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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milds12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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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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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33:30 |只看該作者
六四零章 王羽的遠見

“二哥,你怎么這么糊涂啊?”

被袁術搞得頭暈腦脹,袁無心再去試探王羽,當即告辭出來,其實也沒啥可試探的,他的疑惑,已經全部由袁術解答清楚了。

扶著醉醺醺的袁術下了車,他迫不及待的埋怨起來:“不就是一點商賈之利嗎?哪就值得這么大的代價?憔郡可是北上中原的必經之路,你就這么拱手讓出,將來若天下有變,豈不延誤軍機?”

袁還沒想清楚,王羽搞這么個噱頭出來,到底是要徹底修改對豪族的政策,還是有什么其他玄機,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對淮南軍來說意味著什么。

“一點?”袁術抬頭看向袁,鼻子里哼了一聲,然后一張嘴,噴了后者一臉酒氣,不屑道:“你知道這一點是多少?你肯定不知道吧?你知道這幾天,光是義成一個縣城的交易量有多大?嗯,你肯定也不知道交易量是哈……嘿,沒文化可真可怕……”

“”被出了名不讀書的袁術罵做沒文化,袁也是哭笑不得,不過認真說的話,他還真不知道所謂交易量是啥。

“所以說啊,老三,你不能總是用老眼光看問題,要與時俱進才行。”見袁瞠目結舌,不能作答,袁術以為自己已經將對方給震住了,心下得意,嘴上卻感慨起來:“鵬舉手下有能人啊……你看看吧。”

說著,他從袖口里小心翼翼的抽出一張紙,遞給袁:“這就是青州商業司統計的數命……有總的交易量,每種商品也分門別類了,還有對各地人口、道路的統計,鵬舉還親自指點那邊畫了一張山川地勢圖,說是商用的,但那圖,嘖嘖,比吾手里的輿圖還要精細幾分。”

此刻已是華燈初上的時分,袁借著隨從提著的燈籠才能看清紙上的數字,越看越是心驚。青州商業司對商業數據的詳細統計只是讓他驚訝,但在商業數據之外,青卅商人還借著身份的便利,從百姓口中得到了大量軍事情報。

通過家長里短似的談話,義成周邊的駐軍位置,各郡縣的城防信息,縣城的人口,附近地形,全被青州人記錄下來,并且統計成冊,最后就有了袁術說的那張比軍用還精細的商業地圖。

有了這張圖,義成周邊對青村軍來說,已經算是敞開了大門,只要用一支精銳騎兵四下掃蕩,就能將淮南軍打得暈頭轉向。

“這下,你明白了吧?”袁術轉向袁,臉上的醉意一掃而空,代之的是嚴肅而沉凝的神情。

他沉聲說道:“術業有專攻,咱家的人,在朝堂上鉤心斗角,搞些陰謀詭計什么的,那是一等一的好手。兵法韜略,那就只有紙上談兵的份兒了,要不我當初為什么被操阿瞞打得那么慘呢?那混蛋人品不咋地,但軍略和鵬舉是一個級數的,咱們打不過他也屬正常。”

袁能說什么?只有點頭的份兒了。

和曹操那一仗,是袁術心里永遠的痛,在那仗之前,他可謂是意氣風發,目無余子,簡直把爭天下等同為了爭家產。

事實上,當時擁兵數萬,勢力橫跨數州的袁術的確很強,只有冀州的袁紹能壓他一頭,其他人根本沒法跟他比。結果,就是實力遠遜于他的曹操,在兗州接連幾戰,連戰連捷,一路將他趕到了淮南。

袁術這兩年一直往徐咐、江東使勁,就是因為他怕了曹操,說什么都不敢再回頭去爭中原。

總算是老天保佑,曹操一直沒追擊的意思,結果來了個更狠的王羽。

王羽客客氣氣的跟袁術講道理,那是先禮后兵的意思,袁術要是真的不答應,沒準兒那邊就拉攏一群豪強,直接翻臉動手了。

袁術的確有點沒心沒肺,但他很清楚翻臉的結果。

汝南是袁家老巢,在淮南一帶,袁家的影響力也很大,王羽想要短時間滅了他是不可能的,但正面戰場肯定沒的打。

做為一個紈绔,袁術也有很多紈侉不具備的優點,他這人很光棍,認賭服輸。

既然明知打不過人家,何必非得被揍個鼻青臉腫,再來簽訂城下之盟呢?趁著人家好說好商量,順水推舟才是王道么。

“老三,你也別凈往壞處想,總的來說,這對咱們是件好事。”

袁術扳著手指數道:“首先,有了這個緩沖,咱們和青州就保持安全的距離了,當初你告訴我,可以把彭城讓給劉備,不就是這個目的嗎?只要雎安平平安安的,咱們就平平安安的。”

“可是……”

“沒有可是。”袁術一擺手,阻住袁爭辯,繼續道:“曹阿瞞雖然主力西進,但他在梁、陳、潁,都布置了重兵,咱們真的接手憔郡,可就和他接壤了,他打不過鵬舉,卻能對付得了咱們,吾又有心過把皇帝癮,萬

“”袁頭很大。

他這位二哥的性格實在太古怪了,一方面很理智的承認自己的弱勢,另一方面卻很執著的要當出頭鳥,他甚至很清楚當出頭鳥帶來的后患……這種性格,到底要怎么形容呢?精神分裂么?

“總之,有了雎安,咱們就安全多了。”袁術拍拍手,得意道:“鵬舉回高唐后,駐守徐咐的就是張偶義,有他的一萬多精兵在,再加上魯郡的泰山軍策應,就算鵬舉無暇分身,曹阿瞞又豈敢輕犯雎安?老三,這雎安可是護身符吶!”

“最后,還有這一半的稅!”袁術顯然是把最令他得意的一項,放到了最后來說,他的眼睛都笑得睜不開了,嘴角也是亮晶晶的,垂涎三尺的樣子:“以后,南北貨物會避開廣陵,專從雎安走,你想想,這次這么匆忙,就有如此大的交易量,將來……”

他用近乎搶的動作從袁手上奪過那張紙,迎風抖一抖,滿懷憧憬的笑道:“咱們今后再也不會缺錢花了,這才是最犬的美事啊!老三,你們心自問若是不和青州合作,你去經營這塊地盤,一年收上來的錢,能達到和青州合作的百之一二么?”

擺出了這么多理由,袁術輕而易舉的說服了袁。另一方面,王羽也正試著說服虞翻。

“從前的政策的確有些數進,本將現在也意識到了,一味打壓不是解決之道,最合理的應該是雙管其下,一方面抑制豪強無節制的擴張另一方面提高民智,鼓勵教育讓普通民眾也有上升的機會,漸漸趨向一縱……”

“這就是將軍從前所說的人人如龍吧?”

“正是如此。”王羽贊許的點點頭。對虞翻,其實他也只是知道名字而已知道對方是東吳名臣,可對方到底有什么具體的本領,他就不是很清楚了。

眼下這個雎安特區的構想,也是因為和袁術的談判出于意料的順利,結合以義成的形勢,他靈機一動想出來的。而虞翻送上門,袁術隨口亂說,他才意識到,虞翻和王朗,正是為雎安而設的最佳人選。

雎安太守一方面要得到雙方的信任,同時也不能和雙方瓜葛太深,以至于有所偏向。另外,此人的名望不能太低,否則會壓不住下面的豪強。更重要的是,此人應該是個尸位素餐,不管事的人,至少權力欲望不能太強。

說是地方自治,可論到商業體系的建設,天下又有哪個勢力比青州更強?

雎安將來肯定是要漸漸向青州體系靠攏的,王羽現在無暇在江淮展開大規模戰事,正好試試和平演變的另一個套路……地兩制。所以,他授意商人們制造輿論,也是為了讓百姓們驚喜一下,印象深刻的意思。

有了民間基礎,豪族們也知道分寸,只要再找個無為而治的太守,雎安模式就能順利運轉了。

王朗,就是個名聲很大,本事沒多大的人,正合適做這個太守。而虞翻應該算是個能臣,能借機拉過來倒也不錯。

虞翻沉吟片刻,突然問了個很犀利的問題:“翻冒昧,敢問將軍,日前兩家賭斗,江東精銳盡出,若是將軍狠下殺手,江東精銳損失殆盡,勢必一蹶不振。將軍不下殺手,莫非早就想到了今天的局面?”

“仲翔問得好。”王羽微微頷首,這個問題的確不好回答。

那天雖然不是打仗,但江東眾將的默契,比他們的武藝給有識者留下的印象更深。可以想象,若是在孫策的帶領下,這些人率領千軍萬馬出現在戰場上,威脅肯定比單純的武斗強多了。

若是以守諾重信來回答,肯定會被對方看輕,這年頭,處處講信義等于自殺,若是自己落敗,孫策會寬宏大量的不下殺手嗎?很難說。

若說道義什么的,也難免會被人當成婦人之仁。

至于說深謀遠慮……這倒沒錯,殺了孫策,只會便宜了袁術。若是趁機奪取了江東,袁術還會這么老實聽話嗎?對此,王羽可沒什么信心。

想了想,王羽不答反問道:“仲翔既然已經意識到孫策軍的威脅了,不會不知道周公瑾吧?”

虞翻不明其意,稍一猶豫,這才緩聲應道:“此人擅長借勢取事,是孫討虜麾下的第一智者。”

“孫伯符勇武、氣勢俱都遠超常人,不過鋒芒過盛,難免有剛則易折之憾。因為他的強勢,周瑜在他麾下,并不能完全發揮才能,所以才屢屢有因勢導利之舉。若是孫伯符死于義成,江東宿將死傷一空,其軍必入周瑜之手!其扶保幼主,大權在握,盡展所長,別說江東,恐怕中原也要承受他的鋒芒,本將何苦成全于他,給自己豎立這樣的大敵呢?”

這個說法是王羽臨時想出來的。他沒下殺手的主要原因就是要牽制袁術,但這個理由不好拿到臺面上來說,不然很容易落下話柄。

不過,解釋幾句,他自己倒是把自己給說服了。

歷史上的周瑜,在赤壁之戰前,的確沒得到過全力發揮的機會。孫策為人太強勢,時不時的還會任性一下,做為臣子,周瑜也不可能事事相勸。

在赤壁之戰后,也被孫權頗多掣肘。孫乾一邊不得不用他,一邊又大搞權術,狠玩平衡,扶植了劉備來牽制他,最后養虎為患,死了周瑜,肥了劉備,兩頭落空。

孫策要是現在就掛了,才十一二歲的孫權顯然還沒成熟,掌控不住大權,倒是生生的成就了周瑜這個托孤大臣。

沒有掣肘的周瑜會有多厲害?王羽無法想象,也不想去試,反正他也只是拿來說服虞翻罷了,何必太在意呢?

“王將軍對周瑜的評價會不會太高了?”虞翻半信半疑。

“不高,不算高,仲翔若是不急,不妨多留幾日,想必江東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王羽隨口敷衍,想著自己雖然提前動手了,但周瑜怎么也會有點動作才對,到時正好驗證自己的先見之明。

結果,消息果然來了,來的還很快,就在第二天一大早,龐統就急匆匆的跑進了王羽的帳篷。

“主公,大事,江東出大事了!”

“何事驚慌?”王羽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想著的確應該搞點規矩了,總不能隨便讓人打擾自己睡覺吧?也就是昨天晚上被虞翻耽誤了,沒顧上去見喬家人,否則還不被龐統這小子撞破了春光啊?

“孫策軍大捷!十日內連破許貢,嚴白虎,王朗,全取吳、會稽二郡,就此平定江東!”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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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34:00 |只看該作者
六四一章 英杰輩出

乍聽嚇一跳,仔細聽過龐統的解釋,王羽心中更是驚嘆不已。

從先前的接觸和了解中,他就已經發現了,和歷史上那個只會嫉妒,最后把自己給氣死了的周瑜不同,他遇到的這位周公瑾,是個極其擅長借勢的智者。

王羽所理解的四大軍師之中,賈詡擅長掌控人心,郭嘉在整體戰略方面的造詣無人能及,諸葛亮則jīng于算籌,做出來的計劃滴水不漏,而周瑜擅長的就是借勢。

這里說的借勢,指的并非是找靠山、抱大腿,不惜一切代價往上爬,那是劉備的風格,周瑜的借勢,主要體現在他對形勢的判斷,以及有針對xìng的將計就計。

這一次,借著孫策渡江北上之機,他將自己的鋒芒展示得淋漓盡致。

在孫策動身的同時,周瑜便打著孫策的旗號向吳郡發動了全面的攻勢。

吳郡太守許貢先后在吳縣和由拳(即后世的嘉興)戰敗,無法抵擋,只能倉惶南逃。yù投靠烏程的嚴白虎,可因為周瑜封鎖了孫策渡江的消息,聲勢搞得很大,嚴白虎自保都來不及,哪里還敢隨便招惹禍端,只是閉門不納。無奈之下,許貢只能去余杭投靠許昭。

許昭是名士許靖,也就是那位以月旦評而聞名的許子將的同族,時任余杭都尉,名義上是許貢的下屬,但實際上也是那種聽調不聽宣的狀態。

仗著自己的名聲,他一邊收留許貢殘軍,另一面也是修書給周瑜,意圖說服對方罷兵。結果他的使者連孫策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殺了,周瑜毀書斬使的行為,頓時激起了許昭等名士的義憤。這些人開始私下串聯,意圖結成聯盟,圍攻孫策。

事實上,自從許子將跟著劉繇一道被孫策趕走,江東名士就已經對孫策很不爽了,這次周瑜斬使之舉,只是個導火索而已。

這一串聯不要緊,周瑜的情報封鎖很快被突破,許貢等人驚訝萬分的得知。孫策已經北上義成,去和王羽決斗了,周瑜居然試圖瞞天過海,打著孫策的虎皮嚇唬人!

于是,名士們很快得出了結論:周瑜這次大舉入侵。很有可能純粹是為了掩護孫策渡江,奇襲皖城而已,而一向以儒雅著稱的周瑜干出毀書斬使這么不地道的事,顯然也是yù蓋彌彰的緣故。

想清此節,名士們更不遲疑,許靖親自上門,說服了嚴白虎。許貢則去山yīn拜訪了王朗,一個反孫聯盟很快結成,三路大軍齊出,從三個方向包抄向了在臨平湖一帶安營的周瑜。

周瑜的反應很快。一見形勢不對,調頭就跑。聯軍見狀,頓時雀躍不已,心中最后一絲疑慮也是一掃而空。當下合兵一處,緊追不舍。憋足了勁要一舉蕩平孫策這個江東大患。

他們其實也沒輕敵,周瑜給外界的形象就是個謀臣書生罷了,孫策和他麾下數得上的大將都不在,不趁機給孫策軍重創,還等著孫策回來后,繼續壓迫自己嗎?

所以,名士們興沖沖的追上去,最后在華亭追上了周瑜,再然后,他們就悲劇了。

周瑜的計策一點都不復雜,疲敵加伏兵,盡殲聯軍主力,嚴白虎父子當場戰死,許貢和王朗只身而逃,連老巢都沒敢回,直接跑去豫章投劉繇去了。

江東,一戰而定!

因勢導利,將計就計,經此一戰,江東周公瑾之名鵲起,天下群雄也多了一個必須側目而視的對象。

“想著讓他來不及施展,結果反倒是被他利用了,居然來了個一箭三雕,現在好像有點麻煩了啊……”王羽揉著太陽穴,很苦惱的說著,來想著搞個緩沖區,至少就能穩定個一年半載的了,誰想到江東的進程卻突然加快了。

當然,打敗了嚴白虎等人,并不代表江東完全平定,還有各地的豪族、山越之類的潛在危險要料理。不過,對付這些威脅應該用不著出動主力部隊,只要委任幾名良將,帶同地方部隊守衛并進剿就可以了。

得了這樣的空當,以孫策的脾氣,肯定是要對外擴張的,他會選擇哪個目標?

廣陵?和陳家父子合流?那威脅可不小,張頜能不能應付得過來還是兩說。

淮南?袁術雖然不怎么中用,但王羽并不擔心,歷史上袁術稱帝后,可是被一群人圍攻還支撐了兩三年呢。由此可見,憑借袁家的班底,袁術擴張無力,光是守老巢還是很有韌xìng的。

再有就是荊州了吧?父仇可是不共戴天,歷史上的孫策,也確實對江夏展開過猛攻,打得黃祖一敗再敗,要不是孫策死的太早,說不定荊州早就和江東合而為一了。

想到這里,王羽忽然心中一動,像是心有靈犀一般,龐統也恰在此時開口道:“主公,孫策想對中原造成威脅,無非是三個途徑,若他與淮南開戰,正合我軍的利益,姑且不論。若是逆流而上攻打荊州,雖然長遠來說不利,但威脅畢竟較小,主公擔心的無非是他與廣陵豪強合流……”

“士元有何計較?”王羽一挑眉毛,饒有興致的看向龐統。

周瑜雖然很厲害,但他身邊這二位也不差,只是年紀還小,沒徹底體現出來罷了。龐統平時話不多,但每次主動開口,往往都是有了比較完整的想法甚至計劃,看起來,周瑜的奮迅,也讓鳳雛受了點刺激呢。

“周瑜擅長因勢導利,那么咱們就幫他造勢,讓他不得不順勢而為,將矛頭指向荊州……”現在的龐統,比剛到高唐的時候自信多了,從神情中能看得出,從言談中同樣能見其端詳。

“首先,借著周瑜大勝之機,主公可以輕易說服虞翻,借機對廣陵豪強施以懷柔,令其不至于孤注一擲的選擇與我軍對抗到底。具體的辦法,可以參照睢安……另一方面。借著rì前的那場賭斗,可以展開輿論方面的引導,將孫堅命隕荊州之事大肆宣揚……”

龐統的計謀也不復雜,無非一面堵,一面引導疏通。

在廣陵和徐州之間建立軍事緩沖區,會給陳家一個明確的信號,青州方面已經開始采取懷柔政策了,他們的土皇帝生涯至少還能維持個三五年的。

這是堵。

陳家父子的目標,從來就不是爭霸天下。他們是最典型的地方豪強,只要能保住手上的一畝三分地,他們就不作他想。

引江東勢力對抗青州是步好棋,不過大軍過境,北攻徐州。對廣陵地方的傷害也很大,這無疑有違于陳家父子割據一方的初衷。

光是這樣當然不夠,以江東的實力,就算沒有陳家帶路,他們一樣能渡過大江攻入廣陵,陳家或許可以借助地勢自保,但肯定不會拼盡全力的阻擋。

所以。還要引導。

孫策和王羽賭斗,如今已經成了江淮一帶最熱門的話題。接手情報工作幾個月,龐統對輿論的走向已經有了很深刻的了解,他認為。等到賭斗身的熱度漸漸減弱,相關的八卦就會成為新的話題。

他不需要強行扭轉什么,只要設法加速這個進程就可以了。

這場賭斗的起因,無疑就是最好的切入口。只要運作得當。孫堅之死相關的一切,很快就會喧囂塵上。

“孫策xìng格剛強。在對戰中輸給主公之后,心中肯定郁結了不少悶氣。等輿cháo一起,還怕勾不起的他舊怨嗎?”龐統總結道:“劉表先前收留了劉繇、許邵,而這一次,許家人在明里暗里串聯勾結,也沒少攪風攪雨,舊怨之上,更添新仇,孫策還會有其他選擇么?”

他慢聲說道:“劉表入主荊州已經數年,內部穩定,更是趁著中原群雄混戰,無暇南顧的機會平定了荊南,也不是易與之輩,兩強相爭,此戰必定曠rì良久。在此期間內,主公正好安定河北。”

“士元慮事,果然周全。”王羽撫掌而笑:“計策既然是你獻的,那引導輿論之事,就交由你全權處置了,我來對付虞翻那些人,陳家父子……就交給孔明去對付吧。”

“遵命。”龐統此來,來也有主動請命的意思,王羽的命令倒是正合他的下懷,當下大喜,領命去了。

送走龐統,王羽當即命人去請虞翻,趁著間隙,他梳洗一番,吃了個早飯,然后再一次在中軍帳內見到了虞翻。

比起昨rì的張揚,虞翻今天的jīng神狀態顯得有些萎靡不振,看向王羽的目光中,更是帶著濃濃的驚駭與惶恐意味。

很顯然,他也得到江東的最新消息了。這些名士之間,總有互相傳遞消息的渠道。

“仲翔昨晚莫非未能安睡么?”王羽故作不知的問道。

“有勞君侯掛心了……”

虞翻頹然施禮,連聲苦笑道:“翻少時便聽過夜郎自大的典故,井底之蛙的俗諺,卻以為只有村夫村婦一流無知無畏,方才為之,卻不想翻自己也應了典故所言。若是早些收起那些無謂的傲氣,向君侯多多請益,也不至有今rì之事……唉。”

王羽微微訕然,自己的先見之明,只是針對許貢、嚴白虎的,哪曾想到周瑜如此逆天,竟然連王朗都一起圈進去了呢?不過現在這樣也不錯,至少虞翻算是被折服了,再和他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他微微一笑,溫言寬慰道:“仲翔,你也不要想得太多,當今之世,英雄輩出,誰知道什么時候,會遇到怎樣的豪杰呢?將也是著料敵從寬的心思,稍加推測,偶有所得罷了。”

“君侯如此說法,翻真是慚愧死了。”虞翻搖搖頭,隨即神情一凝,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猛抬頭,拱手道:“睢安、廣陵之事,便聽憑君侯處置了,待王公到任之后,君侯若仍然不棄,翻愿在麾下奔走,效犬馬之勞。”

“如此甚好。”王羽大喜。

他目前在江淮的戰略,就是維穩。有了虞翻帶頭,收服江東和江淮一帶的名士就更容易了,對維穩工作,同樣大有助益。用一句隨口猜測,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不是意外之喜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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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二章 此間事了

八月金秋,中平四年眼見著又要過完了,因陶謙病死引起的江淮巨變已經接近了尾聲了

對王羽、劉備等身在局中之人來說,這段時間很漫長,但就諸多旁觀者而言,這一連串的變故發生的太快,太突然,讓他們有種目不暇接的感覺。

徐州的幾大實力派對青州的狙擊,以全面潰敗而告終。

劉備、曹豹先后敗亡,全軍覆滅不說,連本人都下落不明,不出意外的話,這二位算是一蹶不振了。

闕宣則充分表現出了無知且無恥的暴發戶特性,某種意義上來說,他投靠王羽,就是江淮劇變中最大的轉折點了正因為他投敵,王羽不但輕易解決了一個敵人,更是在對下邪的攻略中占盡了先機。地方實力派只剩下了半個廣陵做為最后的據點,雖然不能就此蓋棺定論,但他們再勢恢復從前的聲勢卻很難了了

另一方面,王羽和別策大打出手,身為一方諸侯,卻玩起了單挑,最后甚至還動了拳腳,很是惹來了不少譏嘲聲,畢竟太不體面了。

最后雖然再次成就了王羽的勇武之名,但刷策失之桑榆,卻收之東隅,周瑜在江東的表演,輕而易舉的震動了天下。刷策的威脅,由此脫離了地方上小打小鬧的范疇,正式被諸侯們納入了必須要考慮的范疇了

不過,這一切都比不上王開和袁術再次結盟的影響來得大了

這項盟約達成后,青州的南北兩個方向都暫時消除了被兵的風險。可以集中大部分力量西進,來爭奪中原。

而此東能阻擋他的曹操卻正和董卓占得如火如荼,雖然在東線并非沒有布置,留守部隊相對袁術來說,或許稱得上強大,但在瞟騎六軍的主力部隊面前,就完全不夠看了了

要不是還有許攸和劉虞這個希望在,即便是曹操,也只有徒乎奈何,感嘆有心爭雄,卻時不我與了。

當然,以袁術的朝三暮四的性格而言,這個盟約不算很穩固,但王羽提前做好了準備,新鮮出爐的雕安郡,無疑最大限度的消除了不安定的因素。

除了睢安郡之外,王羽還修改了徐州的行政區劃分。

由于睢安郡的設立,下郊已經有半數的領土被分割出去了,所以,王羽干脆廢下郊郡,將原下郊東部的地域和廣陵郡淮河以北的地域合并,置為臨淮郡。臨淮郡仍以淮陰為治所,成了存在于廣陵與東海之間的軍事緩沖區。

有了這個緩沖區,廣陵豪強固然松了口氣,青州方面同樣省去了不小的負擔。

青州軍并未在雕安、臨淮二郡駐軍,在接壤的邊境地帶也只有少量部隊駐防,主要職責是警戒而非防御。

下郊城這個戰略要地并入了東海,張頜分兵兩處,分兵駐守下郊、彭城,主力在彭城,下郊為輔,軍事重心就此向西轉移。

與魏郡、魯國的兩支大軍相呼應,青州過半的軍力都投入到了西線,中原攻略呼之欲出。

諸侯們當然不會樂見于此,但也沒人能拿集有效的對策來。江淮一帶,有實力對青州軍做出牽制的,只剩下了袁術和羽策,前者已經和王羽一個鼻口出氣了,另外一個正將矛頭指向荊州。

就在周瑜掃平江東實力派諸侯之后不久,一些奇怪的言論開始流傳,話題各有差異,但核心內容卻相當一致,無一例外的舊事重提,將當年的襄陽之戰拿出來說事兒。

這無疑對孫策造成了一定的刺激,雖然目前他正忙于安定地方,沒有調集兵馬西進的意思,但荊州消息,劉表已經接到了羽策的交涉。

按照羽策的要求,劉表必須交出當年參與謀劃和執行的兇手,并且為羽堅拔麻戴孝,祭奠英靈,才能得到他的原諒。若不然,就等著沙場上見真章吧。

這是很有孫策特色的交涉,和戰書也差不多了。劉表雖然并非暴躁之人,可見信之后,還是氣得火冒三丈,直接喝令左右,把送信的亂棍打出。

眼下,兩家的關系已經到了破裂邊緣。

劉表表奏黃祖為江夏太守,征東將軍,遣精兵三萬,增援江夏。后者和黃承彥是同宗從兄弟,黃家乃是荊襄望族,家族本身的勢力就很龐大,再加上劉表的全力支持,實力不可小覷。而當初獻計劉表,射死孫堅,解了襄陽之圍的,同樣是黃祖。

劉表此舉,無疑做出了最強硬的回應。

孫策的脾氣哪受得了這個?他當即調兵遣將,以周瑜為先鋒大將,帶同朱桓、鄧當兩大副將,帶精兵一萬,進駐柴桑。自己則率領主力部隊進抵皖城,以為后勁,江東只留下了弟弟孫權,一眾文臣,以及程普等幾名老將留守。

大規模的軍事沖突一觸即發。

唯一有能力干涉的只有袁術,但這貨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眼見孫策要和劉表開戰,他推波助瀾還來不及呢,哪里會去阻止?

其實早在雙方關系徹底惡化之前,袁術就沒少上躥下跳,他多次在名士聚會上,大談當年的襄陽之戰,一說孫堅如何勇猛善戰,再說劉表如何卑鄙無恥,陰謀暗算,對輿論的推動起到了相當的作用。

袁術倒不是純粹是想給王羽做義工,他這也是為了自己。

暫時消除了青州之后,全取江東的孫策就成了他的心腹之患。見過了孫策的豪勇和江東眾將只比青州略迅的陣容,袁術心里也是陣陣發怵

養虎為患,這是他當時最深切的體會,可事已至此,后悔也晚了,他只能想辦法解決這個麻煩。龐統掀起的那波輿論大潮,無疑是瞌睡送枕頭給他,經幕僚稍加提醒,袁術就豁然開朗了。

一邊在輿論方面密切配合,袁術還給別策提供了諸多便利了

他不但默認了江東軍對皖城及其周邊的占領,還命屯兵汝南的大將張勛率部南下,從北面威脅江夏,一定程度上牽制了江夏的劉表軍。很顯然,他不但打定主意要禍水東了了,而且還存了在江夏分一杯羹的心思。

正因如此,江淮一帶的威脅,對青州來說,已經不復存在了。只要孫策和黃祖交上手,戰豐就不是幾個月能夠平息的。

不過,王羽卻沒能因此而空閑下來,光是會見來拜訪的豪強,確定雕安、臨淮二郡的官員人選,就夠他忙的了。

幾經周折,最終確定了睢安太守王朗,臨淮太守陸康。這還比較容易解決,前者丟了地盤,正彷徨無依之際,對王羽的任命,他只有感激涕零的份兒。陸康的脾氣是有些執拗的,但在藏洪的說服下,他最終還是點了頭。

當然,打著身在不測之地,恐有安全隱患的名義,王羽順便把他的兒子和刷子都拐走了,說是要送到高唐的泰山書院就讀陸康的幼子陸績,也是王羽有印象的東吳名臣,不過,他這個叔叔的年紀,比陸遜還要小幾歲,等到成長起來,天下說不定都已經重歸太平了。

即側”此,有人才當面,王羽也不可能輕輕放過,不求他們起到多大作用,光是把這一個個閃光的名字收藏進夾袋,就很有成就感了啊。

真正讓化頭疼的,還是蜂擁而來的世家口

這年頭,世家不是一般的多,能拿出干貨來的同樣不少。而在傳統的觀念中,能讓他們傾心投靠,達成一致的利益交換,就是當官。王羽拿出了兩個郡,自覺已經很不少了,結果真正事到臨頭他才發現,這還遠未足夠呢。

“陽泉龐家明明擅長鑄造,這個龐備偏偏要當督郵,真是豈有此理,就算不愿意去青州的將作監做事,也可以當今金曹么……。”王羽皺著眉頭,在一份名單上寫寫畫畫,時不時的海嘟囔幾聲。

“金曹負責的是鹽鐵生產和錢幣,但主公您擬定的大方向中,睢安不是以生產為主的,鹽由青州商業司統一配送,鐵則主要以開采為主,生產都放在了東海,這樣一來,金曹還有何權力可言?倒是督郵監察四方,在一個以流通為主的郡國內,有大把油水可撈,即便不貪圖這點小利,用手中的權力能得到的便利也是很多的。”

諸葛亮一絲不芶的履行著秘書的職責,不時提出很有針對性的建議和提示。

“不得不說,這些人一個比一個精明,就是心思都不往正地方用:“王羽放下筆,搖頭嘆息道:“就說海外開拓的事情吧,多大的一塊糕餅啊,居然沒人動心,子義的捷報又不是假的,唉,真是

“就算利益再大,離得太遠也沒用啊。

不是沒人動心,只是世家的智慧要求他們,無論什么時候,控制風險都是首位的。現在還在開拓期,他們只會觀望,等到進展到了一定程度,他們就會蜂擁而至了。”

井一停頓,諸葛亮突然話鋒一轉:“其實主公您沒必要為了滿足他們的要求而操心,這些無非是討價還價而已,沒人會太在意的。”

“這話怎么說?”王羽微微一愣。

“主公您真的以為,這些世家會為了一郡諸曹橡史這種小官而興奮若此嗎?”諸葛亮不答反問。

“難道不是?”王羽愈奇。

“當然不是,他們只是揣摩出了主公您的心意,投其所好罷了。”諸葛亮微微一笑,說破了個中關竅:“他們知道海外有可能蘊藏著巨大的利益,也知道先加入的人能享受到更大的實惠,但出于控制風險的考慮,他們不可能匆忙下注………

”主公您設立雕安、臨淮二郡,就是給了他們個看風色的機會,這是您做出了讓步,他們自然要投桃報李,表現得積極一點,也好為將來跟進打好基礎,連這點智慧都沒有,又豈能生存至今?”

“照你這么說,這里面……。”王羽抖了抖手上的名單,有些無法置信的問道:“大部分的人都只是在做戲?”

“主公英明。”

“這還真是……”王羽苦笑搖頭,覺得和世家相關的一切,都很高深莫測,比沙場爭雄可難多了,好在他生性豁達,也不多糾結,隨手將名單一拋,吩咐道:“既然如此,孔明,安置這些人的差事就交給你了,安排好之后,再拿名單來給我看便是。”

“遵命。”換成賈詡,肯定愁眉苦臉,但諸葛亮可是個工作狂,他才不在乎身上多加多少擔子,他一臉從容的接下來了這個無比繁瑣,又很容易得罪人的差事刁

“此間事了,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了。”望著窗外那一輪明月,王羽悠然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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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三章 深遠布局

三天后,八月初九這一天,王羽離開義成,踏上了歸程。レ

“鵬舉賢弟,一想到今rì一別,不知何時才能再見,我這心里呀,就別提多不是滋味了。”

雖然義成如今已經算是睢安郡的一部分了,但袁術貪戀這里的繁華,卻是遲遲戀棧不去,所有軍政命令都由此發出,倒像是要將治所從壽chūn搬過來的樣子。

今rì聽聞王羽要走,他也是特意趕來相送,誠意還是很足的,為了不耽誤送行,他昨夜都沒喝酒,準確的說是沒喝醉。

“公路兄,都是自家人,還來這套干嘛?”王羽嘿嘿笑道:“我要走了,你肯定在心里長長的送了口氣吧?”

“瞧你說的什么話?”袁術不忿了,梗著脖子反駁道:“鵬舉,我可告訴你,你可以瞧不起我的能力,但不能誣蔑我的人格,咱們的兄弟之情,那是情比金堅,可與rì月爭輝……”

王羽也不接話,就那么靜靜的看著他,說了幾句,袁術自己先撐不住了,很委屈的攤攤手:“好吧,我承認,你走了,我除了傷感,確實也有那么一點點竊喜……只是一點點喔。但這能怪我嗎?都是你的責任啊!”

王羽眨眨眼,有點莫名其妙,心想這貨怎么會連這么一點氣都受不了,拿話刺一下就暴走了?

“當然是你的責任了。”只聽袁術煞有其事的說道:“千不該,萬不該,你不該這么優秀啊!你說你武能定國,文可安邦,這相貌人品也是……”

他嘴里嘖嘖有聲,看向隊伍中的某輛馬車,眼中的羨慕之意怎么都遮掩不住:“喬家那對姐妹花,真是我見尤憐啊,模樣俊,眼光也是很高的,多少青年才俊都被拒之門外了,結果呢?只是遠遠望了你一眼,就千肯萬肯,芳心暗許了……”

“你說有你在,還有別人露臉的余地嗎?”

開始還是開玩笑,說到后來,袁術似乎也說出感觸來了,長嘆一聲道:“想當年我袁某人也是洛陽出了名的世家公子,現在雖然年紀大了點,但也是老而彌堅,可在你身邊……唉,不說也罷,你走吧,趕緊走,千萬不要再回來了。”

“哈哈哈哈……”王羽被他逗得哈哈大笑,沒看出來,袁術還很有戲劇演員的天賦,要是他穿越到后世去,沒準本山大叔就要失業了。

當然,做為袁家嫡子,袁術就算再怎么差勁,也不可能是個只會插科打諢的小丑。經過諸葛亮的指點之后,王羽現在已經會分辨世家子弟的言外之音。

袁術故意弄巧賣乖,無非是在暗示自己,他不會輕易毀盟,所以用不著自己來興師問罪。同時,他也承認,在這個新的同盟中,淮南才是居于弱勢地位的一方。

在王羽面前,袁術的確沒什么脾氣,但以他的xìng格,這種話也不可能當面直說,用這種暗示的方式說出來,已經是極限了。

“如此也好,公路兄你就在九江安享幾年太平吧。待某安定了北疆之后,你我兄弟再會獵于中原,豈不快哉?”王羽有樣學樣,用相同的方式給出了他的承諾。

“那感情好,不過……”用這種政治家口吻說話,袁術可比王羽老道多了,他一聽即明,知道王羽是讓他安分一點,等到青州開始爭雄中原的時候,肯定不會忘記他的功勞。

聽是聽懂了,但做起來卻不大容易,袁術遲疑道:“鵬舉啊,你先前不是答應了我,說那件事沒問題嗎?”

“是沒問題啊,所以你不要急。”

“可是……”袁術yù言又止,但狐疑的眼神卻表露了他的心情,顯然,他對王羽的答復不是很滿意。

王羽皺皺眉,耐著xìng子解釋道:“其實呢,這種名分上的事,我是不在乎的,可問題是,北疆若真的打起來,我可能很長時間都無暇旁顧。若有人犯我疆界,自有人迎頭痛擊,可越境出兵這種事,光是來回請示就耗時良久了,到時遠水解不了近渴,豈不糟糕?”

正如公孫瓚和劉虞的仇怨一樣,袁術雖然表示了服帖,但他同樣也有個心結,那就是他要稱帝的夢想。

在之前的談判中,王羽默認了袁術的要求,表示不支持,也不會干涉。但隨著形勢的改變,王羽覺得,袁術若能在江淮一帶多堅持幾年,對青州更有利,所以他勸告袁術,還是老實一點的好。

歷史上,袁術稱帝后可是被一群人群毆了的,現在雖然沒了劉備,但袁術稱帝的風險還是很大,王羽可不希望江淮好沒幾天就陷入混亂。

“那……也好,依你便是。”遲疑了好一會兒,袁術不情不愿的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但不知怎地,王羽心里總有些沒底,懷疑袁術會不會搞陽奉yīn違那一套。

有心給袁術解釋一下,自己不在意他稱帝,雖然不能讓他在中原過皇帝癮,但可以讓他去倭島、南洋、西域這些地方去當土皇帝。

未來的海外戰略一展開,殖民總督和皇帝又能有多大區別?無非就是個名稱的問題唄。用這點麻煩換取江淮今后數年的穩定,完全是值得的。

可看袁術那副悻悻的模樣,這事兒還真不好解釋。

對海外世界確信無疑的,除了自己之外,也只有太史慈最能理解了,其他人,就連賈詡對此都是半信半疑。拿這個說法安慰袁術,弄不好是要起反效果的。

想了想,王羽覺得,還是不要繼續這個話題的好。

不提這個話題,氣氛便恢復了,但畢竟還是多了點隔閡。

啟程之際,望著強作笑顏的袁術,王羽在心里無聲的嘆了口氣,世事果然很難盡如人意啊。

王羽選擇的回程路線是先沿著淮河東進,在五河轉向北行,正好路過睢安郡的治所夏丘。

他帶著的部隊都是輕騎,行動迅捷,離開義成后的第二天傍晚,就已經到了夏丘。太守王朗得了消息,早早就等在城門相侯。

“怎敢勞景興先生在此久候?真是折殺羽了。”

“王驃騎說得哪里話?”王朗擺擺手,笑容滿面,顯然對王羽的態度甚為滿意。

“將軍以弱冠之齡征戰沙場,屢屢力挽狂瀾,忠義之名遍布海內,朗雖在江東偏遠之地,亦是如雷貫耳。將來大漢中興之時,青史之上,將軍之名必居榜首,朗有得附驥尾之幸,全擺將軍所賜,在公在私,對將軍都應敬重有加才是,否則豈不為世人所笑,以中山狼諷之?”

“景興先生太客氣了。”王羽聽得心中贊嘆,不愧是老牌政客,這一番話說的真是四平八穩,滴水不漏。

拍馬屁還在其次,關鍵是王朗的暗示,他將投效之意夾在一大堆歌功頌德之間,不落話柄,又達成了目的。最后,他還繞著彎提起了當rì禰衡罵袁紹的舊事,顯然是故意提起這樁得意事,是為高級馬屁也。

寒暄幾句,王朗沒有繼續拍馬屁的意思,而是臉sè一肅,開始說正事了。

名義上是三不管,但睢安的建設方針卻是在王羽的指導下進行的。按照王羽的設計,睢安郡將來會成為一個以物流商貿為主的地帶。

商貿繁榮的地方,交通必然發達,睢安地處睢、淮二水之間,水路很發達,但陸路的情況就差得多了。

這時代的路,基本上是靠腳踩出來的,只有官道是例外。官道通常是用三合土鋪就,寬敞平坦,往來便利。不過三合土畢竟不是瀝青、水泥,就算是瀝青、水泥,也不可能一口氣用上幾十年。

江淮一帶的官道,很多都是自桓靈時代起,就一直怎么沒修過,到了現在,昔rì的官道也變得坑坑洼洼,滿目瘡痍了。

晴天還好,等到了雨季,這些路可就要命了。泥濘的道路足以讓騎兵變成步兵,步兵變成烏龜,后勤供應,更是噩夢級的難度。

正是因為看到了這些,王羽才最終決定,做出一定讓步,與袁術重新締結盟約,懷柔江淮一帶的豪強。

沒辦法,這里根本就不具備展開大軍的條件。如果還繼續先前的政策,對豪強趕盡殺絕,光是這片土地上林立的塢堡,就足以讓人絕望了,再加上袁閥在此地龐大的潛勢力,別說一年半載,三年五載也別想打出來個結果。

這也是為什么歷史上魏國對東吳的戰爭中,始終無法在江淮戰線取得突破。而反過來,吳國逆襲的時候,也經常被魏國以少量兵力擊退。

地理情況使然,這一帶根本就沒辦法展開大兵團作戰。

王羽將睢安定位為物流中心,深意也正在于此。商業司打著‘要想富,先修路’的旗號,在睢安做了很多基礎建設的規劃,核心就是如何能讓交通更加便利。

修路,挖渠,建設港口碼頭……不出意外的話,等上個兩三年后,睢安這個聯通南北的地方,會變得四通八達,不但方便商旅往來,同樣也方便大軍行進。

到時候,無論統治江淮的是什么人,向抗衡青州的大軍壓境,都沒辦法依靠地利了,只能硬抗。當然,反之也是一樣,如果有某個強大勢力從江淮起兵,北伐中原,睢安同樣會給其提供充分的便利。

但王羽有自信,這種可能xìng很低,就算真的發生了,也沒什么可怕的,無非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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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四章 等著你回來

“儁乂在徐州,須得小心在意,周公瑾、陳元龍都是擅謀之人,眼下雖不足慮,但若掉以輕心,難免為其所趁。我留士元在徐州輔助,他年紀雖幼,卻機敏得很,敵軍若興兵犯境,戰陣之上自然由你為主,但若是有拿捏不定的情報,在回報高唐之前,不妨與他多做商議。”

王羽覺得自己的叮囑已經有些啰嗦了,可沒辦法,不這樣他不放心。

在這個沒有無線電和電話的時代,數百里之外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一樣,徐州軍團雖然是自己麾下的部隊,但想要做到精細指揮是不可能的,頂多就是下達全面進攻,有限度的攻擊,增援或者防御這種簡單的命令而已。

如果真有什么突發況,就像是歷史上呂蒙白衣渡江,偷襲江陵,襄樊戰局瞬間崩潰那種,高唐的距離雖然比西蜀到荊州更近,但也很難做出及時的反應。

張頜的個人武藝或許稍遜,但他比關羽穩重得多,王羽倒不擔心他大意輕敵,只是他面對的對手,比呂蒙可高明多了,周瑜加陳珪父子的組合……也就是這兩邊不是一路人,否則拼著多耽誤些時日,多付出些代價,王羽也只能先掃平廣陵再走了。

想了又想,他最終還是把龐統給留下了。

張頜本來就是久經沙場的宿將,閱歷經驗都無可挑剔,徐州羽林的實力攻敵未必足夠,但守境還是綽綽有余的,怕的只是敵人的智謀和詭計。

龐統年紀雖小,但內秀于心,機智過人,這一文一武如果能精誠合作,應該就能最大限度的消除這些隱患了。

有了和江東眾將對戰的經驗,王羽很擔心,怕張頜又過份謙讓,導致權責不明,所以也只能反復叮囑了。

“主公的教誨,末將都記下了。士元天賦卓越,有機變之能,末將心里也是佩服的,必與之精誠合作,令主公無后顧之憂。”

換了太史慈,王羽要是這么叮囑,他早就心不在焉,一耳進一耳出了,但張頜卻聽得很認真,不但聽著,時不時的還會就一些細節提問。

“主公,若是九江有事,我軍該以何種方針行事?”

“若孫策攻袁術,你可以視情況,酌情予以救援。若是劉表攻廬江,你只管作壁上觀即可,若是袁術……招致四方圍攻,你只管出兵守衛睢安,震懾群敵即可。到時,我會讓公明接應于你,不須擔心徐州安全。”

聽到這話,張頜皺了皺眉,遲疑問道:“主公還要去濮陽?”

和其他幾位領兵在外的大將不同,徐晃面對的對手只有一個,那就是兗州的呂布。徐晃得以抽身南下的先決條件,就是呂布和青州結成了緊密的同盟。而按照呂布的性格,他既然開了。,那么,除非王羽上門求親,否則就得不到他的認同。

問題是,以目前的形勢,青州方面根本沒必要對呂布如此籠絡。

“呂布雖得兗州之地,然他既不能拒守東平,亦不能切斷元父泰山之路,拒險截擊我軍,而是屯兵于濮陽。無險可守,軍力、錢糧皆遠遜,我軍如今周邊無憂,大可三路進擊,他根本無法抵御。形勢如此,尚桀驁若此,可見此人虎狼之性也,信之不若取之?”

于禁、徐庶的大軍在魏郡,徐晃的泰山郡在濟北,徐州這邊暫時沒什么外患,也可以隨時抽調大半主力北上進擊,這就是三面夾擊的戰略優勢。

而兗州不比淮南,這里一馬平川,正是用武之地,唯一的幾處險要,已經被青州占下了。一點都不夸張的說,一旦青州大兵壓境,呂布別說抵御,他連回旋掙扎的余地都沒有。

所以,張頜的意見是干脆轉為強硬態度,若呂布不肯就范,那就趁著周邊無事,速戰速決,以泰山壓頂之勢將其拿下再說。

張頜的意見其實很有道理,如果王羽是個土生土長的梟雄諸侯,肯定會表示贊許。

盟友,就算是有姻親關系的盟友,其實都不怎么靠得住。后世人常拿之好來形容兩家人的關系很密切,但真正了解一下就會發現,即便是之好,也擋不住晉惠公對秦國的落井下石。

以王羽本身來說,公孫瓚和袁術也都是他比較鐵桿的盟友了,但前者桀驁不馴,自行其是,后者反復無常,都挺讓人揪心的。若公孫瓚不是盟友,而是張頜這樣的部將,王羽還哪里用得著為了北疆之事憂心不已?

現在的呂布也是一樣,就算王羽的計劃一切順利,頂多也就是再多一個公孫瓚,將來還不知要費多少周折,才能將并州全軍納入麾下。期間會不會有意外導致反復,都很難說,哪比得上一口氣將其解決掉?

只是,在王羽來說,他不愿意就這么和呂布為敵,將其滅掉。

誰讓那人是呂布呢?還有他麾下的張遼、高順,王羽可不舍得就這么把這些人給滅了。和呂布這種人翻了臉,就不會再有挽回的機會,死戰到底的話……

高順那人是個認死理的,抓住他也別想招降,張遼歷史上降了,但現在可不好說。

蝴蝶效應就很可怕了,王羽對這個時代造成的影響,可比蝴蝶大多了,至少也是扶搖直上九萬里的鯤鵬那種級數的。

所以,王羽寧愿冒點風險。

當然,他也不會無視張頜的忠心勸諫,于是他找了個大義凜然的理由:“并州軍將,都是久在邊疆的勇士,在來中原之前,他們對抗異族,流血犧牲,于國于民都是有功的。雖然時勢如此,世事弄人,不得不與之為敵,但若是有可能的話,我還是想給他們個機會。”

“……”看臉色神情,張頜并不認同這個理由,但他終究還是沒再多說。

王羽評價孫策是剛則易折,其實在張頜看里,王羽自己也差不多,而且他膽魄豪壯,喜歡冒險,打定了主意,也是無法可勸的。

叮囑完張頜,王羽又轉向了龐統。說實話,把龐統留在徐州,他挺舍不得的,和這些名將相處下來,他覺得自己像是多了一群弟弟似的。他這個哥哥將弟弟們一個個送走,不知何時才能再見,就像是送他們去外地上大學的感覺,怪怪的。

不過沒辦法,江淮形勢如此復雜,單憑張頜一個人還是太過單薄了,不留龐統,就只能留諸葛亮。而后者,王羽已經習慣身邊多個秘書,隨時提醒和參謀了,實在離不開,所以,也只有龐統這個選擇了。

王羽依依不舍,龐統倒沒什么感覺。

對有自閉傾向,有事做,能在工作中找到成就感和認同感,就是最好的治療方式。自從龐統接管了江淮的情報工作,他的話就明顯增多,人也活潑了許多。這一次,王羽更是委以重任。

監軍,并非后世通常所知的太監才能擔任的官職,而是參贊軍機的重要職務,當年沮授在袁紹身邊就是以監軍身份做事的。

龐統得授監軍之職,可以說,在徐州,除了張頜這個主將之外,就沒人能比他的地位更高,全力更大了。

龐統的權力欲倒不是很強,但這樣的委任無疑是對他能力和成績的高度認可,眼下他只顧著歡喜和分析理解王羽的叮囑了,哪里會有什么離愁別緒?

倒是和諸葛亮告別的時候,他很是和對方依依惜別了一番,讓王羽心里微微泛了點酸。可也沒辦法,誰讓兩人是同窗,又是同鄉,現在又是同僚,關系鐵到了不能再鐵,嫉妒也是沒用的。

除了龐統之外,王羽還將紀靈留下給張頜當副手。紀靈雖然也是山東人,但他久在淮南,對那里的環境很熟悉,自身武藝也不錯,應該能給張頜提供不少幫助。

王羽一度也想把關平留下,可后來想想,劉備現在還不知下落,萬一他停留在徐州伏擊,找到了關羽,把關平勾走可就不妙了。

可能性不高,但不得不防,王羽干脆讓關平和徐盛一道,護送家眷先行回返高唐。

嗯,沒錯,就是家眷,現在的喬家,就是王羽的家眷了。說起來,王羽有點不知如何面對那倆姐妹花。

這邊剛定下親事,自己馬不停蹄又要去娶另外一個。

雖然身為男人,能擁有這些千古聞名的美女,很爽,很有成就感,可王羽畢竟沒有周旋于群美之間,縱意花叢之中的經驗,一時間也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特別是他的兩位新未婚妻,也是未成年的,在蘿莉和少女之間,兩張如花嬌靨看在眼中,美則美矣,心虛也是難免。

大喬還好,雖然年紀一樣,但習慣了以長姊自居,大喬還是比較穩重的。小喬就很棘手了,少女嬌憨可愛,固然讓人賞心悅目,但心里那點陰暗在這樣的天真無邪面前,卻會被成倍的放大出來,讓王羽很是心虛。

而且,到了徐州之后,另外一個未成年少女也來迎接了,黃月英和二喬混在一起,打成一片,對王羽這個旁觀看來說,無論是視覺感受,還是心里的感覺,都是很復雜,很難以言表的。

一邊想著時間長了就適應了,王羽一邊送三位未婚妻上路。

大喬含羞帶祛的道了聲珍重;黃月英則大咧咧的揮揮手,讓王羽盡快把她在徐州組裝出來的鍛造工具送去高唐;小喬就熱情奔放多了,馬車走出老遠,她還從車里探出半個身體,用力揮手,大聲呼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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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五章 不正當關系

濮陽,城西一處荒僻的宅院。
院子里有幾顆半死不活的老樹,門窗都有了些年月,看上去就很破舊,風一吹,更是發出陣陣難聽的吱呀聲,讓人心里發毛。

濮陽這種大城之中,原本不應該有這種地方,但這兩年,濮陽屢經戰亂,居民逃散了不少,這種廢棄的院子一下就多了起來。

此刻,棲身于院落中的不是流民、乞丐,而是兩個衣冠楚楚,望之便不似尋常人的儒士。

“要來了?”

“嗯,要來了!”

“于兗州,于天下,這可都是最好的機會,公臺,你不會就這么輕輕放過吧?”

“不放過又能如何?呂布有勇無謀,明明危若累卵,不見出路,偏偏還要端著架子,青州三路大軍攻來,他縱有項籍之勇,又豈有破圍之能?還有張孟卓兄弟……也不知被人灌了迷魂湯還是怎地,居然說起人家的好話來……你自己說,形勢如此,陳某一無拳無勇之人,又能如何?”

面對同道的質問,最先開口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半晌,才緩緩說道:“其實,孟德他……”

“休提此人!”陳宮厲聲斷喝,不讓對方繼續說下去:“他提拔寒門子弟倒也無妨,和那王羽一樣,他出身差,自卑使然,在名門高士面前總是自覺抬不起頭,做法激進了些倒也有情可原,吾不與他計較。可他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對文禮等人狠下殺手!”

他臉上流露出了極為深惡痛絕的神情:“即便不提他算計劉公山時,文禮等人不加怪責,還幫他遮掩的情分,單說刑不上大夫的規矩,他就不應如此行事!周公代王行事,面對流言蜚語,只是謹言慎行,戰戰兢兢,何嘗加害過議論他的人?這是何等心胸?曹賊睚眥必報,無容人之量,又豈是兗州之主?”

“唉,公臺,你這又是何苦?你的志向是合縱連橫,以三寸不爛之舌,震古爍今之才游走于諸侯公卿之間,卻怎地對這些私人交情念念不忘?須知,孟德當日也是一時沖動,以為邊文禮等人暗通青州,與他為敵,事后他也是后悔得很呢。”

陳宮對其勸說不屑一顧,斬釘截鐵的說道:“只管叫他死了這條心便是!就算呂布真的要投青州,某也不會助紂為虐,幫曹賊成事!允誠,我勸你也早日看清此人狼子野心,與其劃清界限才好,當年群雄討董,你擁兵數萬,為群雄之冠,就因為你一意看重曹操,才落得今日這般境地,你怎地就不知悔改呢?”

“唉……”鮑信長嘆一聲,不勸了。

他當年籠絡曹操,主要還是因為袁紹的命令,袁紹雖然在那場大戰中沒出什么力,但這個盟主做的還是實至名歸的。

王匡、張邈、鮑信、曹操、張揚,這幾路諸侯都是以他馬首是瞻,能在名望、地位上與他抗衡的只有劉岱、喬瑁以及袁術,但前兩者受了他的挑撥,自相爭斗,不亦樂乎,袁術遠在南陽,對關東的影響微乎其微。

成皋那場大戰改變了一切,當時曹操雖然也損失慘重,但招降納叛之下,實力反倒很快超出了他這個實力派諸侯。本來還指望著從泰山老家再拉一票人馬來重整旗鼓,結果又出了王羽這個妖孽。

就這么著,鮑信越混越差,在奉高之戰后,更是將老本賠了個干凈,連附庸都算不上了,直接變成了門客幕僚一流。

前后這么大的反差,讓他如何不覺凄涼?

當然,要不是他現在混得這么慘,對曹操深惡痛絕的陳宮也不可能見他,只是這個話題要是再說下去,鮑信很擔心,自己會不會被陳宮給說服了。

不過,鮑信這次領命東來,本也不是完全為了曹操的命令,對王羽的仇恨才是他最大的動力。沉默半晌,他還是問道:“這么說來,就沒辦法阻止此事了?”

“……”陳宮皺著眉,思索了很久,最終只吐出了一個字:“難!”

現在擺在呂布軍面前的就是兩條路,戰或和,青州的三路大軍雖然始終沒動,形勢卻是明擺著的。一旦呂布拒絕了王羽誠意十足的和談,那就等著開戰吧。

呂布雖然在軍中說一不二,但若無正當理由,就拒絕王羽的示好,把并州軍往死路上引,眾將會如何抉擇,也是很難說的。

陳宮口才的確很好,但再怎么好,他也不可能口空白話就把黑的說成白的,指鹿為馬的技巧考的不是舌頭,而是刀子。

“終究還是有人不喜歡王羽的吧?能不能從他們身上想想辦法?”

陳宮知道鮑信指的是侯成、魏續幾個反對派,這幾個家伙一開始只是出于私怨,到現在已經是騎虎難下了。就憑他們先前的諸多劣跡,兩軍合并之后,就不會有他們的好果子吃,所以,盡管明知風險,他們還是旗幟鮮明的表明對王羽的敵視。

“說動他們不難,哪怕是驅使他們鋌而走險,也有法可想,問題是,王羽又不是孤身來的。”陳宮捏著眉心,無奈道:“他那千余近衛戰力強悍,更有趙云、魏延這樣的猛將在身邊護衛,就算是呂布,也得事先布置妥當,然后動員大軍圍攻才有希望拿下他,單憑侯成幾人……難!很難!”

想了想,他又補充道:“之前王羽無后,只要殺了他,青州也就四分五裂,不足為患了。可現在,他的嗣子王麟已經半歲,無災無病,就算真能拿下王羽,只消不是生擒,就得馬上面對青州軍的報復……也就是侯成幾個沒了退路,否則誰會愿意和王羽同歸于盡?”

鮑信的眉頭擰成了川字。動身來濮陽之前,他只想著說服陳宮會很難,但真正事到臨頭,他才發現,說服陳宮其實很容易,只要不提勸呂布投靠洛陽就沒事,真正棘手的,只有王羽本身。

“當真無法可想?當真無法可想了嗎?”他搓著雙手,唉聲嘆氣。

陳宮猶豫再三,終于還是遲疑著說道:“也未必全然無法,只是不太容易掌控……”

“喔?”鮑信眼前一亮,催促道:“公臺有計何妨直言?眼下這狀況,死馬當活馬醫也好啊。”

一句話出口,他自知失言,連忙又解釋道:“我不會說話,公臺莫怪,我的意思是,只要能完成這樁大事,天下名士誰不敢念公臺大德?”他知道陳宮好名,認死理,只管把話往好聽了說。

“魏將軍與嚴夫人乃是表親姐弟,呂布性格雖然剛強,卻能聽得進婦人之言,嚴夫人沒有別的愛好,只喜歡些珠寶金玉之類,只要通過魏將軍,讓呂布與王羽直接翻臉可能很難,但給他設點障礙還是很容易的……此外,小姐那邊也可以想想辦法……”

陳宮聲音漸低,鮑信卻聽得眉飛色舞,連連點頭。不多時,他告辭離去,去張羅嚴夫人喜歡的那些寶貝去了。

望著鮑信離開的背影,陳宮神情木然,久久不語。

憑良心說,呂布對他還是不錯的,也許稱不上言聽計從,但應有的尊敬還是有的。而這一次,他卻是正將呂布往死路上推,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總不能讓那個暴發戶之子就這么輕而易舉的占據兗州,動搖華夏幾千年來的傳統和根基吧?

好在這不是一條絕路,依靠強悍的并州軍,再加上各地豪強的助戰,打敗青州軍或許很難,抵擋個一年半載也不是完全沒希望。

只要支撐到北疆有了動靜,轉機,就出現了!

另一邊,王羽一行人已經到了昌邑,在這里和趕來迎接的張超碰上了頭。

“這么說,軍中已經沒有請戰的異聲了?如此甚好,真是有勞二位叔父了。”

“只是片言之功耳,算不得什么。”張超滿臉帶笑,曬然道:“陳公臺常以張儀、蘇秦自居,其實就是個趨炎附勢之徒罷了,可他根本不明白,對世家來說,生存和延續才是最終目的,他們不會為了這樣一場無望取勝的戰爭投入太多……”

在東海見過王羽之后,張邈兄弟就回到兗州,開始宣揚和青州親善的好處,以及王羽聽到了世族的心聲后,決定改弦易轍的消息。

這對陳宮等主戰派是個重大打擊。

當然,陳宮對呂布的影響力比張邈兄弟更強,不過,張邈也很有辦法,每次呂布召開軍議提及此事,他都只管將話題往錢糧上引。

后勤補給,一直就是呂布最大的心病。在洛陽時還能有點余裕,可到了東郡之后,他立足未穩,又聽從陳宮的勸諫厚待世族,結果就是他囊中空空。

張頜認為兗州之戰可能速戰速決,就是因為呂布缺錢缺糧,想死守城池都做不到。

張邈把話題往這上面一引,呂布就開始犯愁了。

問陳宮,能不能從世族那里好歹先征收些錢糧來備用,不管打不打仗,錢糧多點都不是壞事,底氣足么。

陳宮當然說不行,他最看重的就是自己在名士間的名聲,想博得好名聲的最佳手段,無疑就是帶給世族們足夠的利益,輕徭薄賦自然是邀名的最佳手段,怎好出爾反爾呢。

結果,張邈緊跟著質問了一句,問陳宮兵無糧如何打仗,就把他給問住了。雖然他很快反應過來,說如果青州妄自興兵來犯,境內的義士為了自保,也會努力獻糧捐餉,但呂布對此卻嗤之以鼻。

他不擅長謀略,并不代表他不知兵。

打仗講究大軍未動,糧草先行,糧多有糧多的打法,糧少有糧少的打法,事先連自己有多少戰略儲備都不知道,這樣的仗也能打?

因為這樣,呂布算是發現了,陳宮口才了得,但骨子里還是個書生,紙上談兵很厲害,讓他真的下場開練,就玩不轉了。

于是,最終還是張邈兄弟的游說占了上風,張超這次出迎,是呂布正式委任的。這就相當于正式的承諾,王羽的安全和談判的順利進行都有了保障。

“不過,夫人那邊似乎對將軍有些不滿……”好消息說完,張超話鋒一轉,說起了壞消息。

“夫人?”王羽微微一愣。

“是啊。”張超點點頭,帶著一絲嘆息說道:“夫人與呂將軍結發二十年,一直相敬如賓,呂將軍英武過人,卻少有在外留情之舉。而將軍……咳咳,別的倒還罷了,喬家姐妹之事鬧得實在太大,也難怪夫人擔心……”

“……”王羽很憋屈,不四處留情?這是形容呂布的?別逗了,他就是沒遇上合適的,當初要不是你未來女婿我橫刀奪愛,你早就被打入冷宮了,嗯,未來女婿搶了老丈人的小三……這關系說起來確實很復雜誒。

“呂家小姐的性格又有些……夫人擔心她過門后受委屈也是尋常。”張超又解釋兩句,自己也覺得別扭,干脆直接做出結論:“總之,到了濮陽,將軍固然要注意安全,不給宵小之輩可乘之機,要想成事,嚴夫人那邊,也須得留意一二。”

王羽點點頭,正要感謝兩句,卻不防魏延在一邊嚷嚷起來:“孟高先生,你想太多了,誰不知道我家主公風流倜儻,堪稱少女殺手嗎?你若不信,不妨與俺打個賭,就賭那呂家小姐見到我家主公后,會不會直接撲入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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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六章 拖就一個字

離得最近的時候,王羽曾隔著大河,看到了濮陽城青灰sè的城墻,不過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還是他第一次來濮陽城。

高大的城墻,整齊的官衙,筆直的街道,朱紅sè的大門,這些都是在高唐或青州見不到的景象。兩年前的青州衙門跟濮陽城內的富豪宅院相比,也頂多能算個破落人家。

做為兗州的中心,世族最集中的城市之一,濮陽的底蘊和曾經的繁華都毋庸置疑,但王羽觀察最仔細的,還是這座城市的面貌,從而評估呂布軍的戰爭潛力。

城內是大城、古城的氣象,但出城數里遠之后,看到的就是另一個世界。

一間又一間茅草棚子密密麻麻地排著,一眼望不到頭。多數只有三尺,最多不過五尺高,沒有窗戶,門只是一把麥秸,明明是在八月收獲的時節,窩棚的主人卻坐在門口,兩眼茫然,一臉愁苦。

與之相襯的,是同樣一望無際的麥田,若不是看到了窩棚主人們呆滯的眼神,王羽準會認為,這些人是不放心田地里的粟麥,特意在這里搭了個棚子搶收。

可實際上,田地和窩棚雖然離得很近,但兩者之間卻沒什么關系,擁有田地的人都住在城里,在城外搭窩棚居住的都是貧民。

在距離城墻最近和最遠的窩棚區,總是有兩個熱鬧的集市。集市上沒有魚肉、糧食這些生活必須品供應,里邊只有一種貨物,那就是活人——男孩三千錢,女孩一千錢,壯年五千,少婦萬錢。及笈少女兩萬。

其實若是沒錢,孩子也是可以用來交換的,至于換完了做什么……王羽沒問,也不敢問,他被人譽為渾身是膽,但那個呼之yù出的答案卻讓他感到戰栗。

到了這個世界以來,他其實沒太多的機會看到這些黑暗面,因為他所在的地方,通常是戰場。就算是已經對生活喪失了全部希望的人。也知道要避開戰爭,而唯一的一次不在戰場上的出行,去的又是洛陽這個大漢朝的中心,自然看不到這些令人心酸且無奈的東西。

看到這些,王羽才想起來。兗州這個表面富庶的地方,也是屢經戰火摧殘的。

初平元年的時候,黑山軍在白繞、眭固的率領下,渡過黃河,和劉岱、曹cāo在東郡戰成一團,戰事綿延了一年多,從大河之畔。一直打到了濟yīn、山陽這些兗州腹地,直到河北大戰開打之前,曹cāo才在袁紹的幫助下,擊潰了黑山主力。入主東郡。

其后袁術又跑來爭奪兗州,在陳留和曹cāo打得天昏地暗。

緊接著就是河北大戰,劉岱在茌平兵敗后,失去了對兗州的控制。曹cāo忙著和劉岱爭權奪利,也顧不上其他。以至于地方上盜匪四起,亂相橫生。

再后,就是去年呂布和曹cāo的東郡爭奪戰了。說是東郡爭奪戰,但戰場波及的范圍同樣不僅是東郡。

這些戰爭都不是以攻城為主,而重在打擊敵人,擄掠地方,所以,躲在城池和塢堡中的世家沒多大損傷,卻造就了無數流民。

若是沒有自己,兗州百姓很快會迎來更激烈的戰爭,呂布和曹cāo的兗州爭奪戰,一度打得赤地千里,人競相食,曹cāo不得不暫時放棄兗州,去豫州就食。只有看到眼下的景象,才能真正明白,那場戰爭究竟有多殘酷。

“這些百姓為何不肯渡河?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樣下去,到了冬天他們就沒命了嗎?”王羽自忖青州善政的名聲應該夠大了,這些人已經在濮陽城外,和青州只隔了一條黃河而已,怎么就不知道過河呢?

“哪是不肯,只是不得其門而入。”

張超顯得有些尷尬,但還是如實解釋道:“很多流民都是聽了將軍仁政的消息后,趕來濮陽,試圖渡河去青州的。可陳公臺卻以不能資敵為由,強行封鎖了渡口。青州的商船只能在渡口裝卸貨物,不能久留,更不能攜帶流民回返。這些人辛苦掙扎到了這里,再無力氣趕路,最后就只能這樣了……”

“又是陳宮?”王羽眼中寒光一閃,臉sè也是越來越差:“那令兄呢?令兄難道就不管管?”

說起來,他對陳宮的印象是不錯的,畢竟是歷史上的名人,因為和曹cāo作對,最后寧死不屈,其名聲也挺不錯的。

可現在,與自己為敵,還可以說是理念的不同,可阻擋流民過河這種事,就有點不對味了。既不賑濟,也不給他們出路,難道是要讓這些人在這里等死嗎?

張超搖頭苦笑:“家兄有意給他們提供干糧,讓他們去洛陽或者回原籍安身,但人實在太多了,先前為了接應呂將軍的兵馬,家兄已經花費了許多,現在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他話沒說盡,陳宮故意讓流民在河岸徘徊,也是為了做樣子給對面的青州軍看。這也算是一種另類的焦土戰術了,青州軍若渡河攻擊,首先要解決的不是渡口處的守軍,而是城外的這些流民。

青州軍素有仁義之名,這些流民至少也能拖慢青州軍的進兵速度,從而營造戰機。

張超倒不怕王羽遷怒自己,只是這位少年將軍脾氣不小,他不敢拿話刺激對方。萬一王羽發作起來,要拿陳宮是問,或者直接渡河發動大軍攻擊,那就大事不妙了。

“……看來,這次談判的任務又要增加了。”讓張超安心的是,王羽最終還是按下了怒氣,沒再多說什么就進了城。

他吁了口氣,縱馬跟上,身后是魚貫而入的五百騎兵。魏延雖然跟在王羽身邊,但隱霧軍卻依然沒露面,徐州的一連串戰役,主要就是成就了這支部隊的名聲。

只要他們不出現,哪怕是壓根就沒來,也會讓敵人疑神疑鬼,揣測著他們到底隱身何處,會用怎樣匪夷所思的方式出現,造成極大的威懾力。

進城,將王羽和他的騎兵安置在邊家的宅院里,張超急匆匆的奔向刺史府,去向呂布繳令,想著盡快安排王羽和呂布見面,沒想到卻吃了個閉門羹。

“張使君,不是君侯有意怠慢,只是夫人病了,君侯正在煩憂,不能理事……其實,君侯這樣的狀態,若是真的會見王驃騎,才更讓人擔心吧?”

“這位小哥提醒得是,”張超受教點頭,手一抬,一個鼓囊囊的錢袋已經不動聲sè的遞了過去,看著對方拿到錢袋后,熟練的一掂一捏,然后露出的驚喜笑容,他輕聲問道:“敢問小哥,夫人到底生的是什么病?”

“這……”那仆役卻不便答,只是眼珠骨碌碌亂轉。

張超那也是久歷宦海,成了jīng的人物,哪還不知對方的貪心,他笑一笑,隨手扯下腰間佩玉,兩指夾住,向前一伸。

那仆役眼睛大亮,急忙忙就要伸手去拿,不想卻接了個空,再看張超時,那玉已經收到了袖中,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夫人何等尊貴,生了什么病,咱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清楚。不過,在夫人生病前,卻有人入府探視過,就像是瘟神似的,他來之前,夫人好端端的,他后腳一走,夫人頓時就病了……”

“哦?不知這位瘟神是何方神圣……”張超袖口一動,那塊玉又露了出來,在夕陽下散發出溫潤的光澤。

那青年仆役兩眼直勾勾的盯著玉,兩手齊伸,動作倒是不快,語速則是更慢:“夫人娘家遠在太原,身邊也沒什么親故,能直入后宅見夫人的,會有很多人嗎?”

“原來如此。”問出真相,張超無心理會這貪心仆役,隨手將那玉往對方懷里一拋,“這位小兄弟,你且幫我盯住府中動靜,不須其他,只要往來之人的姓名。做成此事,必少不了你的好處。”

仆役慌不迭的接住玉,眉花眼笑道:“您就放心吧,這點小事就包在我身上了。”

在仆役面前表現得很從容,回到家中,張超臉上已是yīn云密布:“大哥,這下麻煩了。千算萬算,沒算到他們竟然搞了一么一出,那仆役說,呂將軍與夫人伉儷情深,成親以來,連臉都沒紅過,她若只是病幾天不要緊,要是時rì長些,恐怕就……”

路上他已經想明了魏續此舉的用意,想靠嚴夫人影響呂布的戰略決策,的確很難。魏續和他身后之人打的主意就是,拖。

能拖一天算一天,呂布拖得起,陳宮拖得起,王羽肯定是拖不起的。

拖到最后,無論是呂布改變主意,翻臉動手,還是王羽等不及,自己走了,魏續等人都能達到目的。

“的確……”張邈眉頭緊皺,這招的確麻煩,就算不考慮天下大勢,王羽身在險地,也不可能一直就這么懸著啊?夜長夢多,遲則生變,這都是有數的。

“沒辦法,只能如實相告了。”

“這,不太好吧?”張超嚇了一跳,如實相告,不等于是逼王羽走嗎?

“陳公臺多謀,你我若不坦誠相對,萬一他故意泄露消息給王驃騎,豈不更糟?還是坦然相告的好,至不濟,也能把你我兄弟從這件事中摘出去。”

“大哥說的是。”張超恍然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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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七章 直取中宮

王羽在濮陽的居所,正是被曹cāo屠了滿門的邊家從前的府邸。王羽帶進城的人馬不少,呂布入主東郡后,面對的就是很復雜的局勢,自然也顧不上修官衙什么的,只有邊府這樣的地方才合適他住進去。

因為被抄了家,顯得有些破敗,但從院子里遺留下來的那些大小園林建筑之中,還是能看出前主人的jīng心布置。后院一個荷花池伴著亭臺山石,蓮葉已然凋謝,和院中樹葉漸黃,徐徐飄落的景象結合在一起,倍顯蕭瑟。

張邈兄弟心里有事,當然無暇賞景感懷,通報一聲,兩人匆匆而入,在荷花池旁見到了王羽。

相較于兄弟倆的憂心忡忡,乃至氣急敗壞,王羽就顯得悠閑多了,他和魏延正把酒言歡。他端著酒樽在鼻端輕嗅著,看那樣子更像是拿著一株鮮花,魏延倒是一口一杯喝得痛快。

此景入目,張邈和弟弟對視一眼,心下俱都茫然,搞不清楚這是怎么個情況。

“二位來得正好,元直送來了魏郡剛釀出的梅子酒,正好一起來品嘗。小侄不擅飲酒,這等佳釀若是牛飲,未免有牛嚼牡丹之憾。二位叔父都是雅士,正好借花獻佛,來來來,快請入座。”

王羽很熱情的邀二人入座,也不談正事,只是一個勁的勸酒,搞得張邈頗有些驚疑不定。

濮陽離青州的轄地其實很近,就隔了一條黃河而已,如今青州的商貿做得很大,大河上商船往來,如過江之鯽,送幾壇酒進城再容易不過。問題是。王羽才一進城,那邊就已經把東西送來了,這其中……

他側頭看看弟弟,發現后者也是一臉駭然,顯然,這不是王羽事先準備好的戲碼,而是青州諜報系統對濮陽城滲透的成果。

第一時間得到王羽入城的消息,然后無聲無息的通知對岸的青州軍,再無聲無息的得到反饋。送酒上門……

張邈端起酒樽品嘗了一口,王羽稱贊他為雅士,這話原是不錯的,養尊處優了幾十年,張邈對美食美酒的品味。比牛嚼牡丹的魏延強出何止一籌?

他敏銳的從梅酒的清香中品味出了新意,毫無疑問,對方是在示威,也是在暗示。想通此節,他頓時由驚訝轉為了慶幸,幸好自己沒打什么歪主意,不然……

張邈兄弟都不是對兵事一無所知。只會紙上談兵的那種謀士,他們很清楚,青州如此犀利的諜報滲透意味著什么。或許,就算沒有他們幫忙刺探。對方也對濮陽的形勢了若指掌吧?

“將軍深謀遠慮,早早就已經在濮陽布下妙局,邈卻是庸人自擾,杞人憂天了。”張邈起身一禮。滿面慚愧。

王羽趕忙起身相扶:“孟卓叔父說的哪里話?小侄麾下雖有幾位得力臂助,但也只能做些奔走刺探的小事。別說在溫侯面前說話,就連去呂府刺探,也是不成的。叔父入院之時,滿面憂sè,想必從呂府得到的不是好消息吧?”

在江淮走了一圈,王羽開始懂得如何與這些名士打交道了,說白了就是一句話:軟硬兼施。這些人習慣了享受特權,態度太軟弱,只會被他們輕視,打蛇順桿上;也是因為他們習慣了被人追捧,態度太強硬,也容易激得他們惱羞成怒,明知不敵也要搞點破壞。

王羽入城的第一時間,就和青州的探子聯系上了,雖然怕打草驚蛇,沒對呂府做出刺探,但大致的情形已經了然于胸,應對之策也想出了幾個,但這些都需要張邈兄弟的配合。

張邈兄弟沒有隱瞞消息,而是直接趕來匯報,這樣的態度還是令人滿意的,但若就此對這二人推心置腹,那就太托大了。

所以,王羽先小小的示了一下威,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將軍既已知曉,那邈就長話短說了……”張邈無奈說道:“現在夫人詐病,顯然是緩兵之計,呂將軍的態度來就有些猶豫,也算是有了個推托的借口。某與孟高思之再三,卻也無法可想,投鼠忌器,為之奈何?”

“嗯,的確很為難。”王羽微微頷首,然后豎起三根手指,道:“不過,也并未無法可想,羽與眾將商議,想得了三條計策在此,正好請二位一起參詳。”

“哦?”張邈兄弟再次對視,眼中盡是驚異神sè,他們一籌莫展的事,王羽竟然一口氣想了三條計策出來,雙方的差距真有這么大么?

“上策,是孔明想出來的,最為穩妥。”王羽指指靜坐一邊的諸葛亮,張邈兄弟在徐州見過諸葛亮,卻沒想到王羽對這少年竟然這般倚重,頓時有種刮目相看的感覺。

“除了耗時略長,這辦法倒是無可挑剔,既然病了,就要請醫生,醫生有了判斷后,溫侯自然也就安心了,再推托的話,不免就有些說不過去了吧?”

張超皺眉道:“可府上已經請了醫者,而且請的還是東郡聞名的名醫賽扁鵲,此人大概已經被收買了,做出的診斷……”

他不看好這條計策,對手已經占了先機,再找醫生來打對臺,也無非是各執一詞,互相指責爭吵罷了。來雙方的關系就有些微妙,這一吵起來,反倒是遂了對手的意。

“那得看請的是誰,”諸葛亮自己搶著答道:“孟高先生可知華佗之名?”

張邈當即動容:“可是那位妙手回chūn,枯骨生肉的神醫華佗?”

“正是。”諸葛亮微微一笑。

張超疑道:“可是,那位神醫不是出了名的神龍見首不見尾么,難道……”

諸葛亮笑答道:“孟高先生說的沒錯,為了尋找這位神醫,我青州情報司也很是下了一番功夫,好在皇天不負苦心人,托了主公的洪福,此番南下。倒是尋得了神醫的下落。”

他不是喜歡阿諛奉承的人,說找到華佗是托了王羽的福,是不錯的。

在義成那場決斗相當激烈,事后雙方也都多了幾個重傷員,普通醫生診治過,都是搖頭,說傷勢過重,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結果虞翻為王羽分憂,推薦了一名醫者。藥到傷愈,一問名字,正是華佗。

此人生xìng恬淡,不羨富貴,只受診金。卻婉拒了王羽邀其出仕的邀請。后來王羽改弦易轍,邀其往醫學院觀摩指點,終于引起了華佗的興趣。如今這位神醫與喬家人一道,正在回高唐的路上。

“華神醫不羨榮華富貴,不為外物所影響,由他來出診,自是再公正不過。而且,邀得這等神醫出手醫治,也顯出了我方的誠意,何樂而不為呢?”諸葛亮如是總結道。

張邈兄弟也是聽得頻頻點頭。覺得此計甚妙,特別是華佗的出現是個很意外的因素,陳宮等人不可能事先就有所預計,并做出相關的布置。就像是堂堂之陣之中,騎兵突出的那種感覺。

“此計甚善。既有此良策,怎地還有中下二策之說?”張超奇道。

“二位先生偌大名聲,原來也不過如此。”魏延把酒樽往桌案上重重一頓,嘿然笑道:“孔明獻此計,是因為他年紀尚幼,所以不懂女人,二位家中想必也是妻妾成群,難道不知道,女子的計謀被人戳穿后,通常是如何表現的嗎?”

張邈二人面面相覷,他們家里女人很多不假,但又有哪個不開眼的敢給他們臉sè看?至于說后宅的那些爭斗,他們雖然知道,又豈會花心思去理會?

見二人不能回答,魏延愈發得意起來:“女子的算計被揭穿,那是一定要惱羞成怒的,一哭二鬧三上吊,到時候別說求親了,想好好說話只怕都不能。孔明此計看似穩妥,其實問題多多,不慎重對待可不行。”

張邈的確不懂女人,但他卻對氣機之類的東西卻很敏銳,他感覺到了魏延和諸葛亮之間的古怪氣氛,于是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依長將軍的意思……”

“很簡單,直取中宮!”魏延大手一揮,高聲道:“關鍵不在于那位夫人,背后的那些指使者才是關鍵。既然他們對主公的敵意已是昭然若揭,人盡知之,何不順水推舟,給他們個刺殺暗算的機會,等事情鬧大,呂布就不能繼續裝傻充愣了吧?”

“啊?”張邈嚇了一跳。

魏延拍著胸脯道:“孟卓先生勿驚,有某在,憑那幾個廢物怎么可能威脅得到主公?”以隱霧軍目前的名頭,他說這話倒也不算自吹自擂。

“可魏續等人現在明顯占了上風,若只有他們自己,或許會見縫插針,可現在有陳公臺給他們出謀劃策,恐怕……”

魏延咧嘴笑道:“他們不來也無妨,咱們可以自己演戲啊。”

“哈?”張邈再吃一驚。

魏延仔細解釋道:“自己演戲,把事情搞得似是而非就行了,這樣還安全,只是需要二位的緊密配合……”

“這……倒也不是完全行不通,只是太險了些,一旦發生意外,后果恐怕不堪設想啊。”張邈先是倒抽了一口冷氣,隨后點點頭,又搖搖頭,很顯然,魏延的計策讓他拿捏不定了。

張超陪著哥哥唏噓了一會兒,突然一抬頭,向王羽問道:“此策莫非就是下策?”

王羽微微一笑,答道:“長此計,乃是中策,下策,是羽自己想出來的。”

“……”張超無語,魏延此計已經夠險的了,居然還是中策,那這下策得是怎么樣的兇險啊?

張邈看看諸葛亮和魏延的神sè,發現諸葛亮一臉無奈,魏延卻笑得有些詭秘,他驚疑不定的問道:“那這下策……”

“其實很簡單,將的想法和長差不多,也是要直取中宮,只是我們理解的重點略有些不一樣。長認為,魏續等人才是癥結所在,而某的意思卻是……”

王羽笑著說出一番話來,聽得張邈兄弟好懸沒一屁股坐到荷花池里去。不是二人沒有定力,實在是王羽這番道理太過奇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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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八章 無雙陷陣營

濮陽城周邊充斥著成千上萬的流民,但只有一個地方,連一個流民都沒有,那就是東門外的校場。

再強悍的軍隊也不能只靠老底子過活,華夏幾千年,從精銳墮落成老爺兵的強軍不知有多少,呂布軍的強,也是靠不間斷的征戰,和操練不息而打造出來的。

盡管呂布軍現在錢糧不濟,情況很是窘迫,但在這片校場上,卻每天都有部隊在操演。或是打熬力氣,或是操演陣型,抑或單純的聚集在一起對練,總之,這塊校場就是濮陽周邊最繁忙,也是殺氣最盛的地方。

此刻正在操練的這支部隊衣甲整齊,號令嚴明,士卒不時會大聲喊殺,以壯聲威,聲音整齊劃一,近千人同時發聲,聽起來卻如同一人也似。單是遠觀,就能感受到這支精銳部隊身上的肅殺之氣了。

這支部隊引起了王羽的極大興趣,他凝神觀望著,連到這里來的初衷都忘記了。

陷陣營——王羽惦記了很久的一支精銳。

在前世的歷史上,呂布軍從起兵開始,就一直處于弱勢,到了最后的徐州之戰,并州狼騎早已零落,不聞其名,陷陣營卻隨同呂布軍一直走到了最后一刻。

這樣一支神秘且強大的部隊,讓人如何能不在意?

今天,他終于見到了這支強兵的真容。

沖鋒陷陣的精銳部隊,竟然是由輕裝步兵組成的,這個問題一度困擾了王羽很久,輕裝步兵基本上就是長矛兵、弩兵的代名詞,無論是哪種,顯然都不適合做為攻堅兵種來使用。

后來通過情報司的偵查,消息反饋回來,說陷陣營是清一色的刀盾兵,王羽這才略為釋然。既然有盾,防御力就不能算太低。以之攻堅陷陣倒也說得過去,傳說中的斯巴達不就是拿著小圓盾的刀盾兵么?

不過,羅馬方陣的那種刀盾兵可不是輕裝步兵,他們結成的龜甲陣防御力也許確實很強,但羅馬步兵終究還是屬于重裝步兵的范疇。特別是他們的密集陣型,簡直就是機動力的天生克星,和陷陣營長驅百里。立刻投入作戰的作風差得實在太多了。

直到親眼看到了陷陣營的操練,然后拿著張頜撰寫的兵器譜對照了一番,王羽才終于恍然大悟,為什么一支輕裝步兵能夠這么逆天。

關鍵在于陷陣營將士手中的盾。

他們用的不是不是需要密集結陣的圓盾,也不是防御力驚人,但攜帶極不方便的櫓。而是一種叫做鉤鑲的,中原獨有的奇門兵器。

漢代好像盛產這種復合式兵器,鉤鑲盾,顧名思義,就是鉤、盾結合的復合兵器。

盾為圓角方形薄鐵板,前面有突出的尖;鉤為圓柱形的長鐵鋌,均稍向后彎曲;上鉤頂端為銳尖。下鉤末端為小球;兩鉤中間連接盾后的把手;盾用以推擋,鉤用以鉤束。

復合型兵器都有共同的特點,威力巨大,功用多多。

鉤鑲盾兼具防、鉤、推三種功用,可配合環首刀使用。戰斗時可用左手的鉤鑲抵擋并將敵方長兵器反鉤住,同時右手環首刀揮向敵面門。還可以鎖住兵器之后,頂盾撞向敵人,或者用環首刀當盾。直接用鉤鑲攻擊敵人。

按照張頜的說法,和王羽軍中所見,這種兵器已經不能算是盾了,而是單兵格斗中,攻防平衡性最好的一種武器,配合刀面較寬的環首刀使用,極為犀利。

其他部隊中。其實也有用鉤鑲作戰的士卒,用鉤鑲的士卒,通常都是一隊兵卒中有那么一兩個,被稱作斗兵。平時不顯山露水,每每在纏斗時有出色發揮。

全軍皆鉤鑲的部隊,王羽還是第一次聽說并看到,心下的震動自是不言而喻。

但凡是復合型兵器,不但有上述那些統一的優點,而且還有一個共同的缺陷,那就是這種兵器往往需要很高的技巧才能使用。

普通的刀盾兵,平時操練,苦練的無非就是那么幾個動作,上步揚盾,進步揮刀,結成盾陣,整體推進等等。

鉤鑲兵就復雜得多了,因為他們手中的盾不是單純用來防御的,所以沒有什么固定的戰術動作。他們的操練遠觀倒是很整齊,趨近一看,就顯得雜亂無章了,不像是在操練部隊,倒像是個演武場,大家各練各的。

其實,這就是陷陣營的特色,軍中的每個人都可以當做尖兵來用,所以,他們的戰術之中,沒有防御、待命,只有行進和進攻。

行進之時,只是大致保持著隊形,只攜帶幾天的干糧和兩件兵器,輕裝上陣,自然可以狂飆猛進。發動進攻的時候也極具突然性,因為他們不需要借重隊形,看見敵人直接突擊就可以了。

普通部隊這么做,即便是精銳部隊,也會變得與烏合之眾無異。可是,從陷陣營的操演中來看,越是亂戰,這支部隊越是如魚得水。他們不但能在小范圍內形成配合和呼應,還能及時作出挑戰,響應中軍的號令。

“難怪……”看了老半天,王羽最終也沒想出合適的形容詞,來評價這支難以評述的部隊。

難怪歷史上劉備在小沛造兵買馬,重鎮旗鼓后,擁兵一萬余,卻被高順一仗打得潰不成軍,直接被打回原形,跑去投靠了曹操。而曹操派了心腹大將夏侯惇來攻徐州,也在高順的迎擊面前一敗涂地,連眼睛都丟了一只呢。

千余人的陷陣營,差不多相當于一支精銳的特種部隊,和他們對戰,稍一疏忽,就會被高順奇襲。一旦陷入亂戰,兵力優勢難以發揮,就算有幾十倍的兵力,也只有挨揍的份兒。

陷陣,這名字起的不是一般的準確,兩個字道盡了這支部隊的特點,只有陷于敵陣,才是這支部隊發揮最強戰力之時。

一邊憶古思今,一邊凝神觀看,直到陷陣營停止操練,開始原地休息。王羽還定定的看個沒完。他看得起勁,其他人卻不怎么自在,諸葛亮輕咳一聲,開始履行秘書的職責:“主公,時辰已經不早了……”

“哦?”王羽猶自未覺。

“主公,”諸葛亮稍微提高了音調,“您難道是來見高將軍的?”

“哦。為何不見?高將軍治軍手段高超,某慕名已久也。”王羽的神情終于有了變化,但讓諸葛亮失望的是,他答非所問,顯然還沒回過神呢。

諸葛亮終于失去了耐心,他大聲說道:“主公。您不是說,您是來泡妞的嗎?把妞泡走,生米做成熟飯,呂將軍就算不情愿,也只能捏著鼻子認賬,這不都是您說的嗎?現在您盯著高將軍看個不停,莫非有了龍陽之癖。想和高將軍結下緣分不成?”

王羽一個激靈,渾身一陣惡寒,他被諸葛亮成功的給惡心到,徹底清醒了。

轉頭見眾人都引俊不止,他正容訓斥道:“我說孔明啊,你打理事務的本事不錯,但開玩笑的本事太差,你說你這是玩笑嘛?你這是對高將軍人品的污蔑啊。你這種作為,會讓咱們驃騎軍丟臉的……”

說到后來,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轉向張邈道:“羽一時見獵心喜,教叔父見笑了。”

“唯能極于兵事,故有常勝之譽。”張邈呵呵一笑,隨手就是一頂高帽扣了過來:“高將軍在城東練兵。觀摩過的人著實不少,但卻無人能與驃騎將軍適才的專注相比,邈自此方知,將軍百戰百勝的輝煌戰績。絕非僥幸而來。”

“叔父過譽了……”王羽被他贊得有點臉紅,連忙轉移話題道:“呂小姐現在何處?莫非也在陣中么?”

先前眾人商議,如何破局,王羽的解決之道是直取中宮,所謂直取中宮,就是像諸葛亮說的那樣,直接來找呂綺玲。與其和丈母娘斗智斗勇,先把女孩泡到手,再對付便宜老丈人就容易多了。

他這個辦法,惹得諸葛亮很是腹誹,張邈兄弟也是啞口無言,都覺不怎么靠譜。但最初的驚訝過后,仔細商議一番,倒是覺得這個辦法不無可行性,而且風險也小。

就算在呂綺玲這里碰了壁,形勢也不見得更壞,反正女孩嫁人,終究看得還是家族長輩的意思。更何況,魏延說王羽是少女殺手,雖然聽起來很奇怪,但不得不說,他對女子的態度確實與眾不同,也許正是因為他的與眾不同,才吸引了這么多才貌俱佳的女子在身邊吧?

懷著閑著也是閑著的態度,張邈帶著王羽幾人來了東城外的校場。

此舉風險不小,呂布不是生性謹慎的人,但陷陣營這張王牌的重要性,他還是很清楚的,陷陣營操練之際,四周都是戒嚴的,所以青州的密探一直沒能打探出詳細的情報。

張邈是呂布得以在兗州立足的重要人物,戒嚴令當然不會對他生效,但呂布事后若知道他私帶王羽來觀兵,肯定也不會很高興就是了。

此外,為了保持低調,王羽沒帶大隊人馬護衛,只有趙、魏二將,加上諸葛亮三人隨扈身邊。高順雖然一向不參與政略,在立場上也更傾向于青州,但人心叵測,張邈也不敢保證,對方發現了王羽之后,會不會翻臉攻殺。

總之,張邈是微微有些忐忑的,好在王羽表現得相當鎮定,感染之下,他這才沒顯得太過慌亂。

“那倒不是,小姐雖然好武,但畢竟是個女兒家,夫人看得還是比較嚴的。她雖然每天都在校場打轉,但夫人嚴令眾將,禁止小姐親身下場,所以……喏,小姐就在那里。”

張邈抬手一指,王羽循聲看去,正見校場邊上,數面戰鼓赫然在列,適才操練時,激昂的戰鼓聲,正是由此處傳來。

因為先前對陷陣營太在意,王羽一時未曾留意這邊,此時一看,心下也是微覺驚奇。

戰鼓有數面,回憶適才的鼓聲,也是數面戰鼓同時敲響的聲音,可戰鼓旁邊分明只有一個人,難道是一個人同時敲響了數面戰鼓?如果真是,那這人的手可真夠快的,不知道有沒有子義那么夸張。

那鼓手即便不轉身,給人留下的印象也十分深刻,因為他渾身上下只有一個顏色——火炭般的紅!

秋風陣陣吹過,此人身后的大紅披風隨風飄揚,仿佛狂野中躍動著的火焰!火焰中顯露出的,是難以言喻的狂霸之氣,像是隨時會撲面而來,焚盡八荒,掃蕩六合一般。

似是感受到了王羽的注視,那人放下鼓槌,轉頭看來,一雙明亮的眼睛流星般在眾人身上打了個轉,毫不停留,一圈之后,緊緊的盯在了王羽身上。

“泰山王鵬舉?”語聲清洌如珠玉,但配合她的語氣和犀利的眼神,聽起來卻如同出鞘的利劍一般。

王羽拱手道:“王羽見過綺玲妹子。”

“很好。”大眼睛彎成了月牙,滿溢著笑意,烈火般的女子抖手甩開披風,旋風般轉身,并指如劍,清叱一聲:“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還不速速下來受死?”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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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38:05 |只看該作者
六四九章 虎女亦有謀

很顯然,這妞不光穿著火爆,脾氣也很勁爆,這一聲河東獅吼,直接震撼了全場。

陷陣營的士卒紛紛抬眼望來,王羽來時沒刻意張揚,陳宮等人又有心壓制,城中絕大多數人都不知道,城里多了這么位貴客。

而泰山王鵬舉之名何等響亮,若論風頭之勁,連挾天子令諸侯的董卓都無法與他相提并論,此名一出,誰不側目?

張邈則是面如土色,他本來還以為王羽這個風流少年將軍,傳說中的少女殺手真有多大本事呢,結果一個照面的工夫,對面就已經喊打喊殺了。

好吧,當年本來就有個比武招親的說法,呂小姐也確實很有暴力傾向,當初把眾多求親者揍得滿地找牙的英姿,張邈也是親眼目睹,歷歷在目。

可問題是,少女殺手,總該有點驚艷的表現才對吧?就算做不到,私下里勾引人家女兒,肯定得越低調越好啊。

現在倒好,事情沒還談成,已經張揚開了,萬一高順也轉錯了念頭……今天這事卻要如何了局?

諸葛亮倒是臉色如常,雖驚不亂,只是看向王羽的眼神頗有些玩味,像是在說:看吧,早就料到會這樣了。

趙云一身是膽,別說只是呂綺玲吼了一聲,就算是高順帶著陷陣營全軍殺上來,也別想叫他動容,不過是以一敵千罷了,有何可怕?

不過,他也不是一點動作都沒有。本來他站在王羽身后護衛,變起之后,卻不著痕跡的向前挪了半步,隱隱擋在了王羽身前,右手更是按上了腰間的寶劍。

這把劍是陽泉龐家獻給王羽的。陽泉是個礦產集中區,自古就有冶煉制造的傳統,在后世亦有煤鐵之鄉之稱。龐家正是陽泉諸多豪門中,最精于此道者,此番獻寶,也是為了討好王羽的意思,精選了一柄家傳的寶劍獻上,名為青虹!

王羽也不確定這把劍和歷史上曹操那把是不是一柄,但反正他已經有了七星刀。又不擅長用劍,自然借花獻佛,完璧歸趙,將此劍賜給了趙云。

趙云單手按劍,向前一站。一股沉凝之氣頓時彌漫開來,呂綺玲眼睛更亮,陷陣營那些百戰老兵的眼神卻變得凝重起來。

“想傷我家主公,先問過俺的刀再說!”反應最大的是魏延,他顯然有點沒搞清楚狀況,以為被呂布或張邈設計,在此設下了埋伏。當下從馬鞍下取下大刀,挽了個刀花便往前闖。

“且慢!”王羽一把扯住,叱喝道:“文長,你出息了啊。我的媳婦你也要搶嗎?”

“哈?”魏延站住了。

王羽隨手將魏延推開,微微一笑道:“這不是明擺著嗎?呂小姐只是舊事重提,還念著比武招親那件事呢。”說著,他笑吟吟的看向呂綺玲。上下打量了幾眼。

乍一看,女孩并不漂亮。

也許是因為長時間的風吹日曬。她的膚色本就略黑,在一身火紅色裝束的映襯下,顏色顯得更深了些。五官沒什么毛病可挑,特別是那雙大眼睛,閃爍著的光芒,好像流星一般,不過因為過于凌厲的眼神和神情,破壞了其中的美感,顯得有些棱角分明了。

以這個時代的審美觀來看,她的評價應該不會比黃月英更高,沒準兒也是要歸類為丑女一流的。

不過,對看慣了后世美女的王羽來說,倒是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皮膚黑?那叫健康的小麥色。

眼神犀利?嗯,這個叫傲嬌……

還有脾氣大,眼神兇了點,后世不是流行野蠻女友么?

總之,從外觀上來說,王羽是挺滿意的,不是他想象中女籃球隊員那種,就足以慶幸了。

“哼!”他慶幸,女孩卻沒領情的意思,她哼了一聲,神情冰冷,倒不是因為王羽打量的動作有些無禮,而是王羽的從容讓她很不滿:“膽子倒是不小,就是不知道身手怎么樣?喂,你是要回去取兵器,還是在這里隨便挑一把?”

好吧,作風貌似也很直接,這是直接就要開練啊。

王羽心里嘀咕,面上卻不動聲色,他不著痕跡的朝四下看了看,發現陷陣營將士的兵器雖然整齊劃一,但校場旁邊倒也有幾座兵器架,各種長兵器應有盡有,特別是一桿方天畫戟,與呂布手中那把極為神似。

王羽知道洛陽比武招親的情形,知道呂綺玲用的也是戟,雖然事先就有了心理準備,但心下還是一陣犯愁。

不好對付啊。

雖然是個女子,但以她十余招就能打敗曹純、曹休這幫三流名將的武藝,至少也得是紀靈、關平那個級數的了,本著料敵從寬的原則,搞不好這女孩能和張頜、徐晃這樣的一流名將比肩都不好說。

王羽當然不會因為這樣就怕了她,可問題是,這是比武,而不是沙場征戰,必須得點到為止才行,總不能把未婚妻打個骨折筋斷吧?她只是好武,畢竟還是個女子,總不會喜歡未來夫婿這么沒輕重。呂布那脾氣,自己要把他的女兒打得太狠,恐怕……

可留手的話,靠什么壓倒對方呢?

通過和孫策的戰斗,王羽知道自己的優勢在于爆發力和速度,最弱的就是技巧。呂綺玲一個人能同時敲四五面鼓,速度想必是很不錯的,而她用的也是戟……還是那句話,用這種兵器的不是高手就是廢材,能十招打敗曹純的人,顯然不可能是個廢材。

魏延看看王羽,眼中有著明顯的疑惑,他是在奇怪,以自家主公算無遺策的本事,既自己然提出要來泡妞,肯定應該有些把握吧?可看現在這架勢,主公似乎有點發愁?

將魏延的眼神看在眼里,王羽也是一陣郁悶,他原本是想著,先用口才忽悠對方一通,再根據具體情況,選一個最有把握的方式。

比如比拳腳啦,比這個的話,他可是連呂布都不怕的;或者用一些更有趣的辦法,比力氣,比膽量之類的,后世的影視作品中,有很多取巧的辦法,王羽相信,對方一個都沒見過。

可女孩比他想象的要聰明得多,完全就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上來兩句話就把自己逼到角落里,不得不迎戰了。

只是迎戰……確實沒把握啊。

“又再想什么陰謀詭計了嗎?”他沉吟不決,呂綺玲卻不耐煩了,嘴一撇,不屑說道:“父親說的沒錯,你這人名頭很大,但名不副實,總是不肯正面對決,只會耍小聰明,不像個男人。”

“好個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是不是男人,你試過就知道了!”王羽怒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盡管女孩撇嘴嬌嗔的樣子很可愛,但被說成不是男人這種事,還是沒法忍的。何況,王羽心中也微微警惕起來,這女孩的智慧比想象中強出太多,從開始揚聲挑戰到現在,她每一句話都有用意,像是犀利的戟招,一招招將敵人逼入死角。

揚聲挑戰,讓自己不得不應;

說挑選武器,無疑使提前封自己的嘴,讓自己沒辦法提出刀劍無眼,比拳腳更安全之類的提議。

最后這句話,更是將自己弄巧的途徑全部封死。不管有再多想法和算計,都只能打贏了再說了。

“那就來吧,這里各式兵器都有,你盡管挑,就算你要我的畫戟也沒問題。”呂綺玲一邊解開披風,露出里面的勁裝,一邊向兵器架呶嘴示意。

“放心吧,畫戟想必是小姐用慣了的兵器,本將又豈會奪人所愛?”王羽徹底明白了,針對自己,女孩的準備不是一般的充分。

也許她沒想到會在校場上遇到自己,但她為了和自己這一戰,提前做了很多研究和準備。不然她又不是賈詡,怎么會一次又一次這么恰到好處的打斷了自己的如意算盤呢?

王羽確實想選那把畫戟來著,他在戰陣上用馬槊沖殺更順手,單挑的話,用什么兵器都差不多,用戟不會比用槊差多少,選用畫戟,自身沒有降低,但可以削弱敵人。

只可惜,被人一句話就把這條路給封住了。

說來話長,其實就是幾句話的工夫,一身戎裝的高順聞聲就趕過來了,可也只聽到最后兩句話而已。

“末將高順,見過驃騎將軍。”高順給人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堅毅的面容,趕過來之前,他就已經對現場的形勢有了判斷,抱拳見禮之后,他直截了當的問道:“敢問將(天神法則)軍,現在就要和小姐切磋嗎?”

王羽出道至今,以今天遇到的兩個對手最讓他憋悶。

呂綺玲表面像個小辣椒,其實是頗有點小狡猾,而她身份,又讓自己很多手段不能施展。而高順,唉……高順一句話出口,呂綺玲的大眼睛再次瞇出了笑意,王羽哪還不知道,高順這句話不是事先排練好,卻恰到好處的擠兌住了自己?

他在心中暗嘆一聲:實在人,有時候比奸猾者更難對付啊。

不過看到高順,他倒是有了主意,指指高順身后,親衛拿在手中的兵器,悠然說道:“循義來得正好,某正要尋將軍,借套兵器來用呢。”

眾人循聲看時,多少都吃了一驚,高順的兵器,不正是鉤鑲盾與環首刀么?

用這種從未用過的兵器對決?會不會太過托大了啊?

ps:呂玲綺還是呂綺玲,我也沒太搞清楚,網上這兩個版本都有誒,暫時就是呂綺玲了,這個念法畢竟好聽,qiling,冰淇淋,又甜又涼的感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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