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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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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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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0:55 |只看該作者
五七零章 門閥之害

下邳問題確實很棘手,王羽在離郯城六十里的地方收到李十一的急報后,也升起了和張瀟差不多的念頭。

據李校尉信中所述,眼下的下邳,差不多復制了去年比武招親的消息傳開后,洛陽那熙熙攘攘的景象。各方勢力都派出了得力的說客,對曹豹展開了游說。

曹豹在小說里只是個龍套,一共沒露過幾次面,但實際上,此人在徐州的地位,可謂舉足輕重。他是陶謙的老鄉兼心腹,也是老陶帳下的頭號大將,手中掌握著徐州最精銳的一萬丹陽兵!

曹豹這一萬兵馬,就是陶謙最后的憑仗,一旦有變,徐州差不多也徹底淪陷了。

當然,曹豹對陶謙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不說情義之類很虛的理由,以他的本事,若是換個東家,根本就不可能得到現在受到的信任及地位。

袁術這兩年沒少在曹豹身上下功夫,琢磨著只要招降了曹豹,不但徐州唾手可得,正面對抗青州軍也不是不可能的了。

但他一直沒能得逞,雖然袁術的形勢確實比徐州好,但他再強還能強得過青州嗎?曹豹壓根就沒上當。

不過,王羽南下的消息傳開后,曹豹的心思頓時有了變化。

正如青州密探刺探到的情報中所說,曹豹沒有背叛陶謙的意思,但他猜到了陶謙邀請王羽南下的原因,并因此感到了忐忑。

青州的晉升系統,不怎么考慮資歷、背景,完全是按能力來的。武將之中,跟王羽跟得最久的,除了于禁,就是方悅以及李十一等人,但后幾人的地位,別說跟徐晃、黃忠這些稍晚加入的人相比,連剛加入不久的魏延、潘璋都無法比擬。

李十一出身差,起點低,倒還罷了,但方悅不一樣,他當年可是帶著五千郡兵投靠的王羽,當時王羽本部的兵馬只有五百!

這樣的老資歷,依然無法被列入五大上將,曹豹自忖武藝、兵法還未必比方悅強呢,投靠青州之后的待遇,也就可想而知了。

何況,他易幟為青州軍,也算不上什么功勞,因為這是陶謙的意思,王羽領情,也只會報答在陶謙的家眷后代身上,跟他曹豹關系不大。

可以想象,他的未來頂多也就能和宮天比比一一為了掙點功勞往上爬,宮天可是跟太史慈一起出海東渡了!那可是九死一生的任務!

曹豹根本就無法想象,自己和對方落得相同境地后,要怎么掙扎求存,他只能努力不讓自己落到那般田地。

曹豹的轉變,首先體現在他對待袁術使者的態度上。之前他雖然干過斬使毀書這樣不留后路的事,但對袁術的使者也并不客氣,使者上門基本上都見不到他本人,偶爾遇到曹大爺心情不好的時候,被直接趕出城門的情況也不是沒發生過。

然而,袁術得到王羽南下的消息,遣閻象再次上門時,卻得到了曹豹的鄭重接待,于是,下邳的風向一下就變了。

王羽南下雖然高調,但速度也快,諸侯們得到消息后,其實是來不及做出應對的。

但曹豹領兵在外已經超過了一年,陶謙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對徐州有想法的諸侯本來就在下邳留了人手,時刻準備著與曹豹接觸,從有可能陷入動亂的徐州分一杯羹。

大家誰也不比別人笨,曹豹這么顯而易見的改變,簡直就像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對徐州有想法的幾路諸侯聞風而動,原本就守在下邳城的使者也都活躍了起來,守府頓時就變得高朋滿座,賓客如云起來。

這個變數出現的時機不可謂不巧,也給王羽的徐州之行蒙上了一層陰影,在郯城掌控大局的李十一不敢怠慢,一面向王羽告急,一面親身趕赴下邳應變。

看信的是諸葛亮,一邊看,一邊向王羽轉述,眾人聽罷,都皺起了眉毛,這個突發情況確實有些棘手。如果將其與張闿的行刺之舉放在一起,加以考慮,很容易就能得出結論……

“有陰謀!”與張頜的大隊人馬匯合后,魏延連夜趕了上來,聽到這個消息后,他不假思索的說出了他的口頭禪。

“確實有陰謀。”諸葛亮和魏延很難得的達成了一致。

事情是明擺著的,暗地里有人在策劃著陰謀,意圖干擾王羽入主徐州的進程。能除掉王羽自然最好!如果無法達成,也可以退而求其次,設法延誤王羽的行程,讓他無法順利見到陶謙最后一面。

只要等到陶謙一死,王羽入主徐州的大義名分就沒有了,他若依仗兵勢強來,那就是伐喪!對有恩于自己的陶謙伐喪,會極大的動搖他的名聲,也方便徐州的各路勢力同仇敵愾的聯合對敵。

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從王羽南下之初,就開始牽動著徐州的各方勢力,隱隱形成了對王羽的抵制。計劃一環套一環,就算被摧毀了一部分,但還是能一層層的纏上來,讓人難以擺脫。

“幕后策劃的人到底是誰?”趙云問出了這個關鍵性的問題。

“會不會是那位郭嘉?此人智謀的確高超,取洛陽之戰的謀劃,也是這般環環相扣的。”魏延猜測道。

“很難說。”諸葛亮搖搖頭,否定了魏延的說法:“攪動洛陽局勢的陳宮也非泛泛之輩,而且其人奉行的乃是合縱連橫之道,有舌辯無雙之能,而且又有近水樓臺之便,比郭嘉更容易干涉徐州的局勢。”

“也許……是江東周公瑾也未可知。”眾人說得熱鬧,龐統也插了一句。

劉繇敗走豫章,江東的戰事已經告一段落,雖然還有許貢、嚴白虎、王朗等人不肯就范,但孫策目前的要務是安定已有的領地,等到秋高馬肥之后,再動刀兵。

周瑜在孫策軍中,負責正是謀略、外交方面的事務,徐州與江東只有一江之隔,若說周瑜在背后摻了一腳,本也不是不可能的。

要知道,孫策渡江前后,在徐州搜刮了不少人才,其中包括了張昭、張鴕這樣陶謙數次延請,都請不到的高人名士。論起在徐州的影響力,孫策未必就比陶謙差多少。

王羽聽著沒說話,這些可能性都存在,但他心里那個呼之欲出的名字卻未在其列。

“若說近水樓臺,各位說的豈不都是舍近求遠?別忘了譙郡的劉備,還有徐州本地的豪強,還有哪個自稱天子的闕宣。”魏延橫了諸葛亮一眼,又開始別上苗頭了:“如果這樁陰謀果然是連環計,能使動張闿的,會是陳宮、周瑜之流嗎?”

魏延并非一味找茬,劉備、闕宣在李十一的信中都有提到,這兩邊也在極力爭取著曹豹,將后者收歸麾下可能很難,但與其結成攻守同盟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事……的確可慮。”諸葛亮這次沒跟魏延斗氣,他想了想,面色變得凝重了不少,“如果真是徐州內部所為,那有些人就很可疑了,比如……”

“廣陵陳氏!”

趙云輕輕吐出一個名寧,隨后自我質疑道:“可他這樣做目的何在?”

在高唐會盟后,陳珪一度向王羽表達了臣服之意,而且還送了兒子陳應到青州,作為質子。已經送了質子,還在幕后搗鬼,這是圖個什么呢?趙云覺得很難理解。

“陳珪不止一個兒子,而且他最看重的本來就是長子……”

諸葛亮緩緩說道:“其次,陳家先前表示臣服,是因為當時的徐州還比較安定,無隙可乘,單憑地方豪強,是無法抗衡我軍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陳家最看重的是廣陵老家,他們的最高愿望就是做那里的土皇帝,不受干涉,這是青州無法滿足的一個要求。”

“陳珪這條老狐貍了?”

諸葛亮回避了爭論,魏延也投桃報李,順著諸葛亮的口風說了下去:“其實這事容易解決,陳珪如今就在郯城,主公且慢行一步,容末將先行進城,擒殺了他再說。蛇無頭不行,只要解決了這個謀劃者,還怕曹豹那個草包能有多大作為嗎?”

魏延這招直取要害,很符合他的行事風格,眾少年聽了也都點頭,這是最簡單的一個辦法。郯城內只有郡兵,而且也被青州密探滲透得差不多了,王羽公然進城也許還有阻礙,但魏延帶領小隊人馬潛入,一點問題都沒有。

曹豹不穩,的確是個麻煩,但只要把陳珪這個某后策劃者拿下,曹豹縱然生變,也不會威脅到東海的安全了。

徐州亂成現在這樣,誰也無法指望能兵不血刃的拿下這里。反正遲早都要揮軍平定,多曹豹一個敵人不多,少他一個也不少。

沒人提出許曹豹以高官厚祿,青州能者上,不能者下的規矩已經深入人心了,連功勛老臣的方悅都沒說什么怨言,豈能為區區曹豹壞了規矩?王羽對體制法規的看重,在青州眾臣的眼中,已經有些偏執的程度了,沒人會在這方面做嘗試。

其實,針對曹豹這種情況的規矩正在制訂中。

在青州未來的規劃中,徐州以及河北的兩路盟友,都是要采用和平演變的方式拿下。而三大勢力之中,都有一些能力不大,但地位很高的人,一味強壓不是辦法,隨意開特例也不是好主意,所以要制訂相關的規矩,讓這些人也能順利融入青州系統當中。

倒是呂布軍沒這么麻煩,呂布麾下只有武將,基本上都挺能打的,到了青州之后,只要忠誠沒問題,遲早都能得到重用。

為此審配和田豐沒少勞心勞力,諸葛亮也沒少去挑毛病,搞得田豐一在官署看到弟子,就以手撫額,審配更是多次掩面而走,就怕被諸葛亮給纏上。

規矩制訂不易,而徐州的交接也比預訂中早,曹豹的問題就只能用武力解決了,至少也要讓他真切的體會到青州的強勢,才能不戰而屈人之兵,所以,這是沒有辦法的事。

對魏延的提議表示了認可,眾人都看向王羽,等他做出最后決斷。

“從文長審訊出來的口供中來看,廣陵陳氏的確很可能是幕后的策劃者,可這個策劃者未必是陳珪,貿然將其拿下,說不定會正中策劃者的下懷。”王羽的說法,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

“陳珪不是家主嗎?陳家還有智謀更高之人,而且還能做出犧牲陳珪這樣的決定?”魏延覺得有些無法置信。

若果然如王羽所說,那他的計劃就正中了那位策劃者的下懷。陳珪無故被擒殺,地方豪強必定人人自危,再有人從中一挑動,徐州戰場很快就會變得烽煙四起,步步荊棘了。

王羽沒理會魏延,而是深深的注視著諸葛亮,緩緩說道:“所謂世家,就是以家族利益為最終考量的一群人,為了家族的利益,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還有什么不能犧牲的嗎?”

“……”諸葛亮感到了一股從心靈深處涌起來的震顫,他終于有些理解,王羽為什么一直對世家報以敵意了。

王羽在青州的種種作為,歸根結底,是要把青州,乃至將來的大漢擰成一股繩,讓所有人有一個先有國,再有家的概念。

所以,青州新政處處彰顯著公平、公正的理念,王羽也一直在對幕僚們灌輸體制、法規的重要性,甚至立誓不稱帝,以示公平!

不管他這樣做的目的何在,世家的存在的確與他的理念南轅北轍,他這話既是對廣陵陳氏的推斷,同樣也是對自己的忠告和解釋。

問題只有一個王羽的推斷到底正確嗎?名滿淮泗的陳珪身后,真有這么個更勝他一籌的隱藏高手嗎?如果有,這位高手的目的,果然如王羽所判斷的那樣嗎?

諸葛亮深深吸了一口氣,以平復心中翻涌著的波瀾,輕聲問道:“那么,以明公之見,這位手段高明的幕后策劃者究竟何人?”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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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2:19 |只看該作者
五七一章 郯城之變

現在就算搞定陳業也沒用了。徐方反水之前,就已經做好了不成功就成仁的準備,持著刺史府的令箭,取代四個城門官的,是徐方的四個家將。
家將,就是死士!對他們來說,唯一具有權威的,只有家主徐方的命令,其他人,就算是陶謙,也指揮不動他們。

戒堊嚴還給城中的密探帶來了很大的麻煩,他們的行動受限,沒辦法象從前那樣從容來去,如魚得水了。

張瀟終于明白,為什么派來徐州的密探多半都是新手,從本地發展的新人,也只經歷了短暫的培訓就開始執行任務了。

因為這里被當做了實習的場所,因為有陶謙的配合,青州密探在徐州的壓力極小,沒什么危險,卻能體驗到執行隱秘任務的氣氛,正是個拿來練兵的好地方。徐州這一更換主事者,壓力頓時成倍增加,新手們一下就變得寸步難行了。

戒堊嚴帶來的憂慮不僅如此。

最讓張瀟揪心的是刺史府中的情況,他很懷疑,陶謙是不是已經到了彌留之際,甚至已經去世了。若非他握不住權曱柄了,城里鬧出這么大動靜,他怎么會一點知覺都沒有?

還是說,果然如李校尉擔心的那樣,曹豹已經下定了決心,連最后的幾個月,甚至幾天都等不及了?只有嫡系人馬的集體反叛,才可能將陶謙無聲無息的徹底架空。

要知道,城內除了不足五千的郡兵之外,還有一千多丹陽曱精銳,這是陶謙最后的老本,本應足以控曱制大局的。

一想到這些,張瀟心里一片冰涼的,就像是乍暖還寒的陡峭春風吹在了心間。

主公曱正輕騎趕來郯城,結果卻有可能連城門都進不了,就算進來了,也是自陷險地,這無疑是自己等人的失職。

若是有可能,張瀟甘愿從城頭跳下去,以死贖罪,可他知道,就算他那么做了,也于事無補,只有留著有用之身,才有可能在關鍵時刻發揮作用。

郡兵們也意識到了什么,站得離張瀟都很遠,雖然無人出賣他,但放在明眼人看來,張瀟的身份已經昭然若揭了。之所以還沒人來抓他,只是因為徐方等人控曱制郯城的時間還太短,來不及注意這些細枝末節。

心存死志的張瀟沒有注意到這些,他只是一心向北眺望,心里向漫天神佛禱曱告著,希望主公早早得信,不要繼續闖這座布滿荊棘的城池。

然而,事與愿違,就在夕陽西下,玉兔東升,一天之中難得會看見日月并存的剎那間,他聽到了風中躍動著的雷鳴聲!

來了!

一股無聲的悸曱動傳遍了整個北城門,士卒們用眼神傳遞著相同的信息。很快,駐守城頭,和在城下待命的數千郡兵都得到了消息,整個郯城都動了起來。

“快!快上城,別慢吞吞的,不想填青州人馬蹄的就給老曱子快點跑起來!”

“青州軍是來強奪徐州的,趁著陶使君重病的機會,他這是伐喪!是趁人之危!此等無義之人,還有什么暴曱行是做不出的?別心存僥幸,被青州的密探蠱惑了!”

“分些人,堵住城門,不要給青州細作留下作祟的機會……”

來自以徐方為首的豪強私兵將領們大聲呼喝著,指揮軍堊隊布防。他們說的理由未必能讓人信服,可在危曱機曱關頭,卻也足夠了,普通的軍堊隊作戰,原本也不需要什么太過宏偉的大曱義名分,只要有個說得通,能理直氣壯喊出來的口號也就足夠了。

明面上的布置是這些,暗地里,成百上千的私兵正分別在幾個高門大院中集結,集結完成后,一一開赴往城東的軍營。

陶謙的一千多丹陽兵,一部分在刺史府內守衛,其他的都在城東的軍營中待命。豪強私兵的目的不是打垮這支兵馬,他們只是要斷絕城中最后一支有可能策應王羽的力量。

為了阻止王羽入主徐州,為了阻止青州新政向徐州蔓延,徐方等人押上了全副身家!一度作為大漢朝支柱的豪強,全力爆發出來的力量,自然非同的可!

徐州的危曱機的爆發,比歷曱史上早了很長時間,也猛烈了許多,這樣的變化,是熟知歷曱史的王羽也始料未及的。

盡管布置周全,看起來萬無一失,但在城頭上觀敵的曹宏心里還是沒什么底,他戰戰兢兢的問道:“子方先生,東營那些兵,已經得了在下的手令,應該不足為患了,是不是應該把各家的兵丁都集中起來守城,更穩妥些啊?”

“不需要!”徐方斷然否決:“前方的情報已經傳回來了,王羽輕騎突進,根本沒帶大隊的步卒,就算有也沒關系,瑯琊的密探早就打探清楚了,張頜軍中沒有足夠的攻城器械。青州要組曱織起有效的攻勢,至少要半個月之后!”

他冷笑道:“到了那個時候,徐州的各路勢力早就達成一致了,他便倉促來攻,又豈能輕易落城?為今之計,只要嚴守城池,不讓城中有人策應于他,也就足夠了。”

說著,他意猶未盡的獰笑起來,恨聲道:“士族制曱度,乃是我大漢立國的根本,是華夏千年流傳至今,不變的基石!區區黃口孺子,怎敢說改就改?讓這種人入主徐州,讓仁人君子何以立足?只恨此僚太過兇頑,否則,吾恨不得放其入城,親手斬之!”

按照最初的計劃,王羽若能避過張的刺殺和臧霸的攔截,郯城的豪強就會等王羽入城之后再發動,讓他逃無可逃。

但等到伏龍谷的戰報傳來,豪強們盡皆膽寒,很多人都打起了退堂鼓。要不是下邳來信,得知曹豹終于下定了決心,今次行動到底能不能策動起來,還是未知之數呢。

徐方自己其實也一度搖擺過,主動投效,就是兩面下曱注的意思。誰曾想到青州密探卻突然找上了他,讓他幫忙做事,這下可把他難為壞了。

張瀟等新手無意間的舉動,在徐方看來,就是逼他放棄原來的立場,做出最后的選擇。

猶豫了很久,他最終還是選擇了家族的榮耀,有了曹豹的倒戈,徐州可以策應王羽的力量已經微乎其微了,只要能將他拒之門外,就不怕他真的奪取徐州。驃騎軍雖眾,可戰線也很長,注定了無法全力進攻徐州,那還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做出了這樣的選擇,也就談不上什么后路了,徐方可不想只有自己一個人這樣,他竭盡全力的將其他人也拉下水,于是才有了這場聲勢浩大的兵變。

曹宏還想再說什么,可就在這時,風中除了雷鳴聲之外,陡然響起了一陣蒼涼雄曱壯的戰歌聲,他心頭猛然一抖,到了嘴邊的話,全都噎回了嗓子眼里。

“長風起兮天蒼蒼,

天火焚兮野茫茫,

迎風火……”

不知名的戰歌,氣勢磅礴慷慨,引得勇敢者心生向往,懦弱者心神皆顫,至于沒經歷過戰陣,只是憑著和陶謙的同鄉關系邀寵的曹宏,則是遍體生寒。

能聽見歌聲,就代曱表著歌者已經很近了。

在瑯琊,這支強兵就是這樣高歌猛進的殲滅了五千余悍匪,現在他們唱著同樣的戰歌來到了郯城之下……自己真的有本事和這樣的軍堊隊做對手嗎?

徐方的臉色也很差,好在被昏暗的暮色掩蓋住了,否則說不定會引起軍心的動曱搖。

不,軍心已經在動曱搖了。

老兵都在側耳傾聽,沒上過陣的新兵則是呆若木雞,彼此靠近著,想從同伴身上獲得信心和依靠。

不光是城墻,大半個郯城都被驚動了。

徐州百曱姓的心里本來就不踏實,白天的全城大索進一步加劇了恐曱慌。

流言四起,說什么的都有。

有人說陶公死了,刺史府的官曱員們秘不發喪,圖謀不軌;

也有人說陶公還活著,但已經被刺史府的官曱員們架空了;

當然,也有不少有利于豪強們的說法,可總體而言,還是不利他們的說法占了上風。青州對輿曱論本來就非常重視,而陶謙又對青州密探諸多放縱,到得頭來,就是東海百曱姓對青州新政的了解比其他地方多且詳細,民心更傾向于青州一邊。

私兵將領們很快曱意識到了問題,他們大聲呼喝著,試圖將士卒們的注意力從戰歌上轉移開,可他們的努力是徒勞的。

因為歌聲不僅僅來自于城外,城內也有人跟著哼唱起來,特別是平亂世那一句,不知引起了多少人發自內心的共鳴。

不知過了多久,歌聲終于告一段落,代之的是一聲中氣十足的大吼:“王羽應陶公邀請而來,城上軍士,還不速速打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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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4:03 |只看該作者
五七二章 他是陶恭祖

城頭上火把通明,卻鴉雀光聲,只有那聲大吼攜著風雷之勢,怒潮般沖擊著城墻。
戰意全無。

普通士卒其實不知道伏龍谷一戰的結果,王羽來的太快,連豪強們的探子都是拼了老命,才搶出了一個下午的時間,消息根本來不及擴散。

可郡兵都是本地人,對周邊地理熟悉得很。

鄭城雖然地處平原,但東面的馬陵山卻是沂蒙山的余脈,從馬陵山向東,向北延伸,是連綿的丘陵地帶,并不適合大軍,尤其是騎兵通行。所以當初王羽遣張頜攻打瑯琊,占據了城陽、東莞,南面領地已經與東海接壤,才沒在徐州引起太大的反應。

西邊的地勢雖然平坦,但要繞的路程卻遠得多。而王羽的騎兵是從北面來的,走的是最為常用,也是最為兇險的一條路。看青州騎兵氣勢如虹的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剛從減霸的圍追堵截中脫身而來……

所以,盡管不知道瑯琊確切發生了什么,但此消彼長的勢頭卻是一目了然一泰山賊不是縮了,就是敗了。

本來徐州郡兵就對和青州軍作戰沒多大熱情,這一刻,就像是暴風雨席卷面來,最后的那點戰意,也如風中殘燭一般熄滅了,代之的是因恐懼而來的徹骨冰寒!

“陶……陶使君病重不能理事,何來邀請之說?青徐兩家一直同氣連枝,這幾年王將軍您在河北、中原戰績標榜,可背后未嘗沒有我徐州父老出錢出糧之力!如今陶使君重病不起,王將軍卻無故犯我疆界,若是傳出去,不怕一世英名付諸東流嗎?”

徐方其實心里也在發憷,可這個時候他不頂上去也沒別人能幫忙了。

別看陳漢瑜那老狐貍在張闐那件事中出了力,但若指望他出頭來和王羽硬抗,那就太傻了。那父子二人最喜歡的就是隱藏在暗處動手腳,老的如此,小的更厲害!

總算他的養氣功夫還不錯說了兩句,僵硬的舌頭開始恢復,變得靈便起來,只聽他振振有詞的說道:“陶使君從前一直認為將軍是大漢棟梁,故而在徐州風雨飄搖之際,依然節衣縮食,為青州輸送錢糧每每聽聞王將軍的捷報,都激動得奔走相告,此等心意不可謂不誠也……”

說著,他話鋒一轉,換上了一副痛心疾首的神情語氣:“誰想……唉人心不足,罔顧恩義,古人以中山狼諷之,方讀典故心下猶未便信,但今日一見卻是……人心不古,吾道乃孤啊!”

一邊嘆息,一邊將一頂大帽子扣到了王羽頭上,城頭守軍聽得此言,心下也開始懷疑起來,握著兵器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

城下諸葛亮聽得也是氣往上涌,一抬頭便要反唇相譏。

王羽若是真的要奪徐州,機會有的是,以青州軍的戰力當初若是不去河北助戰,趁著公孫瓚牽制住袁紹,徐州內亂的當口大舉南下,誰能阻擋?

說實話,現在徐州亂成這樣,青州軍南下能得到多大好處?徐方這番話聽起來誅心,但反駁起來卻再簡單不過了,就像是寓言中那只抓著一只死老鼠,對調翔九天的鯤鵬倍感憂慮,生怕對方來奪的貓頭鷹一般可笑。

諸葛亮的反駁言詞沒能出口,因為他被趙云攔下了,后者向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后指了指王羽。

“汝是何人?”徐方的言外之意,王羽當然聽得出,他卻不辯解,只是揚聲發問。

“長史徐方。”徐方知道瞞不過,也沒什么隱瞞的必要,坦然回答。

王羽點點頭,反手也扣了一頂帽子回去:“原來如此,趁陶公病委,聚眾為謀,圖謀不軌的一干叛逆,就是以你為首?”

“胡……胡說八道!”徐方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

按照他的想法,王羽為了名聲著想,應該將此番南下的緣由解釋一番,以正名并動搖城中軍心。而陶謙邀王羽南下,并非遣使行文,只是讓張寧帶了個口信,徐州的知情者,也不過是包括自己、蕭建、曹宏之內的寥寥數人罷了,王羽壓根就沒辦法證明。

等到口頭官司打起來,青州軍挾勝勢而來的氣勢也就沒了。就算王羽和他帶在身邊的幕僚口才厲害,舌辯無雙,可自己這邊只要保證沒人開城門策應就是贏了,縱然張儀、蘇秦復生,又豈能奈何得了自己?

誰想到王羽不光打仗喜歡出奇兵,說話對答也有攻人不備之效。

“你自己也說了,青徐兩家同氣連枝,本將亦久負盛名,不是趁人之危的小人,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擺出那副如臨大敵的架勢來?本將身邊只有五百輕騎護衛,大軍并未越境,城內有數千人馬,你卻擔心本將入城與陶公會面,這不是做賊心虛是什么?”

知道了下邳的變故,王羽對此行會遇到的阻礙早就有了充分的心理準備。

徐州,不,應該說是天下的豪強,對強調公正的青州新政都不會有什么好威,就像是后世財產公示之類的法令喧囂塵上許久,卻遲遲無法推行一樣,特權階層對削除特權的法令肯定是抵觸多多的。

平定青州沒遇到這方面的阻礙,因為青州的豪強死的死,逃的逃,就算有那僥幸殘存下來的,也大多經歷了妻離子散,家破人亡之苦,無復從前的傲氣了。如今在書院任教習的名士管寧,就屬此列。

說起來,管寧和管亥也因此打過不少官司。當初攻破朱虛城的正是管亥的賊軍,管亥自己還搶了管寧的閨女,兩人同歸王羽麾下之后,管寧自然沒有好臉色給管玄看。好在鬧到最后,仇家變成了親家,管玄這個小賊成了管寧的毛腳女婿,讓王羽也是開了回眼界。

此事是題外話,不過王羽在青州推行新政的過程中,遇到的麻煩中,最嚴重的也就這樣了,說是一帆風順也不為過。

冀州稍微麻煩一些,但也沒太大的困擾。

最堅定的頑固派,不是在戰爭中完蛋了,就是在高唐大戰分出勝負后,舉家南逃了。剩下的豪強雖然對青州新政沒什么好感,但為了身家性命著想,也是半推半就的接受了。

潛移默化至今,倒有不少人和諸葛亮一樣,覺得青州的制度也不差。青州新政主要削弱的,是那種勢力龐大到可以左右郡縣,乃至一州之地政事的大世家,普通的豪強沒受到多大沖擊。

正如諸葛亮曾經說過的那樣,所謂豪強,其實多半也是一些普通人家,通過幾代人的辛勤勞作和積累,讓家族興旺起來,若是王羽不分緣由的將所有豪強一視同仁,最后肯定會陷入舉世皆敵的境地。

就算從新政中得益的,其實也是會走上豪強之路,畢竟人努力,就是為了過上更好的生活。

因此,青州新政對豪強的策略也一直在調整,假以時日,天下的有識之士,還是能分辨出來的。這也是戰后休養生息的主要目的之一。

不過,無論怎么調整,總是會因此豎立一些強大敵人的。比如城頭上那個叫囂呼喝的徐方,再如陳佳父子。

前者家業盡在東海,之前即便是糜家這種巨富之家兼地頭蛇,都得仰其鼻息,看他臉色做事……才能保得無恙,可見其勢力之龐大。

而后者很少顯山露水,表面上看起來全然無害,但實際上,廣陵陳家,在當地就是土皇帝,說是言出法隨亦不為過。

要收服陳家父子很容易,只要保證陳家在廣陵的地位和利益,就會得到陳家的效忠。當然,這種效忠是有限度的,因為很多人都可以做出類似的承諾,左右逢源,在縫隙中成長,正是這些百年世家的看家本領。

所以,王羽一開始就沒對徐州抱有太大的期望,而是毅然北上,與強大許多倍的袁紹爭鋒。他很清楚,真的入主徐州,很可能會陷入歷史上呂布、劉備的困境,最終被這些地方豪強玩弄于股掌之上,最后崩潰于內憂外患之下。

對徐方的出現,他早有預期,壓根不與其做口舌上的糾纏,直接以牙還牙。

“既不心虛,何不開門?”諸葛亮這次把握對時機了,王羽話音一落,他立刻跟進,帶頭高喊道。

“既不心虛,何不開門?既不心虛……”五百騎兵同聲質問,氣勢不減反增,微寒的春夜里,徐方滿身大汗。

他有點慌神了,也開始后悔,他覺得自己壓根就不應該主動現身對答,現在算是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了。

對方質問的問題很難反駁,因為邏輯太簡單了,要反駁邏輯簡單的質問,也得用同樣的方式,可王羽那邊占了先手,徐方想回擊的難度可就大了。

為什么擁兵五千,卻不敢讓外面的五百人進城?廢話,不敢唄!泰山賊也有五千多,戰斗力比郡兵強多了,還不是連個水漂都沒激起了,就無聲無息的被滅掉了?他們甚至連耽誤王羽的行程的最低目標都沒達到……

可這話能光明正大的說出來嗎?

“且讓你囂張一時,我只嚴守關門,倒要看你怎么飛進城來。”無從反駁,就干脆放棄,徐方不說話了,任由青州軍的士氣高漲,守軍的斗志低落,只是一邊咬著牙,一邊低聲發著狠。

他再次做出了調整,將私兵家將都集中到了城門附近,嚴防死守,只要打不開城門,就算有人動搖也不足為慮。

城頭陷入了寂靜,青州軍反復質問了幾遍,也停了下來。諸葛亮面帶憂色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軍進不了城,耽擱的時間越長,就越危險。”

張頜的八千兵馬分散在好幾個方向,能及時跟進的,只有先前駐守東安的一營兩千人。而徐晃進駐費縣的部隊純粹就是策應來的。

也就是說,短期內,能進入東海境內的青州軍,只有三千。而徐方既然敢站出來,說明曹豹已經做出了最后決斷,如果在鄭城一帶開戰,對青州軍來說是非常不利的。

北門這里鬧出這么大的聲勢,城內都沒有任何動靜,很顯然,陶謙已經無能為力了口氣勢可以震懾敵膽,終究震不開城門,除非王羽還有什么后手,否則此行……也只能以失敗而告終。

“孔明,有的時候,你把問題想得太復雜了。”借著夕陽最后的余暉,王羽看著諸葛亮臉上的憂色,灑然一笑:“你肯定覺得,我應該事先做好奪門的準備,再等后續兵馬趕來,再行南下,更加穩妥吧?”

諸葛亮點點頭,又搖搖頭。點頭是因為王羽說中了他的心思,搖頭是因為他有些不太明白王羽的意思。

“其實,很多問題,有時候是很簡單的。”王羽笑一笑,再次將視線投向了都城,看著暮色下,城池巍峨的身影,悠悠說道:“陶公請我來,我就來了,他既然請我來,自然不會連門都不開,因為他是陶恭祖!”

仿佛為王羽這句話做注腳一般,話音剛落,城中異變陡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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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5:37 |只看該作者
五七三章 扮豬吃虎

變起之初,入耳的是一陣喧天的嘈雜聲。
那聲音聽起來像是成千上萬的人發出的驚嘆,吸氣或吐氣的聲響與什么人激昂高呼,慷慨陳詞的聲音交雜在了一起,在古老的城池中回蕩著,遠遠傳開。

“是陶公,陶公來了!”

“陶公,您的身子大好了嗎?小老兒日夜上香,為您祈福,這番心思總算沒有白費啊。”

“陶公沒事,太好了,太好了!”

“陶公,您這是要去迎接驃騎將軍嗎?”

“陶公………”

徐方愕然回首,心下陡然一驚!

在城墻上居高臨下,他看得很清楚,一條火龍正快速向北門接近,來自的方向,應該是城中心沒錯。按照中土城池通常的布局,城中心就是城守府所在的地方。

“難道……”他身上汗毛像是受驚的貓一樣炸起,迅速意識到了發生了什么事,隨即他死命搖頭,自言自語般叫了起來:“不,這不可能!”

說著,他轉向一邊的曹宏,滿臉猙獰,嘶聲質問:“曹德綱,你辦的好事!你以為這樣就能向王羽小兒賣好嗎?錯!大錯特錯!你這點微末本事,到了青州,能做個小吏就萬幸了,還想有從前的風光么!”

在他想來,也只有曹宏兩面下注,才有可能被青州的細作鉆了空子,將陶謙劫出來了。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曹宏早就被嚇傻了,被徐方揪著脖子一問,這才回過神,慌忙否認。

他和曹豹是同族,兩兄弟一文一武同為陶謙的心腹嫡系,年輕時,二人也是有過一番作為的,隨陶謙南征北討,立過不少功勞這才得到陶謙的信任和重用。

不過,在徐州安定下來這幾年,兩人年輕時的志氣迅速消磨,早就不復當日之勇了。也就是陶謙念著舊情,一直把他們留在身邊,也沒削減二人的權柄。

但隨著陶謙身體每況日下,曹宏二人也很清楚好日子不會很長了。

所以,曹豹到了下邳之后,一個正經仗也沒打過,任由袁術侵吞徐州領土,然后一味告急,就是存了擁兵在手的機會。亂世之中,金銀財貨都不足為憑,槍桿子握在手里,才能保障榮華富貴。

于是才有了先前的聯合和封鎖城門的這場行動。曹宏已經將身家性命都押上去了,哪里還有什么兩面三刀的意思?

“胡扯!不是你陶老匹夫怎么能出得了府?”徐方哪里肯信。

陶謙現身,豪強私兵的主力都去了東城兵營,這場兵變看來是失敗了,他和他的盟友們死定了!力挽乾坤,他是沒辦法了,但在死之前,總要找個理由讓自己顯得不是那么的愚蠢才好啊。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曹宏很想哭,就在眼淚落下之前,他腦中靈光一閃,大叫了起來:“是陶將軍自己!”

“怎么可能,老匹夫明明就病的……徐方猶自不信:“再說,刺史府的護衛,不都是你的心腹嗎?”

“是我的心腹沒錯可他們也都是陶將軍自己帶出來的兵啊,他們都是跟著將軍上過陣的老兵,將軍現身,他們哪里還會聽我的?”曹宏哭喪著臉,下意識的用上了過去的稱呼。

陶謙出仕后,當過很長時間的武將,中平二年時,皇甫嵩曾親自點他的將,任命他為揚武都尉隨軍出征。曹宏兄弟當時就跟在陶謙身邊,在西涼立過不少功勞,也是功勛老兵。

這幾年陶謙老態盡顯,一方面對轄地控制不力,另一方面卻在大力支援青州。開始是無償援助,后來一起做生意,正如徐方先前說的那樣,青州能有今天這般興旺局面,陶謙這個幕后英雄確實功不可沒。

包括曹宏兄弟在內,徐州上下都認為陶謙是老糊涂了,對王羽這個外人,比對自己的兒子還好。漸漸的忘記了陶謙曾經的強硬手腕,結果這一時大意,最終卻釀成了致命破綻。

凱”徐方愣然半晌,突然一把抓住了曹宏的手腕,眼中兇光閃爍:“刺史府中共有多少衛士?”

“”……八十六人。”曹宏呆呆的回答,說完,面色才微微一動,似乎意識到了什么,掙扎了那么一瞬間,但最終還是什么都沒說。

“好,很好!城門這里有我的家兵數十,聽命的郡兵逾百,城內各家聞訊后,也會趕來支援,”……德綱,這段時間,你務必要穩住局面,只要老匹夫一死。”……”

危急關頭,徐方也是當機立斷,一邊說,一邊向家將打了幾個手勢,隨后拔出腰間佩劍,振臂高呼:“有細作假冒陶使君,擾亂軍心,眾軍聽命,隨我撲殺此僚!”

昏暗的暮色下,長劍劃出了閃電般的光華,城墻上有人轟然應諾,影影綽綽之中,也不知有多少人影應聲殺出。

“不好!”諸葛亮大驚。

陶謙韜光養晦,奇兵突出的智慧固然出人意表,但扮豬扮的太久,可未必能吃虎,搞不好就變成豬了。徐方敢狗急跳墻,肯定是有一定把握,陶謙能頂得住嗎?

“不用擔心,陶公可不是那種無用的老朽,他不是扮豬吃虎,只是一直在打盹罷了。”王羽卻是一派從容,半點都不見擔憂。

歷史上,徐州內部的隱患一直存在,卻直到曹操大舉進攻徐州,才全面爆發出來,為什么?無非是被陶謙用種種手段給壓制了而已。

歷史上的陶謙,還是想有些作為的,所以一直努力的整合著徐州的各方勢力。而這一世,從洛陽贈軍開始,老陶將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到了對自己的支援上,很顯然,他在自己身上,寄托了理想又或信念之類的東西。

如果單從自己接收徐州的角度而言,讓徐州的矛盾爆發出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敵友分明,本來就好過內部潛伏著隱患,設法消除又投鼠忌器。

眼下,陶謙是不可能將徐州完整的交托給自己了,但自己得到的領地,都是干干凈凈的。在今天之前,東海的隱患或許不少,可今天之后,這些跳梁小丑就將被一掃而空!

這大概就是老人請自己走這一趟的最終目的吧。

既是幫自己掃清障礙,也是對自己的考驗,亦或是暗示自己,老人若是再年輕些,也許會自己努力完成理想也未可知呢。

兩人之間的默契,自然不為旁人所知。因此,即便是諸葛亮這樣的聰明人,也對眼下的局勢感到憂心忡忡,但王羽卻一點都不擔心,他對陶謙很有信心,老人落幕前的演出,怎么可能虎頭蛇尾的結束呢?

張瀟今晚的心情,一直在跌宕起伏之中,就在徐方揮劍指向城下的那一剎那,他終于按捺不住了。

不管怎么樣,絕對不能讓陶使君就這么死了!他挺槍刺向了那些向城下猛沖的身影。

“當!”只可惜,目標的武藝比他高出太多,明明是背向著他,還在狂奔之中,卻像是背后有眼一般,反手格擋,很輕松的架住了張瀟勢在必得的一槍,然后轉過身來。

“是你?”看清了對方的臉,張瀟的眼睛一下瞪得溜圓,震驚得不得了。

作為一個密探,他的武藝確實很一般,密探生存的要點是隱藏自己,被發現的話,有再高的武藝也是白搭,類似王羽在洛陽那種做法,在是密探守則中是嚴令禁止的。所以,讓他震驚的不是對方的武藝,而是對方的身份。

“是我。”見是張瀟,被偷襲者沒有反擊,反而沖他點了點頭,然后提刀繼續沖了下去。

“你怎么……”張瀟萬萬沒想到,這個差點被自己偷襲了的,竟然是以忠誠著稱的陳業,可對方臉上的傷疤,卻是獨一無二的,根本不可能認錯。直到看到對方接下來的動作,張瀟終于恍然大悟了。

百戰老兵的身手確實了得,雖然被張瀟耽擱了片刻,但陳業的腳下飛快,在臺階上連點幾下,然后雙臂一振,竟是象展翅的大鵬一樣飛起,凌空撲了下去!

只見刀光一閃,慘叫聲隨之響起,一名徐家的私兵大聲嚎叫著扔下了兵器,雙手拼命的伸向身后,徒勞的想捂住那條尺余長的巨大傷口不等其他私兵從震驚中驚醒,陳業戰刀一揮,身隨刀走,迅猛無比的撲向了下一個目標。

私兵們都是大怒,正要一擁而上,將這個突襲者亂刀分尸,卻冷不防跟上來的郡兵紛紛向他們亮出了刀鋒。

“殺!”

“把謀叛者統統殺光!”

張瀟這才發現,沖上去的郡兵,大多都是功勛老兵,統一的特征就是:他們都參加過陶謙入主徐州時的歷次戰役。這些人在軍中的處境都和陳業差不多,有威望,官職卻很低。

結果現在一看,這些人竟然是陶謙隱藏在軍中的暗棋!

徐家私兵的人數本來就不多,全仗狐假虎威,若是和其他人動手,也許還能挾裹上一部分郡兵,但現在對他們舉刀相向的,卻都是和陳業差不多的人。要不是太過震驚,以至于反應不及,郡兵們也許已經大舉圍攻上來了。

“你,你看著陶謙,徐方的眼神像是看見了鬼一樣,今夜經歷的事情太多,心里的震撼也太大,一時間,他都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個他自以為很熟悉的人了。

老糊涂?

連權柄都掌控不住的廢物刺史?

自以為是的跳出來,將脖子伸到了對方刀下……廢物是自己這些人啊!

“陶恭祖,你好,你好啊!”刀劍叢中,迎著郡兵們虎視眈眈的目光,徐方瘋狂大笑:“是我小覷了你,是我自己該死也罷,就讓我先行一步,咱們地府中再重新來過吧。”

笑聲未絕,他身形一縱,竟是直接從城墻上跳下去了。

曹宏臉色煞白,看著城下火光中的那個熟悉的身影,他兩腿一軟,像是一攤爛泥一樣癱倒在了地上。

夜終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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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7:12 |只看該作者
五七四章 不謀而合

鎮堊壓叛亂、全面清剿、肅清殘余……和歷史上大多數的叛逆事件一樣,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進行著。等到諸事告一段落,已經到了夜半時分。
這一切都沒用王羽插手。

實際上,在不熟悉的地方進行巷戰,他的五百精騎也起不到多大作用,只要他按兵不動,就能給城內的叛黨造成極大的威脅,從而加快平叛的速度。

依照王羽的本意,他是準備在城外安營,等天明后再進城的。不怕別的,陶謙的身體狀況是個大問題,在這件事上,張寧不會,也沒有理由欺騙他。

可陶謙卻一力堅持要他入城,不但要進城,而且還擺出了要徹夜長談的架勢,搞得王羽非常擔心。

“陶公,今天已經這么晚了,又鬧騰了這么久,您還是先安歇吧。”王羽勸道。

“呵呵,鵬舉啊,你用不著太擔心,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老夫每次看見你雄姿勃發的樣子,就高興啊,這身體也像是年輕了幾歲似的。”

陶謙呵呵笑著,把著王羽的手,上下打量著,隨后又看向王羽身后群英,饒有興致的說道:“這幾位就是驃騎軍的后起之秀了吧?讓老夫猜猜……這位銀甲銀槍的,一定就是斬曹仁,誅文丑的常山趙子龍了吧?”

“不敢,趙云見過陶公。”趙云抱拳一禮,早在投入王羽麾下之前,趙云對陶謙就有所了解了,老人曾在幽州當過刺史,那幾年邊關一直波瀾不驚,故而在邊地享有很不錯的風評。

“好,好。”陶謙也沒多說,拍拍趙云的手背,看向魏延:“這位將軍一定就是力舉千斤閘的義陽魏文長了吧?果然虎狼之士耳……這二位,應該就是從荊州來的貴客了吧?賈文和和田元皓的弟子,將來定然是要青出于藍的……”

他隨口評說,竟是將眾人的身份和事跡說了個一字不差,連王羽都有些驚訝了。

“陶公,您這是……”

“呵呵,不瞞你說,青州的事,老夫都知道。之前是那個李校尉,后來又是張家那小姑娘,老夫沒事就向他們打聽青州的人物,自然知道的比較清楚。資料和人對起來有點麻煩,不過老夫雖然老了,可還沒糊涂,這不,一位也沒認錯吧?”

陶謙笑著,說著,滿面紅光的模樣,全然不像是個哀哀垂死、行將就木的老人,倒像是個孩子在炫耀引以為傲的成績一般。

越是這樣,王羽越是心驚,‘回光返照’四個字,一直在他心頭盤旋。可也沒什么辦法。他縱有拔山摧海之力,也奈何不了生老病死這樣的自然規律啊。

帶著一絲追憶,陶謙感慨萬千道:“老夫少年的時候,就很向往在沙場上縱橫捭闔了,那時老夫是十四歲吧,在鄉間帶著一群頑童,挑著塊破布當做戰旗,騎著竹馬嬉戲……在孟津的時候,鵬舉你就是十四歲吧?”

“那時小侄已有十五歲了。”

“差不多,差不多。”

陶謙不以為意的擺擺手,繼續說道:“老夫初聞你在孟津的戰績時,心里還有些不大信。可酸棗那次,伯珪老弟被眾人擠兌,你挺身而出,昂然說了幾句話,老夫當時眼睛就是一亮,琢磨著,我大漢朝又要多一位棟梁了……這不,老夫看人的眼力還是不錯的吧?”

“那是自然。”不知是太興堊奮了,還是有些糊涂了,陶謙說的話有些沒重點,一會兒說一樣,搞得王羽也有些亂,不知道該謙虛,還是該說什么別的,只能含含糊糊的答應著。

“來來來,大家做下說話……老夫這里沒有高唐那么多珍饈佳肴,但廚子也都去高唐學過,應該差不了太多。”沒什么重點的感慨了一通,陶謙又邀眾人入座,并吩咐開宴。

趙云等人都是聰明人,到現在,多少也感覺到那股異樣的氣氛了,一時間都有些手足無措,只能看向王羽,等他給出指示。

王羽看看陶謙一臉熱切的神情,知道不能推拒,心中暗嘆一聲,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

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老人很可能是在暗示自己,他已經過不了今夜了。

與其拗著老人的意思,強行讓他去休息,還不如遂了他的意,盡這最后的一夕之歡呢。

雖然時近午夜,但城里鬧出這么多事,能安寢的人也不多,刺史府內人手也多,很快就準備周全,菜肴美酒流水般送了上來。

王羽打眼一看,還真是和高唐流行的吃法差不多,連自己最新開發出來的炒菜都有好幾樣。特別是那盤蠔油生菜,做得不比后世的星級大廚差多少,綠色的生菜葉子泛著油光,讓人一看就食指大動。

“趕路這么急,都餓了吧,不用管老夫,盡管吃。”陶謙慈祥的笑著,那表情就像是看著滿堂的兒孫一般。

確實餓了。一路趕得這么急,路上又只有干糧啃,冷丁看到色香味俱全的一桌子菜,誰能不餓?

反正看這樣子,不把東西吃光,老陶也不會說正題,王羽起了個帶頭作用,運筷如飛,風掃殘云般的吃了起來。

武將吃東西的速度都不慢,一桌子菜很快就沒了大半,王羽將將吃了個八分飽,就在這時,陶謙開口了。

“鵬舉,對眼下的徐州,你有何想法?”

王羽緩緩放下筷子,眉頭微皺。

現在的徐州,亂成了一鍋粥,直接或間接參與的勢力,已經達到了令人發指的地步,稍微沾點邊的諸侯幾乎都卷進來了,若說有什么想法,無非‘一團亂麻’四個字了。

但顯然,陶謙想聽的答堊案不是這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從陶謙借張寧之口向自己發出邀請開始,老人就已經在布局了,為的就是今夜的會面。他的目的當然不是擺鴻門宴,而是要向交待后事了,除了已經殘破的徐州之外,老人要交給自己的,還有寄托。

沒錯,就是寄托。

無論是對青州人物的關注,還是在生活方面對青州的效仿,陶謙似乎相當樂于將自己代入為青州的一份子。除了寄托了夢想之類的情況外,王羽想不出其他的可能性。

現在他問起自己對徐州的處置,想必也是想與自己印證一番吧?

這般想著,王羽緩緩開口:“現在的徐州很亂,但未嘗沒有脈絡可循,根由就在于我驃騎軍的強勢……袁公路等諸侯一方面有擴大領地的需求,另一方面也不想看到我軍繼續壯大;陳漢瑜等地方豪強怕青州新政影響到他們;下邳那邊則是……”

“擔心失去現在擁有的權勢地位。”陶謙接過話茬,繼而長嘆一聲:“子猛著相了,其實做個安樂的富家翁又有什么不好?寧為太平狗,不為亂世人吶!”

“也是小侄考慮不周。”

陶謙一擺手:“不怪你,怪不得你,老夫本來也想再撐幾年,至少等你徹底平定了河北才……唉,命不由人,也是無法可想。”

再嘆口氣,陶謙突然話鋒一轉,問道:“鵬舉,你可知道,老夫為何甘冒天下人的譏笑,徐州上下的不滿,一直甘為青州附庸么?”

王羽一滯,這個問題他倒是想過,不過從未想得太深,誰讓陶謙三讓徐州的典故給他的印象太深了呢?既然連徐州基業都肯讓,讓別的好像也順理成章了。

其實,政治上的聯盟,往往都是很不靠譜的。歷史上,曹操和袁紹最初也是一對好朋友,后來小伙伴們反目,還不是轟轟烈烈的打了一場官渡大戰?后三國時代的孫吳聯盟也非常不牢固,雙方互相提防還來不及呢,又哪里會這么盡心盡力的支援?

先前的讓軍倒也罷了,青、徐可是毗鄰在側的!按照遠交近攻的國際慣例,除非共同面對某個難以對抗的強敵,想讓青州軍打頭陣,當炮灰,否則徐州根本沒有支援青州的理由。

就連公孫瓚,在河北大戰初期,對王羽也是多有輕慢和提防的,袁術更是小動作不斷,最后干脆撕破了臉。一直盡心盡力,不計得失的支援王羽的,也只有陶謙了。

仔細想想,王羽覺得自己先前得出的結論,果然太草率了,陶謙怎么看也不像是理想主義者啊。

他有些滯澀的說道:“陶公的抬愛,羽……”

“其實,老夫就是在你身上看到了大漢的未來!”陶謙語出驚人,把悶頭狂吃的魏延都給嚇住了,差點被噎到。

“陶公何出此言?”王羽驚詫莫名,他在青州推行的諸多政策,連幕府的僚佐和自家老爹都多有不理解的地方,陶謙怎么會突然來了這么一句?何況,陶謙第一次讓軍的時候,自己還沒來得及施政什么的呢,只是打了幾場仗罷了。

陶謙正色道:“鵬舉,你認為大漢衰落的根由是什么?”

“是……門閥?”王羽不確定的說著,青州新政的核心思想,就是消除世家門閥的影響,其他的都是圍繞這個核心而設下的,這一點,他想瞞也瞞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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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0:58:51 |只看該作者
五七五章 豐厚遺產

今天陶謙說話的確實過于飄忽了一些,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令得眾人無不驚異萬分。

陶謙的身份,和他在徐州的作為,和他說的這句話,很有自相矛盾的意思。陶謙到任,安定了地方后,再三的延請地方名流出仕輔佐。趙昱、蕭建、徐方都是被陶謙軟硬兼施才請出山的。

比這三人更夸張的是跟著孫策去了江東的張昭,陶謙一度軟磨硬泡把他請到了郊縣,面談之后,卻依然被拒絕了。陶謙因此將其拘押起來,若非趙昱相救,說不定早就被殺掉了。

由此可見,陶謙對名士確實很重視。

現在突然這么說,難道是心中的積怨所至嗎?

對這個話題最敏感的是諸葛亮,士族的身份,一度是橫亙在他和青州之間的一道障礙。正因如此,接到石韜的邀請后,叔父諸葛玄和兄長諸葛瑾都毫不猶豫的當場回絕,諸葛亮是自己偷跑出來的。

在青州待了大半年,諸葛亮漸漸適應了王羽的思路,但他依然認為,王羽是個責怪的人,遍數當世,恐怕也不會有人和他擁有相同的理念。誰曾想,以老成沉穩名聞于世的陶謙會在這方面與王羽達成一致。

他大為好奇的望向陶謙,沒有追問,因為他知道不需要,老人今晚就是要一訴衷腸的。

“各位應該都很奇怪吧?其實沒什么可奇怪的,老夫本就是寒門……呵,或許連寒門都算不上的卑微出身………”

陶謙苦笑著說出的一句話,給眾人帶來了更大的驚異。

要知道,在中平元年的大亂之前,寒門的上升渠道是很小的,小到幾乎可以忽略的程度。戰亂給天下蒼生帶來的是苦痛,給諸多寒門子弟帶來卻是機遇和希望。

陶謙的宦途是很平坦的,比很多名門出身的名士還順暢。從茂才,到尚書郎,然后從中樞外放,先后出任舒縣令、盧縣令,其后遷幽州刺史,徵拜議郎。整個軌跡一直都在上升。

這其中固然有能力的因素,但在大漢的官場上,要是沒有家族的力量在背后支撐,他根本不可能這么一帆風順。上干年約定俗成般的習氣,豈同一般?何況,越是在王朝的末代,頑固守舊派就越多,以草根的身份,想從荊棘中趟出一條血路又談何容易?

如果陶謙說的是真的,那王羽覺得,老人的經歷比最著名的草根劉備還要勵志。后者的手段到底經不起推敲,不管成功與否,單數被他坑過領導、老大,幾乎就遍及了三國群雄。

相對而言,陶謙才是一步一個腳印兒的踏實草根。

不過,隨著陶謙的解說,王羽很快明白對方的苦笑從何而來了。

陶謙的經歷的確很能給后世草根提供想象空間,他在仕途上的助力,是因妻族而來的。

蒼梧甘氏乃是地方上的望族,家主甘公卻只有生女兒的本事,一直沒有子嗣。

偌大的家族中當然不可能沒有男丁,可卻也沒什么成氣候,有潛力的。甘公琢磨著,反正也是這樣了,與其在族中找個人湊合,不如干脆把女兒利用起來,招個上門女婿繼承家業。

挑來挑去,就挑到了出身寒微,有任俠之名在外的陶謙。

就這樣,陶謙成了讓后世吊絲最艷羨的,娶了個好媳婦,少奮斗了幾十年的典范。

當然,甘家只是地方豪強,頂多只能給陶謙提供個起步點,后面還是要靠陶謙自己努力的。但反過來說,如果不是漢末上品無寒士的朝堂格局,陶謙用不著甘家的幫助,也能有所作為。

聽到這里,王羽開始理解陶謙對門閥制度的不滿了。

從古至今,上門女婿都不是好做的,華夏傳統的大男子主義本來就重,吃軟飯的在外人看來很風光,但不為人知的苦楚可多了去了。

王羽不知道陶謙的家庭情況,但他卻親眼見證過牛輔的悲慘入贅生活,那位甘公肯定不會象董卓那么蠻橫,但在甘家,陶謙肯定也是要敵人一頭的。

老陶對門閥制度的憎恨,便由此而生。

“公節在河內橫征暴斂,雖然大家表面上都說,他不尊重朝廷法度,對士族不敬,但實際上,誰都知道他是被逼急了,沒錢沒糧也沒援兵,要他拿什么勤王?”

說完自己的事,陶謙重新將話題引回王羽身上:“后來鵬舉你禍水東引,趁機收編了豪強聯軍,別人都只說你狡詐,可老夫卻看得出,你與公節不同,你是完全沒將士族放在眼里。”

王羽愣了愣神,陶謙指的應該是自己殺韓浩的事,那會兒自己考慮的不多,就是有人惹上門就殺了,自家老爹好容易搶到的錢糧,也不能落在別人手上。就是這么個思路,落到陶謙眼中,卻成了自己沒有門第之見的證明,王羽也覺得挺奇妙的。

“中平二年,涼州邊章、韓遂反,皇甫義真與老夫一道統兵伐之,尚未建功,就被朝中奸佞構陷罷官去職。時人都說,皇甫義真得罪了張讓、趙忠,可真正通曉時事朝局的人誰人不知,十常侍當時的對手是外廷的士黨,與皇甫義真何干?”

陶謙用憤慨的語氣提到了又一樁秘事:“其實就是張伯慎那一干憑借家世的幸進之人,嫉妒義真的戰功,在后面動的手腳,讓張讓等閹豎誤以為義真是士黨中堅,正在策劃揮兵回京,行清君側之事,故而捏造名目,群起攻訐之………”

王羽聽得無動于衷,龐統和諸葛亮卻極為驚訝的彼此互望了一眼。

黃巾起義給了東漢王朝極為沉重的一擊,但隨著張角兄弟被皇甫嵩等名將掃平,局勢卻也未必沒有恢復平靜的希望。

之所以,淪落到烽煙四起,朝廷威儀不再,西涼綿延不斷的戰事起到了很關鍵的行用。

中平二年,皇甫嵩去職之后,張溫被任命為車騎將軍,假節,帶了十多萬大軍西進,保衛三輔。這仗一打就是一年多,到了中平三年的三月,張溫的大軍還滯留長安未歸,使得洛陽周邊變得異常空虛,三輔的局勢卻始終沒有好轉。

等到中平五年,西涼叛軍改以王國為首,卷土重來時,漢廷只能給皇甫嵩一個空頭銜,再加上董卓這個助手兼副將讓他去西涼平叛了。

張溫的十余萬大軍,不但完全沒起到作用,而且還給經歷大亂之后的漢廷增加了很大的負擔,同時還給董卓擴張實力營造了機會。

“當日皇甫義真去職,張伯慎到任后,不忙著整頓兵馬糧草,也不與叛軍交戰,反而在自家的大本營,玩起了權力平衡那一套。沒錯就是玩!他擔心老夫和孫文臺因為皇甫義真的事與他生隙,故而大力提拔董卓想將其培養成心腹嫡系………”

陶謙冷笑有聲:“當然,這也是因為董卓的孝敬夠多,結果到了最后,連北軍的裝備,都比不上董卓所部的強。

可是,等到一交戰,董卓卻屢遭敗績而實力不損……孫文臺以此為由認定其有不臣之心,力勸張溫除之,結果當場被斥退………”

“相持一年多,只有零星交戰,最后倒是邊、韓二賊自己心虛,遞上了降表,張溫滿載金銀鋒玉,凱旋而歸。當時老夫亦在軍中曾親眼見到歸途上分道揚鍍的那支車隊……單是裝財寶的,就足足有二十輛大車,其他錢財之物不可勝數。”

陶謙一嘆再嘆,悲呼道:“張伯慎名列三公,位極人臣,會是個什么都不懂的蠢材嗎?他豈會不知道,西涼叛賊降服,只是緩兵之計,待大軍退后,定會反復?其實,他懂,他心里比誰都清楚,只是兵兇戰危,與叛軍力戰,勝負難卜,何如不動一兵,便收其功?”

“他做決策時,心里想的不是大漢社稷,天下安危,而是南陽張家的富貴和前程!”這些話在老人心中郁結已久,陶謙說話時很激動,說完也是氣喘吁吁的,讓人下意識的就為他擔心起來。

“老夫沒什么本事,別說影響朝堂上的袞袞諸公,只是這徐州的一干大小世家,就已經焦頭爛額了……好在有了你,鵬舉!”抬眼看向王羽,老人目光炯炯。

王羽深吸了一口氣,以消化陶謙這番感嘆中的大量信息

很顯然,陶謙入主徐州之后,和地方名士的糾葛,并非想象中的那么簡單。老陶應該也是用了很多手段來分化拉攏,試圖削弱這些門閥的影響力,進而將徐州營造成他期待的樣子。

結果當然是失敗的。

渡過了穿越之初那段無知者無畏的時光后,王羽已經深切的體會到了士族在這個時代的根深蒂固。

做皇帝很簡單,如果自己放棄原則,對世家做出一定的妥協的話,十年之內就能一統天下,成就皇朝霸業。可改變士族制度卻難得多,即便以青州目前的強勢,也只能戰戰兢兢的步步為營,稍一行差踏錯,一直被強壓著的暗流就會噴涌出來,將目前構建的一切摧毀。

自己這個穿越者都是如此,陶謙怎么可能解決得了這樣的難題?

迎著老人期許的目光,王羽坦然回視,鄭重應答:“小侄明白了。”

“那就好。”一切盡在不言中,陶謙沒有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疲憊的擺擺手:“這樣,老夫就放心了。徐州目前的局勢雖然復雜,但只要找到了重點,分清主次,解決起來就不難了。”

“是。”王羽明白對方的意思,徐州牽涉的勢力雖多,但若將其以陣營,或者說是階層劃分,局勢就清晰多了。應對之法就是把握住重點,用驅狼吞虎、借刀殺人之類的辦法解決問題,而不是硬來。

這一點,是王羽動身來徐州之前都沒想到的,經陶謙一提示,他頓時就豁然開朗了。

“城中郡兵,多有忠誠可用者,鵬舉可自行甄選,酌情任用之。”郁結在心中的塊壘傾吐出來,陶謙的精神一下衰弱了不少,再沒有先前慷慨激昂的氣勢。

“是。”王羽明白,今夜之事,陶謙也有借機推薦這些老兵的意思。

后世人說起陶謙平定徐州,使轄地不受黃巾之亂波及,都喜歡將功勞推給臧霸。現在他知道了,陶謙剛到徐州的時候,本來是打算將憾霸一起收拾了的,只是山賊太狡猾,他剿不勝剿,這才改用了招撫的方式。

泰山賊固然很厲害,但若因此小瞧陶謙和他的徐州軍,那也是大錯特錯。

“徐州之錢糧,不止囤積在下邳,東面山中,老夫也建有幾處糧倉,其中錢糧,足敷萬人之軍三年之用……”,陶謙的中氣越來越弱,但他卻強撐著不肯休息,一項項的向王羽交待著,都是他韜光隱晦的這兩年暗中布下的后手。

王羽走到了老人身前,正襟危坐的聽著,陶謙說一句話,他就點一下頭,應諾一聲,心中又是悲傷,又是震驚。

他這次來,主要目的還是見這位一直無私幫助自己的老人最后一名,滿足對方的心愿,對徐州已經沒多大指望了。誰想到,老人暗中藏了這么多后手。

錢糧已經很了不得了,天知道這么多錢糧,陶謙是從什么地方省出來,又藏得無人知曉的。郡兵中的那些精銳,更是仍然無法小覷,要知道,那可都是百戰老兵。軍隊錢糧之外,還有一些隱藏在暗處的密諜,比青州派來徐州的那些新手要強上幾倍!

諸如此類。

別看徐州現在亂成這樣,可王羽相信,只要接收了陶謙留下的這些東西,他不用從青州調兵調糧,都能守住東海,花上一兩年時間,平定徐州也非難事。

陶謙唯一沒料到的,就是曹豹兄弟的背叛,但這也是無法可想,誰還能沒點疏忽遺漏的地力呢?

——交代完,陶謙已經氣若懸絲了,不湊到嘴邊,王羽幾乎都聽不到對方說的話。他知道,最后一刻即將到來,眼見著老人還在掙扎著說些什么,王羽也努力的俯下身去聽,就在這時,他只覺衣襟一動,一個頗為沉重的東西落在地上,發出了‘咚’的一聲大響。

“這是……”,陶謙眼睛陡然一亮,氣息亦隨之粗重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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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六章 麻煩上門

時過三更,月sè如水。

舉頭望著當空的皓月,聽著府中傳來的哀哀悲泣之聲,王羽恍若置身于深秋時節,心中滿是感懷悲戚之情。

斯人已渺……

王羽一直以為,早在前一世,自己就已經看慣了生死,這一世,更是杳然一身而來,若說會為什么人感到心中郁結,久久難平,他自己都不信。

但在今天,他還是深切的體會到了這種久違的感覺,黯然神傷。一首千古名句突然涌上心間,他不自覺的吟誦了出來: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

親戚或馀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身后腳步聲響,身后腳步聲停。

王羽并未回頭,他已經從腳步聲中知道了對方的身份,過了好一會兒,來人才長嘆了一聲,道:“君侯這首詩實在是……”

一句話只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即便以諸葛亮的才學,一時也難以全面且準確的形容這首挽歌,但其中的意境,卻使得他也心生戚戚,淚灑衣襟。

“陶公泉下有知,亦會深感欣慰的。”龐統的眼睛也是紅紅的。

與陶謙只有一面之緣,他們不可能太過悲傷,只是兩人都是父母早亡,難免會勾起悲傷回憶來。時至如今,父母亡故時的記憶依稀還在,被整個刺史府的悲傷氣氛一感染,再聽到陶淵明的這首傳唱千古的挽歌,又豈能不為所動?

“怎么樣了?”王羽頭也不回的問道。

諸葛亮答道:“陶公安排得很妥當,子龍、文長二位將軍已經接收完軍隊和密諜,就差山中的倉庫了,呃,還有就是陶公的身后事。”

“嗯。”王羽點點頭,轉過身來,“孔明,士元,清點工作就辛苦你二人了。”

“不敢當。”二人齊齊拱手謙辭,抬頭時,眼睛卻不約而同的盯向了王羽的胸前,王羽的右臂端在胸前,正把玩著一個形狀很奇怪的東西。

就是此物,曾讓垂死的陶謙眼睛一亮,振作起了最后的jīng神,二人清楚的記得老人那驚喜交集,滿是追憶的神情。

諸葛亮小心翼翼的問道:“明公,此物果然如陶公所說,是……”

“嗯。”王羽隨手將手中之物遞過,悠悠嘆道:“當初在洛陽,我曾誤入過一個寶庫,就在洛陽城的地下……”

時間只過了三年,可現在想起來,卻是恍若隔世一般。從懷里掉出來,被陶謙看到的東西,正是他和貂蟬夜探司徒府地道時,在寶庫中發現的那個不明用途的令符。

通過陶謙之口,王羽已經知道了此物的用途和來歷……沒錯,就是塊令符。而且還不是一般的令符,是很有歷史和來頭的一件東西。

此物是漢武時代北卻匈奴,西逐諸羌的戰利品之一。和大宛的汗血寶馬一樣,當時的羌王畏懼漢朝的強大,為了表示臣服,避免被漢軍趕緊殺絕,獻上的祖傳寶物。

據陶謙的說法,此物在西羌族中,相當于中原天子的玉璽,若是能找對了人,也許能給他換幾千匹戰馬回來。

這個說法,王羽是相信的,歷史上孫策進兵江東,不就是用玉璽和袁術換了幾千兵么。既然此物有和玉璽相似的地位,只要在羌人中,找到個跟袁術差不多的蠢材,想換點東西還不容易。

不過,王羽對此并不滿意。

這幾年,他閑暇時也琢磨并打聽過此物的由來,總覺得能被漢靈帝堂而皇之的擺在寶庫里,和他最心愛、最寶貴的寶物放在一起的東西,應該有很大的玄機才對。

王羽一直以為,這東西可能跟鉅子令差不多,玄機不在本身,而是在里面,比如藏了藏寶圖之類的東西。漢靈帝摟錢的本事很厲害,按說他遺留的寶藏,應該不止地道里的那一點才對。

只可惜,他始終找不到機關,最后聽陶謙這么一解釋,算是徹底沒想頭了。

羌族的玉璽,還是隔了好幾百年的,時效xìng可不是一般的差,就是掛了個名頭,象征意義遠大于實際效用,頂多糊弄糊弄無知少年罷了,比如眼前這二位。

王羽略帶戲謔的眼神讓諸葛亮很不爽,他一梗脖子反駁道:“先帝既然鄭重收藏,說明此物還是很有意義的,若只是廢鐵,先帝收藏來干嘛?”

“有什么意義?”從他身后傳來了一把粗豪的聲音:“若是有用,歷代先帝為何不設法以之退敵?三輔殘破,還不是因為那些該死的羌人反復生事不休?拿到玉璽就是天子?真是無知小兒的想法。”

不用看也知道,魏延來了。

“羌人作亂,志在掠奪,強令其撤退自然不能,但若以此物為餌,驅使羌人自相殘殺,或者為我軍所用,攻擊我軍的敵人卻未必很難。”稍一停頓,諸葛亮嘿然反問道:“文長兄不聞二桃殺三士的典故么?”

“你這就是紙上談兵,站著說話不腰疼。”魏延冷哼道:“你知道西涼現在有多亂嗎?西羌?你知道西羌之中有多少個大部落,先零羌、封養羌、牢姐羌、燒當羌……比中原林立的諸侯還多,諸羌之間今天打,明天和,又有千絲萬縷的親緣關系,復雜著呢……”

兩人例行的又吵了起來。這次徐庶不在,趙云和龐統都不是多話的人,沒人勸架了,王羽倒是被爭吵驚動,從陶謙離世的悲傷中回過神來。

他啞然失笑道:“羌人遠在涼州,一時半會兒也碰不上,這令符到底有沒有用,大可慢慢研究,吵個什么?有這力氣,研究一下徐州的形勢不是更好?”

王羽說話,少年們自然不敢違逆,互相瞪了一眼,都偏過頭去。

趙云一抱拳,沉聲稟報:“主公,城內沒能找到陳珪,據陳府中仆從的說法,午時剛過,陳珪就離府而去了,之后就再沒回來了,徐方等人也曾遣人去尋他,只是不見蹤影。以末將之見,此人應該是提前溜走了。”

“唔,”王羽點點頭,感嘆道:“陳家父子不但有智謀、見事快,而且非常擅長隱藏并保護自己,這次沒拿下,想再抓到他們就很難了。”

如果說諸葛亮的長處是算無遺策,郭嘉是料敵先機,陳登父子就是面善腹黑的yīn謀家,表面上人畜無害,一動手就是雷霆殺招。同時,這對父子還很擅長自保,連曹cāo、孫策都奈何不了他們。

對付這對父子,最好的辦法就是斷其根本,把陳家在廣陵的老巢給端掉。不過想做到這點,會很難。

歷史上,孫策全取江東后,也曾打過廣陵的主意,曹cāo壓根就沒派遣重兵防御,只是任命陳登為廣陵太守,將廣陵的防御全權委托給了他。

結果,橫掃江東的小霸王始終沒能在大江北岸取得落腳點,更談不上占據廣陵,攻略徐州,進而威脅兗、豫了。

在東海,陳珪輕輕退卻,但只要自己揮軍攻向廣陵,想必對方一定會拼死阻擋,給自己造成極大的麻煩。

“其實更大的麻煩在下邳……”龐統提醒道。

下邳盤踞了三方勢力,其中曹豹擁兵一萬五千,后勤一直靠東海供應。現在東海易主,曹豹不肯歸順,肯定要尋個出路。

袁術兵馬眾多,他不是對手;廣陵的豪強,陶謙在世的時候他都惹不起,何況現在?想來想去,倒是東海最容易對付。

王羽雖然來了,但卻沒帶多少兵,就算把陶謙留下的jīng銳加起來,也不過三千多人。而馬陵山的錢糧瞞得過別人,卻不太可能瞞得過身為陶謙心腹的曹豹。

趁著王羽立足未穩,奪取東海,盡取馬陵山錢糧,進而取代陶謙成為徐州之主……這樣的誘惑,換誰來也很難抗拒。

“這樣說來,必須得催促張將軍加快行軍速度了。”諸葛亮沉吟道。

未加整頓之前,陶謙留下的部隊或許可以用來守城,但若以之野戰,恐怕就不那么靠譜了。而陶謙為了隱秘,將錢糧藏在山里了,光是守城可不行。

至于搬運進城……錢糧太多了,就算動員全城百姓,也得花個十幾二十天,而下邳離郯城實在是太近了,說是朝發夕至亦不為過。緊急搬運錢糧,很容易被敵人突襲,一旦百姓亂起來,王羽這點兵就更不夠看了。

“泰山賊主力被殲,還有不少余部,張將軍豈能就此不理了?何況瑯琊羽林分得太散,地形又崎嶇,單是集結就得花上好長時間,若那曹豹果然有這么大膽子,遠水又豈能解得了近渴?”魏延這次反駁,倒是就事論事。

諸葛亮沒好氣道:“那你說怎么辦?總不成令泰山軍分兵來源吧?”

“要某說,很簡單,他若來,就棄城!”魏延嘿嘿一笑道:“主公統主力兵馬守山,某率領本部兵馬去抄曹豹的后路。”

諸葛亮曬然道:“城內有這么多百姓在,若給曹豹得了,你便抄了他后路又有何用?反而激起曹豹軍死戰之心嗎?”

眼看這倆人又開始了,龐統硬著頭皮勸架了:“孔明,你少說幾句,文長將軍,你也不要急躁,曹豹到底來不來,還是未知之數,你們……”

話沒說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輕聲稟報:“啟稟主公,李校尉從下邳回來了!”

“十一回來了?”王羽愣了愣,這是說曹豹,曹豹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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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七七章 曹豹逆襲

下邳,同樣有人徹夜不眠。

“豹子,你真的不再仔細想想?那可是王鵬舉!這幾年,多少豪杰都在他面前折戟沉沙了,咱們能行嗎?”

“是啊,他只帶了五百近衛騎兵,在伏龍谷先遭伏擊,再遭刺殺,結果卻是臧霸他們全軍覆滅了,你說,界,界還是人嗎?壓根就是天神下凡啊!”

城守府,圍坐在一起的三人臉sè都不怎么好看,曹豹的臉sè一直在紅白之間變化,另外二人則是臉sè煞白,十足的膽小鬼模樣。

許耽、章誑本就不是武將,他們兩個隨軍的作用,主要還是輔佐,并監視曹豹的。只是陶謙沒想到,他任用的一眾心腹,都這么有自知之明,聽說王羽駕臨的第一時間,就當機立斷的反水了。

但反水歸反水,真正事到臨頭的一刻,許耽、章誑還是很心虛的。

“不然怎么辦?”曹豹一攤手,冷聲反問:“不趁他立足未穩,奪回東海,等張頜的大軍到了,咱們就只有挨打的份兒了。”

“先找個靠山啊。”章誑搶先說道:“背靠大樹好乘涼,袁將軍乃是四世三公的袁閥嫡系,又不像乃兄袁紹那樣只看重名士,對有能者無不禮賢之,咱們若是舉兵相投,亦不失封侯之賞,不比貿然進軍好多了?”

許耽語帶不屑道:“袁術sè厲內荏,現在青州軍的注意力都在北邊,他才敢猖狂,等王羽翻臉,大軍壓境,向他要人,他豈會出死力保下咱們?投誰也不能投袁術。”

章誑有些惱火的反駁道:“不投袁將軍,難道要去添陳老兒的溝子不成?那老不死就沒存什么好心眼,一力鼓動咱們去觸王鵬舉的霉頭,生生的將咱們往死路里推!依我看,咱們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比北上強!”

“所以說你眼界不行。”許耽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嘿然道:“除了袁術、陳珪,你就不知道別人了?譙郡的玄德公,那可是漢室宗親,反掌之間,就在豫州闖下了偌大的聲勢,連袁術都不得不側目相視,保奏其為豫州刺史,大加籠絡……嘖嘖,了不起啊。”

一邊贊嘆,許耽一邊提出了自己的意見:“最難得的是,玄德公對有能有功之人,都是解衣推食的,他如今兵尚不滿萬,地不過半個譙郡,小半個汝南及沛國,若是我等投入他的帳下,你們想想,會比在陶公手下差么?”

章誑不以為然道:“要照你這么說,東郡的呂布豈不也是個好選擇?劉備那點人馬,都是招降納叛來的,表面看聲勢煊赫,其實到底有沒有戰斗力,還很難講呢。呂布兵強將勇,帳下幕僚甚少,這才是真正的大樹啊。”

“要照你這么說,咱們大可以慢慢來,別忘了,拉攏咱們的還有孫策呢!要說兵強將勇,江東小霸王會比呂布差么?大伙兒還能回老家,也算是衣錦還鄉了吧?”

“切,要真能說走就走,那……”

“行了!”曹豹聽這二人越扯越離譜,終于忍不住了,一聲大喝,喝住二人,眼神驟然變得兇狠起來。

“扯這些有什么用?你們以為投靠別人是什么好事嗎?沒有地盤,只有兵,人家表面上也許客客氣氣的,但私下里不卡咱們的脖子,挖咱們的墻角才怪呢!等地盤沒了,兵也沒了,咱三個就只有一起上吊的份兒了!”

章、許二人互相看看,都蔫了:“可是,奪東海……”

“沒錯,敵人不好對付,不過他現在確確實實的沒兵啊。張頜的主力還在瑯琊的山區跋涉,徐晃進駐費縣的只是一支偏師,虛張聲勢而已。鵬舉小兒身邊只有五百輕騎,五百隱霧軍,再加上陶公留給他的那些……”

說到陶謙,三人的神情都是一黯,雖然決意反叛,但他們對陶謙倒沒多少恨意,只是怨老人糊涂,偏心太過罷了。

“別忘了,他留下的兵馬不多,戰力未必很強,但對咱們的威脅可不是一般的大!”曹豹提高音量,一臉凝重的提醒同伴:“青州密諜早就在徐州把網撒開了,你們有信心把城里的都挖出來,不被他們向軍中滲透嗎?”

許、章二人都是苦笑搖頭,當初笮融的信徒布滿全城,尚且對青州密諜畏之如虎,何況他們幾個。

曹豹大聲說道:“若是不能,陶公留下的那些人就能起到極大的作用,某可以斷言,如果咱們按兵不動,和青州軍對峙,不出三個月,咱們這點家底就會分崩離析,到時候,想跑都未必跑得了!”

俗話說: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陶謙的丹陽兵就很有這種傾向。他從家鄉招募的部隊,都是來自差不多的地方,鄉里鄉親的,彼此都很熟悉。而陶謙留在郯城的那一千余人都是老兵,在從軍前,都是村子里的長者。

陶謙的理由是這些人年紀大了,又立過功勞,免去他們戰陣廝殺之苦。但曹豹卻很清楚,這些人,對自己手下的一萬丹陽兵主力,有著相當大的制約作用,如果自己先前就有自立之心,陶謙憑借手下的一千老兵,可以輕易動搖自己的軍心。

現在徐州易主,情況也差不多,等王羽后援開到,整合完郯城兵馬,第一個要對付的就是自己,手段無疑將是軟硬兼施,分化瓦解!

許、章二人聽得臉sè發苦,腿腳發軟。

奪回東海,的確是有必要的,如果能順利奪回,他們就是新的徐州之主,利用徐州的復雜形勢,抵擋青州軍的壓力,從中取利。如若不然,就會連現在擁有的都保不住。

可是,想到要與那個無敵戰神般的少年對敵,兩人怎么也鼓不起用起來。

眾寡懸殊?

對方立足未穩?

這都無法給他們提供充足的信心,在那個恐怖的少年面前,這些有利條件都不過是浮云罷了。他可是不止一次的在類似的情況下翻盤逆轉,將敵人狠狠的踩在腳下。

曹豹yīn測測一笑:“放心吧,某已經有了成算……”

許耽二人驚疑不定的對了個眼神,遲疑問道:“莫非是陳珪老兒又有……”

“我給你們說說好了……”

郯城。

“末將是在路上收到的消息,早在主公抵達之前,陳珪便已乘船順流而下,入夜時分到了下邳,輕易說動了曹豹三人……眼下,下邳城正厲兵秣馬,很快就會揮軍北上,攻打郯城!”

“三個草包,膽子倒是不小!”魏延冷哼一聲,抱拳請命:“主公,末將愿率本部兵馬,迎頭痛擊曹豹,即便不能擊退這些宵小,也要挫敵鋒銳,讓他們知道我驃騎軍的厲害!”

“末將以為,曹豹兵雖多,但士氣卻未必很高,與其讓文長獨自迎擊,不如由主公坐鎮郯城,末將二人各自統兵南下,水陸并進……”

趙云提出的建議更全面一些:“水上,我軍順流,敵兵逆流,又有一千五百具強弩助陣,當可重挫曹豹水軍;末將再將輕騎分成小隊,效仿主公當rì在泰山迎戰青州黃巾之策,rì夜擾之,不求勝敵,只求延誤敵軍行程,等待張將軍援兵到來。”

諸葛亮搖搖頭道:“二位將軍的勇氣可嘉,可曹豹也未必無備而來,若是我軍全軍盡出,彼方還有后手,那就大勢去矣了。”

“你說曹豹還有后手?這么短的時間內?”魏延臉上紅光一閃,不滿、不屑之意溢于言表。

諸葛亮面sè凝重,沉聲說道:“曹豹未必有這樣的籌劃,但陳珪卻有,別忘了,他很可能已經為此籌謀了數年時間,從君侯南下開始,就已經全面展開了。”

魏延斜睨對頭,冷哼道:“那你倒是說說,他能有什么算計?莫非在這么短的時間內,他就能勸動袁術,把廣陵的勢力整合起來,一起攻打東海嗎?就算他有這本事,也來不及啊。儁乂將軍的八千大軍一到,讓他們來多少就得死多少!”

雙方現在搶的就是時間,一旦張頜的兵馬到了,就算一時落在下風,被袁術等人奪去一些地盤,守住郯城還是沒問題的。

戰事一旦擴大,青州的援軍就會源源不斷的開至,袁術也好,徐州豪強或是曹豹也罷,都不可能是對手。反倒是主力離開了老巢,給青州軍平定徐州,提供了絕佳的良機。

諸葛亮搖搖頭:“袁術未必有這樣的決斷力,廣陵的援軍更是鞭長莫及,而且豪強聯軍在守境時倒是很有力,越境作戰,就會變成一盤散沙,烏合之眾了。”

“那還能有什么后手?”魏延被他說得有些茫然了。

與徐州接壤的魯郡、泰山郡諸郡,都在青州軍的控制之下,勉強來說,劉備或許可以經由沛國進入徐州境內。但距離卻太遠了,哪怕是劉備早有準備,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出兵,應該也不可能比張頜更快。

“下邳,曲陽,闕宣!”龐統突然插嘴,點出了最關鍵的要害,將敵人最具威脅的一個戰術,展現在了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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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03:29 |只看該作者
五七八章 兩路夾擊

初平四年,發生在徐州的一系列變亂,給世人最直觀的影響,就是一個‘快’字。

行軍速度快,王羽是二月十六離開的高唐,三天后就進入了瑯琊國境內。然后在二月二十這一天,在伏龍谷與泰山賊大戰,緊接著,在二十一日抵達了郯城。

直到王羽抵達郯城,他南下的消息才傳到了周邊各路諸侯手中,實可謂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同時,形勢變化也是瞬息萬變,前一刻徐州境內的各方勢力還犬牙交錯,互相糾纏在一起,下一刻就變得敵我分明,一目了然起來。

王羽進駐郯城后,徐州境內的各方勢力迅速達成了和平協議。袁術雖然沒有立刻揮軍北上,卻一改先前咄咄逼人的態勢,主動將邊境的兵馬后撤百里。

原本從東面進逼下邳城的紀靈軍,從下邳一直退到了呂縣;吞并下邳南部的張勛部,則是從睢陵退到了百里外的夏丘。下邳的形勢,頓時豁然開朗起來。

此外,戰事展開的也很快。

伏龍谷伏擊戰也算是近萬人的一場大規模會戰了,可事先沒見什么端詳,突然就打起來了,前后打了不到兩個時辰的時間,勝負就分出來了。隨后,郯城的兵變,平亂,都是在一兩個時辰之內的解決的。

而曹豹舉兵北進,攻略東海,則是在二月二十三那天,距離王羽抵達郯城,一共只過了兩天!這樣雷厲風行的作風,完全背離了世人對曹豹的印象。

要知道,從中平三年開始,他已經在下邳和袁術糾纏了一年多了,其間大小戰事打了無數場,可雙方的減員卻都不過百數,可見此人的作戰風格是怎樣的。

這一次,他決斷得快,準備得更快,從下定最后的決心到揮師北上,統共也只用了三天時間而已。

正如魏延所說,曹豹要把握戰機,其他勢力就注定了來不及響應。兩三天的時間,光是消息往來也不止啊,何況動員大軍?

但魏延忽略了一個人,那就是自稱天子的闕宣。

闕宣舉兵攻入東海,是在二十二日那天,比曹豹還要早了一天。但兩軍的呼應之勢卻是很明顯的,曲陽距離郯城畢竟比較遠,想和曹豹保持一致,確實得提前出發才行。

不得不說,闕宣的行動給了王羽一個大大的意外,同時也給他帶來了不小的麻煩。

王羽在前世壓根就聽說過這位天子,這一世,也是對方舉兵之后,才有所耳聞的,但也沒有足夠的了解。闕宣舉兵,和王羽應陶謙邀約南下的時間隔得太短,根本來不及取得詳細資料。更不可能預料到,闕宣居然這么快就響應曹豹,出兵夾攻了。

這幾天,王羽的主要精力倒是放在了對闕宣的了解上面。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對于這么個陌生的敵人,王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闕鞏,是商末的諸侯國之一,以擅長制作精良鎧甲而聞名,與東胡并稱。國亡之后,其后人輾轉流落,在下邳定居下來,久為地方望族……”

和王羽最初的印象完全不一樣,闕宣不是黃巾或者泰山賊那種性質的叛軍,而是下邳地方上很有名望和勢力的望族。

下邳闕氏的實力,猶在廣陵陳氏之上,特別是這一族人繼承了祖先的本領,擁有很高的工藝水準。

只是后者更擅長運籌,在廣陵編制了一張大大的關系網,長盛不衰;而闕氏自矜血脈高貴,與地方上的豪族極少往來,聯姻之類的更是慎之又慎,故而雖然財力雄厚,人丁興旺,卻不為外界所知。

“闕宣是當代家主,如今四十有六,篤信佛教……笮融在下邳時,兩人相交甚篤,有傳聞說,笮融曾假借佛祖旨意,說闕氏是上古名門,厚積至今,有龍虎之像……”雖然準備不足,時間倉促,但李十一還是盡可能的收集了相關的信息。

“這樣說來,莫非闕宣的兵馬,也是信眾?”王羽皺了皺眉頭,什么事情,一旦涉及到宗教信仰,就會變得很麻煩了。

笮融雖然沒能翻出什么大浪,但那只是因為他遇到的對手太強,他本人也不擅長軍略,沒能全面把僧兵的戰力發揮出來,就一蹶不振了。

現在這個闕宣就麻煩了。

可不是厚積薄發么。擅長鍛造鎧甲的一族人,積累了上千年,有遠大理想,還有信仰,他們全力爆發出的力量,想必是相當恐怖的吧?

“主公英明。”李十一的臉色也不怎么好,本來以為闕宣只是蘚足之疾,隨手就能滅之,就算和曹豹兩路夾擊,也不足為慮。可實際一了解才發現,闕宣的威脅,不但不比曹豹差,甚至還要強上許多。

“闕宣聚眾五千,看似不多,卻盡是闕氏的門客、仆從一流,其中門客近三千,都是武藝精強之士,其中又選出兩千銳卒,以重甲武裝之……闕氏門客,都是深受其家恩惠之人,和闕宣一樣,篤信佛教,作戰之時悍不畏死,力大無窮,和傳說中的黃巾力士頗為相似……”

一邊說,他一邊觀察著王羽的臉色,闕宣的這支兵馬,和當初徐晃率領的摧鋒營極其相似,但數量卻多得多。

“……兩千重甲之外,又有一千強弩,兩千輕甲,實力不容小覷。”如果是純粹的重甲還好,單一兵種,總是有弱點的,可闕宣的兵種配置也是很科學,很全面的。聽李十一這么一介紹,連一直嚷嚷著要迎戰的魏延都啞了火。

誰能想到,這闕宣的實力竟然強到了這種程度呢?簡直就是逆天了。

幾千人無所謂,隨便哪路山賊,都有不遜于闕宣軍的規模。但這樣的武裝程度……別說山賊,一般的諸侯都未必拿得出來,只有王羽、曹操、劉表有可能有這個財力、物力,其他人統統不行。

兩千重甲步兵和一千強弩,王羽在高唐大戰中,硬抗匈奴萬騎沖鋒時,武裝程度都沒達到闕宣軍這樣,但卻硬生生的正面擋住了上萬胡騎的決死沖鋒。由此可以想象,闕宣這支兵馬,威脅到底有多大了。

光是闕宣一支兵馬倒還無妨,畢竟對方人數有限,還是可以設法抵擋的。問題是,現在立足未穩的青州軍面對的是兩路夾擊,曹豹雖然不是名將,但他麾下的一萬五千大軍可不是擺設。

無論迎擊哪路敵軍,都會被另一路抄襲后路,城內的徐州軍歸附時間太短,本身戰力也是有限,守城還算靠譜,但在想要守住馬陵山的錢糧就難了。

張頜軍迅速南下的前提就是這批糧草,東海有糧,軍隊才能輕裝前進,若是要從青州輾轉運糧過來,消耗的時間可就長了。

全軍守山也不是個辦法,兩支敵軍如果會師一處,有人數優勢,又有裝備優勢,戰力的增加何止以倍計?

形勢的惡劣,出乎了所有人的預估。

“只能做兩手準備了,一面分兵迎戰,設法延遲敵軍行進的速度,等待瑯琊援軍……實在不行,那也只能將錢糧散于百姓,暫且整軍而退了。”沉默良久,諸葛亮忽然長嘆一聲,說出了眾人最不想聽到的一句話。

但這一次,連最喜歡和他別苗頭的魏延都沒出聲。盡管心里覺得憋屈,但這仗實力差得太多,顧忌偏偏也很多。

若是沒有王羽在,也不用顧及山里面藏著的錢糧,無論是守城還是放手一戰,都可以研究研究。可是,為了一個不太重要的東海郡,冒這樣的風險,似乎有些不太值當啊。

實際上,大家心里也都明白,徐州各勢力眾志成城的表象只是暫時的。只要青州軍的壓力一消失,闕宣啊,曹豹啊,這些人肯定會立刻翻臉,戰成一團。自己只要退回青州,坐山觀虎斗,等著他們慢慢互相消耗就可以了。

至于說,曹豹這些人會不會乘勝追擊,攻進泰山或瑯琊……

大家巴不得他們這么做呢,來容易,走就難了。瑯琊、泰山一帶的地勢不比東海,有的是可以設伏用計的地形,隨時會被徐晃、張頜兩面夾擊,別說區區的曹豹、闕宣,就算是曹操來了,也不敢說自己能全身而退啊。

所以,用不著商議太多,眾人很快就達成了一致意見。

王羽環視一周,將所有人的神色盡收眼底,他知道眾人在顧忌些什么,無非就是那點權衡利弊的事,他相信,如果自己不在,無論趙云還是魏延,肯定不會這么輕易言退的。

想了想,他最終還是沒說什么,現在敵情還很模糊,他也沒什么太好的破敵之策。講空話,喊口號可不是他的作風,干脆還是按照諸葛亮說的那樣,先試探試探好了。

如果敵軍急于求成,就算以寡敵眾,一樣能找得到戰機。

“子龍,你率本部兵馬迎擊曹豹,吾再撥一千水軍與你,不必急于求戰,只需日夜騷擾延誤其行程即可。”

“末將遵命!”趙云抱拳應命。

王羽轉向魏延:“文長率軍迎擊闕宣,不必交戰,只需搗毀沿途的廟宇,焚燒佛像即可,若條件允許,可以將范圍擴大,一直延伸到下邳境內。”

“……末將遵命!”魏延遲疑了一下方才領命。

聽過王羽對趙云的吩咐,魏延倒是能理解王羽這道命令的目的,闕宣的信仰越虔誠,越篤定,就越容易被急怒。敵軍的兩路兵馬齊頭并進,才能做到夾擊,一旦分出了先后,那就是送上門的各個擊破了。

當然,兩路敵軍的實力都遠超青州軍,就算形成了各個擊破的態勢,也未必能順利達成目標。但分割敵軍,以專擊散,本就是兵法的精髓,而且,因怒而興師,同樣是兵家大忌,就算是獅虎之軍,失去了理智之后,也比冷靜的時候容易對付得多。

真正讓魏延等人驚訝的是,王羽竟然如此輕描淡寫的就說出了搗毀廟宇,焚燒神像這種命令。

除了祖先之外,華夏人沒有統一的宗教信仰,不管信不信,對各路神仙都保持了敬畏的態度,哪怕是佛教這種從蠻荒地域傳過來的宗教,或者太平道這種被人用以造反的宗教也一樣。

而從王羽的態度中,顯然可以看出,他對神佛之類的東西,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感覺,既不是因為憎惡,也不是因為其他什么,就是純粹的從戰局考慮,認為這樣更有利于戰局,于是就這么做了。

這反而比他大叫大吼著,罵佛教蠱惑人心,煽動百姓要來的可怕許多。給人的感覺也是全然不同,連膽魄驚人的趙云,在這一時間感受到的,也是戰栗和寒意。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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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0-18 01:04:47 |只看該作者
五七九章 陳登對策

鶯飛草長,柳絮紛飛,陽春時節的景色是非常美麗的。

即便是心情郁悶之人,見到這些景致,也會感到心情舒暢,塊壘盡去。對那些心情本來就很好的人來說,陽春美景,就是錦上添花,讓人如癡如醉了。

對闕宣來說,此刻用春風得意馬蹄疾來形容他的心情,再合適也不過了。

在世人看來,以闕家這點實力,敢妄稱天子,實在是太過不自量力,就是井底之蛙。可很少有人會想到,若非如此,闕家怎么能迅速揚名天下,令天下人側目呢?

闕家低調的太久了,久到世人已經忘記了,在下邳這里,還有這么一個真正的千年世家!

自稱天子,可以勾起天下人的好奇心,讓他們不由自主的去打探闕家的底細,有所了解之后,人們心里出現的念頭就不僅僅只是譏笑和嘲諷了,還會有種‘原來如此’的感慨。

而闕家的實力不強,也不會引起諸侯們的警惕,招致圍攻或強力打擊。

特別是在徐州這樣的地方,各方勢力自顧尚且不暇,哪有空為了個虛名,就跑來啃他這塊硬骨頭啊?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闕宣把握時機的能力和出手的魄力,都是相當不錯的。

除了這些理由之外,他自稱天子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接過笮融遺留下的勢力。

笮融這些年沒少在下邳下功夫,蓋廟宇,塑佛像,拉信徒,他不遺余力的折騰著,效果也很不錯。一開始百姓只是沖著他的免稅賦,和施粥去的,但久而久之,很多人也真正的信仰起來。

華夏百姓就這樣,勤勞勇敢容易騙。

后來笮融被徐庶嚇跑了,但下邳的崇佛之風卻沒變。雖然沒人做過詳細統計,但只要隨處走走就能發現,十戶下邳百姓里面,至少也有四五家是禮佛的。

如此龐大的信徒基數,如果利用得好,未嘗不能成就一番事業。當年張角兄弟席卷天下,靠的不就是個太平道嗎?論起蠱惑力,現在的佛教,又豈會比太平道差了?

東海毗鄰下邳,也受了很大影響,沿路走來,時不時就能見到黃墻紅瓦的影子。

紅色象征著吉祥、喜慶,黃色象征著富貴、莊嚴,自古以來,皇宮的建筑就是以這兩種顏色為主色調的。所以,闕宣喜歡佛教,因為佛教的建筑和皇宮簡直太相似了。

他自稱為天子,正是為了吸引這些被笮融丟棄的信徒。

笮融先是被徐庶嚇退,然后一而再,再而三的敗于孫策之手,已經徹底失去了好容易營造出來的神秘感。若就這么放著不管,下邳的這些剛達到淺信的教徒很快就會流失。

而因為笮融自稱為佛主,已經是目前中土佛教中最高的位階了,闕宣想要更高,超過笮融,也只能祭出天子這個名頭。

佛主不中用,是因為他地位不夠,換成天子,就另當別論了。

這就是闕宣自稱天子,卻不改朝建制的原因。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王羽合起來,就是完整的篡逆搭檔了。

闕宣這番苦心造詣沒有白費,起兵之后,他在下邳得到了廣泛的支持。此番出兵北上,爭奪東海,大軍所過郡縣,到處都有百姓夾道灑掃迎接,焚香禱祝相送,有民心若此,還擔心不能旗開得勝嗎?

雖然面對的敵人很強,但闕宣卻遠沒有曹豹等人那么畏縮。他研究過王羽的戰例,覺得沒什么了不起的,無非仗著兵甲犀利而已。在這一點上,他闕家又怕過誰來?千年傳承,可不是說著玩的。

玄鐵重甲,百煉金剛,長戟大斧,強弓勁弩,軍中都應有盡有。而王羽帶來的,卻只是千余親衛罷了,打打山賊還行,對付自己的精銳部隊,那是遠遠不夠的。

事實上,青州軍看起來確實拿他的部隊沒什么辦法。曹豹那邊還有青州輕騎的騷擾,水軍也在沂水上打了幾仗,可闕宣這一路上風平浪靜的。

顯然,青州軍知道自己的厲害,闕宣很得意。

強行軍三日,大軍已經過了厚丘,再有半天路程,就可以抵達沭水了。沿著河流前進,行軍速度會大幅加快,一兩天就能攻到郯縣城下,到時無論擒殺還是擊退了王羽,自己都將名揚天下,躋身于諸侯之列,重現祖輩的輝煌!

想到這里,闕宣意氣風發,恨不得高歌一曲,以宣泄心中的豪情。

就在這時,前軍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聲,闕宣大為不爽,急命人去查看到底發生了何事。過不多時,有人來回報了,帶回來的,是一個始料未及的噩耗。

“啟稟陛下,前方有座廟被拆了……”

“什么?”闕宣身形胖大,猛然一顫間,八人抬的軟轎都是一陣劇烈晃動,險些將八名光頭力士給壓倒。他大叫著,聲音凄厲,像是死了伴侶的大象在悲號:“什么人拆我佛宗廟宇?”

“是……”傳令兵遲疑不敢答,闕宣急不可耐,翻身從軟轎上跳了下來,身手竟是出人意料的敏捷。

“沒用的東西,待朕自己去看!”他一腳踹翻了傳令兵,氣沖沖的往前軍走去。

遠遠的就看見了一縷黑煙,觸目驚心。待到得近前,闕宣更是怒不可謁,只見一座已經燒通了頂的廢墟前,幾十個光頭和尚滿臉悲憤,正在念誦經文,單看和尚的數量,就已經能推測出,這片殘垣斷壁,曾經是多么宏偉的一座寺廟了。

“是誰?是誰燒了廟宇,推倒佛祖金身!”難以壓抑的狂怒涌上心頭,闕宣氣得雙眼血紅,渾身上下都滿溢著殺氣。

“陛下,您要為我等做主啊!燒廟的是青州的兵……他們說,這只是個開始,若是您不肯退兵,他們就要一路燒到曲陽去!”

“領兵的賊將是個紫臉的兇徒,自稱青州魏文長……”

“他走之前還問了路徑,說是要一間間的燒過去……”

見到闕宣,和尚們算是找到了主心骨,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傾訴上了。

事情經過很簡單,就在昨天,有人踹開廟宇的大門闖了進去,把所有僧人趕到了院子里,然后就大肆破壞一通,最后放了把火,將廟宇燒成了廢墟。

除了幾個試圖阻擋對方放火的和尚被打倒之外,倒是無人傷亡,不過行兇者囂張得很燒完廟還放了狠話,嚇得和尚們心驚肉跳的,惶然不可終日。

要不是闕宣的大軍到了,這些和尚說不定已經扔掉僧袍,還俗去了。

“豎子!佛敵!欺人太甚!居然敢行此大逆不道之舉,我一定要將他碎尸萬段,鎮于阿鼻地獄之中,受盡業火焚身之苦,永世不得超生!”闕宣差點氣瘋了。

什么天下無敵的冠軍侯,驃騎將軍……實在是太猥瑣了!

怕了自己的甲兵,不敢正面迎戰,就派了個猥瑣的魏延出來,帶著一群更猥瑣的軍兵,欺負手無寸鐵,崇尚和平的僧徒,到處破壞寺廟?

是可忍孰不可忍?

聽說魏延還留下了線索,他大手一揮,喝令道:“來人吶!按照幾位師弟所說,追下去,一定要將魏延這小兒抓到,千刀萬剮,以儆效尤!”

“遵旨!”當下有將校應了,轉身就要去點兵出戰。

“慢!”就在這時,忽然有人高呼了一聲,然后快步走到闕宣面前,用只有兩人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闕將軍,可否聽在下一言?”

“哼。”闕宣冷哼著看著面前的年輕人,眼神極為不善。

雖然稱孤道寡還沒幾天,但他已經習慣了別人畢恭畢敬的樣子,冷丁有人用這么不卑不亢的語氣說話,哪怕已經盡量注意影響了,還是讓他很不爽。更何況,對方這個時候冒頭,顯然是要勸阻他的,這叫他如何高興得起來?

年輕人脾氣很好,受了輕慢也不以為忤,輕聲說道:“魏延此舉,顯然是沖著將軍您來的,您若分兵追剿,那就正中他的下懷了。以在下之見,將軍還是鎮之以靜的好,繼續按照原計劃進兵……”

“那就放任此僚不管?任他一路燒到曲陽去?”闕宣粗眉倒豎,恨聲道:“陳元龍,你知道這樣做,對朕的聲望,和教眾的信心會造成多大的影響?你覺得這是區區王羽小兒的腦袋能彌補得了的嗎?”

陳登知道闕宣危言聳聽,是在討價還價,當下也不惱怒,從容答道:“魏文長統率的隱霧軍,最擅長在山林中作戰,將軍若是追上去,不僅無法阻止其搗毀焚燒寺廟,而且還會被對方將計就計的利用,進行伏擊偷襲。”

“反過來,將軍若是不加理睬,他自己鬧得無趣,自然也就退兵回援了。王鵬舉雖然膽大妄為,但與貴教也沒什么瓜葛,有何理由一定要破壞所有寺廟呢?”

“當然,貴教這番劫難,皆因登的提議而起,將軍興義兵,對抗強橫之王羽,乃是義舉,貴教的損失,就由我陳家一力承擔,以稍盡綿薄之力。”

先鎮之以威,然后循循善誘,最后再給點好處,陳登寥寥數語,無一不切中要害,闕宣聽罷,雖然怒氣不減,但心下卻開始衡量起得失來。

將闕宣意動,陳登繼續加碼:“王鵬舉用兵之所以屢建奇功,就是因為他每次都能切中要害,利用人心的弱點,加以攻擊。將軍若能按捺住怒氣,穩步前進,擊敗王羽,此戰勢必會傳為佳話,對貴教宣揚教義,也是大有益處的,請將軍深思。”

“嗯。”闕宣這次是真的動心了。

就算明知有詐,可身為佛教最高領袖,總不能看著寺廟被毀還無動于衷吧?這樣會對他的名聲造成極大損傷。但若是宣揚這是王羽的狡計,被自己識破并反制,就沒這個問題了,而且還能順勢激起教眾對王羽的憤怒。

他沉著臉說道:“就依陳先生所言,也請陳先生不要忘了你許下的諸多承諾。”

陳登微微一笑,灑然答道:“將軍放心,廣陵陳家雖然算不得高門,但信譽還是很好的。事成之后,東海、下邳都為將軍所有,家父會聯名地方豪族,保舉將軍為徐州牧,絕不食言。”

闕宣臉上頓時多云轉晴,大喜道:“陳先生果信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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