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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鱸洲魚]三國第一強兵(連載中)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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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54:27 |只看該作者
六八零章 毋極城下

秦壽瞬間就判斷出,聲音是從身后不遠處傳來的。
他旋風般轉身,右手已經按上了腰間刀柄,面對說話者的同時,鋼刀‘鏘’聲出鞘,旋即被高舉在了頭頂!這是軍中刀法中大力揮斬的架勢,這個架勢擺出,下一刻就是振臂揮刀,一刀兩段!

驅散流民最好的辦法就是恐懼。

這些人因為怕死聚過來,只要用事實告訴他們,堅持進城,就得面對更恐怖的事,這些人就作鳥獸散了。這是秦壽在當馬匪的十五年,和當官兵的五年中,總結出來的最切實的經驗。

這個迎風上的說話者,無疑是個最佳的祭刀對象。

盡管聽出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但秦壽心中仍然沒有任何動搖,決心以一記干凈利落的斬殺,嚇退城外的流民,這,就是王將軍派遣他來這里的意義所在!

要知道,城外的流民是很好的武器,青州軍向來以仁義自我標榜,不可能看著流民活生生被餓死、凍死。賑濟、安撫流民,會消耗對方大量的時間和資源,而己方卻從流民身上得到了很多資源。

此消彼長,勝負的天平自然會向己方傾斜。

至于說這樣會不會太殘忍?呵,英雄人物,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的?身為弱勢一方,不出奇兵,如何自保?至于因此而產生的冤魂,只管去怨那個掀起戰端的驃騎將軍吧!

“住手!”

“不要!”

雪亮的刀光如匹練般席卷而下,驚呼聲在城墻上下同時響起。喝阻聲太過宏亮,即便是自忖心如鐵石的秦壽,手下也不由微微一頓,暗忖難道說話的是什么大人物?否則怎么會惹得這么多人一起發喊?

凝神看時,他只覺腦子‘嗡’的一下,手腳都是一陣酸軟,只差那么一點點,就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這一刻,他忘了身負的使命,忘了曾經的殺伐果斷,忘了最引以為豪的兇殘,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世間竟有這般女子么?

他想起了壁畫上衣袂飄飄的飛天仙女,也想起了長袖善舞的仕女,又想起了添香的溫婉佳人,他在心中瘋狂的吶喊著,渾身顫抖,自己這是,遇上了下凡的仙女嗎?

幽靜柔媚的雙眼,顧盼之間,猶若神光離合,連眼中蘊含著的那一絲輕愁,也化成了化不開的柔媚之意。柔軟的紅唇輕輕開合,含辭未吐之間,已有一股幽蘭般的芳香暗生。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姿容,不是九天仙女還能是什么?

“城外還有那么小的孩子呢,這么小的年紀,若是真的被凍壞了,為人父母者該多心疼呀。”女孩應該是被秦壽狠辣的刀招嚇到了,好半響才嚶嚅著繼續說道。

那副很害怕,卻又很努力,堅持著不肯放棄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疼極了,連秦壽的親兵都覺得自家校尉很禽獸,把這么美麗的仙子嚇成這樣。

“哦,是,是很可憐……”秦壽也像是傻了一樣,下意識的重復著女孩的話,戰刀早已垂落到了地上,和甬道上青磚一碰,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那,您是答應了。”女孩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亮光,本就柔媚動人的姿容再增幾分亮色。

“哦,哦……”秦壽傻乎乎,呆愣愣的點著頭,最生動、最形象的詮釋出了呆若木雞這個詞的含義。

“秦將軍,你答應開門了?”陸澤大喜,顧不得再多看美女兩眼,連忙出聲確認道。

“哦……誒?”他這一問,卻是把秦壽給問醒了,后者茫然四顧,下意識反問:“我,我答應什么了?”

“開城門啊。”陸澤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沒事亂插什么話啊?讓甄小姐再多發揮一會兒,禽獸就徹底變應聲蟲了,結果現在被自己驚醒,再想回到先前那個狀態可就難了。

“王將軍有嚴令在此,誰敢開門?”

雖然驚醒,但秦壽卻也沒了先前的氣勢,聲音小了幾分不說,語氣中的森寒殺氣也盡皆消散,一聲斷喝之后,他還轉過身,用柔和了不知多少倍的語氣解釋道:“不是我不放,是我做不了主啊!王將軍有嚴令的,誰敢擅自打開城門,肯定要人頭落地!”

話音未落,立刻有百姓哭喊著回應,“秦將軍吶,您看看我們餓到這個樣子,還有力氣生事么?”

“孩子們,快,快給秦將軍磕頭!”一名頭帶破草帽的壯漢向前走了幾步,沖著幾名瘦骨嶙峋的孩子命令。

“給秦將軍磕頭了。秦將軍您大富大貴,公侯萬代!”小孩子甚為懂事,知機上前,低下臟兮兮的腦袋,撞得雪地噗噗作響。

求懇禱告,中原百姓做起來本來就比揭竿造反熟練得多,盡管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頭那位救苦救難的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秦壽態度的松動卻是擺明了的,百姓們自然不會錯過良機。

再怎么心如鐵石,秦壽畢竟不是真的禽獸,心里憋著的那股狠厲勁頭散了,就很難再提起來。即便他再次喝令放箭也沒用,擎弓待發的那些軍士早就垂下了弓,卸下了箭,有人茫然看著城下哭求的景象,更多的人卻呆愣愣的看著秦壽身旁的那個女孩。

城頭的守軍中有一部分是秦壽這樣的盜匪、流寇,但主要還是以本地人為主,即便不是毋極人,也是家在常山、中山的。他們對城下百姓的悲慘遭遇感同身受,眼下這狀況,要是強行下令,說不定會有嘩變之虞。

“這,這……”秦壽跺跺腳,突然轉向陸澤,低聲問道:“這位,到底是誰家女子,怎么上的城墻?”他終于反應過來了,這女孩之所以能嚇住他,長相氣質是主因,同時,她突然出現在城頭這件事本身,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這位就是甄家的那位千金……”陸澤解釋了幾句,然后生怕秦壽不知道一樣提醒:“就是顯逸先生向王將軍提議,準備許配給大司馬的公子的那位……”

“是她?”秦壽再次傻眼。

最初的驚異過后,他已經考慮要如何處置這個攪了自己大事的女孩了。如果對方沒什么背景,是混上城的,他就干脆把人抓起來,安置到自己的營帳中慢慢審問。若是有些身份背景,那就趕走了事,總之不能讓她繼續在這里礙事。

可甄家這位……

大司馬的公子劉和之前在朝中擔任侍中,本來是好好的,什么問題都沒有,但這次董卓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下旨召大司馬回京。遷大司馬是好事,可以應下來,回京城什么的就是扯淡了,大司馬走了,幽州怎么辦?

所以,劉使君理所當然的只接了一半圣旨,只是推說身體有恙,不能奉詔。

這樣一來,劉公子自然不能繼續在京城逗留,那太危險了,董卓既然能幫忙王羽下圣旨,他就有可能對劉公子采取行動,京城已是險地。

而甄家投靠的重要籌碼之一,就是這樁聯姻。理論上現在只是個意向,等劉公子回來,這樁親事就會提上日程。

秦壽收起了那些不該有的旖旎心思,滿嘴都是苦澀,這可怎么整?打不得,趕不走,任由她繼續這么糾纏下去,搞不好真的會出大事啊。

躊躇半晌,秦壽咬咬牙,跺跺腳,終于下定了決心,大聲命令:“來人,把門開一條小縫,先放小孩子進城!”

一句話出口,他又覺不妥,高聲補充道:“只能開一條細縫,讓他們一個挨一個往里進。最好把甕城的鐵閘也落下,等確保他們都被搜檢過了,再一個個地放入!只有老弱婦孺可以在城門前等著,其他人都遠遠退開!”

陸澤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哪里會聽他多啰嗦,一溜小跑下城墻去開門。城外的流民應聲退開,只留下城門前的幾百老弱。

才將城門推開一條縫隙,門口的老弱婦孺立刻像見了肉的群狼般,蜂擁著向里邊沖。

“別,別,一個挨一個的進!”眼看秩序變得混亂起來,秦壽心中驟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將身體探出城墻,大聲叫喊著。

此刻誰還肯再聽他的,人人都唯恐落在后邊,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其中有些衣衫襤褸的“女人”力氣甚大,三下兩下便將城門擠成了全開,連開城的陸澤等人都給夾在了門板后。見到此景,先前退開那些壯年漢子也不講信譽,撒開雙腿,一個賽著一個沖向城門。

“趕快,趕快把鐵閘落下。有詐,有詐!”秦壽終于意識到危險了,嘶聲力竭的喊了起來,城頭上下頓時一片混亂。

“弟兄們,隨某奪門!”當先的一個‘女人’一手撤掉頭巾,從衣服下面抽出了一柄戰刀。

“青州虎賁,天下無敵!”跟在老人小孩后的其他“女人”們大聲應諾,從破爛的花衣服下取出刀劍,順著馬道便向城頭沖。

“隱霧軍,奪城門!”哪里是女人,分明是一群煞神,這幫人結隊沖上城墻,縫人便砍。秦壽麾下的士兵并非孱弱之兵,但對上這幫人,竟是全無還手之力,被斬瓜切菜般砍倒,下餃子似的從城頭栽落,將城下的積雪砸得漫空飛舞。

“嗚……嗚……嗚!”見前鋒勢如破竹,后面有人拿出了號角,鼓足中氣吹將起來。同時,也有人取出了火石火絨,抖手將一個竹筒扔到了半空。

“砰!”竹筒驟然炸響,飛上了更高的高處,在彤云下化成了一道絢麗的煙花。

饑餓的孩子們抬頭看去,瞬間被那絢麗的光彩所吸引,頓時忘記了饑餓和嚴寒,以及正熾烈的鮮血和殺戮!

“嗚……嗚……嗚!”這是個信號,在河邊的樹林中,有凄厲的號角響應。成千匹駿馬躍然而出,在雪地上拉起了一條醒目的黑線,戰號聲動地而起!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不要放走了叛賊王門!”
尋找自己的路-卻又總是自己打死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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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54:59 |只看該作者
六八一章 善惡終有報

秦壽瞬間就判斷出,聲音是從身后不遠處傳來的。

他旋風般轉身,右手已經按上了腰間刀柄,面對說話者的同時,鋼刀‘鏘’聲出鞘,旋即被高舉在了頭頂!這是軍中刀法中大力揮斬的架勢,這個架勢擺出,下一刻就是振臂揮刀,一刀兩段!

驅散流民最好的辦法就是恐懼。

這些人因為怕死聚過來,只要用事實告訴他們,堅持進城,就得面對更恐怖的事,這些人就作鳥獸散了。這是秦壽在當馬匪的十五年,和當官兵的五年中,總結出來的最切實的經驗。

這個迎風上的說話者,無疑是個最佳的祭刀對象。

盡管聽出對方是個年紀不大的女孩,但秦壽心中仍然沒有任何動搖,決心以一記干凈利落的斬殺,嚇退城外的流民,這,就是王將軍派遣他來這里的意義所在!

要知道,城外的流民是很好的武器,青州軍向來以仁義自我標榜,不可能看著流民活生生被餓死、凍死。賑濟、安撫流民,會消耗對方大量的時間和資源,而己方卻從流民身上得到了很多資源。

此消彼長,勝負的天平自然會向己方傾斜。

至于說這樣會不會太殘忍?呵,英雄人物,有幾個不是心狠手辣的?身為弱勢一方,不出奇兵,如何自保?至于因此而產生的冤魂,只管去怨那個掀起戰端的驃騎將軍!

“住手!”

“不要!”

雪亮的刀光如匹練般席卷而下,驚呼聲在城墻上下同時響起。喝阻聲太過宏亮,即便是自忖心如鐵石的秦壽,手下也不由微微一頓,暗忖難道說話的是什么大人物?否則怎么會惹得這么多人一起發喊?

凝神看時,他只覺腦子‘嗡’的一下。手腳都是一陣酸軟,只差那么一點點,就握不住手中的刀了。

這一刻,他忘了身負的使命,忘了曾經的殺伐果斷,忘了最引以為豪的兇殘,腦海里只剩下了一個念頭:世間竟有這般女子么?

他想起了壁畫上衣袂飄飄的飛天仙女,也想起了長袖善舞的仕女,又想起了紅袖添香的溫婉佳人。他在心中瘋狂的吶喊著,渾身顫抖,自己這是,遇上了下凡的仙女嗎?

幽靜柔媚的雙眼,顧盼之間。猶若神光離合,連眼中蘊含著的那一絲輕愁,也化成了化不開的柔媚之意。柔軟的紅唇輕輕開合,含辭未吐之間,已有一股幽蘭般的芳香暗生。

這樣的人物,這樣的姿容,不是九天仙女還能是什么?

“城外還有那么小的孩子呢。這么小的年紀,若是真的被凍壞了,為人父母者該多心疼呀。”女孩應該是被秦壽狠辣的刀招嚇到了,好半響才嚶嚅著繼續說道。

那副很害怕。卻又很努力,堅持著不肯放棄的模樣,讓人看得心疼極了,連秦壽的親兵都覺得自家校尉很禽獸。把這么美麗的仙子嚇成這樣。

“哦,是。是很可憐……”秦壽也像是傻了一樣,下意識的重復著女孩的話,戰刀早已垂落到了地上,和甬道上青磚一碰,發出了一聲微不可聞的輕響。

“那,您是答應了。”女孩的眼中閃爍著希望的亮光,本就柔媚動人的姿容再增幾分亮sè。

“哦,哦……”秦壽傻乎乎,呆愣愣的點著頭,最生動、最形象的詮釋出了呆若木雞這個詞的含義。

“秦將軍,你答應開門了?”陸澤大喜,顧不得再多看美女兩眼,連忙出聲確認道。

“哦……誒?”他這一問,卻是把秦壽給問醒了,后者茫然四顧,下意識反問:“我,我答應什么了?”

“開城門啊。”陸澤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沒事亂插什么話啊?讓甄小姐再多發揮一會兒,禽獸就徹底變應聲蟲了,結果現在被自己驚醒,再想回到先前那個狀態可就難了。

“王將軍有嚴令在此,誰敢開門?”

雖然驚醒,但秦壽卻也沒了先前的氣勢,聲音小了幾分不說,語氣中的森寒殺氣也盡皆消散,一聲斷喝之后,他還轉過身,用柔和了不知多少倍的語氣解釋道:“不是我不放,是我做不了主啊!王將軍有嚴令的,誰敢擅自打開城門,肯定要人頭落地!”

話音未落,立刻有百姓哭喊著回應,“秦將軍吶,您看看我們餓到這個樣子,還有力氣生事么?”

“孩子們,快,快給秦將軍磕頭!”一名頭帶破草帽的壯漢向前走了幾步,沖著幾名瘦骨嶙峋的孩子命令。

“給秦將軍磕頭了。秦將軍您大富大貴,公侯萬代!”小孩子甚為懂事,知機上前,低下臟兮兮的腦袋,撞得雪地噗噗作響。

求懇禱告,中原百姓做起來本來就比揭竿造反熟練得多,盡管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城頭那位救苦救難的仙女到底是何方神圣,但秦壽態度的松動卻是擺明了的,百姓們自然不會錯過良機。

再怎么心如鐵石,秦壽畢竟不是真的禽獸,心里憋著的那股狠厲勁頭散了,就很難再提起來。即便他再次喝令放箭也沒用,擎弓待發的那些軍士早就垂下了弓,卸下了箭,有人茫然看著城下哭求的景象,更多的人卻呆愣愣的看著秦壽身旁的那個女孩。

城頭的守軍中有一部分是秦壽這樣的盜匪、流寇,但主要還是以本地人為主,即便不是毋極人,也是家在常山、中山的。他們對城下百姓的悲慘遭遇感同身受,眼下這狀況,要是強行下令,說不定會有嘩變之虞。

“這,這……”秦壽跺跺腳,突然轉向陸澤,低聲問道:“這位,到底是誰家女子,怎么上的城墻?”他終于反應過來了,這女孩之所以能嚇住他,長相氣質是主因,同時。她突然出現在城頭這件事本身,也是很重要的因素。

“這位就是甄家的那位千金……”陸澤解釋了幾句,然后生怕秦壽不知道一樣提醒:“就是顯逸先生向王將軍提議,準備許配給大司馬的公子的那位……”

“是她?”秦壽再次傻眼。

最初的驚異過后,他已經考慮要如何處置這個攪了自己大事的女孩了。如果對方沒什么背景,是混上城的,他就干脆把人抓起來,安置到自己的營帳中慢慢審問。若是有些身份背景,那就趕走了事。總之不能讓她繼續在這里礙事。

可甄家這位……

大司馬的公子劉和之前在朝中擔任侍中,本來是好好的,什么問題都沒有,但這次董卓不知出于什么心思,竟然下旨召大司馬回京。遷大司馬是好事。可以應下來,回京城什么的就是扯淡了,大司馬走了,幽州怎么辦?

所以,劉使君理所當然的只接了一半圣旨,只是推說身體有恙,不能奉詔。

這樣一來。劉公子自然不能繼續在京城逗留,那太危險了,董卓既然能幫忙王羽下圣旨,他就有可能對劉公子采取行動。京城已是險地。

而甄家投靠的重要籌碼之一,就是這樁聯姻。理論上現在只是個意向,等劉公子回來,這樁親事就會提上rì程。

秦壽收起了那些不該有的旖旎心思。滿嘴都是苦澀,這可怎么整?打不得。趕不走,任由她繼續這么糾纏下去,搞不好真的會出大事啊。

躊躇半晌,秦壽咬咬牙,跺跺腳,終于下定了決心,大聲命令:“來人,把門開一條小縫,先放小孩子進城!”

一句話出口,他又覺不妥,高聲補充道:“只能開一條細縫,讓他們一個挨一個往里進。最好把甕城的鐵閘也落下,等確保他們都被搜檢過了,再一個個地放入!只有老弱婦孺可以在城門前等著,其他人都遠遠退開!”

陸澤等這句話已經等了很久,哪里會聽他多啰嗦,一溜小跑下城墻去開門。城外的流民應聲退開,只留下城門前的幾百老弱。

才將城門推開一條縫隙,門口的老弱婦孺立刻像見了肉的群狼般,蜂擁著向里邊沖。

“別,別,一個挨一個的進!”眼看秩序變得混亂起來,秦壽心中驟然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將身體探出城墻,大聲叫喊著。

此刻誰還肯再聽他的,人人都唯恐落在后邊,失去了活命的機會。

其中有些衣衫襤褸的“女人”力氣甚大,三下兩下便將城門擠成了全開,連開城的陸澤等人都給夾在了門板后。見到此景,先前退開那些壯年漢子也不講信譽,撒開雙腿,一個賽著一個沖向城門。

“趕快,趕快把鐵閘落下。有詐,有詐!”秦壽終于意識到危險了,嘶聲力竭的喊了起來,城頭上下頓時一片混亂。

“弟兄們,隨某奪門!”當先的一個‘女人’一手撤掉頭巾,從衣服下面抽出了一柄戰刀。

“青州虎賁,天下無敵!”跟在老人小孩后的其他“女人”們大聲應諾,從破爛的花衣服下取出刀劍,順著馬道便向城頭沖。

“隱霧軍,奪城門!”哪里是女人,分明是一群煞神,這幫人結隊沖上城墻,縫人便砍。秦壽麾下的士兵并非孱弱之兵,但對上這幫人,竟是全無還手之力,被斬瓜切菜般砍倒,下餃子似的從城頭栽落,將城下的積雪砸得漫空飛舞。

“嗚……嗚……嗚!”見前鋒勢如破竹,后面有人拿出了號角,鼓足中氣吹將起來。同時,也有人取出了火石火絨,抖手將一個竹筒扔到了半空。

“砰!”竹筒驟然炸響,飛上了更高的高處,在彤云下化成了一道絢麗的煙花。

饑餓的孩子們抬頭看去,瞬間被那絢麗的光彩所吸引,頓時忘記了饑餓和嚴寒,以及正熾烈的鮮血和殺戮!

“嗚……嗚……嗚!”這是個信號,在河邊的樹林中,有凄厲的號角響應。成千匹駿馬躍然而出,在雪地上拉起了一條醒目的黑線,戰號聲動地而起!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不要放走了叛賊王門!”

“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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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3-11-19 13:55:31 |只看該作者
六八二章 水到渠成

山洪般的呼嘯聲陡然炸響,王門像是屁股下面被人點了把火一樣跳起身,愕然四顧,完全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
他是幽州宿將,地位只比嚴綱、田楷等三人略低,和鄒丹相當,跟在公孫瓚身邊打了這么多年的仗,他對四面八方傳來的呼喊聲自然不會陌生。

過去的白馬義從,現在的疾風騎兵!

當年他之所以叛離公孫瓚,其實與白馬義從有很大的關系。這支強兵在界橋之戰中遭受重創,連主將嚴綱都戰死當場,后來公孫瓚更是將殘部交托給了王羽。

在早就不甘寂寞的王門而言,這代表著公孫瓚的威信的大幅下降。

沒了白馬義從這支精銳,公孫瓚的實力下降了至少有一半;而他贈軍的行為,更是失去斗志的預兆。實力大損,斗志喪失,王門認為,公孫瓚已經失去了繼續追隨的價值,所以當劉虞的密使上門后,他和對方也是一拍即合,于是才有了后來的反戈一擊。

王門本以為,他的背叛,足以將公孫瓚推下深淵,令其萬劫不復。

在歷史上,王門的背叛成了公孫瓚和袁紹角力的轉折點,在此之后,公孫瓚徹底失去了戰略主動權,把本來就不多的兵力分散在兩個幽州、青州兩個戰場上,最終被各個擊破,直至覆亡。

這一世雖然多了個王羽,王門這一擊依然對公孫軍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使得公孫瓚無法繼續顧及冀州,只能匆忙回軍退守幽州,眼睜睜的看著王羽在冀州孤軍奮戰。

他的如意算盤打的很響,可誰想到王羽逆了天,居然在群雄圍攻之中,硬生生殺出了一條血路!

聽到河北大戰結果消息的那一瞬間,是王門畢生難忘的一刻,直到現在,他依然沒辦法用合適的語言來描述那種感覺。

他只知道,從那天開始,他就沒辦法再聽到白馬義從相關的消息,那支強兵已經成了噩夢一般的存在,哪怕只是聽到青州整編部隊、擴軍的消息,都能讓他幾個晚上睡不安穩。

這一次,當他聽到面對的敵手是于禁和羽林軍的時候,一度還大為慶幸過。倒不是他小覷了羽林軍,只是白馬義從已經成了他的心障,代表了生平最大、最嚴重的一次錯誤抉擇,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支兵馬。

現在,熟悉而又恐怖的戰號聲再次響徹天地,即便身處堅城的保護之下,王門依然心神不定,坐立難安,只能一面傳令集結兵馬應變,一面讓人去探查敵情。

“報……”苦苦煎熬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終于有傳令兵回返,帶來了切實的消息。

“什么?”有如被一道晴空霹靂砸中腦袋,王門只覺眼前一黑,整個人的靈魂都從軀殼中脫出來了一樣,一切都變得模模糊糊的,不真實起來。

“青州軍大舉來犯!”傳令兵顧不得主將死人一般的臉色,急促稟報道:“隱霧軍喬裝成饑民,炸開城門,趁亂攻上了城頭……秦校尉奮力反擊,卻與隱霧軍主將魏延相遇,被其一刀梟首……現在城外都是騎兵,煙塵滾滾,喊殺聲沖天,有人看到了趙云的旗號……”

“天啊!”好半晌,王門終于吐出一口氣,身體有了知覺,腦子也開始運轉。

看樣子,敵軍全師而來,目標始終都是自己,是毋極城!

不是自己太大意,實在是敵人太狡猾啊!

毋極城不但是自己屯駐之所,而且城里還囤積了大量的軍糧——這些軍糧是按照四萬大軍抵抗三個月籌集、預備的,就算對家大業大的青州軍來說,也是巨大的財富。

而迂回什么的,只是瞞天過海罷了。看對方的兇猛來勢,估計也不會在意蔣奇那五千兵,關鍵還是混淆視線,達成突然襲擊的目標。

他的三萬兵馬并沒有全部集中在毋極,在毋極的只是他的主力嫡系一萬人,其他部隊則是分布在滹沱河沿岸的渡口要隘之中。再加上分別駐守真定、魏昌的焦觸和尹楷,四萬多兵馬構筑了一條很完美的防線。

他的主力部隊野戰固然打不過疾風騎兵,但守城還是綽綽有余的,他一直防著的,是趙云利用機動力大范圍迂回,或在各個據點之間做文章,壓根沒想到,對方直接奔著防線最強的一點撞了上來。

現在城門被騙開,大將被斬,軍心已亂,被擅長巷戰的隱霧軍和疾風騎兵內外夾擊,大軍的崩潰也就是遲早的事兒,難道,真有因果報應一說,自己真要死在這種地方,死在最大的心魔手上了嗎?

“將軍,敵騎是從南面來的,正在包抄東西兩門,北門現在還能通行……”傳令兵越說越快,聲音也是越來越大,最后一句話使用近乎咆哮的聲音吼出來的。

“北門?”王門精神陡然一振,但很快眼中的光彩又黯淡下去:“是圍三缺一吧?疾風騎兵中的將校多出身義從,恨我入骨,怎會這么好心的放開一條生路?”

“將軍,敵軍急襲我軍,兵力有限,未必能準備周全,現在不走,等青州軍控制了四門,想走也來不及了!”傳令兵心急如焚。

盡管亂世中,傳統的規矩、道德都被踐踏在腳下,只有拳頭大的才能稱王稱霸,但叛徒就是叛徒,依然會遭人鄙夷。而所有叛徒之中,王門這種臨陣反水,以比對敵更兇猛的姿態殺向過去同僚的叛徒,是情節最嚴重的。

無論公孫瓚有多年舊情,王羽有多愛惜人才,寬宏大量,自己這些人也不會有活路。打不過,又沒法投降,還不趁機開溜,難道真要等死嗎?

要不是知道跟著王門走,逃生的希望更大,傳令兵早就自己開溜了。

“焦將軍在魏昌,咱們可以先去與他會合,然后傳信蔣將軍并安城、九門諸城,合兵一處,未嘗沒有再戰之力。實在不行,咱們也可以后撤至盧奴城,那里還有糧食,還有滱水防線可以憑依!”

“也罷!”王門咬牙跺腳,低聲喝令:“令城中各部就地抵抗,點狼煙示警待援,本將會帶同親衛去魏昌,取兵之后,回頭再戰!走!”

說罷,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望北疾馳而去。

“喏!”一眾親衛大聲應諾,緊緊跟上,竟是無人去傳令,就這么跑了。

巷戰,通常都是混亂的同義詞,秩序的反義詞。

為了盡快瓦解城內的抵抗,進攻一方會采用各種方法來瓦解對方的斗志,殺人放火都是營造末曰氣氛的不二法門。而防御一方,大部分軍隊都失去了指揮,會根據各自的判斷采取行動,有人逃跑,有人負隅頑抗,有人四處放火,試圖玉石俱焚。

但毋極城的這場巷戰,卻顯得是那樣的井然有序。

“將軍,糧倉在東城,附近已有各家的家丁前往護衛,以免被人趁亂搞破壞,但城中亂軍不少,還是請將軍派遣精銳前往護衛方才穩妥……”

“將軍,西城的兵營已經有人去喊話了,就在回報之前,營內發生了搔亂,少量頑固分子逃出,營內已經豎起了白旗……”

“將軍,監視城守府的人回報,王門跑了,身邊只帶了幾百個親衛!”

“將軍……”

魏延擎著刀,咧著嘴,只覺出道以來打了這么多場仗,就以今天這一仗最為暢快。

這種爽,不同于從前和強敵對戰,斗智斗力,使盡渾身解數那種爽,而是泰山壓頂,水到渠成的輕松。除了奪門的時候,經歷了一番激烈廝殺之外,剩下的,就沒他什么事了。

疾風騎兵的戰號聲,就像是個信號,城中馬上大變樣。

協助守城的民壯將滾木礌石一扔,拿起了繩子和棍棒,在大戶人家的管事的組織下,易幟變節,加入了青州軍一方,抓俘虜,打落水狗,維持秩序,忙得不亦樂乎。

同時,城內殺聲四起,還有不少人模仿疾風騎兵,齊聲吶喊著白馬義從的戰號,好像青州軍不是剛剛占領了一座城門,騎兵還在數里開外,而是全軍殺進了城一般。

再后,就輪到一撥撥的帶路黨粉墨登場了。

有人幫忙看守糧倉,有人幫忙牽制、勸降王門的殘軍,還有人盯著王門的動靜,甚至做好了伏擊、偷襲王門的準備!

魏延開始還擔心有詐,可觀察了一陣子之后,他覺得要是有人使詐使到這個程度,就算明知有問題,他也會一頭撞進去。要是每場攻城戰都能這么打,那古往今來的名將們,也不會視攻城為艱途了。

實在太簡單,太輕松了。

等到趙云進城的時候,正看見魏延找了個馬札,大馬金刀的在城樓下一坐,左右親衛威武肅立,很有幾分大將軍指揮若定的風采。

一看到趙云,魏延拍著大腿就笑開了:“子龍兄,這一仗打得可真是痛快。有人幫忙開門,有人幫忙肅清,俺連胳膊腿兒都沒活動開呢,這么大個城池就已經易手了,爽,真是太爽了!”

“更爽的還在后面呢。”趙云左右看看,也覺得這一仗打得太輕松了些,難得的做了次豪放的發言:“文長,還有沒有力氣再戰?咱們趕在文則兄之前,將整個中山都拿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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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三章 其疾如風

平原。
議事廳里滿是各種地圖,掛在墻上的是河北的大地圖,擺在桌案上的是中山國一帶的小地圖,此外還有毋極城周邊地勢這類更加細致的地圖。

桌子上的那張地圖最為繚亂,上面畫滿了各色箭頭,彼此交錯糾纏著,仿佛被最調皮的頑童蹂躪過的一堆線團。

包括王羽在內的青州軍政高層,正圍攏在桌子旁邊,指指點點的做出各種評論。

“子龍出手,確實讓人放心啊。”王羽由衷贊道。

“夫騎者,能離能合,能散能集,百里為期,千里而赴,出入無間,故名離合之兵。”田豐也是引經據典的附和道:“子龍膽大心細,將這離合二字發揮到了極致,經此一戰,勢必名動天下,我青州也是又多一員能獨當一面的將才啊。”

“元皓這話可是說差了,名動天下這種事,子龍做了本也不止一次,獨當一面又何足為奇?我就不信你沒看出來,中山之戰,除了首戰的毋極奪城戰之外,接下來的仗都是子龍和文長分頭行事……”

賈詡在輿圖上點點毋極城,笑道:“便是毋極那一仗,他們也是各行其是的,文長好行險,喬裝改扮奪城無疑出自他的手筆,而虛張聲勢,嚇走王門,避免了一場慘烈的巷戰,肯定是子龍的主意。唯一讓人想不到的,只有甄家出手的方式了,呵呵,說到此事,詡先應該恭喜主公才是。”

“不是軍師提醒,我等卻是差點忘記了。”

“恭喜主公,賀喜主公,連戰連捷,又得這等絕世佳人,這是好兆頭啊。”

中山戰事遠在千里之外,王羽終有天大本事,也不可能插手,所以現在進行的也不是軍議,只能算是戰后總結,氣氛本來就不算嚴肅。賈詡率先打趣王羽,眾人知道后者性情隨和,也是紛紛起哄附和,倒把王羽給鬧得有些臉紅。

不過話說回來,甄家這招還真絕。

甄宓的同情心是早有名聲在外的,讓她上城墻去攪局,可能都不需要人事先叮囑,只要任由她發揮就可以了。就算有個萬一,青州軍功虧一簣,折戟城下,王門也不可能以此為由,找甄家算后賬。

而借著劉和離京赴幽州一事,將甄宓和劉和扯上關系,更是一道極為牢固的保險,無論戰事最終如何,他家頂多就是損失個女兒,家族肯定不會有事。

要說名震天下,甄家才是最大的贏家。

不說其他,甄宓登城一笑,傾倒三軍的事跡,肯定比趙云、魏延橫掃中山的戰績傳得快。這就是美女效應,全面發揮出來,名將都得靠邊站。

歷史上能與之類比的,大概也只有周幽王為求褒姒一笑,烽火戲諸侯的典故了。不過褒姒那個是反面例子,而甄宓是同情饑民,在美貌上或許難分軒輊,但道德上卻是高下立判。

想清楚這其中的玄妙之后,對世家的生存智慧和深謀遠慮,王羽的印象也是越發深刻。

當然,更深刻的還是落shen的姿容。

“凌波微步,羅襪生塵。動無常則,若危若安。進止難期,若往若還。轉眄流精,光潤玉顏……”

遙想雄城之上,箭簇從中,美人如花,嬌靨如玉,曹子建的千古名句頓時涌上心頭,一時間,王羽竟是有些癡了。

“主公?”發現王羽在發呆,賈詡驚奇了,雖然有風流之名在外,但他很清楚,自家這位主公可不是什么好色如命之人,顯然,對這位甄家千金,主公的關注程度額外高些。不過也難怪,這樣話題性的美女,本來就比普通的美女更有誘惑力。

“咳咳……沒事,咱們繼續討論。”王羽意識到自己失態,連忙咳嗽兩聲糊弄過去,指著輿圖,示意大家繼續討論戰局。

諸葛亮年紀最小,但態度卻最為端正,像是完全沒聽到剛剛帶點粉紅色的話題一樣,他一本正經的說道:“如今毋極、九門、安城皆已攻克,西路的進兵之路已然暢通無阻,而這場勝利一定程度上刺激了易京方面,另一方面,公明將軍回報,泰山軍的前鋒在關將軍的率領下,已然抵達章武,距離漂榆津不足百里……”

稍一停頓,給眾人留出思考的空隙,諸葛亮問道:“您看,是不是可以開始下一步行動了?”

在攻克毋極城之后,趙云沒有急于追擊王門,也沒有固守毋極城,鞏固戰果,而是以毋極為根據地,對周邊展開了閃電般的攻略。

首當其沖的目標,就是一東一西拱衛毋極的九門、安城兩個據點,趙云和魏延分兵兩路,抓了些敗兵開路,在甄家內應的幫助下,輕取二城,全殲了城中守軍。

緊接著,用類似的辦法,或嚇,或強攻,在短短三日內,疾風騎兵的馬蹄踏遍了滹沱河沿岸的每一寸土地,將王門精心布置的堅固防線砸了個稀巴爛。

騎兵利在野戰,攻城能力很差,王門果斷放棄毋極城,卻沒放棄戰局的希望就在于此。但他沒想到,在甄家做出了表率之后,中山的地方豪強如同風吹草伏一般,紛紛倒向了青州。

只要聽到疾風騎兵的戰號聲,城內就有人蠢蠢欲動,等到青州軍展開進攻,不是有人開城門,就是主動向守軍發動攻擊。疾風騎兵要做的,就是監督豪強們肅清殘敵,然后迅速將矛頭對準下一個目標。

在閃電一般的打擊之下,王門軍的很多將校,甚至連豪強倒戈,導致毋極等城池失守的消息都沒受到,就稀里糊涂的被人打了個落花流水。

到這時,王門的三萬大軍已經潰滅大半,而趙云、魏延二將麾下五千五的部隊還近乎無損,而且已經抓到了三倍于己的俘虜。

換成普通的將領,不是對這樣的戰果心滿意足,就是對俘虜的存在感到不安。

但趙云一身是膽,魏延也是個計不驚人死不休的主兒,兩人連降軍的武器都沒收繳,只是將王門的嫡系將校挑出來殺掉,然后就指定甄道為主將,帶著一幫地方豪強的私兵,合兵一處,馬不停蹄的攻向了魏昌城。

此刻蔣奇也得了消息,匆匆趕回魏昌,與王門、焦觸合兵一處,商議反攻事宜,結果還沒商議出個所以然,就愕然聽到了趙云大舉進犯的消息。

王門已是驚弓之鳥,不敢迎戰,主張放棄滹沱河防線,保存實力撤向盧奴城。在趙云閃電戰的打擊下,他的兵力已經損失了一大半,現在手上只剩下了幾千殘兵,哪里還敢和趙云硬抗?

但焦觸、蔣奇卻認為趙云、魏延年輕氣盛,已經被勝利沖昏了頭腦,連降兵都不處理,就向以之為戰,可以在魏昌迎而戰之,進而反轉戰局。

他們擬定了一個計劃,三將帶領主力堅守魏昌城,然后送密信給真定的尹楷,讓他試情況,抄襲青州軍的側后。

尹楷手上只有三千兵馬,不過王門的三萬大軍中,也有五千人布置在常山,只要尹楷取得控制權,集結起來,就是一支不容小覷的力量。

尹楷也不需要太冒險,突襲趙云的主力部隊,只要趁著對方攻打魏昌的時候,把毋極城給搶回來就行了。

失去了毋極城的糧草,趙云就無法繼續在中山立足,只能黯然撤走。王門等人雖然損失慘重,但也算是成功擊退敵人。

當然,蔣奇也考慮到,趙云有可能聲東擊西,故意暴露側后,引尹楷來攻,然后仗著騎兵的機動力,去突襲尹楷。

但他認為這只是個可能性,并不是一定會發生。就算真的發生了,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趙云的大軍除了少量豪強私兵之外,都是降兵,只要他的主力騎兵一走,自己這邊就可以趁機發動,將這些降兵搶回來。

只要兵力上占了優勢,就算尹楷覆滅也不要緊,集中全部兵力攻打毋極就是了。就不信趙云會拿寶貴的騎兵來守城,或是與數倍于己的敵軍展開會戰。

他的算盤打得很響,但他忘記了,他的對手也不是普通人。

趙云的騎兵確實去突襲尹楷了,但不是后者兵臨毋極城下的一刻,而是尹楷剛剛完成集結,離開真定城的一刻。

出兵之前,對趙云有可能的突襲,尹楷并非一點準備都沒有,但他怎么也沒想到,趙云舍近求遠,扔下了一萬多降兵不管,跑到真定來打他。

尹楷的兵力數量占上風,可戰力就差得遠了,而且遭到的還是意想不到的攻擊,只支撐了一炷香的時間,就全軍崩潰了。

趙云陣斬尹楷,魏延輕取真定城,此戰過后,常山境內除了少量維持治安的兵卒之外,再無成建制的劉虞軍。

消息傳到魏昌,王門三將大驚,驚懼之下,最后反倒起了孤注一擲的心思,即刻出城,攻向還在路上的降卒大軍。

結果,當然是一場悲劇。

趙云的輕騎像是無處不在一樣,擊潰尹楷之后,馬不停蹄的返程回援,正好趕在王門的大軍與甄道的步卒對陣前趕到了戰場。這次魏延搶到了頭彩,走馬生擒了王門,趙云槍挑蔣奇,劍斬焦觸,全殲了三將的殘余部隊。

至此,王門的大軍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了據守盧奴的張南的五千兵馬。

事實上,到了王羽接到趙云回報的一刻,盧奴城應該也在青州軍的控制之下了。張南知道前方的四萬大軍潰滅之后,嚇得魂飛魄散,肝膽俱裂,哪里還敢倔強?不等趙云兵至,直接引兵北逃,一路逃向了代郡。

因為逃得太急,半路上撤軍就演變成了潰逃,風聲鶴唳之下,張南這支兵馬直接全軍崩潰。現在還沒有具體的戰報,但即便是最謹慎的諸葛亮,也不認為張南還能形成什么有效威脅。

從趙云離開高唐,到徹底擊潰劉虞的西路軍,前后不到二十天,這樣輝煌的大勝無疑會刺激公孫瓚的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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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四章 運籌千里外

討論的雖然是天下矚目的軍國大事,但整體氣氛并不沉重。無論士氣還是戰力,公孫瓚都占據上風,需要擔心的,也只有戰后的善后工作而已。
當然,戰爭這種事,往往不到最后一刻,永遠也不知道孰勝孰負,幽州戰局同樣存在隱憂。公孫瓚太急了,沒有等兩翼的徐晃和于禁到位就匆匆出兵。

按照王羽的策略,東路的泰山軍,會在確保了漂榆津的安全后,繼續北上至無終城,就地建立防線,徹底切斷烏桓和東部鮮卑的西進之路。

這兩路敵軍若賊心不死,要么和泰山軍硬碰硬,要么只能繞過泰山軍和寬廣的燕山山脈,在草原上兜個大圈,從漁陽甚至上谷進入幽州境內。這樣一來,他們會在路上消耗相當多的時間,無法趕上薊縣的大戰。

中部鮮卑倒是沒辦法用這個方法克制,但只要羽林軍推進到拒馬河,就會對從代郡入境的胡騎造成相當大的威脅,讓他們不敢放手為戰。若勉強發動進攻,很可能會被羽林軍抄掉后路,然后被合圍在燕國這個幽州腹地。

在這個時代,草原的游牧民族最讓人頭疼的從來都不是他們的單兵戰力,而是靈活的機動力,只要限制住他們的行動,不讓三大部族有合流的機會,王羽就有充分的信心,用單獨的一路兵馬,徹底擊潰當面之敵。

胡騎敢來,就這么對付他們,不來的話,王羽就專心消滅劉虞。

從中山之戰的結果來看,帶路黨是很可怕的,要不是有甄家這些地頭蛇幫忙,趙云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將王門精心構筑的防線掃得這么干凈。

沒有劉虞這個名為懷柔,實則通胡的帶路黨,胡虜即使為禍,頂多也只是每年在邊境騷擾幾下,深入漢境這種事,給他們一百個膽子怕也是不敢的。

公孫瓚現在就出兵,顯然太早了些。青州的三路兵馬都沒到位,如果烏桓和東部鮮卑早有準備,決心一戰,急襲而來,很可能趕在徐晃抵達之前,趕到薊縣戰場。

公孫瓚此番興兵,也是存有必得之心,他抽調了安平、渤海、河間等地的全部兵馬,只給駐守右北平的田楷留了八千步卒,其余的部隊全都加入了進攻薊縣的序列。

大軍共計馬步三萬余,其中騎兵高達一萬二,比當初他和袁紹在界橋開戰時還多些。

“公孫將軍先前不是允諾,會等我軍部署完畢,再全面開戰么?怎么突然就興兵北上了呢?”

“不知道,也許還是被子龍、文長二位給刺激到了吧?”

“也難說,他和劉虞相處的時間不長,積怨卻深,想想也是,若是易地而處,誰會不想報仇?”

眾人議論紛紛,對公孫瓚的倉促進兵,大伙都持保留意見,但對其與劉虞的爭執,倒是沒什么質疑的意見。

王羽認為,這是漢朝和后世的中原王朝最大的區別之一。

公孫瓚和劉虞的仇怨,其實很簡單,就是劉虞到了幽州,想掌控大權,用權謀手段籠絡公孫瓚而不得,于是態度很快轉變為強硬。他使用的招數,和后世的文臣非常相似,就是一面給對方掣肘,一面通風報信,試圖借外族的手,鏟除妨礙到自己的硬骨頭。

掣肘的最好辦法,就是切斷糧草供應;通風報信更簡單,只要假以仁義之名,施懷柔之策,就可以很輕易的和異族做些私下里的勾當。

換成明朝、宋朝的武將,被人暗算也無可奈何,要么忍著,要么向文臣苦苦哀求,說些‘攔喉一刀,不得不苦’之類的哭訴,希望對方念在同殿為臣的份兒上,給自己和自己的部下一條生路。

可在漢朝,文武之間的平衡尚在,準確說,是武將更占優勢,文臣并沒有掌控軍隊糧餉供應的權利。

要知道,在這個時代,投筆從戎的班超并非個例。

三國演義是明代的著作,羅貫中以當代的風氣揣度,覺得劉虞是正義的一方,而在漢朝,劉虞對公孫瓚所做的那些事,也只是在幽州本地,有些雜胡出身的豪強大戶幫忙搖旗吶喊,在中原卻得不到什么認同。

若非時逢亂世,人們無從分辨兩人的爭斗,到底是普通的爭權奪利,還是出于其他緣由,再加上劉虞宗室的身份,史書上還不一定是怎么個說法呢。

沉吟半晌,王羽突然抬頭問道:“文則現在到了何處?”

諸葛亮應聲答道:“于將軍以紀將軍為先鋒,從鄴城出兵,一路沿漳水北上,沿肥鄉、斥章一路急行,如今應該已經過了曲周,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到了薄落津一帶。”

“嗯。”王羽準確的在輿圖上找到了薄落津的位置,在心里估算著羽林軍的行程,開始根據形勢的變化,修正先前的戰略計劃。

“如今冀北已定,文則沒必要在中山多做停留,安定地方,只需長驅直入即可。即刻傳令羽林軍,令文則變更目標……”

“變更目標?”賈詡眉頭微皺,遲疑問道:“主公的意思是……要分兵?”

“不錯。”王羽贊許點頭,指在中山的手指向東北方向移動,落在了劉備、張飛的老家涿縣上面:“涿縣乃是幽州要隘,劉虞集中兵力于薊縣,其他郡縣都唱了空城計,獨遣大將麴義防守涿縣,他打的想必是以涿縣消耗公孫軍,然后大舉反擊的主意……”

拋開遼東不談,幽州共有七個郡國,代郡在最西邊,與西北兩面皆與草原直接相連,上谷郡緊鄰代郡,北面與草原相連。范陽在上谷郡南面,與漁陽、上谷一起,將治所薊縣所在的燕國拱衛在中央。

剩下的漁陽、右北平、遼西三郡由西到東排列,最后與遼東的昌黎郡接壤。

如果幽州的防御重心是胡族,那么除了范陽和燕國之外,幾乎每個郡都是軍事要地,都有敵人隨時突入的危險。可如果是防御的是中原的敵人,那么范陽和燕國的戰略價值就高得多了。

劉虞這兩年一直在鞏固范陽防線,但畢竟資源有限,沒辦法打造一條固若金湯的長城出來。關鍵還是這樣做的意義不大,右北平和漁陽都落在敵人手上了,死守范陽的意義,也只是不會兩面受敵而已。

等到青州三路進擊的計劃一出,劉虞更是徹底死了心,幽州境內多是一馬平川的地域,只要青州軍能突破王門的阻擊,范陽就會兩面受敵,無法固守,與其分散兵力被各個擊破,還不如集中全力在薊縣一戰呢。

他放棄了范陽絕大部分城池,只在涿縣駐守了一支強兵。目的,八成就是王羽猜測的那樣。

做為治所所在,涿縣的城池相對堅固,又有麴義這樣的大將據守,就算是公孫瓚全力攻打,也很難攻克。而后者與麴義的仇怨極深,說不定會追著其不放,等到公孫軍頓兵于堅城之下,久攻不克,銳氣盡喪的時候,劉虞就有反擊的機會了。

“劉虞的計劃倒是不錯,他的烏合之眾不利于正面對戰,但打順風仗和混戰卻很厲害,如果讓他把仗打成爛仗,還真有可能反敗為勝。不過,伯珪兄這次北上的心情很急切,卻并不焦躁,他可能不會在涿郡糾纏,而是分兵圍城之后,主力繼續向涿郡突進……”

分析對戰雙方的心理,推演戰局變化,是王羽很喜歡,也很拿手的一件事。只要他有了主意,就很少假手于旁人,青州眾臣安靜的聽著,捕捉著他的分析中蘊含的重要信息,一時間,議事廳內靜悄悄的,只有王羽清朗的聲音在回蕩。

“這樣做無疑是揚長避短的好辦法,但也存有一定的風險。麴義用兵的風格很犀利,比起被動防守,他更擅長出奇制勝,發動致命一擊。

以公孫軍目前的狀況推論,圍涿縣的主將,不是單經,就是鄒丹,這兩人可不是麴義的對手……”

“所以,我軍必須得設法予以配合并補救。”王羽在輿圖上指點著,繼續說明:“子龍可繼續北上,清除廣昌、靈丘一帶的殘敵,為羽林軍打通進兵通道,不給張南卷土重來的機會,同時監控代郡邊關要隘,防備胡騎突入。”

“文長率本部人馬進入范陽,與紀靈率領的羽林軍先頭部隊在容城會師,與伯珪兄接洽后,加入對涿縣的攻擊。不用急于破城,只要不讓麴義有突襲反擊的機會即可。”

“傳令公明,著他不用進駐漂榆津,進入漁陽境后,可沿潞河繼續北上,由東向,加入對薊縣的攻擊。”

賈詡捏著下巴,額頭上的皺紋緊緊的,夾死一只河蟹都沒問題:“這個計劃……主公對公孫將軍的回護,可見一斑,但這樣一來,我軍的后方就太過空虛了。”他指指漂榆津,又在中山、常山一帶畫了個圈子,語重心長道:“不怕一萬,只怕萬一啊!”

“所以,中山那邊,需得一位長于統籌調度的穩重之人前往坐鎮……”王羽此言一出,眾人不約而同的看向田豐,后者微微一愣,卻也是當仁不讓,抖抖袖子,向王羽拱拱手,表示自己沒問題。

“漂榆津么。”王羽看著輿圖上特意標出來的那個小點,然后又看看右北平治所土垠城,嘆口氣道:“法式兄的人品是值得信賴的,不過他的兵力確實單薄了些,牽制烏桓的事,遼東那邊又遲遲沒有回應……也罷,讓公明分兵罷,讓坦之率部進駐漂榆津,以防不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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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五章 佳話良緣

“得得得……”
“喝,喝!”

雨打琵琶般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一騎接一騎的快馬穿過城門,向著野外白茫茫的深處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只留下一縷縷白色的煙塵在空中飄搖。

對此,高唐和平原二城的居民已是司空見慣,做為青咐的中心,一道道軍令正是隨著這些信使,被送到各位執掌大堊軍的名將手中,進而牽動了整今天下的目光,令得幽燕大地的千里江山風云四起。

其中的意義,百姓們并非一無所知,發生在千里之外的那場大戰,和這一戰后續的發展,也是時下最熱門的話題,但凡是城中有人聚集的地方,只要聊上幾句,肯定會聊到這上面。

但讓陳到奇怪的是,以他的所見所聞,青州百姓關注戰爭的方式,和他從前所知幾乎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現在身處一間茶館之中,這里的烏龍茶都是從比會稽郡還要更南一些的地方運來的,有生津提神之效,據醫官說,此物還有藥性,對母親的固疾也很有幫助,所以陳到時常會來采購。

其實現在高唐物價很高,一次多買點回去存著未嘗不是個辦法,但一來陳到身份尷尬,導致囊中羞澀,這種金貴東西實在買不起太多;二來,和草藥差不多,此物的安堊全保存也需要專門的場所和技術,陳到不會。

所以,一日三訪茶館,來買別人挑剩的邊角秤和便宜貨,就成了陳到近段時間最主要的任務。

對幽州大戰什么的,他并不關心,他本來就是個純正的草根,即便在劉備手下任親衛大將的時候,他也很少參與軍政大堊事,大多數時候,他只是單純的接受并執行命令罷了。

但茶館、酒肆這些地方,一向就是消息最為集中的地方,特別是在冬天,天氣變冷之后,室外的消遣活動變得不合時宜,這兩個地方的人氣越發高漲。

而青咐新政中,開言路又是很重要的一項,人們說話也不需要顧忌太多,因此,常來茶館的人,想不了解國堊家大堊事都難。

“子龍將軍真是威武啊,十余日掃平冀北,這等功績可稱當代的高密侯!”高密侯就是云臺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以鄧禹來比趙云,顯然是把王羽當成漢光武了。

“老孫這一比大有不妥,高密侯不過一書生罷了,參贊軍務,出謀劃策倒是有些本領,何嘗又領軍出過征,帶著鐵騎踏過陣?要我說啊,高密侯頂多能和諸葛小先生比比,子龍將軍么,只有耿建威方有一比,將來膘騎將軍一統六合,身登大寶,論功設壇,榜首之位非他莫屬啊!”

“那可不好說,子龍將軍雖再,但元直將軍原山破臧霸、河東驅火牛,這兩年更是打得并咐二賊不敢抬眼東顧,論功論本事,又何嘗差了?”

“還有文則將軍呢,別看他名聲不顯,也沒單獨帶兵打過什么大仗,可練兵、正軍法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做的,他練出來的兵,那是這個!”說話者豎起大拇指,加重語氣贊道:“連膘騎將軍都說,他有馮征西之風,是咱們青州的大樹將軍呢!”

他說的是馮異,后者也是漢光武時代的名將,為人低調,不喜爭功,沉默寡言,練兵統兵的本事,卻是首屈一指,和于禁的作風頗有幾分神似。

眾人各抒己見,竟是將青咐統兵在外的幾大上將點評了個遍,連遠在徐州的張頜都沒放過。

在青州呆了幾個月,類似的言論陳到聽了不少,并沒多留意。除了趙云之外,他和其他人都沒打過交道,誰的本領更高,功勞更大都與他無關。沒有代入感,積極性什么的自然也無從談起。

要不是茶館老板是徐晃的忠實粉絲,每當聽到這類話題,總是要沖上去爭論一番,陳到早就問過價走人了。

可現在不行,他還指望著對方網開一面,給他打點折扣呢,在對方興頭上打擾的事,說什么也不能做。要不是自知口舌笨拙,陳到倒是有心上去附和幾聲,也好套套交情。

“你們看著吧,公明將軍的泰山軍扼守的可是東路!知道東路有誰嗎?烏桓!東部鮮卑!這都是當年禍亂河北的罪魁禍首!不過算他們抖霉,碰上誰不好,偏偏撞上了公明將軍,當年的高唐大戰,三千摧鋒,可是硬生生的將兩萬胡騎的突擊給擋住了!嘖嘖………”

陳到覺得自己沒套上交情,殊不知他平靜中帶點熱切期盼的眼神,在茶店老板看來,卻是同道的證明。有人捧場,老板越發來勁,說得口沫橫飛,不亦樂乎。

“好了,好了,別爭這些了,幽燕大戰一起,整今天下都是風起云涌,建功立業,不能靠嘴說,得一刀一槍的砍出來才算。若說現在最讓人羨慕的,其實還是毋極的甄家。”

“確實。”先前的話題本來就有些老生常談,這一下轉移卻是恰到好處,老板和茶客們紛紛點頭稱許。

“那位顯逸先生確有兒孫啊,生了個傾國傾城的女兒不說,兒子也是個足智多謀的,真是讓人羨煞吶。1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者心有戚戚的說著,引起了不少同齡者的感慨。但更多的人關注的焦點,還是傳說中的甄家千金。

“聽說君侯又有新作問世呢,沒想到啊沒想到,他老人家第一次異賦,就是寫來贊美人的……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唉,單是這么幾句,就已經讓人浮想聯翩了。”

“葉先生,不說我說,你這可就想多了,那等佳人,一笑傾城,也只有王君侯才配得起,換了你,你有城給人家傾嗎?”第一個發言的是個書生,沒說幾句,就被人抓住了話柄,眾人一起打趣,笑成了一片。

被熱烈的氣氛所感染陳到也不由莞爾,笑了一陣才驚覺,心道自己是怎么了,莫非有些喜歡青州的生活了嗎?

那書生也不氣惱,拿起茶壺自斟自飲了一番,等眾人笑夠了,他才悠然說道:“這種事,不用你說,某也知道。可是吧,我就尋思啊那位傾城美人咱們固然可望而不可即,那甄家偌大一個家堊族,總有姐妹什么的吧?”

“姐妹也輪不到你了!”沒等茶客們答話,門簾突然被人掀起一股冷風直貫進來,凍得眾茶客齊齊打了個哆嗦。倒是沒人生氣,因為大家都被來者說的話吸引了心神:“剛剛將軍府傳出了最新消息,甄家的大小堊姐,也剛剛定下了親事,你們猜猜她許配給了誰?”

“聽三公子這意思莫非……君侯這位連襟也是咱們青咐的那位俊彥?”生意人到底心思機敏,茶館老板看看對方的臉色眼珠一轉,就猜到了些端詳。

來者在門口站定,一邊抖著身上的雪一邊笑答道:“呵呵,莊老板就是莊老板,不愧是這文芳街的第一精細人。”

“那可不敢當。”莊老板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謙虛一句,緊跟著問道:“甄家招婿,想必不會特意找個沒照過面的,這么說來不是子龍將軍,就是文長將軍了吧?”

“呵呵。”那三公子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見莊老板猜了個八堊九不離十,他便笑吟吟的說起了一段典故:“說來也是一段佳話呢,當日子龍將軍千里奔襲真定,大破尹楷,在安城這邊卻是擺了個空城計……1

趙云的冀北之戰,最關鍵的是毋極奪城之戰,那一仗打完,基本上就奠定了勝局。但最險的一仗,無疑是他奔襲尹楷之后,然后馬不停蹄的返身突襲王門那一戰。

這一戰的結果,已經傳播開來,但其中的細節,卻少有人知,冷丁聽這三公子提起,但凡是知道此人身份的,頓時安靜下來,豎起了耳朵聆聽。

“當時隨軍的,只有一千多豪強私兵,其他可靠的部堊隊,都在守城,一萬多降卒沒被打散,也沒經過整編,從投降到這一戰開打,統共也只有十天不到,形勢可謂極險。窮鼠噬貓,王門那賊自知大限降臨,來的也快,他出現在安城外的時候,子龍將軍還未到,以當時的形勢,一旦交兵,恐怕就………”

茶館內鴉雀無聲,連陳到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凝神靜聽。對趙云這個魯經的對手,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不是對方的話,自己恐怕已經是灑水河畔的一縷孤魂了。聽到趙云遇險,他情不自禁的關注起來。

“正在危急之時,十幾名騎士自西而來,當先一騎白馬銀槍,生得俊秀無比,只是十幾騎,竟擺出了沖陣的架勢,嚇得王門當即喝住大堊軍,勒馬觀望,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惱羞成怒,再揮軍進攻時,卻已晚了,天邊處,數千精騎踏著夕陽的余輝,鋪天蓋地的的殺了過來……”

那三公子口才不錯,一番描述直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聽得如癡如醉,好半晌,才有人問出了其中的關竅:“這么說來,先前那位騎白馬的是假的了?”

三公子含笑答道:“沒錯,這位兄臺不妨再猜猜,此人是誰?”

“莫非……就是甄家的另一位千金?”

“正是!”三公子撫掌笑道:“這位小堊姐單名一個姜字,樣貌略遜乃妹,卻多了幾分英武之氣,自幼習堊得騎術,聽聞乃兄說起安城勢危,便換上了男裝,帶著十幾名家丁沖了過去,結果還真就把王門那賊給嚇住了………”

“厲害,厲害!”眾人也不知道該怎么稱贊了,反反復復只說厲害二字。

若不聽說,誰能想到那一戰還有這樣的插曲呢?雖然這個插曲起到的作用不是至關重要的,有沒有那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改變不了王門覆滅的結局,頂多就是減小了自家這邊的損失。

不過,這樣的插曲顯然更讓人喜聞樂見,再想到這位甄家夾小堊姐和趙云的姻緣,這段佳話就更加引人入勝了。

“子龍將軍斬將破敵之后,對這位奇女子也是贊嘆有加,義賢先生從旁觀望,看出了幾分眉目,回家稟告父親,甄老爺豈有不喜之理?于是……呵呵,說起來,倒是子龍將軍的反應很有趣。”

“乍聞甄家許婚之意,他竟說出征之際,不宜議婚,要等戰事結束再說。可這場大戰誰知道要打多久,豈好讓人家大小堊姐望門守盼?好說歹說,才由文長將軍修書一封,回稟主公。主公見信,也是喜不自勝,當即就允了,成就了這段佳話。”

“如此甚好,甚好。”眾人都松了口氣似的,撫胸摸肚,連啜茶水,竟像是聽到自家子侄求親成功,得到幸福美滿的結局了一樣。

陳到也微微松口氣,真心的為趙云高興了片刻,然后趁著這股喜慶勁,向老板提起了打折的事。莊老板心情很好,大手一揮,竟是免費給他裝了些碎茶,給了陳到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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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六章 潛移默化

陳到走了沒多一會兒,那三公子也走了。
茶客中沒幾個大人物,但人的見識,本也不在于智商高低,主要還是資訊量的多少。這些茶客經常往來于茶館這種消息集中的所在,聽多了,議論多了,眼界自然也就歷練出來了,很快就有人發現了反常。

“三鼻子好像有所為而來啊。”

“那當然了。現在大戰連場,咱們青咐一大半的兵力都調動起來了,將軍府中諸君忙得團團亂轉,以他的身份,再怎么不濟,也不至于專程跑來向咱們通報消息吧?就他剛剛講的那樁佳話,還用得著刻意宣傳么?我敢打賭,等消息傳開后,用不了一個月,新戲文也就出來了,名字就叫……千里姻緣一線牽?”

“哪有這種名字?老孫你還是歇了吧。不過這么一說,三公子這一來,還真有點邪門,嗯,他不會是為了那個買茶的孝子來的吧?我說莊老板,看你剛才那么大方,總應該知道點底細吧?”

莊老板瞇著眼睛,嘿嘿笑著,神情像是剛偷到了雞的狐貍似的,口堊中只道:“不可說,不可說。”急得眾人抓耳撓腮,心里火燒火燎似的。

“少來這套,別人不知道你莊胖子,俺可知道,一看你這表情,就知道你其實也什么都不知道,剛才送人茶,不過是爛好心發作罷了。”

“誰說的?我怎么不知道?”這莊老板扮腹黑頗有賈詡的幾分神韻,但一較真就不行了,被人拿話一激,他立刻就坐不住了,一蹦老高,大聲說道:“他是跟著關將軍一起回的高唐,是徐咐的降將!聽說是很得君侯看重的。”

“你胡說吧?”這一次質疑者更多了,“看他那拮據模樣,怎么看也不像是得君侯信重的大將啊?而且現在是什么時候?大戰在即,用人之際!關將軍和紀將軍都是降將,還不是被委任為先鋒大將,還有李將軍酬”

怨不得大家質疑,青州行的的是尚武的政策,軍人的地位很高。烏龍茶雖然是新品種,在諸多茶品種之中也算是稀罕商品,可是,別說大將,只要是個戰兵的什長或者伍長,就能很輕松的負擔得起。

陳到的窮酸模樣,哪里像是受看重的大將,倒和剛到高唐,沒找到活計的流民差不多。這里沒有出身高貴之人,也沒人會瞧不起流民,但事實是明擺著的,從哪個角度來看,陳到都不像是軍中大將。

“你們懂得什么?這位……”莊老板滿臉不屑的撇撇嘴,朝門外指指道:“還沒歸降呢,只能享受最低們生活補枷……明白了嗎?”

“是俘虜?”茶客們面面相覷,“不對啊,俘虜不是一般都會送到城管大隊改造么?看他行走自堊由得很,哪里有俘虜的樣子?不怕他當探子,或者跑了么?”

“跑不了,他原來是劉備的親衛大將,灑水之戰時,他拼死斷后,雖然最后還是不敵子龍將軍,被生擒了,但也算是條好漢子……只

“唔,是這樣啊。那種時候還敢斷后,確實是個忠義之人。”

“也很孝順呢。”莊老板唏噓道:“別說劉備現在不知所蹤,就算再次舉旗,他又豈能撇下老娘,去投那個膽小如鼠的涼薄之人?從前有知遇之恩,現在已經用命還了一次了,總不成還欠他的吧?”

“說的也是呢。”眾人也都是不勝唏噓,雖然對方有些頑固,仍然敵友難辨,但身具忠孝這些傳統美德的人,總歸不會討人厭就走了。

“不過,這么說來,三公子還真是為他來的了?”

“應該是吧?君侯無暇分身,可能也顧不上這些普通角色,三公子出面卻是正好。”莊老板點頭應道。

這位三公子,就是王羽的那個堂兄王墨,河北大戰之末,他和張飛、稱衡一起堅守高唐城,為后來的夜襲贏得了戰機。

“原來如此。”茶客們紛紛領首點頭,露堊出了有會于心的神情,同時,也覺得王君侯感化頑固分子的手段很高深莫測。

泰山王家人才有限,雖然他已經是家堊族內除了王羽之外,最為出類拔萃的子弟了。但在名將如云的青州,他的武藝、兵法都算不上出眾,勉強吊在車尾。而王羽對親族的態度,也不像袁紹、袁術那樣任人唯親,而是一視同仁,唯才是舉,因此他的位置一直有些尷尬。

直到高唐之戰過后,憑借與張飛一道守城的功績,他才跨身幕府,占堊據了一席之地。因為他當初和張飛配合得很不錯,王羽正在考慮,讓他和石韜一道,把鴻驢館的重擔給承擔起來。

招攬名將很有趣,保持一定的神秘感也很重要,但王羽身為主公,總不能一直捧著個名錄裝神棍吧?

所以,王墨從武將變成了人事官,平時沒事就會在茶館,酒樓中徘徊,聽到有什么人才方面的消息,就會記錄下來,由鴻臚官去查訪。

雖然青州新政在信息發布方面做得很完善,但畢竟時間還短,由于這個時代的價值觀,野有余閑的情況,即便在青咐境內,也不是絕無僅有,還是需要王墨這樣的人去尋訪、挖掘。

他為人隨和,又時常會拿些將軍府的最新小道消息來收買人堊心,工作倒是卓有成效,挖掘了山陽人涼茂等一些治政長才。

現在,他顯然又有了個重量級目標——陳到。

“母親!”剛轉過街口,遠遠望見家門,陳到便看到了倚門而立的母親,雪花飄搖之間,老人頭上的白發幾乎與天地混為了一體,陳到心頭一熱,眼中卻是一酸,連忙快步趕上前去,扶住母親,急道:“這天寒地凍的,又下著雪,您怎么出來了?”

“我就走出來看看,看看我兒回來了沒有。”老太太慈祥的笑著,顫巍巍抬起手,撫上兒子的額頭:“剛生下你的時候,你父親還在,那時天也是這么冷,下著大雪,房子破了個洞,風很大,我躺在床堊上,裹著一床薄被,緊緊的摟著你,生怕凍到了我兒……”

老人滿懷追憶的說道:“你父親啊,是個很好很好的人,看著咱娘倆受罪,他一個三尺男兒,竟是哭了出來,發誓要努力讓一家人不挨餓,不受凍……要是他活到現在,該有多好?要是咱們早知道有這樣的好地方,我兒也不用受這么多苦楚了。”

“母親!”陳到聽得心中酸楚,只覺自己這個兒子不孝到了極點,讓母親擔驚受怕不說,而且連這么簡單的愿望,都一直沒能替老人實現。

“兒啊,現在的生活比從前好多了,你也不要苛求太多,早先那些年的日子,我這身堊子骨都撐過來了,難道現在過上好日子反倒不成了?我兒是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為娘啊,不想看到你低三下四的去求人……”1

“母親……”陳到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什么滋味都有,亂極了。

當初拼死斷后,其實他也沒仔細想什么,就是被戰場的血氣一沖,念著忠義二字,拼死沖上去了。

被俘后過了很久才清醒過來,從別人口堊中得知,自己拒絕了王羽的招降,要不是趙云求情,差點就沒了性命,當時也走出了一身冷汗。自己死了不要緊,扔下孤零零的老娘怎么辦?

那之后,他打定了主意,反正人生已經失敗若此,沒必要抱著忠義到死。下次王羽再逼降,那就先降了保命再說,但上戰場拼命什么的,肯定不會太努力。

誰想到那之后,王羽竟然像是遺忘了他一樣,好吃好喝的供著,但卻沒有任何命令。倒是趙云來過幾次,看他沒什么精神頭,也沒提勸降之事。等到了高唐,他直接就被扔在一邊,像是任他自生自滅了一樣。

他不是沒想過可以趁機逃跑,可對高唐有了全面了解之后,他根本就舍不得走。他自己倒是無所謂,可是,能讓老娘和自己一起,繼續顛沛流離么?

陳到是個沒什么大志的人,屬于得過且過那個類型的,一段時間下來的,他也就習堊慣了高唐的生活,靠著每月領取的生活補助,日子倒是很逍遙自在。

但再怎么沒大志的人,也不可能無欲無求,陳到很快就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錢不夠花了。

王羽倒是沒限堊制他做什么工作,但陳到少年喪父,早早的被山賊脅裹上山,到了想找事做的時候才發現,除了殺人,自己什么都不會。

做了幾份工,都是不長時間就被辭退了,陳到茫然望天,發現自己竟然成了那個被一文錢難倒的英雄漢。

脫貧的辦法當然不是沒有,陳到不笨,王羽大老遠的把自己帶回高唐,肯定不會只是為了給高唐增加一個男丁,只要自己去投軍,總能得到一定的優待。

可問題是,有過那次險死還生的經歷后,他怎么都打不起精神來上戰場。特別是在高唐生活了這幾個月之后,他每一想起血堊腥的沙場,就會感到一陣陣的戰栗,以這樣的狀態,上陣就是去送死啊。

若是聽到茶客們的議論,陳到肯定連哭的心都有了,自己才不是什么故作清高的人呢!就是一時蠻勇發作,然后又像是脫力了一樣,想出仕為將,也不在狀態啊!

心念起伏間,忽聽母親問道:“兒啊,那是你的朋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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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七章 釋疑解惑

王羽給陳到提供的待遇,和普通的流民完全一樣,按入住人口分了一個小院子,提供就業前的生活補助,算不上優待,但也不算苛刻。

陳到不是蠢人,在茶館他就覺得王墨身上很有些奇特之處,但著管好自己,不理閑事的原則,他并沒多留意。可現在對方一直跟到家門口,再意識不到對方有所為而來,陳到也不值得劉備看重了。

“是孩兒新結識的一位朋友……”陳到料知躲不過,也沒有回避的意思,簡單解釋幾句,送母親回房歇息,然后轉向王墨,肅延客,將對方請到了自己的房間。

“陋室狹小,不是待客之所,卻非到有意怠慢,實是條件使然。”見王墨進門時在打量室內布置,陳到便解釋了一下,語氣神態倒是不卑不亢,既沒有因為貧窮、拮據而來的窘迫,也沒有對青州方面提供待遇的憤懣。

將這一切看在眼里,王墨對陳到的評價也更高了些,心難怪子龍將軍極力推薦,此人確實有些不同尋常。

“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謂丈夫也。叔至來青州做客,接待之事正是鴻臚館的該管,如今這般景象,卻是墨失職了,慚愧,慚愧。”

“原來尊駕就是那位三公子,到眼界不足,當面不識,慢待之處,還請見諒。至于尊駕的贊譽,到一百死余生之人,更是擔當不起。”陳到滿臉苦笑:“若非在高唐生活了數月,到亦不自知,自己原來是個百無一用之人,真正感到慚愧的,是到才是。”

王墨不置可否的點點頭,突然話鋒一轉。問道:“叔至到高唐已有數月,對這里有何看法?”

“唔……”陳到怔了怔,隨即坦然答道:“青州繁華,外間早有流傳,到雖在豫州,但也多有耳聞,可真正到了實地看過,體驗過,才明白。青州之善,遠非這繁華二字所能形容。一定要形容的話,嗯,或許可用和諧二字……”

若是王羽親至,聽到這句話沒準兒已經開始翻白眼了。河蟹?多么熟悉的名詞啊?要是陳到再來句盛世神馬的,他準會問問對方,是不是也是穿越來的。

但王墨卻深以為然。王羽的新政中,有個終極目標,世間人人如龍,質上就是眾生平等的意思。雖然這個目標很遙遠,現在只能算是個開端。但方向既然正確,一些東西就會在rì常生活的點點滴滴中,有所體現。

一如茶館、酒肆中的熱鬧和無所避諱;一如官吏們從高高在上的位置走下來,切實的參與到民間事務當中;公開的政令、有教無類的書院、對所有職業的一視同仁。一切的一切,體現出來的,都是一種平等zìyóu的氣氛。

就像是有人在山林中圈出了一塊桃源,以種種方法。令得食肉動物和食草動物和平相處,只有對外的時候才會亮出利爪尖牙。

用和諧來形容。確是恰如其分。

“叔至似乎言猶未盡?”對話有了個良好的開端,進行下就容易得多了,王墨在鴻臚館做事已經超過了一年,這方面的經驗也很豐富。

王羽把陳到扔在高唐不聞不問,其實就是潛移默化的意思,讓他不知不覺的融入青州,然后再招入軍中。這樣做雖然花的是時間更長,但比嚴刑拷打,威逼利誘的效果卻強得多。現在王墨要做的,就是引起陳到在這方面的思考。

“可能是到見識太少,在高唐,總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陳到雖然不是全無心機,可在王墨磨練出來的技巧,和王羽的用心面前,他那點心機確實不夠看,毫無察覺的就上了套。

“比如呢?”王墨緊接著問道。

“比如茶館的那些茶客……”

陳到生xìng謹慎,但在高唐生活了這么久,多少受了些感染,直接談起了最敏感的話題:“如今北疆大戰連場,周邊勢力蠢蠢yù動,通常而言,民間對此應該所知不多,只有高門名士們或許會談論相關,綢繆未來,可在高唐……”

青州茶館酒肆中的那些話題,以后世的觀點來看,或許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但放在這個時代,卻是上層人物的專利。普通的百姓根沒有獲得消息的渠道,往往只有在兵臨城下的一刻,才會察覺大難臨頭,設法逃跑、避難。

陳到沒在官場混跡過,只是在劉備身邊當了幾天差,一直以為后者就是難得的仁君,親民之主。可是,在信息透明方面,劉備做得比青州差了何止一籌?后者當然也有很充分的理由:百姓愚昧無知,如果把這些壞消息和百姓共享,造成恐慌該怎么辦?

陳到一直覺得劉備的顧慮很有道理,但在高唐的見聞,卻顛覆了他長久以來的觀念。

如今青州的形勢倒是不錯,但隱憂也很多。高唐繁榮是很繁榮,但這個大集市一般的地方既沒有雄偉的城墻守護,又沒有險要關隘可以憑依,在泰山軍北上之后,南面更是完全失了憑依。

現在王羽沒走,黃忠的雷霆軍也在,倒還不要緊,等到北疆打得更激烈一些,魏郡戰事再起,王羽、黃忠分別北上、西進,對青州的敵人來,高唐就是一塊大肥肉!

只要一旅jīng銳,輕裝簡從,迂回突擊,就能給沒有足夠軍隊守護的高唐造成致命的打擊。以高唐的重要xìng,想必與王羽為敵的幾路諸侯,不會連這點風險都不敢冒。

民間若是對此一無察覺,現在高唐的氣氛倒還容易理解,可既然各種分析都傳得家喻戶曉了,民間連一絲一毫的恐慌情緒都沒有,就太奇怪了。

在遇到王墨之前,陳到不想讓自己顯得太過另類,雖然心里奇怪,但從未向別人問起。現在知道了王墨的身份,又是對方主動挑起這個話題,他也就順勢問了出來。

“奇怪,也不奇怪。”王墨微微一笑:“一來,百姓對我家主公和驃騎軍都是信心十足,不覺得北疆能給咱們青州軍造成多大麻煩。二來,即便有個萬一,大家也沒什么好怕的,單是高唐城,就有近十萬男丁,其中絕大部分都保持著一月兩次以上的軍事訓練……”

“叔至應該知道元直將軍指揮的原山之戰吧?當時的情況也很危急,主力部隊全在高唐與袁紹決戰,境內只有數千衙役和充任亭長的老兵,而臧霸的兵馬足有三、四萬之眾,都是積年慣匪,刀頭上舔過血的,可謂強弱懸殊。”

“確實如此。”陳到點點頭,他也當過山賊,很清楚受過簡單訓練的民兵和上過陣,殺過人的悍匪的區別。雙方的戰力差距,完全不是兩三倍的人數就能填平的。

用民兵作戰,不是青州的首創,只是從前以民兵為戰的將領,對將其稱為民壯,而非民兵。連兵都不是,戰力自然也沒什么可期待的,事實上,民壯活躍的戰場,往往都是在守城戰之中。

他由衷贊道:“元直將軍神機妙算,用兵如神,所以才得驃騎將軍這般看重。”

“元直用兵固有獨到之處,但那一仗能贏,其實靠的還是民兵身。”王墨微笑搖頭,否定了陳到的法:“完成集結之后,元皓先生只了一句話來激勵士氣……背后是家園,命運在中!帶著這樣的信念,十萬民兵上陣迎敵,最終一戰擊潰了橫行多年的泰山賊寇。”

“竟是如此么……”遙想當年十萬之眾奮起保衛家園的雄渾場景,陳到一時間竟是癡了。

“這一次也一樣,若事有不諧,果然有敵來犯,高唐的十萬之眾,仍然會拿起武器,守護自己的家園。正因為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底氣和自信,所以才能談笑自若,云淡風輕。”

王墨滿懷自豪的著:“大不了,就再打一次原山之戰唄,何懼之有?這樣的民心,比天險雄城要堅固得多,這也是我青州和其他諸侯最大的不同。”

陳到沉默片刻,吐出一口長氣,感嘆道:“驃騎將軍的胸襟氣魄,果如神人一般。”

王墨覺得火候差不多了,直接拋出了邀請:“叔至,你難道就不動心么?不想為保衛家園出一份力嗎?”

“這……”陳到略一遲疑,然后也不隱瞞,簡略將自己的情況明了一下,然后苦笑著道:“承蒙王君侯和子龍將軍看顧,三公子盛情,但到恐怕是再上不得陣,只能有負諸位了。”

“那也無妨。”王墨低頭沉思,陳到有些擔心,對方會不會以為自己的是托詞,然后惱羞成怒什么的。但出乎他意料的是,等了片刻,王墨卻是不怒反笑,一把握住自己的,用很誠懇的語氣道:“如此甚好!”

“啊?”陳到驚訝至茫然,甚好?好什么,難道對方不是來招攬自己的?

“不瞞叔至,墨來之前,一直擔心的是叔至心念故主,不肯出仕。既然沒有這些牽絆,那事情就容易辦了。”

王墨拍拍,輕松道:“上不得陣,也能練兵,叔至總不會連從前的領都忘了吧?原來這事兒都是則將軍在主持,他如今率兵北上,叔至正好將這副擔子承擔起來。嗯,事不宜遲,叔至這就隨我見主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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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八章 意外的大捷

倒不是陳到有意耽擱,王墨發出邀請后,陳到只考慮了片刻便給出了肯定的答復。之所以來的晚,因為先前的長談花了不少時間,而路上花的時間更是倍數于此。

沒辦法,高唐城實在太大了。

如果單純考慮城市覆蓋的面積,這里甚至比長安還要大些。后者雖然是漢朝最強時代的象征,但畢竟是座城池,跟高唐這種集市般的建城方式完全沒有可比性。

一進門,二人就意外的感受到了一股極其凝重的氣息,不但陳到驚訝,連王墨也有些莫名:“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是怎么了?不會是……”

他自己把自己嚇了一跳,連忙扯住一名侍衛問詢。

“具體怎么回事還不清楚,午時前后有信使來了,然后主公召集軍議,顯得很匆忙,于是就……”

陳到沒有刻意站近,反而向旁邊拉開了幾步,那侍衛的聲音又很低,他只是斷斷續續的聽到幾句,無從得知究里。但他仔細觀察了一下對方的神情,發現那侍衛臉上更多的是疑惑,而非惶急,剛剛提起來的心又放了回去。

應該不是吃了敗仗,不用太擔心……

旋即陳到又是納悶,明明在幾個時辰之前,自己還是個俘虜,怎么現在就替新東家擔心起來了?難道自己的確不是個忠義之人,對更換主公一事很無所謂么?

“都是自家人,叔至你這么謹慎做什么?”

王墨不知道陳到在想什么,從侍衛那里得到了消息,他也稍稍放了心,見陳到特意站開。不由笑道:“等以后你就知道了,在主公麾下,真正機密的軍情,只會讓涉及到的人知道,其他的情報,基上都是公開的,差的無非時效性罷了。”

陳到大奇問道:“這樣做,就不怕情報被敵人刺探到,加以利用嗎?”

王墨笑答道:“只要有人用心探查。有些情報來也無法保密,與其讓他們暗中刺探,還不如敞開了,任由所有人討論研究。”

“道理是沒錯,可這樣不是便宜了敵人么?”陳到依舊不解。

“呵呵。”王墨笑了。笑容中若有深意,對陳到無意識間體現出來的歸屬感,他深表滿意,于是他決定給對方好好上一課。

“其實主公定計,很多時候都讓人覺得表面上占到了便宜,等真正到了水落石出的一刻才發現,原來先前占的便宜。一下就輸回去了,同時連老也一起賠掉……”

這句話讓陳到一下就聯想起了徐州之戰,開戰之初,劉備認為勝算很大。所以才放棄了最初的堅守、消耗策略,主動出擊,結果正中王羽的算計,大敗虧輸。而王羽則是以泗水之戰為引。一日內連克下邳、彭城兩大堅城,平定了徐州。

“情報也是如此。原來需要收買眼線,冒險派遣間諜才能打探到的情報,現在變得俯首可得,若換成叔至,你會怎么做?”

“當然就沒必要冒險了……”陳到下意識回答,隨即又補充道:“至少沒必要在這些低端情報上多下功夫,將人力和資源集中到真正的機密軍情上才是正理。”

“正是如此。”王墨續道:“這世道,哪路諸侯手頭也不寬裕,能省的就沒必要多花費,情報隨手可得,就是表面上的便宜了,說不定他們拿到情報的時候,還會嘲笑主公。可是,等他們都習慣了這個情報渠道之后,就輪到他們還債了……”

“其實這里面沒多少奧妙,這個情報渠道,主動權在我軍手上。我軍想放什么情報出去,就可以放什么,哪怕事后更正,民間也不會有什么怨言,反正他們也不會直接參與,說不定還會專門有人在諸多情報中挑錯,讓墨能多挖掘幾個人才出來。”

“可對敵對勢力來說,這就是災難了。一個關鍵的假情報,足以改變一場戰爭的勝負。可他們即便知道,也無法可想,要么只能花費更多的資源,向幕府的高層滲透,刺探這些唾手可得的情報,要么就只能花費大量時間和精力分析收集到的情報。”

最后,王墨如是總結道:“總之,各路諸侯的情報官都要多多操心了,而我軍不但借機精簡了情報機構,節省了資源,還能享受到贏得民心,提高民智,挖掘人才等諸多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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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九章 事有反常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戰前也沒什么人看好劉虞,更別提正面作戰擊敗對手了。

公孫瓚是誰?名震邊塞的白馬將軍,身經百戰,從小兵開始,一刀一槍硬砍出來的將軍。即便是王羽、曹cāo與其敵對,也不敢輕言必勝。

而劉虞呢?正面負面的評價都很多,漢室宗親、仁厚長者、治世能臣、德高望重,等等等等,名聲比公孫瓚確實要大上不少,但名聲這玩意對戰爭勝負可沒有多大影響,想取勝,終究還是要真刀真槍的拼過才行。

倒是他那些諸如老謀深算之類的負面評價,或許能對戰爭結局起到一些影響,但那也不是在正面交戰的情況下。

在情在理,一個壓根沒上過戰場的老政客,帶著一群七拼八湊起來的烏合之眾,也不可能打得贏身經百戰,功勛赫赫的宿將。可偏偏劉虞就選擇了正面會戰,豈有不敗之理?

從戰役的過程來看,劉虞一度憑借兵力優勢占到了上風,可始終沒辦法將優勢轉化為勝勢,各部不是保存實力,意存觀望,就是進攻不得法,反而遭受了公孫瓚的凌厲反擊。

久攻不下,劉虞焦躁不已,卻是無可奈何。

而無論形勢和兵力都落在下風的公孫瓚卻是涉險不亂,一面抵擋劉虞軍的圍攻,一面分出了數百jīng騎,迂回到了劉虞軍的側后,趁著強勁的東北風,縱火燒營。

趁著火勢造成的混亂,公孫瓚集中騎兵主力,發動了雷霆一擊,突入敵陣,一個沖鋒便擊潰了劉虞的中軍。

樹倒猢猻散。各豪族首領只顧著自保撤退,既無人向劉虞靠攏、救援,也沒人撤向薊城堅守,劉虞的十萬大軍就此分崩離析,一敗涂地。

整個過程,完全符合雙方的身份和實力,以及其他軍事家們的預測,沒打過仗的人帶著多數兵力,與百戰宿將對戰。基上就是這么個結局。

當年的秦趙長平之戰,套路和薊縣這一仗也差不多。趙括領兵出擊后,一度占了上風,可沒高興幾天,就發現后路被白起的輕騎兵給切斷了。然后他就慌了手腳,直到全軍覆滅,也沒拿出什么有效的對策出來。

書生、政客領兵,基上就是這水平了。

其實別說是劉虞,就連聞名遐邇的郭嘉,也很少在臨陣決斷方面做出貢獻,他的才干主要還是體現在戰略和情報方面。

周瑜可能算是比較特殊。但他也不是一開始就成為了指揮官,而是在孫策身邊參與了前期的很多場戰役后,才漸漸有了心得,最后一鳴驚人。而且。他平江東和敗黃祖的軍隊也不是自己cāo練的,而是孫策練的兵。

劉虞手下倒是也有個練兵高手,但他部兵馬太少,十萬大軍中有九成四五都是臨時征召來的。麴義手下只有寥寥四五千人。拋開隨麴義守涿郡的三千兵之外,劉虞身邊的嫡系部隊一共只有兩千。打勝仗的機會實在太過渺茫。

正因為在清理之中,所以陳到感到十分不解,得到了盟軍的捷報,青州將軍府的氣氛為何會如此凝重?

難道他們已經在考慮戰后的形勢了,怕公孫瓚勢力暴漲之后成為新的威脅?那太早了些吧?如果敵人只有一個劉虞,青州又何必如此興師動眾?派遣一二上將,將部兵馬北上,牽制或打敗王門軍就足夠了。

剛剛被王羽施行的那些影響深遠的策略震撼過的陳到,怎么也無法相信,仗還沒打完,就準備抽盟友后腿,甚至算計盟友這種短視決策,會出自王羽之手。

他想得入神,完全沒注意到,手中的記錄被陸遜抽走,也沒留意,后者快步返回自己的位置上坐下,會議再次開始。直到王羽與幕僚們討論的聲音傳至耳中,他才猛然驚醒。

“會不會是主公多慮了?劉虞就算再怎么老謀深算,也不可能想到子龍能在這么短的時間內,摧毀了他的側翼,使得范陽、代郡完全暴露在了我軍的兵鋒之下,使得他進退維谷,有些后手來不及施展?”說話的是黃忠。

老將如今已經年近五旬,但jīng神頭卻比幾年前更好,說話的聲音十分宏亮。不過王羽也知道,這位老將對五軍先后北上,只有自己留守的安排很不滿意,就想著幽州這一仗早早打完,然后作為先鋒去攻略中原呢。

當然,他的話不是沒有道理,很快就有人附和道:“是啊,公明將軍的東路軍,進兵的速度也很快,說不定剛好截斷了烏桓、東部鮮卑的進軍路線,致使這一路援軍未能及時趕到戰場,錯過了戰機。”

王羽抬眼一看,發現出言附和的是審配。這次討論的是純粹的軍情,田豐去了中山,內政官員大多數對軍事問題都不在行,而且各管一攤,手里的事務也很多,最后卻是只來了一個審配。

“也不盡然。”終于有人提出了反對意見,一直滯留高唐未歸的徐庶沉吟道:“劉虞這樣的名士通常軍略不成,但在籌謀方面卻很在行,他不會完全把希望寄托在遠道而來的援軍上面。河北大戰時,烏桓就曾被遼東太守抄過后路,胡虜不會一點記xìng都不長。”

聽到這里,陳到才明白過來,原來將軍府方面認為薊縣之戰存有疑慮,擔心劉虞詐敗,或有其他計謀。

持此觀點的人較少,卻都是重量級人物,包括了王羽人,還有隱隱被當做統帥級將領培養的徐庶。當然,反對者的意見也不容忽視,無論黃忠、審配,還是緊接著反駁徐庶的魯肅,都不是什么無足輕重的人物。

前兩者不必說,等到王羽率軍離開高唐,接替徐晃,鎮守兗州的就是魯肅。

“元直有所不知,海貿的船隊回報,遼東太守以大雪封路、高句麗進犯為由,婉拒了主公令其牽制烏桓的邀約。”

“竟有此事?”徐庶吃了一驚。

雖未在公孫度身上寄托太大的希望,但有這么一路盟友在敵人的身后,還是很讓人放心的,現在公孫度突然罷工,原有的有利局面就不復存在了。

“可能是子義在三韓打得太兇,公孫太守覺得自己在遼東的地位有可能受到威脅吧?”王羽解釋道:“海運可能也有影響,總之,遼東的盟軍指望不上了,若是處理不當,反目為仇也未可知呢。”

眾人都皺起了眉頭。

目前,遼東是除了青州之外,海上力量最為強大的一路諸侯。江東的諸侯也重視水師,但他們的水師都是內陸型的,船只并不適合在海上航行。

公孫度如果翻臉,最大的威脅不是和鮮卑、烏桓合流,而是威脅青州的海上運輸線。

“只是有可能,無須太過在意。”王羽擺擺手,示意眾人不用想太多:“子義現在已經回來了,接手的宮校尉沒他那么強的銳氣,三韓那邊會盡量低調些,主要還是以掠奪人口和建立港口為主,未來幾年的海外開拓,還是應該集中在金銀島……”

王羽不打算進一步刺激公孫度,對方的理想大概就是做個土皇帝,且由著他去便是。

歷史上公孫度和他的后繼者從未對中原采取過什么軍事行動,倒是和高句麗、烏桓打的不亦樂乎。后來司馬懿統軍滅掉了公孫康,卻又沒派重兵駐守,結果沒幾年,被公孫一家打得灰頭土臉的高句麗就雄起了。

就算幽州這一仗獲得全面勝利,只要公孫度不亂來,王羽也沒興趣去動他。與其解決了公孫度,再派遣一員上將駐守,還不如先留著他對付異族,等到中原統一之后,再來全面解決包括遼東在內的北疆問題呢。

對方身上穿的,總歸還是漢家衣冠么。

其實公孫度婉拒的行為,就說明他也不想真的翻臉。否則他大可以表面答應著,暗地里放任烏桓人來去,那就屬于暗算王羽了,沒準兒還真能造成一定的麻煩。

所以,公孫度不配合,就是少了點助力,不會造成太大的問題。

略過這個話題,王羽轉向賈詡,笑問道:“和,大家各抒己見,你這個軍師可不能一言不發啊?”

“各位說的都有道理,主公的顧慮也不是空穴來風,小心駛得萬年船,軍國大事,如何謹慎亦不為過。”

賈詡來若有所思,被王羽點名后,頓時換上了招牌式的微笑,說了一番招牌式的兩面討好的分析,然后話鋒一轉道:“不過,所謂天反時為災,地反物為妖,事有反常即為怪,劉虞這一仗,敗得太正常,就像是兵書上的經典戰例一樣。以此人先前的活躍程度,確實有點反常。”

賈詡的發言,不像是在討論軍情,倒像是名士清談時的那些聽起來高深莫測,卻沒多少實際內容的辯難一樣,聽得眾臣面面相覷。

黃忠xìng子急,不管三七二十一,問道:“軍師這么說,可有憑據?或是推斷出了其中的玄虛?”

“憑據是沒有的,只是有些猜測而已,至于具體有些什么玄虛……”賈詡搖搖頭,然后向諸葛亮一指,呵呵笑道:“你們看,孔明沉思至今,突然露出了微笑,顯然已經是有會于心了。何來問我?只須問他即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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