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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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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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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06:10 |只看該作者
五八零章 父子同心

“得得得……”
沂水河畔,馬蹄聲如春雷般炸響,驚起哀鴻無數,曹豹軍將士扔下手中的飯碗,從身邊抓起武器,大叫著跑向各自的崗位。

然而,氣勢洶洶殺過來的騎兵只是虛晃一槍,連弓箭的射程都沒進,就遠遠的勒住了馬,大搖大擺的吹起號來。

“嗚嗚……嗚嗚……”

綿長的號角聲遠近連成了一片,對饑腸轆轆的曹豹軍來說,像是敵人的高聲嘲笑,氣得他們南腔北調的罵了起來。

“該死的兔崽子,有本事來跟爺爺真刀真槍的打一場,跑來跑去的算什么本事?來呀,來呀!你家爺爺在這兒呢!”

“你家那位小將軍不是天下無敵,豪勇過人嗎?天下無敵,就是跑得最快嗎?”

“王羽小兒,徒有虛名,無膽鼠輩,欺世盜名!”

這已經是曹豹離開下邳城的第三天了,除了第一天完成了預定的行程之外,后兩天的速度一下子降得跟烏龜差不多了,原因么,自然是趙云來了。

就像趙云自己提議的那樣,他完美的照搬了當初王羽以輕騎襲擾青州黃巾的戰術。事實上,他比王羽當初做得更好。

他是親自領軍的,仗著他敏銳的觀察力和逆天的直覺,他每次都能找到曹豹軍的薄弱處,加以試探或攻擊。

曹豹若是及時組織防御,他的進攻就會變成騷擾和試探。只要曹豹軍稍有懈怠,他就會在對方軍陣的薄弱環節上重重的踹上一腳,捅上一刀。

被這么個主兒盯上了,曹豹軍這兩天也是苦不堪言,一頓消停飯都沒吃過,一個囫圇覺也沒睡好。

曹豹倒也不是沒過想辦法,可徐州軍沒有騎兵傳統,曹豹的一萬五千大軍中,騎兵只有不足五百。利用這五百騎兵,他制定了一系列的反制、追擊方案,結果就是,他的騎兵編制直接縮水一半,剩下的一聽到要追擊趙云,就嚇得面如土色,連馬背都爬不上去了。

青州輕騎最拿手的本事就是騎射,追擊他們,實在太危險了。僥幸生還的幾個幸運兒,一說起那慘痛的追擊經歷,就連話都說不清楚,據他們的說法,這兩天,只要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迎面飛來的那一道道箭芒,恐怖極了。

騎兵不是對手,步兵追不上,曹豹也沒轍了,只能輪換著吃飯,輪換著睡覺,寧可降低速度,也要保障安全。

這招倒是有些效果,至少從曹豹做出調整之后,趙云就沒能再對曹豹軍造成多大殺傷,但他來的更勤了。而且讓曹豹欲哭無淚的是,就算輪換,也擺脫不了陰魂不散的馬蹄聲,趙云的觀察力實在太敏銳了,即便在很遠的地方,他也能準確的找到曹豹軍吃飯的聚集點。

于是,就有了上述的一幕。

而且,由于曹豹過于注重岸上大營的防守,結果被趙云順勢來了個聲東擊西,明著騷擾大營,結果跑去水營搗亂。

騎兵用火箭一通猛射,上游又飄下來幾十條火船,兩下夾擊,一口氣將曹豹的船隊燒掉了大半。要不是袁術及時接濟了三萬斛粟米,曹豹的糧草都有些不夠用了。

曹豹軍已經將趙云恨到了骨子里,如果眼神能殺人,一萬個趙云也死了,可在現實當中,他們也只有跳腳罵人的份兒了。哪怕是罵得最兇的人,讓他們追出去,他們也只會把腦袋搖成撥楞鼓。

見無隙可乘,或是目的已經達到,白馬騎士做了個手勢,青州騎兵收隊走了。曹豹軍罵罵咧咧,重新回到營地,找到自己的飯碗,就著塵土和冷風,開始吞咽已經冰涼了的飯菜。

咱當兵的人的命,咋就這么苦呢!

“豹子,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呀。本來說三天攻到郯城,可現在呢,將將才到良成。照這個速度走下去,入了三月也未必能看得到郯縣的城墻。”

“兄弟們的士氣也不能不考慮,大伙兒連飯都吃不好,覺也睡不安穩,長此以往,還哪有力氣打仗啊。”

許耽、章誑一邊一個,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曹豹頭大如斗。

他揮舞著手臂,惱羞成怒的大叫道:“你們和我說這些有什么用?我能有什么辦法?先前用騎兵反制,結果你們不是也看見了?五百騎兵沒了三百,那個趙子龍一個人就殺了三五十,你們說,我能有什么辦法?”

許耽、章誑不約而同的縮了縮脖子,脊背上都有些發涼,不是因為曹豹的怒氣,只是因為被曹豹勾起了回憶,眼前又出現了白馬銀槍的少年縱橫千軍的那一幕。

恐怖,太恐怖了,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怪物呢?

“……那這去也不是辦法啊。”許耽張開一個巴掌,心有余悸的說道:“這才是一個趙云,五百輕騎而已,這樣的騎兵,在青州足有五千!趙云這樣的猛將,青州至少有五個!再加上王鵬舉自己……豹子,咱們真能行?”

“膽小鬼!”曹豹呸了一聲,冷哼道:“有什么可怕的,趙云再厲害也是個人,不然他怎么不來沖咱們的本陣?光在外面兜圈子,耍花樣兒?不用理他,等他的馬跑不動,就是他的死期!”

“……”許耽無語。

他不認為曹豹說的話有實現的可能,青州軍可是一人雙馬的,又很會保養馬力,想等到他們的馬跑不動了,還不如期待下場大雨,攔住對方的馬蹄呢。

章誑倒是還想說些什么,可看看曹豹眼中閃爍著的兇光,又把話給咽回去了。

這次大伙兒算是上了陳老鬼的惡當了,想回頭也來不及了,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希望陳老鬼不是純粹把大家當炮灰使吧。

打發了許、章,曹豹繃著一張臭臉,踱著方步回了中軍,一進帳,他的臉就垮下去了,怒氣沖沖的沖著正自斟自飲的陳珪叫道:“陳漢瑜,你是不是存心把咱們往死路里推啊?你不是說兩路分進合擊,王羽就不敢出兵迎擊嗎?現在這算是怎么回事?”

陳珪不慌不忙的喝盡手中酒,呵呵笑道:“曹將軍,老夫不是早就提醒過你,王羽狡計百出,不可大意嗎?你夜晚宿營,營寨卻修得那么簡陋,連工事都不齊全,還怪老夫不提醒你,被人偷襲嗎?”

曹豹老臉一紅,隨即又強自辯道:“若非你說兵貴神速,本將又豈會如此操切?”

“老夫是勸將軍速速起兵,并未說,要將軍不管不顧的一路疾行啊。”陳珪攤攤手,很無辜的說道。

“那……那有區別嗎?”曹豹開始犯迷糊了,不知道是自己太蠢,還是陳珪太高深莫測,反正他分不清楚這其中的區別。

“當然有了。”陳珪放下酒盞,正色道:“王羽氣焰滔天,諸侯無人敢正視其兇焰,此番他害死陶使君,侵占東海,若是無人聲討,事情怕也就是這么過去了。將軍起兵,乃是首義,不但有大義之名,還能激起各路諸侯的勇氣,王羽再怎么兇悍,總敵不過群雄圍攻吧?”

曹豹聽得云里霧里,暈頭轉向,好在陳珪最后總算是說了句人話,他聽懂了。

“陳別駕的意思是……青州若遣援軍南下,還會有諸侯前來助戰?”

陳珪頷首微笑:“曹將軍果然精明過人,此可謂舉一反三也。”

“陳先生還聯絡了哪幾路諸侯?”曹豹又是激動,又是煩憂。

激動的是有援兵趕來援助,就不用爭分奪秒的趕路了。煩的是加入的諸侯越多,戰后的麻煩就越多。雖說陳珪保證了陳家只要廣陵,對徐州其他郡縣沒有野心,但闕宣呢?新加入戰團的諸侯呢?

陳珪捻須微笑,緩聲答道:“老夫一介書生,哪有那般合縱連橫的本領?老夫不過是認為,牽一發而動全身,天下諸侯都對青州顧忌甚深,故而東海戰事一起,就會攪動天下局勢罷了。試問,有志天下者,誰會錯過這個機會呢?”

“也就是說,不一定會有人來助戰,也許戰事會在其他地方展開?”曹豹終于開竅了。

“所以老夫說,將軍有舉一反三之能。”

陳珪呵呵一笑,開始指點起關竅來:“將軍起兵甚急,各方諸侯因此而得知,王羽在東海立足未穩,兵馬不多,有意者與其爭鋒者,一定會把握機會。所以,將軍不須擔心青州軍大舉南下,只要穩步推進即可,這也是給各路諸侯留下反應的時間。”

說著,他向東邊指指:“分進合擊,最忌諱的就是進度不一,被人切斷聯系,從而各個擊破。若是將軍與闕將軍都急于求成,就容易讓王羽尋到戰機。而若二位將軍都是步步為營的推進,他縱有千般狡計,又能奈二位何?”

最后,他這樣總結道:“將軍亦不須擔心糧草,廣陵父老雖然離得遠,無法趕來助戰,但捐點糧食供大軍食用還是沒問題的。只要將軍穩扎穩打,此戰必勝!事成之后,東海、下邳都為將軍所有,老夫會聯名地方豪族,保舉將軍為徐州牧,絕不食言!”

曹豹大喜,抱拳一禮道:“果真如此,皆是先生指點之功,豹他日必將厚報。”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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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07:39 |只看該作者
五八一章 棄守之議

“報……”

“啟稟主公,子龍將軍進展順利,先后交戰十余場,成功焚毀曹豹軍船只過百,如今曹豹軍的行軍速度驟減,已不復先前之勢。”

“子龍干的不錯。”趙云辦事,果然讓人放心,王羽很滿意的點了點頭。

“主公,文長將軍戰果累累,至今已焚毀佛寺五十六座,摧毀信徒家中供奉佛像無數……”魏延搞破壞顯然也很有一手,不過……

只聽信使話鋒一轉,王羽也皺起了眉頭。

“闕宣部仍舊維持原來的態勢前進,既不追擊,也沒有回援的意思,只是在與曹豹軍取得聯系后,稍微放緩了行軍速度,營盤也扎得更堅固了……”

挑釁失敗了?

王羽挑挑眉,很是意外。

對于宗教信徒來說,燒廟毀神像什么的,向來是最容易激怒他們的手段,闕宣也不是什么很出名的人物,竟然能控制住局面。

再聽一會兒,他越發的驚訝了。

曹豹那邊雖然被趙云搞得很慘,可大隊步兵面對騷擾的輕騎,換了誰表現也強不了太多。吃了那么多虧,曹豹居然能穩住陣腳,不急不躁的繼續推進,這樣的人物,怎么也不能算是個草包啊。

“前后表現出來的氣勢完全不同,曹豹、闕宣背后,怕是都有高人指點。”諸葛亮很快想清楚了關竅。

“有些棘手了……”王羽何嘗不知,他用手指點著眉心,覺得腦仁有點疼。

他先前存的是隨機應變的心思,只要破壞了兩路兵馬的默契,就可以嘗試各個擊破了。在這個沒有無線電的時代,分進合擊本來就存在很多的弊端可供利用。何況曹豹、闕宣也不是什么名將,他覺得計策至少有八九成的把握。

目前若是分別來看,兩軍的應對只能說是中規中矩,談不上出彩。但作為一個整體來觀察的話,就很明顯了——兩路敵軍竟然頂著騷擾和挑釁,始終保持著相同的進度。

全然無懈可擊啊,王羽摸著下巴,很苦惱的想著,難道只能放棄東海撤退了?真是有些不甘心呢。

接到陶謙的邀請之前,王羽的確沒打徐州的主意,可現在來了,聽了老人臨終前說的那些不甘心,那些期盼,他覺得肩頭憑空多了幾分壓力。

現在放棄東海,等再收復的時候,死的人可就多了。可若要打,以目前的態勢,確實沒什么勝算吶。

“儁乂的兵馬到哪兒了?”

“張將軍依照先前的命令,分出了一千兵,將收降的泰山賊送往東萊,得到郯城的調令后,已經來不及命令部隊回頭,只能集結了三千人馬兼程趕來。昨夜得信,張將軍的部隊已經過了開陽,現在,應該已經過了即丘,差不多進了東海境內了。”

這場東海爭奪戰,并不在王羽事先的預計之中,因此,他不但帶的部隊少,隨行的武將、幕僚也少。順理成章的,原本跟著見世面的諸葛亮和龐統,就成了臨時的參軍,命令發布,情報整理,后勤組織,都落在了兩個少年的身上。

也就是這二位天賦異稟,換成普通人,就算能把事情整理清楚,也受不住這個累,想做到諸葛亮二人這樣有條不紊就更不可能了。

“按照目前的態勢,若明公堅持在東海決戰,決戰之時,最多只能有四千驃騎軍參戰。若戰事演變成膠著狀態,泰山、羽林二軍陸續還會有五千至八千軍隊趕到。相應的,敵軍可能也會有援軍加入……”

“最危險的是袁術。不過袁術色厲內荏,目光短淺,除非有上佳機會出現,否則他應該不會主動趟這灘渾水。不過,即便他不主動出手,也會在背后玩花招,若非他從下邳退兵,曹豹也未必敢傾巢而出。”

“你覺得,袁術還有耍什么花招?”王羽順著諸葛亮的話頭問道。

雖然對賈詡、田豐的評價也都很高,但王羽覺得,要找參謀長,還是諸葛亮最合適。

賈詡說話喜歡說一半,留一半,要是聽者稍微遲鈍點,可能連他說什么都未必搞得清楚;而田豐說話比較直截了當,很少會有長篇大論的分析,通常是說幾句就下結論了。這也是當初他在袁紹身邊不受待見的原因,領導還沒發話呢,他就一錘定音了,袁紹能高興才怪呢。

而諸葛亮的風格是,做出結論之前,他會仔仔細細的把所有可能性都列出來,逐個分析清楚。用他做參謀,很省腦子,即便主君是個傻蛋,聽他從頭到尾的分析過一遍,對復雜的局勢也會有個很清晰的概念。

“我覺得,他會放開彭城的通路,放劉備過境!”諸葛亮斷言道。

“哦?”聽諸葛亮以敵對的立場提到劉備,王羽有一種很荒謬的感覺,和后世聽到周星馳和吳孟達反目時的感覺差不多。其實在這一點上,他和諸葛亮算是不謀而合,但他還是很有興致的想聽聽對方會從什么角度,做出何種評價。

“劉備出身寒微,但其人志向恢宏。從河北輾轉流落至豫州后,看起來他很快就打開的局面,但尋根究底,不過是借了河北大戰的勢頭,整合了袁紹在豫州的殘部而已。如今袁紹的殘余勢力已經被瓜分干凈,劉備看似聲勢不小,但實際據有的土地尚不足一郡。”

剛到高唐那時,諸葛亮評論起天下大勢,可沒現在這么游刃有余。到了青州之后,他最大的收獲就是開闊了視野,對天下格局有了極為深刻的認識。

“天下大亂這幾年,論對天下的影響,當屬冀州、司隸,但若歷數受破壞最嚴重的,則非青、豫州二州莫屬。豫州殘破,且無險可守,劉備橫行汝南、譙郡之間,看似威風,可實際上,政令只在譙縣周圍百里內才有效應,更遠的地方,要么有賊寇盤踞,要么被其他諸侯威脅。”

諸葛亮一針見血的點出了劉備的現狀:“眼下曹操、袁術各有籌謀,一時顧不上理會他,但臥榻之側,又豈容他人鼾睡?劉備無錢無糧,如同無水之魚,無論袁、曹哪一邊,他都是萬萬抵擋不住的。故而,來徐州分一杯羹,是最有利的選擇。”

“孔明這番話,的確有些見地。”王羽笑著點點頭。

亂世之中,不是隨便占一塊地盤,招募點兵馬,就能稱雄一方的。如劉備目前的領地,地盤倒是不小,可壓根就沒辦法安心發展。譙郡、汝南都是四通八達的地方,無險可守,也沒有戰略縱深,隨便哪個方向都有可能遭受攻擊。

諸葛亮說曹操、袁術一時顧不上,這說法其實有些虛了,那倆人其實是在等著的,等劉備開墾土地,收攏流民,組織生產,等他有點起色,把基礎都打好了,這二位保證第一時間去接收。

所以,劉備就是看起來風光,他根本不敢發展。

但不發展雖然可以打消強鄰吞并的野心,卻不是長遠之計。現在他有袁紹舊部積累下來的錢糧可用,可若是一直不種田,最后也只能是坐吃山空。當然,不種田想生財也不是沒辦法,現在是亂世,手里有兵,就可以去打仗,去掠奪。

可這樣一來,問題又回來了,周圍強鄰太多,劉備可以打誰,能打得過誰呢?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

換位思考一下,王羽若處在目前劉備的地位上,八成也要打打徐州的主意。

只有身處這個時代,才能最切實的了解諸侯們的想法。歷史上,劉備入主徐州后不長時間,曹操就矯旨,命令劉備征討袁術,結果劉備欣然領命。

前世讀小說的時候,每每看到此節,王羽都覺得這事兒太假,明明當時就是曹操的威脅最大,劉備怎么可能看到一道圣旨,就忽略了曹操的威脅呢?

現在一看,就很清楚了,想爭天下,就不能固步自封。在沒有一塊足夠安全的根據地之前,安心發展屯田是不可取的,那只會成為其他人眼中的肥羊,把所有資源投入到軍事上,拼命擴張才是王道。

歷史上的劉備就是這么做的,現在當然也不會例外。

王羽用手指在桌子上輕輕扣著,發出一陣節奏分明的‘篤篤’聲,沉吟不已:“這樣一來,東海要面對的敵人會持續增加,其他方面,恐怕也不會閑著了……孔明,你還是認為撤退是上策?”

“是。”諸葛亮拱手答道:“以亮之見,東海戰事一旦展開,很可能綿延數月,敵我雙方都會持續不斷的添加力量進來,最終即便得勝,消耗也會非常大,得不償失。若是周邊諸侯再有異動……”

“添油戰術,確實不可取。”王羽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轉向了龐統:“士元,你怎么看?”

“統以為……”龐統遲疑著,不肯便答,王羽也不催促,就那么靜靜的看著,半晌,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他提出了一個新的觀點:“主公若不大舉增援東海,周邊諸侯的異動,就未必是沖著青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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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09:01 |只看該作者
五八二章 大亂將起

曹豹、闕宣的穩扎穩打,不僅給王羽帶來了煩惱,還給了前期來不及做出反應的諸侯們一個緩沖的時間。

在王羽與未來的左膀右臂商議戰略的同時,相同的話題,也在很多地方被談論著,關注著。

“二弟,三弟,非是為兄要奪徐州的土地,刻意與青州為敵,只是徐州乃是朝廷的土地,又非他陶家亦或王家的私產,不經天子旨意,怎能私下里讓來讓去的?他們這么做,將朝廷的法度放在了何處?要是每個人都這么做,大漢不就名存實亡了嗎?”

諸葛亮推測的沒錯,這一年多以來,劉備過得確實很苦。心里苦,才是真的苦,一年來,劉備就一直在受著這樣的煎熬。

他亟待打開局面,但卻遲遲看不到曙光。

在關家莊延請許攸的時候,后者說的頭頭是道的,劉備一度真的以為,豫州是用武之地的。結果到了地方才發現,這里的情況和許攸說的差太多了,名副其實的夾縫中生存啊。

要不是袁術怕了曹操,想和后者保持距離,連這個夾縫都沒有。眼看著接收袁紹遺產的勢頭由盛轉衰,劉備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亂轉。最讓他憋屈的是,他的焦慮還不能顯露出來,在部屬面前,他必須得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免得動搖軍心。

熬了這么久,徐州之變終于讓他看到了希望,結果卻是變生腋肘,左膀右臂的兩位義弟竟是齊齊反對,說什么也不愿意道徐州與王羽對敵。

劉備心里這個憋屈,就沒法說了。

憋屈也沒辦法,倆義弟都是牛脾氣,只能順著毛擼,不能強壓,否則說不定還會出什么大亂子的,他掛腸搜肚,苦口婆心,總算是找到了一個正氣凜然的理由,把二位義弟的氣勢給壓下去了。

“其實不僅是徐州這件事,鵬舉他年輕氣盛,做事的確太隨意了。他在青州頒布新的政令、律法,一切都與漢制不同,他甚至還擅自改了年號!如果無人規勸,就這么聽之任之,將來他定然是要鑄下大錯的!”

劉備臉上盡是痛心疾首的神色,悲聲道:“古人云:人孰無過,過而能改,善莫大焉。青州軍中雖然盡有高人智者,但作為臣僚,很多事他們都違逆不得。要勸他回頭,只能從外部想辦法,讓他小小受點挫折,這是在幫他,也是盡忠報國!”

關、張的氣勢更弱了。

雖然劉備不以口才而聞名,但若是沒個好口才,他咋能忽悠了那么多人?比武藝,關張用一只手就可以打得劉備滿地找牙,可講起道理來,他倆綁一起,劉備也是張張嘴就能擺平了。

沉默了片刻,張飛才悻悻道:“鵬舉立誓不篡位了嗎?這還不是忠臣?”

“三弟啊,你這是只知其一未知其二,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吶。”

劉備跌足嘆道:“何為篡逆?一定要稱帝才是嗎?不,董卓也沒有稱帝,可誰會認為他是忠臣?他挾持天子,令旨盡出己手,公然奪了天子的權柄!此為大逆也!而鵬舉他,唉,陛下讓他征討逆臣,其意殷殷,可他卻借題發揮,事事以此為名,行事卻是肆無忌憚!”

他長嘆一聲,用哀傷的眼神看向張飛,問道:“三弟,你好好想想,這樣的人,就算不稱帝,又豈能算作是忠臣?至少,他行事是有些糊涂的。”

“……”張飛瞠目結舌,傻眼了。

這些道理聽得他腦子發脹,聽是聽不明白的,但總覺得大哥好厲害的樣子,嗯,鵬舉賢弟也好厲害,凈做些別人看不明白的事,說那些高深莫測的話。

“總之,三弟你若一定不愿意,那就留守譙縣好了,我與云長、叔至同去徐州,你與……”劉備嘴里打了個磕絆,將原來屬意的許攸換成了簡雍:“憲和留守譙縣,務必不要貪杯誤事。我在徐州,即便得勝,也不會窮追猛打,只將青州勢力逐出東海便作罷,可好?”

劉備說得口干舌燥,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見張飛仍然沒什么精神,他干脆給后者派了個留守大本營的差事。

本來許攸留守是最好的,可張飛和許攸天生犯沖似的,一遇見就吵架,有幾次吵得激烈,張飛差點動武,把這倆人放在一起留守,實在太危險了。

“嗯,知道了。”張飛沒精打采的應了一聲,推門而去,神情仍然悻悻的。簡雍見狀,向劉備使個眼色,待后者輕輕點頭,他一抹身,追在了后面。

“大哥,三弟不是不明白大義,只是他為人義氣深重,在青州很是受了王驃騎不少恩惠,所以臉面上有些抹不開,你別往心里去。”覷見劉備臉色不大好看,等張飛走遠,關羽出言勸道。

“云長,你與翼德于備如手足一般,就算手腳一時不大便利,又哪有與自己手足生氣發怒的道理?”劉備語重心長的說道:“只是自古忠義難兩全,國家大義,畢竟是要放在私人情分之上的。”

關羽起身抱拳:“大哥的教誨,某記下了,這就去清點兵馬了。”

“好,去吧。”劉備微微頷首,沖著身后的陳到揮揮手,示意后者跟上關羽,看起來頗為欣慰,一場風波化于無形。可等到關羽出了門,他臉上的笑容頓時斂去,代之的是略顯陰沉的神色。

“主公,二將軍和三將軍似乎很是受了些蠱惑啊。”許攸捻著山羊胡,不陰不陽的開了口。

對劉備的出兵徐州計劃,張飛的抵觸是擺在明面上的,而關羽雖然沒明說,但他那句‘受了王驃騎不少恩惠’說的也是意味深長,他是在暗示劉備,不要忘了當初的恩義呢。

當然,王羽對劉備的所謂‘恩義’,在不同人看來,是不一樣的。

和許攸印證過后,劉備終于確認了清淵之戰的始與末,他徹徹底底的被王羽給利用了,給耍了!

恩義?不共戴天之仇才是真的!

不過,這其中的緣由他沒法向二位義弟解釋。畢竟當初的決策都是他自己做的,如果不是他先存了私心,打算利用王羽,也不會被人家反利用了。

因此,除了自己憋屈之外,也只有許攸能體諒他的心情了。

“王羽小兒慣會假仁假義,二位義弟都是直爽脾氣,又哪里識破得了他的險惡用心?”咬牙切齒的罵了兩聲,劉備一擺手:“不過軍師也不須擔心,雖然受了些影響,但云長、翼德都是義氣深重之人,不會背離而去的。現在最關鍵的,還是徐州……軍師以為,此番出兵,成算若何?”

“此戰,關鍵不在徐州,而在局外。”見劉備不愿深談這個話題,許攸也不糾纏,他對張飛再怎么看不慣,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自斬臂膀,頂多留點引子,待將來局勢穩固了再作打算。

劉備怔了怔:“此言何解?”

許攸不答反問道:“主公可還記得,當初群雄會盟討董的往事?”

劉備點點頭,露出了深思神色。

“雖然在河陰吃了王羽的暗算,牛輔也吃了場敗仗,但隨后呂布就將其擊退,而后徐榮在梁東破孫堅,又在成皋打得曹操落荒而逃,總體形勢是占優的,可董卓卻早早就定下了遷都之策,主公以為如何?”

劉備凝神思索,不片刻,神色一動,失聲道:“莫非……”

“沒錯。”許攸瞇著眼,捻著須,得意的笑道:“他怕的是四面受敵!別說當時有王羽攪局,就算沒有,他連戰皆勝,最終也是要退的。現在王羽怕的,也是這個,只要東海戰事綿延,群雄就會窺視青州,如今青州戰線綿長,何止千里?他縱有百萬之軍,又能守得過來嗎?”

劉備面泛喜色,猛然站起身,來回走了幾趟,才稍稍宣泄了興奮之情:“軍師以為,這場聯盟果然能成么?”

劉備沒法不高興,對于在夾縫中生存的他來說,最好的時機,就是中原大戰。正如當日群雄討董,王羽借勢崛起一樣,若是因為徐州的變故,掀起一場遍及中原的大戰,誰敢說他劉玄德就沒有機會呢?

當日許攸的論對本身不存在問題,豫州的確不適合當做基業來經營,不過,許攸此策本來就是建立在王羽取得冀州后,趁勢攻打兗州的前提之上。只要中原亂戰一起,劉備這個位置就變得很重要了,向哪個方向都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可沒想到,王羽去了冀州之后,居然那么沉得住氣,先搞了個會盟,然后又派人去河東攪風雨,最后干脆專心致志的搞起了內政,把劉備給晾在夾縫里了。

王羽不動,其他諸侯也不敢亂動,要不是袁術那個白癡中了周瑜的驅虎吞狼之計,中原就天下太平了,這叫劉備情何以堪。

終于,機會又出現了,上天沒有拋棄自己啊!劉備激動得難以自已。

許攸趁熱打鐵道:“主公放心,徐州事盡可交由陳漢瑜父子打理,主公只管按照原定計劃配合即可。中原事,攸自當為主公分憂,此番,定教王鵬舉深陷泥潭,首尾難顧。曹孟德與我有故,我當先往洛陽走上一遭……”

“有勞軍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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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10:08 |只看該作者
五八三章 天下一盤棋

“主公,軍師來信。“

中原暗流涌動,在風口浪尖上的王羽和他的臣僚們更是忙得不開開交。相對而言,王羽還算好,他現在只需想辦法對付面前的兩路敵軍,在高唐坐鎮的賈詡就辛苦得多了,他要處理的是來自各方面的試探或挑戰。

有道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類似曹豹、闕宣這樣的敵人,其實反倒容易對付,麻煩的是那些身為盟友,態度卻曖昧不明的。

“伯圭兄與劉虞發生了沖突?鼒賈詡列在開頭最醒目位置的,就是這么一個消息。

公孫凄和劉虞開戰其實是遲早的事兒,讓王羽、賈詡不約而同感到憂慮的是,公孫冉并未就此事知會青州方面。不管公孫槽是有意為之,亦或只是考慮不周全,這都是個很危險的信號。

王羽之所以放心將冀州北部的領土分別交給公孫槽和張燕,主要還走出于戰略方面的考慮。以河北大戰之后的情況,青州并不具備立刻吞并兩家盟友的條件和實力,只能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潛移默化的影響對方。

同時,這兩家盟友將作為屏障,應對來自北方的挑戰。

公孫肅不是不能和劉虞動手,但動手的時機應該由王羽來把握。可現在,青州方面一直被蒙在鼓勵,還是通過自己的情報網才得知詳情,而且還趕在這么個節骨眼上,讓人沒法不擔憂。

王羽當然信得過公孫冉的為人,可經歷過陶謙讓徐州這件事后,他也不會天真的以為,勢力歸屬,軍隊的讓渡,只要主君發句話就可以了,其中通常涉及了極其復雜的暗中運作。

相較于公孫蔑,張燕就安穩得多了。

一年多以來,這位黑山大帥一直專注于內政建設。開始的時候他施行的是農民義軍傳統的那套理念即:打土豪,分田地,均貧富之類的。

對這套過于理想化的理念,張燕原本也不太確信。可通過對青州的觀察,他得出了結論,青州施行的就是這樣的政策,于是就有了信心。

待果當然不太理想。

越理想化的口號,就越是不靠譜,別說古代的農民義軍就算是后世那些有綱領,有系統的政黨,提出的。號不也是忽悠人的嗎?越是強調公正、科學的,到最后就越是會造就不平等的社會。

黑山軍第一年的建設可謂一團糟,張燕倒是沒氣餒。倒是對青州新政的興趣越發的濃厚了。根據將軍府的評估,如果情況可以一直保持下去,黑山軍會比幽州軍更快更順利的融入青州體系。

一個壞消息后面跟了個好消息從中可見賈詡對王羽情緒的照顧,緊接著他又送上了一個很難評價是好是壞的消息魯肅回來了。

魯肅順利完成了出使任務,不但試探出了呂布的態度,而且與并州眾將也有了比較深入的接觸,帶回了第一手的情報。用魯肅的原話說,王羽的計劃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并州眾將中高順沉默寡言,魯肅也沒搞著楚他到底在想什么,能確定的只有他對呂布的忠心,和他一樣的還有成廉和曹性。

張遼比較有想法,在和魯肅的談話中,他流露出了對并州軍前景的擔憂。雖說亂世奪天下,靠的是手中的刀劍,但呂布軍這種純粹的軍隊結構,注定了他們沒有發展的潛力。

現在雖說多了陳宮、張邈,以及兗州名士的支持。但這些人要么只有虛名,有真才實學的人擅長的也是說客那一套,讓他們周旋于諸侯之間,合縱連橫倒還靠譜,讓他們治政就抓瞎了。

張遼是個明白人,他對此深表憂慮。而王羽一直以來的示好他都看在了眼里,所以,當著魯肅的面,他毫不避諱的表達了自己的善意,對兩軍的和親及更深入的配合,他都會盡力維護。

其實張邈對青州也沒多少惡意,選擇呂布,他是從兗州反曹派十人整體利益上考慮的,對他和王家的交情沒太大影響。

況且,老張也不笨,不會天真的以為只要攀附上了呂布,就可以不拿正眼看王羽,對青州的強勢不屑一顧了。他是個老資格的政治人物,把某人往死里得罪這種事不是他的風格,留下余地,方便日后相見才是他的作風。

魯肅最終得出的結論就是,王羽的計劃可以一試。當然,風險也還是有的。

侯成三人的敵意是擺在臺面上,大概是想著反正也得罪了王羽,干脆就破罐子破摔了,所以侯成三將一直是反青州的急先鋒。

侯成、宋憲還好,魏續是最麻煩的。他和呂布有親戚關系,很受呂布的信重,是陷陣營名義上的主將!高順只能算是他的副將,只負責日常練兵,行軍打仗,軍中的人事提拔,錢糧的管理、分配,甲仗的領取,都是他關著的。

看到這里,王羽也是暗自搖頭,官僚主義真是無處不在,在并州軍這樣的團體里,居然也有靠裙帶關系上位,把真正能做事的人壓在下面的情況發生。

嘆息呂布不能免俗的同時,王羽對高順也多了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前世的他,不也是這樣的嗎?

但威脅最大的不是這三人,而是陳宮。

侯成三人看不慣王羽,是因為私怨,不太容易引起別人的共鳴,所以每次搶先出頭的都是侯成,而不是地位更高的魏續。

魏續擔心,萬一說錯話,觸怒了呂布,會把現有的地位都賠上去,最后得不償失。還不如讓侯成頂在前面,若走出了事,只要他不受連累,就有補救的余地。

王羽很慶幸自己早早找來了魯肅。

孔融的交際能力不錯,但終究還是名士范兒大了點,對職責之外的東西觀察得并不仔細。而魯肅則是和什么人都能打上交道,就算是販夫走卒,他也能如常交談,就像面對同僚或自己那樣。

事實上,并州眾將的態度,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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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四章 各有煩惱

王羽戰意昂揚,但軍隊的jīng神狀態卻不大樂觀。

目前王羽在東海的兵力數量倒是還湊合,他的一千親衛,加上張頜、徐盛帶領的三千羽林軍,還有陶謙留下的四千五百郡兵,以及一千丹陽老兵,加一起,也有一萬兵。與闕宣和曹豹的聯軍相比,約為一比二,在習慣了以弱敵強的王羽來說,可以算是勢均力敵的一仗了。

他想的不錯,但跟他同一想法的人卻有點少,除了一千親衛之外,別說陶謙留下的那些兵,就連張頜的部隊都顯得有些jīng神萎靡,士氣低落。

在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戰友一起面對強敵的挑戰,可不是每個人都能坦然面對的。

這就是擴軍的弊端了。

從洛陽開始就跟著王羽東征西討的那些老兵,打仗用不著做什么動員,只要看著王羽的旌旗所指,就會義無反顧的沖上去。

而張頜的兵馬卻是以降兵為主體的,之前在瑯琊是打落水狗,又是剛剛被赦免,他們的戰意倒還在水準以上。可現在是經過了長途行軍,保衛郯城這個跟自己八竿子也打不著的地方,這叫他們如何振作士氣?

徐州軍更糟。

郡兵本來就沒多少戰斗力,能拿得出手,可堪一戰的只有數百老兵。丹陽兵的裝備和戰力都不錯,可一想到要面對的敵人,他們就士氣全無了。

曹豹擔心王羽用接收的丹陽兵動搖他的大軍,反過來,想到要和同鄉親朋對戰,郯城的這一千多丹陽兵同樣也是沒jīng打采的。

基本上指望不上。

陪王羽在校場上走一趟下來,張頜的臉sè變得十分尷尬,其他人的臉sè也都不太好看,徐盛有心為老師分憂,低聲解釋道:“兄弟們主要是太累了,并非……”

“文向,別說了!”張頜打斷徐盛,抱拳向王羽告罪道:“末將治軍不善,請主公責罰。”

“算了,這也是我想得不夠周全,怪不到儁乂頭上。”王羽確實有些大意了,歷史上陶謙讓徐州,曹豹等人沒什么異動,所以動身之前,他主要注意力都放在臧霸和地方豪強身上了,沒想到被曹豹和沒聽過名字的闕宣逼上門了,因此戰爭準備做得并不充分。

若是早想到這樣,他肯定會做出不一樣的布置,用戰斗力更堅定的徐晃部來徐州,讓張頜去濟北協防。

不過,事到如今,說什么也晚了。他要么利用現有的資源,與曹、闕一戰,穩定東海;要么只能聽從諸葛亮的建議,暫避鋒芒,除此之外,別無它途。

一邊安慰著羞愧難當的張頜,王羽一邊盤算著手中的底牌,開始擬定戰略。

“錢糧的搬運可以停下來了……”一邊想著,一條條的命令也是流水般發了出來。

“停下來?主公是擔心來不及……其實可以再多調用些人手……”

陶謙在山中屯糧,為的是隱秘,馬陵山不高,但山勢綿延,橫貫南北足有兩百多里,別說在里面藏錢藏糧,就算藏幾萬大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不過,東西一點點藏進去容易,想搬出來就難了。

之前王羽想著是不是能搶點時間,將錢糧都運進城里去,然后打守城戰,等著瑯琊羽林的后隊和徐晃趕來增援。

這項工作是龐統負責的,至今已經完成了三成左右的工作,現在王羽突然下令中止,龐統以為是進度太慢,引起了他的不滿,因此感到十分惶恐。

王羽搖搖頭,解釋道:“不是那個問題,郯城是徐州大城,若不動員城中軍民一起協防,根本防不周全,現在軍心士氣如此,動員軍民協防反而更危險,所以,只能放棄守城,帶著靠得住的部隊在城外決戰。”

“這樣……兵力會不會太懸殊了?”諸葛亮輕聲提醒。

連戰意低迷的張頜軍都算上,青州軍也只有四千,要在野戰中面對五倍于己的敵人,實在有點勉強。要知道,曹豹的主力部隊,可是名聞天下的丹陽勁卒!闕宣的兵員素質也不低,裝備更是夸張,怎么看,都沒有明顯的弱點。

“打仗這種事,光看表面的數字是沒用的,勝負,總要打過才知道。”王羽擺擺手,看向張頜,眼神中是信任有加的神情:“只是軍心不振,小事而已,我相信儁乂,也相信冀州的健兒。”

“末將愿率兵決死一戰!”張頜心下一熱,踏前一步,昂然請戰。

“儁乂勇氣可嘉。”王羽微微頷首,卻沒做出熱烈的回應,聲音微冷,一道道軍令傳了出來。

“從現在開始,各軍進入休整,子龍、文長分派人手jǐng戒……傳令高唐,取消風火騎兵南下救援的計劃……著漢升率部渡河,暫時接替公明,同時,命公明率軍一萬,即刻南下,攻取沛、留二縣,壓制彭城之軍,切不可令豫州之敵有潛越之機!另外,從郡兵中挑幾個有威望的人來見我……”

“喏!”

“遵命!”

隨著這些軍令的下達,一場波及兗、豫、徐數州的巨大風暴,開始匯聚,并且席卷開來。

山雨yù來,曹豹卻意氣風發。

“哈哈哈哈,天下都說泰山王鵬舉用兵如神,真正見到,才知傳言失真。他兵練的的確不錯,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擅長耍些yīn謀詭計罷了。正如陳別駕所說,只要沉著應對,不急不躁,以堂堂正正之師力壓之,小兒又能翻得出什么浪來?可惜啊,可惜……”

“何事可惜?”陶謙的幾個心腹之中,許耽是最擅長湊趣的,一聽曹豹話頭,他就明白對方的意思了。

曹豹搖頭晃腦,振振有詞道:“可惜徐公卿、袁本初,都是當世英杰,結果一個在戰場上被小兒渾水摸魚,一個疏于防范,中了小兒的偷襲,以至于一世英名盡喪,身家xìng命亦不可保……歸根結底,都是驕傲大意使然啊。”

“有道理。”章誑也是撫掌笑道:“yīn謀詭計的確不是萬能的,只要自己穩住陣腳,不露破綻,就算吃點小虧也不動搖,最終驚慌失措,進退失據的只能是敵人。豹子,這次,咱們要名揚天下了,若是能就此擒殺了王羽小兒,那……”

他說到得意處,開始想入非非了,差點就流口水的樣子。許耽也強不多少,一副面紅耳赤的模樣,像是剛剛干了什么壞事一樣。曹豹倒是很鎮定,但從他眼中放出的光芒中,也能看得出,他的心情同樣很激動。

“咳咳,”眼見這三個草包越說越離譜,陳珪看不下去了,輕咳兩聲,將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緩聲道:“三位將軍,慶功之事,還是等到大功告成之后再商量不遲,現在是不是先仔細討論一下戰略啊?”

“有什么可討論的?”章誑很不耐煩的揮揮手,然后用手指用力在輿圖上戳著:“王羽小兒已經存了逃跑的心思,否則他干嘛把郡兵都留在城里,自己帶著嫡系部隊跑到山上去?不就是為了逃跑方便嗎?”

“是啊。”許耽也附和道:“他手段用盡,卻奈何不了咱們,已經有退意了,只是礙著面子,怕丟臉,才硬撐著。他知道徐州的兵靠不住,所以將他們丟在城里,若是大軍一到,咱幾個一喊話,城里就開城投降了,那他不就有借口跑了嗎?”

陳珪打斷了許耽滔滔不絕的自夸,問道:“這么說,許將軍贊同老夫的觀點,同意由貴軍攻城了?”

許耽的臉頓時就黑了。

曹豹臉上的笑容也沒了:“陳先生,您怎么這么固執啊!要說服,您也應該說服闕宣那廝,既是聯盟軍,他總得表現點誠意出來,不能光讓咱們出力,自己干看著吧?”

陳珪還要爭辯:“可是……”

“沒有可是!”曹豹一擺手,寒聲道:“陳先生,要知道,本將現在是主動要求面對王羽的主力,承擔的可是最大的壓力,您怎么還要糾纏不清呢?總之,這件事,本將絕不會讓步!”

此刻大軍離郯城只剩最后的五十里了,從前方反饋的信息來看,陳珪認為王羽有意一戰,并根據情報擬定了策略。但曹豹三人卻不以為然,既不贊同陳珪的觀點,也不喜歡他的策略。

情報顯示,王羽分兵了。留徐州軍守城,青州的嫡系軍隊則上了馬陵山,在山上建立了防守陣地。

陳珪的對策是,先集中主力,也就是曹豹的一萬五千大軍攻城,由闕宣的部隊與王羽對峙,牽制青州軍。攻下郯城之后,兩軍或合兵一處,或兩面夾擊,進攻馬陵山上的青州軍。

但曹豹三人對這個計劃都很抵觸。

陳珪的理由聽起來雖然不錯,說城內的守軍和曹豹的軍隊本來就是袍澤,打起來戰意也不會太強,等發現事不可為之后,說不定會很快降服。沒了郯城,青州軍頓成孤軍,在兩路大軍的夾攻下,頂多也只能設法全身而退,而不會繼續在東海糾纏。

這些道理,曹豹等人都認可,問題是要考慮到實際情況,事情就沒這么簡單了。

擊退王羽只是個開始,未來青州軍勢必不會罷休,到時候就是自己這些人首當其沖了。為將來計,這一仗不但要盡量打擊敵人,還要保全實力,收益也得最大化。

城內的守軍戰到最后確實可能投降,可在那之前,八成得經歷苦戰才行。畢竟陶謙死之前,王羽就趕到郯城了,城內軍民的士氣不會太高,但也必定在水準以上。

要知道,攻城戰的消耗可是很大的,當初袁紹怎么敗的?還不是在高唐城消耗了太多實力,以至于沒有足夠的兵力防守河岸,最后被王羽偷襲得手?

更重要的是,打郯城的油水太小了。

這一仗想要有收益,只能指望陶謙藏起來的那批錢糧。郯城的情報說得很清楚,青州軍搬運了約莫三成錢糧進城,發現來不及搬完之后,王羽干脆當了把散財童子,將城內的錢糧都發給城中軍民了。

這一手搞得曹豹很郁悶。

王羽散財,一方面提高了郯城軍民的士氣,使得他們守城的時候更積極,戰意更濃了。另一方面,打下郯城后,曹豹也得不到足夠的收益。

沒錯,錢糧放在百姓手里面,他可以搶。可問題是,他來奪東海,是為了當諸侯,讓這里長治久安,一進城就搶東西,名聲什么的姑且不論,這民心肯定是要一撲到底了。

民心沒了,打下郯城后,王羽拍拍屁股走人,回頭帶著大軍來找場子,里應外合,內憂外患,自己怎么抵擋,又找誰說理去?

若是不知道這筆錢糧的存在,曹豹倒是不會煩惱,可現在就由不得他不愁了。

由闕宣牽制?

那城一被攻下,王羽再一跑,闕宣順勢上山,山里面的錢糧不就都是闕宣的了?近水樓臺啊!

所以,盡管對陳珪很尊敬,很佩服,但曹豹還是堅決不同意對方的計劃。表示除非闕宣愿意聽從他的指揮,一起攻城,由他派兵牽制王羽,否則只能由他自行攻山。

闕宣當然不可能這么做,他和曹豹是利益一致的盟友,而不是附庸。何況他可是天子,雖然只是自封的,但也不能低三下四的做人跟班吧?

于是,在這個問題上,就這么僵住了。

陳珪苦勸不果,最后也是無可奈何,只能長嘆一聲,叮囑了曹豹三人一些作戰時的注意事項,就不顧三人的挽留,自行去了。

曹豹當然很不爽,可也只能任其自去,自己甩甩頭,拋開了心里那點不愉快,繼續和兩個伙伴討論起來,憧憬著美好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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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五章 馬陵之戰

八百里大行,是從古至今,人們用以形容太行山雄奇壯觀,氣勢磅礴的語句。但在徐州地界,人們同樣會以八百里馬陵,來形容這座遠及不上太行山的丘陵山脈。
雖然馬陵山的山勢縱貫南北,總有四百余里,勉強當得起八百里馬陵的稱謂。但這座山卻遠稱不上雄奇,其最高峰的海拔也只有一百八十多米,別說跟巍峨的太行山相比,到了南方多山的地方,隨便找個小山丘都比這里險峻。

不過,自古以來,馬陵山的戰略地位都很重要,是兵家必爭之地。

春秋時代,齊國防御南部邊境的長城,就是建在馬陵山脈上,其中最著名的關口,就是當時的天下第一雄關一穆陵關。

戰國時代,名將龐消和孫臏這對師兄弟的巔峰對決,也發生在這里,足可見這里的戰略地位之重要。

道理說白了也很簡單,只有馬陵山這樣的山勢,才能為兵家所用,展開大兵團會戰。換成太行山那種地方,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就算建了雄關,又有誰會跋山涉水的來進攻?

鄭城周邊地勢平坦開闊,也只有馬陵山算是險要之地,可資利用了,王羽選在這里作為決戰之地,是很順理成章的一件事。

青州軍的營地處于馬陵山的邊緣,是一道坡度不大的緩坡,從地勢來看,可以算是丘陵地帶的入口。山坡沒有名字,因為王羽在此駐馬破敵,后來當地人在此修建了牌坊以紀念此戰,將其命名為凱旋門。

趙云和巔延各帶著一營騎兵,受命埋伏在山北五里左右的一處山坳中。

經歷了兩天的休息,狙擊戰和強行軍帶來的疲勞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趙云還是一貫的模樣,從容的神情中透著一絲堅毅,魏延卻有些煩躁。

之前對闕宣的襲擾戰,是他第一次獨自率兵執行任務,又是和趙云一起出動,嘴上雖然沒說,他心里暗中是存了較量之意的。

較量的結果讓他非常失望,趙云的襲擾搞得曹豹焦頭爛額,一萬五千大軍,被五百騎兵拖住了腳步,這樣的戰果,不可謂不輝煌。

反觀他這邊,就很讓人發愁了。他手段百出,闕宣卻視而不見聽而不聞,只是悶著頭趕路,一點破綻都不留。

按照王羽事先的交代,魏延的騷擾,應該僅限于摧毀佛教相關的建筑和圖騰,可在焦慮的驅使下,魏延做的比這要過火得多,到了后來,他是連人帶廟一起燒的!

“仁義是做樣子給人看的,哪個將軍身后沒有幾千具白骨在那里堆著!”魏延如是安慰著自己,老師常說,主公為人太剛太直,自己就是一把利刃,那些主公不方便、不愿意去做的事,就是自己的職責。

這么想著,暴戾之氣便油然而生。

不光是他一個,這種暴戾之氣幾乎感染了所有的人。一邊是勝利和生存的誘惑,其中還夾雜著殺戮而帶來的快感,另一邊是墨守成規,失去已經到手的地盤,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該選擇什么。

也許將來老了,在某個難眠的夜晚他會在黑暗中看著自己的雙手自責。但現在,他本能般的選擇了一條捷徑。

盡管這條捷徑要由無數尸體來鋪墊,他也不后悔。

真正讓他郁悶的是,這條捷徑依然無法通向勝利。種種跡象都表明,闕宣已經被氣得三尸神暴跳,七竅內生煙了,可他就是不肯按照魏延的劇本來。

結果,魏延平白把厚丘,司吾一帶殺得人頭滾滾,燒得黑煙遮天,但就是沒能達成真正的目的。要不是事先受了王羽的嚴令,不敢擅自進攻闕宣的主力,他真有心打一場夜襲。

憤懣、焦躁、疑惑,還有那么一點點愧疚,種種情緒混雜在一起,最終化成了滿巔的暴戾。不但他身邊的人,連更遠處的趙云都能感受得到。

“將軍,您是不是去勸一下比較好?萬……”有親衛低聲提醒。

趙云看看魏延,眉毛微皺,但很快又舒展開來,搖搖頭,輕聲道:“主公常說,為將之道,千變萬化,各人有各人所崇尚的東西。文長的煩惱,只能他自行解決,外人勸說是沒用的。放心吧,文長不是一味莽撞之人,不會影響主公的大計。”

突然,趙云眼神微凝,豎起了手指,不遠處的魏延也瞇起了眼睛,騎兵們習時用手蓋住了馬嘴巴。

敵軍出現了,順著正午的陽光,緩緩出現于遠方的曠野之上。

寂靜下來的一瞬間,人們發現此地有風,很大,由東南吹向西北。同時,強烈的陽光也從南方照射而來。

在被敵軍發現的同時,曹豹也發現了自己的獵物。從敵軍的規模上,他甚至猜測到了附近會有伏兵,所以他做出了調整,擺出了一個楔形的攻擊陣型,命令八千士兵壓上,三干士兵側翼警戒,四千士兵作為后衛。

臨河的那一側,他也投放了兩千人馬。之前被趙云襲擾的教訓太過慘痛,他不得不留點神。

他不打算按照陳珪事先規劃的那樣做,雖然那樣做可以將敵軍拖住,或者趕走,進而牽動天下的局勢,導致一場中原大戰,可對曹豹來說卻沒多大好處。

他最怕的就是王羽燒糧撤退,青州家大業大,沒這些糧草也無所謂,可曹豹卻很在乎。現在才是春天,是糧食最緊張的季節,沒有足夠的儲備,他拿什么和闕宣爭東海,拿什去抵擋青州軍的報復?

在這樣的思路的驅使下,在最后的五十里路程中,他猛然加速,一下把闕宣甩在了后面,搶到了這個先手。他為的就是搶占有利地形,主動向馬陵山的青州軍發起進攻。這樣一來,等闕宣抵達后,就只能在老老實實攻城,和加入曹豹麾下作戰中做選擇了。

曹豹的舉動,的確出乎了不少人的預料……其中就包括了陳業。

王羽接收徐州軍之后,陳業這樣的老兵都不同程度的受了提拔。

這本是陶謙一直在生活上施以援手,卻放任他們在官場上被壓制的目的,老人要把做好人施恩的機會留給王羽。

其中陳業的提拔程度是最大的,從原本的屯長,一躍成為了徐州的步兵都尉。

盡管升官很快,但卻沒什么人對陳都尉威到羨慕,因為他接下的第一個任務,就是率領郡兵,組織百姓守衛都城。

與曹豹有相似想法的人很多,認為王羽這樣安排,就是為了方便撤離,已經舍棄鄭城了。

等到哪城被攻下,曹豹、闕宣為了安定人心,可能不會殺太多人,但為并的幾個肯定是不能放過的,新舊勢力交替,總是要見點血,不然怎么殺雞儆猴?

之前王羽來,死的是徐方、曹宏,列在輪到陳業這個新任都尉了,這有什么可羨慕的呢?

沒人看好他,也沒人看好青州軍的前景。

再強的武將也是人,敵人有隙可乘,計謀才能化腐朽為神奇,起到逆轉乾坤的作用。可對方穩步推進,全不中計,智謀再高又有什么用呢?

戰爭,終究還是要比拼實力的。

在嚴陣以待的兩萬大軍面前,青州的四千人馬實在太單薄了。

而只有郡兵和百姓防守的鄭城,更是單薄的跟一張紙似的:最近幾天,徐州軍將兵之間的氣氛變得很古怪,公開的交流少了,私下里竊竊私語的多了。相識的人遇見,很少會直接打招呼,反而喜歡互相對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的樣子。

在這樣的氣氛下,徐州軍原本就很低迷的士氣,變得更加低落。肯奮不顧身守城的人越來越少,連王羽日前大肆散財,也沒能起到立竿見影的作用。

每個人都在懷疑,那些不太相熟的袍澤,會不會在敵人攻城時偷偷打開城門,又或在夜里放下根繩子,帶著人頭或情報逃到城外投敵去。

畢竟城外的敵軍也曾經是自己人,誰知道誰和誰有什么不為人知的淵源,進而催生出一些不為人知的勾當呢?

反倒是城內的百姓戰意頗高,當官的可以降,當兵的也可以降,只有百姓沒有選擇的余地。大家都很擔心,城池易手后,自家剛同發的那筆橫財會被人搶走。

從自身利益考慮的邏輯很簡單,也很單純,習時也很直接。只是在戰爭中,民眾只能起到輔助作用,在軍心不振,兵無戰意的情況下,鄭城的城防的確讓人憂慮。

陳業為此擔憂了好幾天,看見曹豹大軍的那一刻,他的心差點從嗓子眼里蹦出來。結果,他驚訝萬分的看到,曹豹竟然放棄了嘴邊肥肉一般的哪城,徑直沖向了馬陵山。

在眼下這種情況下,陳業不相信曹豹會不知道哪城的布置。

由于信息量等諸多因素的共同作用,普通人的目光是很短淺的,他們不會考慮日后如何,青州如何強大,絕大多數人只看到了眼前……曹豹、闕宣的兩萬聯軍,難以抵擋,而且還挫敗了王羽的諸多計謀。

所以,趨炎附勢的人多得是,王羽也不可能完全封鎖消息,曹豹對鄭城應該走了若指掌才對二

可結果,就像王羽事先交代的那樣,曹豹軍居然真的放棄了唾手可得的鄭城,跑去啃硬骨頭了。

王羽和陳業的對話,就發生在他檢閱過部隊的那天。也正是在那一天,他調整了部署,做出了放棄鄭城的姿態。

他的命令很簡單,也很古怪,只要求陳業努力組織起防御,做出樣子來就算完成任務了。若是曹豹開始攻城,他哪怕是直接投降,也不會被視作叛逆,更不會招致報復。

陳業少年從軍,如今已經年過四旬,在他漫長的軍旅生涯中,這么古怪命令,他別說接到,就連聽說都沒聽說過,當時就愣住了。

后來王羽似乎又解釋了幾句,但他完全就沒聽進去,只記得這位少年將軍很有氣勢的揮了揮手,信心十足的說:”曹豹一定不會大舉攻城,闕宣的兵種配置又不適合攻城,所以,陳將軍你只需做個樣子,等待最后的結果就可以了。”

事后回想起這段話,陳業也是半信半疑,現在一看,王羽的判斷真的成為現實了!

就在滿城軍兵都看輕王羽的時候,陳業這個知情者感受到的,是發自靈魂深處的震撼!

料事如神?不,王羽簡直就是把曹豹當成了提線傀儡一樣,想讓對方怎么動,只需將手中的線提一提,這不是在打仗,而是在變戲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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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六章 存乎一心

“我知道,這里的很多人都覺得今天這一戰沒必要打!”王羽的確在訓話,他毫不諱言的指出了瑯琊羽林士氣低迷的原因。

“既不是為了保衛家鄉,也沒有異常豐厚的戰利品,身后明明還有十萬強兵可用,何必冒著九死一生的風險,在此以寡敵眾呢?一將功成萬骨枯,就算打贏了,也不過是成就我這個驃騎將軍的名聲,于你們沒有任何好處,反而要你們付出生命的代價……”

站在千軍陣前,王羽環視眾人,目光肅然:“這的確不是什么好事,當初你們加入驃騎軍,是為了活命,同樣是因為看好青州的未來,想在軍中混出點名堂,將來好衣錦還鄉,眼下這種情況,應該不在大家的預期之中。”

他稍稍停頓,讓眾兵消化他突如其來的這番話引起的震驚,這番話確實說到了大多數人的心里去。

驃騎軍的老兵,早就習慣了以寡敵眾,以弱勢擊強敵,然后翻盤。眼下的形勢雖然不利,但也不至于讓他們感到悲觀和絕望。

雖然趙云、魏延麾下也有不少新兵,但老兵加新兵的搭配很有效,十個人中只要有一個老兵,新兵就會受其影響,在訓練中就接受驃騎軍睥睨天下的觀點,并對之深信不疑。

這也是王羽擴軍之后,要休養生息的原因之一,不經過一段時間的融合,新兵的加入無助于提高戰斗力,反而會有脫節的風險。

眼下六軍已經基本完成了整頓,只有瑯琊羽林是個例外。這支軍隊完全是由降卒組成的,雖然士兵的戰力和素質也都不差,卻缺少了驃騎軍身上那股子氣勢,離王羽心目中的強兵還有段不小的差距。

不是沒人試圖提醒過王羽,但問題是,張頜這支部隊的身份很敏感,是個千金買馬骨的存在,是青州軍招降納叛的樣板和標桿。若不是張頜降服時,驃騎軍的軍制已經差不多定了型,王羽差一點就將其單獨列軍,以北斗七星來命名各軍了。

無論是往這支部隊內部派遣將領,還是將其打散重編,都不符合王羽的審美觀,也與他崇尚并對外彰顯的用人不疑理念不合。

賈詡等謀臣雖然看到了這個弊端,但覺得讓張頜軍保持現狀,有利于將來的招降納叛,所以也只是提醒了幾句,沒做出有力的勸諫。何況,賈詡覺得,徐州方向本來也不是青州攻略的重點,把張頜軍放在這個方向上,正是相得益彰。

但世事難料,就算以賈詡的智慧,他也沒想到,王羽竟然會面臨這樣的狀況,要以這支非嫡系部隊為主力,打如此艱難的一仗。

換成驃騎軍嫡系,王羽戰前哪里用得著說這么多,只要站到眾人面前,吼上幾嗓子,馬上就士氣大振,戰意如虹了。

但現在,他必須得用點技巧,先引起士兵們的思考,然后再下猛藥。當然,他現在的藥下的已經很猛了。

此刻,如張頜、徐盛這些勇猛之人,臉上都泛起了一片赭紅sè,被王羽很現實,同時也有些誅心的話激著了。若王羽用的是通常意義上的激將法,這樣的火候就已經差不多了。

但對大多數士兵來說,這樣還不夠,因為掛在他們臉上的,是迷茫和疑惑的神情。用榮譽感,可以激起那些重視榮譽人的戰意,若是太史慈在此,聽完這番話,恐怕已經嗷嗷大叫,按捺不住的要撲下山去了。

但冀州降卒卻不在乎這些,從戰敗投降的一刻開始,榮譽這東西就與他們無緣了,王羽說的這些,不但不能激起他們的戰意,反而讓很多對自身境遇想得不夠透徹的人,想得更清楚了。

可不是么,自己當兵,不就是為了混口飯吃?眼下這種仗,有什么必要打下去呢?

“主公不是要鼓舞士氣嗎?現在的士氣似乎更低了吧?”龐統疑惑道。

他和諸葛亮終究年少,靠著天賦和才華,他們在政務上能幫上手,參贊軍機也屢有建樹,但到了真刀真槍的時候,就沒多大作用了。這一戰,王羽分派給他們兩個的任務就是觀戰,如果戰后能交兩篇觀后感就最好不過了。

對王羽這個不著調的命令,兩人都是哭笑不得,同時也有被小覷了的感覺,暗中都是憋足了勁,打算認真觀戰,爭取在戰事最緊張的時候,看出奧妙,一言扭轉乾坤什么的。

在王羽對軍隊講話之前,兩人已經將王羽調動曹豹的計策看得一清二楚了。

王羽對敵人心理的把握,令二人嘆為觀止。連試探攻擊失敗,都能加以利用,轉化成了驕敵之策,利用曹豹的貪婪和對盟友的猜忌,引敵人入局更是不須贅言。

而此戰的大體布局,兩人也看明白了,無非是正面擺開堂堂之陣,牽制敵軍主力,站到膠著之際,以騎兵突擊,進而打開局面。

計劃簡單而有效,似乎沒太多玄機,不過,四千兵面對一萬五千大軍,正面作戰的只有三千余眾,想完成計劃可不是很容易的事。

龐統二人一直沒想明白的就是,王羽到底要怎么才能在敵軍明知有埋伏的情況下,成功突襲呢?這無疑是個很大的課題,王羽現在做的,鼓舞士氣,就是其中很關鍵的一環。

諸葛亮沉吟道:“應該是有什么玄機……”一邊說,他一邊努力思索著,想從古往今來的戰例中找到相似的情況。

破釜沉舟,背水一戰?

不像啊!馬陵山這地形,不是一般的適合逃亡,往連綿的山丘中一躲,一逃,就算是天上的老鷹也找不到人啊。

曉之以理,動之以情?

還是不像!人心本來就很復雜,道理說得越明白,人想的就越多,想得越多,意志就越薄弱。諸葛亮觀摩過驃騎軍的訓練,也在書院聽過包括王羽在內的教官講的戰例剖析,自己也思考過、揣摩過。他認為士兵知道的越少,信念越單一,發揮出來的戰力就越強。

最極端,也是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黃巾力士。這些信徒的狂熱勁一上來,立刻就變得力大無窮,刀槍不入了,原因其實并不復雜,因為純粹,所以強大,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就能發揮出最強大的力量。

王羽現在所做的,和諸葛亮領悟的道理,顯然是南轅北轍。

若不是這些,也只能往激將上面想了。

王羽這番話,對張頜和他的親兵很有效果,這些人曾經參加過高唐的那場會戰,對驃騎軍的認同感比較高,而張頜更是冀州成名已久的上將,就算迫于無奈投降,榮譽感是不會丟的。

不過,在那場大戰中跟隨張頜的只有兩千來人,當時又一直奮戰在第一線,戰后陣亡加上因傷退役的,差不多有一半。張頜在瑯琊治軍,又將很多老兵散出去當軍官了,現在身邊只有五百人左右,起不到決定xìng的作用。

猜來猜去,兩個天才少年仍然猜不到王羽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王羽這個短暫的停頓,也讓諸葛亮感到特別的漫長,特別的不耐煩。

終于,萬眾期待之下,王羽又開口了,但一開口,就是語出驚人:“本將不喜歡強人所難,今天也一樣,我會給各位一個選擇的機會,是戰,是走,全憑自愿,現在就可以做出決定!”

“嘩!”張頜控制不了士兵的想法,但他治軍還是很嚴格的,如果不看jīng神狀態,只看表面,誰也不能否認這是一支令行禁止的軍隊。可王羽此言一出,張頜嚴格的軍法也失去了效應,全軍上下一片嘩然。

“明公他……說什么了?”諸葛亮瞠目結舌,下巴都快掉在地上了。

“你不要問我,我什么都不知道。”龐統也是兩眼呆滯,這種時候讓人自行決定去留,這仗還打不打了?

敵人已經出現在視野中了,頂多只有十里,不,可能連五里都不到了!這個節骨眼上,只要有人帶頭一走,潰敗之勢立成,這可不是人力所能扭轉的!

“沒人走嗎?”眾人驚駭不已,王羽卻尤嫌不足似的,繼續火上澆油:“放心,本將不是在說反話,句句發自肺腑,我王羽今rì立誓于此,蒼天為證,絕不會追究今rì離開者的責任,若有違背,他rì必死于亂箭之下!”

語如金石,擲地有聲!在陣陣壓抑著的呼吸聲中,顯得極為洪亮,如chūn雷滾滾一般,回蕩在所有人心頭。

“主公……”張頜很不安,想解釋,可剛開口,就被王羽攔下了,他朗聲說道:“走的人,不算臨陣脫逃,將來依然是我青州治下的子民,就算本將今rì戰沒于此,這話也同樣有效,所以,想走的人不須多做顧忌……”

眼看越來越多的人眼神開始閃爍,王羽忽然話鋒一轉:“當然,只要今天離開了,那就再不能算作是軍人,也不能在官署中任職,一切與軍人相關的優待,都會取消。”

不等眾人有所反應,他便自說自答道:“不公平么?沒什么不公平的,每個人都有家,國,則是所有人的家,面對危險的時候,你不敢挺身而出,那就不配享受百姓的供養和尊敬!”

“留下來作戰很危險,會受傷,會死,畢竟敵我眾寡懸殊。可是,即便死了,也是為國捐軀,會有人世世代代的記得他們。”

“是死去或活著的勇士,挫敗了野心家的野望!”

“是死去或活著的勇士,將和平和安定帶給了一方!”

王羽環視眾人,神情氣勢越發慷慨激烈:“是他們,使得大漢的威名,響徹每一個陽光照得到的地方!”

“戰爭的勝負,從來都不取決于人數,狹路相逢勇者勝,勝負存乎一心,唯勇氣也!有勇氣的人,以寡擊眾也能勢如破竹,沒有勇氣的人,以眾擊寡也只能品嘗敗績!”

王羽霍然轉身,頭也不回的大喝一聲:“有勇氣的人,向前一步,今天,咱們同生共死,戰個痛快!”

吼聲如雷,震撼人心。

“河間張頜,愿為主公效命!愿為大漢效死!”身形如山而前,張頜慨然出列,大吼著做出回應。

在他身后,人影不停閃動,吼聲連綿不絕。

“城陽徐盛,愿為主公效命!愿為大漢效死!”

“厭次劉陽,愿……”

徐盛以及更多的人踏前而出,正午的眼光與昂揚的戰意,照在勇士們的身上,臉上,將他們渾身上下都染得通紅,如同披上了鮮血染紅的鎧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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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七章 誰是大草包

有人留,有人走。

王羽的演說再怎么成功,也不可能完全抵消人類對生存的渴望,和對危險的回避。既然他當眾立誓不追究,總是有人更愿意把握眼前,而不是為世代銘記的榮耀。

一將功成萬骨枯,古往今來,只有被銘記和傳頌的君主將領,何嘗有人記錄自己這些無名小卒了?

陸陸續續的,將近一成的士兵離隊而去,大多數人還是選擇留了下來。走的人各有各的理由,但留下來的人,很多都說不出什么理由,就是覺得胸口憋了一口氣,又有人帶了個頭,下意識的就跟了出來。

若是王羽這番演講是在檢閱部隊的那天,等到晚上回去睡過一覺,很多一時沖動的人,肯定恢復冷靜,開始后怕,說不定也要開小差了。

但就在王羽訓話這會兒工夫,曹豹的大軍已經渡過了沭水,逼近到山腳下了,沒人來得及后悔,追隨在那個雄武的背影后戰斗至最后一刻,才是唯一的選擇。

這是諸葛亮和龐統從震驚中平靜下來之后,討論出來的結論,對王羽的訓話和選擇的時機,二人都驚嘆有加。

雖然走了三百人,實力又被削弱了一定程度,但他們很清楚,現在的瑯琊羽林,戰力不但不比先前的三千人差,反而要高,也許能高出一倍都說不定!

至少在這一刻,這兩千七百人是堅定的勇士。如果這一仗最終獲勝,那么,這一刻的狀態,就會徹底固定下來,青州也會再添一支可與六軍比肩的強兵。

不過,這只是他們的個人想法,曹豹可不這么認為。

風是從南邊吹過來的,曹豹聽不到王羽到底說了什么,只是看到王羽在陣前鼓動了一番,然后軍陣中就陸陸續續的出現了數以百計的逃兵。

像是有風吹過,曹豹心頭最后一絲陰霾也散去了。

還有比這更完美的開局嗎?仗還沒開打,敵人就跑了一半……

從山上的人數來看,走的三百人其實連十分之一還不到,除了瑯琊羽林的三千兵之外,山上還有五百強弩兵在嚴陣以待。但誰讓曹豹心情好呢,看著倉皇北遁的幾百人,想著自己將名震天下的驃騎軍嚇得未戰先潰,能忍著不高歌一曲,他已經很有涵養了。

“這就是天下無敵的驃騎將軍?堪比衛霍的不世名將?太難看了吧?哈哈哈哈……”不唱歌,大笑幾聲還是沒問題的,曹豹抬起馬鞭,遙指山上的敵軍,笑得暢快淋漓。

“不是他太廢物,只是我軍太強!”章誑也得意笑道:“陰謀詭計不能得逞,還要強撐,最后不眾叛親離又能如何?”

“會不會有詐?”臺詞被同伴搶光了,許耽只好充當起了之前陳珪的角色,小心提醒道。

章誑不屑道:“這還能有什么詐?那些潰兵丟盔卸甲的,難道要赤手空拳殺個回馬槍?就算不是赤手空拳,這么點人又能做什么?沒看豹子都準備好了嗎?伏兵?擺在明面上的伏兵也能叫伏兵?他這就是困獸猶斗呢。”

“虧了他困獸猶斗。”曹豹一臉欷歔道:“他若是當機立斷的燒糧撤退,那才真是要命呢。現在這樣正好,咱們先打敗青州軍成名,盡收陶公留下的錢糧在后,面子、里子都有了,若是果然如漢瑜所說,中原大戰一起,焉知你我沒有逐鹿中原,問鼎天下的資格呢?”

“那敢情好……”章、許二人都露出了憧憬神色。

一路北上,三人的理想不斷升級。最開始,他們只是想帶著軍隊投靠他人;隨著陳珪的勸說,和擊退趙云的襲擾,又變成了占據東海、下邳,獨霸一方;等到了戰場,發現形勢非常有利之后,這不,曹豹都想著問鼎天下了。

只可惜,他們的消息沒有王羽靈通,不知道曹操已經和董卓打得火熱了,席卷中原的那場大戰,也許會發生在不久的未來,但一定不是現在。

當然,就算知道了,曹豹也不會在意。

一來世事無絕對,曹操在河東已經占足了上風,隨時可以抽身而退,在河東虛晃一槍,轉過身來打王羽個措手不及也不是不可能的。二來,他本來就是在意yin,重在心情舒爽,并不是要真的實現。

說老實話,他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就憑這兩個小伙伴,想學人去爭天下,那不是找死嗎?實在是不如此暢想一番,就不足以抒發暢快的心情啊。

王羽小兒不是瞧不起咱們哥仨嗎?對呂布軍中那幾個無名之輩極盡禮遇,禮物不斷,對老子,連只言片語都沒有。覺得老子沒本事?看不起俺曹豹,覺得老子是草包?哼!看看你今天的狼狽相吧,看你以后還敢不敢目中無人。

曹豹胸中這口惡氣憋了很久了,今天,終于得以宣泄出來,他揚鞭前指,高聲下令:“全軍都有,攻山!”

他意氣風發不要緊,卻把許耽嚇了一跳:“豹子,真要攻山?先前不是說好了,以牽制為主,只要不讓王羽小兒騰出手燒糧就行了嗎?”

曹豹不耐煩的揮揮手,冷哼道:“此一時彼一時,之前陳珪那老兒把小兒捧到了天上去,咱們自然得小心在意些,可現在……”

他沖著山坡上呶呶嘴,曬道:“已經這樣了,你們難道不想正面擊敗他一次嗎?要知道,小兒從前可從未打過敗仗。孟津那次,他明知敵不過呂布,干脆打都沒打,就那么跑了,結果竟是不被算作是敗績,今天……嘿,你們懂的!”

他最后一句話說的意味深長,許、章二人也是心領神會,無不怦然心動。

踩著別人的尸體向上,本就是迅速成名的不二手段。王羽這么大的名聲,誰要是能成功踩上一腳,那真是一生都受用不盡了。現在的機會多好啊,要是等到王羽帶著驃騎軍主力殺過來,就算最終保住了徐州,成名的也輪不到自己啊。

“嗚嗚嗚嗚……”章誑抄起了號角,把號角當成了管風琴,吹的這叫一個賣力,節奏這叫一個快。

“咚咚咚咚……”許耽也挽起袖子,掄起了鼓槌,把戰鼓敲得震天響,用行動表明了對曹豹的支持。

鼓號一起,士氣頓時就高漲起來了。

“弟兄們,大家也都看見了,王鵬舉徒具虛名,只擅長搞陰謀詭計而已。他害了陶公,偽造陶公遺命,試圖強占徐州,咱們跟他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王羽棄守郯城,膽氣已喪,我軍大兵一至,士卒便紛紛潰逃,顯然是氣數已盡了!”

曹豹擺擺手,鼓號聲暫停,他在陣前躍馬揚鞭,大聲呼喝,鼓舞士氣。

他自己中氣不足,無法讓所有人都聽見他的話,只能靠身邊的親衛齊聲高喊,將話轉達出去,比王羽的訓話難免弱了些氣勢。好在形勢分明,他也不用說太多話,只要例行的鼓動一下士卒的戰意就可以了。

“傳本將的命令,此戰,斬首一級,策勛一轉,賞萬錢!先登者策勛三轉,賞五萬!斬將……擒殺有名的上將……若是有人擒殺了王羽……有圣旨在此,天子有諭,王羽大逆不道,已有篡逆之實,人人可誅之,擒殺者,可盡領其官爵!”

強調己方的強大,貶低敵人的實力,最后將豐厚的獎賞當做胡蘿卜掛出來,這是古往今來最通俗的手段。

很俗,代表有普遍性,所以,也很有效。

“殺,殺,殺!”

“沖啊,生擒王羽,想要榮華富貴的,跟老子沖!”

喊殺聲轟雷般炸響,震得沭水都為之震顫,一萬五千大軍黑壓壓的鋪滿了地面,無限延伸著,快速涌動著,像是巨大的浪潮一般,要將低矮的馬陵山徹底淹沒。

兩支身穿不同服色的軍隊,卻打著相同旗號的軍隊,踏著死亡的腳步緩緩靠近。一支占據地利、人和,但人數只有三千出頭;另一支占據天時,本土作戰,人多勢眾。

腳下的地面開始慢慢顫動,先是輕微,后來巨大,后來越來越強烈,仿佛地震了般,震的人信口發麻。

突然間,天空黑了,山崩了,水流聲完全消失。

上萬支羽箭覆蓋了長天,無數人開始加速跑動,無數人在跑動過程中亡于箭下,連哼聲都沒有,就直直地倒了下去。身后的伙伴毫不猶豫踩過他的尸體,迎著敵軍的羽箭繼續前沖。河水瞬間變紅,不知道血從哪里淌來,也不知道來自誰的身體。

曹豹軍固然士氣如虹,山上的青州軍也毫不示弱,他們并未如曹豹所料想的那樣據地勢防守,而是順著山勢,呼嘯著沖了下來。

雙方的弓弩手都只松了兩次弦,就拔出了戰刀,挺起了矛戈。

弓箭的有效射程有上限,也有下限,因為是拋射,所以,距離近到一定程度之后,就會出現箭陣的聲勢浩大,實際的效果卻是寥寥的情況。

會戰之中,真正能造成大規模殺傷的,還是手中的刀槍,鋼刀入骨的聲音,遠比羽箭呼嘯聲對敵人的士氣打擊大。當這種聲音響起的時候,生命消逝的速度就會驟然加快……

艷陽之下,一江血水滾滾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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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八章以漢之名

結果,對方一上來就給他來了個狠的。
這支剛經歷過潰散的部隊,爆發出了驚人的戰斗力,雖然人數比曹豹軍少了好幾倍,可他們卻無所畏懼,居然正面沖進了曹豹軍的方陣!

這支青州軍歸屬于羽林軍的編制下,但他們的作戰風格卻與于禁的本隊不盡相同,相較于后者,他們的隊列中存在無數缺陷,像是一把帶著無數殘缺的鋸齒刀。

可就是這么一把鈍刀,被人強力揮動起來的時候,同樣擁有極為強悍的戰力!

鋸齒刀發揮出了大斧的效果,只是一刀揮斬,就將曹豹先鋒八千人的方陣削去了厚厚一層。

前沖的曹豹軍士兵剛將手中長矛刺出,還沒來得及歡呼刺中了敵人,就慘叫著倒下,難以置信地看見敵軍的環首刀從自己的身體中抽出來,帶著一抹血光劈向身邊的同伴。緊接著,他聽見了同伴的慘呼,以及重物摔倒在塵埃之中的聲響。

摔落塵埃的一刻,士兵還在疑惑,不明白為什么對方明明看到了自己高舉的長矛,還硬生生的撞了上來,而且還能保持這么強悍的戰斗力。

明明是在異鄉,明明沒有死戰的理由,明明……

他睜著眼睛死去,空洞的眼神望著明艷的藍天,仿佛至死還在質問。到底為什么。

曹豹軍的攻勢嘎然而止,伴隨著巨大的碰撞聲,敵我雙方的隊列瞬間都變了型,士兵們面對面用盾牌擠壓著對手,用戰刀、長矛在盾牌和手臂的縫隙間互捅。

不斷有人慘叫著跌倒,雙方的陣列卻都不肯后退半步。活著的人就踩在同伴的尸體上面,跟跟蹌蹌地揮舞著刀矛,受傷的人大聲哭喊,卻祈求不來任何憐憫。

沖在前排的士兵很就都拼光了。后排的士兵卻不顧一切擁上。人們互相推搡著,擠壓著,血肉橫飛!

曹豹只是個草包,章誑、許耽也強不多少,要不是同鄉的情誼和徐州名士的不合作。陶謙也不至于把他們幾個提拔起來。

但曹豹軍卻一點都不弱,組成這支軍隊的主力,是天下聞名的丹陽勁卒!曹豹已經激勵起了他們的士氣,就算面對突如其來的打擊時,他們也表現出來了相當的韌性。(番茄小說

青州軍借著地利優勢奮力向前,向下猛擠,試圖將敵人擠下山坡。造成混亂乃至小規模的潰退。曹豹軍卻憑借人數優勢強力反沖,試圖將突入方陣的青州軍擠成肉餅。

僵持的時間短暫而漫長,無數生命在這一刻回到大地的懷抱,無數靈魂飛上高空。在風中眷戀地俯視自己的軀體,沒有仇恨,只有對生命深深的眷戀。

天地之間充斥著喊殺聲,天上的太陽都被嚇到了。匆忙忙拉過了一片云彩,擋住了自己的臉。大地變得陰暗起來,仿佛不舍的靈魂遮住了天空。

長風蕭蕭,流水瑟瑟,天為之色變,地為之氣沮,只有火一般的戰旗迎風飛舞。

曹豹軍的前鋒緩緩的被壓退了下來,雖然他們的人數眾多,單是前鋒,就達到了對方的近三倍,但對方爆發出的戰意,卻比他們高出了百倍還不止。

來自丹陽的強悍戰士們怎么也想不通,明明對方是侵略者,背后也沒有高山大河阻擋去路,面對數倍于己的強敵,到底是哪里爆發出來的如此強悍的殺氣呢?看他們紅著眼拼命的樣,簡直就像是自己這邊每個人都欠了對方幾十萬錢一樣。

是主帥身先士卒?

也許,在亂戰之中,有幾個點是顯眼的,一處就是中軍的那桿火紅的大纛下,一個黑甲戰神般的身影揮舞長槊,手下無一合之將,勢如破竹般將前鋒軍的方陣撕出了個大口。

毫無疑問,那就是敵酋王羽!

在這樣的猛將的率領下,軍隊的士氣自然會得到一定的提升,但應該不至于提升到這么恐怖的程度對。

幾乎每個青州軍都在舍生忘死的戰斗著……

以傷換傷!

以傷換命!

以命換命!

三千兵爆發出了三萬大軍般的戰斗力。此情此景入目,誰能相信,就在不久之前,眾目睽睽之下,這支軍隊還發生了一次大規模的潰逃呢?

疑惑在累積,但很便得到了解答。

初的亂斗過后,在中軍的指揮下,青州軍找到了節奏,遵循著特定的節奏,由混戰,逐漸向整體攻勢發展。

到底是誰第一個喊出來的,已經無可追查,但很,一個口號出現在這個特定的節奏之中。青州將士像是黃河的纖夫一樣,每前進一步,就整齊的爆發出一聲號。那號就像是魔咒一般,奪人心魄,讓無數人舍生忘死。

曹豹在山下已經看傻眼了,吹號的章誑張大了嘴,擂鼓的許耽垂下了手。他們怎么也搞不懂,這么司空見慣的兩個字,怎么會有這般神奇的效應?

雖然和煦的春風從背后吹來,太陽也按捺不住好奇心,將臉龐前面的云彩撥開,將溫暖的陽光重灑向了大地,但卻怎么也驅不散曹豹三人心中那股寒意。

“大漢!”前排一個無名士卒揮刀大喝,硬生生擠入數個丹陽兵之間。四下捅來的刀矛很讓他身上血流如注,在血流盡,力用完之前,他卻至少讓四個丹陽兵失去了戰斗力。

“大漢!”一個倒在地上的士卒聲嘶力竭地喊著,順著山勢滾下去,抱住一個敵人的小腿。二人在血泊中翻滾,廝打,刀,膝蓋,牙齒,所有能用上攻擊武器全部用上,直到雙方同歸塵土。

“弟兄們,以漢之名,殺!”王羽手持長槊,橫掃、豎砸、斜揮,如同翻江的怒蛟,鬧海的麒麟。當面的敵陣迅速被撕開一個大大的豁口,無數忠勇的士兵順著豁口沖殺進去,掀起一波高過一波的血浪。

本領不大,心眼卻很多的曹豹不理解,善戰的丹陽兵也不明白,為什么青州人會如此激昂的喊著這樣的戰號。

難道他們不知道,大漢已經日薄西山,氣數將盡了嗎?

難道他們真的不懂,天下諸侯在爭的,是大漢這口鼎;逐的,是大漢這只鹿嗎?

只是因為王羽隨便發了個誓,他們就信以為真,以為自己真的是忠臣義士了嗎?

太天真,太無稽了吧?青州,可是連年號和律法制度都改了的啊!這是事實上的篡逆!

可無論如何質疑,眼前青州亡命的搏殺卻是真真切切的。曹豹覺得很荒謬,一個致力于將大漢朝一切都推到重來的人,卻以漢為名,激勵起了全軍的決死之心,天下還有比這荒謬,具諷刺意味的事嗎?

他不懂,和他一樣的旁觀者多半也不懂。

王羽一面推倒漢制,一面立誓不稱帝的行為,看似荒唐、虛偽,但在青州的領地內,在輿論系統刻意的導向下,經過了近一年時間的發酵,很多東西都已經開始朝著王羽期待的方向發展了。

重要的,就是讓人模糊的有了國家的概念,漸漸將‘漢朝’理解成‘漢國’。

國就是家,在自己的家園當中,每個人會享受到遠高于前的國民待遇,同時,也有應該盡到的義務。

千百年來,華夏都是以天來代表國家的,故而有一朝天一朝臣的說法,只要沒有大規模的戰亂,皇朝的起始輪回,就和普通人沒任何關系。

王羽自相矛盾的行為,隱隱暗示著,這個國家將不會再是一個朝代,因為沒有至高無上的帝王,只有強漢留下來的精神和先烈們的英雄事跡。

當然,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種觀念上的改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見效的。在青州,國家的概念連初具雛形都算不上,這一次要不是逼急了,王羽也不會祭出這個殺手锏。

但這招是很有效力的。

后世明清時代的話本小說里,常常會出現一個詞‘人心思漢’,在王莽亂政、光武中興的時代有,在三國時代同樣有。大多數人懷念的‘漢’,不是漢朝,而是曾經的太平年月。

所以,以漢為名,本來就很具煽動力。再結合上王羽的身份,和青州一年來實施的政,被王羽激勵起戰意的瑯琊羽林很容易就變得投入起來。

“大漢!”將士們高呼著,舍生忘死。

他們不是為了帝王而戰,也不是為了諸侯的野心而戰,他們是為了早日平定亂世,以漢為名,阻止禍亂天下的野心家們,將曾經的那個盛世重帶給天下人。

心志堅定且純粹,所以他們能義無反顧,勇往直前!

丹陽勁卒聽得懂對方的話,卻不理解對方在想什么,但他們能感受到此刻對方眼中的狂熱。他們開始猶豫了,退縮了,一些站在被擠扁了的方陣末尾的士兵開始松動腳步后退。

身后的擁擠力量一輕,前排承受著巨大壓力的士卒們立刻加了后退步伐。像打在礁石上的潮水一般,被高官厚祿鼓舞起來的士氣潮水般衰退,他們以比前沖還的速度退了下來,留下一地破碎的兵器和尸體。

在以漢為名的強大面前,誰能不退?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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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21:23 |只看該作者
五八九章 一支穿云箭

“怎么辦,怎么辦?”章誑臉上的猖狂神色盡褪,六神無主的問著。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許耽也不淡定了,一邊倒抽著冷氣,一邊倉皇四顧,看起來像是在找逃跑的路。

“兩個白癡!”曹豹被兩個草包惹得大怒,抬腳飛踹章誑,揮鞭狂抽許耽:“咱們又沒輸,弟兄們就是被他們抽冷子一下打懵了,不是真的敗了,這仗還有的打呢,有什么可慌的?”

兩人不碎碎念了,眼巴巴的看著曹豹,想從他的神情中分析出,他是色厲內荏的硬撐,還是真有其事。

“你們……就算不學無術,也得有個限度吧?蠢成這樣……真是氣死老子了!”曹豹恨鐵不成鋼的罵道:“看仔細了,他們是從山上沖下來的,勢頭本來就猛,又有王羽、張頜、魏延這樣名聲在外的猛將身先士卒,打起來自然很猛。”

曹豹用馬鞭指點著:“但現在他們已經從山上沖下來了,勢頭耗盡,體力也消耗了不少,咱們的前鋒雖然傷亡慘重,可你們別忘了,前鋒只有八千,就算傷亡過半,咱們還有一萬兵呢,有什么可怕的?再說,前軍傷亡雖大,但也到不了一半啊!”

“原來如此。”許、章二人不約而同的舒了口氣,一顆心總算是放回了肚子里了,不琢磨逃跑的事兒了。

“那豹子,你怎么還不派兵上去?前軍看起來已經撐不住了呀。”許耽看看曹豹,又看看河那邊的郯城,眼珠骨碌碌亂轉。

“嗯……”曹豹沉吟不語。

前軍之外的七千兵,是負責警戒的,側翼防御的是三千,中軍四千,中軍又分出了兩千人警戒沭水,提防青州的水軍。這本是個萬全之策,他覺得反正自己兵多,可以隨便揮霍。可由于張頜軍的爆發,兵力突然變得有些緊張了。

捉襟見肘還談不上,但要增援前軍,無疑須得從其他戰線抽調兵馬。想來想去,曹豹最終決定,還是將河岸方向的部隊撤下來,填到前線上去。

青州的水軍,其實就是魏延的隱霧軍。

那支在外界看來諱莫如深的部隊,看起來就是全能型的部隊,能水戰,也能步戰,用強弩也似模似樣的,但實際戰斗力也就那么回事。

這是曹豹綜合了陳珪提供的情報,以及郯城方面傳遞的情報,加上自己的觀察之后,得出來的結論。那支部隊是唯一沒有加入沖鋒的,一直在山上操縱弓弩,對曹豹軍也造成了不小的殺傷。

倒是那支部隊的主將魏延很勇猛,和王羽、張頜這樣的成名武將組成了三叉戟,將前軍的陣勢攪得人仰馬翻。

上述的人,曹豹都沒見過,是從旗號上分析的,被他當做魏延的人,其實就是徐盛。

仗著自己力氣大,徐盛弄了把鐵蒺藜骨朵,掄得虎虎生風,鐵蒺藜骨朵和狼牙棒差不多,是靠重量取勝的兵器,被徐盛全力使開,當真是沾著就死,擦邊則傷,看那威風,不比王羽和張頜差多少。

在曹豹想來,這么猛的少年,肯定不能憑空跳出來,結合情報一想,答堊案也就呼之欲出了,不是傳聞中的猛將魏延還能是誰?

既然水軍上了岸,就沒必要一直地方著了。曹豹先前還有些擔心郯城的守軍出城助戰,那兩千兵也有防備郯城軍的意思,可打了這么半天,郯城一直都偃旗息鼓,看起來也不會有什么麻煩。

就算打到一半,城里的守將突然想開了,率兵殺出來,也沒什么可怕的。守軍集結就得好半天了,然后還得渡河,等他們殺過來,闕宣就算爬也爬到了,正好半渡而擊。

曹豹自己都沒發覺,他的思路已經從最開始的搶著獨力解決問題,變成期盼盟軍趕快到來,幫自己一把了。

青州軍太猛,他自己確實有點扛不住了。


投入了兩千兵加入戰團,同時,曹豹命令擔任側翼警戒的士卒向中間靠攏,以防敵軍攻擊他的本陣。他沒忘記,敵軍還有五百輕騎呢!那個天殺的趙云也沒現身呢,萬一不小心被他給突襲了,那……

看看身邊護衛著的五千兵馬,曹豹略略放心,但很快又陷入了莫名的糾結之中。

青州軍的攻擊氣勢太盛,他知道自己恐怕很難完成預期的全勝目標了,這種情況下,他只能收縮防守,憑人數消耗對方的戰斗力,等到闕宣的大軍趕到……

想到這里,他心里突然有些沒底,對方陣營中的軍師——那位陳家公子,會不會也走了?若是沒有明白人告訴闕宣唇亡齒寒的道理,他會不會見死不救……咦?我說了死嗎?開玩笑,怎么會輸,自己明明有一萬五千大軍,氣勢如虹,人多勢眾……

他沒能糾結太長時間,因為兩千預備兵馬的投入,并沒能挽救戰局。

雙方只僵持了非常短的時間,曹豹軍就又被壓了下來。

有一部分壓力來自敵軍,青州軍像是傳說中的黃巾力士一樣,前面沖得那么猛,現在卻像是完全不會疲勞似的,依然攻勢如潮。

還有一部分壓力來自他們自己,曹豹補充進去的兩千兵是徐州郡兵,不是丹陽的嫡系兵馬。實際上,前軍的八千人當中,也只有五千是丹陽兵。

曹豹雖然無能,但也知道要保存嫡系的道理,郡兵死多少都沒關系,有錢有糧,就可以隨便招,丹陽兵可不行,這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錢。郡兵不值錢,戰斗力就弱,隨著前鋒的敢戰丹陽勁卒死傷慘重,曹豹軍的人數下降遠比實力下降要慢得多。

所以,看起來傷亡不大,但頹勢卻越來越明顯。

更大的壓力來自于精神上。

那山崩海嘯般的納喊聲讓人手足無措,無論將兵,曹豹軍的成員都有種錯覺,自己變成了叛臣賊子,犯下了滔天罪行,正在面對王師的討伐。

打仗這種事,氣勢首先是不能輸的,氣勢一輸,十成實力也只能發揮出六七成,因此,曹豹軍的一萬大軍被三千羽林打得抬不起頭,就一點都不奇怪了。

山坡上傳來的聲音讓騎兵們熱血沸騰。但是他們不能動,因為騎兵統一受前方那個白馬銀槍的少年指揮,而一向以勇猛聞名的少年將軍一直,沒做出任何表示,似是在觀察,又似在等待。

趙云不是沒感受到背后目光的焦灼,特別是魏延的目光,簡直像是一團烈火似的,一直灼燒到心靈最深處。但是,他不能輕動,這是致命的一擊,將會決定這場大戰的勝負。

而且,出動與否的決定權并不取決于他,而是取決于奮戰在第一線的王羽,以及遠方斥候的情報。

遠處,敵軍的陣型已經開始收縮,戰斗越來越慘烈。

山坡提供的勢頭用盡后,青州軍每前行一寸,都要付出血的代價。但那條血染成的歸途卻始終不屈不撓地向前延伸,無論曹豹軍撲上來多少人,也不能阻擋他們分毫。

青州將士縱情狂吼,殺氣直沖斗牛。由于曹豹軍的拼死抵抗,一直刺殺在最前方的三叉戟越發被凸顯出來。

趙云的眼力很好,他看到王羽身上的鐵甲被血染得暗紅一片,已經看不出本來的顏色了,唯一閃亮著的,只有他犀利的眼神和雪亮的三尺槊鋒。

徐盛的形象要糟糕很多,他的兵器是重兵器,招式只有一種,就是論起來猛砸。橫掃、豎砸,砸到前胸,就是筋斷骨折,砸到腦袋,當場腦漿迸裂,所以,徐盛身上濺到的不止是血,還有很多白白綠綠的東西,看起來非常恐怖。

張頜是三人之中最優雅的一個了,他的兵器是槍。用長槍殺人沒那么血腥,趙云特別注意到,張頜的槍法和自己的很像,招式不盡相同,但槍勢閃動之間顯露出的風格卻沒什么兩樣,一般的犀利,一般的靈動。

眼下戰事緊急,趙云也無暇多想,但他暗中記下了這件事,打算等著仗打完,再找對方仔細問問清楚。

曹豹軍的抵抗越來越疲軟,越來越脆弱,有人已經開始向方陣兩側跑,有人開始回頭看主帥會不會做撤離戰場的決定。

這種頹勢讓曹豹徹底無法淡定了,他心急如焚,開始不斷地從側翼警戒隊伍中調動士卒補充到正前方,不斷收縮陣型。此時,他的戰斗策略已經由對攻完全轉為收縮防御,卻依然無法重新奪回戰場上的主動權。

不得已,他咬著牙從中軍又調了一千兵馬上去,敵軍的前鋒馬上就要打穿前軍的陣列了,陣型被鑿穿,通常就是崩潰的開始,他不能不冒險一博。

就在這時,南面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悠長的唿哨聲,隨即,什么東西在天空炸開,發射出耀目的光芒,像是天空中又多了一輪紅日一樣。

“弟兄們,隨我來!”激戰中的將士無暇旁顧,但很多旁觀者都看呆了,只有趙云半點都沒有遲疑,他的手臂猛然揮落,話音未絕,身形已在空中,翻身,上馬,提槍,率先展開了沖鋒。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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