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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五章 佳話良緣
“得得得……”
“喝,喝!”
雨打琵琶般的馬蹄聲驟然響起,一騎接一騎的快馬穿過城門,向著野外白茫茫的深處疾馳而去,很快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只留下一縷縷白色的煙塵在空中飄搖。
對此,高唐和平原二城的居民已是司空見慣,做為青咐的中心,一道道軍令正是隨著這些信使,被送到各位執掌大堊軍的名將手中,進而牽動了整今天下的目光,令得幽燕大地的千里江山風云四起。
其中的意義,百姓們并非一無所知,發生在千里之外的那場大戰,和這一戰后續的發展,也是時下最熱門的話題,但凡是城中有人聚集的地方,只要聊上幾句,肯定會聊到這上面。
但讓陳到奇怪的是,以他的所見所聞,青州百姓關注戰爭的方式,和他從前所知幾乎一點相似的地方都沒有,讓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現在身處一間茶館之中,這里的烏龍茶都是從比會稽郡還要更南一些的地方運來的,有生津提神之效,據醫官說,此物還有藥性,對母親的固疾也很有幫助,所以陳到時常會來采購。
其實現在高唐物價很高,一次多買點回去存著未嘗不是個辦法,但一來陳到身份尷尬,導致囊中羞澀,這種金貴東西實在買不起太多;二來,和草藥差不多,此物的安堊全保存也需要專門的場所和技術,陳到不會。
所以,一日三訪茶館,來買別人挑剩的邊角秤和便宜貨,就成了陳到近段時間最主要的任務。
對幽州大戰什么的,他并不關心,他本來就是個純正的草根,即便在劉備手下任親衛大將的時候,他也很少參與軍政大堊事,大多數時候,他只是單純的接受并執行命令罷了。
但茶館、酒肆這些地方,一向就是消息最為集中的地方,特別是在冬天,天氣變冷之后,室外的消遣活動變得不合時宜,這兩個地方的人氣越發高漲。
而青咐新政中,開言路又是很重要的一項,人們說話也不需要顧忌太多,因此,常來茶館的人,想不了解國堊家大堊事都難。
“子龍將軍真是威武啊,十余日掃平冀北,這等功績可稱當代的高密侯!”高密侯就是云臺二十八將之首的鄧禹,以鄧禹來比趙云,顯然是把王羽當成漢光武了。
“老孫這一比大有不妥,高密侯不過一書生罷了,參贊軍務,出謀劃策倒是有些本領,何嘗又領軍出過征,帶著鐵騎踏過陣?要我說啊,高密侯頂多能和諸葛小先生比比,子龍將軍么,只有耿建威方有一比,將來膘騎將軍一統六合,身登大寶,論功設壇,榜首之位非他莫屬啊!”
“那可不好說,子龍將軍雖再,但元直將軍原山破臧霸、河東驅火牛,這兩年更是打得并咐二賊不敢抬眼東顧,論功論本事,又何嘗差了?”
“還有文則將軍呢,別看他名聲不顯,也沒單獨帶兵打過什么大仗,可練兵、正軍法這些事,一直都是他在做的,他練出來的兵,那是這個!”說話者豎起大拇指,加重語氣贊道:“連膘騎將軍都說,他有馮征西之風,是咱們青州的大樹將軍呢!”
他說的是馮異,后者也是漢光武時代的名將,為人低調,不喜爭功,沉默寡言,練兵統兵的本事,卻是首屈一指,和于禁的作風頗有幾分神似。
眾人各抒己見,竟是將青咐統兵在外的幾大上將點評了個遍,連遠在徐州的張頜都沒放過。
在青州呆了幾個月,類似的言論陳到聽了不少,并沒多留意。除了趙云之外,他和其他人都沒打過交道,誰的本領更高,功勞更大都與他無關。沒有代入感,積極性什么的自然也無從談起。
要不是茶館老板是徐晃的忠實粉絲,每當聽到這類話題,總是要沖上去爭論一番,陳到早就問過價走人了。
可現在不行,他還指望著對方網開一面,給他打點折扣呢,在對方興頭上打擾的事,說什么也不能做。要不是自知口舌笨拙,陳到倒是有心上去附和幾聲,也好套套交情。
“你們看著吧,公明將軍的泰山軍扼守的可是東路!知道東路有誰嗎?烏桓!東部鮮卑!這都是當年禍亂河北的罪魁禍首!不過算他們抖霉,碰上誰不好,偏偏撞上了公明將軍,當年的高唐大戰,三千摧鋒,可是硬生生的將兩萬胡騎的突擊給擋住了!嘖嘖………”
陳到覺得自己沒套上交情,殊不知他平靜中帶點熱切期盼的眼神,在茶店老板看來,卻是同道的證明。有人捧場,老板越發來勁,說得口沫橫飛,不亦樂乎。
“好了,好了,別爭這些了,幽燕大戰一起,整今天下都是風起云涌,建功立業,不能靠嘴說,得一刀一槍的砍出來才算。若說現在最讓人羨慕的,其實還是毋極的甄家。”
“確實。”先前的話題本來就有些老生常談,這一下轉移卻是恰到好處,老板和茶客們紛紛點頭稱許。
“那位顯逸先生確有兒孫啊,生了個傾國傾城的女兒不說,兒子也是個足智多謀的,真是讓人羨煞吶。1一個上了點年紀的老者心有戚戚的說著,引起了不少同齡者的感慨。但更多的人關注的焦點,還是傳說中的甄家千金。
“聽說君侯又有新作問世呢,沒想到啊沒想到,他老人家第一次異賦,就是寫來贊美人的……云髻峨峨,修眉聯娟,丹唇外朗,皓齒內鮮。明眸善睞,靨輔承權……唉,單是這么幾句,就已經讓人浮想聯翩了。”
“葉先生,不說我說,你這可就想多了,那等佳人,一笑傾城,也只有王君侯才配得起,換了你,你有城給人家傾嗎?”第一個發言的是個書生,沒說幾句,就被人抓住了話柄,眾人一起打趣,笑成了一片。
被熱烈的氣氛所感染陳到也不由莞爾,笑了一陣才驚覺,心道自己是怎么了,莫非有些喜歡青州的生活了嗎?
那書生也不氣惱,拿起茶壺自斟自飲了一番,等眾人笑夠了,他才悠然說道:“這種事,不用你說,某也知道。可是吧,我就尋思啊那位傾城美人咱們固然可望而不可即,那甄家偌大一個家堊族,總有姐妹什么的吧?”
“姐妹也輪不到你了!”沒等茶客們答話,門簾突然被人掀起一股冷風直貫進來,凍得眾茶客齊齊打了個哆嗦。倒是沒人生氣,因為大家都被來者說的話吸引了心神:“剛剛將軍府傳出了最新消息,甄家的大小堊姐,也剛剛定下了親事,你們猜猜她許配給了誰?”
“聽三公子這意思莫非……君侯這位連襟也是咱們青咐的那位俊彥?”生意人到底心思機敏,茶館老板看看對方的臉色眼珠一轉,就猜到了些端詳。
來者在門口站定,一邊抖著身上的雪一邊笑答道:“呵呵,莊老板就是莊老板,不愧是這文芳街的第一精細人。”
“那可不敢當。”莊老板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謙虛一句,緊跟著問道:“甄家招婿,想必不會特意找個沒照過面的,這么說來不是子龍將軍,就是文長將軍了吧?”
“呵呵。”那三公子沒有賣關子的意思見莊老板猜了個八堊九不離十,他便笑吟吟的說起了一段典故:“說來也是一段佳話呢,當日子龍將軍千里奔襲真定,大破尹楷,在安城這邊卻是擺了個空城計……1
趙云的冀北之戰,最關鍵的是毋極奪城之戰,那一仗打完,基本上就奠定了勝局。但最險的一仗,無疑是他奔襲尹楷之后,然后馬不停蹄的返身突襲王門那一戰。
這一戰的結果,已經傳播開來,但其中的細節,卻少有人知,冷丁聽這三公子提起,但凡是知道此人身份的,頓時安靜下來,豎起了耳朵聆聽。
“當時隨軍的,只有一千多豪強私兵,其他可靠的部堊隊,都在守城,一萬多降卒沒被打散,也沒經過整編,從投降到這一戰開打,統共也只有十天不到,形勢可謂極險。窮鼠噬貓,王門那賊自知大限降臨,來的也快,他出現在安城外的時候,子龍將軍還未到,以當時的形勢,一旦交兵,恐怕就………”
茶館內鴉雀無聲,連陳到都下意識的屏住了呼吸,凝神靜聽。對趙云這個魯經的對手,他還是很有好感的,不是對方的話,自己恐怕已經是灑水河畔的一縷孤魂了。聽到趙云遇險,他情不自禁的關注起來。
“正在危急之時,十幾名騎士自西而來,當先一騎白馬銀槍,生得俊秀無比,只是十幾騎,竟擺出了沖陣的架勢,嚇得王門當即喝住大堊軍,勒馬觀望,足足等了小半個時辰,才意識到自己被戲弄了。惱羞成怒,再揮軍進攻時,卻已晚了,天邊處,數千精騎踏著夕陽的余輝,鋪天蓋地的的殺了過來……”
那三公子口才不錯,一番描述直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聽得如癡如醉,好半晌,才有人問出了其中的關竅:“這么說來,先前那位騎白馬的是假的了?”
三公子含笑答道:“沒錯,這位兄臺不妨再猜猜,此人是誰?”
“莫非……就是甄家的另一位千金?”
“正是!”三公子撫掌笑道:“這位小堊姐單名一個姜字,樣貌略遜乃妹,卻多了幾分英武之氣,自幼習堊得騎術,聽聞乃兄說起安城勢危,便換上了男裝,帶著十幾名家丁沖了過去,結果還真就把王門那賊給嚇住了………”
“厲害,厲害!”眾人也不知道該怎么稱贊了,反反復復只說厲害二字。
若不聽說,誰能想到那一戰還有這樣的插曲呢?雖然這個插曲起到的作用不是至關重要的,有沒有那小半個時辰的時間,都改變不了王門覆滅的結局,頂多就是減小了自家這邊的損失。
不過,這樣的插曲顯然更讓人喜聞樂見,再想到這位甄家夾小堊姐和趙云的姻緣,這段佳話就更加引人入勝了。
“子龍將軍斬將破敵之后,對這位奇女子也是贊嘆有加,義賢先生從旁觀望,看出了幾分眉目,回家稟告父親,甄老爺豈有不喜之理?于是……呵呵,說起來,倒是子龍將軍的反應很有趣。”
“乍聞甄家許婚之意,他竟說出征之際,不宜議婚,要等戰事結束再說。可這場大戰誰知道要打多久,豈好讓人家大小堊姐望門守盼?好說歹說,才由文長將軍修書一封,回稟主公。主公見信,也是喜不自勝,當即就允了,成就了這段佳話。”
“如此甚好,甚好。”眾人都松了口氣似的,撫胸摸肚,連啜茶水,竟像是聽到自家子侄求親成功,得到幸福美滿的結局了一樣。
陳到也微微松口氣,真心的為趙云高興了片刻,然后趁著這股喜慶勁,向老板提起了打折的事。莊老板心情很好,大手一揮,竟是免費給他裝了些碎茶,給了陳到一個大大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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