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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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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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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47:33 |只看該作者
二五零章 實力為本

王匡無意干涉王羽和程昱之間的沖突。
他不是沒有自知之明的人,知道自己的權謀上不了臺面,所以當初才一力主張依附袁紹,為袁紹打先鋒,就是想找個靠山的意思。

也正因如此,回到泰山后,他才默認了王羽的安排,將軍政大權交出,和老朋友一起張羅起書院等無關痛癢的瑣事來。

張邈、袁術的邀請也好,曹操、劉岱的威逼利誘也罷,都跟老王匡沒有關系,他要做的,就是讓這場婚禮順利進行下去,不要當場鬧出什么不愉快,影響氣氛的事就好。

見王羽依言上前,王匡清了清嗓子,抑揚頓挫的囑咐道:“往迎爾相,承我宗事。勖帥以敬,先妣之嗣。若則有常。”

這是古禮的訓詞,大致意思是:去吧,迎接你的內助,繼承我家宗廟之事,勉力引導她,敬慎婦道,繼承先妣,你要始終如此,不可懈怠。

王羽按照事先背好的臺詞回答:“諾。唯恐弗堪,不敢忘命。”說完,他躬身施禮,謝過父親的訓導,轉身出門接媳婦去了。

他走了,程昱的臉色卻還沒緩過來,依然青一陣白一陣的變幻著,正如他既憤怒又疑惑的情緒一樣,起伏不定。

跟隨王羽去迎親的,只是一些親隨,賓客們都留在原處,來的人無一不是眉眼通透的,將程昱的神情看在眼中,眾人也是神情各異。

如張邈、閻象,都笑得很得意。顧盼之間,滿面春風;其他人互相對視。神色都有些曖昧不明。

荊州的戰事已經接近尾聲,除非劉表突然有了魄力,準備與董卓爭奪南陽,或者董卓不在意拉長戰線,試圖向南擴張,否則在入夏之前,荊州就會恢復平靜。

不出意外的話,初平二年的戰事。將在豫州、河東,以及河北展開,除非王羽在兗州插一腳,那樣一來,中原的局勢就會變得徹底混亂起來,誰也無法預測結局。

對那些有意渾水摸魚,或隔岸觀火的諸侯們來說。局勢自然還是越亂越好。而王羽和程昱的沖突,很可能就預示著這場中原大戰的開啟,諸侯們怎么會去干涉呢?

“仲德因何發怒?”不過,也不是所有人都在竊喜,也有人和程昱一樣憂心忡忡,待王羽的身影消失。有人走到程昱身側,不無關切的問道。

程昱轉頭一看,說話的人正是好友王彧。此人也是東阿人,在劉岱帳下出任別駕,早先曾在劉岱面前舉薦過程昱。雖然被程昱婉拒了,但此事卻無損兩人的交情。

目前。在青州問題上,劉岱和曹操本也是統一戰線上的,因此,在公在私,兩人都是相當親密的關系。

“豎子狂悖,吾好言相勸,以利害說之,不想他竟出言不遜,而言譏嘲,實令人恨煞!”盡管關系很好,但程昱依然不打算將王羽最后那句嘲諷說出來,只是含糊其辭的將其帶過。

那個諷刺實在太狠了,如果王羽確實不打算西進兗州,自己這邊卻擺出如臨大敵的架勢,肯定會變成天下人的笑柄;可若是當成沒這回事,萬一對方果然……

程昱心中忽然一動,他終于明白王羽為什么搞這么一出了,對方的目的,就是讓自家疑神疑鬼,在青州有明確的軍事行動之前,一直不敢掉以輕心。

用一句話牽制千軍萬馬,此子實在是目中無人,簡直沒把兗州群英放在眼中。可話說回來,自己這邊又沒法置之不理,對方行事一向出人意表,誰能保證他不是瞞天過海,真的要取東郡呢?

一時間,程昱也是心亂如麻,惶惑不已。

“仲德,仲德!”王彧連喚數聲,才算是把程昱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不問好友因何走神,左顧右盼了一番,然后壓低聲音道:“劉公也有些計較在,仲德不妨一起參詳參詳。”

“哦。”程昱低低應了一聲,任由老朋友熱切的低語聲在耳邊回蕩,卻無法在心頭留下痕跡。他好像抓到了點什么,卻又像是隔著一層霧靄,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只有一件事可以確認,那就是他自己請纓走的這一趟,從一開始就錯了。

身邊沒有旁人,王彧說的很起勁。

換在從前,程昱就算不以為然,也會一臉自行的笑著,指出對方計劃中的漏洞,然后在對方的懇請之下,一一糾正,視對方的誠意,決定是否做出進一步的提示。

可今天,他突然有些疲倦。他自己也不知道是因為太過憤怒,以至于無法集中注意力;又或是想通了什么,碰到了某種瓶頸,所以才心神不寧,總之,王彧說的那些東西,完全無法讓他投入進去。

或許,自己心里已經意識到了,那些合縱連橫的計謀根本不可能成功吧?

對,就是這樣沒錯!

想到這里,程昱的眼神頓時一凝,他想通了,他終于知道王羽打的什么主意了!

“文彥兄,劉使君的話,我會轉達給孟德公,軍情如火,小弟先走一步,就此告辭。”想通此節,程昱更不遲疑,當即向王彧一拱手,交待一聲,轉身匆匆而去。

“仲德,你……”王彧很詫異,明明自己才之說了個大概,計劃中最精彩那部分還沒說呢,程仲德怎么就……

“曹孟德不會用人,怎么就遣了這個牛脾氣來泰山?王鵬舉素有蠻橫之名,這倆人碰上,那就是個針尖對麥芒,豈有不爭執之理?他走了倒也罷了,卻是壞了吾主的大事,真是豈有此理。”

王彧氣得直跺腳,卻也無可奈何,等他琢磨出個所以然來,程昱早已去得遠了。他只能搖搖頭,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和其他賓客或幸災樂禍。或冷眼相看的神態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程昱走了?”泰山是王羽的老巢,消息自然靈通之極,程昱出門沒多長時間,王羽就得到了消息。

宮天是個極擅長察言觀色的,王羽和程昱的沖突,他都看在了眼里,見王羽皺眉,他搶著獻殷勤道:“主公。那個瘦竹竿對您不敬在先,又提前開溜,說不定是心里有鬼,要不要屬下追上去,把他……”

“殺使者?”王羽看了胖子一眼,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這個胖子很會做人。

先前被自己當做軍需官扔去管后勤。沒什么怨言,現在委以重任,也沒有得意忘形。這時代的婚禮,沒有什么伴郎的說法,跟著迎親的都是隨從,他卻不嫌自貶身份。舔著臉擠了進來。

從王羽的臉上看不出喜怒,本著為主分憂的原則,宮天還是大著膽子,提出了很符合他身份的意見:“當然不是在咱們的地面上出手,濟北國那邊現在亂得要命。萬一有哪路山賊不開眼,跟主公您就沒什么關系了。”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屬下向張使君的隨從打聽過了,這程昱在東郡大大有名,當年曾帶著一群百姓,硬從數千黃巾賊手中奪回了東阿城!這樣的人,就算沒對主公不敬,殺了也是有益無損啊。”

“你想的倒是周到。”王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趁機斬除曹操一臂?聽起來似乎不錯,可有那個必要么?就算做的隱秘些,難道還能瞞得過天下所有人么?

沒等胖子在臉上堆起笑容,王羽臉色忽然一肅,冷聲道:“有這個心思,都用到東海去吧!陰謀這種東西,不是什么時候能好用的,東海的計劃雖然不怎么大氣,但畢竟靠的也是實力,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

見胖子一臉惶惑,王羽也無意解釋。

自己離境北上,對青州老家威脅最大的就是曹操,如果能保證相安無事,當然是最好。不過,想要保持和平,靠一紙盟約肯定是不行的,如果自己痛痛快快就答應了,只會讓人覺得有機可乘,而且還會惹惱兩個盟友。

擺出強硬姿態,震懾周邊之后,再虛晃一槍,給周邊勢力留下深刻印象,讓他們不敢輕動,這才是最好的應對之道。

青州的戰略是厚積薄發,至少在接下來的兩三年內,維持住河北的局勢,不至形成威脅。等到屯田、貿易、養兵納士皆有所成之時,青州兵馬席卷天下就水到渠成了。

曹操那邊,自己的用意可能瞞不了太久,不過,程昱是個聰明人,他應該能意識到,自己想要讓他意識到的東西……

“主公,蔡先生迎出來了,您該下車了。”千念百轉間,耳邊傳來一聲低沉的提醒。

周禮中,女家是不會刁難女婿的,岳丈會迎出大門,行過諸般禮儀步驟之后,女婿出門,新娘跟隨其后。

這個過程頗為繁瑣,如門、階前、上堂都要行禮作揖,一個步驟都差不得。蔡邕是大儒,對這套東西熟悉得很,做起來游刃有余,王羽卻折騰得滿頭大汗,比在戰陣中殺了個七進七出還累。

不過,想想后世的婚禮,王羽倒也心平氣和了,比起那些雜耍似的不靠譜婚俗,周禮還是很體諒人的。

等到禮畢之后,看到身著玄色純衣纁袡禮服,款款走來的蔡琰時,王羽更是覺得這一番辛苦沒有白費。

執子之手,同上婚車,樂聲緩緩響起。

“有女同車,顏如舜華。

將翱將翔,佩玉瓊琚。

彼美孟姜,洵美且都。”

王羽微微茫然,這曲詞分明就是詩經中的詩句,難道,這就是古代的結婚進行曲嗎?仔細想想,似乎也是這么個意思,若非迎親,怎么會有女同車呢?

“有女同行,顏如舜英。

將翱將翔,佩玉將將。

彼美孟姜,德音不忘。”

樂聲裊裊,與夕陽融為一處,將天邊的那一抹艷紅,襯托得愈發亮麗起來。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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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49:07 |只看該作者
二五一章 虛晃一槍

如果說,初平元年的chūn天,是亂世的開始。
那么,初平二年的chūn天,就是亂世的最佳寫照。

西北,董卓的西涼軍用半年的時間,養好了舊傷,大舉東進,向河東、洛陽、南陽三個方向同時出擊,關中大地上,烽煙處處。

西南,益州牧劉焉平定了黃巾賊馬相,將目光投向了漢中。他收編了在巴中一帶傳教的五斗米道,任命其首領張修為別部司馬,令其率眾為先鋒,攻打漢州太守蘇固。..

蘇固兵微將寡,又無勇略,無奈之下,只能頻頻遣使向長安請援。

董卓接信后遲疑不決,既想趁機將漢中控制在手中,又舍不得從前線抽調兵馬。最后聽了太尉黃琬的建議,任命名將朱雋為司隸校尉,行使左將軍的權力,重組北軍,克rì啟程,增援漢中。

袁術折了猛將孫堅,無力抵擋三面夾攻,聽從謀士的建言,只在邊境處留了幾個縣城,放棄了包括治所宛城在內的南陽大部分領地,大踏步的撤到了汝南,為了爭奪豫州,與曹cāo、周昂戰成了一團。

擊退了袁術,劉表信心大增,本待趁勢北上,全取南陽,進窺洛陽、關中,怎奈以蒯、蔡為首的地方豪強紛紛抵制,無可奈何之下,也只能見好就收,將宛城拱手讓給了遠道而來的張濟叔侄。..

劉表原本以為,張濟不會在宛城逗留太久,要么依照西涼軍的習慣,搶一把就走;要么就是北上洛陽。牽制呂布兵馬,為河東的西涼軍主力創造戰機。等到張濟一走。他就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的接管南陽了,盡取荊州之地了。

可他沒想到。張濟叔侄兩個打仗很勇猛,卻沒什么志向,占據了宛城之后,就窩在那里不動了,十足一副小富即安的鄉巴佬嘴臉。

那叔侄不走,劉表拿他們也沒辦法,對付張濟不難,可張濟后面還有個董卓。上面有人,就不好惹了。劉表擺不平內部的權臣,也沒膽子跟西涼軍爭鋒,只能捏著鼻子認倒霉了。

在北邊慫了,在南邊還是可以逞逞威風的,孫堅重傷,在病榻上拖了兩個月,最終還是死了。沒了這頭猛虎,荊南四郡就像是脫光了衣服的女人一般,唾手可得。劉表當然不會客氣。

他派遣從子劉磐攻長沙,遣黃祖收江夏,于是,荊南大地上也不復平靜。戰火熊熊燃起,軍民皆不得安寧。

豫州處于激戰之中,兗州不平靜。為了防備青州,劉岱厲兵秣馬。并收留了無家可歸的濟北國相鮑信,將其轉任往任城國。屯駐重兵。

于此同時,劉岱的弟弟,與其并稱為龍和麒麟的揚州刺史劉繇,也在長江沿岸布下重兵,擺出了夾攻徐州的姿態。

面對前所未有的嚴峻形勢,徐州內部亂成了一團,幕僚們各執一詞,有的主張向青州求援,有的主張改變對青州的態度,加入劉岱一方,吵得不可開交。

危機關頭,陶謙卻表現得很沉穩,沒答應任何一方的建議,只是分別給彭城相薛禮,廣陵太守趙昱傳信,令二人各自嚴守邊境,若敵人膽敢犯境,他自有退敵之策。

對此,薛、趙二人皆持懷疑態度,但這種時候,他們也不可能棄城而逃,也只能硬著頭皮挺著了。

結果,也不知是陶謙料敵如神,還是其中有什么隱情。劉岱兄弟兵強馬壯,準備充足,在形勢極好的情況下,卻都按兵不動,除了幾份書信之外,沒有一兵一卒越境。

書信,薛、趙二人都收下了,只是例行的拉關系、勸降而已。薛、趙二人都是官場上的老手,自然不會自斷退路,為陶謙死戰到底。可是光憑書信,卻也不可能打動他們。

詭異的對峙持續了差不多一月,最終以鮑信毫無預兆的退兵,劉繇獨力攻打廣陵,渡江登陸之際,遭到了一股不明來歷的敵人奇襲,最后損兵折將,退回秣陵而告終。

這個結果,讓人如同霧里看花一般,看得稀里糊涂。

看起來很像是劉岱兄弟不齊心,兗州的哥哥把揚州的弟弟給坑了一樣。只是,這個猜想,在情理上卻有點說不過去,劉岱坑劉繇,純屬損人不利己,什么好處也撈不到不說,反而助長了陶謙的氣焰。

不過,貴胄之家的兄弟之間,原本就是沒什么真情實意的,四世三公的袁家兄弟,已經打得熱火朝天了。劉岱兄弟乃是宗室,互相坑騙一番,不是應有之意么?

直到進一步消息傳來,這些紛紛擾擾方才塵埃落定。鮑信倉皇撤軍的原因,徐州之戰的種種詭異之處,在明眼人的眼中,一切都大白于天下。

大婚不足一個月的冠軍侯,再次攪動了天下的局勢,三月十七,他突然率領青州軍的主力部隊離開了臨淄,向歷城方向疾行,三天時間,rì夜兼程,走了二百多里路程,渡過濟水,直入平原境內。

在平原境內,沿著黃河西南而向,就是東郡!青州出兵東郡,原本就是劉岱最為恐懼的一件事,他一邊傳檄各路諸侯,一邊集中兵力,試圖以死守來延緩青州軍的行程,然后合諸侯之力反攻。

結果讓他很絕望,東郡太守曹cāo奉令來援,不過來的都是新兵,沒什么戰斗力,飯量倒是不小;盟友袁紹與公孫瓚的關系已經徹底破裂,只能用刀劍來說話,戰事一觸即發,根本無暇分身;其他各路諸侯也是各自纏斗在一處,完全顧不上兗州。

劉岱只能戰戰兢兢的躲在東武陽,一面傳信弟弟劉繇繼續攻打徐州,以期圍魏救趙,一面求神拜佛,祈禱奇跡的發生。

結果,奇跡真的發生了。

王羽虛晃一槍,步卒在平原兜了一圈之后。直接渡過濟水,回返臨淄去了。并將這次軍事行動命名為實地演習。然后,他自己率領輕騎渡過黃河。打著增援公孫瓚的名義北上去了。

逃過一劫的劉岱先是松了口氣,然后,他回過味來了:“文彥,吾怎么覺得,這次吾是被王鵬舉那豎子給耍了呢?”

“回稟主公,王鵬舉jiān詐,恐怕在他成婚當rì,就已經布好局了。”王彧滿臉苦澀,他終于明白。當rì程昱為何是那副模樣,曹cāo這次為什么這么不積極了,感情程昱早就猜到了王羽的心思,故而完全不看好劉岱的這個圍徐州圖青州的計劃。

“旬月之前?”劉岱滿臉驚詫:“他怎么知道,吾會用此策?”

“他不需要知道。”王彧搖搖頭,啞著嗓子答道:“當rì,仲德yù以利害動搖其志,點明了他聯結東海糜氏,圖謀徐州。此子對應以強硬態度。看似惱羞成怒,實際上,卻是誤導主公將目標放在徐州!”

“咝!”劉岱倒抽一口冷氣,“這么說來。吾做的這一切,都在他的預知之中?”

按照原先計劃,最佳的結果是王羽率軍救援徐州。打著救援之名。趁機搶占地盤,這是很常見的一種算計盟友的策略。王羽與徐州有同盟關系,又有圖謀徐州之心。應該沒有不來的道理。

只要王羽來了,徐州的地方勢力會先是加以奉承,待王羽和鮑信、劉繇開戰后,突然翻臉,從背后狠狠插他一刀。三方合力,讓泰山軍死無葬身之地!

這個計劃不可謂不完美,可敵人不肯上鉤,再完美的計劃也是白搭啊。

“最可疑的,就是偷襲揚州軍的那支水軍!”

王彧舉出了一個實證:“正月前后,王鵬舉曾率軍剿滅了橫行東海的海寇管承,二月,東海朐縣外的鷹游山又出現了一股巨寇!島上原本的各路海寇非死即降,若說這里面沒點關聯,誰信?除了這支水軍,誰還有實力攻打擁有數百艦船的揚州水師?”

“果然是處心積慮,其心可誅啊!”劉岱把牙咬得嘎吱嘎吱亂響。

王羽入主青州以來,各路人馬對青州的刺探就一刻也沒停過,只是東萊海匪的事情實在太小,沒人注意到。結果就是這么點疏忽,使得弟弟實力大損,別說再配合自己出兵,水軍損失慘重的劉繇,能不能在揚州自保都不好說。

歸根結底,是王羽深謀遠慮的布局起到的作用,可恨那曹cāo明明窺破了玄虛,卻不肯提醒自己,只顧著在豫州搶地盤,難道他就不曉得那只會為人做嫁衣嗎?

在心里咒罵了一通曹cāo,劉岱又轉過頭來,恨恨說道:“好在我軍實力未損,跟徐州也不算徹底撕破臉,趁著王鵬舉犯糊涂北上,正好拿他的老巢開刀!”

劉繇的損失,劉岱并沒怎么放在心上,被王羽耍的團團轉,才是最令他惱火的。等消息傳開后,天下人會怎么看自己?自己的名聲要怎么辦?

唯一的辦法,就是趁著王羽不在,狠狠的給他一個教訓,將丟掉的顏面挽回來,若是能攻下青州就更好了。想到王羽無家可歸的模樣,劉岱心里就是一陣暢快。

“主公萬萬不可!”王彧臉sè大變,連忙勸阻。

“有何不可?”劉岱臉sè一沉。

“主公,王羽帶走的只有千余輕騎,泰山軍主力未動,我軍如今孤立無援,若攻濟南,就會被平原的田楷威脅到側翼,若是攻泰山,誰知道陶謙會不會……”王彧搖頭嘆氣,只說不可。

“就算沒有這些顧慮,青州諸將無一弱手,而我軍軍中……主公,此事尚得三思而后行啊!”

王彧的諫言很有道理,但劉岱的滿腔憤恨卻無從發泄,他猛地站起身,來回走動幾步,喝問道:“那就這么干等著么?等他從冀州回來,再來圖謀兗州?”

“主公無須多慮,此事彧早有成算,只須……”王彧忽地一笑,一臉神秘兮兮的表情,他踏前兩步,湊到劉岱耳邊,低語幾句,最后總結道:“對付王鵬舉,切不可cāo之過急,更不能急于出頭,今次之事,就是教訓,望主公引以為鑒啊!”

劉岱緩緩點頭,重新坐倒,似嘆似怨的說道:“也好,就看天機如何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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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0:50:48 |只看該作者
二五二章 北行路上

對于河北即將發生的這場大戰,以及這場大戰之后的局勢走向,天下人各有其看法和論斷。程昱還沒出仕曹cāo之前,劉岱就曾就此事征詢過他的意見,他給出的回答是袁紹占上風。
跟程昱有類似觀點的人不少,特別是見識過張頜麾下的那支強軍后,看好袁紹的人更加堅定了。

公孫瓚的兵力很強,白馬義從更是當之無愧的當世強軍,然而,公孫瓚的弱點也很多,每一個都很嚴重,其中最致命的一個就是,他沒有地盤。..

公孫瓚小吏出身,純粹靠戰功起的家,他麾下的部隊被稱為幽州軍,但他并不是軍政一把抓的幽州牧,而是個純粹的武將。

他的官職是奮武將軍,還有個薊侯的爵位,因為軍隊的駐地在右北平,原來的北平太守懼他跋扈,棄官而走,之后也無人敢赴任,所以,他才自己弄了個北平太守的名頭。

幽州本就是貧瘠之地,以盧龍塞為界,右北平有一半的疆域在長城之外,靠這么點地方,怎么可能養得起上萬騎兵?

在董卓進京之前,公孫瓚的補給主要依靠朝廷供給,再加上打仗時獲得的戰利品,rì子勉勉強強還能過得去。

等到董卓進京,關東群雄并起,朝廷的撥付自然也就沒了著落,等米下鍋的公孫瓚,無論有沒有野心,他都得自尋出路。..

擺在他面前的路無非兩條,擴張或找個靠山。他的脾氣倒不像呂布那么不靠譜,但他也是個驕傲的人。怎肯屈居人下?特別是有資格,或者說有能力給他當靠山的人選。還都是他看不順眼的。

因此,擴張是他唯一的出路。

只不過。光靠擴張,無法徹底解決補給問題,至少短時間內不行。

袁紹拱手讓出了渤海,看似示弱,實際上,他卻是另有盤算,直接將公孫瓚架了個不上不下。

對此,王羽和他部下的騎兵有著非常深刻的體會。

“人都說冀州富庶,依某看也不怎么樣啊?就算是前幾年的青州。也不過如此,渤海這里又沒有蛾賊作亂,怎么成了這副光景?我說老秦,你確定你沒帶錯路?”太史慈雄赳赳氣昂昂坐在一匹膘肥體壯的黃驃馬上,一邊興致盎然的左顧右盼,一邊扯著嗓子大聲嚷嚷。

強中干!(。)

“子義,你小點聲,別驚到了人。”秦風大是不爽的哼哼道:“某又不是第一次走這條路了,怎么會走錯?中平五年的時候。張純勾結丘力居……”

“好了,好了,你那點光輝史,某耳朵都聽出繭子了。沒有新鮮的就沒完沒了的。”太史慈老大不耐煩的揮揮手,向四周比了一下,嘿然笑道:“吵到人?你看看周圍這光景。像是有人么?嗯,活人沒有。死人倒不少,驚到死人的本事。某還沒學會呢!”

“奇怪了,這就是上次走的官道啊?”秦風自己也挺納悶的,行軍打仗帶錯路,那可是了不得的大罪名,他可不敢拿這個開玩笑,別看君侯平時和和氣氣的,若是有人真的犯了軍法誤事,也別指望他會手下容情。

他帶馬到了路邊,翻身下馬,用力的跺了跺腳,然后又附身看了看,覺得心里有底了,這才指著路基,大聲說道:“是三合土,是官道沒錯!過了厭次,只有一條官道通往陽信,輿圖上也是這么畫的!”

“那還真是怪了。”官道的特征,就算秦風不提,太史慈也不會辨認不出,他撓撓頭,更加迷惑了。

官道往來便利,正常來說,在周圍總該見到些村落才對。秦風去年chūn天還在這條路上走過一次,對于他那樣老行伍來說,走過的路怎么可能一點印象都沒有?

太史慈將目光轉向了王羽,從過了厭次渡口之后,王羽就一直保持在沉思狀態,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路應該是沒錯,只是物是人非了……”王羽嘆息道。

為將者不能不知地理,盡管有秦風這個識途老馬帶路,但冀、幽二州的地圖,他還是反復看過的,一閉上眼睛,腦海中就會浮現出來相關的訊息。

從臨近的山川與河流標記上分析,腳下的官道的確是直通陽信的那條。只是輿圖上曾經標滿的村落的地方,如今已經人跡罕至。與其說是物是人非,還不如說是滄海桑田。

仿佛在與他的想法相印證,一陣料峭的秋風從新綠的野草之間掃過,將草莖齊齊整整地壓彎,幾處焦黑的斷壁和已經腐朽了的門窗便立刻顯露出來,提醒過路者,此處當年曾經繁華。

勃勃的生機和殘桓斷壁的凄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讓人感慨萬千。而草叢中若隱若現的枯骨,更似在提醒王羽,這里曾經發生過的劫難。

“十一,去找幾個向導了,問問這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況不明,王羽當然不敢貿然前進。

冀州的黃巾早就被平定了,盤踞在太行山的黑山賊,也不可能跑到這么遠的地方來殺人放火。最近一段時間,他將jīng力都用在對付劉岱兄弟上面了,對渤海、樂陵這兩塊本應屬于盟友的地盤沒有多加關注。

想了想,王羽又補充道:“找到人后客氣點,別嚇到他們。”

“諾。”李十一答應一聲,點起幾個得力的手下,下馬往草叢深處走去。

大軍隨即止步,將士們抓緊時間喂馬喝水吃東西。青州人手有限,樂陵又是盟友的地盤,一向以來,這邊的軍情都是由田楷通報的。現在看來,此地似乎剛剛遭過兵災,田楷又未予通報,說不定有什么突發的狀況也說不定,不做好臨陣準備可不行。

見秦風一臉憂sè,王羽走過去拍拍他的肩膀,笑著寬慰道:“應該不是什么大事。法式兄與某也算是無話不說的兄弟了,戰事不利的話。多少會招呼一聲。”

“君侯說的是。”秦風點點頭,可心中的擔憂卻有增無減。

田楷xìng情直率不假。可他的骨子里也是個驕傲的人,若真是吃了敗仗,損失只要不太大,他就肯定不會向青州求援。

實際上,秦風并不看好王羽這次增援行動。

公孫將軍與君侯自然是沒的說,見到君侯來援,只有高興的份兒,但幽州軍的其他軍將,卻未必對此表示歡迎。

要知道。幽州軍中,可是一群堪稱百戰百勝的驕兵悍將,自己若非親眼見證了君侯的本領,也不會這么心甘情愿的任由驅使。君侯的增援行動,說不定會被某些人當做污辱也說不定。

樂陵國所見的景象,加重了秦風的憂慮。若是連與君侯很談得來的田將軍都不肯求援,那……想到傲氣不在主公之下的嚴綱,心機深沉的單經,秦風憂心忡忡。

“啟稟主公。人帶到了。”

從追隨在王羽麾下開始,李十一辦事一向很得力,可這一次,他去的時間卻很長。眼見著大半個時辰過去了。他才帶著幾個手下,氣喘吁吁的趕了回來,身后跟著個衣衫襤褸的老頭。看起來畏畏縮縮,一副隨時要逃跑的樣子。

王羽看一眼李軍侯。后者輕輕搖了搖頭。王羽心下微微一沉,他帶出來的兵。能力自然一清二楚,用了這么長時間,就算是步行,搜索半徑也有方圓數里了,結果,竟然只找到了一個老頭?

這樂陵國,簡直可以與黃巾大隊攻入泰山后的青州相比了。

“老人家,這附近到底出了什么事,是遭了兵災嗎?”看看一臉兇相的太史慈,又看看一臉焦躁的秦風,王羽決定親自盤問。

老頭看著王羽,顫巍巍開了口,卻是答非所問:“你是……將軍?說話算數的?”

“哦?”王羽微微一愣,李十一趕忙上前打圓場:“老人家,答應你的東西,一定會給你,只要你回答了我家將軍的問題。看!”他抬手一指高高飄揚的將旗,大聲說道:“我家將軍是天子親口敕封的大漢冠軍侯,驃騎將軍!”

“哦。”老頭點點頭,渾濁的眼睛向上翻了一下,算是看過了,然后低聲向李十一確認:“十斤粟米,沒錯吧。”

合著李十一為了讓他自愿來,許下了十斤粟米的報酬,而在老頭眼中,冠軍侯、驃騎將軍什么的,遠比不上十斤米重要。

“你這老貨……”太史慈大怒,他的功名心本來就比較重,對王羽更是尊敬有加,這時見一個鄉間農夫竟然兩者一起蔑視,他恨不得一拳把這不知好歹的老頭揍扁。

“子義別急,等某問清楚再說。”王羽手疾眼快,一把攔住了太史慈,看著老頭瘦骨嶙峋的模樣,來陣大風,說不定都能吹倒,哪里禁得住太史慈哪怕一根小指?

“十一,去拿米。”

李十一答應了一聲,快速從一匹馱馬的后背上拿下兩個連在一起的袋子。王羽這支輕騎差不多達到了一人三馬的比例,馱馬帶著口糧,足夠旬月之用。

看到李十一打開袋口,露出黃燦燦的粟米粒,老頭渾濁的眼中終于泛起了光芒,像是怕王羽反悔似的,忙不迭道:“這附近是遭了兵災,不是兵災,哪能把好好的地方禍害成這樣啊?這附近的可都是良田啊!好好的,誰會糟蹋田地?那可是要遭天譴的……”

“什么時候?”老頭肯配合,但絮絮叨叨的老半天說不到重點,王羽只能打斷他,追問道。

“早先就不太平,時不時的就有蛾賊從青州那邊過來,官兵不去繳,大戶人家又只顧自己,不過rì子倒也能湊合過。后來……就是前年吧?渤海郡來了個新使君,一上任就鬧出了老大的動靜,一邊招納名士,一邊招兵買馬,說是要勤王什么的,俺們鄉下人也不懂……”

是袁紹!袁紹也是以一郡之地,養了上萬兵馬,而且還招攬了一大堆名士、名將什么的,耗費自然不小。

“聽說河間、安平那邊還好,韓使君派人守在邊境,不許渤海郡的那位大人過界,可咱們樂陵這地方偏遠,沒人管,渤海刮完了,就輪到咱們樂陵倒霉了。青壯都被拉走了,糧食也被征完了,田土也就荒廢了。”

老頭的語氣一直沒什么波動,平平靜靜的,就像是說別人身上發生的事,跟他自己完全無關似的。可越是這樣,他說出來的話也越是讓人心驚。

“后來,袁將軍走了,白馬將軍又來了……”用同樣的語氣,老頭又提起了公孫瓚。

“你胡說!”這次咆哮的是秦風,他怒目圓睜,額頭上都是青筋,手緊緊的握在刀柄上,讓人擔心,他下一刻就會抽刀殺人。

王羽這次沒有急著出手阻攔,而是緊緊的皺起了眉頭。

因為老頭口中說的,正是他最擔心的事,為了籌集補給,公孫瓚刮地三尺,失去民心的同時,他的弱點也是暴露無遺!

他兵力雖強,但補給不足,也沒有根據地,十足的外強中干。

強中干!(。)

強中干!(。)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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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三章 精準預測

陽chūn三月,rì頭正暖,但風還有涼意,比風更涼的是此刻的氣氛。
秦風的武藝算不上太高,卻也是死人堆里殺出來的百戰老兵,急怒之下,殺氣幾如實質一般,別說是普通平民,就算是接受過一定訓練的新兵,也難免會被嚇得發抖。

然而,他面對著的那個河北老農卻沒發抖,他抬起渾濁的眼,向秦風身后張了張,秦風和他麾下兄弟的坐騎正聚在一處,在陽光下,發出一片亮閃閃的白光。他扯動嘴唇,溝壑縱橫的臉上,泛起了一個滿是愁苦的笑容,語聲枯澀,像是隨時會斷掉一樣。..

“白馬將軍威名赫赫,老朽哪敢詆毀他老人家?何況,他來的晚了,地方上也沒剩什么可以貢獻的了,小將軍既然問起,為了那十斤米,老朽總要回答清楚了才好。”

連百戰老兵的殺氣都嚇不倒,要么說明這老頭的膽量超群,要么就是他的心已死,沒什么可怕的了。王羽不大相信李十一隨便找到的一個農民,就是隱藏在民間的高人,答案也是不言而喻。

秦風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好一會兒才松開了刀柄,嘆一口氣,轉身走開了。

王羽想安慰,卻不知無從說起,只能擺擺手,向李十一示意道:“十一,送老人家回去吧。”

“……諾。”李十一稍稍遲疑了片刻,這才提起米袋,扶著千恩萬謝的老頭去了。..

太史慈旁觀了老半天,看出了點門道,湊上來問道:“主公。今天不走了?”

“嗯,先宿營。”王羽點點頭。皺著眉頭說道:“我先前似乎想的有些太簡單了,早知道。就應該先去趟平原,當面向法式兄問清楚,現在,卻是有些棘手了。”

“麻煩?”太史慈張大了眼睛,他看出王羽有意思暫停進兵,但卻沒看出威脅的存在。

王羽左右看看,低聲道:“伯珪兄中了袁紹引蛇出洞之計,現在不但乏糧,而且連落腳點都不穩了。”

“……何以見得?”太史慈大為驚異。口中不自禁的打了個突。

“伯珪兄與幽州牧劉虞一向互相看不順眼,他轄下只有右北平一郡之地,而且還只是駐軍之所。袁紹看破此節,將渤海郡讓予伯珪兄,作為誘餌,伯珪兄不虞有詐,率軍大舉南下,結果渤海、樂陵兩個郡國卻是這般模樣,這不是釜底抽薪是什么?”

見朱者赤。跟賈詡混在一起這么久,王羽在辨別yīn謀這方面,已經有了長足的進步。讓他設yīn謀,可能還有些勉強。但通過情報來分析辨別,卻是游刃有余。

“如某猜的不錯,前次法式兄急忙告辭。應該不單是因為豫州的變故,很可能右北平也出了問題。伯珪兄現在正進退兩難呢。”王羽一邊思考,一邊向太史慈解釋。

饒是太史慈膽大包天。此刻的臉sè也相當不好看:“袁紹就這么有信心?逼著公孫將軍進軍冀州?”

“不一定。”王羽嘴角微動,泛起一絲冷笑:“雖然可能xìng不大,不過,伯珪兄還可以選擇來青州,那袁紹就可以坐山觀虎斗了。或者招降也是個不錯的打算,就算驅虎吞狼和招降都沒成功,讓伯珪兄首尾難以兼顧,這仗也更容易打。”

若是沒聽過田豐、賈詡的分析,一般人很難理解,公孫瓚與袁紹的這場戰爭到底是怎么回事。

公孫瓚有兩個對手,這兩個對手不是一路人,但卻保持著默契。袁紹不能讓劉虞獨自面對公孫瓚,以免公孫瓚解決了劉虞,全力對付自己;投桃報李,劉虞也會時不時的扯后腿,讓公孫瓚難以集中兵力對付袁紹。

這兩個人最怕的,并不是公孫瓚大舉出擊,他們怕只怕公孫瓚坐擁強軍,窩在幽州不出來。如果是這樣,袁紹就始終無法安頓后路,向河南的大漢腹心之地全力擴張。劉虞也不敢輕易斷掉公孫瓚的糧餉,以免公孫瓚鋌而走險。

于是,才有了袁紹讓渤海之事,公孫瓚也果如袁紹預計的一樣,全力南下。劉虞順勢扯后腿,也就順理成章了。

“斷糧餉有所顧忌,扯后腿就沒事?”太史慈疑惑道。劉虞跟公孫瓚的關系不是一般的復雜,這些道理也是似是而非,聽得他一個頭兩個大。

太史慈是個純粹的武將,懂不懂這些謀略方面的東西,意義不大。不過,對形勢的評估,將會影響結下來的戰略,而王羽一時還沒想好對策,索xìng一邊解釋,一邊理清思路了。

“糧餉是大軍命脈,伯珪兄那脾氣,劉虞只要敢斷他的糧,他就敢抽刀拼命!”王羽曬然一笑,道:“若是其他的小手段,比如派個太守什么的去右北平赴任,或者借故拖延一下糧餉的運送,那劉虞在官場上打了那么多年滾,對這類勾當應該熟得很。”

華夏官場上的學問,可謂博大jīng深,遠的不提,單就chūn秋戰國,先秦兩漢,這上千年浸yín下來,積累下來的經驗教訓不知凡幾。在無法一擊致命的情況下,本著搞不死你,也惡心死你的原則,采取擾敵策略,對付公孫瓚這種武將,簡直就是手拿把掐的。

“上次田將軍增援青州,何不坦言相告?”太史慈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他擔心王羽打退堂鼓。盡管那也沒什么錯,明知不可而為之,在武將看來,可以視為勇氣的證明;但同樣的事,放在一方諸侯身上,難免就會有不知進退,不把兄弟們xìng命當回事的嫌疑了。

“他啊,大概是拉不下顏面吧。”王羽砸吧砸吧嘴,跟這種脾氣直率,但內心驕傲的人打交道,也有不少麻煩。

自己有麻煩求援,公孫瓚答應的很痛快;可反過來。除非真的到了非常危急的時刻,否則。很難想象幽州的那幫驕兵悍將會主動求援。

上次田楷來,說不定也是打算討點糧草救急的。結果發現自己近乎完整的收降了數十萬黃巾來屯田,根本不可能有余裕。于是,他隨便打了個招呼,就走了。

現在幽州軍什么都缺,最不缺的就是援軍,至少表面上如此。

自己若是送十萬斛糧食去幽州,估計可以收獲不少感激;而帶著一千騎兵來援么,呵呵,公孫瓚倒是不會說什么。可幽州眾將的態度,很可能就……

“所以,去幽州與伯珪兄匯合的計劃需要改動一下,本來幽州軍補給就緊張,再多了咱們這一千多張嘴,總之,是不太好。”

“咱們千里赴援,還要看人臉sè?誰敢!”太史慈是個一點就著的火爆脾氣,一聽這話。哪里還不火冒三丈?

“都是捕風捉影的猜測而已,又沒真的發生,你喊這么大聲干嘛?”王羽嗔怪的瞪了太史慈一眼,低聲命令:“坐下!”

“可是……”太史慈很是不服氣。別人倒也罷了,誰也不能拿沒發生的事來說道,可自家兵馬明明才在平原走過一遭。那田楷怎就不知會一聲呢。

“咱們來的突然,又用了疑兵之計。說不定法式兄也被騙到了,一時沒反應過來吧?”眼見秦風回轉過來。王羽連連給太史慈打眼sè,可后者卻像是塊木頭似的,就是不開竅,王羽恨不得一腳踹過去,踹醒這個低情商的家伙。

“田將軍未必是沒反應過來,他可能只是不知道如何面對君侯吧。”秦風的情緒已經平復了下來,他向王羽抱拳施禮,又沖著太史慈點點頭。

“君侯親身來援,我幽州上下同感大德。”

秦風言辭懇切的說道:“不過,君侯的兵力既少,我軍也不缺軍勢,若是可能,田將軍可能更愿意當面拒絕,可這種話,讓他怎么說得出口?我家將軍識君侯為手足,田將軍與您也很投緣,但軍中其他人……”

他艱難的措詞,語速越來越慢:“嚴將軍是軍中宿將,早在我家將軍在涿縣做縣令的時候,他就是涿縣的縣尉了,從軍多年,眼界極高……單將軍當時是主簿,是個很jīng明,很少吃虧的人……”

秦風不是個擅長言辭的人,這番話說的極為吃力,滿頭都是大汗。好在他看到王羽微微頷首,眼中一片了然之sè,顯然聽懂了他的暗示,這才松了口氣。

公孫瓚是幽州軍的主心骨,但并不代表底下的人不打小算盤。其實青州內部也一樣,王羽下道命令,賈詡或許出于謹慎的習慣,不會多說什么,可田豐卻是個不管不顧的,只要在他的管轄范圍之內,又說服不了他,這項政令就別想推行下去。

秦風強調的那二位都是公孫瓚的老部下,從他還是縣令的時候,就已經是他的左膀右臂了。縣尉掌管軍事,嚴綱這樣的宿將多少有點目中無人;主簿是管政務雜事的,主簿出身的單經,多少有些斤斤計較,所以很少吃虧。

對于王羽的赴援行動,這兩個八成不會給什么好臉sè,所以,田楷才左右為難,最后只能裝聾作啞。他的態度,影響到了公孫瓚委任的樂陵國官員,最后搞得王羽這支部隊像是進入了敵占區似的,既沒有情報,也沒有向導。

“那怎么辦?”太史慈一張俊臉漲得通紅,想發脾氣,又顧忌秦風;可是,遇到這種窩囊事,不大聲嚷嚷幾句,他又憋得難受。

秦風很尷尬,卻沒有退縮的意思,別人不知道,但王羽為了這場增援行動做了多少準備工作,他可是一清二楚。

王羽爽朗一笑,揮揮手道:“既然來了,就不能半途而廢,去幽州的計劃取消,咱們直接趕赴戰場。”

“戰場?”太史慈、秦風異口同聲的叫了出來,互相看看,太史慈往后退了一步。

秦風來不及謙讓,急問道:“君侯,您預測出戰場在哪兒了?”

不怪他驚奇,幽州、冀州都在厲兵秣馬,目前還處于互相罵陣、造勢的階段。

公孫瓚一面大軍壓境,一面傳檄冀州諸郡國,歷數袁紹十大罪狀,命令各郡國的官員向他投降。

袁紹也不甘示弱。一面在袁家故舊黨羽,和麾下一眾名士的推波助瀾下,和公孫瓚大打輿論戰,吵得不可開交;一面調兵遣將,擺出了決一死戰的架勢。

不過,跟公孫瓚提兵壓境的姿態不同,袁紹的主力部隊開赴到陽平郡治所館陶城之后,就不動彈了。

陽平郡和魏郡是冀州最西南面的兩個郡,而公孫瓚的大軍在冀州東北角的渤海,兩邊的距離不是一般的遠。

一邊是大軍壓境,一邊是勢力龐大,冀州北部幾個郡國的官員們算是犯了難,有人顧著眼下,舉城而降;也有一部分擺出了抵抗到底的姿態;大多數人則鼠首兩端,待價而沽。

是袁紹率先領兵北上,收服失地,征剿叛逆?

還是公孫瓚耐不住脾氣,長驅直入,又或四面出擊?

目前,冀州的形勢非常混亂,誰也沒法預測決戰會在何時、何地爆發。

所以,王羽突然說要直接趕赴戰場,讓二將都是大吃一驚。

“這不難推測……”王羽信心十足的笑笑,然后揚聲吩咐道:“拿輿圖來。”

有親衛應了一聲,快速從一匹馱馬的后背上找出地圖,雙手捧著送過來,平鋪在一根樹樁上。jīng致羊皮地圖上,冀州的山川地勢畫得極為清晰。

“眼下,河間、中山、常山多有據城反叛者,袁紹如果急于征討叛逆,很容易會在行軍途中,遭遇幽州軍的奇襲。袁紹屯兵館陶,無非打的是后發制人,防止奇襲的主意,你們來看,館陶此地……”

陽平郡北面是清河、安平,東面與平原接壤,袁紹的戰略就是以穩取勝。公孫瓚不動,他就跟對方拼消耗;公孫瓚若是試圖奇襲,到了館陶,也是強弩之末了;若是公孫瓚按部就班的攻過來,袁紹以逸待勞的迎上去。

以不變應萬變。

“伯珪兄眼下并沒有移師平原的意思,也無暇進駐清剿北面的幾個郡,再加上沒有奇襲的機會。所以,某以為,他應該會率軍西南而向,沿著清河,從渤海直驅安平郡……決戰,應該就在兩郡交界之處爆發!”

說完,王羽長長的吐了口氣。

他知道界橋之戰,還知道那座是在磐河上,可他找了很久,卻沒辦法在輿圖上找到那條河。其中的原因么,八成是那條河太小,所以沒被畫在輿圖上。

上述的論述,是他結合目前的情報推測出來的,底氣也不是很足,但糊弄太史慈二將倒也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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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四章 狹路相逢

一邊督促著麾下兵馬抓緊時間趕路,左武衛將軍淳于瓊一邊默默在心里發著狠。無論對袁紹,還是對于他自己而言,這都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公孫瓚糧草不濟,是冀州文武的共識,即便是已經易幟投靠幽州的那些墻頭草,多半打的也是虛與委蛇,應付過眼前危機的主意。

幽州軍數萬大軍懸而不發,當然很可怕,一旦大軍發動,行蹤已明,就不要緊了。在界橋擋住公孫瓚的鋒芒,借助地利消耗他的糧秣和士氣,不用多,只要三天,三天就可以了,三天就是大功一件!..

有了這樁功勞,就沒人敢再拿自己和主公的交情說事兒,運氣好的話,說不定還可以得到外放的機會,得到一塊屬于自己的地盤,或者獨領一軍!

就像張頜、麹義那些人一樣,凡事自己做主,不用在仰人鼻息。

天地良心,淳于瓊沒有背叛袁紹,或者擁兵自重的打算,可目前在幕府中的這個不尷不尬的地位,實在是讓人窩火。

要知道,他可不是尋常角色,別看現在袁本初風光無限,曹孟德意氣風發,當年在洛陽,他跟這二位都是平起平坐的。至于陶謙、劉表之流,跟他完全就沒法相提并論。..

可現在呢?跟著袁紹到了渤海,從招攬名士,到招兵買馬,哪一件功勞沒有他淳于瓊的影子?那顏良、文丑不過是縣中小吏罷了,要不是他慧識人,袁本初哪來的這兩大猛將?

初到渤海之時。要不是他淳于瓊的面子夠大,韓馥那個膽小鬼。又豈敢違背董卓的命令,在袁紹招兵買馬的時候。不但沒加以干涉,后來更是改弦易張的加入了反董同盟?

要知道,當時袁紹急于求成,將渤海、樂陵兩國鬧得天翻地覆的,韓馥也是坐立不安,在河間與渤海交界處陳兵數萬,想拿下袁紹,也就是一紙命令的事兒!

拔壯士于微末,挽狂瀾于既倒!這樣的功勞。哪點比別人差了?可偏偏那些自命清高,只會嚼舌頭根子的家伙都視而不見。

想起某些人的嘴臉,怒火就在淳于瓊的心里熊熊燃燒。

沒錯,那些人動了動嘴皮子,就不費一兵一卒嚇走了韓馥,拿下了冀州。可是,沒有自己在,袁本初能渡過剛起家最艱難的那段的時光嗎?

功勞是實實在在的,自己的身份也不差。淳于家也是潁川名門,雖然沒有四世三公的榮耀,祖上也是著實出過一些人物的!

再說了,后來跑來投靠的。還不都是憑借那些八竿子打不著香火情?結果,沒人反觀自身,偏偏都拿眼盯著自己看!

他們這是嫉妒!

裸的嫉妒!

淳于瓊是個很大度的人。本不會把這些小人的嫉妒放在心上,可眾口鑠金。積毀銷骨,就算是個鐵人。也架不住這傳言像是小刀似的,沒完沒了的割肉啊!

最要命的是,原來的老朋友,現在的主公袁紹不是個念舊情的,而且耳根子其軟無比!好吧,放在世家子身上,那個叫權術,叫制衡!只要手下一直團結不起來,為人君者就能高枕無憂,這是世家啟蒙級別的教育。

這權謀的智慧當然是沒錯的,可問題是,搞制衡的君主自己心里得有數,而不是制著制著,把自己給代入進去,攪得稀里糊涂啊!

這不,袁紹得到了十二個郡國,百萬人口的冀州,大權在握,風光無限。可自己這個開創的老功臣,卻被扔到了角落里,只撈到了個左武衛將軍的頭銜,要知道,這個破頭銜才正七品而已,不比原先的北軍校尉好多少。

這不是過河拆橋是什么?

淳于瓊已經意識到了,只有握在自己手里的東西才是最真實的。有本之木,總比水中浮萍更經得起風浪。

所以,他收拾起袁紹老友,開創功臣的傲氣,完全以部將的姿態苦苦哀求,憑借故舊之情,力壓一眾河北名將,搶到了這個先鋒官的職位。

只有立下力挫公孫瓚鋒芒的功勞,他才能奢望更高一層的位置。既然過去的老功勞在小人的詆毀下煙消云散,那自己就立下新的功勞,用無可置疑的功勞,來封住那些小人之口,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為此,淳于瓊在接到渤海急報后,督促麾下士卒以一rì七十里的速度狂飆猛進,只用了三天,就從館陶城殺到了清河郡治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拿下了韓馥舊部,正準備與幽州軍里應外合的清河郡守程渙。

不待在城中修整,又率軍北上,馬不停蹄的殺向廣川,誓死要在廣川擋住幽州軍!

“淳于將軍,弟兄們都走不動了,您看……”督軍從事牽招策馬上前,附在淳于瓊耳邊低聲請示。

“誰說的?哪個不怕死的帶的頭?”淳于瓊眼中寒光一閃,瞬間從沉思中驚醒,低喝道:“來人……”

牽招不是沒經歷過殺伐之人,可對著殺氣畢露的淳于瓊,他卻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他是個機靈人,發覺主將語氣不善,連忙換了一副討好的笑臉,低聲下氣的解釋道:“沒人帶頭。但弟兄們真的走不動了。從離開館陶到現在,大伙就沒正經休息過……”

淳于瓊看了他一樣,從牙縫從森森的吐出了一串命令:“來人,傳令下去,讓弟兄們互相攙扶著趕路”

“諾!”傳令兵從淳于瓊手中接過令旗,飛馳而去。下一刻,就像是回聲似的,隊伍中響起了陣陣傳令聲:“擅自離隊者,斬!偷jiān耍滑,耽誤行程者,斬!叫苦叫累,大聲喧嘩者,斬……”

“淳于將軍!”從淳于瓊喊出第一個命令開始,他每喊出一個命令,牽招的臉就蒼白上幾分,等到傳令兵離開時,他的臉上已是一片慘白。

他不是不明白淳于瓊急于立功的心情,但幽州軍的軍勢本來就強過冀州,機動力更是遠在冀州軍之上。與其冒險爭搶廣川的有利地形,還不如另尋其他戰場,在信都或者清河城下迎戰。

“慈不掌兵!”

淳于瓊看一眼年紀還不到自己一般的牽招,語重心長的說道:“幽州軍騎兵多,現在公孫瓚還沒下定決心,但若是他想通了,分兵抄掠四野,這一仗就算我軍能贏,冀州也難免損失慘重,主公布下了這么大的一個局,總不會只是為了尋求一場慘勝吧?”

牽招雖然年輕,但并非不通兵法的人。袁紹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就是擔心離老巢太遠,被公孫瓚發現戰機,用輕騎迂回包抄,襲擾地方,或者截斷糧道。

如果能在公孫瓚越過清河之前,將幽州軍主力堵在廣川以東,就可以放心了。見到淳于瓊兵少,以公孫瓚的脾氣,肯定是要揮兵猛攻,擋住這波猛攻,冀州軍主力隨后趕到,就是大功一件。

“將軍英明,屬下愚鈍,一時沒想到這么多。”想到這里,牽招心中火氣漸消,沖著淳于瓊拱拱手,低聲說道:“不過將軍也要考慮到,公孫瓚乃是百戰宿將,麾下輕騎又多,就算不明廣川一帶的地勢,應該也會派遣輕騎先行探路,弟兄們現在……”

他舉目四顧,盡管是在轄地內,可五天的急行軍還是榨干了士兵們所有的體力,這可不是臨戰的狀態。

“你懂得愛護士卒,這是好事,某在你這個年紀的時候,只懂爭強斗狠,卻是想不到這么多。”淳于瓊久經事故,知道這種情況應該如何說話,對方的官職不高,卻相當于袁紹派遣的監軍,沒有必要的話,還是不要得罪的好。

“人的潛力是很大的,剛才不還都喊累么?你看,廣川城已經在望了,也沒一個人掉隊,只要占住了這條河的渡口……”

話說了一半,他突然靜了下來,兩眼直勾勾的盯住河對岸,眨也不眨。但是,此刻的對岸什么都沒有,只能看見河畔的蘆葦在風中搖曳……或者說震顫,有節奏的震顫!

“韓莒子,帶騎兵沿著河岸前進,搶占橋梁和渡口,快,要快!”還沒等牽招看出個所以然,淳于瓊已經大吼出身。

走在隊伍前面的兩千多騎兵立刻抖動韁繩,風馳電掣般沖了出去。激起的煙塵遮天蔽rì,嗆得行進中的步卒們幾乎無法呼吸。

透過煙塵,凄厲號角聲震天響起,隨即,傳令兵們的齊聲吶喊與號角聲相伴,響徹了河水兩岸。

“加速,全體加速!掉隊者在牽將軍降旗下幾屆,慢慢追趕主力。加速,搶占渡口和界橋,敵軍就在河對岸!”

長蛇般的大軍轟然而動,隊列不再嚴整,但呼嘯前進的氣勢卻越發磅礴。數以千計的士卒從隊伍中脫離出來,茫然四顧,待周圍的煙塵慢慢消散之后,他們才回想起適才的將令。

急看時,發現官道與河水之間豎起了一面將其,年輕的督軍牽招滿身塵土,站在旗下,呆呆的望著河對岸。

河對岸有什么?掉隊了的士卒們終于徹底清醒了,他們伸著脖子向對岸眺望。透過搖曳的蘆葦,他們發現,對岸同樣有一道煙塵騰空而起,飛一般沿著河岸飛奔。

在煙塵的最前端,一匹黑馬疾若閃電,矯健如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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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五章 奪橋先鋒戰

“是敵兵!他們去奪橋了!”有人高聲驚呼。
“速度可真快!”

“是幽州軍?”

“幽州軍應該沒有黑馬吧?”

“不會是……”士兵們猜測紛紛。

聽著亂糟糟的議論驚嘆聲,牽招心里猛然騰起了一股無明業火:“嚷什么嚷!趕緊整隊,敵人都是騎兵,人數不會太多,淳于將軍就算贏不了,加上后援也能耗死他們!不麻利,休怪老子不客氣!”..

冀州軍中老兵很多,在督軍的叱呵下,很快從最初的驚異中清醒過來,在低級軍官的指揮下,重新排列成了縱隊,精銳的素質,一展無遺。

可無論戰術素養多優秀,失去的體力卻不可能重新生出來,跑了沒幾步,士卒們就氣喘吁吁了,然后,看到主力留下的煙塵漸行漸遠,對岸的煙塵則以更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視野之中。

前方的天空中,無數蘆葦被踩平,無數野鳥被驚飛,鳴叫著飛上了天空,仿佛一片會發生的云彩。

再過了不知多久,伴著依稀可聞的喊殺聲,高亢的號角聲龍吟般炸響,震得這條寬不不過數丈,深不過一人的小河震顫不休。..

“打起來了……不知誰占了上風?”

“幽州軍也是遠道趕來的,體力上應該平分秋色,咱們人多……”

“別忘了,公孫瓚在平原還有一只偏師呢!若來的是他們,路程可比咱們短多了。”

數里之外還能聽到動靜,發出喊殺聲的。至少有千人以上,顯然兩軍已經動上手了。帶著幾分不安。幾分恐懼,士卒們再次交頭接耳起來。

“別說了。還是省力氣趕路吧,看看牽督軍的臉色,你們不怕死么?”老成的低級軍官低聲提醒眾人。

弟兄們回頭看時,正見牽招面色鐵青,死死的看向前方,嘴唇微微顫動著,看起來像是氣得發抖的樣子。也不知是哪個倒霉蛋被他盯上了!眾人都是背脊發寒,握緊兵器,縮著脖子加快了腳步。

督軍這個官職不大。但既然主將淳于將軍將收攏潰卒的職責交托給他了,牽招就可以行使主將的命令,以逃兵的名義斬殺任何他認為怯戰,或遲疑不前的人,這個時候,可萬萬不能觸他的霉頭。

其實,若是有人敢大著膽子湊近些,就會發現,牽督軍不是在發抖。而是在喃喃低語。

“不會是他,不應該是他,就算他來了,也不應該這么巧……”

牽招軍職不高。但他了解的軍情,肯定比普通士卒要詳細得多,至少。他知道,這次冀州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公孫瓚一個,還有一個不請自來的惡客!

無論敵我雙方。沒人希望他來,也沒人認為他會來,可他偏偏就來了。在把兗州、徐州,乃至揚州攪得一團亂麻之后,他出人意表的渡過了黃河,然后消失在了渤海、樂陵那片‘人造’的曠野之中。

如果說誰最可能,在這個最要命的時間上,出現在這個最要命的地,毫無疑問……

畢竟那個人就是以擅長把握戰機而名聞天下,同樣的,他胯下那匹黑龍駒也曾經煊赫了洛陽城。

前方的號角聲越來越嘹亮,越來越急促,聲聲催人老,聲聲撼人心!

牽招猛地張大了眼睛,從馬上長身站起,仿佛那樣就能清楚的看到敵人。其實,沒必要看了,他心里已經有了明悟,來的是泰山軍,是王鵬舉!

“不是幽州軍,是泰山軍,來的是泰山軍!”韓莒子比牽招意識到真相的時間更早,因為第一聲號角,就是他和疾馳而來的敵人同時吹起的。

在吹角的同時,他看到了煙塵中裹著的大旗,一面紅底黑字的‘漢’字大旗高高飄揚在隊伍中間,兩面稍矮的旗幟左右相伴,仿佛拱衛著主將旗的護衛一般。

事實上,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那兩面旗確實和漢字旗相輔相成,驃騎將軍,冠軍侯,肩負這兩個名號的人,本就是大漢朝最忠實可靠的肱骨之臣,擎天巨柱。

即便是半個匈奴人出身的韓莒子也懂得這些,這兩個名號,是他祖祖輩輩的噩夢。若是沒有這兩個名號的存在,說不定匈奴人還在大漠上逍遙呢,哪里又輪得到鮮卑那些上不得臺面的蠻子稱雄?

戰栗和恐懼同時籠罩在他身上,韓莒子握緊了手中的彎刀,汗流浹背。

“將軍,敵陣中有很多空馬,頂多也就一千人,跟咱們差不多!”

斥候隊長與韓莒子算是同族,從并州過來的草原騎兵,無論戰力,還是偵察能力,都遠勝過中原的騎手。用不著通過眼睛看,只要從蹄聲中分辨,就能判斷出敵人的詳細數

他麾下的騎兵有從并州來的匈奴騎兵,也有冀州原有的騎兵,發現敵人蹤跡后,他把多余的戰馬全部帶上,拋下將近半數的冀州騎兵,帶著草原騎兵搶先一步。

待疑似泰山軍的騎兵趕到時,韓莒子麾下的先銳已經通過了那座破爛不堪的界橋,在河東岸整隊完畢。

發現泰山騎兵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又得到了詳細的情報,韓莒子自然沒有退縮的道理,他猛地一揮手,率先向敵軍發起了沖擊。

騎兵對戰廝殺,速度是第一位的。如果固守橋頭,眼睜睜的看著敵人撞過來,等不到援軍出現,先鋒的騎兵就會被敵人的馬蹄踩碎。

可雙方都拉起速度來對沖,結果就大不相同了。平素的訓練、雙方的裝備、還有坐騎的優劣,指揮官的調度水平,都將成為勝負的決定因素。

在這些方面,韓莒子很有自信,就算面對的敵人是名震天下的泰山軍也一樣。

草原人,可都是在馬背上長大的,比騎戰,怎么可能輸給連騎兵都要向人借的泰山軍呢?

騎射?那種戰法也就欺負欺負步兵吧,別說是半吊子的泰山人,就算是傳說中的白馬義從,也沒什么可怕的!

“殺,殺上去!”韓莒子揮舞著戰刀,大聲咆哮。

近了,近了。

轉眼之間,雙方的距離已經由五六百步,拉近到了二百步。

突然,感覺有不對勁,敵人的隊伍越跑越松散,馬匹間的空隙,從開始的兩尺左右,拉開到了兩丈,并且還在繼續增加,越來越寬,越來越稀疏,空隙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騎兵對戰,擺出松散陣型?

對方到底懂不懂得用兵啊?

還沒等他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見那空隙突然變得更大了,不,應該說是敵陣的整個隊列齊齊整整的分成了三個部分,側翼的兩隊突前,中路的一路拖后,像是一只揮舞著巨螯的毒蝎!

操控騎兵,聚散自如的戰法,使得韓莒子先吃一驚,不過,更讓他吃驚的還在后面。

暴露出來的中軍居然開始減速了!

在對沖的時候減速?敵人的腦袋一定被馬蹄踩過,或者很希望被自己踩踩,否則怎么會接二連三的做出如此愚蠢的舉動?然而,隨著雙方距離越來越近,韓莒子的眼睛突然瞪了起來!

那不是普通的騎兵,而是一座移動的鋼鐵叢林,是個大刺猬!自己的騎兵傻頭傻腦的撞上去,肯定會被撞得頭破血流,遍體鱗傷!

“舉盾……不,撥馬!”完全是出于本能,韓莒子大聲的嚎叫起來,一邊喊著,他將戰馬一撥,迅速竄向對手的側翼,試圖也變成一只螃蟹,避開敵人的中軍。

“撥馬,撥馬……”騎兵戰的速度太快,旗號的用處不大,親兵們齊聲大喊,將韓莒子的命令傳了開去。

一瞬間,上千草原騎兵紛紛調轉方向,或追隨韓莒子本人,迎向敵人左翼,或者匆忙中與韓莒子背道而馳。

沖鋒中變陣的技術含量可是很高的,事先沒練過就想效仿,無疑是要悲劇的。有人判斷錯了方向,有人反應稍慢,來不及掉轉坐騎,他們的結局都差不多,直愣愣的沖到前方橫過來的戰馬身上,將自家同伴撞飛出去,摔了個近端骨折。

當然,他們自己也強不了多少,在戰馬悲鳴聲中,轟然而倒,煙塵與鮮血混在一起,冉冉如霧。

沒人會抱怨韓莒子胡亂指揮,特別是沖在最前排的那些人,自家將軍下達的命令相當及時且正確。敵人拖后的中軍,手中拿的不是騎槍或長槊,而是強弩!

弩矢反射著寒光,透著一股森寒的殺氣,沒人會懷疑其中醞釀著的巨大殺傷力。

為了應對幽州軍的騎射,韓莒子做了充足的準備,他準備的騎盾比通常用的要寬大不少,也解釋不少。雖然是木盾,但盾面覆蓋的厚厚的牛皮,將木盾變成了復合式的盾牌,防御力大增。

不過,他防備的目標是騎弓,而不是強弩。

在百步左右的距離上,除非拿的是鐵盾或者大櫓,否則,沒有任何東西能擋得住強弩的殺傷!

對待陣腳大亂的韓莒子,泰山軍完全沒有留手的意思。

“崩,崩,崩!”黃鐘大呂般的松弦聲急響,精鋼鑄就的弩矢將死亡風暴卷入了冀州騎兵的隊伍之中,將他們本來就亂成一團的陣勢,攪成了一鍋粥。

血花飛濺,與升騰中的塵土一道,化成了粉紅色的霧氣,裊裊升起。

泰山軍分出來的兩翼,結成了密集的鋒矢陣,以迅雷之勢,一頭扎進了紅霧之中。

霧,越發的濃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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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六章 一戰而潰

在兩軍發生實際接觸之前,訓練有素的泰山軍已經完美的調整好了隊形,兩翼向兩側展開,先是鋒矢陣,然后逐漸變化成了兩個斜向的三角型攻擊陣列

兩個三角形的尖端,分別是一匹黑龍駒和一匹黃驃馬,在他們的帶領下,兩個鐵三角銳不可當

韓莒子沒接受過中原正統的兵法訓練,但多年的征戰生涯中,他還是得到了足夠的經驗,可以對敵人做出相應的判定毫無疑問,敵人的這個陣型不是隨意擺出來的,而是一種成熟的戰法

如果被敵人完全施展開這個戰法,這場遭遇戰就會演變成可怕的災難

兩個三角攻擊陣,就像是兩把鐮刀,沿著戰場邊緣平推過來,自己的騎兵就像是野草,被割得東倒西歪運氣好的,可能會被切割到戰場之外,變成散兵;運氣不好的,只能被壓迫著,向兩把鐮刀的中間聚攏

但令人恐懼的是,兩把尖刀并非這個戰法最恐怖的殺機所在,真正的殺機來自于敵人的中軍!占了總兵力近半的中軍,和兩把尖刀的尾端緊密相連,當前排順利突破,被壓迫在一起的冀州騎兵,就會成為他們的靶子!

中軍的敵軍此地而前,伴著重弩的咆哮聲,將死亡一波波的送進冀州騎兵的隊列,加劇了他們的混亂,帶走不幸者的性命

隨著距離的接近,騎弓也開始發威,白羽的威勢沒精鋼所制的強弩那么強但勝在精準和密集

強弩像是重錘,一錘砸下來勢不

章節”

可擋,殺傷未必很大但每砸一次,都會對己方的士氣造成重大打擊;而漫天飛舞的白羽,則像是連綿的雨點,無孔不入,讓人無從躲避每每追在重錘砸出的空隙中趁虛而入,每次都能收獲大量的戰果

韓莒子注意到,敵人中軍中,有很多白馬!毫無疑問,這是泰山軍精心演練的戰術為了彌補白馬義從正面攻堅能力較弱的缺憾,他們采取了弓弩并用的方式

這個戰術很成功

有人擎出了騎盾,結果成了強弩的目標,盾破人亡;

有人試圖逃跑,可轉過頭才發現,前后左右都是人,又哪里有逃跑的地方?

有人絕望了,放任戰馬自行奔馳,然后或是撞在同伴身上,一起化成冤魂;或是撞在弩箭的鋒芒上,帶著漫空血花,墜落在塵埃之中

沒有人關注慘死的同袍沒人有那個余暇,實際上,陣勢大亂的幸存者們很快就會步入先行者的后塵敵人的遠程攻擊不是唯一的手段以目前的態勢,與陣列而戰的中軍接觸的一刻就是全盤崩潰的一刻

想要逆轉,唯一的辦法就是擊破那兩把鐮刀!

“不拼命都得死隨我來,他們不給咱們活路,咱們跟他們拼了!”

韓莒子本來有機會迎戰的,結果卻被自家兄弟擋住了道路,還沒等他跑到迎敵的位置,兩翼的騎兵就亂哄哄的迎了上去,被殺得血肉橫飛

不用想也知道,.

””這個戰法中,擔任兩翼尖刀的,肯定是了不得的猛將韓莒子甚至猜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份,聞名天下的王鵬舉,可不就是騎黑馬,每戰必爭先的嗎?

正是因為這個認知,他才調整了一次方向,避開黑馬,迎向黃馬,結果被亂兵擋住了道路,遲遲無法迎戰,只能看著麾下的弟兄們被殺得血流成河,潰不成軍!

“拼了!拼了!”

“前面的人不要亂跑,要么迎戰,要么往外圍退開,別擋路,別擋路!”

親衛們齊聲大叫,草原騎兵不太重視陣型,只要往同一個方向跑,就算有些小磕絆,憑借精湛的騎術,也能順利克服但現在的情況是,大家的力氣沒法往一處使,否則規模相近的兩支部隊,自己這些人怎么會一個照面就被打得這么慘?

“砍!”韓莒子冷冷的低喝了一聲,現在不是婆婆媽媽的時候,必須擋住敵人的尖刀,如果不能打開一個缺口,自己這一千先鋒就會被徹底包圍,屠戮一空了!

這場先鋒戰已經輸了,不過身后還有一千騎兵的后續部隊,以及八千左右的步卒自己打不贏不要緊,只要能拖延一下時間,等到淳于將軍來增援……不,哪怕是給淳于將軍爭取喘口氣的時間,讓他整整隊列也好啊

如果先鋒就這么崩浪,讓泰山軍挾大勝之勢過河,沖向經歷了五天急行軍,正在行進中的大軍的話……

韓莒子猛一哆嗦,一股寒意在脊背中央兀然出現,迅速擴展到了全身,將他的皮膚血液,乃至骨髓都冰凍住了!

他寧愿自己的反應沒這么快,對兵法的理解沒這么深,這樣的話,他就可以安心的和王鵬舉爭個勝負高低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還沒打,身體就已經僵硬,心也死了大半截

“右翼,全力攻打右翼,打破右翼就有活路!”

喝罷,韓莒子猛提韁繩,揮舞著彎刀,迎面砍向一名被嚇破了膽,正到處亂竄的騎兵

雪亮的利刃如長鞭一樣抽爛亂兵的皮甲,在對方的胸前上留下一道二尺長的刀口血呼地一下噴起老高,傷者慘叫著打旋,倒下,鮮血如瀑布一般濺了韓莒子滿頭滿臉

“砍,擋路的,逃跑的,統統都老子砍了!”他用左手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瘋狂咆哮,面目猙獰

“殺,殺!”

被收編的草原騎兵的血性被激發出來了,追隨在韓莒子身后的騎兵越來越多,到了與敵將面面相對的一刻,居然有近三百騎兵加入了逆襲,在數量上,已經超過了敵人的右翼仿佛一柄狼牙棒似的,惡狠狠的砸向鐮刀最尖利的那一點

透過血紅的霧氣韓莒子看到了敵將,那是他勢在必得的目標!

對方不像是個通常意義上的騎將倒不是說他騎術不精,或者武藝不行,那匹黃驃馬的皮毛已經失去了本來的光色,快要變成一匹棗紅馬了那血,都是死在敵將手下的袍澤的!此人無疑是員猛將

只是,作為統領輕騎””兵的將校,他身上零零碎碎的東西實在太多了點

他手中握著一柄長槍,馬身一側掛著一支月牙戟,另一側掛著一柄馬槊厚實的肩膀后面露出了幾支短戟的戟刃,隨著戰馬的躍動,吞吐著寒光此外,他腰間還掛著一張弓,另一側則是一筒箭

打了這么多年仗,韓莒子遇見過的對手很多,有漢人,有匈奴人羌人鮮卑人等等,什么千奇百怪的敵人他都見過可從來都沒見過這種唯恐武器不夠用的

騎戰就是過馬一刀而已,帶著這么多累贅,是吃飽了撐的嗎?或許,此人是半路出家的騎將?武藝雖好卻沒經歷過實戰?

韓莒子心中生出了消,雙腿猛夾,胯下戰馬長嘶一聲于極速之中,再次加速如閃電一般向敵人撲了過去

主將身先士卒,冀州騎兵士氣大振高聲狂呼,如潮水一般追隨在韓莒子身后,沖殺而前

“來得好!”看到敵人主力迎面殺來,太史慈不驚反喜,抬手猛揮,手中長槍化成了一條怒龍,呼嘯著撲向敵陣

不等韓莒子等人設法抵擋,太史慈雙手在背后一抹,寒光閃爍間,幾支短戟已經握在手中,隨即,寒光劇烈的旋轉起來,化成了暴風,發出了恐怖的‘嗚嗚’聲,卷動著追在了怒龍之后

再下一刻,他俯下身形,雙手分別一抄,月牙戟和馬槊已經分別執在了手中,緊接著,他一聲爆喝,催動黃驃馬,如下山的猛虎般撞進了敵陣

”豬豬島”騎兵對沖何等之快,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韓莒子和他的騎兵既沒反應過來,也招架不住

韓莒子首先被那條怒龍穿胸而過,帶著一蓬鮮血,從狂奔的戰馬上飛起,劃出了一條近乎直線的詭計,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親衛身上,將后者一同撞落馬下

沒等騎兵們發出驚呼,緊接著,手戟化成的龍卷風又到了借著旋轉之力,手戟呼嘯著,用鋒利的戟刃,劃破騎兵身上的皮甲,將鮮血卷入風中,在龍卷風外圍抹上了一層鮮艷的紅

再下一刻,戟槊合璧的太史慈來了,如同呼嘯的颶風一般

“不怕死的盡管上來!”太史慈大呼酣戰左手畫戟一擺,將遞到身前的幾把彎刀撞飛;右手長槊突刺,將沖在最前面的,那名紅著眼睛的騎兵挑起來,甩向另外幾個稍稍落后的騎兵,砸了他們一個人仰馬翻

“躍馬千軍,痛快,痛快!”槊鋒和戟刃在陽光照耀下,刺出一團璀璨的銀花,所過之處沒有一合之將

他帶領隊伍,在敵陣中橫沖直撞,所過之處,擋者披靡!

麾下騎兵雄壯如虎,氣勢如虹!

騎戰,最重要的就是速度,有勢不可擋的太史慈突前,右翼騎兵雖然面對了相對強韌的敵人,但推進速度一點都不比左翼慢

遭受重創,奄奄一息的韓莒子只能看著自家人馬被鐮刀砍倒,然后在重壓下崩潰,最后在敵人中軍的馬蹄下,化成肉泥

僥幸逃脫者四散而逃,頭也不敢回一下,徹底喪失了膽魄

而敵人的騎兵也無意追殺,而是在擊浪冀州先鋒的主力后,快速整隊,渡過了那座破破爛爛的界橋,迎向了自家的后續部隊

再然后……

沒有然后了,韓莒子咽下了最后一口氣,陷入了無盡的黑暗之中

不過,這場戰斗的結局對他來說,毫無隱秘可言,他早就預測到了,和他自己的命運一樣,毫無光明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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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七章 戰耶,退耶

淳于瓊很憤怒,可是他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對策,因為他的腦子里一片混亂,他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擊,徹底打懵了。
泰山軍到底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他們到底有多少兵馬?

他們到底是如何打敗自己的兩千輕騎的?

敗了并不奇怪,可敗成這副慘象,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先鋒韓莒子兵敗身死,他帶過對岸的一千jīng騎全軍覆沒,連個報信的都沒回來!騎督副將呂威璜倒是回來了,可他麾下的一千騎兵連死帶逃,也只剩下了寥寥百多人。

就是這么一轉眼的工夫,自己麾下的兩千jīng騎就沒了!這么多騎兵,就算扔到河里打水漂,還能聽個動靜呢!怎么就沒了呢?

韓莒子是白癡,呂威璜也是個蠢貨!

既然發現敵人是王鵬舉了,韓莒子那個胡虜之后怎么就敢于分兵呢?就算沒見過,總應該知道對方的戰績吧?去年洛陽連場的大戰中,那個少年幾乎以一己之力,成就了勤王大業!西涼軍又不是泥捏的,這威猛戰績是實實在在的啊!

韓莒子是個胡虜,不識進退倒也罷了,呂威璜那廝可是淮南的將門之后,武藝差了些,但兵法韜略還是很不錯的,否則自己也不會提拔他為心腹!..

主將分兵固然是錯,但后軍跟進的總不能太慢吧?

一萬兵一起上,和一千一千的分著上,那戰力能一樣嗎?面對王鵬舉這樣的對手。分批進攻不是車輪戰,而是添油戰術。最愚蠢的戰術!

結果,呂威璜偏偏就這么做了。他趕到戰場的時候,對岸戰斗已經結束,他既沒看到開頭,也沒看到結尾,只看到了在橋頭嚴陣以待的泰山軍。

如果他這個時候當機立斷的下令撤兵,即便遭遇追擊,損失也應該不會太大,敵人畢竟剛打過一仗,馬力多少有些消耗。

如果他與韓莒子一樣莽撞。直接沖上去,未必不能給敵人造成一定殺傷,甚至形成纏斗,為主力大軍營造戰機。

可是,他什么都沒做,只是駭然勒住了戰馬,帶著近千騎兵在那里發呆,伸著脖子,長著大嘴。就像是一群呆頭呆腦的鵝!

這樣的戰機,別說王鵬舉,淳于瓊覺得,就算從田間抓個老農過來指揮泰山軍。他一樣會猛沖上來,給這群傻鵝來個迎頭痛擊!

面對強勢的敵人勒馬發呆,這不是找死。又能是啥?

結果毫不意外,呂威璜全軍潰退。在泰山軍的追殺下把兵馬丟了個jīng光,僅以身免。唯一的收獲就是探明了敵軍的大致數量。

可這收獲對淳于瓊一點幫助都沒有。只是加深了他的困惑。

呂威璜是白癡,敗了不奇怪,可韓莒子那一千jīng騎到底是怎么敗的?仔細算算,泰山軍擊潰韓莒子,分批過橋,整隊列陣,還要加上韓莒子過橋的時間……

而呂、韓二支騎兵的距離,滿打滿算也就幾柱香時間的路程,怎么就發生了這么多事呢?

千騎對千騎,都是輕騎兵,一個照面自己這邊就全軍覆滅了,這,這怎么可能?

淳于瓊又是憤怒,又是困惑,目光好像旋轉著的刀子一樣,將呂威璜刺的心驚膽戰,遍體生寒。

可是,這事兒能怪自己嗎?弟兄們可是經歷了五天的長途行軍!趕到清河郡城之前,甚至是rì夜兼程的在趕路!人馬俱疲,在撞上號稱天下至銳的泰山兵,能打贏才見鬼呢!

就算王鵬舉很可能也是長途奔襲而來,但他都是騎兵,又蓄勢以待,不像自己這邊這么稀里糊涂,光顧著搶功勞,卻沒考慮風險。

如果沒猜錯的話,王鵬舉為了這一戰,還準備了特別的殺手锏,否則怎么也不可能一次充分,就解決了老韓的一千多人啊!

面對這樣的敵人,自己被嚇到,愣了會兒神有啥奇怪的?要知道,自己當時都被嚇傻了,根本沒來得及發令,但全軍上下卻都拉住了馬,這難道不是人心所向嗎?

說到底,還是淳于瓊這個主將的錯!連敵情都沒有辨明,就催著趕著讓弟兄們長途奔襲,結果一頭撞在了石頭上,撞得腦漿迸裂,血流滿面。

當然,這些辯解和反駁他肯定是不敢說出來的,淳于瓊再有錯,他也是主將,收拾一個打了敗仗,幾至全軍覆滅的騎兵校尉還不跟玩兒似的?傻子才在這個時候跟他起沖突呢。

“淳于將軍……”呂威璜在灰突突的臉上抹了一把,以便讓淳于瓊看清楚他笑容中的誠意和諂媚,“屬下愿意戴罪立功,鳧渡過河,為將軍探明敵情。”

“嗯?”

淳于瓊確實有心殺敗將立威,可回頭看看麾下兵卒死狗一般的模樣,他也沒那個心情了。連敗兩陣,身心俱疲,殺多少人也激勵不起士卒的士氣了,何必呢?何況,他麾下的騎兵只剩下這一點了,仗卻還沒打完,殺人又有何用?

倒是呂威璜自告奮勇的這個提議,讓他有了點興趣。

王羽能打,能以弱擊強,這不算啥新鮮事,雖然很意外,但淳于瓊并不會糾結于此,頂多只是在后面作戰的時候,更加小心一點就是了。

現在最讓他困惑的是,王羽因何而來,從哪兒來的,后面還有沒有援軍,有的話,援軍還有多遠。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連續擊潰了兩隊騎兵之后,王羽為什么不乘勝追擊,直接攻擊自己的中軍?自己的中軍人數很多,但都是經過急行軍的部隊,又都是步卒,很難抵擋騎兵的沖擊。

換成其他敵人,他會猜測,對方也是人困馬乏。為了求穩,放棄了直接攻擊。但對方既然是王鵬舉。就沒有求穩的道理,追在潰兵的身后直沖過來。就算打不贏,也能給自己造成重大的傷亡啊?

不打也不退,給自己留出時間來休息,原因?毫無疑問,只能是等待援兵,等后續的幽州軍到了之后,合兵一處,全殲自己這支先鋒!

“也好,本將就準你戴罪立功……”思忖片刻。淳于瓊點了點頭,然后沖著親兵一揮手,喝令道:“傳令下去,全軍止步,整隊后,原地休息!”

“全軍止步……原地休息!”一聽這個命令,傳令兵無不jīng神大振,奮起余力,將這個好消息一層層的傳遞了下去。

“噢!”

“將軍威武!”

“太好了。終于能喘口氣了!”

遠近之間,一片歡聲雷動,士卒們一邊高聲贊頌著淳于瓊的仁義,一邊以極大的積極xìng開始整隊。與之前拖拖拉拉,不情不愿的模樣大相徑庭。

就在淳于瓊感到微微醺然之時,一個不和諧的聲音兀然響起。“將軍,淳于將軍。不能停,不能停在這里啊!”

淳于瓊和正在解甲。準備鳧水過河的呂威璜都是一愣,愕然回望時,正見一騎快馬從后隊趕將上來,無視成千上萬道可以殺人的目光,一邊疾馳,一邊大喊:“將軍請聽招一言!”

“督軍有何話說?”淳于瓊的眉頭擰成了一團。

牽招出現的就不是時候,一出現就質疑自己的權威,讓自己的面子往哪里擱?要不是對方身為督軍,在冀州名士中頗有人望,尤其得到沮授那腐儒的看重,自己早就把他剁碎了,丟到河里喂王八了。

“將軍,豈不……聞,士氣可鼓不可泄之理?”牽招不是武人,雖然是騎馬追上來,可還是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

他頂著淳于瓊利刃般的目光,梗著脖子勸道:“我軍長途奔襲而來,敵情不明,又連折兩陣,如果就此按兵不動,這士氣就一瀉千里,再不可收拾了!”

“一瀉千里?”淳于瓊嗤之以鼻,揚著下巴向四周示意,冷哼道:“可某怎么覺得,眼下,弟兄們的士氣很高呢?督軍的慧,還真是能見人所未見呢。”

“哈哈……”淳于瓊的譏嘲并不好笑,但周圍還是響起了一陣哄然大笑。

將校們也早就疲不能興了,何況前方的敵人還是那個可怕的王鵬舉,誰也不想急著去送死。淳于瓊的探明敵情,養jīng蓄銳備戰的命令,正合他們的心意,這個時候豈有不幫忙起哄的道理?

“那是……”牽招急得面紅耳赤,他想說這是回光返照,等休息片刻之后,這支大軍就徹底失去戰斗力了,可這話又不能直說,否則得罪的人就太多了。借著喘息的遮掩,他慢吞吞的說道:“將軍明鑒,這口氣泄掉之后,再想催動士卒進兵,就難了,莫不如……”

“不如?”淳于瓊從鼻孔里吐了口氣,滿臉都是輕蔑:“督軍不會是畏敵如虎,想提議就此撤兵吧?”

“當然不是。”有可能的話,牽招還真想這么提議。不過,冀州兵本來就是疲兵,在連輸兩陣,勞而無功的情況下,下達撤退的命令,八成會演變成一場潰退。

就算沒那么糟糕,可王鵬舉本就以擅長把握戰機而聞名,他不可能放棄這個機會。只要泰山輕騎展開掩殺,大軍只有崩潰的份兒,絕無僥幸!

“最好的辦法是,趁著這口氣沒泄掉,沖上去和泰山輕騎拼命!”牽招斷然說道:“以招想來,王鵬舉之所以沒有乘勝攻來,就是因為他不舍得拿麾下jīng騎跟咱們拼命!他如今雖然已經全取了青州,但軍隊卻一直不多,所以……”

“現在上去進攻?”沒等他把話說完,淳于瓊就瞪著眼睛打斷了他,呂威璜等將校也用看怪物一樣的目光看著他。

“督軍想立功想瘋了嗎?”

“別說能不能打得贏,就算王鵬舉真的跑了,咱們的步卒要怎么追擊他?”

“瘋了,瘋了,兄弟們別理他,整好隊就原地休息,等探明敵情,再做定奪!”

沒人再肯聽牽招說話,眾將一哄而散。

士卒們也抓緊時間,結成了一個不太整齊的方陣,然后喘著粗氣,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舒舒服服的吐了口長氣。更有甚者,一坐下,身子就歪倒了,片刻后,鼾聲響起,竟然就那么睡著了。

牽招氣的直跺腳,可卻也無可奈何,他年紀尚輕,官職也不高,勸不動淳于瓊,就無法服眾,面對這種情況,他也只有嘆息的份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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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1:05:11 |只看該作者
二五八章 王羽的兵諫

“報……主公,淳于瓊按兵不動,正在原地布防!”
在界橋附近,泰山輕騎也在修整,只有斥候們依然往來穿梭,奔波不停。

“運氣來了,真是擋都擋不住,袁紹當真不會用人啊!本來只想著給他個下馬威,誰曾想,又要收獲一場大勝了。”

王羽嘆息著搖搖頭,若是單看他的神情,肯定會以為這仗已經要輸了,可從他嘴里說出來的話,卻完全是兩碼事。

“秦兄,你這就啟程吧,如果某猜的不錯,伯珪兄應該已經趕到東光一帶了,你沿著清河走,應該很快就能與他匯合。”

“現在?”奪橋之后與公孫瓚聯絡,是事先就商量好的,但秦風卻仍然很意外,仗,明明還沒打完呢。

就算君侯看到了某些自己看不到的致勝契機,勝券在握,可是,這戰果總得一并報給主公吧?

何況,淳于瓊雖然有些名過其實,但此戰之中,他除了爭功心切,似乎也沒暴露出其他問題。包括現在的按兵不動在內,他的指揮都算是中規中矩。之所以連敗兩陣,主要還是被打了個突襲,泰山軍的準備也太過充分了。

以王羽之能,有心算無心,別說是淳于瓊,就算是換哪位名將上來,一樣要吃虧的。

“是啊,后面的戰事沒什么可說的。”

王羽點點頭,漫不經意的說道:“你就回稟伯珪兄,告訴他,淳于瓊是個不知兵的蠢貨,本來只是小虧的一場仗,被他指揮成了大潰敗就好了。”

秦風聽得目瞪口呆,這算是什么?貶低敵人,遮掩自己的鋒芒?

沒用的吧?這一仗既然搶著打了,而且贏了,君侯這個風頭就出定了!貶低淳于瓊又有何用?再說了。以君侯的名聲,出不出這個風頭,又能有多大影響呢?

打仗之前,秦風并沒多想,此刻被王羽挑起了話頭,他就開始迷茫了。

說老實話,這仗打的雖然痛快,不過沒啥必要。幽州軍此番可謂全軍出動。鐵騎一萬,步卒三萬余,連平原的偏師都在中途會師一處,自家主公擺明了要一戰定乾坤!

而廣川此地,正如其名,地勢平坦寬闊,一馬平川,很適合大兵團展開。冀州軍是否搶先占據戰場,對幽州軍來說,都沒什么區別。想憑借磐河這樣的小河溝打狙擊?擋一下前鋒,屏蔽戰場還勉強說得過去。大軍一到,只有被碾壓的份!

所以,無論淳于瓊得逞與否,對公孫瓚來說,都沒多大區別。泰山軍搶先出手,可以振作一下士氣,但僅此而已。

君侯一邊搶先動手破敵。一邊又貶低敵人,削弱這場勝仗的影響……這其中的種種矛盾之處,把秦風攪得頭暈腦脹的。

“算了。我從頭給你解釋一下好了。”見秦風臉sè古怪,腳下卻只是不肯動,王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翻身下馬。

太史慈見狀,也湊了上來,他沒秦風那么多雜念,只是覺得,每次聽過王羽指點江山,都會有種大開眼界的感覺,所以,旁聽這種事,也是多多益善。

王羽清清嗓子,斟酌了一下用詞,先是為了個不搭界的問題:“秦兄,子義,你們可知道先前破敵的那個陣勢,是何來由?”

“呃……難道不是主公您從古陣中改良而來的?”太史慈很詫異的反問道。

王羽并不回答,只是看向秦風,后者皺著眉頭苦思片刻,試探著問道:“莫非,跟徐將軍有關?”

“沒錯。”王羽這才點了點頭,解釋道:“早在戰國時期,秦、趙、燕等地處北方的諸侯國,就苦于北方匈奴的sāo擾了,三國不約而同的采取了筑長城的方式來防御。不過,光憑長城,并不足以阻擋匈奴的鐵騎,如何在野戰中取勝,才是北方諸國最關注的。”

這段歷史跟先前的話題似乎不相干,但二將對王羽的說話風格已經很熟了,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的兜圈子,既然提起這個,必然就有其用意所在。

“燕趙兩國采取的是以騎制騎的戰術,燕國國力較弱,成效較小,但趙國自趙武靈王胡服騎shè之后,騎兵之強,堪稱天下第一,在長平之戰前,堪稱所向披靡。秦軍的應對方式則有些不同,他們更依賴于戰陣以及強弩!”

“君侯的意思是說,今rì破敵之陣,出于西秦?”秦風若有所思。

“不錯。”王羽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悠遠,像是在追憶什么似的,“秦趙長平之戰,趙括代廉頗后,全軍盡出,名將白起以奇兵迂回包抄,斷掉了趙軍的糧道,一舉剪除了秦國最強大的敵人。當時秦軍的奇兵,正是一支弩騎兵。”

長平之戰中的細節,很多都飽受后世史學家的爭議,特別是秦軍迂回敵后的這支奇兵。

這支奇兵不過五千人,卻穩穩的斷掉了四十萬大軍的糧道。而趙軍,向來是以騎兵而聞名于世的,就算有秦軍主力的牽制,這支騎兵面對的壓力也可想而知。

趙括再笨,也不會笨到連抽調輕騎回救這種事都不懂,最后的結局只能證明,他的努力失敗了。趙國jīng騎,在那支秦軍奇兵面前沒能討到好,因此無法打破敵人的封鎖。

對此,墨家遺卷給出了一個相對合理的答案,那就是秦軍的強弩加戰陣,可以極大的克制輕騎兵!無論對手是草原的野蠻人,還是訓練有素的中原騎兵,強弩加戰陣,都是他們的克星。

遺卷中詳細的記載了如何以步兵、強弩為主力,配合以少量騎兵,克制純騎兵部隊的戰法。

“以強弩梯次殺傷,挫其銳氣;以重甲步卒正面接戰,亂其節奏;以輕騎兵兩翼包抄,斷其后路;然后正面以具裝甲騎強沖!只要軍隊數量相差不太大,純騎兵部隊就只有……嗯,就造不成太大的威脅。”

王羽本來想說,遇上真正的名將,純騎兵部隊,在正面戰場上只有挨揍的份兒。可話到嘴邊。他還是收了回來,那樣說太直白了,有違他婉轉相勸的初衷。

不過,這樣已經足夠了,秦風雖然是個純粹的武將,但他的反應并不遲鈍。王羽暗示的隱蔽xìng,遠沒有賈詡那么高明,這番話還沒說完。秦風就完全明白了。

“所以君侯才強行打了這一仗?為的就是提醒我家主公,讓他不要依仗過于騎兵戰力?以至于輕敵冒進?”驚詫很快轉化成了感動,秦風的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古往今來,各種勸諫方法不計其數,但王君侯的這招‘兵諫’卻堪稱獨一無二。

“我大漢開國之初,久亂返治,國力不振,連四匹同樣毛sè的馬都湊不出,更別提組建大隊的騎兵了。可當時匈奴為禍又烈,故而軍將重拾先秦的戰法。以步對騎,在正面戰場屢屢取勝。漢武之初。被稱做‘蒼鷹’的郅都,就jīng擅此道……”

郅都雖有酷吏之稱,但比那受人追捧的是他能文能武,正所謂:戰克之將,國之爪牙。

漢武時代之初,正是匈奴人氣焰最囂張的時候。可郅都出任雁門太守時,驕橫的匈奴人卻全然不敢犯境。只能用木頭刻成郅都之形的木偶,用弓箭shè來出氣,可見其威。

匈奴人沒受過教化。不會因為郅都名聲大,就退避三舍,郅都之所以有這樣的威勢,主要還是打出來的。以步克騎,不是什么天方夜譚,秦漢的名將們,對此都頗有心得。

“君侯的意思,末將明白了,一定會如實轉達給我家主公!”明白了王羽的良苦用心,秦風重重點頭。

“這樣就好。”王羽稍稍松了口氣,他之所以大費周章的搞這么多事,就是不想公孫瓚在界橋這一戰中損失太大。

青州一共只有六個郡國,刨去平原不計,加上泰山,一進一出還是六個。而冀州卻足足有十二個郡國,無論人口還是地域,都遠在青州之上。更重要的是,冀州經受的戰亂沒有青州那么大,那么持久,所以,兩邊的戰爭潛力根本無法同rì而語。

一旦公孫瓚損失過大,牽制作用就會減弱,青州就要兩面受敵了,其中還包括了袁紹這樣的重量級人物。

但公孫瓚本就不是個從諫如流的人,三大心腹中的嚴綱、單經似乎也不怎么好相處,王羽只能想辦法迂回。

“你回去后,先不要提后面那些內容,只說我軍以千破萬,吸引伯珪兄的注意力,然后著重描述我軍的首戰,如何憑借一次沖鋒,擊潰冀州一千jīng騎的,有人問起,你再介紹戰法,然后從弩騎兵的戰法,引申到步兵破騎之陣……”

王羽詳細的面授機宜,秦風聚jīng會神的聽著,連連點頭。

“冀州名將眾多,再加上各地慕袁氏之名來投靠的,肯定有人通曉此戰法,所以……至于對策么,你不要當眾提起,待伯珪兄私下詢問時,他再對他說……某的想法是,不要進行主力會戰,辨明袁紹主力方向后,步卒轉為守勢,騎兵迂回冀州腹地……”

“可是,糧餉……”聽到這里,秦風面露難sè。

“人是活的,糧餉是死的,青州的經濟雖然也很緊張,但擠一擠,總是有辦法的,不能因為乏糧,就強行作戰啊。”王羽語重心長的說道。

“君侯說的是。”秦風再無疑慮,當即向王羽一抱拳,點了幾名親衛,“末將這便去了。”

“嗯,去吧,”王羽點點頭,然后又抬頭看看天sè,笑道:“時間差不多了,子義,咱們也該踏陣破敵了。”

“喏!”太史慈不假思索的牽過馬,整理兵器,過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扭頭問道:“現在?”

王羽莞爾,笑吟吟答道:“當然是現在。”

“咱們休息的差不多了,可淳于瓊那邊也休息了好一會兒,現在去,還不如剛才直接殺過去呢。”太史慈知道王羽不會拿這種大事開玩笑,可他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就是現在。”王羽點點頭,神秘兮兮的說道:“剛才去,冀州軍還有頑抗之力,可現在么,他們中的大多數人,恐怕連兵器都提不起了。別說傷亡,打起來,比趕鴨子還簡單。”

“……”太史慈張口結舌,好半天才問道:“主公,難道您還會下毒?”

“下毒?當然不是,不過,跟下毒也差不多了,哈哈。”王羽哈哈一笑,不再解釋,揮揮手命令全軍上馬。

煙塵再起,滾滾如浪,向南直驅而去。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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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2 11:07:40 |只看該作者
二五九章 河北有名將

“中毒?”

作為名門望族之后,又常以國之干城自詡,袁紹對風儀氣度,一向是看重的。沒錯,這些都是表面功夫,可這時代看重的就是這個。

蠶眉鳳目,長髯及胸的儀容;舉手投足之間,無不暗合禮法的風度;再加上四世三公的家世,這才構成了當代最具領袖魅力的一方諸侯。

可現在,看著趴在地上,狼狽不堪的淳于瓊,袁紹很有一股子沖動,不顧風儀的沖前幾步,飛起一腳,徹底把這個窩囊廢踹扁!

實在是太丟人了!

兵無常勢,被人有心算無心,打了個敗仗,這不算什么。敗在王鵬舉那個狡詐小子手下的武將多著呢,如果能拉著軍隊主力退下來,說不定還能成就名將之名呢!

就算一敗涂地,也沒什么,這種事就跟賽跑似的,有西涼軍、青州黃巾那些先例在,淳于瓊敗得再慘,也算不上多顯眼……想想看,一萬先鋒,這不好歹還跑回來四、五千嗎?在王鵬舉手下,生還近半誒!

可是,聽他這個蠢貨在說什么,中毒?王鵬舉收拾個廢物還用下毒嗎?而且,給上萬人下毒,這種事說得過去嗎?難不成他把整個磐河都變成毒水了么?

“末,末將也覺得不太可能,可當時……”淳于瓊垂頭喪氣的跪在地上,畏畏縮縮的蜷成了一團,好像一只大號的烏龜。

他也知道自己的答案不靠譜,可泰山輕騎踏陣時的情景,實在令他的印象太過深刻了,即便到了現在,他一閉上眼睛,都能清晰的再現當時的場景。

消停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左右,隱隱的驚雷之聲沿著河面傳來,震得水波都微微顫動。不用提醒,淳于瓊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及時下達了備戰的命令。

命令很及時,但效果卻大是不妥,冀州軍的兵卒都是訓練有素的,除了少數睡得太死,反應稍慢的人之外,絕大多數人都抓起兵器跳起身來,然后……

所有人都發現,自己的動作明顯比平素慢,兩條腿和整個后背都好像不是自己的,酸酸地用不上力道,手上也軟綿綿的,兵器倒是提得起,但大櫓之類的重家伙,就拿不動了。那些披了重甲的,更是完全無法憑自己的力量站起來。

剛輪到去河邊喝水的人更慘,身體稍一動,立刻感到眼前發黑,天旋地轉。

也不知誰喊了第一聲,說是中毒了,然后,士氣瞬間崩潰。

有人蹲在地上摳嗓子眼,試圖把毒藥嘔出來;有人跳到河里,卻忘了自己不會游泳,在剛到下頜的河水中拼命掙扎呼救,緩緩下沉;大多數人則丟下了兵器,跌跌撞撞的往遠處逃。

那些重甲步兵是最慘的,他們本來是作戰的主力,大軍的希望所在,結果,在大軍崩潰的瞬間,他們卻連站都站不起來,只能像一群烏龜一樣,絕望在地上爬行。然后,或者被瘋狂逃竄的同袍們踩扁,或者認命的在原地等死。

淳于瓊當時就懵了,腦海中最后的印象就是數千人的齊聲高呼:“中毒了,中毒了!”

等他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到了信都城外,和袁紹的主力部隊匯合了。所以,當袁紹升帳盤問他兵敗的原因時,他也只能給出這么一個不靠譜的答案了。

“你還敢……”袁紹再壓不住胸中的怒火,騰的一下站起身來,臉上神色陣紅陣白,最后變成了一片鐵青。

讓淳于瓊出任先鋒,他也擔了很大的壓力來。河北名士多,名將更多,之所以首肯了淳于瓊的請戰,主要是出于平衡的考慮。

作為一名優秀的世家子,袁紹對搞平衡很有心得,盡管入冀州的時間還不長,但他已經完美的引導麾下文武,分成了數派,那一派都無法徹底壓倒對手,形成一家獨大的局面。

淳于瓊與他的交情,兵法韜略,都不是什么重要因素。他是潁川名士,在朝中也頗有人脈,可靠性也高,這才是袁紹最看重他的地方。

讓淳于瓊當先鋒,最重要的考量是,他很擅長官場那套東西,可以在不引起太大動靜的情況下,拿下韓馥舊部,可靠性很低的程渙。

當日袁紹入主冀州,駐守河陽的趙浮、程渙率兵回援,險些就壞了袁紹的大事。后來為了安撫人心,暫且放過了他們,讓其屯兵清河,但對袁紹來說,這兩人的存在始終如刺在梗。

如今公孫瓚大舉攻來,冀州上下人心浮動,北方的幾個郡國,多有望風而降者。其中有多少是因為懾于公孫瓚兵威,多少是為韓馥鳴不平,很難搞得清楚。

北方那幾個郡國離的遠,暫時影響不到大局,而清河卻已經是冀州腹地了,與魏郡也就隔了一個陽平郡而已。若是大軍會戰之時,清河生變,無論程、趙二人是攻打大軍側后,還是直驅鄴城,都是相當致命的。

袁紹對陰謀之類的東西最為敏感,自然不會放任這些不安定因素存在。

這件事不方便讓冀州的武將做,所以,只能讓淳于瓊出馬。

至于要不要在界橋阻截公孫瓚,袁紹壓根就沒放在心上,布局布了這么久,公孫瓚的一切行動,都已經在他的掌控之內了。

對方不會采取輕騎騷擾的戰術,只會進行主力會戰,這一點,袁紹相當之肯定!

所以,淳于瓊的爭功行動,純屬多此一舉,偏偏他又撞見了那個該死的王羽!損兵折將不說,還折損了大軍的士氣,更關鍵的是,自己的面子也沒地方放了啊!

想到這里,袁紹再壓抑不住怒火,冷喝著一揮手:“虧你還有臉回來見吾!左右,將這個無用無恥之人,退出去斬了!”

兩邊衛士轟然應諾,上來兩人,按住一臉死灰的淳于瓊就往外拖,如同拖著一條死狗一般。

“且慢!”

由于袁紹好權謀,所以軍中的派系眾多,其中最大的兩個派系就是本土派和外來派。這兩大派系內部,還有諸多劃分,一時難以盡述,但總體而言,在大事上,他們還是能一致對外的。

出聲喝止的是郭圖,外來派中,文以他、逢紀、許攸為主,尚可與本土派抗衡,但武將方面能拿得出手的,卻只有一個淳于瓊。加上他二人又是同鄉,在情在理,他都沒法不出面。

“主公,仲簡之敗,主要還是因為立功心切,兵兇戰危,勝敗本來就是常事,誰也不曾想到,那王鵬舉會橫插一手。淳于將軍此敗,固然是他臨陣經驗不足,但未嘗不是運籌之誤,若是主公因而斬之,恐怕會傷了將士奮勇爭先之意啊!”

眾武將多是冷眼旁觀,打敗仗還有道理了,真不是一般的扯淡;但謀臣們的心思就復雜多了。

外來派的逢紀等人心中都是暗贊,郭公則不愧是郭公則,幫人開脫還能說出這么多道理來,好像敗在王羽手下是天經地義似的。這還不算什么,關鍵是他那招連消帶打,真是精彩絕倫!

在軍議上提出要預防幽州軍輕騎襲擾的是誰?

沮授沮公與!

論韜略,本土派,不,應該說整個冀州,都以此人為首。郭圖等人有自知之明,他們這些跟在袁紹身邊的老人,更擅長的是權謀,對軍略根本沒多少了解,別說跟公孫瓚、王羽這樣的當世名將相比,就算是淳于瓊這種半吊子,都能甩他們兩條街。

沮授這人雖有韜略,但卻不會奉迎主上,袁紹一向不喜此人。要不是公孫瓚來勢洶洶,王羽又摻了一腳,他能否得到重用,真的很難講。

郭圖輕描淡寫的一句運籌之誤,看似在往自己身上潑臟水,其實是拉沮授下水呢。

此節武將們大多都沒聽懂,但沮授何等樣人,當即眉頭就皺起來了。

還沒等他斟酌好用詞,只聽帳下鐵甲鏗鏘,一名壯漢昂然而出,吼聲如雷:“那王鵬舉名頭雖大,也不過是個善用詭計之人罷了,別人怕他,某卻不怕!主公無須憂慮,義愿請令箭一支,率本部兵馬,往界橋擒之!”

一語驚四座,眾人循聲急看時,卻見說話之人正是大將麹義。

郭圖眉頭大皺,待要出聲斥責,卻被一邊逢紀拉住。見郭圖看過來,逢紀微微搖頭,在冀州,麹義是很特殊的一個人物,他老家是涼州的,世代將門,一直與羌人作戰,屢立戰功,本事是有的。

不過在眼下的冀州,他卻是個兩邊不靠的人物。他來冀州比袁紹早了一年,所以,本土派拿他當外人,外來派拿他當本地人,里外都不是人。偏偏此人沒有自覺,脾氣還不小,說話特別沖。

田豐的遭遇表明,在袁紹手下混,智商低不要緊,但情商低就是致命傷了。所以,盡管麹義在冀州易主的過程中站對了隊,為袁紹掃平了不少障礙,后來又在南匈奴單于於夫羅反叛之際,立下了汗馬功勞,可袁紹依然不怎么待見他。

換在平時,郭圖罵也就罵了,但眼下大戰在即,正是用人之際,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見麹義站出來,袁紹也很頭疼,他本來就不是真心想殺淳于瓊,只是做個樣子,等謀臣們鼓噪一番,他就借坡下驢了。誰想到,麹義突然冒出來攪了一桿子,這就讓他下不來臺了。

麹義出馬,輸了倒也罷了,萬一贏了或者把王羽趕跑了,自己不殺淳于瓊,可就說不過去了。這是把自己架在火上烤啊!

“某亦愿往!”謀臣們想的多,所以反應都慢,麹義話音未落,帳下又閃出一人。此人言簡意賅,但氣勢卻不下于先前的麹義,袁紹抬眼看時,正見得是河間名將張頜。

張頜是苗正根紅的本土派,素有善戰之名,在冀州軍中,若比武功,他和麹義都算不得頂尖,但若論軍略,除了高覽勉強可與他二人相比之外,如顏良、文丑之流,都是望塵莫及。

見是他二人爭鋒,諸將便無人出頭了,用差不多的兵力去打王鵬舉,這可不是什么好差事,平白無故,干嘛去做那個出頭鳥?

“你說詭計?”袁紹卻不便答,而是蠶眉一挑,饒有興致的向麹義問道。

“正是。”

麹義傲然抬起頭,大聲說道:“淳于將軍一路都是急行軍,那王鵬舉故意給他留了休息的空當,弟兄們先前跑得那么急,后來停下的又太突然,再站起身的時候,豈能不頭昏腳軟?不過詭計耳,只好算計那些軍伍經驗少的半吊子,對付軍中宿將,豈能奏功?”

袁紹原本計劃著,無論麹義說什么,他都微微頷首,表現一下從善如流的氣度,然后再找個借口把此人先打發了。可麹義得罪人的本事,比郭圖強多了,一句話雖然解釋明白了王羽的詭計,卻把在場的人得罪了一大半。

尤其是那半吊子一詞,一下就秒殺了一大片,包括袁紹在內,都被他給兜進去了。偏偏他自己沒啥自覺,說完后,居然還擺出一副得意洋洋的架勢。

“啟稟主公!”沮授無法坐視了。

麹義到處得罪人,以后會是怎么個下場,他管不著,也管不了,但現在可不能任由這家伙往死路上撞。在接下來的大戰中,這個不會說話的傻蛋,可是極其關鍵的戰力。

有此人在,就算公孫瓚那邊多了個王羽,也沒啥可怕的;若沒有此人,就算王羽打道回府,能不能贏公孫瓚也在兩可之間。所以,斷不能讓此人現在就被主公給罷黜了。

“大戰在即,過去的事,還是不要追究了。淳于將軍兵敗,但之前在清河平叛,也有功勞,功過相抵,可先讓他回鄴城整頓敗兵……”

“嗯。”袁紹雖然很不爽,但也知道現在離不開麹義,正好借著沮授的進言下臺,“既然公與求情,吾就饒了他這一遭,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左右,將其拖出去,重打四十軍棍!”

“多謝主公開恩,多謝主公!”淳于瓊哭喊著被拖出去了,帳內一下變得安靜了不少。

沮授又道:“至于王鵬舉此子,授以為,大戰在即,不宜多生事端,且讓他囂張一時,待到擊破了公孫瓚,他的一千騎兵又能有何能為?”

“言之有理。”袁紹終于得到了展示氣度的機會,有了麹義這個愣頭青的襯托,他再看沮授時,覺得順眼許多。

看著麹義、張頜臉上都有不豫之色,沮授連忙安撫道:“麹將軍,張將軍也莫心急,前方回報,公孫瓚兵鋒已至蔣縣,決戰就在旬日之間,屆時再決勝沙場,豈不快哉?”

“喏!”張頜拱手為禮,不為己甚。

“某是先鋒?”麹義卻不依不饒的追問了一句。

沮授心中暗嘆一聲,點頭道:“自是非將軍莫屬。”

麹義得到了想要的結果,呵呵大笑,完全沒留意到,周圍的目光中,有多少是幸災樂禍,又有多少如沮授一般,帶著憐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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