮,轉身出門。

待徐庶離開,呂布沉聲吩咐道:“派入去函谷關,讓文遠回來,就說某有要事與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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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章 后院失火

對于徐庶自告奮勇的出使,王羽報以勝固欣然敗亦喜的心態。
相對于自己一方,袁紹與曹操的聯盟更加穩固,而且是背靠背的內線作戰,但從戰略布局上,已經占據了相當大的優勢。

袁術陷入困境,指望不上;徐州內部反對聲浪頗大,泰山之戰過去了這么久,居然連個使者都沒派過來,陶謙顯然已是焦頭爛額;公孫瓚看似兵強馬壯,但也就是看似而已,歷史上的公孫瓚,最終是被袁紹滅了的。

關于袁、公孫之戰,史家總結的原因很多,國力說、用人說、謀略所,但依照王羽的觀點,公孫瓚先天不足,這一仗還沒開始,就注定他要輸。

袁紹的戰略態勢很好,南面的威脅都被曹操擋住了;河內的張楊是他的附屬勢力,也就是黑山軍能給他找點麻煩,他可以集結冀州大部分的力量,對抗來自幽州的威脅。

反觀公孫瓚,內部他與劉虞不合,后者還是他名義上的上司,此外,他的側后同樣暴露在敵人面前。

北方的鮮卑和東邊的烏丸都和他仇深似海,就算沒有這些仇恨,這些游牧民族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南下中原,燒殺yin掠的機會。

在這種內憂外患的情況下,公孫瓚的強勢只能是表面的。與冀州的戰爭,他即便打勝了一兩仗,也沒有時間和力量擴大戰果,萬一輸了,更是兵敗如山倒。

所以,王羽許可了徐庶的請命。

若能將呂布拉進同盟,讓他從背后插曹操一刀,切斷曹操和袁紹的聯系,對整體的態勢自然是大大有利。

讓袁術早點從荊州抽身同樣是件好事,保全了實力的袁術,能在豫州給袁、曹聯盟制造更大的壓力。

當然,以那二位的脾氣,目標很難達成。王羽也沒把希望寄托在這上面,他習慣依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問題,這種合縱連橫的借勢方式,只能是淺嘗輒止。

徐庶的最終目的地是鹿門山,一方面傳達泰山書院成立的消息,同時邀請荊襄名士們前往觀禮,順便將他的老娘接到青州來。

最后那條是王羽叮囑的,使得徐孝子感動之余,王羽自己也松了口氣,徐庶在軍中的重要性,只會越來越重要,他可不想重蹈劉備的錯誤,讓心腹的家人落于敵人之手,進退兩難。

對王羽的北攻西守,舍弱擊強的戰略規劃,田豐倒是有些異議。

他認為公孫瓚實力很強,就算最終不敵,也能牽制袁紹幾年時間,青州應該趁著這個空當,席卷兗州,與袁術、陶謙一道,將實力較弱的曹操徹底擊潰才對。

如果順利的話,說不定還能借著關中生變的機會,將天子迎到泰山來,這樣一來,大義之名就徹底掌控在手中了。

賈詡則傾向于王羽的意見,他是從人心的角度上做的考量。

袁術是個只能共患難,不能共富貴的,兗州戰事要是打成膠著狀態倒還罷了,若是一帆風順的趕走了曹操,這位袁將軍肯定是要抽后腿,甚至直接翻臉的。到時候,兗州戰事就真應了那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老話了。

此外,陶謙雖然是個厚道長者,但徐州的地方勢力太強,由地方勢力主導的諸侯勢力都有一個特點,即:守土強韌,擴張乏力。

這也很容易理解,地方勢力更在意的是保全現有的利益,對擴張這種風險很大的行動完全沒興趣。一旦擴張失敗,被敵人反撲,家業就難以得到保全;就算一切順利,也會有新勢力加入,或者新勢力借著戰功崛起,一樣會分薄他們手中的權力。

因此,徐州內部的反對聲浪就很容易理解了。

那未必是純粹針對王羽的,更多的應該是對陶謙加入聯盟,想將徐州卷入中原大戰的決策的抗議。有這些地方勢力拖后腿,徐州的助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說不定會起到反效果也說不定。

情報顯示,在泰山大戰前夕,瑯琊的泰山賊一度離開了老巢開陽,沿著武水,直趨費國,顯然有意趁亂將泰山郡南部的幾個縣城攬入懷中。

呂布加入聯盟的可能性也相當低,聯盟之中,也只有公孫瓚是個靠得住的盟友了,如果任其孤軍作戰,不予救援,等到袁紹壓制住幽州,就輪到青州孤軍奮戰了。

與其卷入不知何時才能有結果的中原亂戰,還不如和公孫瓚一起壓制袁紹,實打實的一步步占據河北,最終再回頭來攻略中原。

至于奉迎天子,現在根本沒那個必要,反正王羽有征討不臣的大義之名,有沒有天子區別沒多大區別。再說,以青州目前的政治綱領,天子和朝廷的到來,只會添亂,而不會有任何助益。

若非朝中那些士大夫因循守舊,只知爭權奪利,大漢朝又豈會落到今天這般地步?

最終田豐被說服了,青州新政都是他的心血,他如何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新政是以強國富民為綱領,傷害的是豪門世家的利益,朝廷的到來,只會帶來無數涌動的暗流,有弊無利。

在接下來的幾次軍議中,王羽將麾下眾將也召集了起來,并很快達成了一致。

于禁是個純粹的軍人,奉行的是主公指哪兒,他就打哪兒的信條,很少會考慮軍隊以外的事情,自然不會有什么反對意見。

徐晃認為軍隊一直處于擴張和戰斗狀態,也應該適當的修整訓練。等到屯田和新兵制有了成效之后,再以不可阻擋的勢頭,一口氣打出去,席卷中原。而不是打打停停,把戰爭打成爛仗、拉鋸戰,最后得不償失。

黃忠則大力支持賈詡的說法,尤其是袁術不可信這一點。王羽也因此發現,這位老將看似隨和,其實是個相當記仇的人,他也是暗自提醒自己,前往不要得罪這個老家伙。

至于太史慈,這個好戰分子根本就沒參加軍議,只丟下一句:‘主公旌旗所向,就是慈刀鋒所指’的漂亮話,就帶著剛和黃忠交接了的新部下去剿匪了。

按照王羽的理解,太史慈那句豪言的意思就是:有仗打就行,敵人越強,就越能顯示出咱的勇武。所以,太史慈的意見,不問也罷。

達成了共識之后,王羽開始整編部隊,做出戰略部署。

首先,將原來的泰山軍一分為五,然后將各地的郡兵汰弱留強,加以擴充。

任黃忠為泰山郡都尉,以原河內郡兵和泰山兵為主干,擴軍為三千,據守奉高城,以守御為主。泰山境內的豪強勢力暫不理會,由得這些人維持原有實力,作為保障地方安全的存在。

任徐晃為濟南國都尉,以麾下直屬的重步兵和丹陽兵為主,組建新軍,擴軍五千,濟南國最西邊的歷城為據點,威懾周邊勢力。

歷城就在濟南國與平原郡交界的地方,距濟北國的治所盧縣不過百多里,若是急行軍,一日夜就能兵臨盧縣城下。若沿著濟水西南而向,兩日就能進入東郡境內,對周邊的各方勢力來說,都是個重大威脅。

泰山軍的本部在年后將轉移到青州治所臨淄,經過黃巾軍的破壞之后,臨淄的人口已經不足昔日的一半,不過城墻還在,重建起來倒也不難。

王羽將主力部隊部署在這里,以當日收降的御林軍和北軍將士為主,恢復御林軍的名號,擴軍為八千,以于禁為主將,駐守臨淄,隨時可以支援泰山、濟南兩個戰場,同時也可以威懾瑯琊國的泰山賊寇。

騎兵單獨成軍,由于耗費太大,所以暫時沒有擴建,只是補充了新血,恢復了戰前的編制。太史慈手下的特戰隊擴充到了三百人,這次的要求比先前放寬了不少,不僅限于箭術高超者,而是純粹以個人戰力,以及特殊本領為選拔標準。

各郡縣的郡兵大幅裁汰,除了上述的主力部隊之外,只保留了最低限度的治安部隊。所以,雖然主力部隊擴充了近倍,但以整個青州來說,軍隊規模是大幅減少了的。

在王羽入主青州之前,單是孔融的北海,就能拉出來幾萬大軍與黃巾軍作戰,現在青州、泰山兩地的軍隊加起來也不過兩萬,將王羽的精兵政策體現得淋漓盡致。

盡管知道這兩萬軍隊的戰斗力,遠在原來的青州軍之上,可與王羽接壤的各路諸侯還是松了口氣。

據聞劉岱接到情報的當日,便擺下了酒席,邀請魯國、濟北、東平的郡守國相前往飲宴,宴席上,賓主盡歡,氣氛熱烈之極。

同時,一直處于臨戰狀態的瑯琊國,也接觸了緊張的狀態。除了主將臧霸之外,泰山群寇離開了開陽,各自返回了駐地。

北邊的平原屬于公孫瓚的勢力范圍,倒是沒有什么影響,只有一直躲在治所平原的劉備,終于記起了自己的職責,渡過黃河,回到了他的領地高唐。

他在泰山之戰中撿了不少便宜,通過收編潰兵,將部隊擴充到了三千。雖然王羽沒有表示要追究,可劉備心里還是有些沒底,所以一直賴在田楷身邊,讓后者煩不勝煩。

穩定了內部,王羽本待將目光投向河北戰場,結果,剛安撫了遇告辭返回幽州助戰的秦風,后院就失火了,已經將剿匪戰線推進到東萊一帶的太史慈,傳信求援!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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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04:42 |只看該作者
二二九章 遼東公孫度

“子義居然也會求援?”秦風瞪大了眼睛。就連剛剛王羽親口對他說,來年要提兵北上,去和公孫瓚并肩作戰時,他都沒這么驚訝。

自家主公沒看錯人,冠軍侯是個重情重義的好漢,性情中的豪爽,更是不比幽燕男兒稍遜,在青州無戰事的時候,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沒什么可奇怪的。

倒是太史慈求援這事兒,著實令人吃驚。

盡管相處的時間并不太長,但秦風對太史慈已經非常非常了解了,那個喜歡單騎踏陣,戰必突前的太史子義,豈是個會主動求援,邀請友軍來分戰功的人?青州境內還有這么強大的勢力,強大到讓太史慈求援的程度?

秦風的注意力迅速轉移開來,目光死死的釘在王羽臉上,希望從對方的神情變化中窺得一絲端詳。無關軍情,純粹是因為好奇。

“君侯,莫非事情很棘手?”看到王羽的神情,秦風心中愈發驚異,先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太史慈求援,然后所向披靡的冠軍侯居然也皺起了眉頭。

秦風清楚的記得,當初面對徐榮這個令群雄退避的恐怖對手時,君侯都沒皺過眉頭,很快就做出了決斷,可現在,他的神情居然這般凝重!

這小小的東萊,到底藏了什么妖怪?

“的確有些麻煩……”王羽皺著眉頭看著手中的求援信。

最初的驚異已經過去了,他知道為什么連太史慈都要求援,他遇到的對手比較特殊,是以管承為首的海賊,再加上一路諸侯!

選定青州作為根據地的時候,王羽就有建立海軍,或者說海上運輸隊的打算了。

海路比陸路便捷得多,運輸量也大,這一點尤其體現在與幽州的往來上。

幽州與青州之間,隔著渤海和樂陵兩國,這兩國相對偏遠,袁紹的控制力不強,但畢竟是在冀州轄下,袁紹想發兵攻來,也是很容易的。

因此,這條運輸線不但耗時耗力,而且風險也大,走海路就輕松多了。

船隊從東萊起航,可以橫穿渤海灣,取直線到達公孫瓚的轄地右北平。渤海是華夏近海中,最平靜的一片海,相對于風高浪急的東海、南海,渤海就像是個小池塘一般。

據王羽所知,這個時代對航海應該不是很重視,只要他搶到這個先手,想成為海上的霸主應該不難。誰想這一次他的先知又落了空。

常言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東萊這種地方有海賊并不奇怪,漢朝在航海上沒有什么特別的成就,但也沒有禁海令一類的東西。

王羽記得前世的三國時代,孫吳勢力還曾到過琉球,以至于更遠的呂宋,不過那是在南方。江南水鄉的航運本來就很發達,延伸到航海領域,有些特別的成就也沒什么可稀奇的。

在北方突然出現一個很重視航海的諸侯就很奇怪了,尤其對方還來自那么一個地方。

遼東?

在王羽的印象里,中原王朝從來就沒重視過那里,一貫是把那里當做蠻荒之地遺棄著的,以至于這里養出了諸多惡寇,如隋唐時代的高句麗,宋代的女真,明代的滿洲韃子等等。

但是,按照太史慈來信中的說法:遼東太守公孫度占領了東萊的東牟、牟平等諸多縣城,將整個東萊南部都囊括其中,并設立了一個營州刺史職位,這就有些超出王羽的想象了,也難怪太史慈會求援。

單是管承的數千海賊,構不成太大威脅,頂多花點時間就是了,但再加上公孫度,就很麻煩了。

盡管王羽對這個時代的遼東了解甚少,但有些基本的常識是不會變的,公孫度是一方諸侯,獨立性比中原的諸侯還強,更重要的是,他擁有一支成熟的海軍!

對方跨海而來,兵力應該不會太多,以目前青州軍的實力,收復失地應該不難。但戰事一起,想收尾就難了。

萬一公孫度也是個不認輸的,正面打不贏,就采取反復騷擾的方式,那么,青州全境都會面臨威脅。原本的天塹變成了前線,王羽的精兵簡政、休養民力的計劃就會徹底破產。

如果公孫度再和管承那些海賊勾結起來,問題的棘手程度更是會成倍增長,想一勞永逸的解決問題,只能設法建設一支強有力的海軍出來。

然而,在所有兵種當中,海軍的消耗是最大的,無論時間還是精力。

目前,青州的資源有限,想建海軍就只能削減其他部隊的開支,建立起來的海軍,對于攻略中原又沒什么幫助,實是得不償失。

況且海軍的建設周期太長了,在海軍成型之前,要如何處理與遼東的關系?放任對方占據自家的地盤?還是先打了再說?

一系列的問題涌現出來,王羽只覺一個頭有兩個大。

“秦校尉,你對遼東可有了解?”將事情簡要說了一遍,王羽想先收集點情報再說。

理論上來說,遼東指的是幽州轄下的遼東四郡,其中包括玄菟、遼東、樂浪和帶方。其中的樂浪和帶方兩郡,轄地其實是在后世的朝鮮境內,后世的平壤,正是樂浪郡的治所。

“沒有。”

秦風晃了晃腦袋,“除非追殺烏丸的雜碎,否則誰去那荒僻地方啊?那邊地方倒是很大,就是沒人,在野外走幾十里都見不到多少人煙,也就是襄平和玄菟左近才有些人。不過,聽說去年剛上任的公孫度有些手腕,一上任就滅了百多家當地豪門,收攏了不少流民。”

想了想,他拍拍腦袋,又補充道:“還不止這樣,他去年還跟高句麗打了幾仗,趁著烏丸人西侵,掏了丘力居的老巢,把老貨給氣的一病不起,眼看著就要嗚呼哀哉了。這公孫度為人倒是不錯,是個狠角色,咦,君侯,你怎么突然問起這個?”

是個狠角色為人就不錯?幽州人的邏輯讓王羽覺得好笑,從秦風話里了解到的訊息卻讓他更犯愁了。公孫度這個小說里的龍套,怎么看,怎么像是個有大志的。

軍事上,他西擊烏丸,東侵高句麗,建水軍,南下山東半島;政治經濟上,他誅豪強豎立權威,趁勢聚攏財富,安頓流民,招納人口。也就是遼東太偏遠,沒人注意到他,否則此人早就名揚天下了。

有大志的人,一般心性都很堅韌,想憑借名聲嚇倒對方是不太可能了。正如秦風說的那樣,遼東什么都缺,尤其缺人,他來山東想必也有趁亂掠奪人口的意思。

“難怪……”王羽心中突然一動,突然想到,太史慈自述經歷的時候,也說過,當年他避禍去了遼東。

當時王羽還納悶,天下這么大,太史慈放著徐州、兗州這些地方不去,干嘛非要大老遠的跑去遼東,現在他終于明白了,太史慈并不是舍近求遠,他去遼東是坐船去的!

難怪發現公孫度占了地盤后,太史慈要向自己請示了,他去過遼東,應該知道公孫度水軍的實力。

除了太史慈,東萊郡守已經棄官跑了,現在也只能找孔融等當地人問問詳情了。

“秦校尉,你先去休息吧,訓練新兵的事就拜托你了。”

“君侯客氣了,末將自當效力。”東萊的事涉及太多,秦風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應諾一聲,轉身離去。

王羽也不耽擱,隨即命人去請孔融。

無論什么時代,上層社會的夜生活都是很豐富的,所以,王羽的邀請雖然有點晚,但孔融來的很快,他和他那些幕賓本來就是夜貓子。

賈詡來的比較晚,他一向崇尚養尊處優的生活方式,在洛陽時,戎馬倥傯還覺如何,到了泰山幾個月將養下來,老狐貍又胖了一圈,多走幾步路都要喘大氣。

王羽猜想,老狐貍這是故意做給自己看呢,因為他不想跟自己去冀州。不過也沒啥,自己本來就要留人看家,田豐為人有些反正,只留他一個人,自己可不放心,諸侯們的陰謀實在防不勝防,沒老狐貍坐鎮怎么行?

寒暄見禮,賓主落座,王羽直入正題。

“早在幾年前,遼東就有船只和東萊往來的,開始只是采買糧食,后來有人在中原惹了麻煩,或者為了躲避黃巾,就隨船去了遼東,后來往來船隊的規模就越來越大,往來的人也日漸增多。”

回答王羽問題的是名士管寧:“說來慚愧,老夫當日也打過這個主意,要不是當日君侯及時排出了援兵,老夫可能已經在東萊等著出海了。邴根矩去年曾捎信回來,邀老夫往遼東一行,說當地雖然氣候寒冷,土地貧瘠,但卻政通人和,大有世外桃源之象。”

孔融也笑道:“所謂營州,是公孫度去年冬天設下的,刺史是他的心腹柳毅。當時境內黃巾鬧得正兇,牟平等地都被海賊管承騷擾,刺史府一時無暇顧及,念在同為大漢臣子的面上也就隨他去了。本以為君侯旌旗一到,那柳毅就該明白進退之道,現在他竟要螂臂擋車嗎?這真是太不自量了。”

聽他這么一笑,眾名士也是七嘴八舌的附和起來,禰衡更是當場請命,要出使營州,以三寸不爛之舌,喝退柳毅。

王羽哪里肯答應,只有一種情況需要禰衡當使者,那就是開戰或者挑釁,他這張臭嘴,也就適合干這種活兒了。

隨著對遼東的了解越來越多,王羽哪有心思開戰挑釁?

再說,跟遼東開戰,一點好處都沒有。人家有成規模的海軍,自己連塊舢板都沒有;就算有也沒用,難不成打一場渡海登陸戰嗎?公孫度能左右開弓,打得高句麗和烏丸叫苦連天,再弱也有限,想在短時間內,打得對方服軟,怕不是一般的難。

如果光是防御……

王羽暗嘆一聲,這時代,沒人比他更了解防御海岸線的難度了,那真是處處防守,處處都是漏洞。

王羽一直不表態,名士中那些反應快的,立時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們很驚訝,原以為東萊的變故只是芥癬小患而已,泰山軍連百萬黃巾都給收拾了,直接碾壓過去不就結了?可現在看來,王君侯似乎有些為難?

孔融長身而起,笑道:“不如這樣,由融走上一趟,探探那柳毅的口風,謀得一個妥善的解決之法如何?”

“那就有勞文舉公了。”孔融名聲既大,性情也寬和,他請命出使,正合王羽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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