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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南希北慶] 北宋小廚師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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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17 00:28:37
第一千三百零九章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如果說汴梁是黃河流域的經濟中心,文化中心,政治中心,杭州是長江流域的經濟使中心,文化中心,政治中心,那麼邑州就是大宋最南邊的經濟中心,文化中心,至於政治麼,這裡基本上沒有政治可談。

    這邑州不禁是這廣西最大的一個城市,它還是大宋對交趾等南邊諸國的貿易中心。

    南邊最大的榷場就在這裡。

    當然,要是跟西北或者北邊對西夏或者金國的榷場相比,那這個榷場就是不值一提了,太寒磣了。

    等到李奇快要到邑州境內時,就裝扮成商人,帶著數十人,佯裝進城。

    可是等到他來到邑州城下時,就被這邑州城的城牆給驚呆了。

    一般來說,像這種規模的城市,一面城牆也就一道主城門,首都汴梁一面牆才三道城門,最多也就是多一道特別用途的門,比如水門,或者專門運送貨物的門。

    但是這邑州城竟然有三道大門,中間一道主城門還是最小的,更為奇葩的是左右兩道門上面沒有城牆,就好像是將整座城牆隔斷了一般,在城牆上面都是木板鋪成的通道。

    不得不說一句,城牆上的士兵都是在高危作業呀。

    這要是敵人來犯,不三兩下就給攻破了。李奇心裡就犯迷糊了,這等軍事重地,防守怎會恁地隨便,叫來牛皋,問道:“這城牆是怎麼回事?”

    牛皋答道:“樞密使有所不知,這是當初邑州一戰造成的。當時交趾軍進攻邑州時,在邑江遭到我軍猛烈的抵抗,所以攻破邑州城後,交趾軍隊就拆掉邑州城牆,去填邑江,方便自己的軍隊過江。”

    李奇皺了眉頭,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呢?”

    “大概五六十年前的吧。”

    “五六十年前?”李奇怒不可遏道:“豈有此理。老子的醉仙山莊幾年就建好了,五六十年都過去了,這城牆還是這般模樣?這當官的都吃屎去了。”

    牛皋道:“樞密使,這事還真怪不了當官的,其實當時交趾幾乎將四面城牆都給拆除了,後來重新修建了三面,就剩北面的這兩個口子沒有修補了,實在是這地方太窮了,朝廷又不肯再撥款,所以就在這口子上弄兩道城門。將就將就。”

    “將就?這事tm能將就嗎?”。

    李奇哼了一聲,知道這事也不能怪牛皋,深呼吸一口氣,道:“你先帶我去看下邑州軍。”

    “啊?”

    “啊什麼啊!”

    牛皋抓抓頭,道:“其實——其實這邑州軍也沒啥好看的,要不俺帶大人你去看看風景。”

    李奇道:“是看你掛在樹上成為一道乾屍嗎?”。

    牛皋趕緊搖搖頭,道:“樞密使,不是末將不想帶你去,問題是無人可看啊。”

    李奇皺眉道:“什麼意思?”

    牛皋道:“這廣西南路最多才一萬軍隊有餘。而這邑州也只有一千五百人。”

    “這麼大一座城,而且還是邊境地帶,就一千五百軍隊?”李奇張大嘴巴道。

    牛皋點點頭。

    “那也是人啊!”李奇妥協了。

    牛皋又道:“這一千五百人不過也是鄉兵,不打戰。他們從不訓練,平日裡都是在幹活養家糊口。”

    “這。”

    李奇無語了,揮揮手,道:“算了。算了,先去府衙吧,別再給我提什麼風景了。我tm想殺人。”

    “遵命。”

    --------------------------------------------

    一行人來到城內,李奇原本以為這邑州城是個貿易城市,一定是非常繁榮,哪知道來到城內,看上去,真是空空如也。

    當然,這不是說一個人都沒有,只是人太少了,空間大的很,跟杭州、汴梁根本就不能比。

    李奇在路過市集時,還順道進去看了看,裡面賣的幾乎都是野味,要麼就是一些生活用品,什麼鐮刀、草鞋、竹席等等,除了壯錦還有些特色外,根本沒有一件商品能夠吸引李奇的目光,真是靠山吃山啊!

    又走了一會兒,李奇納悶道:“牛皋,這人未免也太少了一點吧。”

    牛皋道:“這地方人本就少,而邑州之戰,交趾又在這裡屠殺了六萬人,幾乎把城內的居民都殺光了,至今還沒有恢復過來,光這邑州就有破廟十餘間。”

    在元豐時期,整個廣西不過也就是一百六十萬,乃是全國人口的八十分之一,是大宋人口最稀少的一個省份,而那一戰就被殺了十萬多人,占全省的十六分之一啊,那幾年又接連征戰,導致這地方人口銳減,如今邑州管轄範圍內,也就是幾萬人,這還包括周邊的鄉鎮,而且這些少數民族,都是以族群而分,他們都居住在自己的族地,這城內恐怕也就是兩萬人不到。

    偌大的一個城市,就只有兩萬人,這說出去,還真是丟人啊。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

    李奇一揮手,說是掩耳盜鈴也好,他反正是不想聽到關於這方面的故事。

    來到邑州府衙,這門內是什麼情況還不知道,但是門外是相當簡陋,還沒有杭州邊上一個縣衙闊氣,關鍵是這大門還是緊閉的。

    李奇看的是雲裡霧裡,這大白天的,又不是節假日,這府衙竟然大門緊閉,這可是一個州的府邸呀,他真的感覺自己是不是來到了另外一個國度,這一路上盡碰到一些根本就不能理解的事情。

    “敲門,敲門。”

    李奇現在非常惱火。

    牛皋看鬼見愁不爽了,不敢怠慢,親自上前敲門。

    敲了半天,這大門才打開來,只見一個無精打采的衙役,望著李奇他們,道:“你們是?”

    李奇哼道:“我家狗死了,我來報案的。”

    那衙役一聽李奇是外地口音,哼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在這裡鬧事。”

    李奇道:“如今聽來,倒也有點官衙的意思,杜明呢,叫他出來見我。”

    這杜明就是邑州知府。

    那衙役聽李奇語氣不善,而且直呼老爺的名字,倒是有些犯怵,再次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牛皋一手拎起他,就跟抓兔子一樣,把他給抓了出來,道:“大人問你話,你如實回答就行了。囉嗦甚麼?”

    大人?那人立刻嚇慘了,忙道:“小人知罪,小人知罪。”

    “杜明呢?”

    李奇眯著眼,淡淡問道。心裡卻想,這衙役忒膽小了吧。

    “老爺——老爺他——他不在府上。”

    “那他在哪裡?”

    “老爺——老爺。”

    李奇一揮手,道:“殺了。”

    唰!

    一名護衛抽出大刀來。

    那衙役嚇得直接跪倒地上,道:“大人饒命,大人饒命,老爺——老爺他外出去做法事了。”

    日!又是一個神棍。李奇道:“做法事?看來還是一個高人呀。那就勞煩你帶我去觀摩觀摩吧。”

    那衙役哪裡還敢有半句廢話,這老大可是動不動就要殺人的主啊,連滾帶爬的從臺階了滾了下來,手往左邊一引。唯唯若若道:“大人這邊請。”

    暴汗!這也是衙役?龜公還差不多,還要這府衙作甚,乾脆改成青樓得了,至少還可以賺錢。也對,城牆都是那樣,我還能奢望這府衙好到那裡去。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李奇走了一會兒,突然問道:“你叫甚麼名字。”

    “小人喚作農哥。”

    李奇好奇道:“方才怎麼就見你一個人,你可別告訴我,這府衙裡面就你一個人。”

    他們都在這府衙門前拔刀了,竟然沒有半個人跑出來,這太令人好奇了。

    農哥道:“不,還有我弟在。”

    “就你們兩個?”

    “今日是我們兄弟輪值。”

    “那其餘人呢?”

    “這。”

    李奇冷眼一瞥,那農哥立刻答道:“其餘人都回家幹農活去了。”

    這個答案讓李奇是哭笑不得,見這農哥不過二十出頭,滿臉大汗,眼淚都在眼眶裡面打轉了,心想,還是不難為他了,等會見了杜明再說。

    李奇一行人跟著農哥又去到南城外,順著邑江行了約莫一頓飯功夫,來到一處竹林,這竹林裡面零零散散有著三十餘戶人家,都是草屋、竹屋,這裡的人都是土著打扮。

    顯然這是一個小型村落。

    這還沒有進到裡面,就聽到裡面是哭聲震天。

    農哥帶著李奇他們來到一片空地上,只見空地上圍滿了人,人群中一副棺材是尤為的顯眼,一個祭司打扮的人,圍著棺材轉來轉去,又有幾人跪在棺材前大哭。

    李奇並沒有過去,只是站在遠處觀望,問道:“這前面發生什麼事呢?”

    農哥道:“哦,這是竹村的牛大爺病逝了。”

    原來這地方叫竹村呀!李奇點點頭,道:“這牛大爺是你們老爺的親戚?”

    “不是,不是。”農哥搖著頭,道:“我家老爺來這裡幫牛大爺做法事了。”說著他手往那祭司身上一指,道:“那就是我家老爺。”

    李奇舉目望去,見那祭司五十歲左右,身材略顯單薄,顴骨突起,讓雙目凹陷更為突出,留著一縷黑白參雜的山羊胡,樣貌倒也算是中規中矩,有點儒生氣質。

    李奇呵呵道:“你們老爺還真是多才多藝呀。”

    這農哥畢竟年輕,沒有聽出李奇語氣中的諷刺之意,還道:“大人這話還真沒有說錯,我家老爺可是邑州最好的祭司。”

    李奇道:“那請你家老爺做一場法事,得花多少錢?”

    “我家老爺不收錢的,他只為那些請不起祭司的百姓做法事。”

    酒鬼哼道:“你吹牛的吧,你家老爺好歹也是一州知府,不收錢,你騙誰了,說不定就是你老爺硬逼著別人請他,趁機撈錢。”

    他對這些當官可沒啥好感。

    農哥急忙道:“我家老爺可不是這種人,他若收過一文錢,我農哥不得好死。”

    李奇皺了皺眉,暗想,你知府不在府衙辦公,跑到這裡來做法事,卻又不為錢,這真是令人費解呀。

    農哥突然道:“大人,我現在就去叫老爺。”

    李奇手一抬,道:“等他做完再說吧。”

    因為這竹村裡面的居民都在觀看法事,故此還沒有人發現李奇等人的到來。

    過了約莫一刻鐘,這場法事終於告一段落了,農哥這才過去,找到杜明。

    這時候竹村的人,才發現了李奇他們這些不速之客,紛紛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杜明先是站在遠處看了眼李奇,然後才跟著農哥走了進來,在李奇打量他的同時,也打量了下李奇,見此人年紀輕輕,一時也拿捏不准,拱手道:“在下正是杜明,不知幾位是?”

    李奇笑道:“你堂堂一州知府,竟然恁地謙卑,要是我大宋官員人人都如你這般,那就好了。”

    這表面上,李奇好像是在誇他,其實不然,當官的一定要有官威,不然何以服眾,你這知府見人一點威信都沒有,李奇都懷疑他是不是杜明。

    杜明可不是農哥,聽出李奇這話裡的意思,淡然一笑,道:“不敢,不敢,閣下是?”

    “李奇。”

    “李奇?”

    杜明愣了愣,似乎覺得這名字挺熟悉,忽然,他雙目一睜,不禁喜出望外,一揖到地,激動道:“原來是經濟使大駕光臨,杜某眼拙,還請經濟使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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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17 00:28:55
第一千三百一十章 誰做主?

    “喲!你還知道經濟使呀,我真是甚感欣慰。”

    李奇輕輕一笑,語氣中盡是諷刺之意。

    杜明苦澀一笑,歎道:“杜某愧對聖上啊!”

    “這我倒是看出來了。”

    李奇如今真是窩著一肚子的火,一個州的知府,竟然跑到幫百姓做法事,不管你收不收錢,這都是本末倒置呀,要知道城牆都還是那鳥樣,要是你不想當這知府,那你就去做專職祭司呀,別占著茅坑不拉屎。

    一個頭紮藍布的古稀老者拄著拐杖走了過來,向李奇等人道:“老朽乃是這竹村的長老牛青,不知幾位來我竹村有何貴幹?”

    “原來是牛長老呀,失敬失敬。”李奇拱拱手,用眼神制止正欲開口介紹的杜明,又道:“我們是杜知府的好友,路過此地,特地過來拜訪。”

    “原來如此,怠慢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哪裡,哪裡。”

    杜明道:“牛長老,真是抱歉,杜某有貴客上門,先就告辭了。”

    牛青也不好挽留,於是行禮道:“牛青代癟村多謝知府大人的慷慨相助。”

    “不謝,不謝。”杜明拱拱手道:“告辭。”

    “杜知府慢走。”

    李奇也拱了下手,而後就隨杜明離開了竹村。

    李奇等人又跟著杜明來到了邑江邊上的一個亭子前,在邑州這窮地方,這個亭子看上去倒還算是比較氣派,亭子上面還掛著一塊匾額。

    匾額上寫著三個字——狄公亭。

    古往今來,敢稱狄公的,唯有二人,第一當然是狄仁傑,第二就是狄青了,顯然這指的是狄青。狄仁傑估計都沒有來過這裡。

    李奇對狄青可也是非常敬佩,又見亭邊上有著一塊石碑,走過去一看,但見上面還刻著一段碑文。

    “天生狄公,輔聖推忠。情存義烈,志嫉頑凶。請纓即路,仗節臨戎。英材遴集,猛將風從。賊之敢鬭,實惟天誘。來迓於郊,奄喪羣醜。當我摧鋒。易如拉朽。僣補偽署,叢然授首。羽翼既剪,心腹既刳。雖欲自舉,人誰與圖?焚廬而去,回巢以逋。六親不保,曰獻其俘。厥推邕邊,南國之紀。九洞襟帶,列城唇齒。險固一失,兵糧無峙。庶民蚩蚩。鳥獸驚跂。我公之來,電掃雲開。叛渙鬥破,綱領重恢。師成廟筭,民得春台。天聲逺振。繄公之材。”

    落款是“桂州知府余靖”

    李奇看了好一會兒,不禁豎然起敬,感慨道:“狄公乃真英雄啊!”又向杜明問道:“這余靖又是何人?”

    杜明答道:“這余靖乃是桂州知府,當初跟隨狄公一起平叛儂智高。後來得知狄公病逝,便在這裡修建狄公亭,並且賦於碑文。”

    李奇站在碑文前瞻仰半響。心想,可惜狄公已經病逝,否則,若有他相助,我何須煩惱,好在我如今還有岳飛。手往亭內一伸,卻不說“請”,便率先去到亭內。

    杜明哪裡看不出,李奇對他非常有諸多不滿,搖搖頭,也跟了進去,微微頷首道:“抱歉,能否讓下官看下經濟使的官印。”

    這可是規矩。

    李奇一揮手,牛皋立刻拿出樞密使的官印遞給杜明。

    因為李奇上任樞密使才一年多,消息還沒有傳到這窮鄉僻壤來,但是由於李奇當任經濟使的時候,大力推廣對外貿易,交趾、大理也在其內,所以這裡也有不少人聽過經濟使的名號。

    杜明仔細看了一會,沒有任何詫異,因為他知道李奇是身兼多職,又聽說李奇領兵收復燕雲,當上樞密使也在情喇中,起身又再行禮道:“下官杜明,參見樞密使。”

    “這些就免了吧。”李奇語氣非常平淡。

    杜明坐了下來,看著李奇,似乎挺慚愧的,道:“不知樞密使突然駕到,是為何事?”

    李奇反問道:“難道你認為我不應該來嗎?”。

    杜明一愣,面色尷尬。

    李奇哼了一聲,道:“偌大一個邑州城,竟然是這鳥模樣,這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呀。杜知府,我聽說你還是狀元出身,不會是蒙的吧。”

    李奇在來自前就調查過這杜明,大觀元年的狀元,由於他是寒門子弟,沒有後臺,所以一直在邊陲之地換來換去,直到政和年間,才來到邑州上任知府,這一待,就待了整整十年,但是卻籍籍無名,功過都沒有,但是對於一個官員而言,無功就是過呀,碌碌無為這可不是褒義詞。

    杜明以前脾性比較急,但是最近幾年來,已經消磨殆盡,對於李奇的冷嘲熱諷,絲毫不以為意,笑道:“時隔久遠,下官也記得不是很清楚了,興許是蒙的吧。”

    李奇道:“杜知府,非我有意與你過不去,只不過從我進城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感覺到你的存在,是一點都沒有。”

    杜明點點頭道:“下官知道,這也是情理當中。”

    李奇哦了一聲,道:“這我倒還是第一次聽聞,杜知府是否有什麼難言之隱。”

    杜明搖頭道:“難言之隱倒是沒有,可能是樞密使你初到此地,對這裡的情況還不是很瞭解。”

    李奇皺眉道:“願聞其詳。”

    杜明歎了口氣,道:“下官來此已經有十年之久,可是樞密使你能否猜到,下官那府衙外的鳴冤鼓在這十年間,才響過幾次嗎?十次呀,屈指可數,偌大的邑州,十年間,怎麼可能只發生了十件案子,其實這裡每年光命案就上百起,只是輪不到我管,我這知府不過就是一個擺設,唯一的用途就是表示這裡屬於我大宋領土,僅此而已。”

    李奇好奇道:“那這裡是誰做主?”

    “土司。哦,也就是一些部族的族長或者酋長。”

    杜明見李奇神色困惑,於是又解釋道:“這土司乃是朝廷特別任命的,但凡土司,一般都是一些部族非常有名望的人,朝廷對這裡缺乏管控。但又希望能夠收取稅賦,於是就任命一些人為土司,專門為朝廷收取稅賦。

    剛開始的一些年,這些土司還繳納稅收,可是近三十年來,這些土司的實力漸漸成長起來,他們便自立為王,不再理會朝廷,不僅如此,他們之間還相互爭鬥。對百姓橫徵暴斂,胡作非為,謀取私利,這一代的官員連連上奏,希望朝廷能夠介入,可是朝廷對此是不聞不問,所以當地的百姓都是以各部族自居,而非我大宋子民。

    而本人說的好聽是知府,說的難聽一點就是一介書生。百姓根本就沒有將我放在眼裡,我說的話,在他們眼裡,還沒有土司放個屁有用。他們出了事,都是各自找自己的族人幫忙,官府對於他們而言,非常陌生。但是他們也沒有欺負我,這可能是他們唯一給朝廷的一點面子吧。”

    語氣中是滿滿的無奈。

    李奇聽後,心裡也是唏噓不已。要真是如此,這杜明就還不如紀敏仁,不管怎麼說,那紀敏仁在鳳翔可是非常用威望的,受到百姓擁護,只是不斷遭受朝廷大員的打壓和剝削。

    而這杜明,朝廷大員懶得理他,百姓更加不把他當回事,這種官當著有什麼意義。

    但是經過上回紀敏仁的事,他還真不敢妄下判斷,又問道:“那你也沒有必要自降身份,跑去幫人做法事呀,你好歹也是知府,這有損朝廷威嚴。”

    杜明苦澀一笑,道:“樞密使,你以為我想麼,可是這知府做著實在是太憋屈了,既然朝廷不能給與我支持,那我只有靠自己了,我希望能夠得到百姓的擁護,若是百姓都不理我,縱使我心有百姓,又能做甚麼了,我只有幫百姓做一些事,讓他們認識我,讓他們感激我,從而得到他們的擁護,我雖知這無異於愚公移山,但是除此之外,我還能做些甚麼呢?”

    李奇臉上出現一絲動容,當真是我錯怪了他麼。不管是不是,他還是起身一揖,道:“李奇不知內情,錯怪了杜知府,還請杜知府見諒。”

    杜明急忙站起,回了一禮,道:“當不得,當不得,下官怎敢受樞密使此等大禮,真是折煞杜某了。”

    二人又在坐下,李奇問道:“杜知府,如果說朝廷任命土司,是為了征賦稅,可如今土司都不上交賦稅了,為何朝廷兀自不過問。”

    杜明道:“這其實很簡單,可以用兩句話來概括,第一,山高皇帝遠,這裡離汴梁太遠了,朝廷也實在是難以管理;第二,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裡的百姓都非漢人,朝廷一來是看不起這些人,二來,也不信任他們,根本也沒有把他們當成是我大宋的子民。

    當初儂智高希望能夠內附我大宋,而朝廷卻以為他是交趾的叛徒,害怕得罪交趾,故此拒絕了,但是這只是其中一個理由,還有就是儂智高希望能夠融入漢人,受到漢人一樣的待遇,這是朝廷不允許的,雙方接連談判不成,儂智高才起兵的,而整個廣西都當不上杭州一個州的稅賦,朝廷也看不上,你能交固然好,不交朝廷也懶得費神來徵收,還有一點,交趾屢屢在邑州邊境燒殺搶掠,可是朝廷對此是從來不管,都是當地的土司領族人趕走交趾那些匪徒,這種種的一切才導致出現今日這情況。”

    這話要拿到後世去說,那肯定會遭受到全國人民的攻擊,五十六個民族是一家,但是現在不同,宋國是一個漢人國度,對別的民族肯定會有抵觸,契丹族、黨項族等等,皆是如此,這劃分的非常清楚,好死不死,這地方又遠離中原,所以雙方之間隔閡是越來越大。

    李奇聽後,心裡也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杜明突然又問道:“對了,不知樞密使突然到此,是為何事?”眼神中充滿了期待。

    李奇不答反問道:“不知杜知府身體可還好?”

    杜明一愣,如實道:“倒還算的上硬朗。”

    李奇呵呵笑道:“那就好,今後你可有得忙了。”

    杜明大喜,都站了起來,道:“樞密使可是要將新法帶到這裡來。”

    “暫時還沒有這打算。”李奇搖頭道。

    杜明聽後是一臉失望。

    李奇又道:“不過從今往後,這裡只有一個主宰者,那就是皇上,這裡的百姓,也只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我大宋子民,天下本是一家,怎能人以族分。”

    杜明不禁又喜出望外,跟李奇說話,還就是跟坐過山車一樣,道:“樞密使此話當真?”

    李奇點點頭道:“當然,不然我跑這裡來是為了欣賞邑州那奇葩的城牆麼?”

    杜明聽得老臉一紅,尷尬不語。

    李奇道:“我已經派人去命那些土司前來邑州見我,我倒要看看這些地頭蛇有些甚本事。”

    杜明愣了愣,道:“樞密使有所不知,這些土司誰人也不放在眼裡,我瞧他們不一定會來。”

    “是嗎?”。

    李奇哈哈一笑,道:“你且放心,一個也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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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18 20:08:46
第一千三百一十一章 土司制度

    如今李奇也不需要隱藏自己的身份,於是就在邑州府衙住下了,他首先是瞭解這少數民族的土司制度。

    簡單來說,土司是朝廷的關係,並非主、僕關係,倒是更像是主、賓關係。

    宋王朝在這些地方設立土司,主要就是表明一點,這裡是我大宋領土,僅此而已。

    即便是前面些年的賦稅徵收制度,也與其他州縣大不一樣。

    交納的方式不丈量土地,不編丁口,其納賦稅定額,主要是土司歸附時,自報認納之數。

    就是土司自己說了算。

    這個自從儂智高叛亂後,就漸漸被這些土司選擇性遺忘了,但是有一樣禮儀,倒是一直保持至今,那就是朝貢。

    朝貢就是這些少數民族向朝廷進貢,每年的元旦大會,他們當中有些土司會派人去京城向大宋皇帝朝貢。

    為什麼這些土司會熱衷朝貢呢?

    關鍵就在於“回賜”。

    他們每年進貢的都是一些土特產,廉價的物品,重在禮,而非利益,但是朝廷每年卻回賜他們不少禮物,什麼金銀、珠寶、綢緞、食鹽,都是非常昂貴的。

    價值至少是他們進貢禮品的數十倍,甚至上百倍。

    這若不去,那就是真是傻瓜了。

    但是最近情況有變,自從李奇掌管外交事宜後,這回賜的禮物就大打折扣了,講究的意義,而非利益,專門送些書籍給他們。

    李奇將他鐵公雞的形象,也算是發揮到了極致。

    去朝貢的南蠻也是銳減。

    但總歸來說,這不是土司巴結朝廷,而是朝廷籠絡這些土司啊!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這地區的百姓窮呀,要是你朝廷不給點。那我幹嘛要歸附你大宋。

    由此可見,宋朝廷對這些土司的掌控,是多麼的軟弱,說的不好聽一點,這就是拿錢在買人啊!

    可悲啊!

    要是這宋朝廷回賜的錢,真正到了百姓手中,那倒也罷了,可是這些土司非常的貪婪,他們一方面借用自己在當地的名望,要脅朝廷。給予他們更多的錢財,一方面又橫徵暴斂,將百姓視為奴隸,當成賺錢的工具,導致這地區的百姓是痛不欲生,越發窮困。

    可以說這裡至今還沒有進入封建社會,還是停留在奴隸社會,可以隨便買賣人口,家中沒有上百奴隸。都不好意思稱自己是地主。

    要是讓王黼來這裡,估計他就是一個善良的人了,他那些坑百姓的手段,與這些殘暴的土司而言。那真是小巫見大巫,根本不能比,畢竟王黼還得有些顧忌,可是這些土司卻沒有。他們就是土皇帝,爪牙上千,你要不給就搶。讓後將一家抓來為奴為婢,或賣去交趾。

    好在這地區的百姓比較吃的苦,窮慣了,這要是發生在大宋境內,估計又得造反了。

    這也是當初儂智高造反的主要原因之一。

    而這廣西南路又有兩個大土司,邑州當然就是羅氏,而欽州就是寧氏,寧氏一直以來都是欽州土司的頭頭,從唐朝開始就是如此了,而且唐朝時期這寧氏還是官宦之家。而羅氏不同,雖然羅氏部族也是歷史悠久,但是以前只是一個小部落,是從羅虎開始,才成為大土司的,近年來實力已經超過了寧氏。

    這就是因為羅虎收斂錢財,無所不用其極,什麼賺錢就做什麼,不管是再喪盡天良的事。錢多了,人自然就多了,所以羅虎最近幾年發展的非常快,在這邑州一畝三分地,他打個屁也比杜明歇斯底里的哭喊有用多了。

    而寧氏不同,畢竟是一個古老的家族,家族有許多戒律,不得違反,也沒有怎麼去擴張,但是羅氏也不敢去惹寧氏,畢竟寧氏部族的人,那可是非常齊心的,你殺他一人,他整個部族都得跑來找你拼命。

    這一連七天過去了,可是邑州府衙兀自是門前羅雀,連一個上門的客人都沒有。

    杜明有些納悶了,因為李奇說早就派人去通知這些土司來此,而且這些土司也一定回來的,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怎麼一個人都沒有來,心裡不禁對李奇的話,產生了絲絲懷疑。

    而李奇倒是悠閒的很,一點也不著急了,到處看看,邑州八大景都參觀了一邊。要不是榷場那邊時常有交趾強盜出沒,李奇倒也想去那邊瞧瞧。

    邑州府衙。

    “樞密使,這麼多天過去,就連一個土司都沒有來,是不是你的人沒有找對地方,要不下官再派人去?”杜明小心翼翼試探著。

    李奇笑道:“不是還有五天麼,不急,不急。”

    雖然還有五天,但問題是現在一個也沒有來啊!杜明心裡怎能不著急呀,但是見李奇這麼淡定,也不好再過問。

    可就在這時,農哥突然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道:“大人,老爺,那——那。”

    杜明不悅道:“放肆,在大人面前慌慌張張的成何體統。”

    “是,小人知罪。”

    “快說,什麼事?”

    農哥道:“哦,那——那欽州寧武來了。”

    “寧武?”

    杜明大驚,這寧武就是寧氏現在的族長,在這一代是大有名氣呀,他萬萬也沒有想到,這第一個來的竟然欽州的寧武。

    李奇突然一臉不爽道:“我說你們主僕二來也真是夠寒磣人的。”

    杜明一愣,下意識詢問道:“樞密使何出此言?”

    李奇哼道:“我堂堂樞密使來此,你們也沒有露出這般誠惶誠恐的模樣,可是人家一個土司來了,你們就弄得跟菩薩降臨似得,你們說你們是不是不知好歹,本官心情全讓你給壞了,這寧武就你們去見吧,反正看你們也挺崇拜他的。”

    “樞密使,這——這是誤會呀,下官絕非此意。”杜明大感冤枉。心裡還想,這樞密使的氣量怎麼恁地小。

    “是不是都無所謂,小小一個土司而已,本官見他,那是本官對他的恩賜,不見他,那也是情喇中。”李奇站起身來,朝著酒鬼道:“酒鬼,咱們去外面找找這當地的土酒如何?”

    酒鬼一聽,兩眼直發光。崇拜道:“大人,你真是太明智了。”

    李奇樂呵呵的向杜明道:“瞧見沒有,多多學習一下。”

    杜明都傻了,這樞密使未免也太威武霸氣了吧,又道:“可是樞密使,這寧武是來見你的,你若不去,下官如何說?”

    李奇歎道:“很簡單呀,你就說本官初到此地。水土不服,不便見客,要見他時,自然會去派人通知他。好了。我先走了。”

    言罷,就帶著酒鬼往側門離開了。

    這究竟玩的是哪一出呀!杜明雲裡霧裡,這樞密使果真是名不虛傳呀,太奇特了。要知道當初狄青來此。這些土司都是半分面子都不給他,都是愛理不理的,一般朝廷命官來此。都是去巴結他們,好聲好氣的請求這些土司幫助自己完成任務。

    如今你一句話,寧氏老大親自來此,這可是夠你面子了,可是你卻愛理不理,杜明覺得這李奇還是太年輕了,容易意氣用事。

    但是沒有辦法,李奇都已經走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出去。

    來到大堂,只見裡面站著三位男子,為首一人,四十歲左右,古銅色皮膚,身著皮甲,手拿馬鞭,約莫175,也算是氣宇軒昂,一表人才,與一般的土著酋長是大不一樣,因為此人身上多了一分貴氣。

    此時正是寧武。

    “寧酋長大駕光臨,杜某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杜明快步上前,拱了拱手。

    這寧武雖是欽州人士,但是即便在邑州,也比杜明這個知府強多了。

    “哦,杜知府,別來無恙了。”

    寧武回了一禮。

    杜明伸手道:“寧酋長快快請坐。”

    寧武坐下後,就開門見山道:“我受經濟使之邀來此,不知經濟使可在?”

    杜明點點頭道:“經濟使前幾日已經到了,只是。”

    寧武問道:“只是什麼?”

    杜明道:“只是經濟使舟車勞頓,又因水土不服,故此暫時不便見客。”

    寧武一聽,忙道:“無妨,無妨,既然經濟使身體抱恙,那應當好生休息才是,我過兩日再來拜訪便是。”

    這。杜明愣了住了,這寧武雖沒有羅虎那麼霸道,但也是一個土皇帝呀,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好說話了,他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世界了,更是覺得自己這個知府當得真是太失敗了

    上林縣,白虎寨。

    這白虎寨坐落在一個山谷之中,三面環山,而是都是懸崖峭壁,中間地帶卻十分寬闊,有一條小河,這小河就是山裡面的山泉匯成的,谷內的人多半都是居住在河邊上。

    這山谷只有一個入口,入口非常狹隘,而且有一個非常陡峭的山坡,要知道那條河流一出谷,就是一道小瀑布,可見這山谷的地勢其實是比較高的,有居高臨下之勢。

    當初牛皋在得知這裡的地形後,想死的行都有了,要麼就是跟羅虎耗著,堵住著谷口,打一場消耗戰,但是這一來會打草驚蛇,二來他的目的可不是白虎寨,羅虎可是消耗得起,他的糧倉就在裡面,又有水,而且,他們還能夠攀崖出去,但是牛皋消耗不起,他可不能在這裡耗費太多時間,如果不這麼做,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用火藥破口沖進去,但是這麼狹隘的口子,又是從下往上沖,這只能用人去堆了。

    但是你打一個土著,都得如此費力,還談個什麼威懾力。

    此時白虎寨內熱鬧非凡,敲敲打打的,張燈結綵,顯然他們是在為羅虎的四十大壽做準備。

    在寨子的最裡面有著一間大屋子,與宋人不同的是,屋內掛著不是字畫,而是羊頭骨、牛頭骨、牛角等等。

    如今裡面左右兩邊各坐著三人,而在正上方還擺放著一張鋪著虎皮的椅子。

    這虎皮椅子上坐著一位虎背熊腰的大漢。這大漢生的一雙豹眼,但透著卻是道道淫光,濃密的絡腮胡幾乎就掩蓋來半張臉,眉宇間有著一道疤痕,看著就是一臉凶相,頭上插著幾根鳥毛,上身就披著一豹皮肩,下身就一長褲,打著赤腳。

    此人正是羅虎。

    在他的雙腿左右跪著兩少女,袒胸露乳。各托著一盤子,盤子裡擺著一些水果。

    羅虎突然不屑的哼了一聲,將手中的咬去一大半的香蕉扔入盤內,身子往後靠去,那兩少女立刻匍匐在地。

    羅虎很自然的將雙腿架在兩個少女的背上,神色囂張的說道:“寧武這個沒出息的東西,人家隨便叫個人來叫喚一聲,他就跟條狗一樣跑了過去,真是丟盡我們大土司的臉。”

    左首一人道:“酋長。我可聽說這經濟使可是大有來頭,在朝內權力甚大,而且在去年還擊退了金兵,又被封燕雲王。他突然到此,我怕是來者不善啊,既然寧武都去了,那酋長何不先給他一份薄面。且去看看是怎麼回事,然後再做打算?”

    羅虎哼道:“羅蒙,你怎地越來越膽小了。這裡可不是汴梁,還輪不到他做主,要給面子,也是他給我面子,若是他親自來請我,興許我還會勉強答應他,哼,就派一個小嘍囉來傳命,他把我羅虎當什麼人了,我可不是他的部下,真是太狂妄了。而且他不可能不知道我這個月二十日過大壽,他卻將日子安排在二十一,這分明就是不給我面子,我就是不去,我看他能把我如何。”

    右首那人諂媚道:“酋長說的是,我聽說那人以前不過就是一個廚子,靠拍馬屁才上位的,量他也沒有什麼本事。”

    羅虎哈哈一笑,朝著這人道:“羅果,我讓你發的請帖,可發出去了。”

    羅蒙和羅果正是羅虎手下左右護法,在白虎寨地位就僅次於羅虎。

    “酋長請放心,我早已經發出去了。只是。”

    羅虎眉頭一皺,頗具威嚴道:“只是什麼?”

    “只是如今只有咱們上林縣的黃、黑、青三洞的洞主來了,其餘的人暫時未見蹤影,以往他們此時應該早就到了。”

    羅蒙道:“酋長,這寧武不去,興許他們都會來咱們這,但是如今他們見寧武都去了,我估摸著也就那些平時依附咱們的小部落的族長會親自前來,十八大部族裡面,有些與咱們有恩怨,咱們也沒有請,請的那些,可能也就派個代表前來。”

    羅虎大手一揮,道:“這人來不來都無妨,這禮到就行了,這些個牆頭草們,且讓他們囂張一會,等那什麼經濟使離開後,我再一個一個找他們算帳。”

    就在這時,一個下人突然走了進來,道:“稟告酋長,宜州玉家大公子來了。”

    右首那名叫羅果的人一聽,愁眉道:“這玉家最近幾年也不知道是走什麼運,做什麼都賺錢。”

    羅虎歎道:“這玉俊傑也真是氣人,在交趾就什麼都敢做,可是在邑州,就變得老實巴交,奉公守法,真不知道他守的哪門子的法,我就是這邑州的法,要是他玉家能和咱們合作的話,那咱們真是如虎添翼呀。”

    羅果道:“酋長說的是,玉家在中原人脈廣闊,就光他每年販賣交趾女人都賺的盆滿缽滿,要是咱們能得到他的這些人脈,就憑咱們手中的人,還有他玉家什麼事,別的不說,咱的手中的女人比他從交趾買來的女人水靈多了。”

    “算了,算了,這事越說老子越心煩。”

    羅虎揮揮手,道:“我親自去迎接這小子,給他幾分面子,等會再與他說道說道,讓他與咱們合作,別去交趾那窮地方瞎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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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二章 夜襲白虎寨(上)

    像羅虎這些土著居民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也正是因為如此,他們比中原的那些偽君子要更加直接,不會玩什麼陽奉陰違的把戲,講究的是利益,只要你能給他們帶去利益,那你就是上帝。

    說句很現實的話,這玉俊傑在汴梁不過是一個商人而已,而且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糧商,沒有誰認識,也沒人在意這個人的存在與否,要不是他攀上李奇這棵大樹,試問誰會搭理他啊。

    但是在這廣西那可就完全不同了,在這裡的百姓眼中,這玉家就是有錢人,勢力大的很,玉家說句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這絕對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啊!

    這羅虎又何嘗不是了。

    既然都是猴子,那麼地位當然是平等的。

    得知玉俊傑來了,羅虎領著他的那群爪牙親自出門相迎,給足玉俊傑面子,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現在有求于玉俊傑,他太想獲得玉俊傑在中原的人脈了。

    這販賣人口雖是無本買賣,但是羅虎販賣的物件,是交趾那窮地方,這價錢怎麼也上不去,而玉俊傑雖然販賣女人的品質明顯比他的要差多了,但是玉俊傑是賣給中原那些大財主,那些大財主都不差錢,所以價錢的是他的好幾倍。

    這反差太大了。

    這換做任何一個人,都很難去接受,羅虎對玉俊傑也是又愛又恨。

    “哇哈哈,俊傑侄兒。”

    伴隨著一陣倡狂的笑聲,羅虎邁著大步來到了穀前。

    玉俊傑見到羅虎,眼中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光芒,但也就是一閃即過,隨即換上一副笑臉,上前一揖,道:“侄兒見過羅叔叔。”

    羅虎一手握住玉俊傑的手。哈哈道:“咱們叔侄何須行此大禮,走走走,咱們叔侄去屋裡好好說會話。”

    玉俊傑生平最恨羅虎的熱情了,因為他知道羅虎這廝天生好色,誰知道他這手方才摸過什麼,這讓他就跟了吃了蒼蠅似得,好在他是一個商人,商人最厲害的本事,就是笑裡藏刀,還一臉關切的問道:“羅叔叔。近來身體可好。”

    “好的很。對了,你父親身體怎樣?”

    “多謝羅叔叔掛念,家父一切都好。”

    “那就好,那就好。”

    寒暄間,玉俊傑已經跟著羅虎來到了羅虎的大帳內。

    玉俊傑沒有急著坐下,而是向身旁的肖安使了個顏色,只見肖安雙手托著一個紅木盒子上前,將盒子一打開,道道珠光從盒中射出。

    但見裡面放著的是一串珍珠項鍊。紅棗般大小的珍珠真是奪人眼球啊!

    這些土著都是窮摜了的,所以他們最愛的就是金銀珠寶,因為這些東西能夠給他們安全感,尤其這珍珠。簡直就是他們的最愛。

    其實這份禮對於玉俊傑而言,也是非常重的,但是他無所謂,因為他知道待會還能拿回來。頷首笑道:“這一串珠鏈一共有七七四十九顆珍珠,每一顆珍珠都有請相國寺高僧做過法事的,是我專門求來。為羅叔叔祝壽。”

    又是珍珠,又是高僧。

    羅虎喜歡的緊呀,忙道:“俊傑你真是有心了,其實你人能來,羅叔叔就非常開心了,用不著如此破費。”

    真是虛偽!玉俊傑暗罵一句,嘴上卻笑道:“這只不過是侄兒獻給羅叔叔的第一份禮物。”

    還有?

    羅虎非常期待哦。

    只聽玉俊傑又道:“這兩年蒙羅叔叔多多幫忙,侄兒的生意才能一帆風順,我玉家上下都非常感激羅叔叔,早就想答謝羅叔叔的恩情,恰逢羅叔叔四十大壽,於是侄兒專門購買了五百桶天下無雙送給羅叔叔,如今已經在路上了,一定能在羅叔叔大壽前送到。”說到這五百桶天下無雙時,他手不自覺的顫抖了一下。

    羅果聽得眼中一亮,道:“哎呦,我可聽說這天下無雙乃是當今世上最好的酒了。”

    玉俊傑點頭笑道:“右護法說的正是。”

    因為天下無雙非常昂貴,這裡離汴梁太遠了,而這裡的百姓又非常窮,所以醉仙居並沒有將天下無雙賣到這裡來,畢竟這麼一點點,連運費都賺不回,最多也就是賣到潭州為止,也就是後世的長沙,在這最南邊地區,很少見到,一般只有交趾國王、大理國王這些王室才有幸嘗到。

    這羅虎可以說是後起之秀,他與朝廷沒有什麼交往,他也不愛跟朝廷打交道,這一輩子都還沒有出過廣西的,地地道道的土皇帝。

    而這五百桶天下無雙,也是李奇命人從廣州那邊運送去,廣州有個貿易港口,那裡囤積著不少天下無雙,醉仙居在那裡也有好幾家分店,五百桶天下無雙那真是輕輕鬆松。

    羅蒙突然道:“這天下無雙我也聽說過,好像就是那經濟使釀造的。”

    玉俊傑點頭道:“左護法說的是,這天下無雙正是那金刀廚王釀造的,這金刀廚王也就是經濟使,據說此酒一出來,立刻被征為禦酒,如今最遠都賣到西域去了,但凡嘗過之人,無一不讚不絕口。”

    羅虎聽得面色有些怪異,道:“這酒真有如此好?”

    玉俊傑道:“可能比羅叔叔想像中的還要好?”

    “是嗎?”。羅虎沉吟了一會,突然道:“俊傑,你別老是站著,快點坐吧。”

    “多謝。”

    待玉俊傑坐了下來,羅虎又是一揮手,一個少女立刻將那珠鏈給拿走了。

    羅虎笑問道:“俊傑,你可是識得那經濟使?”

    玉俊傑心裡當然明白羅虎為何有此一問,半真半假道:“侄兒曾去過京城,有幸與經濟使有過一面之緣,與他的醉仙居也有些生意上的來往,這酒也是我托關係才買來的,不然除非事先預定,否則根本不可能買來這麼多。”

    羅虎又問道:“那這經濟使真的如傳說中的那般厲害嗎?”。

    玉俊傑搖搖頭道:“侄兒只知道這經濟使乃廚子出身,後來做生意賺了大錢。又因得到蔡太師的賞識,入朝為官,從此平步青雲,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啊。”

    “了不得?”羅虎不屑道:“莫不是此人還有三頭六臂。”

    “那倒沒有。”玉俊傑道:“只不過這經濟使做買賣確實厲害,而且聽聞他最愛的也就是錢,很多人都說他是天生一買賣人。”

    “最愛錢?”羅虎哈哈一笑,蔑視道:“我就說此人不過如此嗎,想來又是一個貪官,這種官我見多了,沒啥本事。不用去搭理他。”

    羅果等人也紛紛笑了起來,臉上帶著一絲輕蔑。

    你們這些粗人,大難領頭了都不知道。玉俊傑明知故問道:“羅叔叔何出此言?”

    “哦——沒事,沒事。”

    羅虎呵呵笑了幾聲,心中僅存的一絲陰霾也消失殆盡,因為他對宋朝廷的印象,還停留在宋徽宗時期,他的潛意識裡面,宋朝的官員都是軟弱無能的。最了不得也就是那狄青,可是即便狄青來這裡的時候,也沒有多少人給他面子,更何況一個隻愛錢的廚子了。大手一揮。道:“還快給玉公子斟酒。”

    “是。”

    只見一對十**歲的雙胞少女走上前,穿的非常性感,胸脯一片雪白,一人手中端著果盤。一人手中端著酒壺和酒杯。

    玉俊傑不自覺的多瞧了兩眼,畢竟他是一個男人啊,雖然有些誘惑他還是會拒絕的。但是他也不能壓制他的心跳啊。

    羅虎都瞧在眼裡,呵呵道:“俊傑,你覺得這一對雙生兒怎樣?”

    玉俊傑一怔,從誘惑中醒悟過來,知道羅虎又要舊事重提了,但是此刻他卻非常輕鬆,沒有一點壓力,點頭笑道:“羅叔叔身邊的女人,哪一個不是妙人兒啊!”

    羅虎哈哈一笑,道:“非我自誇,我手中的女人可比你從交趾買來的那些女人要好看得多。”

    “這侄兒知道。”

    羅虎臉色一黑,裝作不高興道:“那你為何屢屢拒絕與我合作,要是咱們合作,你只會賺的更多。”

    玉俊傑歎了口氣,道:“羅叔叔的心意,侄兒如何不知,只是這事不太見得光,若是一不小心,可能會招來殺僧禍。”

    羅虎立刻道:“什麼見不得光,在這裡,這種事你難道還見少了,就算見不得光,又不要你去做,你只管賣,錢大家一起賺,這些髒事累事,羅叔叔一個人做就是了,這難道還不行麼。”

    也罷,反正你都快要死了,我答不答應你,都無關緊要。玉俊傑故作沉吟了一會,道:“不瞞羅叔叔,其實在杭州有好些酒樓,希望我能多找一些漂亮的女人過去,至於價錢倒不是問題。”

    羅虎聽得大喜,道:“就是,就是,我就說中原那些富商不是瞎子,你也不看看你買來的都是一些什麼樣的女人,瘦的跟猴子似得,看著都讓人倒胃口,賢侄啊,中原人不是有句話叫做機不可失嗎,咱們若合作,那一定會賺的盆滿缽滿。”

    玉俊傑又“掙扎”了好一會兒,道:“羅叔叔,這事在你眼中,可能就是一句話的事,但是對於我們玉家而言,可不是小事,我暫時還不能答應你,但是我回家後,一定會跟家父好好商量一下,儘快給羅叔叔答覆。”

    羅虎聽玉俊傑終於鬆口了,是喜出望外呀,他也知道這事急不得的,哈哈道:“好好好,我等你的答覆。至於這兩女人就送給你吧。”

    玉俊傑知道這女人對羅虎而言,可能還沒有一張獸皮值錢,倒也沒有客氣,頷首道:“那小侄就多謝羅叔叔了。”

    臉上的喜悅之色很淡,因為這事既然李奇已經插手了,那麼屬於這裡的一切事物,他都不敢拿

    .

    轉眼間,羅虎大壽降至。

    正如羅蒙預計的那般,這附近那些小部落的族長、洞主、穀主紛紛親自前來給羅虎賀壽,而十八大部族裡面被邀請的幾個,族長都沒有來,而是派了族中一些長老或者兒子前來,但是都備上了厚禮。

    這已經夠給面子了,顯然這些部族也不想得罪羅虎。畢竟白虎寨的勢力,在這裡可以說是一覽眾山小呀。

    羅虎當然明白這些人的心思,知道他們還是怕自己的,也沒有去怪罪他們,禮到就行了,招待的非常周到,他還要在這些人面前,多多顯擺自己的實力。

    而玉俊傑準備那五百桶天下無雙,也在昨夜送到了,羅虎立刻就開了兩桶嘗嘗。這鄉下人沒有見過世面,覺得這酒真是太好喝了,準備明晚與弟兄們一同分享這天下無雙,讓他那些沒有見過世面的族人,過過上層人的生活。

    這羅虎雖然殘暴、惡毒、陰險,但是他一點也不蠢,而且他很會籠絡人心,好的東西都和弟兄們一塊分享,不然他也不會發展的這麼快。

    幸虧李奇事先就準備十桶沒有放蒙汗藥的。一來就是防止羅虎一嘗為快,二來這也是為玉俊傑他們準備的,桶外都有記號的。

    而押送天下無雙的三百僕人,羅虎聽說是玉俊傑的人。立刻讓人好生招待,因為此時的玉俊傑對他而言,就是一個發大財的跳板,可不能怠慢了。

    一切的一切都在按照李奇預計的發展。

    羅虎大壽之日。

    白虎寨是張燈結綵。好不熱鬧。

    第一個環節,就是祭天,這少數民族是非常相信神明的。

    這第二個環節就是膜拜白虎寨的主人——羅虎。

    首先就是全寨人將自己家中最好的東西奉獻給羅虎。

    這就是皇帝的待遇啊!

    再來就是一群祭司。蹦蹦跳跳的吹噓羅虎,說羅虎是上天派來解救他們的,說羅虎就是神啊,又說咱們族人應該相親相愛,反正各種吹噓,目的就是幫羅虎籠絡人心,就跟邪教組織的那些教義差不多。

    不過根據習俗,中午他們只能吃五穀雜糧,也就是吃素,晚上那才是正席

    在白虎寨北面的一座大山上,正潛伏著兩千餘人,個個都是身穿綠衣,臉上都畫的是亂七八糟,唯有一人是穿著黑色盔甲的。

    “不就是過個生日麼,用得著這麼大排場麼,還真把自己當國王了。”

    但見一個人拿著千里眼,望向遠處的白虎寨,嘴裡還不屑的念叨著。突然,他又轉過頭來,喊道:“將軍。”

    “呼——!”

    回應他的是一陣呼嚕聲。

    只見楊再興抱著長槍,靠著一棵大樹酣睡正香。

    這對面的敵人可是他們的好幾倍,而且又占盡天時地利,要是那五百桶天下無雙沒有發揮出作用來,那他們可就騎虎難下了,甚至可能全部交代在這裡,雖然這些人都是神機營的士兵,但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緊張。

    就算你不緊張,你用不著睡的這麼香吧,好歹你也是主將啊。

    那人看的是哭笑不得。

    突然走來一人道:“你就別打擾將軍了,你又不是第一天在將軍手下當兵,將軍他除了打仗殺人,就只有睡覺這一愛好了,等時辰快到了,再叫他吧。”

    前一人道:“我哪裡敢怪將軍,我只是覺得有些汗顏,跟將軍打了這麼多仗,心裡還老是有些緊張,不知我何時才能達到將軍這種境界,不管是什麼情況,什麼環境都能睡得這麼香,但是一打起仗來,幾天幾夜不睡,還能龍精虎猛。”

    “這你就甭多想了,快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我看著。”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了日落西山時。

    “將軍,將軍,時辰差不多了。”

    那副官來到楊再興身邊,輕聲喊道。

    “嗯——啊——!”

    楊再興緩緩睜開眼來,站了起身來,打了個哈欠,又伸了個懶腰,扭動了幾下脖子,先是看了眼西邊,隨後撓著脖子問道:“白虎寨內什麼情況?”

    那副官看的是冷汗狂流,您老這是去殺人的,還是去參加宴會啊!嘴上還是恭敬的回答道:“好像這宴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楊再興懶得再去看,拿起頭盔往頭上一罩,只見那黑色面具下那一對漆黑的眸子中蘊含著濃濃的殺氣和殘留的睡意,粗大的長槍往肩上一扛,打著哈欠道:“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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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三章 夜襲白虎寨(下)

    盛極必衰。

    已經有無數人應徵了這個定律。

    當一個人或者一個國家達到頂峰時,那麼接下就一定是走下坡路了。

    這是無可避免的。

    但若想要維持自己的巔峰,那麼就必須做到一點,就是認清自己。

    羅虎顯然不是這種人,數年來他在這廣西取得無數驕人的成績,成為大土司,超過欽州寧氏,即便是交趾和宋朝廷也得給他三分薄面,而且他才四十歲而已,正是一個男人最精彩的年齡段。

    這一切的一切讓他自信心達到了空前的膨脹。

    在接受群民的匍匐跪拜後,羅虎非常高興,早就把李奇那事給忘到一邊去了。

    此番壽宴在這廣西地區也可以算是曠古爍今,排場都快追上交趾王的排場了。

    羅虎有錢呀,再加上李奇這麼一刺激,他就是要讓這些來賓看看自己的實力,拿出自己最好的東西來款待這些來賓,美酒佳餚,女人無數,場面十分奢靡。

    特別是玉俊傑此番送來的天下無雙,因為這些地方的人,基本上都沒有喝過這酒,而羅虎一下子就弄來五百桶,而且他也沒有藏著,全部拿出來與大家共用,這真是倍有面子啊。

    這地方武裝與正規軍的區別,不在於裝備,不在於作戰能力,而是在於紀律性,這些部落的士兵,根本就沒有什麼紀律性,也不懂什麼叫做紀律,這酋長大壽,他們當然不會有任何顧慮,往死裡喝就對了,至少得喝個夠本再說。

    而作為酋長而言,你一定得給予弟兄們足夠的享受,否則誰為你賣命呀。

    正是這種關係。才讓李奇有機可乘了。

    那押送天下無雙的三百“僕人”,羅虎也是好酒好菜招待,給他們一個入席的資格,這都是看在玉俊傑的面子啊。

    而這些“僕人”沒有貪念美酒美人,而是提著酒桶到處幫人倒酒、勸酒,你要仔細觀察,其實他們都還有分工的,保證人人都能喝到這天下無雙。

    然而,羅虎根本沒有想到,災難即將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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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將軍。在白虎寨前面的三條道路上,一共有三家旅店,這看似是旅店,可是據我們觀察,這應該是羅虎安排在這裡的哨探。”

    楊再興舉目望去,道:“多少人?”

    “差不多一家旅店有五六人。”

    “派三個小隊去,小心一點,可別驚動寨內的人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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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他們在寨裡面喝酒享樂。咱們幾個卻要在這裡守著,還一人就給了一瓶酒,真是太不公平了。”

    “誰說不是了,這左護法真是太小心了。什麼不太平,我看這太平的很,這裡還有誰敢惹咱白虎寨啊。”

    只見白虎寨左邊道路上的一家旅店內內走出兩人來,這二人一邊發著牢騷。一邊來到了屋左側,脫下褲子就準備小便。

    可這尿到一半,正爽的時候。草地左右兩邊突然飛出兩道黑影來。

    這兩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撲倒在地,一隻大手緊緊捂住他們的嘴巴。

    聽得“哧”的一聲響。

    只見那兩人抽搐了幾下,就再也不不動了,唯獨眼睛還睜著大大的,裡面的恐懼似乎已經定格了。

    那兩道黑影立刻將插入心臟的匕首給抽了出來,又將這兩具屍體拖入草叢中。

    旅店內。

    但見桌旁坐著三人,桌上放在一盤子烤野豬肉,洪亮洪亮的,已經被吃了一大半了。

    “來來來,乾了,乾了。”

    “我說老五,你別喝這麼急呀,這夜還長的很,咱們就這點酒,省點喝。”

    “你怕什麼,老二已經去寨內弄酒了。”

    “你難道忘記了,左護法可是只准讓咱們喝這麼多。”

    “就憑咱哥幾的酒量,再來個七八壇,也醉不了人,況且左護法如今說不定正抱著美人親熱了,哪有空管咱們啊,乾了,乾了。”

    三人一飲而盡。

    一人又道:“哎,這老三,老四出去撒個尿,咋去了這麼久啊!”

    “對呀,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

    “老五,你出去看看。”

    “是。”

    只見年紀較輕的那人站了起來,走了出去,左右看了看,喊道:“老三,老四。”

    這話應剛落,一隻大手從後面伸出,捂住他的嘴巴,一把利刃插進了他的心臟。

    屋內二人聽著喊聲戈然而止,不禁面面相覷,在這恍惚間,兩支冷箭從屋外射來,全部命中眉心,這二人連聲都沒有吭,就趴下了。

    “你們是什麼!”

    突然,屋子的右側一個叫嚷聲響起,嚇得這群不速之客一身冷汗。

    可這話都沒有說完,這聲音就停止了。

    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兩米高,身著黑甲的男人懷中正抱著一具屍體,更為令人驚悚的,那屍體的嘴中竟然含著一把匕首。

    楊再興從那人的嘴裡抽出匕首來,目光冷冷一瞥,似乎對他們非常不滿意。

    那些人哪裡還敢多言,趕緊將屍體藏好。

    這時,一人跑了過來,小聲道:“將軍,全部解決了。”

    楊再興道:“讓弟兄們集合,一旦裡面發出暗號,就攻進去。”

    “遵命。”

    --------------------------

    白虎寨內。

    一人環抱著一桶美酒,身體搖搖晃晃,好像即將就要醉倒似得,可是一對賊眸子卻四處晃動著,哪裡有半分醉意。

    “哎,時候差不多了。”

    忽有一人走了過來,從那人身旁經過時,小聲說道。

    在人群當中,幾人相互使了使眼色,同時搖搖晃晃的朝著寨門方向走去。

    “哎哎哎,幾位兄弟,別老是站著呀。來來來,喝幾杯。”

    “是啊,喝一杯就當解解渴。”

    在白虎寨門前,突然走來幾名醉漢,搖搖晃晃的朝著門前守著的那六人走去。

    那守門的頭頭聞著那酒香,咽了咽口水,笑道:“兄弟的好意,哥幾個心領了,但是現在咱哥幾個可不能喝酒。”

    “小心,小心。”

    突然那幾名醉漢同時往那幾名看門的身上倒去。

    那幾個看門的小卒下意識的扶住他們。

    哧哧哧哧!

    瞬間。幾把匕首就沒入了他們的胸膛。

    只見他們雙眼猛睜,不可思議望著身旁的人,只見那幾名醉漢嘴角都掛著一絲冷笑,手中一轉,又聽得幾聲悶響。

    那幾名醉漢並沒有急著鬆手,而是攙扶著他們,拖到一邊放下,只見一人沿著門沿飛快的爬了上去,原來這門邊上那大石頭上還有一座哨塔。不過如今哨探裡面的那人根本就沒有看外面,一直都是看著寨內那**的場景,眼神中流露出各種羨慕,還喃喃自語。道:“你們這些傢伙就吃香喝辣的,老子就站在上面。”

    這話還沒有說完,只覺脖子間一股涼意,鮮血迸出。連來者是人是鬼都還沒有看清楚就懷著一肚子的羨慕嫉妒恨離開了這個世界。

    “你們在幹什麼?”

    忽聽一人嚷嚷道。

    幾人轉頭一看,只見一人站在遠處指著他們,背後已然濕透。

    “哎呦。快快。”

    那人見情況不對,正欲大叫,忽覺腦子一陣暈眩,掙扎沒有兩下,撲通一聲,栽倒下去了。

    門前那幾名“醉漢”同時鬆了口氣。

    可這口氣還未出完,又有一人飛快走了過來,疾呼道:“倒了,倒了,都倒了。”

    哨塔那人聽罷,立刻取下火把,對著外面瘋狂的舞動。

    與此同時,那幾名醉漢趕緊從守門的那幾個身上搜索出來的鑰匙,將大門打開來。

    已經潛伏在寨外面的楊再興見到那舞動的火把,大手一揮,道:“上。”

    只見兩千余人就如同黑蟻一般,密密麻麻的湧了進去,此時白虎寨是門戶大開,楊再興他們非常順利的就攻入到寨內。

    撲通!撲通!

    寨內只聽得一聲聲倒地聲。

    “哈哈,你們快看呀,他們都醉了。”

    只見兩個沒有喝到天下無雙的幸運兒,摟抱在一起,滿臉通紅,見一個接著一個弟兄倒地,不但沒有絲毫的警覺,還哈哈大笑起來,他們雖然沒有喝到天下無雙,但是酒可沒有少喝。

    “糟糕中計了。”

    宴席間,身為左護法的羅蒙望著趴到在地上的弟兄們,眼中透著一絲駭然,他雖然喝的不多,但是也喝了幾杯,身體搖搖晃晃,撲通一聲,坐在地上,努力不讓自己倒下,喘著氣道:“來人啊,快來人啊。”

    可惜他聲音是有氣無力。

    突然,他胸前多出一個刀尖來。

    他低頭看了眼,又緩緩轉過頭去,見到的卻是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而後直接栽倒下去。

    躺在地上裝暈的玉俊傑偷偷睜開一隻眼來,正好見到羅蒙倒地,又左右偷瞄了幾眼,見方才還熱鬧的場面,如今已經安靜了下來,而白虎寨的族人也都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了,心中稍稍鬆了口氣,心想,我的任務總算是完成了,接下來可不甘我的事了,不不不,這一切都不甘我的事,我現在已經暈了,徹底的暈了。

    唰唰!

    那三百“僕人”見差不多了,同時抽出匕首來,只要是還站著的一律砍翻在地。

    “弟兄們,給我殺啊!”

    霎時間,殺聲驟起。

    “不好,敵人來了。”

    “敵人來了。”

    這白虎寨內畢竟是有好幾千人,並非人人都喝到了放有迷藥的天下無雙,還有不少人算是清醒的,只見門前一片密密麻麻的人影沖了過來,殺聲震天,當即嚇清醒過來,紛紛嚷嚷起來。

    方才還是一番歌舞昇平的白虎寨,瞬間變成了刀光劍影。

    只見楊再興背負長槍,一馬當先,疾奔過來。

    “將軍,羅虎在此。”

    一人突然喊道。

    “快保護酋長!”

    楊再興立刻朝著羅虎跑去,有幾個勇敢的傢伙還舉刀向他殺來。

    只見一道長影在寨內旋轉了一個圈,恍惚之間,那幾個人就全部躺下了。

    “殺啊!”

    這三千神機營的士兵,如同出閘猛虎一般,朝著還站著的敵人殺去。

    嗖嗖嗖!

    後面的弓弩兵,依靠著衝鋒弩,在跑動中不斷施放冷箭。漫天箭矢從漆黑的夜裡落下時,只聽見一陣慘叫聲響起。

    玉俊傑雙腿都抖動了起來,心裡忍不住大罵,你們這些武夫別亂射呀。

    雖然就目前為止,還是白虎寨內的人數占優,可是他們是毫無準備的,而且頭還暈乎暈乎的。反光楊再興他們都是蓄謀已久,休息了一整日,這一上來,就殺的他們節節敗退,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

    “都給我住手。”

    聽得一聲暴喝,如平地驚雷一般,眾人不禁專目望去,只見楊再興手舉長槍,一腳踏在趴到在矮桌上的羅虎的頭上,冷芒流動的槍頭直指羅虎的脖間。

    這羅虎是壽星,喝的當然是最多的那個,即便發生如此大的動靜,他兀自睡的非常香。

    不禁如此,整個宴席都已經被楊再興的人給控制住了。

    羅虎的那些族人見酋長和一干長老、護法都被人擒住了,又見那穿黑甲的將軍,就跟天神下凡一般,醉意就與鬥志同時消失的無隱無蹤,這還怎麼打呀,紛紛棄械投降。

    “跪下!”

    “跪下!”

    神機營的士兵們立刻上前,將那些俘虜團團圍住,取出弓弩對準他們。

    楊再興冷眼一掃,見場面已經控制住了,突然大步往屋內走去,不一會兒,他就走了出來,只見他左手提著一滿滿的酒桶,右手拿著一柄鑲嵌著虎骨的大斧頭。

    這柄大斧頭正是羅虎的武器。

    楊再興輕描淡寫的右腳一踢,羅虎一個翻轉,仰躺在矮桌上,楊再興提著酒桶對著羅虎的臉倒去。

    嗒嗒嗒!

    不得不說,那玉面飛狐的迷藥還真是非常純正,專業人士弄的迷藥就是要用一些,就這麼倒著,這一桶美酒都快見底了,羅虎才在睡夢中漸漸清醒過來,使勁的眯了眯眼,大手在臉上抹了抹,緩緩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卻是一個黑色面甲,那一雙充滿殺氣的雙眼,恐怕他到死都不會忘記。

    大驚的羅虎登時清醒過來,正欲站起,只覺眼前一黑,聽得砰地一聲,一隻穿著高靴的腳踏在他的臉上,直接將他的頭踩在矮桌上,這羅虎可也是力大無窮之輩,可被這一腳踩的渾身真是使不出半分力氣來。

    咚!

    楊再興隨手將酒桶扔到一邊,雙手高舉大斧頭,這一個完美的伸展,在火光的照耀下,楊再興身後的那道影子瞬間高出數丈來,一直延伸到漆黑的天空,這真的就是一尊殺神啊。

    羅虎睜大雙眼,瞳孔不斷的擴大,嚇得已經癡呆了。

    即便是神機營的士兵見了,腳都有些發軟,下意識的就想跪倒在地。

    這楊再興的殺氣實在是太濃了。

    “放開酋長!”

    “不要!”

    然而,羅虎族人的歇斯底里並沒有讓楊再興眼中生出一絲波瀾,只見那道狹長的身影突然一個九十度彎曲。

    黑影消失的同時,血光四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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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四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一)

    邑州!

    咚咚咚!

    “進來。”

    “酋長,馬尾族的馬玄子剛剛也到了,如今十八部族就只剩下羅氏沒有派人來了。”

    寧武坐在椅子上,閉著雙目,輕輕點了下頭。

    那人略帶一絲不滿道:“我覺得這經濟使太不識趣了,酋長你在邑、欽二州可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說句話誰敢不聽,咱們放下身段而且是頭一個跑到這裡來,就已經給了他足夠多的面子,但是他卻將咱們拒之門外,真是太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了。他也不想想,要不是酋長你領了個頭,其餘的部族酋長還不一定會來了。”

    頗具怨言啊!

    寧武緩緩睜開眼來,淡淡道:“依森,經濟使是約我們什麼時候來這裡見他?”

    “二十一,就是明日。”

    “那不是還沒有到時候嗎,若明日他還不見我們,那咱們再另說。”寧武說著又瞧了眼依森,道:“我們是什麼人?”

    “啊?”

    依森愣了愣,不知如何回答。

    寧武道:“自始至終,我們是民,他是官,何來放下身段一說,其實要真說起來,他當朝第一人,特地派人命我們這些酋長來此,已經算是很看得起我們了,你何曾見他找過那些百姓。”

    依森若有所思道:“話雖如此,可是咱們歷來就不跟朝廷打交道,他這麼對咱們,咱們犯得著給他這面子麼。”

    寧武緩緩道:“不打交道,不代表不能打交道,這需要一個契機。我們這些人說得好聽一點是土司,是酋長,說得不好聽一點,就是山大王,與那些強盜沒有什麼區別。就好像那羅虎,比強盜還強盜一些,但是他真的就那麼厲害,沒有人敢惹他嗎?”。

    依森聽得沉吟不語。

    寧武繼續道:“根本就不是這麼一回事,是朝廷看不起咱們,覺得欺負咱們都費事,朝廷是嫌咱們這裡窮啊,所以才懶得來管,朝廷一直都是將北方大國或者西夏視為敵人,咱們這些人根本就不入眼。要是朝廷決心要整頓這裡,用錢用人都可以堆死咱們,咱們根本就不是對手。這人啊,一定要有自知之明。

    交趾當初那場屠殺,我就不說了,現今交趾國內的那些強盜每年都在邑州邊境燒殺掠奪,我們能怎麼樣,只能自保,可是對方一點也不怕。因為他們後面有國家為他們撐腰,其實我們才是最可憐的人,沒有人替我們撐腰。

    我現在是有些實力,是有些錢。可是那又怎麼樣,人家杭州隨便一個富商,都比咱們富裕多了,過的日子也比咱們舒適多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這些南蠻都窮慣,窮的自己都覺得自己是有錢人了。其實了,在別人眼中,我們就是一群難民,一群乞丐而已。”

    依森道:“酋長你說的雖然有道理,但是這跟經濟使有什麼關係?”

    寧武道:“此人可了不得呀,幾年前我就去過一趟杭州,而去年我又去杭州看了看,與五年前簡直就是兩個模樣,我差點就以為自己到了汴梁。幾年前,江南還處在戰火當中,可是現在就成為了人間天堂,那裡的百姓安居樂業,歌舞昇平,這一切都是因為此人所推行的新法。”

    依森道:“那酋長的意思是他來這裡,是為了推行新法的?”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寧武搖搖頭,又道:“但是你想想看,他可是當朝一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若沒有大事,跑到咱這窮鄉僻壤來作甚,不管他是為何而來,既然他來了,那咱們就要抓住這個機會,不然我們非得窮死在這裡。”

    --------------------------------------

    翌日。

    “樞密使,樞密使。”

    杜明早早就來到了李奇的房門前。

    不一會兒,房門打開了,李奇站在門前望著杜明,鬱悶道:“我說杜知府呀,當我求你了好不,別每天早上都來我這敲門,擾人清夢,是罪大惡極的。”

    杜明一臉尷尬,但又覺委屈,道:“樞密使,下官也不想呀,只是那些土司都已經來了。”

    “來了就來了啊,讓他們等著就行了,你用不著這麼著急吧。”

    “抱歉,抱歉。”

    杜明尷尬的直點頭,他其實也滿肚子委屈呀,他雖是知府,但是跟百姓無異,而那些土司又都是土皇帝,等級差太遠了,這人是李奇叫來的,可是李奇直到現在都還沒有與其中任何一個土司會過面,這些個土匪來到邑州府衙,李奇可以不見,但是他可不能呀,那些土皇帝總是逼他,他不只有找李奇,可是李奇又不搭理他,真是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李奇瞧他也怪可憐的,心一軟,道:“好了,好了,你等我一會,我待會與你一塊過去。”

    杜明喜道:“是是是。”

    這個知府當的還真是可憐啊!李奇搖頭一嘆,讓杜明差點沒有掉出來眼淚來,真是理解萬歲啊!

    ----------------------------------------

    “喲,這不是寧老弟嗎。”

    “韋兄。”

    這寧武剛來到衙門前,就遇到一老熟人,正是武緣縣韋氏部落的韋平。

    韋平靠了過來,小聲道:“寧老弟,聽說你來的最早。”

    寧武道:“或許是吧。”

    “那你可見到經濟使呢?”

    寧武搖搖頭。

    韋平嘖了一聲,道:“這經濟使什麼來頭,叫我們來此,又不見我們,這是豈有此理,早知如此,我就不來了。”

    寧武笑道:“誰說不見了,今日總歸見得著吧。進去再說吧。”

    “請。”

    “請。”

    二人一同入到府衙內,只見大堂內已經站滿了人,他們兩個還是最晚到的。

    “寧酋長。”

    “寧兄。”

    -------------------------------------

    這一干人見寧武來了,趕緊上前打招呼,可見寧武在這些土司當中可是非常有聲望的。

    寧武一一回禮,又問道:“經濟使還沒有出來嗎?”。

    這一問,立刻就是怨聲載道。

    這經濟使真是太不厚道了,叫我來此。自己卻老是躲著不出,這不是耍我們嗎。

    正當這怨聲滔天時,後堂突然走出四人來,正是李奇、杜明、牛皋、酒鬼。

    “杜知府。”

    這些剛想詢問這經濟使何時出來,忽見杜明身邊跟著一年輕人,均想,難道此人就是經濟使?

    瞬間,大堂內是鴉雀無聲,目光都望著杜明身邊那個年輕人。

    杜明忙山前介紹道:“諸位土司,這一位便是京城來的經濟使。”

    這經濟使未免也太年輕了吧。

    一干酋長紛紛露出詫異的面色。

    “欽州寧武參見經濟使。”

    寧武首先站出來。恭敬一禮。

    “原來是寧酋長,久仰,久仰。”

    李奇打量了下這寧武,見他當真有些與眾不同,特別是跟這一群莽夫站在一起。

    這寧武都做出了表率,其餘人也紛紛上前,自報名號,但是相對于寧武,他們這些人就少了三分禮貌。都非常的隨便。

    李奇看在眼裡,但一點也不在意,一一回禮,又伸手道:“各位請坐。”

    眾人是按資排輩坐下。寧武和韋平分別坐在最前面。

    等到他們都坐下後,李奇又向杜明伸手示意道:“杜知府,請坐。”

    “是。”

    杜明看著底下一片土皇帝,心裡有些緊張。戰戰兢兢的坐在了右上座。

    等到他們都坐下後,李奇才坐在了杜明的左邊,目光掃視一眼。突然目光挑向左邊第六人道:“馬酋長,你很熱嗎?”。

    “不是很熱。”

    這人正是昨晚才到的馬玄子。

    李奇目光打量了下,只見這馬玄子上身就一件皮革遮住了半邊乳,基本上是赤身,道:“不是很熱,你為什麼連件衣服都不穿,還是你們部族的人都是這麼穿的?”

    其餘人一聽,不約而同的抿了抿唇。

    馬玄子尷尬的搖搖頭道:“那倒也不是。”

    “不是就行了,農哥。”

    “小——小人在。”

    “去拿衣服給馬酋長披上。”

    “遵命。”

    馬玄子眨了眨眼,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過了一會兒才道:“哎,經濟使,你這是作甚,我老馬在哪裡都是這般穿的,也沒有見誰說過半句。”

    李奇沒有搭理他,目光一掃,緩緩道:“其實我這人很隨和的,不太喜歡管這些瑣碎的事,若是走在大街上,你們就是全身赤裸,我也絕不會多說半句,至於官府會不會過問,我就不知道了。”

    說到這裡,他話鋒一轉道:“但是這裡可是府衙,是一個非常嚴肅、神聖的地方,不是酒池肉林,麻煩各位在來這裡之前,想想自己的穿著能否合適,尊重是相對的,你不尊重人,就不能奢望他人尊重你。馬酋長,你說平日都是這般穿的,所以我這一次就不與你計較了,不要再有下次,否則的話,這門你都不一定進得來。”

    李奇的語氣雖然非常平淡,但是卻透著一絲不可抗拒的威嚴。

    杜明聽了,心裡大感困惑,這經濟使究竟想幹什麼,放著正事不談,偏偏對這一些細節吹毛求疵的,這還是頭一次見面,何必如此了,萬一要是鬧僵了,待會還怎麼談正事啊!

    那馬玄子好歹也是一方土皇帝啊,何曾別人如此訓斥過,不免雙眼冒火,鼓著雙眼看著李奇。

    李奇理都懶得理他,品了口茶,這時農哥已經拿著衣服走了過來。李奇手一揮,讓他給馬玄子送去。

    農哥吞了吞口水,艱難的來到馬玄子身前,恭敬道:“馬——馬酋長。”聲音都在顫抖,這可都是一些三兩句不和就可能拔刀相向的主啊。

    馬玄子哪裡願意理會農哥,兀自怒視著李奇。

    這一上來,雙方就是劍拔弩張。

    而其餘人則是你望我,我望他,個個臉色怪異,但都是沉默不語。

    李奇放下茶杯,微微皺了下眉頭,望著馬玄子淡淡道:“馬酋長如果你覺得這嚴肅的地方不適合你的隨性,你可以現在就可以離開。”

    這還得了啊!馬玄子覺得自己顏面掃地,倏然起身,雙拳緊握,瞪著李奇。

    李奇微笑以對,絲毫不懼,你們再狠,有完顏宗望狠麼?

    半響過後,馬玄子氣勢逐漸減弱,目光掃視全場一眼,突然一把拿過衣服來,往身邊一披,道:“多謝了。”

    簡直就一潑皮啊!

    還有一些人,原本是東倒西歪的坐著,非常牛B,可如今他們都悄悄的坐直了身體,還順便打量了下自己的穿著,偷偷的整理了下衣襟。

    真是太可愛了!

    牛皋看的心中暗笑,你們這些人算什麼,樞密使還是一個廚子的時候,就敢和王黼叫板,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鳥。

    “客氣,客氣。”

    李奇笑著點點頭。

    杜明見了,心裡是長長出了口氣,暗想,這個樞密使還真是夠猛的啊。

    韋平突然道:“敢問經濟使讓我等來此是有何事吩咐?”

    因為李奇對於他們而言實在是太神秘了,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所以在沒有清楚李奇的底細前,他們誰也不敢妄動。

    李奇左右瞧了瞧,道:“十八大部族只來了十七人,還差一人啊,好像是上林縣的羅酋長還沒有來吧?”

    韋平笑呵呵道:“經濟使,我看這羅酋長是不會來了。”

    這語中帶刺啊!

    “是嗎?”。李奇笑道:“我說他一定會來。賭些什麼嗎?”。

    韋平見李奇說的非常自信,不禁一愣,不敢接這話。

    李奇道:“既然如此的話,各位就稍坐片刻,等等羅酋長吧。”

    韋平哈哈道:“既然經濟使都發話了,那我們就等著吧。”

    寧武斜眸瞥了眼李奇,暗自皺了下眉頭,但也沒有做聲。

    一干人就傻傻在這裡坐著,雙方真不是很熟,也沒有什麼好說的。

    過了將近半個時辰,忽然一名護衛跑了進來,抱拳道:“啟稟樞密使,上林縣羅酋長在門外求見。”

    樞密使?寧武眼皮不自覺的跳動了一下。

    李奇笑道:“快快有請。”

    韋平等人聽了,不禁面面相覷,均想,這羅虎真的來呢?

    半響,只見一人從門外走來,皮靴撞擊著地面發出嗒嗒嗒的聲音。

    眾人往外面看去,見來人非羅虎,而是一個其高無比、身著黑甲的男人,那黑的發亮的盔甲上面,還有著不少血跡,更令人驚悚的是,他手中還拿著一個血淋漓的包裹。

    難道——!

    不少人紛紛睜大雙眼。

    “末將楊再興參見樞密使。”

    李奇點點頭,道:“怎麼就你一人來了,羅酋長了。”

    楊再興左手托著,右手將包裹打開來。

    正是羅虎的頭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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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0-12-18 20:10:03
第一千三百一十五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二)

    唰唰唰!

    那些酋長、洞主、族長一見到羅虎的人頭,紛紛站起身來,面露駭然之色。即便是杜明也站了起來,滿臉大汗,這玩的太大了吧!

    寧武雖然沒有站起,但是他還是不免皺了下眉頭。

    其實生來就茹毛飲血的他們是什麼沒有見過,這只不過是血淋漓的一個人頭而已,而且他們這裡多半人都與羅虎有過節,畢竟羅虎這人太囂張了。

    但是他們此時是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這經濟使一聲不吭的就將羅虎的人頭給弄來了,這是何等實力,實在是太令人恐懼了。

    有道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震驚之餘,他們不禁又在思考,李奇突然到此究竟是為了什麼?

    如果是沖著他們來的,就目前李奇展現出來的實力,現在的情況對於他們可以說是極為不利。

    心裡都非常害怕。

    他們這些人神情,李奇都看在眼裡,心中暗笑幾聲,嘴上卻道:“再興啊,你這是幹什麼,我是讓你請羅酋長來此,你怎弄一個人頭來了,快快拿開,本官暈血。”

    楊再興直言道:“回稟樞密使,這羅酋長不肯來,故此末將只能用這種方式請他來了。”

    裝!

    使勁的裝!

    在坐的土司哪裡相信李奇這些話,你這分明就是蓄意謀之,人家不來,就弄人頭來,這未免也太暴力了吧。

    李奇哎呦一聲,道:“可是你請錯了人呀,這——這人不是羅酋長啊!”

    “啊?”

    楊再興這一回也愣住了,劇情不是這麼走的啊!

    其餘人也聽得是雲裡霧裡,不明白李奇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那韋平似笑非笑道:“經濟使,此人正是羅虎,絕不會有錯的。”其實羅虎死了。他是最大的受益者,因為在這邑州,他一直都被羅虎壓著,當然,前提是李奇沒有拿他開刀的念頭。

    李奇滿臉鬱悶道:“韋酋長,你誤會了,我找的不是羅虎,而是羅酋長啊!”

    韋平聽得都有些毛骨悚然,這是在說鬼故事麼?道:“這羅虎就是羅酋長啊!”

    李奇不通道:“誰告訴你的。”

    這還用誰告訴我?這事大家都知道啊!韋平沒好氣道:“我想這個大家都知道吧!”

    “是嗎?”。

    李奇掃視全場一眼。

    其餘人眼神都透著一絲迷茫,下意識的點了下頭。

    “奇怪?”

    李奇做出一個比他們還要茫然的表情。道:“可我聽說這羅酋長叫羅龍,不是叫羅虎啊!”

    “羅龍?”

    寧武皺眉道:“這羅龍是羅虎的親弟弟,但非白虎寨的酋長,經濟使是否弄錯了。”

    “應該不會吧,我想是你們弄錯了。”李奇搖搖頭,又朝著楊再興道:“你還杵在這裡作甚,快點拿走呀,別聽見本官暈血麼。”

    “遵命。”

    楊再興將人頭一包,轉身就準備離開。

    “等下。”

    李奇忽然又叫道。

    楊再興道:“樞密使還有何吩咐?”

    李奇道:“下次麻煩你殺完人。洗洗再來見我。”

    楊再興低頭看了下眼,頷首道:“遵命。”

    “去吧,去吧。”李奇揮揮手,暗想。這小子什麼都好,就是戾氣太重了點,看著都讓人汗毛豎立。

    楊再興又是一抱拳,而後轉身離開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去瞧過其他人一眼,畢竟他愛死人比活人多。

    這個突如其來的人頭讓在坐的人是不寒而慄。這要是弄不好,他們極有可能就會赴羅虎後塵呀,不禁面面相覷,心下惴惴。

    關鍵是這李奇實在是太難以捉摸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在打什麼主意,你要麼打我呀,你別嚇我們啊。

    正是這種未知和的恐怖實力,讓這些人現在是打心裡害怕這個看上去是人畜無害的年輕人。

    特別是那馬玄子,心裡暗自慶倖方才沒有與李奇鬧僵。

    李奇笑呵呵道:“各位還請見諒,我這屬下腦子不太好使,麻煩各位再等等,這羅酋長應該就快來了,都坐吧,坐吧。”

    這腦子不好使,還能幹掉羅虎,那我們的人豈不都是白癡了。

    一干人原本是不耐煩了,但是如今李奇讓他們等,他們還真不敢多言,只是顯得有些坐立不安。

    杜明偷偷瞥了眼李奇,暗想,我還真是低估了此人,難怪前幾日,他敢恁地無視這些人。想到此處,他不禁放下心來,李奇的強勢,讓他感覺輕鬆了不少,底氣倍增。

    又過了約莫一頓飯功夫,突然一人從外面走了進來,此時身著一件白長衫,不梳髮髻,但是非常整齊,面頰前掉落下來一縷長須。

    此人正是馬橋。

    “步帥,羅酋長來了。”

    李奇笑道:“快快讓他進來,現在就等他一人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著門外。

    片刻,就見一人大漢走了進來,此人長相與羅虎有七分相似,只是身材沒有羅虎那般魁梧。此人進到屋內,恭敬的向李奇行禮道:“白虎寨羅龍參見樞密使。”

    白虎寨羅龍?

    其餘人似乎明白了一些。

    李奇故意黑著臉道:“羅酋長,你可是遲到了,讓我們好等呀,待會自罰三杯。”

    “一定,一定。”

    羅龍又向其餘人道:“各位,羅某人因有些家事要處理,故此來晚了,還請各位酋長多多見諒。”

    事情到了這一步,這些人如何還不明白,這羅龍明顯是取而代之,成為白虎寨新的酋長。

    這面子要給啊!

    那些人紛紛回禮,向羅龍道賀。

    羅龍嘴上謙虛回應,但是眼中還是忍不住閃過一抹得意之色,他終於坐上這白虎寨的頭把交椅了,這可是他夢寐以求的。

    李奇手一伸。道:“羅酋長請坐。”

    “多謝。”

    等到羅龍坐下後,李奇突然站了起來,笑道:“大家可能都聽過我的名字,但恐怕對我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幾年前,所以我覺得我有必要自我介紹一番,本官姓李名奇,字大可,如今就職樞密院,擔任樞密使一職位,現今的經濟使是由一名傑出的女性出任。哦,她還是我的妻子。”

    樞密使?

    就算再愚昧,也知道樞密使是幹什麼的,況且這些還不蠢,不但不蠢,相反個個都非常精明。

    李奇既然不是經濟使,他們來這裡就不是為了推行新法,而且他以樞密使的名義來此,那肯定就是為了戰事而來。

    這戰事在哪裡打?和誰打?

    這讓這些酋長們非常擔心。這要是以往,他們也不會這麼害怕,但是如今李奇輕描淡寫的就將羅虎給殺了,這讓他們不得不害怕呀!

    說話間。李奇來到的大堂中間,道:“我知道你們都是大忙人,一刻鐘幾千貫上下來,來這裡一趟不容易。對此我非常感激,我也就不耽誤大家的時間了。”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在坐的各位都是男人。不是無知婦孺,什麼大道理,什麼聖人之言,我就不說了,我也不會說這些,你們若想瞭解,可以去找杜知府。我只想跟各位談一件事,那就是——利益。”

    利益?

    眾人紛紛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不瞞各位,在來這裡之前,我就聽說過你們其中一些人的名號,比如欽州寧氏,邑州羅氏,等等,當時我就覺得但凡能當上土司的人,一定是非常有能耐之輩,有決勝千里的本事,個個都是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說著李奇突然歎了口氣,道:“都說這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這話還真是沒有錯,當我來到這裡後,我看到的只有一樣東西,你們知道的是什麼嗎?”。

    眾人紛紛搖頭,他們雖然不知道,但是也知道肯定不是什麼好話。

    “窮!還不是一般的窮!”

    李奇道:“這是我大宋的境內嗎?我大宋可是出了名的富庶千里,怎會有這等窮苦的地方,這真是讓人費解呀,我在這裡都不敢跟人說,我是大宋官員,丟人啊。我可以告訴你們,我前幾天不是什麼水土不服,我就是被窮病的。我曾以為你們都是一些有能耐的人,個個都名氣都這麼大,都快超過狄公了,哪裡知道會這樣一番景象,我真的很好奇,你們這些土司們,平日裡到底在做些甚麼?”

    這真的就是打臉啊!

    而且還是當著面打臉。

    這些土司們聽得臉頰發燙,就跟被人抽了兩耳光似得,同時也非常惱火,你叫我們來此,就是來挖苦我們的麼,真是豈有此理。

    韋平語中帶刺道:“我們這裡窮,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朝廷又不是不知道,真不知樞密使這話是說給誰聽的,你要富,很簡單啊,拿錢來。”說著手還朝著李奇那邊一伸

    李奇走到韋平面前,笑吟吟道:“你要多少?”語氣非常溫和,整一個慈善家啊!

    韋平遲疑了下,還沒膽開這個口,直道:“這錢誰還會嫌少,當然是越多越好。”

    李奇伸出一根手指,道:“一百萬貫。”

    這人是瘋子吧?韋平雙目一睜,目光中透著一絲貪婪,似笑非笑道:“樞密使,你這是開玩笑吧?”

    “開玩笑?”

    李奇搖著頭道:“不不不,本官的確是很喜歡開玩笑,但是在利益方面,本官從不開玩笑,而且我與你第一見面,還沒有熟到能開玩笑的地步。你不是要錢嗎?沒問題,我給你一百萬貫,但是你必須要在三年之內,將這邑、欽二地帶富,我不說搞得跟杭州一樣,但是至少要讓這裡的百姓達到杭州一半的生活水準,如若你能做到,我私人賞你十萬貫,如果不能,哼,你就將你全家上下的人頭給我送來,當然,你不送,我也有辦法來取。”

    一百萬貫是很多,廣西的人口也的確很少,但是你平分給每一個人的話,每個人最多只能拿到五百文錢,這真是杯水車薪啊!

    李奇這咄咄逼人的氣勢,讓韋平感到非常難受,他可不是馬玄子,在這邑州一畝三分地上,他的勢力也僅次於羅虎,即便是羅虎、寧武也得給他三分薄面,可是李奇這一來,就將他逼入死角,是一點面子也不給他,這讓他怒火中燒,一拍桌子,猛地站了起來,雙目瞪的就跟銅鈴似得,咬著牙道:“樞密使,你別欺人太甚了。”

    有酒鬼和馬橋在此,你嚇唬誰啊!李奇絲毫不懼,不屑的望著他,道:“你在這裡瞪我算什麼,你人再多,有那完顏二太子的人多嗎?你有本事就收下這一百萬貫,又或者領兵去跟金兵去較量下,沒有這個膽,就別在這裡充大哥,你還不夠資格,你信不信,我要滅你的族,也就是分分鐘的事,現在立刻給我坐下。”

    強!

    太tm強了!

    這些土司算是瞭解李奇了,這就是一個不講道理的主。

    馬玄子心中暗爽,剛才你這廝看我笑話,現在輪到你了吧。

    韋平何曾這麼被人辱駡過,拳頭已經在格格作響,死死盯著李奇,一語不發。

    李奇手朝大門霸氣一指,道:“門在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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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六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三)

    門在那邊!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就已經將韋平逼入了死角,你要是有本事可以走,否則的話,不管你是龍是虎都得給我老老實實的在這盤著。

    韋平真的很想留給李奇的瀟灑的背影,但是他敢嗎?他難道就不怕明日,那個猶如死神一般的男人提著他的人頭走了進來,但是他又沒有馬玄子那般臉皮,還能堂而皇之的服輸。

    如今他的真後悔惹上這個“莽夫”,動不動就趕人走,這還怎麼玩下去嗎。

    牛皋瞧韋平一臉窘迫樣,心中不屑一笑,樞密使當初連完顏宗翰就敢趕,更何況是你們這等小角色。

    寧武見韋平就快要支撐不住了,突然站了起來,打了個圓場道:“樞密使,韋兄,有話好好說,何必動怒,我想樞密使說這話一定有他的道理。”

    李奇冷眼向韋平一瞥。

    寧武也向韋平輕輕點了下頭,示意他先坐下。

    沒面子總好過沒命啊!

    韋平深吸一口氣,坐了下去。

    這就是羅虎人頭的威懾力了,為什麼李奇前面不肯見他們,那就是因為他們還不怕自己,對於他們沒有足夠的威懾力,根本沒有什麼好談的,可以這麼說,如果沒有羅虎的人頭在,那麼韋平此時肯定轉身就走了,李奇口氣再硬,如果沒有事先展現出自己的實力,那無疑是自找不痛快,這也是為什麼李奇執意要費那麼大的勁,先拿白虎寨再與這些土司談判。

    “一百萬貫是不少,但是要弄富邑、欽二地,這真是做夢。”

    坐下去的韋平又覺得自己忒沒有面子了,於是就想找回一些面子來。

    “那你給我一百萬貫,如果我不能做到,我將這項上人頭給你送去。”李奇立刻說道。

    這真是一個天剎的傢伙,就連這麼一點面子都不肯給我。韋平心裡都快將李奇祖宗十八代給問候一遍了。做不得聲啊,且不說他就算去賣身也拿不出這一百萬貫來,就算他拿的出,他也不敢賭呀。

    李奇又朝著其餘人道:“你們誰若想賭都可以,我奉陪到底,甚至可以簽下生死狀。”

    無一人敢答話。

    一來他們沒這錢,二來他們沒有這本事。

    但這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這兩樣李奇都有。

    李奇掃視一眼,暗自冷笑。這些狗日的傢伙,不給你們一點顏色看,你們還真不知道這花兒為什麼這麼紅。老子可不是諸葛聖人,脾氣比聖人還好,還什麼七擒孟獲,沒實力的人才那麼做,老子有那閑功夫,早就回家抱孩子去了,豈會在這裡陪著你們這群粗人。

    他之所以敢這麼強硬。那都是基於硬實力上面,絕不是頭腦發熱。

    要是換做幾年前,對於這些土皇帝,李奇鐵定是好聲好氣勸說他們。用花言巧語去忽悠他們,怎敢恁地強硬。

    因為以前宋朝廷的政策是對外屈辱,對內強硬,對於這些南蠻。實在是不願花太多精力來對付他們,因為這就是費力不討好的事,而且真正的敵人是當初的遼國。是西夏。

    但是現在不同了,趙楷即位後,他最討厭就是屈辱,不管是對誰,大宋的外交政策也隨之變得強硬起來,在經過開封保衛戰後,兵力達到了頂峰,在與金國簽訂雲桑之盟,又一手策劃西夏獨立後,這北邊算是暫時穩定住了。

    如今朝廷的重心完全放在了南邊,李奇擁有足夠的支持讓他跟韋平說這一番話。

    這一次可真不是開玩笑的,李奇也沒有這閒情雅致,要知道大宋如今是在和金國競賽,看誰先能穩定住後方,所以你要真不服氣,那麼朝廷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消滅你,這是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

    等了一會兒,李奇見還沒有人敢接這茬,才繼續說道:“我這絕不是諷刺你們無能,不是這樣的,就說韋酋長吧,我若是他,我也不敢賭。為什麼?因為他的權力有限,就算你給他一千萬貫,他又能做什麼呢?遠的不說了,在坐的各位會聽他的嗎?他何德何能號令群薪,但話說回來,如果不齊心,有再多的錢又能做什麼?”

    韋平聽得心中真是莫名的感動啊,但是感動之後,他又發覺李奇這好像是在罵他呀,何謂何德何能啊?

    李奇又道:“這很好的說明了一點,造成這廣西恁地窮的原因,不是錢少,不是人少,而是制度的問題,你們各自為政,心裡都打著一副算盤,朝廷就算給你們一條財路,你們也發不了財,如果想要走出這困境,那麼第一件事就是廢棄當下的制度。”

    此話一出,其餘人都轉過頭充滿敵意的望著李奇。

    廢棄當下的制度,言下之意,就是要廢棄他們這些土司啊!

    寧武緩緩道:“不知樞密使此話何意?”

    他是大土司,這個時候不管他心裡是怎麼想的,那都得站出來做表率。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李奇雙手一張,繼續道:“大家都是聰明人,我也不打算瞞你們了,當今世道變了,除皇上以外,沒有人可以在這大宋境內自立為王,誰也不可以,包括在坐的各位,你們要麼就選擇臣服,要麼就回家整頓人馬,準備開戰吧。”

    李奇的語氣非常平緩,但是這一字一句似乎在敲擊著這些土司們那已經受驚的小心臟。

    李奇的意思表達的再清楚不過了,朝廷將要完全接管這裡。

    寧武皺眉道:“如此說來,朝廷是容不下我們呢?”

    李奇搖搖頭道:“非也,非也,朝廷不是容不下你們,而是容不下這種畸形的制度。”

    馬玄子道:“這不是一回事嗎?”

    “當然不是。”

    李奇露出一絲微笑,道:“首先,我要申明一點,朝廷非常尊重當地百姓的習俗、信仰,包括酋長、族長的存在。這些都是你們風俗,沒有人抹掉,但是有句話說的好,無規矩不成方圓,一切的一切都必須是基於律法之上,這是底線,一個國家怎麼可能存在兩套秩序。

    當然,錯誤是雙方,朝廷和各位都犯了不少錯,才會造成今天這種局面。既然知錯就應該改正,知錯不改,非智者也,從今往後,這裡只會存在一套秩序,那就是我大宋律法,天子犯法,尚且與庶民同罪,更何況爾等了。我來這裡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帶領廣西的百姓脫貧致富。”

    寧武眼中精芒一閃,道:“是嗎?那請問樞密使你打算怎麼做?”

    “天下之道,有正邪之分,正不代表正確。邪也不代表錯誤,只是走在不同的路上。”李奇豎起兩根指頭,道:“我心中有兩套方案,一正一邪。不知你們想先聽那一套?”

    寧武道:“就先聽正吧。”

    李奇點了下頭,道:“正的這一套方案就是按部就班,以杭州為中心。慢慢往這邊發展,我相信遲早一日,新法將會在這裡得到普及,到時麵包會有的,牛奶也會有的。”

    馬玄子哼道:“這要等到何年何月去,誰知道是不是騙人的。”

    你們就少說幾句吧,說了待會又得讓自己更加難堪,何苦呢?寧武趕緊道:“那邪呢?”

    李奇道:“就是直接用錢將這裡砸富。”

    一大嘴漢子咧開嘴哈哈笑道:“這法子我喜歡。”

    誰不喜歡啊?寧武笑道:“我想不是這麼簡單吧。”

    李奇還想了想,道:“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難,就看你們怎麼去理解了。”

    “那這錢從何而來?”

    “交趾。”

    李奇非常平淡的說出這二字來。

    眾人聽得雙目一睜,皆是呆若木雞,難道難道他此行真正的目的是交趾?

    李奇沒有理會他們的震驚,繼續說道:“我前面說過朝廷在這裡也犯了不少錯誤,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沒有保護好這裡的百姓,這是不可饒恕的,朝廷如今也勇於承認錯誤,並且希望能夠恕罪。當初交趾軍隊在這邑州、欽州屠殺我大宋子民,雖然當時我們也給予了強烈的反擊,但是這遠遠不夠,從交趾還年年在邊境作亂就能體現出來,這裡的百姓受盡了交趾的欺辱,所以這一次朝廷要複唐朝之盛,徹底收復交趾,不達目的,誓不甘休。”

    說到後面,他的語氣激昂,鏗鏘有力,不容置疑。

    徹底收復交趾?

    這真是平地一聲驚雷啊!

    對於這些酋長而言,真是來的太突然了,而且毫無任何預兆,因為他們前面可是一點風都沒有收到,腦子這一時半會都轉不過來。

    這不是要打到他們其中一個地方武裝勢力,而是覆滅一個國家,這事可真不是什麼小事啊,但是從李奇嘴裡說出來偏生讓人覺得好像是芝麻綠豆的小事,就跟上山打兔子一般,自己都不好意思表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但同時也有不少人稍稍鬆了口氣,如今看來,李奇的目的其實是交趾,而非他們,而且,要是朝廷真心決定收復交趾,那麼也是應該有求於他們啊,這說了半天,搞得好像他們求朝廷似得,不得不說,李奇這一張嘴真是敵過千兵萬馬啊。

    寧武雙眼微眯,道:“但是這與我廣西百姓的貧富又有何關係?”

    “這可是大有關係啊!”李奇用一種充滿誘惑的語氣,道:“朝廷出兵交趾有三個目的,首先,這交趾本就是屬於我大宋的,理應要收復,其次,就是為報當年的一箭之仇,我們可以將這場戰爭視作是報復之戰,最後,就是為了廣西數百萬百姓啊!

    交趾不能算是一個富裕的國家,這我們都知道,但是你們要明白一個道理,交趾窮,窮的是那些百姓,當朝還是非常有錢的,我不說多了,就拿交趾國庫一半的錢,足夠開發整個廣西南路了。我可以向你們保證,一旦攻下交趾,從他們國庫得來的錢,將會分成三份,朝廷只拿兩成走,五成用於廣西的經濟建設,另外的三成則是用來作為軍費補貼。”

    這些土司們一聽,個個眼中發亮,如同一頭頭饑餓的野狼,血液都已經在沸騰了。

    這很好的說明一個道理,就是永遠不要低估錢的誘惑力。

    韋平冷不防道:“那如果沒有打下來呢?”

    李奇乾脆道:“這是不可能的,既然我來到這裡了,那我就一定要得到我想要的東西,要找你們喝茶,我有得是機會,犯不著興師動眾。我現在就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們,朝廷的大軍已經在交趾邊境準備就緒,只要我一聲令下,隨時都可以出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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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不是猛龍不過江(四)

    大軍已經準備就緒呢?

    眾人心中先是一驚,然後又是恍然大悟,其實最近一年禁軍南下,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只是這些禁軍都是分散的,還有一部分是裝扮成買賣人,只有是少部分是打著整頓軍政的幌子來此視察,又因為這地方連軍隊都少的可憐,哪裡有什麼軍政可言,而岳飛又讓士兵幫助當地一些農民開墾荒田。

    更為重要的是,岳飛、牛皋跟他們這些土司是幾乎沒有任何交集的。

    所以禁軍南下沒有引起他們的懷疑,這麼點人別說去打交趾了,就是來對付他們的,也不夠塞牙縫的。

    可是他們哪裡想得到,這只是李奇的瞞天過海之計,他讓禁軍早早來此,主要的目的是為了適應當地的氣候和環境。

    數萬大軍早已經饑渴難耐,整裝待發了。

    這些土司們又開始感到恐慌起來,到底李奇暗中安排了多少人在這附近,不禁又聯想到了羅虎,因為他們還不知道羅虎那邊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但是李奇輕而易舉就斬殺了羅虎,這兵力至少得好幾萬吧。

    他們終於明白李奇為何敢這麼囂張了。

    但是這對於他們而言,可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就預示著他們少了許多談判的條件。

    殊不知李奇的這一次真沒有帶多少人馬來,如果這些土司聯合在一起,那他還真是會非常頭疼。

    很多土司又開始迷茫了,他們真不知道李奇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只有一人是清醒的,這個人就是寧武,他相信李奇叫來他們這裡,絕對不僅僅是將這個消息告訴他們,肯定是有事求他們,但是李奇這人實在是太能說會道了,說了半天,好像是什麼都說了,又好像什麼都沒有說。正是這種似有非有,似無非無的心理讓在坐的人都感到非常恐慌,寧武自己也有些疑神疑鬼,於是直截了當的問道:“樞密使,這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我們需要做些什麼?”

    “這個問題問的非常好。”

    李奇笑著點點頭,道:“朝廷希望在這裡打造一支廣南禁軍。希望各位能夠配合。”

    他帶這麼點人來,不是他自信。而是沒有辦法,僅憑這麼些人,想要吞下交趾和大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他必須得借人,而且那些禁軍多半都是黃河流域的人,雖然已經做足了準備,但是如果能有當地的地方勢力相助,那才能保萬無一失。

    此話一出。眾人眼中紛紛閃過一抹光芒,這言下之意,就是要解除了他們手中的兵權呀。

    這沒有了兵權,他們就真的成為了百姓,這是他們不能接受的,畢竟這是他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呀,不禁又都望向寧武。現在寧武無疑成為了他的話事人。

    寧武倒是沒有表露什麼出太多的詫異,道:“那我們這些人又將何處何從?”

    李奇微微笑道:“我不得不說一句,你們這些人是幸運的。”

    “哦?此話怎說?”

    李奇笑道:“土司,聽著好像挺厲害似得,但其實就是一個三無產品,沒有官職。沒有俸祿,沒有任何保障,包括你們的性命,只能靠搶,靠偷,靠蠻橫來維持你們的權力,說句不好聽的。就是有上頓沒下頓,有今天沒明天,一旦有朝一日實力不濟,很可能就會遭到滅頂之災,相信很多消失的部落已經將這一點告訴你們了。

    我聽說你們這些部落與部落間的情況,經常相互打仗,那羅虎就曾在一年內滅了三個小部族,可是我就不明白了,你們這麼打來打去,究竟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消耗彼此嗎?

    當初金國還未立國前,也是跟你們一樣,大大小小的部落,長年累月不是你打我,就是我打你,可是打來打去,便宜都讓遼國跟占去了,換來的也只是遼國一次又一次欺負他們,壓迫他們,剝削他們,直到完顏氏的壯大,統一了整個女真族,這才改變了這種狀況。

    你們同樣也是如此,交趾每年都在邊境作亂,可是你們只能自保,根本無力反抗,還有,當初交趾在邑州屠殺當地百姓的時候,你們的先輩們又在做什麼?他們都在自保,他們不敢做出頭鳥,正是因為他們的不團結,才造就了那一場大屠殺。

    而且,在你們的各自為政的情況下,當地的百姓不斷遭受到迫害,人口銳減,打仗是要死人的,就廣西這點人夠你們打多少年呀。這日子過的是一日不如一日,就算無人來打擾你們,你們也遲早會活活餓死在這裡,你們死,那是死得應該,可是被你們連累的百姓呢,他們是無辜的啊。

    我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們一個很淺顯的道理,那就是這土司是沒有前途的,你們隨時可能會消失,不要將目光局限在眼前這一丁點,應該將目光放的更加長遠些。目前你們將會迎來一個新的轉捩點,就看你們能否把握住了。”

    眾人聽後,均是若有所思,李奇這話絕非危言聳聽,他們這種土司是沒有任何前途可言的,而且非常尷尬,但你若想跟女真族一樣自立為王,且不說你能否統一眾部落,當地的條件也不能支持你們這麼做,首先,你們就這麼點人,而且又沒有足夠的馬匹,窮的要命,而如今不管是大宋、還是金國都在鼎盛時期,就你們這點人,一出廣西,就得全部交代了。

    當初儂智高也是兵強馬壯,可還沒有出廣西,狄青一來,就立刻將他打的魂飛魄散。

    宋朝廷不打你們,不代表打不過你們。

    以前朝廷軟弱,國家積弱積貧,無力管這些瑣碎事,你們這些土司還能夠逍遙自在,甚至可以欺負朝廷,但一旦宋王朝強盛起來,這臥榻邊上豈容他人鼾睡,肯定要來收拾你們啊,這是遲早的事,到時你們該怎麼辦?還不只有投降。

    與其被逼無奈的投降。還不如給自己一些面子,早點把以後的事情給做了。

    “不知樞密使指的轉捩點又是什麼?”寧武又問道。

    “就是此番招兵。”

    “你是想讓我們投軍?”

    “正是。”

    李奇點頭道:“這是你們唯一的出路,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了,因為從今往後,這裡將會受我大宋律法統治,包括交趾。

    當然。投軍是每個人都可以做的,這沒有什麼稀奇的。我之所以說你們是幸運的,那是因為你們一旦接受朝廷的收編,就可以出任武將官職,而且立刻前面就無數的軍功在等著你們,只要你們立下軍功,那麼必定會升官進爵。

    我要著重說明一點,這只不過是你們幸運的開始,一旦覆滅了交趾,朝廷一定將從交趾取來的錢財、人力。振興廣西這一代。

    這是一項非常浩大的工程,需要大家齊心協力才能夠完成,我相信你們同樣能夠發揮自己的才能,為這片地區做出貢獻,你們雖然很多人讀書比較少,但是沒關係,你們瞭解這片土地。居住在這裡的百姓,這就是你們的優勢,相比起那些滿腹經綸的人士,我更加相信在這片土地土生土長的你們,如果你們在這一項偉大的工程中,做出了傑出的貢獻。將來入大殿為臣,也不是不可能的。

    現在的世道不同了,好勇鬥狠只是一時之快,每天在刀刃上過日子,這難道真是你們所想嗎,就算你們希望,但是你們不考慮考慮下你們的後代嗎。今日你殺別人,就要做好他日被人殺的準備,你們雙目一閉,撒手人寰,輕鬆愜意,但是你們的後代怎麼辦?

    當今世上有錢才是王道,我知道你們當中有些人還有那麼一點錢,但你們只是井底之蛙,去杭州看看吧,那裡的有錢人是怎麼活著的,你們就會覺得自己這前半生是白活了。

    我答應你們,但凡立軍功的人,我會給予足夠的田地,讓你們就算把雙手雙腳砍斷,也能瀟灑的度過下半生,而且以前的恩怨將會一筆勾銷,因為律法對於每一個人都是公平的,殺人者償命,一個繁榮安定的環境,就是我對廣西最基本的期望。”

    不得不說,李奇每一次的演說都充滿著誘惑力。

    不管願不願意,此時每個人腦中的畫面,都是李奇口中說的那繁榮昌盛的畫面,百姓安居樂業,他們住著豪宅,而非山窩裡面的竹屋,喝著世上最美的酒,而非那些土酒,享受著最美味的佳餚,而非只是以烤熟為標準的野味,抱著最美的女人,不用再擔心被人報復,睡覺時還得將刀放在枕頭邊。

    我們成天這打打殺殺究竟是為了什麼啊!

    這些人不禁捫心自問起來。

    但是李奇的話,真的就能信嗎,萬一李奇只是想利用他們,等到打完仗了,他們的作用發揮完了,誰能保證他能履行諾言,他如果不兌現,就憑他們這些土司又能幹什麼?

    而且有得必有失,即便李奇兌現了諾言,他們也不能像現在這樣自由自在,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到時一定有許多條條框框限制他們。

    在這得失之間和缺乏信任的同時,他們變得有些猶豫,每個人的目光都開始四處瞟動。

    李奇要說的也說的差不多了,坐在椅子上,靜靜的品著茶。

    過了一會兒,他們的目光不免又集中在寧武身上,這種時候,他們需要一個領頭人去跟朝廷談判,那麼寧武無疑是最佳物件,至少除了他,沒有誰能夠服眾了。

    寧武沉吟好半響,心裡還是拿捏不定,於是道:“樞密使,這事可不是小事,我們需要商量下。”

    李奇點頭道:“當然,如果你們想都不想就答應了,那我反而會懷疑你們的用心,但是時間不多了,我只能給你們三天的時間。”

    “三天足夠了。”

    “那好,今日就到這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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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三百一十八章 偉大的計畫

    “樞密使,你真是太厲害了,隨便動動嘴,就將那些人唬得是一愣一愣的,就連俺老---小牛也動心了。”

    這一出大堂,牛皋就一臉興奮拍著李奇的馬屁。

    “我的厲害,唯一的用處就是彰顯出你們是多麼的無能。”

    李奇淡淡回應了一句。

    牛皋哪裡聽不出李奇還在為自己當初故意激他出面擺平這些土司而生氣,但是這廝一點也不在意,還嘿嘿笑道:“相對于樞密使你,俺們的確是無能至極,俺從未否認。”

    這廝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李奇懶得和他瞎掰道:“岳飛和韓世忠呢?”

    “已經在路上了。”

    “三天內能否趕到?”

    “應該可以。”

    “應該?”

    “一定可以趕到。”

    “軍師呢?”

    “在後堂了。”

    “你現在立刻給我消失半個時辰。”

    “末將告退。”

    李奇快步來到後堂,敲了幾下門。

    “門沒有鎖。”

    裡面很快就傳來趙菁燕的聲音。

    李奇推開門,只見趙菁燕獨身一人坐在裡面閉目養神,哈哈笑道:“我真是越來越佩服我自己了,當初費勁千辛萬苦請你來做軍師,恐怕是我人生中做的最明智的一個決定。”

    趙菁燕緩緩睜開眼來,道:“這是我自願的,你用不著拍馬屁。”

    “你可以驕傲,但是你不能阻止我崇拜你。”

    “基於禮尚往來,我是否也該誇你幾句。”

    “這個完全可以有。”

    趙菁燕笑道:“他們已經答應呢?”

    “還沒有!”李奇搖搖頭,道:“但是我實在是找不出他們拒絕的理由,換做是你,你會拒絕嗎?”

    “當然不會,但凡有腦子的人,誰會願意過著每天睡覺前都要祈禱能夠見到明日日出的日子。就跟那羅虎一樣,前一天他還能號令群雄,可是今日卻已經成為了刀下亡魂。我想這在他們心中已經留下了揮之不去的恐懼,你這一招殺雞儆猴,真是玩的漂亮。”

    “你都這麼說我就放心了。”李奇呵呵道:“我想他們都應該有腦子的人吧。”

    趙菁燕輕輕一笑,道:“當初朝廷為這南蠻諸番傷透了腦筋,可是你一來,就全部給擺平了,我真的很想拍你幾句馬屁。”

    李奇非常認真的說道:“願聞其詳。”

    趙菁燕苦笑一聲。又想了一會,才道:“我真的越來越佩服我自己的目光。當初不遺餘力幫助你上位,恐怕是我這一生做的最明智的選擇。”

    李奇翻著白眼道:“這話我聽著怎恁地耳熟呀。”

    趙菁燕笑吟吟道:“這就叫做蕭規曹隨,拍馬屁真不是我的強項,而你卻是大師,有個現成的對象在這裡,我若放著不學,那我豈不是成傻瓜了。”

    “你這是誇還是貶?”

    “自然是誇,古往今來,也就出了一個李林甫。”

    “真是感謝你拿我跟李林甫相比。我也真的想拿你跟武則天相比,可惜你還差了許多。”

    “但是我已經很感謝你有這種想法。”

    “不謝。”

    李奇氣的脖子都紅了。

    趙菁燕咯咯一笑,擺擺手道:“好了,好了,這裡也沒有別人,我們在這相互吹捧也沒有任何意義,還是談正事吧。”

    這tm是相互吹捧嗎?明明就是拉低我來彰顯你啊!李奇輕輕哼了一聲。問道:“你是怎麼說服羅龍的?”

    “你只花了一個多時辰,就能說服十七個酋長,我雖不及你,但是要說服一人,我想這應該也在情理之中吧。”趙菁燕一笑,對於這等小事。她似乎不願多浪費口舌,道:“方才我在門外聽了一些,你好像已經將戰後的事都已經想好了,我想我這個軍師應該有資格知道吧。”

    “你指的是分贓?”

    “如果你一定要用分贓來形容,那也可以這麼說。”趙菁燕坦白的問道:“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李奇收起玩味的笑容,一本正經道:“首先我要說明一點,此番戰爭絕不是收復交趾這麼簡單。勝利是一個起步,其背後還有更深遠的意義。”

    “更深遠的意義?”

    “不錯,那就是利益。”

    李奇點了下頭,接著道:“向唐朝當年遠征吐蕃,雖然取得了多次勝利,也達到了戰略目的,但是強盛的唐朝也因此走向衰弱,再往遠一點說,漢武遠征匈奴,說出來是何等的威風,但是不可避免的是,漢朝自漢武后,就走向了衰弱。

    這很矛盾,你若不打,匈奴、吐蕃這些國家又常常在邊境作亂,占你便宜,這口氣怎麼咽得下去,你若打吧,即便打贏了現在,也輸掉了未來,如果漢武不打匈奴,興許也只是被搶去一些錢財,失去了一些尊嚴,但可能帶領漢朝將文景之治延續下去,到底打還是不打,這是一個難題。”

    趙菁燕沉吟許久,點了下頭道:“你說的很有道理,這一點我們不得不去考慮。”

    “如今同樣的情況又擺在了我們面前,你說這窮地方,能生出什麼大禍亂嗎?我看很難,這裡任何個部族都不具有成為女真族的先天條件,但是你放任不管吧,交趾又常年在這邊境作亂,而且還影響著我們對大理的政策,甚至還影響到我們在吐蕃的利益。”

    頓了頓,李奇繼續道:“如果將這一場戰爭看成是一樁買賣,那我們就先要考慮投入多少本錢,我們又將會得到何種回報,這就是背後隱藏的意義,怎麼樣才能將從戰爭中盈利?其實金國是一個很好的學習對象,但是他們一直都是以窮打富,怎麼打都是賺,而我們是以福打窮。

    這情況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們的兵非常昂貴,交趾的兵非常廉價,所以怎麼算,我們都是虧,我們必須得精打細算。將每一步都計算好,若非如此,我也不會輕易打響這場戰爭,一旦我們這一步走好了,那麼就將會我大宋的擴張道路打下非常好的基礎,反之,要是我們被拖著在這裡。不管勝與敗,我們都會付出慘重的代價。”

    趙菁燕聽著聽著面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也許很多人都看紙面上的輸贏,其實輸贏背後的東西,那才是關鍵,如果朝廷忽視這方面的意義,那麼就可能因小失大,這一粒老鼠屎也有可能壞了這一整鍋粥,問道:“那你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李奇道:“我沒有想過失敗,我這一切的考慮都是以勝利為出發點。一旦我們打贏了,消滅了李朝。控制了段氏,我的擴張道路才真正開始,在這之前,我們都是處於付出的一方,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不耗費錢財,本錢投下去了。接下來我們要做的就是如何將這得來的利益最大化的時候了。

    交趾很窮,其國內最誘惑的無疑是他們的國庫,這筆錢人人都盯著,包括皇上,首先當然是得將軍費給補上,也就是把本錢給拿回來。至於剩餘的錢麼,我們必須讓它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如果直接全給朝廷的話,那麼對於我大宋而言,也就是改動下帳簿上尾數,可能看不出有任何作用,因為朝廷如今要用錢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就好像投石入海,得到的只是一絲漣漪罷了,但如果你將這筆錢集中起來,用某一個地方的話,那麼效果將會無限放大,填平一條小溝還是可以的。”

    趙菁燕道:“所以你打算將這錢用在廣西地區。”

    李奇點頭道:“不錯,在來的時候我就說過,南邊這一代地方就是我大宋的未來。當然,如果我將這錢直接扔在廣西,未來一兩年,都不會有什麼太明顯的效果,因為成長需要一個過程,也許這時候就會有人覺得這錢到哪裡去了,這仗肯定是打虧了。

    其實不然,你想想看,如果我們用這筆錢投資在這片地區,帶富了這一代百姓,並且讓朝廷成功的接管了這片地方,讓這裡的百姓接受了我大宋子民的身份,那麼一旦他們富起來了,朝廷就會多出一筆無法估計的財富,其它的我就不多說了,哪怕廣西趕到杭州的一半,不出三年,這錢就回來了,而且還是具有非常可觀的持續性,我預計不出五年,我大宋就會因廣西的崛起,而變得更加強盛,好的買賣是具有良好的持續性。”

    趙菁燕仔細想了想,皺眉道:“可是你不要忘記,我們這一仗目的是要收復交趾,也就是到了那時候,交趾也是屬於我大宋的,你把交趾的錢都用在了廣西,那交趾的百姓該怎麼辦?”

    李奇笑道:“問的好,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我打算將交趾的百姓全部遷移到我大宋各地去。”

    “什麼?”

    趙菁燕雙眼猛睜,道:“你這麼做是為何?”

    李奇解釋道:“如今我大宋的經濟、軍事,包括科技都在飛速增長,這就預示著需要更多的廉價勞動力,在幾年前,因為我大宋到處都在戰亂,民不聊生,導致廉價勞動力非常之多,這也是我的經濟建設成功的基礎,但是隨著經濟的增長,我大宋的勞動力不再廉價,這對於商人而言,不是一個好消息,因為這就預示他們必須要付出更多的成本。

    但是商人不會就此甘休,他們肯定會將這成本算進去,那麼物價就肯定會上漲,而物價上漲,那麼勞動力也一定會跟著往上漲,這就好像兩個人在抬杠,最終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再度出現經濟危機。

    所以我們必須得未雨綢繆,添加新的血液進去,穩定住物價,將經濟增長保持一個非常可觀的持續性。也許你會覺得我這麼做很殘忍,將交趾百姓---將來也是我大宋百姓,只是當做一個廉價的勞動力,或者是一個平衡物價的工具,其實不然,交趾百姓一旦被我大宋同化,隨著日子的推移,他們的後代一定會真正享受到我大宋子民的待遇,等於就是他們用一代人的代價換取了後代的幸福,話說回來,他們即便去到我大宋,也不見得比他們在交趾的日子過的差,我們大宋的廉價勞動力比他們普通百姓的日子過的都要好多了。他們賺,我們也賺,這就是雙贏的局面。”

    雖說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但是相信大宋商人可不會反對自己手下多一個廉價勞動力的。

    趙菁燕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道:“還有一點,如果能夠同化交趾百姓,那麼也就徹底解決了交趾死灰復燃的可能性,可是你將交趾的百姓都給掏空了,那麼交趾這塊地方又怎麼辦呢?”

    李奇笑道:“有地你還害怕沒有人嗎?這麼大一塊地放在這裡,這就是無盡的機遇啊!長江流域和黃河流域的富商已經趨於飽和,那些小商人在大富商的壓制下,很難找到生存的空間,他們需要新鮮的空氣,我們就可以將這部分人轉移到廣西、交趾來,給予他們足夠優厚的條件,寧為雞首,不為牛後,相比起他們在杭州、汴梁半死不活的待著,還不如來這地方闖一闖,另外就是大理,我們可以從大理引渡勞動力來共同開發這裡,這樣就能分散段氏的實力,利於我大宋統治大理,還有在南邊還有許多小國家,他們都非常窮,我們可以花錢從那邊購買廉價的勞動力,我相信假以時日,交趾將會成為我大宋南邊的貿易大門,繁榮昌盛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了。”

    趙菁燕聽得雙目有些呆愣,她萬萬沒有想到李奇心中竟然還藏著這麼一個大計畫,過了許久,她才醒悟過來,不禁問道:“皇上知道嗎?”

    “你說呢?你認為皇上會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讓我領兵出征?”

    這倒也是。趙菁燕稍稍點了下頭,又問道:“那你是何時就開始策劃這一步呢?”

    李奇還想了想,歎道:“很久了,我想應該是在我擔任經濟使不久後。”

    趙菁燕驚訝道:“那豈不是在金國入侵前?”

    “要早很多。”

    “你那時候就考慮到今日,是不是有些早了,你恁地有把握擊退金兵?”

    “你不能這麼說,其實我考慮的很簡單,就是我的一生。”

    “你的一生?”

    趙菁燕雙眉一抬,隨即點點頭道:“是啊,每個人其實在考慮自己的一生,只是有些人的一生只有財迷油鹽,而有些人的一生卻包括一切!”

    說到這裡,她忽然詭異的瞧了眼李奇,笑吟吟道:“你的一生應該不會到此為止吧。”

    “這是我的隱私,無可奉告。”李奇笑著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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