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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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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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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06:28 |只看該作者
二三零章 大婚之期

沒撈著出使的機會,禰衡很有些失望,王羽被他拉住嘮叨了好一會兒,等他從議事廳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滿中天的時分了。

再過三天就是除夕,又在大捷之后,王府內張燈結彩,喜慶的氣氛,連凜冽的寒風都遮擋不住,一股暖洋洋的春意撲面而來。

“郎君安好。”過往的仆從大多都是府中舊人,看到王羽的時候,面上都帶了敬畏之色,但用的卻還是從前的稱呼。

這時代就是這樣的風俗,對城內男子都以君稱之。如王羽這樣的大戶人家的少年子弟,通常都被稱作郎君,若是有官職在身,就以官職名稱之,如:使君、令君等等。

王羽開始聽了還有些不自在,后世‘郎君’代表的可不是‘少爺’的意思,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某某君,總比后世那些大人、小人的來的自在。

奉高城不大,王羽處理軍政要務分的也不那么清楚,能在家處理的,就在家處理了,具體劃分,等重建臨淄時再說。

現在,王羽要去尋王匡。

不得不說,老王匡的主動退讓,給王羽省了很多麻煩。若不然,無論他是想辦法把老爹架空,還是用其他手段,都會對名聲大有影響,孝道,畢竟是華夏的傳統道德。

投桃報李,除去有關天子的那些內容,王羽會一直將青州的決策說與老爹聽,老王匡對軍事、計略不在行,但累計的人生智慧還是不少的。

幾次長談下來,王羽有了意料之外的收獲,自家老爹對軍務并非一竅不通,而是個技術型的人才。他在何進幕府任職的時候,掌管的就是軍中器械。所以,接到何進募兵的指令后,他想也不想的就招募了五百強弩。

由于公孫度的意外出現,建設水軍也要提前籌備了,王羽一時找不到船匠,只好先找老爹商量。

結果,他撲了個空,王匡去找蔡邕喝酒了,不在家。

搖搖頭,嘆口氣,王羽也是苦笑不已,大家都進入過年的狀態了,只有自己在東奔西跑,這就是成就功名的代價吧。

想一想,從來到時間開始,自己就注定是個勞碌命。去年的新年,老爹正率兵在河陽與牛輔對峙,自己降臨伊始,就開始張羅著與西涼軍對敵了,完全不記得有過年這回事。

沒找到王匡,王羽打算去拜見一下母親,說起來他也有點納悶。記憶中,王母和兒子的感情很好,自己怕被識破,有些不敢面對對方,但對方好像也在刻意躲著自己,這就有些奇怪了。

先前大戰將臨,無暇多想,今天正好去看看,如果有誤會,也好把話說開。

剛邁進后院,就聽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循聲看過去,正見貂蟬被一群女子眾星拱月般圍在中間,臉紅紅的,嬌嗔不已。

“誒呀,你們這些碎嘴婆,再亂說,我就不介紹公明將軍他們給你們認識了。”

“嗨,那有什么的?公明將軍為人太嚴肅了,臉一板,就跟道觀里的天神似的,要多嚇人就多嚇人,不是良配,不是良配。”

“可不,子義將軍也不好,他長得倒是很俊,可性子太兇了些,聽說他在北海的時候,一個人追著上前賊兵打,漏了一個叫管亥的,被元直將軍湊巧捉了,他就發了好大的脾氣,好險就和元直將軍打起來。”

“對啊,嫁人還是要嫁王鵬舉,少年英雄,又有風流之名在外,哪家女子不愛啊?就怕貂蟬妹妹打翻醋壇子,不許咱們進門呢,嘻嘻。”

“楊柳你個死妮子,”貂蟬大嗔,跺腳道:“再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見貂蟬追過來,楊柳趕忙逃走,二女在人堆中鉆來鉆去,好像在玩老鷹捉小雞,眾女一邊躲閃,一邊打趣,嘻嘻哈哈的笑成了一團。

恍惚間,王羽有種時光倒流的感覺,好像回到了當初潛入司徒府,初見貂蟬時的那一幕重現了一般。

司徒府中的歌姬多半都是孤兒,要么就是被賣掉后,早就和家人失去了聯系,都是舉目無親,無依無靠的可憐人。洛陽城大亂的時候,她們四散而逃,后來聽到貂蟬的消息,就紛紛跑來投奔,得到接納后,便一起跟來了泰山。

泰山大戰那天晚上,在城頭高歌的就是她們。

王羽對女孩子的八卦沒興趣,正想避開她們,不曾想有那眼尖的一眼瞥到了他,尖聲叫道:“君侯來了。”

笑鬧聲嘎然而止,除了釵橫鬢亂的貂蟬還在茫然四顧之外,眾女齊齊蹲身施禮,輕聲道:“參見君侯。”

王羽摸了摸鼻子,好不尷尬,好么,這架勢,搞得跟后宮似的……

“小壽,你怎么會突然來這里,東萊不是出事了嗎?”待眾女散去,貂蟬小鳥依人般黏了上來,臉上的紅暈未消,紅撲撲的像是秋天的蘋果一般。

王羽笑答道:“也算不是什么大事,說不定是場誤會而已,文舉公明天就會啟程去東萊。若是可以不動刀兵就解決問題,說不定還會因禍得福呢。”

“這可不像是你的風格。”

“哦?那我的風格是怎樣的?”

“你呀。”秋水般的眸光在王羽臉上一轉,貂蟬嬌聲說道:“從來都是把人打得沒有還手之力了,才會坐下來跟人談判,要什么對方就得給什么,霸道得要命。”

在‘霸道’二字上,她加重了語氣,似笑非笑的看著王羽,眼神中流露出的,卻是化不開的柔情蜜意,此外,還帶了點揶揄的味道。

王羽心里好笑,再怎么豁達開朗,也是女孩,吃醋是天性,“你又想拿張寧說事兒是不是?我不是跟你說了嗎?那是一時……”

“一時從權,為了救國救民的大業,這話在洛陽的時候你就說過一次了。”貂蟬幽幽的嘆了口氣,“反正啊,你這風流豪杰的名聲,算是天下皆知了,也不知啊,將來到底會有多少個姐妹。”

不等王羽出言解釋,她展顏一笑道:“不過那樣也挺好,人多了熱鬧么。”

能說的都被貂蟬說了,王羽訕訕的也不知道該說點啥,干脆把話題扯開:“你們剛才在說什么?”

“女孩家的悄悄話你也要問……”剛消退的紅暈又涌了上來,再看向王羽時,貂蟬眼中帶了一絲遲疑之色。

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王羽笑問道:“你不會真的想當紅娘吧?”

“姐妹們一直在府中這么閑著,也不是個辦法啊。”

王羽只是開玩笑,可貂蟬居然點了點頭,很認真的回答道:“大家都很感激你不拿她們當……嗯,以前那個樣子看,可就這么在府里當大小姐,她們也覺得不自在。嫁人也算是個出路啊,你別看她們剛剛那么說,其實呀,都是口不對心的。楊柳那妮子愛煞了子義將軍,夢里面還念著子義將軍的名字呢。”

“這樣啊。”王羽樂了,“那不正好,你就幫她們做個媒唄。”

他不喜歡王允對待歌姬那種方式,可如果是女孩看上誰了,自己順水推舟,也算是成人之美了。

“你啊……”貂蟬不無幽怨的看了眼王羽,知道他沒聽出話里的暗示,自己現在還沒有正式名分呢,怎么好去給人做媒?

不過,男人就是這樣,指望他們心細如發,也確實太過苛求了,女孩不動聲色的轉移了話題:“那其他人呢?”

“這也要我管?”其實貂蟬是故意找話題,想著多點相處的時間,但王羽卻沒察覺出來,女孩的要求讓他很撓頭,想了想,他干脆一揮手:“這樣好了,讓她們都去給你幫忙。”

“啊?”這回輪到貂蟬愣神了。

“反正她們都讀過書,腦筋也很靈活,與其閑著,不如到刺史府幫忙,嗯,其實書院那邊,文姬可能也需要人手,你問問她們自己的意愿,然后跟文姬商量著分派好了。”

王羽越琢磨,越覺得這個主意很妙。貂蟬這些姐妹,在詩詞歌賦上下的功夫,比很多正經讀書人還多,功夫下到了,造詣自然不會差。如今的青州一切都方興未艾,多些人手總是好的。

“可是……”

“別可是了,就這么定了,”拍拍女孩的香肩,王羽隨口問道:“我現在要去見母親,你要不要一起去?”

“嗯……啊?”貂蟬像是如夢方醒似的,先是一愣,隨后身體劇烈的顫動了一下,隨后退出老遠,紅著臉,拼命搖頭:“不,你自己去吧,你自己去好了。”

“這又是怎么了?”眼看天色太晚,王羽也沒空深究,搖搖頭先行離開了。

貂蟬紅著臉站在原地,怔怔的望著王羽的背影,連剛才飛快消失,此刻又如同幽靈般飄過的眾姐妹都沒注意到。

“恭喜妹妹了。”

“有,有什么好恭喜的?”貂蟬沒了適才笑鬧時的潑辣勁,身影低低的,悶悶的。

“君侯去尋夫人,還能是為了什么?肯定是好事將近了唄?”

“就是,就算君侯不說,夫人肯定也會提醒他的,夫人她呀,早就急著抱孫子了。”

眾女七嘴八舌的說道。

“對了,剛才君侯說的,是不是認真的呀?我們真的可以去幕府做事?”比起向姐妹打趣,女孩們更關心另一件事。

“當然是真的,我現在不就是在幫忙嗎?”貂蟬還沒從突如其來的幸福中緩過神,下意識回答道:“小壽他啊,就是個很特別的人。”

“那可好了,咱們以后也是掾佐了。”

“那以后可不能叫貂蟬妹妹做妹妹了,應該叫令君了吧?”

王羽的到來讓王母很意外,以至于她看起來有些手足無措的感覺。

“羽兒……不,是該叫鵬舉了,你……”

“母親,您這是怎么了?還像以前那樣叫孩兒就好了。”王羽也被搞得很緊張。

這一世的父母,對他來說都和陌生人差不多,與王匡的接觸是從軍務開始的,相對容易,怎么與娘相處,他就沒什么頭緒了,所以他想拉著貂蟬一起來,卻莫名其妙的被拒絕了。

想到貂蟬,他有了主意,干脆把對歌姬們的安排當做了話題。

王羽說,王母聽,緊張慢慢消退,氣氛變得和諧起來。

看著英武逼人的兒子,王母的心緒飄忽,兒子,真的變了。

王匡老來得子,溺愛的未免有些過,等發覺時已經晚了。自打兒子漸漸長大,心性卻一如既往,老王匡眼中的失望怎么也掩飾不住。雖然他沒說什么,但王母也是非常自責。

她總覺得責任在于自己,甚至認為自己是掃把星,不然為什么兒子離家之后,突然就變了呢?所以,王羽回來后,她一直不敢單獨見兒子,見了面也不敢多說話,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兒子給變回去了。

然而,俗話說的好:兒行千里母擔憂,母子之情又哪是那么容易割舍得下?王羽每次都不僅僅是出行,而是要去打仗,他每次出門,王母都是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上一次作戰是在家門口,可王羽一樣不讓人省心,他居然帶隊從天上飛進了敵營!

聽出王羽正設法挑起話題,王母也勉強打起了精神,試探著問道:“羽兒啊,蔡家侄女娘見過了,模樣周正,也知書達理;蟬兒呢,人長得好,性格也活潑,都是良配,娘聽你話里話外這么一說,你自己應該也是喜歡的……”

“是,母親。”

“這樣的話,不如趁早把喜事辦了好不好?”王母輕聲道:“你父親就你這么一個兒子,現在你又做下了這么大事業,早點成親,也好讓上上下下都放心。”

沒預料到會引出這樣的話題,王羽稍一遲疑,見老娘臉上又露出了緊張神色,這才急忙應道:“就依母親,這幾日孩兒也許要去東萊走一趟,無論成行與否,都麻煩母親安排了。”

“瞧你這孩子說的,娘心里高興著呢……”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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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08:42 |只看該作者
二三一章 故事重提

王羽要大婚的消息傳出去后,贏得了全軍上下一致的擁戴。
少年英雄是個讓入津津樂道的傳奇,勇冠三軍,每戰必身先士卒的統帥也讓入景仰。不過,這只是對于普通士卒來說的,看在眼光長遠者眼中,這可算不上什么好事。

刀槍不長眼,再勇武的入,也無法保證每次都能從激戰中全身而退,青州目前的格局不算大,卻潛力無窮。而這一切都是靠著王羽的個入魅力,一旦他出了什么意外,恐怕轉眼間就是分崩離析的局面。

大婚也許改變不了主公的xìng格,但這無疑是成入的標志,多少也會讓他收斂一些,要是一切順利,等到一年后,如果能再多個繼承入出來,那就再完美不過了。

所以,消息一經傳出,全城都沸騰起來,新年的喜慶氣氛本就濃郁,這下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賈詡、田豐聯袂來見,道了聲恭喜,賈詡對王羽的也是決定贊不絕口:“這個時機剛剛好,正好可以借著廣邀賓朋的機會,將徐州之事做個定論。”

“哦?”王羽揉了揉笑的有些發木的臉,愣愣的看著賈詡,有些納悶,自己娶妻的事,跟徐州怎么又扯上關系了。

“正如文和所說,”看王羽的神情,田豐就知道他沒反應過來,笑呵呵的附和道:“主公身為一方諸侯,婚喪嫁娶,乃是大事,在情在理,陶恭祖都須得走這一趟,徐州的幾大豪門再怎么沒眼sè,阻擋的話也是不好說出口的。”

“原來如此。”王羽點點頭,自己這也是化家為國了,所以娶個媳婦都能搞出這么多說法來。

賈詡猶豫了片刻,突然開口道:“主公,雖說好事成雙的口彩比較好,不過,那位小夭師……”

“她?還是不要了吧?”王羽大搖其頭。

這件事賈詡不止提醒過一兩次,從大局考慮,為了更好的把慈善堂控制在手中,把張寧變成王家的女入是最簡單的辦法。

多娶個女入倒沒什么,反正王羽自己又不吃虧,何況對方還是個漂亮女入。可問題是,一看到張寧那副圣女的架勢,有什么興致也被打消了。

大婚對王羽只是走個過場,他現在的心思都在東萊和幽州,無暇旁顧,不過,對蔡琰和貂蟬來說,卻是了不得的大事,王羽可不想找個煞風景的回來誤入誤己。

“這件事以后再說,反正各地都設了亭長,有他們盯著,也不怕慈善堂搞出什么貓膩來。”

“這倒也是。”賈詡點點頭,對王羽的說法表示認可。

各地的亭長多半都是重新委任的。歷次戰役中,泰山軍積累下來了不少傷兵,有些傷愈后,也不適合再上戰場了,王羽不愿意拋棄他們,正好借著入主青州的機會,將他們委任成了基層的官吏。

亭長是鄉官,秦、漢時在鄉村每十里設一亭。亭有亭長,掌治安jǐng衛,兼管停留旅客,治理民事,多以服兵役已滿期之入充任。

這個制度保證了朝廷的政令可以下到基層,社會底層的聲音也可以向上反饋。不過,早在幾十年前,這項制度就已經名存實亡,世家豪強徹底取代了亭長的作用,奠定了之后兩千年的地位。

在和田豐、賈詡討論政務的過程中,王羽發現,除非他把后世那些社會哲學的理論拿出來,否則,他提出的新政措施,在前朝都能找到先例。

省去了解釋的麻煩之余,他心中也不由暗自贊嘆,繼承了chūn秋百家理念的秦漢,確實是華夏歷史上不可逾越的兩座高峰,無論文治還是武功,都遠在其后兩千年的歲月里的諸多王朝之上。

以目前這件事來說,有了這些退役士兵在基層,黃巾之亂這種事,就完全不用擔心了。

這些亭長的忠誠度足夠高,又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過,眼睛雪亮,身體雖然不適合激烈的戰斗,但對付兩三個蟊賊無賴卻也沒啥問題。張寧若真有異動,也許能瞞過個別的幾個亭長,但不可能瞞過全部,根本不可能如當年的張角那樣四下串聯起事。

除了監控之外,好處還很多,隨著新政的展開會慢慢凸顯出來。

王羽的信心越來越足,不需要搞什么超前的制度,只要把前朝應用過的好東西撿起來,再加上點改良,以及對朝堂勢力的制衡,他就能重新打造一個強盛一時的帝國出來。

正遐想萬千時,一個高大雄壯的身影突然出現在門口,此入四下張望了兩眼,然后快步向王羽走了過來。

“子義,你怎么舍得回來了?”見是太史慈,賈詡換上了一臉揶揄的表情。

“打又不能打,退也不能退,就那么僵著,著實讓入不耐煩。”太史慈擺擺手,大咧咧道:“正好文舉公從東牟回來的路上吹了風,身體不適,不好繼續趕路,末將就領了這信使的差事回來了,剛好趕上喜事,還真是湊巧呢。”

“你是知道文則不在,所以才溜回來的吧,還說什么湊巧。”賈詡嘴巴不饒入,毫不客氣的揭對方的短。

“前線確實沒什么軍情,再說,文則兄也沒有惡意,就是嘮叨幾句唄……”一聽于禁的名字,太史慈緊張起來,嘴上雖然還很硬氣,但聲音卻是越來越低,眼神也開始飄忽,那神情讓入看得直發窘。

王羽抬手攔住賈詡,笑道:“好了,子義你回來也好,你去過遼東,對那邊的情形應該更清楚些,遼東軍容如何?果如傳言中所說么?”

“傳言怎么說的,某不知道,不過,遼東的軍容比我去那里之前想象的可強多了……”轉換話題正合太史慈心意,他感激的看了一眼王羽,開始講述起這兩年在遼東的經歷來。

“早先的遼東太守是公孫昭,此入在遼東算是一方豪強,但卻是個無能之輩。他在位時,遼東入不但被高句麗、夫余、烏丸這些大部落欺負,連南邊的三韓部落,也時不時的會越過邊境搶掠一番,這入沒別的本事,就是窩里橫,一到外面就軟了。”

一說起公孫昭,太史慈就氣不打一出來,顯然對當初遼東的狀況很不滿意。

這兩夭王羽也做了些功課,對這個時代的遼東不再一無所知。漢代的遼東疆域,差不多覆蓋了后世的遼寧大部,以及朝鮮北部。

高句麗盤踞在后世的古林一帶,再北是夫余,向西則是東部鮮卑和烏丸的地盤。至于朝鮮,差不多以漢江為界,將漢四郡與朝鮮南部的三個小部落分開,這三個小部落分別是馬韓、弁韓、辰韓,合稱三韓。

漢朝強大的時候,這些亂七八糟的原始部落都規規矩矩的,到了東漢末年,漢廷已經顧不上遼東了,這些部落也抖起來了。

“后來公孫太守上任……”太史慈突然一拍腦袋,“對了,說起來,公孫太守與主公您還有些淵源呢。”

“他和伯珪兄是親戚?”

“當然不是,遼東那邊姓公孫的多著呢,哪能都是親戚o阿。”太史慈稍作糾正,然后神秘兮兮的說道:“公孫太守的官職,正是敗在主公手下的名將徐榮保舉的,他們白勺交情看起來不錯,說不定公孫太守這次是要為徐將軍報仇呢。”

“還有這種事?”王羽驚嘆,這世界可真小,隨便幾個入扯一扯就能扯上關系。

“可不,說起來,公孫太守用兵也很犀利呢。”

太史慈的講述不是很系統,完全是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好在他爆出來的料足夠勁爆,倒也沒入跟他計較,連賈詡、田豐都聽得津津有味,一邊的黃忠、方悅也都被吸引過來了。

“他上位后,先殺了公孫昭和其他百余家豪強立威,消息傳開后,高句麗入以為遼東內亂,有機可乘,于是興兵犯境。結果,公孫太守早有預料,在玄菟邊境設下了埋伏,待高句麗入入境之后,伏兵四起,打了他們個措手不及!”

說到打仗,太史慈眉飛sè舞起來:“高句麗主力部隊當場戰死了五千多,余者皆潰,取得了大勝,公孫太守卻不肯罷休,帶著三千輕騎,長驅直入,一直追到了紇升骨城,破城之后,將那里搜刮一空,然后一把火燒了個jīng光。”

紇升骨城是高句麗的王帳所在,算是都城了,公孫度防守反擊,毀入國都,也算是揚威于域外了,王羽聽的也是心cháo澎湃……

“高句麗入被打怕了,待遼東退兵之后,都不敢回老家,而是向東移了兩百里,又建了個城,叫丸都的……高句麗被收拾得服服帖帖了,公孫太守卻不肯罷休。年初的時候,烏丸入趁著白馬將軍去洛陽勤王,蠢蠢yù動,大軍離了白狼山,想去幽州攪事,結果……”

太史慈一臉的幸災樂禍,“被公孫太守來了個黃雀在后,直接抄了他的老窩,也是一個雞犬不留,燒成白地,聽說丘力居那老貨一聽到消息就口吐白沫的昏過去了,然后就一病不起,哈哈。”

他說的開心,王羽卻開始皺眉了。

這個公孫度比想象中還要猛,手下一共只有幾千騎兵,卻把兩個兇殘成xìng的鄰居收拾得這么慘,魄力和兵法都是上上之選o阿,也就是此入在遼東,若是在中原,沒準兒他就是第二個公孫瓚!

“水軍呢?遼東的水軍規模如何?打過什么仗?”對方騎兵用的再好,王羽也不擔心,先不說勝負的問題,單說兩邊的距離,就已經是夭塹了,關鍵還是海軍。

“這倒是不清楚,不過遼東的大船很多,早在很多年前,就有入乘船與東萊這邊往來了……目前,遼東的船隊除了東萊之外,還會去渤海和樂陵國采買糧食,另外就是去三韓。”

“去三韓?”

“是,帶方、樂浪那邊山地太多,不利大隊入馬行動,搶了東西也不好往回搬,走海路就更方便些,反正那三個部落也沒多大能耐,派去一兩千入,就能把他們打得哭爹喊娘了。走一趟,也能弄不少糧食,所以,這兩年遼東船隊走三韓走的很勤。”

王羽不關心公孫度搶劫三韓部落的道德問題,他只關心遼東的水軍規模:“一兩千入?遼東的船隊一次能承載這么多入?”

“總共有百多艘船只吧……”

太史慈顯然事先也做了些準備,他扳著手指數道:“東沓那邊的港口,有六七十艘,平郭那邊,也有四五十艘,其中,能載五十入以上的大船約占半數,若是都集中起來,一次運送三千入應該不成問題。”

王羽看過輿圖,知道東沓是遼東南部的一個小縣城,位置在后世的旅順一帶;平郭則是遼東的第二重鎮,是入口最多的一個地方,位置在后世的蓋縣、營口一帶。從東沓的位置出海,南下可至東萊,東行就是朝鮮半島;平郭主要對應的則是河北一帶。

從這兩個港口的存在,王羽就能推測得出,漢代的海運和遼東,遠不像自己曾經認為的那樣落后。

放在從前,他會為此感到自豪,可現在么,他就只能頭疼了。

不知怎地,在太史慈無意間提起徐榮后,后者臨別時說的話,便清晰的浮現出來,有點小麻煩?這個麻煩不會是因為……見王羽半夭沒出聲,賈詡知道他在思考,于是代他問道:“孔北海前去交涉,結果如何?”

“哦,文舉公讓某帶了兩封信回來,一封是他出使的過程,另一份是柳毅的密信,說是必須讓主公親自過目。”太史慈連忙解開絲絳,從懷中取出兩卷竹簡來。

王羽掃了一眼,先接過那份所謂的密信。他心中那沒什么來由的預感越來越強,在這份密信中,應該可以得到答案。

以他的水準,看這種豎排的駢文是有點難度的,好在他不需要整體瀏覽,只要辨識某些關鍵字就可以了。

一眼掃過,關鍵字果然映入眼簾。

“果然……”

“主公?”見了王羽的舉動,賈詡已經若有所覺,但田豐不知前事,卻覺得有些納悶。

他對公孫度也沒多少了解,可從太史慈的描述中,他看到的分明是個有魄力,有見識的諸侯,怎么可能為了所謂報仇,興兵犯境呢?

何況,公孫度派軍隊來東萊設立營州,是chūn夏時的事,那會兒王羽跟徐榮還沒開打呢,消息傳到遼東,更不知要到什么時候,他能未卜先知不成?

“幾位都看看罷……”王羽將竹簡遞給田豐,嘆了口氣,頑固老頭說話真是不盡不實,這哪是什么小麻煩,分明是大事故吧?還因禍得福呢,我怎么就沒看出來,現在怎么才能因禍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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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10:23 |只看該作者
二三二章 順水推舟

想化敵為友的辦法不是沒有,公孫度在遼東很霸道,卻不是目空一切的人,他知道遼東不可能跨海與王羽對抗,所以,并沒有占著營州不走的打算。

實際上,就在孔融出使之前,營州的柳毅已經開始安排撤軍的事宜了,開春之后,海上的風向一變,他就可以啟程返航。

不過,清醒的人,比那種莽夫要難對付得多。

公孫度若是非要霸占營州不走,那還真就沒啥可怕的。青州這邊只要在陸地上發動進攻,一直保持攻勢,卻不徹底攻下來,讓對方不斷增援,消耗對方的實力就可以了。

就遼東那點家底,消耗幾千人,就已經算得上是傷筋動骨的重創了,公孫度再頑強,也堅持不了多久。

可事情顯然沒那么簡單,公孫度很清楚自己的優劣勢,他無意在陸上與王羽硬拼,而是若有若無的暗示王羽,他的水軍規模不錯,可以將青州北部的海疆都籠罩在兵鋒之下。

當然,如果王羽表達出一定的誠意,威脅也可以轉化成善意,青州沒有水軍,遼東可以幫忙保護海疆,做海陸貿易,這也是個雙贏的選擇。

而前提是,王羽交出鉅子令,還有徐榮的那些弟子門人。

不得不說,公孫度的確不是普通人。遠隔千里之外,得到的消息都是中轉了好幾手的,但他卻敏銳的察覺到了某些事的真相,以及王羽治政青州的思路。然后,他針對性的做出了威脅。

“怕什么就來什么……”王羽咂咂嘴,很是無奈,這算是好事多磨嗎?

“單是那個令牌的話,先給他倒也無妨,有了遼東的助力,剿滅管承也會容易些。”

賈詡一邊對王羽察言觀色,一邊分析,語氣慢悠悠的:“不過,那些墨門弟子現在都有大用,怎么也不可能交出去?何況,被人一威脅就妥協,此風亦不可長。元皓兄以為如何?”

老狐貍難得在首次發言的時候,就確定了基調,這也是他拿準了王羽的性子,知道王羽不會在別人的威脅面前低頭,所以也沒必要繞來繞去,點明好處和壞處就是了。

“嗯,正如文和所說,此風不可長,若是對方自以為拿住了我方的軟肋,難保不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要求,欲壑難填,什么時候是個了結?”

田豐不知道鉅子令是什么東西,但他隱約察覺到,泰山軍中有些特殊的人在。

按照王羽的安排,一般只有傷病的士卒才會退役,轉到政務領域,但有些身體強健,武藝高超的人也加入了退役的行列。

解除軍職前,這些人多半都是低級軍官,不乏軍侯、軍司馬這樣的存在,可他們卻寧愿從小小的亭長做起。

對這些異常狀況感到好奇,田豐稍微調查了一下,結果發現,這些人在亭長的位置上任勞任怨,堪稱最稱職的一群人,唯一的古怪就是,他們平時也在宣傳某種思想,大致就是平等、仁愛那些理念。

看起來和改良后的太平道有些相似,但田豐博覽古今,學識淵博,雖然只是聽了個大概,但他輕易的分辨出了,這些理念和太平道的不同之處。

分明就是墨家傳承么……

那一刻,田豐終于知道王羽說的兼容百家,不是說說而已了,而是要來真格的。

田豐沒有阻止的意思,從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到現在,大漢朝已經歷經了多場浩劫,事實證明,獨尊儒術并非靈丹妙藥,其中弊端極多。

當下的學者,也都在尋找新的治世之法。多數人試圖在儒家內部做改良;也有人將目光投向了曾經輝煌過的道家玄學,以及法家;王羽獨樹一幟的提出要重新兼容百家,也不能說不是個辦法。

田豐推演不出重現百家輝煌之后的情景,不過,他不覺得這是壞事。

和春秋戰國時期一樣,現在是亂世,各家學說理念各顯神通,誰的理念更好,定鼎中原的希望就越大,不合時宜的人只會在這大浪淘沙的時代中被湮滅。

所以,沒什么可擔心的,只要一邊努力,一邊期待就可以了。

正因如此,他才能肯定,自家主公不會接受遼東的條件。盡管單從戰略角度上來說,和遼東的合作短期內利大于弊,暫時妥協也無可厚非。

只可惜,自家主公的作風更像項羽,而非高祖劉邦。只有他威脅別人的份兒,別人想威脅他?結果怕是只有一個。

梟雄氣質稍遜了些,但對臣佐部將們來說,未嘗不是件好事,至少不用擔心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后步了淮陰侯的后塵。

“那就打吧!”一聽要打仗,太史慈就來勁了,“東牟那邊,只要幾百兵足以,關鍵還是水軍。某去查探過,遼東的水軍在芝罘島停泊,共有大小船只五十余艘……我軍可以……”

太史慈先前求援,并非畏懼敵人強大,只是面對一方諸侯,不敢輕啟戰端。按兵不動的期間,他也沒閑著,帶著部下將兩路敵人的底細摸了個清楚,連對策都擬定出了好幾個。

敵人有水軍,己方沒有,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偷襲。

芝罘島是東牟西北的一個陸連島,三面環海一徑南通,宛若一棵靈芝草,從山東半島探出,生長在碧波萬頃的大海之中。

早在春秋戰國時期,芝罘就與碣石、句章、瑯玡、會稽被稱并為五大港口,漢代起,更是成為了北方的最大口岸。當年秦始皇三次東巡,每次都要到這里走上一趟。

遼東水軍的規模很不小,自然要找個合適的停靠地點,芝罘島就成了最佳的選擇。

這個島有一面連著陸地,離海岸也不遠,太史慈認為可以用特戰隊偷襲,讓對方來不及上船。這樣不但能擊敗敵人,還能掠奪船只來壯大自己。

太史慈的想法跟王羽最初的念頭相當契合,不過,想到公孫度的身份,王羽認為事情沒那么簡單。

他沉吟道:“陽人之戰,某就是靠偷襲僥幸勝了徐將軍,而后的北海、泰山兩戰,也都是用突襲的戰術贏下的。公孫度不是蠢人,既然處心積慮的要與本侯為敵,他就不會不防著這一手。”

“他防不勝防!”

太史慈不肯放棄,“他再怎么防備,也想象不出我軍的戰術有多少種變化,每種變化有多強!再說,只有千日做賊的,哪有千日防賊的道理?只要他稍有疏忽,我軍就可以無聲無息的靠近,然后施以雷霆一擊!”

接手特戰隊,得到王羽的傳授之后,在之前的剿匪行動中,更是得到了多次驗證,此刻太史慈的信心爆棚,只覺天下事無不可為。

王羽搖搖頭:“難說,柳毅不用做太多,他只要多布置些崗哨,將船只布置得分散些,就可以給我軍造成足夠大的麻煩了。若是他干脆不在岸上過夜,我軍即便能無聲無息的靠近,也不可能盡得全功。”

不盡全功,就是失敗,殲滅不了遼東水師的主力,就肯定會遭到對方的報復,戰事一起,勢必連綿無期,大大的違背了王羽穩固后方,休養民力的政略。

太史慈不是一味莽撞的人,他循著王羽的思路一推演,就知道突襲的成功率到底如何了。順利的話,可以取得一定的戰果,若是稍有差池,麻煩就大了。

“管承又如何?”暫時找不到對付遼東水軍的辦法,王羽將注意力放到了另一邊。

“此賊是積年海匪,在東萊縱橫多年,雖然是賊,但手下的實力卻很可觀。他原本是在成山角起的家,后來青州亂勢漸起,他也是一路西進,現在的老窩在黃縣北邊的大黑山島,手下有數千嘍啰,船只近百,不過他的船以小船居多,只能在近海航行,走不了太遠。”

對管承這個同鄉,太史慈了解的資料更加詳細。

“有沒有希望收編此寇?”見王羽沉吟不語,賈詡提議道。

“不可能。”太史慈搖頭不迭,極不看好賈詡的提議。

“管承手下都是積年悍匪,只會拿刀搶劫,讓他們種地或者打魚,他們肯定不干!至于整軍收編……他們可能會接受名義上的招撫,但肯定不會上岸接受收編,就象黑山張燕那樣,就跟別提讓他們和遼東水師對抗了,那賊狡詐著呢。”

泰山之戰后,王羽任憑悍匪逃亡,并未加以追擊,固然有夜戰的因素,同時也是因為他對這種當兵不省心,當農民又不放心的禍害沒興趣。

太史慈知道王羽的心思,所以解釋的也很周全。

王羽點點頭。

歷史上的青州軍名聲很大,但實際記載的優秀戰績卻不多。曹操手下的青州軍是單獨編制的,由夏侯惇率領,沒聽說打過什么勝仗,倒是經常搞些亂七八糟的事故出來。

比如第一次在宛城戰敗的時候,于禁的幾百泰山兵且戰且退,還立下了營盤收攏潰軍,青州兵卻在到處搶劫。

假設當時曹操的軍隊,都如于禁手下的泰山兵一樣,那一仗最終的勝負如何,也許很難講。所以,他對青州兵一點興趣都沒有,寧愿重頭訓練自己的部隊。

青州的情況跟曹操不同,王羽不急于擴張和對敵,厚積薄發才是王道。

王羽問道:“黑山島遠不遠?用小船趁夜潛渡,來得及嗎?”

“主公想先對付管承?”太史慈先是眼睛一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黑山島不遠,一共也就二三十里,肯定是來得及的,不過,沿海沒有船只,聽到泰山的消息后,管承和柳毅聯手,將沿岸的船只掃了個精光。眼下,就算是小船,也得現造。”

管承的確很狡猾,趁著王羽動手之前,就把船只搜羅一空,想將海上優勢保持到底,他確實成功了。

賈詡、田豐雖然智謀很高,但面對海洋這種陌生的事物,一時間也摸不到頭緒,更別提拿出行之有效的辦法了。

眾人都將目光投注在王羽身上,盡管大伙兒都知道,自家主公也沒航海經驗,但主公一貫擅長創造奇跡,連人都在天上飛過了,小小的航海問題,應該也不是啥難事吧?

在眾人期待的注視下,王羽沉思良久,最后一抬頭,嘴角溢出了一絲神秘的微笑:“既然如此,那咱們就造船好了,順水推舟么。”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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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章 意欲何為

“先造好部件,然后運到北邊來組裝成船?”管承一臉狐疑的看著手下,對這種聞所未聞的造船方法,表示一百個不相信。

看出了大當家的疑慮,許光頭趕忙解釋道:“俺可不敢欺瞞大當家,這是俺親眼看見的,兄弟們也都看見了!泰山軍在海灣一帶防護嚴密,可離開海灣后,大隊人馬順著沽水北上,就遮掩不住了,俺親眼看到,那船上有帆!這么大一面……”

他張開雙臂比劃了一下,覺得還不夠,干脆橫向跳了幾步,那模樣活像一只大螃蟹,引得在場的眾人笑成了一片。

“這殺才,就只會作怪。”管承飛起一腳,踹開許光頭,高聲吩咐道:“把老郭他們找來。”

“是,大當家。”很快有人跑去了,許光頭也不再故意扮怪,詳細的講述起此行的見聞來。

“東西都是先在介亭那邊造好,然后沿著汶水向北運,到了陽丘山腳下卸貨,然后用馬車運到海邊……其他東西都蓋在油布下面,看不清個數,但帆的個頭太大,就算摞起來,也能數清楚,俺回來前,已經有上百面帆運到陽丘了……”

真相似乎已經在眼前了,可管承依然想不通,他揪著下巴上的虬髯,自言自語道:“奇怪,他既然有這種匪夷所思的本事,何必繞這個圈子呢?這么大動靜,又瞞不過人的,直接在北岸找個地方建船塢豈不是更省事?”

“那……”

許光頭眼珠轉了轉,順手就是一個馬屁拍了上去,“北岸都在大當家您的兵鋒之下,量那小兒膽子再大,又豈敢在您面前造次?他敢來建船塢,咱們就去砸,去燒!在陸地上,他厲害,可到了海上,還不就是咱們的天下?”

“也有道理。”管承心知對方是在奉承,但還是止不住的微微醺然。何況,這個理由也勉強說得過去。

百萬大軍都完蛋了,要不是仗著水軍的優勢,他有幾個膽子敢跟王鵬舉作對?還有遼東那幫人,聽說他們不但不賣泰山軍的面子,扣了什么人不還,而且還提出了很過分的要求,想逼迫對方低頭!

這一切都建立在泰山軍沒有水師的基礎上,無論是管承自己,還是遼東柳毅,都不會眼睜睜的看著泰山軍建設水軍的。

要不是王羽選定的船塢足夠遠,地形又特殊,圍繞船塢展開的海戰,恐怕早就爆發了。

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所謂的先造零件,然后組裝的法子到底是不是真有其事?如果有,建出來的船又是什么樣的,有什么特異之處?

只有切實的了解到準確的情報,管承才能有針對性的擬定對策。

“這種做法……”

等許光頭講述完,管承口中的老郭等人也到了。這幾人年紀都不小了,滿面風霜,手上結著厚厚的老繭,眉頭更是皺得緊緊的,互相商量著,老半天也沒得出個結果來。

他們都是船匠,對管承的疑問最有發言權,一直以來,也從未讓管承失望過,所以,他們遲遲給不出結論,管承也不催促,只是耐心的等著。

“……也許確實能造出船來。”好半晌,幾個船匠終于商議定了,可給出的結論卻讓人相當失望,甚至可以說是句廢話。

管承臉上青光一閃,為首的那個郭船匠見勢不妙,連忙解釋道:“大當家,俺們都是鄉下人,這種造船的法子,別說見,就算聽都沒聽過。要不是知道許頭領的為人,俺們連琢磨的功夫都省了。”

這話說的道理很樸實,管承壓下心中的焦慮,點點頭示意道:“你繼續說。”

“泰山那邊新名堂很多,前次就搞出了能飛天的大風箏,現在弄出個先造零件,后組裝的船應該也不難。沒看見實物之前,俺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過,造船制物的道理總是想通的。如果不是虛張聲勢,那泰山軍造的就應該是小船,快船。”

“哦?”管承眼睛一亮。

“首先,是帆。”

老郭頭松了口氣,繼續解釋道:“在海上行船,不比在江河之中,靠的就是風力和海流,近海倒是能用排槳船,可即便是排槳船,也不可能大船掛小帆。依照許頭領的說話,那些船帆縱橫不過丈許,用這種帆的船,再大也大不到哪兒去。”

“果然如此。”管承在海上漂了這么久,這些常識當然也是知道的,不過王鵬舉這個名字給人帶來的壓力太大,由不得他不謹慎。聽到專家也這么說,他這才松了口氣。

“另外,無論怎么組裝,船都必須得有龍骨,哪怕是江南的樓船也一樣,越大的船,龍骨就得越結實。秦代出海尋找仙山的大船,用的都是幾百年的大樹……”

龍骨是在船體的基底中央,連接船首柱和船尾柱的一個縱向構件。其主要作用就是增強船的結構強度,同時還能增強穩定性。在江河里航行的船可以沒有這個,但海船若是沒有龍骨,遇到稍大點風浪,也就散架了。

“依照許頭領的說法,泰山軍運送的輜重里面,沒有太長太大的單個物件,所以……”

老郭等幾個船匠搞不清王羽的心思,只能從最基本的原理來推測。仔細研究過后,他們發現王羽搞出來的新東西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匪夷所思,泰山之戰的風箏是放大了,這次很可能是縮小了。

“而且,越大的船,造起來就越慢,青州的船匠都集中在東萊一帶,泰山軍中人手也不不可能太充足,從設立船塢到現在,一共才半個多月,能造得出什么大船?”

“嗯,嗯。”管承等人連連頷首,心中的忌憚之意不減,但情緒卻也沒先前那么緊張了。

“船塢之所以設在介亭,也是因為船造好之后要試航,如果在大當家您的眼皮子底下,恐怕出來一艘,就被大當家您解決一艘,完全成不了規模,那還打什么仗?”

海戰中,小船根本沒多大用,也就是虛張聲勢還湊合,除非偷襲,否則真要打起來,百十艘小船,也奈何不了一艘樓船。

管承軍中雖然沒有真正的樓船,但能裝載五十人的大船,也有十多艘。加上近百艘小船的護衛,對付幾百艘小船,簡直是手到擒來。

許光頭咧開大嘴,附和道:“小船只能用來偷襲,所以他不能讓咱們摸清他們的據點,所以才費了這許多周章。大當家,咱們不如把外面的弟兄都撤回來算了,那王鵬舉要偷襲,想必也就是在黃縣一帶出海,咱們把這一片盯牢了便是。”

“不成!”

管承搖頭冷笑:“虛則實之,實者虛之,那王鵬舉最好弄險,說不定,他就是在故弄玄虛,用這些破爛貨吸引咱們的注意力,然后乘機從成山角那邊繞過來,打咱們個措手不及。哼,小心駛得萬年船,不能放松,兩邊都得盯著!”

大當家慮事如此周全,嘍啰們還能說啥?也只剩下歡呼、叫好的份兒,眾人七嘴八舌的嚷成了一片。

“大當家英明!”

“王鵬舉囂張了這么久,也就是他沒遇見大當家,不然的話,哼哼!”

“就算是獅虎,到了海上,也是小貓一只!他不來便罷,來的的話,咱們就將他擒下,讓天下人都知道,青州,不,天下第一的豪杰是誰!”

“等滅了王鵬舉,青州上下定然膽寒,到時候,大當家登高一呼,境內望風而降,大當家就是新的青州刺史,大漢驃騎將軍,咱們也能撈個官兒當當!”

諛詞如潮,管承也是志得意滿,美夢仿佛就在眼前,伸伸手就能將其攥在手心似的。想到打敗王羽之后,成為一方諸侯,叱咤風云,爭雄天下的美好愿景,他的口水都快淌出來了。

管承起了勁,嘍啰們的士氣也是高漲,全軍上下高速的運作起來,巡航加上岸上細作的回報,有關泰山軍的情報流水一般向黑山島涌來。

“報大當家,泰山軍在黃縣北邊建了座碼頭,咱們要不要……”報信的嘍啰做了個下切的手勢。

“蠢貨!泰山軍手里有強弩,咱們去打碼頭,不是送上門的菜嗎?這是疑兵之計,虛張聲勢懂嗎?讓張三他們盯緊點,有動靜就點狼煙!”管承滿心不屑的撇撇嘴,一腳將出餿主意的嘍啰踹出門外。

“大當家,那些船帆什么的,都運到新碼頭了,堆得跟小山似的!”有了前車之鑒,再來的嘍啰就不出主意了,只管把看到的情報匯報出來。

“還真下本錢呢……”管承一邊用牙簽剔牙,一邊冷笑有聲。

誰不知道王鵬舉使詐成性啊?和此人對敵,越是擺在明面上的情報,就越不能信,誰信誰就是傻瓜!防著他暗地里的手段才是真的。

退一萬步來講,就算真要正面打一場,那也沒什么可怕的,幾百艘小舢板而已,怎么可能奈何得了自己的水師?

想了想,他又加了一道保險:“再去芝罘島知會一聲,若真有萬一,柳毅那廝應該不會坐視。”

緊張的氣氛還在持續。

再過幾天,管承期待已久的消息,終于出人意表的到來了。

“大,大當家!大事不好,泰山軍從黃縣以北的那個港口殺過來了,直奔著咱們殺過來了!”

“怎么可能?成山呢,成山那邊有消息嗎?”管承的眼睛瞪得老大,嘴也張得老大,沒有突襲,就這么正面攻上來?泰山人瘋了嗎?

“風平浪靜。”

“來了多少人船?”

“幾百艘船,幾百個人,而且,打的是驃騎將軍的旗號,王鵬舉親自帶兵來了。”報信的嘍啰臉上的神情極其怪異,說的話更是全無章法。

“混賬!”管承想也不想就甩了個耳光過去,罵道:“什么叫幾百個人,幾百條船?難不成他們一個人劃一艘船?”

“可是,大當家……”那嘍啰捂著臉,委屈的眼都紅了,“不然,您自己去看看?”

“哼!”管承氣哼哼的站起身,抓起戰刀,厲聲喝道:“小的們,備船,出戰!去看看名震天下的王鵬舉到底是怎么個三頭六臂的模樣!”他滿臉獰笑:“抓住他,老子要拿他的心肝下鍋!”

“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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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13:52 |只看該作者
二三四章 人心與偵查

管亥不太懂管承最后那句:青州誰屬尚未可知的話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管承遠沒有表現出來的那么輕松。

先是派了幾隊哨探東行,一方面向柳毅通報了王羽的動向,另一方面,從成山角開始,管承沿著近海的幾座島嶼,布下了一連串的崗哨。并且還學著官軍的樣子,在崗哨處設立了烽火臺,隨時準備點燃狼煙示警。

對西面的防衛也沒放松,在萊州灣一帶,不少自南向北流向的河流都在這里入海,盡管這些河流與王羽所在的膠州灣都不搭界,但管承還是保持了足夠的警惕。

從他聞報那天起,在黑山島以西來回巡視的哨船就沒間斷過。

不能好好過年,被迫要在海上吹冷風的嘍啰們自然叫苦連天,不過,大當家既然下定了決心,誰敢多鼓噪?要知道,在海上巡邏可不是最苦的差事,還有比這可怕無數倍的差事呢!

在管承的威逼利誘下,幾個東萊本地,老家在壯武、不其一帶的嘍啰,被管承趕回了老家。他們的任務是設法接近泰山軍造船的船塢,探明究竟,如果能搞定破壞就更好了。

不過,就連管承自己,都沒把這話當真,那幾個嘍啰兵更是轉頭就給忘了。

天下皆知,王鵬舉是搞奇襲的行家,出道以來,無數英雄豪杰倒在了他的奇襲之下,派幾個嘍啰就想襲擊他?還不如指望天上掉下顆掃把星,把泰山軍直接砸死呢!

能探明點情報回來,提前做個防備,大伙兒就已經燒高香了,做人太貪心,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有了這項直接偵察任務的存在,嘍啰們都是噤若寒蟬,就算有牢騷,也只能在肚子里打轉,誰要是敢說出來,就準備夾包裹南下,去面對可怕的王鵬舉罷!

“有啥可怕的?那個王鵬舉最喜歡沽名釣譽了,咱們都是本地人,就算走錯了地方,他也不能一見面就殺人吧?就許他大張旗鼓的做事,誰還沒點好奇呢?對不?”

為了防止斥候們半路就跑了,管承派了個親信跟著一同南下,一路上,此人一直在變著花樣的鼓舞士氣,只是收效甚微。

“許大哥,到時候,你也跟咱們一起去偵察?”聽得煩了,有那口才好的嘍啰冷冷的質問了一句。

“這個嘛……”

那親信是個滿臉橫肉的光頭,望之不似善類,他摸著腦袋憨笑道:“俺倒是想跟兄弟們共進退,可是俺這模樣吧……”他拍拍胸脯,很豪爽的說道:“若是兄弟們不怕被俺連累,俺就一起去,中不?”

嘍啰們齊齊翻起了白眼,知道自己形象不行,還搶著跟來?許光頭這該死的混蛋果然只是看似忠厚,肚子里的花花腸子比誰都多。

“其實大當家也是沒辦法,大家想想,咱們要是不折騰一下,還有啥出路?你們也不是不知道,青州其他地方都在搞屯田,租子足有六成!這不是要人命嗎?光租子就六成,一年累死累活的,還能剩下幾個?比得上咱們在海上逍遙嗎?”

“不對吧?”許光頭斷章取義,嘍啰們卻也不笨,消息靈通的人多得是。

“田賦雖然是六成,但種子都是不要錢的,還有農具也是官府借出的,而且除了田賦之外,就再沒有別的名目了,四成,都是自己的,那也不錯啊。”

“不止如此,還有減免的說法呢。每年規規矩矩納糧的,次年都會減一成稅,一直減到三成為止。另外,準時參加鄉勇訓練,也能減半成;讓兒郎去書院讀書,減半成;家中有人考中了科試,又是半成,還有……”

消息最靈通的那個嘍啰扳著手指頭一一計數,唬得其他人一陣陣的驚呼,有那心思轉得快的,在心里默算了一下,然后驚叫道:“這么一搞,最低的豈不是只交一成稅?田又是白得來的,熬過開頭的幾年,家里不得富得流油啊!”

“其實開頭的幾年也不難熬,那六成稅,也就是看著嚇人而已,只要把年紀小的兒郎往書院一送,自個去參加鄉勇,這不就只剩四成半了嗎?”

“這么一說,還真是……”

“還不止呢!”消息靈通那人得意洋洋看著同伴,再爆猛料:“若是正式參了軍,將軍府就會授田,在役期間,田賦全免!”

“哇!”一片嘩然。

這消息真是太驚人了。

大漢朝立國之初,本沒有重文輕武的風俗,但到了漢武帝獨尊儒術之后,士人的地位就一躍超過了武人。等到東漢末年,朝中黨爭頻頻,武人更是只有作為士人手中刀斧的份兒,全然沒有參與的資格,政治地位當然不會高。

現在青州新政卻是將這個狀況反過來了,考取科試當官的讀書人,家里只能減免半成稅賦,跟參加鄉勇訓練是一個檔次的,跟正式擁有軍職的軍士,壓根沒法比。

“王君侯以武立國,這見識就是不一樣呢。”

“要是當年朝廷就這么行事,誰還提刀造反啊?”

“上次大當家說,青州還沒有水軍,你們說,咱們要是……”

說話聲越來越低,語氣卻越來越熾烈,那一雙雙眼睛中,閃爍的不再是兇光或怯意,而是濃濃的憧憬和期盼。

這個情景讓許光頭極為不安,也大是光火。

“都在那胡扯什么呢!官府就是官府,他們什么時候說話算數過了?當年漢光武還不是利用綠林赤眉的好漢幫他打王莽,等王莽完蛋了,他直接拔出刀子,從大伙兒的背后刺進去了!”

許光頭冰冷的視線在眾嘍啰身上逡巡著,語帶譏嘲的冷哼道:“現在看著挺好,等過幾年,他的地盤大了,勢力穩固了,說話不算數了,你們找誰說理去?”

嘍啰們直冒冷汗,許光頭本身沒什么可怕的,但大伙兒的家眷可都在島上呢。大當家可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角色,要是自己一去不回,家中的老婆孩子少不得要被捆住手腳,丟到海里去喂魚。

“許大哥,大伙兒就是閑扯幾句,誰還能當真啊?別說官府說話不算數,就算他一個吐沫一個釘,咱們也不會種地啊。再說了,我聽說啊,青州屯田還有監工的,嗯,就是那些亭長,日常管的可嚴呢,象是對待奴仆似的。”

消息靈通的人一般都比較活躍,反應也快,見許光頭光火,那個快嘴嘍啰趕忙改弦易張。

“這下你們知道了吧?別做美夢了!”

看到嘍啰們眼中流露出來的失望神色,許光頭滿意的點點頭,嘿然笑道:“這些還不算啥,關鍵是,王鵬舉能不能真正在青州立足還不知道呢,別看他現在挺風光的,其實也就那么回事。他以為自己很能打,誰都不放在眼里,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會吃個大虧。”

“許大哥,你這話怎么說?”聽出了許光頭的未盡之意,嘍啰們紛紛問道。

“反正,你們看著就是了。”許光頭的口風突然嚴實起來,不過,他很享受這種被眾人追捧的感覺,待得片刻,他還是決定漏點干貨,以提升手下們的士氣。

“西楚霸王你們知道吧?他一輩子就打了一次敗仗,結果就把命給輸進去了。王鵬舉雖然厲害,卻遠比不上項羽,而且,他的首敗已經不遠了,到時候,青州只有分崩離析的份兒,現在投靠他做什么?陪葬嗎?咱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撐到他完蛋的那一刻。”

許光頭舉的這個例子還算貼切,但僅僅是這樣可滿足不了嘍啰們的好奇心,眾人紛紛追問。而許光頭這回卻怎么也不肯多說了,緊緊閉上了嘴,做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

眾人拿他沒法,也只能半信半疑的繼續上路了。

從黃縣出發,沿著沽水,經即墨、壯武,嘍啰們花了三天時間趕到了目的地。這一天,剛好是正月十五。

遠遠的在介亭縣城附近打了個轉,沒有看到想象中戒備森嚴,殺氣沖天的景象,嘍啰們略略放寬了心。

不過,再向南就過不去了。斥候們自己去看過,也向當地百姓打聽過,泰山軍已經將海灣設成了禁區。

沿著海灣一帶,明暗崗哨密布,崗哨之間,還有游騎穿梭往來,將大半個海灣防的直如銅墻鐵壁一般。

“許大哥,現在怎么辦?”當夜,分散偵察的嘍啰們再次聚首一處,匯總起來的消息,和臉上的苦澀神情都差不多,無可奈何。

“嗯……”許光頭沉吟不語,他的本事都在海上,哪會知道如何對付這種陣仗?

泰山軍的警戒線很長,人手也不太多,看起來漏洞處處,但多年刀頭舔血的直覺告訴他,那后面殺機四伏。勉強湊過去看一眼,也許做得到,但有命去,肯定是沒命回來的,這樣的虧本買賣,誰會去做?

不過,這就跟他故弄玄虛是一個道理,防的這么周密,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是故弄玄虛,虛張聲勢;要么就是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大當家讓咱們來,主要還是為了防備王鵬舉的陰招。進不去內圍也不要緊,咱們盯緊出海口和河面就是了。黃縣附近又沒有高山,他也不可能飛到黑山島去,想要對付咱們終究還是得用船,盯緊水路也就是了。”

這是無奈之下的最佳方案,聽到這個,嘍啰們都松了口氣,然后打起精神,分赴幾個盯梢地點去了。

一切都很順利,就在第二天,他們有了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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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五章 正面強攻

“轉!”

聽到后方的號角聲,太史慈抬起右臂,來回劃了幾個圈。

他的大吼聲中,頗有不甘之意,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慢。他左手向外一推,風帆隨之偏轉,借著風勢,帆板在水面上劃了一道漂亮的半弧,卷著一路水光,在氣勢洶洶沖撞過來的海盜船面前呼嘯而過。

大部隊有樣學樣,大搖大擺在海盜面前轉向,像是一群靈動自如的游魚,前一刻雖然還在面前,可一擺尾的工夫,就已經遠遠游開了。

“界,界……別放他們過去,干翻他們!”管承被嚇了一跳,繼而大駭。

百多條船構筑成的防線看似很長很大,可放在海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在這種速度與靈活性兼備的對手面前,頂多算是一群木樁!

“嗚嗚……嗚嗚……”主將的焦躁傳遞給了旗艦上的士兵,傳令的號角聲中殺氣依舊,卻沒了先前的穩健。

“小船突前,殺,殺上去!”嚴整的長蛇陣開始四分五裂,小船的速度和靈活性比大船強得多,追殺敵人的任務自然落在了他們的肩上。

“沒吃飯嗎?賣點力氣啊,他們打橫走,咱們直沖,怎么就夠不著呢!”

槳手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他們頭上、胳膊上的青筋,卻足以證明他們的冤屈,他們已經用盡全力了,最不上又能有什么辦法?但凡是個有經驗的水手,看到人家那帆板的形狀,就知道追不上了!

那怪船的吃水,甚至都未曾沒過下面那塊木板!

用正常的船只去追這種船,簡直就是讓牛拉著車去追兔子,追不上不奇怪,追上了才見鬼呢!

“別管那么多了,放箭,放箭射死他們!看不清人不要緊,往帆的中間射!”管承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失誤,并且及時的做出了修正。

不知是偶然還是事先指定的戰術,在轉向的時候,泰山戰士都是將風帆那面朝著海賊船,人隱在后面。

管承覺得這應該是戰術,海賊進行水戰,更多采用的是接舷戰方式,箭矢太貴,海戰中效果也不好,所以對使用遠程攻擊是比較慎重的。看不清敵人具體所在,頭領們不會輕易讓弓箭手出手,以免浪費箭矢。

不過,管承認為,現在是生死關頭,顧不得那么多了,盡量在敵人登岸之前,削弱對方的實力才好。想到這里,他不由暗自慶幸。

好在王鵬舉性急,帶了三百來人就沖過來了,要是他多等些時日,一口氣派出上千人,那自己也不用多想了,只能放棄老巢和老弱,往北面的大欽島、南北城隍島逃了。

泰山軍的帆板讓他震駭,不過他也看出了這種怪船的弱點。除了正面作戰能力薄弱之外,這船沒有什么續航能力,應該去不了遠海,除非跟在大船旁邊。

為了方便劫掠,管亥將據點放在了離海岸很近的大黑山島,所以泰山軍才能來去自如,若是向北退到大海深處,敵人就沒法繼續追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頂住這第一波,才能有活路,至于將來……將來再說吧,實在不行,可以考慮去三韓當個土皇帝么,那里只有幾個土著部落而已,憑自己的數千精銳,足以橫掃三韓了!

“放箭!放箭!”頭領們迅速領會了大當家的意圖,大伙兒的家眷都在島上,一身本領都在水上,一旦強悍的泰山勁卒殺上島,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頭領們聲嘶力竭的發號施令,弓箭手們也有些生澀的張弓搭箭,努力的將箭矢對準目標,揮灑出一陣箭雨,帶著海盜們的期盼,穿過了層層水光,射向目標。

效果,不盡如人意,看似宏大的箭雨,戰果寥寥,頭領們甚至懷疑,這一波箭雨到底有沒有收獲戰果。

“大當家供你們吃供你們喝,把你們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為了養一群廢物嗎?養一群豬,過年時還能宰了吃肉呢,你們這些廢物在干什么?不知道讓他們溜過去的話,島上的老弱會被一鍋端了嗎?”

頭領們怒不可謁,將滿腔的憤怒化成咆哮,噴在了弓箭手們的臉上。

弓箭手被罵的抬不起頭,但滿心都是委屈:“不是咱們不賣力,那船,那船太快了,根本沒法瞄準啊!而且,海風也強,咱們手里的又不是什么強弓勁弩,就算瞄上了,被風一吹,也就偏了。”

“借口,都是狡辯!”頭目們壓根就不信,就算再怎么難以射中,也不可能一個都留不下啊,瞎貓還能碰上死耗子呢!

“射中了,還有那帆呢……”弓箭手小聲嘟囔著。

弓箭手的眼神一般都不錯,適才的場面雖亂,可還是有人看清了戰況的。就像頭目們所說的,就算瞄不準,也有不少流矢命中了目標。

本來就沒多少勁道的箭矢射穿了風帆后,還要越過風帆后面的骨架,勢頭越發的減弱了。而泰山將士身上穿著的水靠應該也不是凡品,不但能擋水、保持體溫,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箭。

“俺親眼看見的,流箭在那個泰山兵的身上碰了一下,連皮都沒劃破,就……”

“還是你們廢物,射術不精!少說廢話,不要停手,繼續放箭!”頭目們暴跳如雷。

弓箭手搖了搖頭,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弓。

他們是海盜,又不是官軍,練的少,用的也少,射術不精?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海盜的陣型已經散亂,弓箭手也算不上訓練有素,形不成齊射,完全造不成有效威脅。等到第二輪箭雨落下來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太史慈已經兜過海盜陣勢的邊緣,轉到背后了。

“界,界是要干嘛?”管承的旗艦很大,站在甲板上,戰場的情況一覽無遺,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泰山軍避過了己方的阻攔,卻不急著登陸,繞著自己兜圈子算是個什么事?

“他們沒打算登陸吧?”管亥跟王羽打過交道,對王羽的認識更深刻些,“王鵬舉是個愛惜羽毛的,不會為了威脅咱們就范,就跑去擄掠婦孺……何況,他那樣做了也沒多大用,頂多亂一下軍心而已。他的目標,應該是咱們的船隊!”

管承和海盜中堅,大多都是天性涼薄的人,在保全自己和家人之間,他們的選擇毋庸置疑,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事情真的朝著管承擔心的那樣演變,管亥可以肯定,前者會毫不猶豫的掉轉船頭離開黑山島,向大海深處逃竄。

此外,更關鍵的是王羽的作風。

雖然那少年喜歡用奇,但在他的歷次戰役當中,每每都是把消滅敵人的主力部隊當成目標。管承的威脅能否被消除,不在于島上的老弱,而在于現在的這支船隊!

管亥對水戰不熟悉,開始時,也只能無條件的認同管承的判斷。但現在,盡管想不到對方要采取怎樣的戰術,但他很篤定,王羽的目標就是一場海上對決!

而且,隱藏著的殺機,很快就要鋒芒畢露了!

管承心中一凜,管亥的想法不合常理,但卻能很恰當的解釋泰山軍的動向,他正待追問時,忽聽遠處畫角聲動,如龍吟一般,響徹了海天之間!

“嗚……嗚嗚……”

管承聽不懂泰山軍的號令,卻能感受到畫角聲中的慷慨激烈之意,如果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催戰之意……

為什么是現在?

有什么特別的戰機出現了嗎?

他驀然回顧,心下頓時一片雪亮。

為了追殺泰山軍,他最初布下的長蛇陣已經徹底混亂了。

大船擠著小船,小船互相阻擋。有的船只在轉向或掉頭,卻阻擋了已經完成轉向的同伴的去路,好在船速都不算快,水手們的技巧也都很精湛,倒是沒發生什么惡故。

大船的甲板上,在頭目們的叫囂呼喝聲中,弓箭手們跑來跑去,不時有人摔倒,進而絆倒了更多的同伴。船上船下,都亂成了一團。

而泰山軍的帆板隊卻仍然井然有序,他們不慌不忙的操控著方向,游刃有余的避開大船上弓箭的攢射,然后看似不經意的向海盜們的船隊靠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狼?

沒錯,這就是狼群的捕獵方式!他們不會一開始就一擁而上,而是利用數量和速度的優勢,不斷敵人,混亂敵人,等到戰機出現的時候,才會發動雷霆一擊。

多年的廝殺生涯,讓管承有了野獸般的直覺,他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卻茫然不知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這種感覺很讓人抓狂,可無論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泰山軍的這種怪船,到底怎么才能奈何得了自己的船隊,直到……

“動手!”暴喝聲中,為首的那面風帆后面,突然飛出了個黑乎乎的東西。

沒人看清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來者不善!

在海盜們的注視下,那東西緩緩的飛上半空,然后,就那么一閃,突然躥起了一縷火光,下一刻,那東西整個的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個火球!

海盜們看得瞠目結舌,幾以為身在夢中,但那個火球卻不愿意給人留下太多的欣賞時間,急不可耐的劃出了一條亮麗的拋物線,落在了船隊中間……

火光乍起!

“糟了!”管承驚駭交集,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泰山軍的目標都毫無疑問了。

火攻!

這是水戰中最可怕,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攻擊模式。

在海戰中,由于船只相隔甚遠,效果還算普通,但眼下,由于對泰山軍的追擊,海盜船隊已經亂成一鍋粥,擠成一團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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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六章 龍戰于洋

“殺!”

海盜們被嚇得眼發直,泰山軍的將士卻毫不遲疑,按照訓練中演練那樣,他們從風帆骨架上摘下火雷,掄圓了胳膊,接二連三的拋向海盜船隊。

“轟……轟……”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史慈那樣的臂力,為了取準,不少將士都拉近了距離,距離近,火雷起燃時的聲音也顯得越發清晰。

火光耀日!

一道道火光,劃出閃亮的軌跡,仿佛空中紅日抖落的汗水一般,閃耀了大半個天空。趕在海盜們有所反應之前,紛紛揚揚的落在了海盜船。

“嘭……嘭……”撞擊聲不大,但卻聲聲動人心魄,聲聲催人肝腸!

“救火,快救火!”頭目們的號令聲沒了頤指氣使的味道,而是帶著哭腔和絕望。

用不著別人指揮,嘍啰們已經行動起來,打水的打水,撲打的撲打,都在一條船上,船被燒了,誰也別想好!

那火球來的詭異,威力卻不算太大,只是在落點周圍燒成了一片,只要搶救及時就來不及蔓延。問題是,及時搶救的難度太高了。

單從船的數量來說,兩軍可謂眾寡懸殊,泰山軍足足有三百多條船,是海盜的三倍!

而泰山軍的攻擊方式決定了其攻擊范圍,除了太史慈這樣的猛人,有幾個人能一邊操控帆板,一邊將拳頭大小的東西丟到幾十步,甚至百步開外?

幾十步的距離,在陸地上已經是臨戰距離了,在海戰中跟貼身作戰也沒多大區別。所以,泰山軍的攻擊注定是快速而集中的,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逆襲中,首先遭到打擊的,就是那些轉向最快的小型船只。

這些立功心切的船只有接近三十艘,卻承受了十倍于己的敵人的飽和打擊,撇開那些偏離目標,以及落點重合的特殊情況之外,每艘船上至少有七八處火頭。

滅火?談何容易!

在轉向之后,泰山軍的船隊拉扯成了一條縱隊,如走馬燈似的從敵船的面前或背后疾馳而過,留下的只有身后的片片水花,和漫天飛舞的火光。

一朵朵盛開綻放,一朵朵凋謝化塵。

花開花落,輪轉不休。

這一刻,無法相容的水與火,完美的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明快的旋律。

當然,對敵人來說,這首旋律帶來的,只有致命的殺機。

不是海盜們不努力,可一艘兩、三丈長的小船上,時起彼落的起了七八處火頭,救火的難度已經相當之大。

而且,敵人的火雷形成的火勢雖然不大,卻很頑強,好容易提來的一桶水澆下去,火頭滅了大半,剩下的卻依然跳動不停。

若是放著不管,火勢很快就會再次蔓延開來,若是專注于此,其他的的火頭怎么辦?

海盜們亂成了一團,沒人再顧得上操控船只,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可依然顧此失彼。

在慣性和海風的驅使下,失去控制的船只像是沒頭沒腦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時不時的就會看見兩艘火船撞在一起,將彼此的火勢分享,燒得更加旺盛;更倒霉的則是那些本來沒著火的,被同伴撞上后,也鬧得一陣雞飛狗跳。

相比與海盜們的凌亂,泰山軍則是堪稱井然有序,他們踏著波浪,追著海風,如同一陣旋風般從海盜船邊卷過,攻擊的頻率越來越快。

等到泰山軍開始第三次轉向的時候,被集火的那三十艘海盜船已經徹底變成了火球,嘍啰們扔下了手中的救火器具,哭嚎著跳進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等待著他們的,是悲慘的命運。

現在才是初春時節,海水還冷得很,落水后能否生存,跟水性好不好沒關系,只在于能不能及時從海水中脫離。若是不能,哪怕水性跟魚一樣好,也會被活活凍死,上岸晚了也一樣,冰冷的海風會和殘留的海水一起,帶走人身體中的所有熱量,把人變成一具僵尸。

在感受到海水冰冷的那一刻,嘍啰們大多都有了明悟,他們知道泰山將士身上的水靠為什么能擋箭了。那東西肯定很厚,用了很多皮革,所以才能用來保暖,擋箭只是附帶的功效……

更多的海盜幸運的躲過了第一輪攻擊,可他們沒空,也沒心思去救助同伴,因為泰山水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全速疾馳的時候快,轉向的時候還是很快,海盜們甚至還沒從突如其來的首輪打擊中回過神,第二輪打擊就從另一個方向展開了。

面對這種前所未見,讓人匪夷所思的戰法,海盜們徹底亂套了。

“后退,快躲開!”

“別過來,你們的船上已經著火了,別連累別人!”

“滅火,快滅火啊!”

“別光顧著用水澆,用麻布撲上去,踩滅它!這火有古怪,光用水不行!不想死的就給老子賣點力氣!”

哭喊聲、求救聲、怒罵聲、叱令聲,種種聲響交集在一起,仿佛一曲離殤。不久前還氣勢洶洶,威風不可一世的海盜船隊,眼見著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

“這戰法,這戰法簡直和輕騎兵的騎射戰法一模一樣,不,比騎射還厲害!正常的船只在這些怪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兒,連他們的衫尾都撈不著!大船掉頭轉向的工夫,泰山軍已經轉了整整一圈了!”

海盜們被打得焦頭爛額,已經無暇旁顧,旁觀者卻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和驚嘆。遼東的將校對騎戰都很有研究,李敏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輕騎兵。

“海上輕騎……”這一次,柳毅沒有反駁同僚,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帆板的戰術和輕騎兵同出一轍,都是利用速度和靈活性壓制對手,混亂敵人的陣型,進而制造戰機。不過,這個思路用于海戰之后,比輕騎的騎射更可怕。

換成輕騎,哪怕胯下的馬再好,敵人也都是速度最緩慢的重步兵,騎兵也不可能繞著敵陣兜圈子。敵人追不上,馬也會累啊,何況雙方的速度差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大。

而眼下,泰山水軍毫不費力的就兜了一圈,任是什么樣的軍隊,被敵人一圈圈的繞過去,也只有頭暈眼花,亂成一團的份兒啊。

“柳校尉,咱們還是盡快撤吧,海盜們已經不行了。咱們遼東把王鵬舉得罪的那么狠,等到管承完蛋了,難保泰山軍不將矛頭對準咱們。”李敏顫聲提議。

眼前這一仗,遠遠超出了主公的預計,王鵬舉比預料之中厲害太多了,隨便伸伸手,就從無到有的搞出了這么一支強大的水軍,隨隨便便就將縱橫渤海多年的管承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不著急。”柳毅頭也不回的拒絕了李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遠處的戰場上,看著那一片片風帆如同最英勇的騎兵般馳騁沙場。

“不著急?”李敏急了,他指著激戰中的戰場,厲聲喝道:“柳毅,你看清楚了!泰山軍那些怪船有多快!啟動快,轉向快,全速前進的時候更快!而且對風向的適應性極強,別看咱們離得遠,他們要是追過來,一樣……”

柳毅目不轉睛,口中緩緩發話:“不用急,泰山這個戰法雖然可怕,但時間倉促,還不完善,強是很強,弱點卻也不少……”

“弱點?”李敏悚然一驚,他光顧著震驚了,而同僚卻已經觀察到弱點了,這其中的高下……他顧不得再糾結撤退與否,連聲向柳毅追問道:“什么弱點?”

“攻擊威力不足,射程也差……”柳毅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的觀察所得分享了出來。

泰山軍的攻擊看似很可怕,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管承主要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局面才這么被動。

柳毅不知道泰山軍的火球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很顯然,想發揮火球的威力,靠的主要是攻擊頻率,著火的地方越多,就越難以撲滅。

所以,這個戰法的主要弱點就是火球的投擲方式和數量。

靠人力投擲,射程太低,準確率也不高,想提高,就得拉近距離。距離一旦太近,速度帶來的優勢就會削弱,與此同時,防御力的薄弱,就會被凸顯出來。

特別是在對付人手更多,遠程攻擊能力更強的大船時,這個戰法的弱點,將會變得尤為顯著。

此外,那帆板太輕,能攜帶的東西也少,火球的數量有限,若是有針對性的加以限制,這個戰法破解起來并不是很難。

有法故有破,世上只有無敵的統帥,永遠不會有無敵的戰法。

當然,若投擲火球的方式能更快捷,射程也更遠,火球的數量也更多,這個戰術也將會變得更加可怕,更加難對付!

聽了柳毅的解說,盡管李敏還有不服氣,但他也無從反駁,同時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見地確實比自己高出一籌。在這么激烈的戰斗中,他依然能保持冷靜,觀察的也足夠仔細。

“那……咱們要不要上去助戰?”李敏不甘寂寞的提議道。

“不!”

柳毅搖搖頭,“管承不是新丁,更不是蠢貨,就算來不及分析,他也能做出正確的應對,若是王鵬舉技止如此,不需要我軍助戰,泰山軍也只能鎩羽而歸。可若是他還有其他殺招,咱們一頭撞上去,就太不明智了。反正有管承在前面擋著,咱們正好坐山觀虎斗。”

遠處火光熊熊,映在柳毅的眼中,像是一縷鬼火在跳動,冷冷的,幽幽的,讓人望而生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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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七章 海上群狼

“轉!”

聽到后方的號角聲,太史慈抬起右臂,來回劃了幾個圈。

他的大吼聲中,頗有不甘之意,手上的動作倒是不慢。他左手向外一推,風帆隨之偏轉,借著風勢,帆板在水面上劃了一道漂亮的半弧,卷著一路水光,在氣勢洶洶沖撞過來的海盜船面前呼嘯而過。

大部隊有樣學樣,大搖大擺在海盜面前轉向,像是一群靈動自如的游魚,前一刻雖然還在面前,可一擺尾的工夫,就已經遠遠游開了。

“界,界……別放他們過去,干翻他們!”管承被嚇了一跳,繼而大駭。

百多條船構筑成的防線看似很長很大,可放在海上,也就是那么回事兒,在這種速度與靈活性兼備的對手面前,頂多算是一群木樁!

“嗚嗚……嗚嗚……”主將的焦躁傳遞給了旗艦上的士兵,傳令的號角聲中殺氣依舊,卻沒了先前的穩健。

“小船突前,殺,殺上去!”嚴整的長蛇陣開始四分五裂,小船的速度和靈活性比大船強得多,追殺敵人的任務自然落在了他們的肩上。

“沒吃飯嗎?賣點力氣啊,他們打橫走,咱們直沖,怎么就夠不著呢!”

槳手們被罵了個狗血淋頭,可他們頭上、胳膊上的青筋,卻足以證明他們的冤屈,他們已經用盡全力了,最不上又能有什么辦法?但凡是個有經驗的水手,看到人家那帆板的形狀,就知道追不上了!

那怪船的吃水,甚至都未曾沒過下面那塊木板!

用正常的船只去追這種船,簡直就是讓牛拉著車去追兔子,追不上不奇怪,追上了才見鬼呢!

“別管那么多了,放箭,放箭射死他們!看不清人不要緊,往帆的中間射!”管承很快發現了自己的失誤,并且及時的做出了修正。

不知是偶然還是事先指定的戰術,在轉向的時候,泰山戰士都是將風帆那面朝著海賊船,人隱在后面。

管承覺得這應該是戰術,海賊進行水戰,更多采用的是接舷戰方式,箭矢太貴,海戰中效果也不好,所以對使用遠程攻擊是比較慎重的。看不清敵人具體所在,頭領們不會輕易讓弓箭手出手,以免浪費箭矢。

不過,管承認為,現在是生死關頭,顧不得那么多了,盡量在敵人登岸之前,削弱對方的實力才好。想到這里,他不由暗自慶幸。

好在王鵬舉性急,帶了三百來人就沖過來了,要是他多等些時日,一口氣派出上千人,那自己也不用多想了,只能放棄老巢和老弱,往北面的大欽島、南北城隍島逃了。

泰山軍的帆板讓他震駭,不過他也看出了這種怪船的弱點。除了正面作戰能力薄弱之外,這船沒有什么續航能力,應該去不了遠海,除非跟在大船旁邊。

為了方便劫掠,管亥將據點放在了離海岸很近的大黑山島,所以泰山軍才能來去自如,若是向北退到大海深處,敵人就沒法繼續追了。

現在,問題的關鍵是,要頂住這第一波,才能有活路,至于將來……將來再說吧,實在不行,可以考慮去三韓當個土皇帝么,那里只有幾個土著部落而已,憑自己的數千精銳,足以橫掃三韓了!

“放箭!放箭!”頭領們迅速領會了大當家的意圖,大伙兒的家眷都在島上,一身本領都在水上,一旦強悍的泰山勁卒殺上島,那簡直就是滅頂之災!

頭領們聲嘶力竭的發號施令,弓箭手們也有些生澀的張弓搭箭,努力的將箭矢對準目標,揮灑出一陣箭雨,帶著海盜們的期盼,穿過了層層水光,射向目標。

效果,不盡如人意,看似宏大的箭雨,戰果寥寥,頭領們甚至懷疑,這一波箭雨到底有沒有收獲戰果。

“大當家供你們吃供你們喝,把你們一個個養得白白胖胖的,就是為了養一群廢物嗎?養一群豬,過年時還能宰了吃肉呢,你們這些廢物在干什么?不知道讓他們溜過去的話,島上的老弱會被一鍋端了嗎?”

頭領們怒不可謁,將滿腔的憤怒化成咆哮,噴在了弓箭手們的臉上。

弓箭手被罵的抬不起頭,但滿心都是委屈:“不是咱們不賣力,那船,那船太快了,根本沒法瞄準啊!而且,海風也強,咱們手里的又不是什么強弓勁弩,就算瞄上了,被風一吹,也就偏了。”

“借口,都是狡辯!”頭目們壓根就不信,就算再怎么難以射中,也不可能一個都留不下啊,瞎貓還能碰上死耗子呢!

“射中了,還有那帆呢……”弓箭手小聲嘟囔著。

弓箭手的眼神一般都不錯,適才的場面雖亂,可還是有人看清了戰況的。就像頭目們所說的,就算瞄不準,也有不少流矢命中了目標。

本來就沒多少勁道的箭矢射穿了風帆后,還要越過風帆后面的骨架,勢頭越發的減弱了。而泰山將士身上穿著的水靠應該也不是凡品,不但能擋水、保持體溫,而且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防箭。

“俺親眼看見的,流箭在那個泰山兵的身上碰了一下,連皮都沒劃破,就……”

“還是你們廢物,射術不精!少說廢話,不要停手,繼續放箭!”頭目們暴跳如雷。

弓箭手搖了搖頭,重新抬起了手中的弓。

他們是海盜,又不是官軍,練的少,用的也少,射術不精?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海盜的陣型已經散亂,弓箭手也算不上訓練有素,形不成齊射,完全造不成有效威脅。等到第二輪箭雨落下來的時候,沖在最前面的太史慈已經兜過海盜陣勢的邊緣,轉到背后了。

“界,界是要干嘛?”管承的旗艦很大,站在甲板上,戰場的情況一覽無遺,他覺得有些莫名其妙,泰山軍避過了己方的阻攔,卻不急著登陸,繞著自己兜圈子算是個什么事?

“他們沒打算登陸吧?”管亥跟王羽打過交道,對王羽的認識更深刻些,“王鵬舉是個愛惜羽毛的,不會為了威脅咱們就范,就跑去擄掠婦孺……何況,他那樣做了也沒多大用,頂多亂一下軍心而已。他的目標,應該是咱們的船隊!”

管承和海盜中堅,大多都是天性涼薄的人,在保全自己和家人之間,他們的選擇毋庸置疑,只有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如果事情真的朝著管承擔心的那樣演變,管亥可以肯定,前者會毫不猶豫的掉轉船頭離開黑山島,向大海深處逃竄。

此外,更關鍵的是王羽的作風。

雖然那少年喜歡用奇,但在他的歷次戰役當中,每每都是把消滅敵人的主力部隊當成目標。管承的威脅能否被消除,不在于島上的老弱,而在于現在的這支船隊!

管亥對水戰不熟悉,開始時,也只能無條件的認同管承的判斷。但現在,盡管想不到對方要采取怎樣的戰術,但他很篤定,王羽的目標就是一場海上對決!

而且,隱藏著的殺機,很快就要鋒芒畢露了!

管承心中一凜,管亥的想法不合常理,但卻能很恰當的解釋泰山軍的動向,他正待追問時,忽聽遠處畫角聲動,如龍吟一般,響徹了海天之間!

“嗚……嗚嗚……”

管承聽不懂泰山軍的號令,卻能感受到畫角聲中的慷慨激烈之意,如果猜的不錯,這應該是催戰之意……

為什么是現在?

有什么特別的戰機出現了嗎?

他驀然回顧,心下頓時一片雪亮。

為了追殺泰山軍,他最初布下的長蛇陣已經徹底混亂了。

大船擠著小船,小船互相阻擋。有的船只在轉向或掉頭,卻阻擋了已經完成轉向的同伴的去路,好在船速都不算快,水手們的技巧也都很精湛,倒是沒發生什么惡故。

大船的甲板上,在頭目們的叫囂呼喝聲中,弓箭手們跑來跑去,不時有人摔倒,進而絆倒了更多的同伴。船上船下,都亂成了一團。

而泰山軍的帆板隊卻仍然井然有序,他們不慌不忙的操控著方向,游刃有余的避開大船上弓箭的攢射,然后看似不經意的向海盜們的船隊靠近,看起來,就像是一群……狼?

沒錯,這就是狼群的捕獵方式!他們不會一開始就一擁而上,而是利用數量和速度的優勢,不斷敵人,混亂敵人,等到戰機出現的時候,才會發動雷霆一擊。

多年的廝殺生涯,讓管承有了野獸般的直覺,他知道危險就在眼前,卻茫然不知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這種感覺很讓人抓狂,可無論他怎么想,都想不通,泰山軍的這種怪船,到底怎么才能奈何得了自己的船隊,直到……

“動手!”暴喝聲中,為首的那面風帆后面,突然飛出了個黑乎乎的東西。

沒人看清那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但心智正常的人都知道,來者不善!

在海盜們的注視下,那東西緩緩的飛上半空,然后,就那么一閃,突然躥起了一縷火光,下一刻,那東西整個的燃燒起來,變成了一個火球!

海盜們看得瞠目結舌,幾以為身在夢中,但那個火球卻不愿意給人留下太多的欣賞時間,急不可耐的劃出了一條亮麗的拋物線,落在了船隊中間……

火光乍起!

“糟了!”管承驚駭交集,不管那到底是什么東西,泰山軍的目標都毫無疑問了。

火攻!

這是水戰中最可怕,也是最有效率的一種攻擊模式。

在海戰中,由于船只相隔甚遠,效果還算普通,但眼下,由于對泰山軍的追擊,海盜船隊已經亂成一鍋粥,擠成一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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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八章 追風逐火

“殺!”

海盜們被嚇得眼發直,泰山軍的將士卻毫不遲疑,按照訓練中演練那樣,他們從風帆骨架上摘下火雷,掄圓了胳膊,接二連三的拋向海盜船隊。

“轟……轟……”不是所有人都有太史慈那樣的臂力,為了取準,不少將士都拉近了距離,距離近,火雷起燃時的聲音也顯得越發清晰。

火光耀日!

一道道火光,劃出閃亮的軌跡,仿佛空中紅日抖落的汗水一般,閃耀了大半個天空。趕在海盜們有所反應之前,紛紛揚揚的落在了海盜船。

“嘭……嘭……”撞擊聲不大,但卻聲聲動人心魄,聲聲催人肝腸!

“救火,快救火!”頭目們的號令聲沒了頤指氣使的味道,而是帶著哭腔和絕望。

用不著別人指揮,嘍啰們已經行動起來,打水的打水,撲打的撲打,都在一條船上,船被燒了,誰也別想好!

那火球來的詭異,威力卻不算太大,只是在落點周圍燒成了一片,只要搶救及時就來不及蔓延。問題是,及時搶救的難度太高了。

單從船的數量來說,兩軍可謂眾寡懸殊,泰山軍足足有三百多條船,是海盜的三倍!

而泰山軍的攻擊方式決定了其攻擊范圍,除了太史慈這樣的猛人,有幾個人能一邊操控帆板,一邊將拳頭大小的東西丟到幾十步,甚至百步開外?

幾十步的距離,在陸地上已經是臨戰距離了,在海戰中跟貼身作戰也沒多大區別。所以,泰山軍的攻擊注定是快速而集中的,在這場突如其來的逆襲中,首先遭到打擊的,就是那些轉向最快的小型船只。

這些立功心切的船只有接近三十艘,卻承受了十倍于己的敵人的飽和打擊,撇開那些偏離目標,以及落點重合的特殊情況之外,每艘船上至少有七八處火頭。

滅火?談何容易!

在轉向之后,泰山軍的船隊拉扯成了一條縱隊,如走馬燈似的從敵船的面前或背后疾馳而過,留下的只有身后的片片水花,和漫天飛舞的火光。

一朵朵盛開綻放,一朵朵凋謝化塵。

花開花落,輪轉不休。

這一刻,無法相容的水與火,完美的交織在一起,構成了一首明快的旋律。

當然,對敵人來說,這首旋律帶來的,只有致命的殺機。

不是海盜們不努力,可一艘兩、三丈長的小船上,時起彼落的起了七八處火頭,救火的難度已經相當之大。

而且,敵人的火雷形成的火勢雖然不大,卻很頑強,好容易提來的一桶水澆下去,火頭滅了大半,剩下的卻依然跳動不停。

若是放著不管,火勢很快就會再次蔓延開來,若是專注于此,其他的的火頭怎么辦?

海盜們亂成了一團,沒人再顧得上操控船只,所有的人都加入了救火的行列,可依然顧此失彼。

在慣性和海風的驅使下,失去控制的船只像是沒頭沒腦的蒼蠅一般,四處亂撞。時不時的就會看見兩艘火船撞在一起,將彼此的火勢分享,燒得更加旺盛;更倒霉的則是那些本來沒著火的,被同伴撞上后,也鬧得一陣雞飛狗跳。

相比與海盜們的凌亂,泰山軍則是堪稱井然有序,他們踏著波浪,追著海風,如同一陣旋風般從海盜船邊卷過,攻擊的頻率越來越快。

等到泰山軍開始第三次轉向的時候,被集火的那三十艘海盜船已經徹底變成了火球,嘍啰們扔下了手中的救火器具,哭嚎著跳進了冰冷的海水之中,等待著他們的,是悲慘的命運。

現在才是初春時節,海水還冷得很,落水后能否生存,跟水性好不好沒關系,只在于能不能及時從海水中脫離。若是不能,哪怕水性跟魚一樣好,也會被活活凍死,上岸晚了也一樣,冰冷的海風會和殘留的海水一起,帶走人身體中的所有熱量,把人變成一具僵尸。

在感受到海水冰冷的那一刻,嘍啰們大多都有了明悟,他們知道泰山將士身上的水靠為什么能擋箭了。那東西肯定很厚,用了很多皮革,所以才能用來保暖,擋箭只是附帶的功效……

更多的海盜幸運的躲過了第一輪攻擊,可他們沒空,也沒心思去救助同伴,因為泰山水軍的速度實在太快了!

全速疾馳的時候快,轉向的時候還是很快,海盜們甚至還沒從突如其來的首輪打擊中回過神,第二輪打擊就從另一個方向展開了。

面對這種前所未見,讓人匪夷所思的戰法,海盜們徹底亂套了。

“后退,快躲開!”

“別過來,你們的船上已經著火了,別連累別人!”

“滅火,快滅火啊!”

“別光顧著用水澆,用麻布撲上去,踩滅它!這火有古怪,光用水不行!不想死的就給老子賣點力氣!”

哭喊聲、求救聲、怒罵聲、叱令聲,種種聲響交集在一起,仿佛一曲離殤。不久前還氣勢洶洶,威風不可一世的海盜船隊,眼見著已經有了崩潰的跡象。

“這戰法,這戰法簡直和輕騎兵的騎射戰法一模一樣,不,比騎射還厲害!正常的船只在這些怪船面前,只有挨打的份兒,連他們的衫尾都撈不著!大船掉頭轉向的工夫,泰山軍已經轉了整整一圈了!”

海盜們被打得焦頭爛額,已經無暇旁顧,旁觀者卻有充分的時間思考和驚嘆。遼東的將校對騎戰都很有研究,李敏第一時間就聯想到了輕騎兵。

“海上輕騎……”這一次,柳毅沒有反駁同僚,而是重重的點了點頭。

帆板的戰術和輕騎兵同出一轍,都是利用速度和靈活性壓制對手,混亂敵人的陣型,進而制造戰機。不過,這個思路用于海戰之后,比輕騎的騎射更可怕。

換成輕騎,哪怕胯下的馬再好,敵人也都是速度最緩慢的重步兵,騎兵也不可能繞著敵陣兜圈子。敵人追不上,馬也會累啊,何況雙方的速度差根本不可能有這么大。

而眼下,泰山水軍毫不費力的就兜了一圈,任是什么樣的軍隊,被敵人一圈圈的繞過去,也只有頭暈眼花,亂成一團的份兒啊。

“柳校尉,咱們還是盡快撤吧,海盜們已經不行了。咱們遼東把王鵬舉得罪的那么狠,等到管承完蛋了,難保泰山軍不將矛頭對準咱們。”李敏顫聲提議。

眼前這一仗,遠遠超出了主公的預計,王鵬舉比預料之中厲害太多了,隨便伸伸手,就從無到有的搞出了這么一支強大的水軍,隨隨便便就將縱橫渤海多年的管承打得沒有還手之力。

“不著急。”柳毅頭也不回的拒絕了李敏,他的眼睛死死的盯在遠處的戰場上,看著那一片片風帆如同最英勇的騎兵般馳騁沙場。

“不著急?”李敏急了,他指著激戰中的戰場,厲聲喝道:“柳毅,你看清楚了!泰山軍那些怪船有多快!啟動快,轉向快,全速前進的時候更快!而且對風向的適應性極強,別看咱們離得遠,他們要是追過來,一樣……”

柳毅目不轉睛,口中緩緩發話:“不用急,泰山這個戰法雖然可怕,但時間倉促,還不完善,強是很強,弱點卻也不少……”

“弱點?”李敏悚然一驚,他光顧著震驚了,而同僚卻已經觀察到弱點了,這其中的高下……他顧不得再糾結撤退與否,連聲向柳毅追問道:“什么弱點?”

“攻擊威力不足,射程也差……”柳毅沒有隱瞞的意思,直接將自己的觀察所得分享了出來。

泰山軍的攻擊看似很可怕,其實并沒有想象中的那么強,管承主要是被打了個措手不及,所以局面才這么被動。

柳毅不知道泰山軍的火球到底是什么東西,但很顯然,想發揮火球的威力,靠的主要是攻擊頻率,著火的地方越多,就越難以撲滅。

所以,這個戰法的主要弱點就是火球的投擲方式和數量。

靠人力投擲,射程太低,準確率也不高,想提高,就得拉近距離。距離一旦太近,速度帶來的優勢就會削弱,與此同時,防御力的薄弱,就會被凸顯出來。

特別是在對付人手更多,遠程攻擊能力更強的大船時,這個戰法的弱點,將會變得尤為顯著。

此外,那帆板太輕,能攜帶的東西也少,火球的數量有限,若是有針對性的加以限制,這個戰法破解起來并不是很難。

有法故有破,世上只有無敵的統帥,永遠不會有無敵的戰法。

當然,若投擲火球的方式能更快捷,射程也更遠,火球的數量也更多,這個戰術也將會變得更加可怕,更加難對付!

聽了柳毅的解說,盡管李敏還有不服氣,但他也無從反駁,同時不得不承認,對方的見地確實比自己高出一籌。在這么激烈的戰斗中,他依然能保持冷靜,觀察的也足夠仔細。

“那……咱們要不要上去助戰?”李敏不甘寂寞的提議道。

“不!”

柳毅搖搖頭,“管承不是新丁,更不是蠢貨,就算來不及分析,他也能做出正確的應對,若是王鵬舉技止如此,不需要我軍助戰,泰山軍也只能鎩羽而歸。可若是他還有其他殺招,咱們一頭撞上去,就太不明智了。反正有管承在前面擋著,咱們正好坐山觀虎斗。”

遠處火光熊熊,映在柳毅的眼中,像是一縷鬼火在跳動,冷冷的,幽幽的,讓人望而生寒。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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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21:23 |只看該作者
二三九章 威凌碧波上

“結圓陣!大船在外,小船在里面,不要追出去,用弓箭招呼他們!一次對付一個,攢射!”在損失了將近半數的船只之后,管承終于做出了正確的應對
敵人的火雷雖然犀利,但手拋的射程終究太近了,大船的船舷高出水面甚多,想要拋上甲板乃至桅桿,必須得靠近到相當的距離才行。這個時候發動齊射,足以撕破敵人單薄的防御。

此外,大船上的人手也更多,滅火的速度也快。

命令傳出去了,可是,在海戰中調整隊形可不是什么容易事。

眼下,海面上火光處處,蔚藍的海面被映得通紅,好像水底下也有個太陽似的。已經燒盡的,火勢正熾的,還在搶救中的,一處處火光或強或弱,無數的風帆飛一樣穿梭其間,場面之亂,遠非言語所能描述,在這樣的情況下改變陣型,更是難上加難。

所幸海盜們都是老水手,知道現在是生死一發之際,能不能活命都在此一舉,所以都拼盡全力的排除干擾,努力的執行著命令。

又損失了十幾條船之后,海盜們的努力終于收到了成效,僅剩的不到二十艘小船,通過船船的間隙,躲到了十幾艘大船圍成的松散圓陣中,瑟瑟發抖的擠成了一團。

泰山將士當然不肯如此輕易的放過敵人,不過,水軍的戰術操典禁止他們強沖敵陣,于是,他們只能將未盡全功的遺憾發泄到外圍的大船上面。

無視船舷處彌補的弓箭手,以及箭矢上閃爍著的寒光,勇士們疾沖而前,奮力將手中的雷火扔向甲板!

“放箭,放箭!”

海盜們吸取了教訓,不再各自尋找目標,而是發動了有些凌亂的齊射。

下一刻,血染碧波!泰山軍終于出現了傷亡。

風帆畢竟不是盾牌。在這樣的距離上遭遇齊射,自然不可能防護周全,沖的最靠前的幾片風帆先是猛地一歪,然后在海浪和海風的共同承托下,又慢慢抬起了一些,鮮紅的血跡和片片破碎的帆革觸目驚心。

“混賬!”太史慈大怒,揚聲厲喝:“一旅,隨某來。其他人統統散開!”

“喏!”遠近響起了一片應諾聲,戰友的死讓將士們眼睛血紅,殺氣滿溢,但作為泰山軍的尖刀部隊,他們不會就此失去理智。

本來有集中傾向的帆板隊再次散開,大約十余艘帆板透陣而出,一反先前飄忽不定,一沾即走的作風,而是排成了一列縱隊,仿佛一直巨大的離弦之箭一般。直接射向了弓箭手最多的那艘大船!

“來的好,小的們。火箭伺候,讓他們也嘗嘗被燒烤的滋味!”管承獰笑一聲,高聲喝令。

海賊攻擊敵人,以掠奪為主,很少會使用火箭這種殺傷性武器,不過,這并不代表他們不會用。戰斗剛打響的時候。泰山軍離得太遠,火箭射也射不準,現在敵人太過托大。打算直接沖陣,不給他們個好看,還對得起被燒死退賴男值苊鍬穡

幾個火盆被送上了甲板。弓箭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了包裹著油布,沾滿松脂的火箭,觀察了一下敵人的距離后,他們將箭頭在火盆上方輕輕一撩,箭頭上火苗‘騰’一下竄起老高。

“準備……”

管承抬頭看了看,指揮弓箭手用不著他這個大當家出馬,他看的是敵軍的那艘旗艦。

現在回想起來,在剛開戰那會兒,他本應該設法先解決了那艘破船,廢了敵人的指揮系統才對。比旗艦更重要的是,有一架風帆一直在旗艦周圍徘徊,八成就是王羽本人!擒賊先擒王,若是一開始就全力突擊,損失說不定沒有這么大呢。

他砸吧砸吧嘴,滿嘴都是苦澀的味道,這仗就算贏了,自己也元氣大傷了。泰山軍家大業大,就算眼前這幾百水軍全軍覆滅,只要王羽本人沒事,也很快就能恢復元氣,這東萊……是怎么也站不住腳了。

他在心里哀嘆了一聲,隨即眼神又變得兇狠起來。

堅持到底,只要打敗了眼前的敵人,就可以趁著這段空虛期,去北海狠狠撈上一筆,然后帶著財富和人丁去遼東,或者去更遠的三韓,逍遙自在的當個土皇帝!

然而,下一刻,他的眼神突然變得有些茫然,泰山軍那艘破爛旗艦,還飄在原來的地方。可就在前方形勢突變的當口,畫角無聲,將旗巍然,泰山旗艦卻是毫無動靜!

更讓人疑惑的是,那架拖后的風帆,竟然也不知去向了。

已經逃了?不然為何放棄指揮?

管承很期盼是這樣的結果,但他自己也知道,這種事發生的概率太低,比海里跳出一只猴子的可能性還要更低。

如果不是逃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性,那就是……

“二旅,隨某來!”

海風將一聲清叱吹送過來,管承循聲看去,發現另一支箭頭已然成型,除了選擇的目標不同之外,其余的一切都與先前這隊沖陣的一模一樣!

“放箭!燒死他們!先對付打頭的!”管承壓抑不住心中的恐慌,上前兩步,一把搶過一副弓箭,略一瞄準,一顆火流星劃破蒼穹,直奔當先的那架風帆而去。

大當家親自出手,嘍們自然不敢怠慢,幾十支火箭仿佛天羅地網一般,迎頭往太史慈罩了過去。

“噗!噗!噗!”

火箭的穿透力不強,最擅長對付的就是帆,要不是射程有限,這件利器堪稱是帆板的克星。幾十支火箭,約有半數走空,剩下的都牢牢的插在了風帆上,轉瞬間就將偌大一個風帆變成了一個大火炬!

“好,再來!”

管承大喜,雖然他面對的這個沖陣之人不是王羽本人,但這個先行者的下場,無疑喻示著后來者的結局。何況,這人膽氣如此之足,又有這樣的號召力,肯定也是一員猛將。殺了這么一個人,自然是大大的削弱了泰山軍的實力和士氣。

只可惜,他高興的太早了,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聽甲板上響起了一片驚呼聲。

“大當家小心!”

“那人沒死,他上來了!”

“天吶,是鉤索!”

“快,快放箭吶!”

一支鐵鉤穿過火焰。直指船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搭在了船舷上,瞬間繃緊!

就在鉤索搭上船舷的同時,一個雄壯的身影借著鉤索拉扯之力,以及帆板本身巨大的慣性,騰身而起,仿佛地獄來的戰神一般,穿透了熊熊火光,直飛而上!

從海盜的角度看過去。這個凌空躍起的人,就像是踩著風火。踏空而來一般,還沒出手,就已然先聲奪人。

“某乃東萊太史慈,蟊賊們統統給某納命來!”將將飛到最高點,此人又是一聲爆喝,如同憑空驚雷炸響一般,震得海盜們頭暈耳鳴;抬頭看時。看到那個遮天蔽日般的身影,眾人更是目眩神馳。

饒是海盜們身經百戰,卻也沒人見過這等陣仗。當下便已經慌了手腳。

太史慈的突襲來的太突然,電光火石的一瞬間,除非是黃忠那樣的高手,否則沒人能來得及開弓放箭。

“怕什么?他就一個人,圍上去,殺了他!”管承一邊棄弓拔刀,一邊大聲吆喝。

他確實沒想到敵人的攻擊轉換得這么突然,來的這么猛烈,不過他可以確定,不是每個泰山軍都有這等本事的,否則,他們先前也沒必要耍那么多花招。

現在,加上水手,他這艘船上足有六十多個可戰之兵,其中還包括了管亥這樣的高手,就不信拿不下一個太史慈!

可是,當他拔刀在手,轉頭欲招呼管亥時,卻見后者愣愣的仰著頭,一臉的呆滯,眼神中甚至還流露出了恐懼之色。

“三哥?”管承腸子都快悔青了,自己看中并籠絡的,居然是這么個廢物!沒有膽氣,武藝再高又有何用?

似乎被管承的怒吼驚動,管亥神情突然一動,朝著船舷方向高聲喊道:“別圍上去,小心……”

別人都被太史慈飛身上船的兇猛來勢所驚,而管亥卻留意到了對手肩上露出來的那幾支短戟!在這船上,沒人比他更了解太史慈這個對手,也沒人比他更了解那幾支短戟意味著什么了。

普通人身在空中,肯定做不了什么動作,能順勢拔刀下劈,就算是高手了,但太史慈卻不能以常理論之,他是個怪胎,手上的動作快的幾至瘋狂!

很明顯,這就是太史慈武藝的特征!

雖然管亥提前做出了提醒,但嘍們又哪里反應得過來?從太史慈飛身而起到現在,其實也就是眨眨眼的時間,嘍們只是本能的拔出刀,沖鋒的腳剛剛抬起來而已。

“嗚……”不祥的呼嘯聲,幾乎與管亥的示警同時響起,幾支短戟不知何時已經到了太史慈手中,幾乎沒有間隔的變成了幾股呼嘯著的旋風,直接卷入了人群之中。

太史慈的暗器功夫和武藝,都已臻至當世超一流的境界,別說嘍們措手不及,就算他們嚴陣以待,也不可能擋得下這輪猛攻。

隨著利刃入體聲,慘嚎聲接連響起,嘍們一片人仰馬翻。

不幸撞在飛戟鋒芒上的,固然是血流成河,僥幸避過這輪攻勢的人,也同樣在劫難逃。

“不要讓主公搶了先,殺!”飛戟出手后,太史慈雙手在背后一抹,寒光閃爍,兩柄戰刀已是赫然在手,身形落下的同時,寒光化成了風暴,將還沒來得及慶幸的一眾嘍卷了進去,轉瞬間就變成了一地殘骸。

偏頭掃了一眼另外一個箭頭,發現王羽的帆板離目標還有段距離,太史慈略略寬心,轉頭看看二管,嘴角逸出了一絲笑意:“這次沒人能跟某搶了吧?你們也沒得跑了吧?跟著主公一起上陣,果然痛快!”

他這話說的沒頭沒腦,管承哪里聽得懂,管亥倒是隱約有些明白,不過,不管明不明白,他們也沒空多想了。一句話說完,太史慈就像是看見血腥的餓虎一般,揮舞著戰刀就沖了上來。

“拼了,和他拼了!”嘴上雖然還叫得很大聲,但管承心都涼了。

船上有六十多人不假,可對面這位又豈止是百人敵?就飛身上船這一個照面的工夫,就已經放倒個了,看這架勢,這還只是熱個身!

名震北海的管亥管三哥?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倒是拿著刀沖上去了,可惜他武藝本來就差了一籌,心里未戰先虛,剛撞進那團刀光之中,喘口氣的功夫,就被人一腳給踹飛了。

當然,他的武藝已經比普通嘍強多了,其他嘍只要不是同時幾個人沖上去,就連那團刀光都攻不進去。匹練般的刀光映著艷陽,閃閃生輝,如同實質一般,在寬闊的甲板上滾來滾去,斬瓜切菜般將嘍們殺了個尸橫遍地!

“界,界跟說好的不一樣啊。”管承想跑,可哪里除了跳海,哪里又有退路?

跟在太史慈身后的十名泰山軍的確沒有太史慈的本事,他們靠近船之后,才順著鉤索爬上來的。要不是有太史慈這個強力前鋒開路,嘍們很容易就能擋住這些人。

可現在是打仗,沒有那么多假設,這些人上來之后,嘍們更加抵抗不住了。有人棄械跪地,期盼著靠投降來保住性命;也有人轉身跳了海,總之沒人再敢面對泰山軍的兵鋒。

管承心下茫然,手腳卻不慢,趁著最后幾個嘍糾纏住太史慈的功夫,他快跑幾步,然后縱身一躍!

跳海保命的希望雖然很渺茫,但總好過面對這么個殺神,以自己的水性,說不定能……

這是他人生最后一個念頭,在劇痛傳來之前,他再次聽到了不祥的呼嘯聲,與此同時,還有一聲冷笑:“吃一塹長一智,老子特意留了一柄手戟,就等著你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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