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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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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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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
發表於 2014-5-29 11:47:43 |只看該作者
第180章 陷阱

    在短暫的沉寂之後,戰場再一次喧囂起來。飽餐一頓的魏軍擺開陣勢,再次開始攻城
,一千弓箭手衝到護城河下,向城頭瘋狂的射擊,一陣陣箭雨傾洩而下,壓得城頭的士
卒抬不起頭來。一百多個士卒推著攻城車,快速向城門接近,用巨大的攻城槌一次次的撞
擊著城門q木質城門在連續的撞擊下,發出一聲聲轟鳴,搖搖yu墜。城門的呻吟,更加鼓
舞了魏軍將士,他們喊著號子,使出渾身力氣,連續不斷的撞擊。

    更多的魏軍士卒扛著雲梯,衝到城下,豎起雲梯向城頭攀登。城頭喊殺聲大起,蜀漢
軍冒著城下的箭雨,探出半個身子,極力還擊,用手中的弓箭射擊,用長矛、長戟刺殺
,勾拿,推翻雲梯,用刀砍殺,用熱油潑灑。

    攀城的魏軍士卒遭受到了開戰以來最有力的阻擊,不斷有人從雲梯上摔下去,或者被
箭射死或者被滾燙的油或者糞汁燙得慘叫連連。一架又一架雲梯被推倒,被點燃,火光照
亮了攻城的魏軍士卒,也照亮了血跡斑斑的武關城。

    鮮血如同丹水中流淌的水,肆意揮灑。

    魏軍此刻被破城的功勞所吸引,城上的反擊不僅沒有打消他們的士氣,反而激起了他
們更旺盛的鬥志,他們奮不顧身,前仆後繼,倒下去一個又沖上來兩個。弓箭手不顧危險
,逼到城牆上,將一枝枝利箭射上城頭。蜀漢軍士卒不斷有人中箭,有的慘叫聲向後退
,有的則翻身摔到城頭,隨即被魏軍士卒砍成肉泥。

    雙方都殺紅了眼,誰也不敢讓步。

    魏霸站在城樓上,看著血腥的戰場,看著紛飛如蝗的箭矢,看著一個個在火光中跳躍
的身影,聽著充斥四周的喊殺聲,刀盾砍擊聲,箭矢破空聲,聽著攻城車撞擊城門發出的
巨響,心裡忐忑不安。到目前為止,他也算是經歷過幾場戰事,攻擊建章宮時他還是最高
指揮官,親眼目睹了不少血腥的場面。可是看到今天這一幕,他還是有些緊張。

    不為別的,只為鄧芝的行險。

    正如鄧芝所說,示弱,就是為了乘強。這個道理很簡單,可是如何拿捏,卻相當有難
度。示弱不夠,不能勾住敵人的好勝心,示弱太過,又有可能被敵人趁勢而入。到了那時
候,就算城裡還有一戰之力,損失也必然極大,無法面對即將到來的司馬懿的大軍。如何
把尺寸拿捏得恰到好處,就算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也未必能做到盡善盡美,鄧芝一個從來沒
有領過兵的人,能做到嗎?

    除了在城牆上堅守的一千士卒以外,鄧芝在城門的埋伏了兩千人,還有一千多人出了
城,不知去向,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應該是運動到魏軍大營的後面去了。除了這些人之外
,就是他帶來的兩千多人。包括八百多魏家武卒,和一千多關中豪強們支持的人馬。他們
是預備隊,是預防意外發生的後手,也是當戰局僵持不下時,發起致命一擊的殺手?。

    敦武站在他身後,慢條斯理的修著指甲,對咫尺之遙的廝殺視而不見。馬操卻握緊了
他的奇門兵刃,瞪大了眼睛,注意著戰場上的一舉一動,既是被血腥的戰場所震撼,又擔
心有流矢會射中魏霸。作為魏霸的親衛司馬,他有責任保護魏霸的安全。

    雲龍,不要太緊張。敦武豎起手掌,藉著戰場上的火光打量著修剪得整整齊齊的指甲
,不緊不慢的說道:現在太緊張,會耗盡你的力氣,等真正上陣的時候,你會脫力的。

    馬操看著自己因為握得太緊而有些發白的手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鬆開手指,捏放
了幾下,手指這才慢慢的恢復了些血色。

    雙方大戰兩個時辰,時近午夜,魏軍雖然付出了一千多人的代價,卻還是沒能最終攻
破城牆。武關城就像是大海中的一葉扁舟,雖然被狂風巨浪拍打得搖搖晃晃,似乎隨時都
可能傾覆,可是每一次風浪過後,它又奇蹟般的出現在海面上。

    胡遵的臉色有些難看了,攻擊了這麼久,還沒能拿下武關城,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再這麼打下去,隨著傷亡的增大,士氣的衰落,破城的可能性將越來越小損失折將,
最後卻沒能拿下武關,那等待他的就不是功勞,也沒有榮耀,只有懲罰和冷落。

    他猶豫不決,在放棄攻擊和繼續攻擊之間搖擺不定。他曾經當著眾將的面誇口要拿下
武關,到武關城裡休息,明天早上給司馬懿送上一份大禮,如果就這麼結束,他以後還怎
麼面對眾將,還怎麼指揮他們?特別是靳東流,他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是他眼中的不屑
連瞎子都看得出來。

    胡遵咬了咬牙,下令再派兩千精銳攻城,如果還不能成功,就此結束,再難堪也只
能忍了,總不能把六千多前鋒全扔在這裡。

    兩千人派上陣,胡遵身邊只剩下靳東流的兩部兩千餘人,和五百親衛營。

    靳東流聽到胡遵的命令,咂兵匝嘴,沒有說什麼。他很清楚,此刻胡遵已經騎虎難下
,不管他說什麼,在胡遵的耳朵裡都會很刺耳,只會更加激怒他,而不會讓他放棄攻擊。


    兩千精銳沖上戰場,魏軍士氣再次大振,他們發出海嘯般的怒吼,捲起一陣狂潮
,再一次向武關城頭撲去。

    鄧芝眯起了眼睛,嘴角輕輕一撇:弓弩手,射擊!打開城門!

    嗟。令旗兵跑到門樓旁,用力揮動彩旗。汗水淋漓的鼓手接到命令,揮起肌肉虯結的
手臂,奮力敲起了戰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城內外的戰鼓互相呼應,一連串的戰鼓聲在武關上空迴響,預示著戰況到了最關鍵的
時候。更多的弓箭手衝到城牆邊,對著湧來的魏軍士卒全力射擊。密集的箭矢撲向城下
,扎入魏軍掀起的浪潮之中,激起一朵朵血花。魏軍卻毫不畏懼,他們瘋狂的吼看著,舉
著盾牌和戰刀,排著隊,爭先恐後的向城牆爬去。

    雙方惡戰一場,不時的有人從城頭摔落,有攀城的魏軍,也有守城的蜀軍,他們慘叫
著,揮舞著手臂,摔落城下,有的被同伴拉起,有的則被敵人殺死。

    在魏軍潮水般的攻擊中,一架攻城車在一百多士卒的推動下,狠狠的撞在城門中。

    轟!城門發出一聲長長的哀鳴,門拴折斷,早就被撞得變了形的城門轟然洞開,把內
城暴露在魏軍士卒的面前。

    魏軍欣喜若狂,他們爆發出山呼海嘯般的歡呼,將攻城車推到一邊,蜂擁而入。

    子玉,這裡交給你了。鄧芝向魏霸點點頭,帶著親衛營下了城匕埋伏在城門的蜀漢軍
早就做好了戰鬥的準備,他們用鴉重營組成了兩道防線,集中了五百多弓弩手,對衝入城
中的魏軍士卒進行集射,一千刀盾手嚴陣以待,準備大肆屠殺。兩側的馬道上,各有二
百士卒排行密集的方陣,擋住魏軍上城的道路,死死的控制住了城門。

    看到蜀漢軍有準備,衝進城的魏軍立刻發出求援的信號,要求胡遵派出預備隊增援,
發動最後一擊。

    胡遵接到破城的消息,心中狂喜,他知道,自己的冒險成功了。城門被攻城,武關城
就是他的囊中物,接下來就是如何肅清城裡的殘敵,稍事休息,養足精神,明天好迎接
驃騎將軍的主力。

    他毫不猶豫的下達了最後一擊的命令,身先士卒,帶著自己的親衛營向城門衝去。

    靳東流皺了皺眉,遲疑了片刻,也下令開始衝鋒。他的人多,行動相對慢一些,等他
快要衝過護城河的時候,胡遵已經在親衛們的簇擁下進了城,消失在滾滾人流之中。

    靳東流嘆了一口氣,胡遵這次雪恥了,他以後的日子將更加難過。他抬起頭,看了一
眼武關城頭,卻突然感到一絲異樣,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舉起手,大聲怒吼:停止前進


    他身邊的鼓手立刻敲響了停止前進的銅鑼,只是後面的士卒雖然聽到了鑼聲,卻來不
及收住腳步,繼續向前,把靳東流擠得立不住腳,一步步的逼近城牆。

    靳東流大急,衝著掌旗兵大吼:快點搖旗,停止前進。

    掌旗兵無辜的看著他。將軍,我已經搖旗了。

    戰旗?靳東流突然一激零,他知道問題出在什麼地方了。魏軍既然攻進了城,第一要
務就是攻上城樓,砍倒鄧芝的戰旗,並且控制城門,阻擊敵人的反撲。現在連胡遵都進了
城了,按說進城的先頭部隊應該早就控制了城樓,可是為什麼城頭還是鄧芝的戰旗?

    這只能說明一個問題,城樓還在敵人的控制之中。

    在這種情況下,主將胡遵貿然進城,是一個非常危險的舉動。

    報警!報警,靳東流嚇出一身冷汗,立刻下令向胡遵報精,不過他的話音還沒落,轟然
一聲巨響,一道鐵門從城門中部砸下,砸得幾個魏軍士卒連慘叫聲都沒來及發出,就倒在血
泊之中。

    城內外的喊殺聲嘎然而止,戰場上突然一片死寂。剛剛衝進城的胡遵看著身後不到十
步的鐵門,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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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
發表於 2014-5-29 11:48:44 |只看該作者
第181章 第一功

    鄧芝在親衛的護衛下,出現在陣中,他看著胡遵,冷笑一聲:胡將軍,別來無恙!

    胡遵迅速的冷靜下來,他看著鄧芝,緩緩拔出腰間的環刀,直指鄧芝:鄧芝老兒,想
不到你還有這一手。不過,你以為憑你這些人,就能擋得住我?你看清楚了,我身邊的這
些將士都是驃騎將軍麾下百戰百勝的勇士,就算你人多,也擋不住我。開城誘敵?哈哈,
我怕你是釣不到魚,反而要失了魚餌。

    他不等鄧芝回答,大吼一聲:將士們,隨我殺敵!

    喏!誓死追隨將軍。魏軍雖然被截斷了後路,有些心慌,可是在胡遵的安撫下,還是
橫下心來,要殺出一條血路,死裡求生。

    魏霸看著城下的動靜,不由得暗自點頭,所謂置之死地而後生大概就是這個意思。胡
遵中伏,卻沒有慌亂,而是迅速調整了部下的心態,激起了他們的鬥志。這人雖然有點魯
莽好勝,卻是一個真正的將軍。

    他探出身子,大聲笑道:驃騎將軍百戰百勝?那老子的房陵戰功又怎麼算?胡遵,你
從木蘭塞逃的時候莫非是主動撤退,故意成全我兄長的功勞?

    胡遵一聽,仰起頭看了一眼,隔得太遠,他又沒見過魏霸,根本不知道這是誰。不過
鄧芝在城下親自戰鬥,這人卻在城上觀陣,可見身份不低。他一時有些懊悔,城中居然不
是鄧芝主持,難怪自己要著了道。他不甘示弱的大聲吼道:你是何人?有膽量,就下來與
胡某一戰,沒膽量就躲到你老母的懷裡喝ni去!

    哈哈,老子就是在房陵打得你家驃騎將軍灰頭土臉。無功而返的魏霸,在木蘭塞把你
胡將軍打得像喪家犬一般的,就是老子的兄長。你不服嗎?

    一聽說上面的是魏霸,胡遵頓時氣短三分。他知道不能再說了,再說下去,弄不好士
氣一散,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了。他長刀一指,厲聲大喝:攻擊!斬殺鄧芝者,賞十萬。斬
殺魏霸者,賞二十萬。

    魏軍士卒應聲大吼,舉起盾牌,握起了戰刀,組成密集陣型。向鄧芝衝了過去。

    鄧芝冷笑一聲:放箭!

    弓箭手端起手中的弓弩,而對十步以外的敵人,開始無差別攻擊。箭矢射在盾牌上
,咚咚作響,魏軍陣型密集,箭矢無法輕易射入,只是射得盾牌上攢滿了箭枝。卻無法
傷及太多的魏軍士卒。反倒是在城牆上的弓箭手發揮了巨大的作用,逼得魏軍士卒不得不
把盾牌舉在頭頂,組成一個龜殼一樣的盾陣。

    鄧芝緊接著下令:刀盾手,長矛手。準備!殺!

    殺!手持刀盾和長矛、長戟的士卒們齊聲怒吼,向衝殺過來的魏軍迎了過去。雙方在
城門口不足二十步的地方展開了血腥的廝殺。魏軍被擠在城門口,三面受敵,頭頂還要防
備箭陣、石頭。損失慘重。

    魏霸看了一眼,暗自皺眉。魏軍雖然被圍。但是他們在胡遵的率領下,拚死抵抗。困
獸猶鬥,何況是上千的魏軍精銳,要想全部消滅他們,至少要死相同數目的戰士。今天
白天惡戰一場,已經損失了三百多,晚上又損失了兩百多,如果再損失一千多人,那傷亡
總數將達到兩千人。

    這是他無法承受的結果。鄧芝為了第一功可以不惜代價,他卻要從整個戰局的角度來
考慮,珍惜每一個士卒。

    來人,將那些熱油、糞汁全給我倒下去,所有的石頭,也都給我扔下去。

    喏!將士們轟然應諾,搬起城頭準備的石頭就砸,抬起燒得滾熱的油、糞汁就往下倒
,緊接著就有人將燒油的柴木扔到了魏軍的陣中。一時間熱油飛濺,惡臭味瀰漫,讓人無
法呼吸。油燒在魏軍士卒的盾牌上、盔甲上,被火點著,燃起熊熊大火。他們再也顧不上
廝殺,有的忙不迭的甩掉盾牌,脫掉著火的衣服,有的則在地上打滾,想把火壓滅。

    魏軍的陣型大亂,蜀漢軍的弓箭趁機發威,射得魏軍叫苦不迭,慘叫聲聲。胡遵見
此情形,知道大勢已去,長嘆一聲,揮起戰刀,奮不顧身的向鄧芝撲去。他接連砍倒兩人
,隨即被長矛刺中大腿,他大叫一聲,向後退了一步,揮起戰刀,將那個欣喜若狂的長矛
手斬殺,揮刀再戰。他的親衛們也不顧生死的衝了上來,護著他,做無望的衝擊。

    這些親衛身材高大,武技精湛,身上又穿著精甲,一旦拼了命,威力著實不可小
覷。鄧芝身邊的親身擁上前去,圍著他們砍殺,急切之間居然抵擋不住他們的攻勢,被逼
得步步後退。

    城牆上,魏霸打量了一眼,知道胡遵拚命,作為沒有經歷過戰陣的鄧芝,面對這種情
況,一時不會有太好的辦法,便衝著敦武勾了勾手指。敦武會意,從旁邊取過一枚石彈,
比了比,掄圓了手臂,將石彈扔了出去。

    重約三十斤的石彈像一顆炮彈,帶著風聲,狠狠的砸在胡遵的背上。胡遵一個趔趄,
腿一軟,單腿跪倒在地,鮮血從口鼻中噴出。左手再也握不住盾牌,無力的垂了下來。

    將軍——他的親衛們大叫著,衝了上去,想將他扶起來,陣型一時大亂。鄧芝大喜,
立刻下令反擊,他的親衛衝了上去,大砍大殺,沖散胡遵的親衛,將昏迷不醒的胡遵拖了
過來。

    胡遵被擒,魏軍將士士氣頓時崩潰。隨著一個士卒扔下武器,跪地投降,越來越多的
人停止了抵抗,時間不長,衝進城的近千魏軍繳械。

    城外,靳東流聽到了城裡的吼殺聲,他心急如焚,正想命令士卒沖上城去,搶佔城頭
,忽然聽到身後有喊殺聲。他轉頭一看,見無數火把從他原來的陣地東傳來。他立刻明白
了,武關就是一個圈套,關裡有足夠的守軍,白天之所以守得那麼狼狽,甚至連甕城都被
攻破,不過都是誘敵的詭計。不用說,眼下魏軍攻城損失在先,中伏在後,連主將胡遵都
不知生死,這仗沒法打了。

    他立刻下令所有士卒撤退,與從後面包抄過來的蜀漢軍惡戰一聲,突圍而去。他的部
下白天幾乎沒有參戰,體力充足,反應又及時,面對數量差不多的蜀漢軍,他們也沒吃什
麼大虧,得以安全脫險。

    可是除他以外,前鋒營近六成的士卒戰死或被擒,成就了鄧芝領兵作戰的第一功。

    惡戰一天,蜀漢軍將士卻沒有任何疲憊的感覺,他們興奮不已。在鄧芝的指揮下,連
夜奮戰,將被魏軍填起來的護城河重新挖開,扔到城下的擂石滾木重新搬上城牆,還要緊
急修復被撞壞的城門,幾千人一起動手,忙到凌晨才算把武關的城防恢復原樣。

    當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到武關血跡斑駁的城頭時,鄧芝終於完成了所有的工作,他的面
se蒼白,精神卻有些亢奮。他站在城牆之上,看著遠處被陽光鑲上了一道金邊的群山,
心情舒暢的吐了一口氣。

    魏霸拱拱手:賀喜將軍,這一次大敗司馬懿的前鋒,生擒胡遵,稱得是赫赫戰功。

    鄧芝哈哈大笑,得意之情,溢於言表。他笑了一陣,又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胡遵是
你的,要不你身邊的這個勇士一擊,我還得多死幾十個人。他咂了咂嘴,這個西北蠻子,
還真是勇悍。

    西北蠻子?

    是啊,他是安定人,可不是西北蠻子。

    魏霸無語。安定現在屬雍州,之前屬涼州。涼州戰亂百年,給大漢帶來了沉重的負擔
。東漢末年,朝廷曾經多少有棄涼州之策,最後雖然沒能如願,但是涼州在大漢人,特別
是關東人的眼裡,那就是蠻荒之地,那裡的人,也和野蠻人差不多。大漢最後一個戰神皇
甫嵩就是涼州人,曾經威鎮邊疆的涼州三明自然也是涼州人,不管他們有多少戰功,在關
東人的眼裡,他們都不足稱道的蠻子。鄧芝是南陽大族,他看不起安定人胡遵也就是意料
之中的事了。

    不過魏霸沒有這種想法,他對涼州人有他自己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我就卻之不恭了。

    你想勸降他?

    既然他是安定人,安定現在又已經被我軍收復,我想勸降他應該還是有可能的吧?

    不太容易。鄧芝搖搖頭:天下三分,魏國勢大,雖說我軍現在佔據了關中,可是能佔
多久,恐怕還是個疑問。那些關中人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安定人只怕也不會好得太多,尤
其是這些有人質留在洛陽的官宦。胡質既然是二千石的將軍,他就不會輕易的投降。除非
……

    除非我們能打得曹魏沒脾氣,牢牢的佔住關中,鯨吞大河以西。

    嗯,可是要想做到這些,可不容易啊。鄧芝輕輕的嘆息道:丞相已經到了隴右兩個多
月,還沒有任何捷報傳來,如果我猜得不錯,他大概是攻城乏術,頓兵堅城之下了。

    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守住關中,為丞相爭取更多的時間。攻城難,圍城卻不難。
耗盡了城裡的糧食,郭淮再有本事,也只有投降的份。

    鄧芝再次長嘆,無奈的點點頭,表示同意魏霸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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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1:49:16 |只看該作者
第182章 第二次交手

    縱觀整個戰爭史,包括中國的和外國的,在火炮這種對城池有顯著破壞效果的利器出
現之前,城池攻防戰中,守城一方佔據絕對優勢那是毋庸置疑的。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和與
城池大小相應的兵力,守城守上半年甚至一年都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成功堅守超過一年的
也並不罕見。

    攻城戰中,攻守雙方的傷亡比例通常是四比一到五比一,換句話說,只要兵力比例不
超過十比一,攻方都不佔絕對優勢。事實上,如果沒有有效的大型攻城器械,即使是十比
一的兵力優勢也不足以攻克城池。

    諸葛亮在隴右有八萬兵,郭淮有兩萬餘,雙方比例是四比一,如果野戰,諸葛亮有足
夠的優勢,可是在攻城戰中,這點優勢就不足倚仗了。兩個月過去了,諸葛亮還沒有捷報
傳來,甚至連全取隴右諸郡的消息都沒有,那只有一個可能,他還沒有攻克上邽,所以沒
有什麼好消息值得通報全軍的。

    這個結果雖說不太理想,卻也不意外,畢竟郭淮也是有名號的魏軍戰將,諸葛亮率領
的卻有一半是新兵,急切之間拿不下上邽,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沒有
消息也未必就是壞事,至少談不上壞,如果諸葛亮不是圍城,而是強攻,那才是噩耗呢。


    在無法迅速突破城牆的情況下,依仗優勢兵力,圍城以待敵人斷糧自亂,這是最保險
的辦法,也是諸葛亮目前能採取的最佳辦法。所以魏霸和鄧芝不約而同的想到了諸葛亮現
在的狀況應該是圍城,待敵自潰,也就不足為奇了。

    可問題是,鄧芝要說的其實並不是攻城的問題。而是另有深意。

    鄧芝答應魏霸上書諸葛亮,要求在關中征發士卒,並因此獲是了鎮守武關的領兵機會
。他們只是暫時結盟,各取所需,卻談不上這關係有多牢固,鄧芝更不可能因此而脫離諸
葛亮的利益圈子,轉而投入魏霸的利益圈。事實上,連魏霸現在也不敢挑明了說要與諸葛
亮爭權,他頂的還是丞相府參軍的頭銜。只不過是利用諸葛亮沒有時間來插手關中的機會
,搶先把實權抓到手中,抓緊時間培植自己的力量而已,遠遠談不上和諸葛亮決裂。

    在這種情況下,鄧芝關心諸葛亮的進展。擔心諸葛亮的安危,也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而魏霸要提醒他的就是,我們守住關中,就是對丞相最大的幫助。

    鄧芝無法對魏霸的這個說法提出異議,所以他只能默認魏霸不肯幫助諸葛亮用兵隴右
的事實,因為在他看來,魏霸能守住關中。就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目前根本沒有餘力幫
助諸葛亮。

    一個心照不宣的決定,就在他們這麼三言兩語的感慨中做了出來。表面上雲淡風輕,
其實暗藏殺機。

    魏霸對這種說話方式很不適應。不過他也知道,官場上就是這麼回事,任何事,都不
可能說得那麼明白。如果連這個都聽不懂,就乾脆不要在這個圈子裡面混。

    好在他們沒有太多的時間來考慮這些事情。司馬懿的大軍很快就趕到了武關。

    得知前鋒慘敗,連主將胡遵本人都失陷在城裡,城府如司馬懿也不禁大吃一驚。

    鄧芝?他是什麼人?

    靳東流無言以對,誰知道鄧芝是誰啊,只知道他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朽,沒有帶過兵
,應該是個文臣,天知道他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領兵的將軍了,而且第一戰就把胡遵以及
四千多魏軍精銳給坑了。

    這一點,和蜀漢的官制有關。蜀漢重武事,哪怕是文官也常常加以武銜,比曹魏和東
吳都要嚴重許多。曹魏也有文官加武銜的情況,比如陳群從來不領兵,但是他就做過撫軍
大將軍。不過那只是高層的榮譽頭銜,遠沒有蜀漢這麼嚴重。

    在蜀漢,很多文官都會擔任將軍、校尉一類的官職,這並不代表這些人真的會領兵打
仗,只是一種政治口號而已,所以從曹魏的角度來說,他們只關注那些真正領軍作戰的將
軍,像鄧芝這樣雖有將軍稱號,實際上是作為文官出現的人,一般不進入關注範圍。

    靳東流他們知道鄧芝,只是因為鄧芝出現在武關城,鄧芝之前有哪些事蹟,他們並不
清楚,只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以前應該沒有帶過兵,至少不是獨領一軍。

    司馬師立刻找來了彭珩,他出入益州機會最多,應該瞭解鄧芝這個人。

    彭珩的確知道鄧芝這個人,不過他也不相信鄧芝有這樣的能力。他的本事再大,也不
知道張裕曾經給鄧芝相過面,說他七十歲以後會做大將軍。

    這個疑問最後還是彭小玉解答的。對於鄧芝,彭小玉瞭解也有限,但是她提供了一個
信息,是靳東流不能提供的。

    彭小玉說:從各種跡象來看,魏霸應該已經到了武關。他甚至帶來了更多的人馬,一
心要固守武關。否則以數量相差不多的兵力,鄧芝未必敢冒這個險。要知道,魏軍的步卒
戰鬥力一直在蜀漢軍之上。

    聽了這句話,司馬懿父子的臉色有些難看。

    這是他們第二次與魏霸對陣,距離第一次還不到一年。那一次,魏霸只是個無足輕重
的丞相府參軍,卻引吳軍入房陵,徹底結束了司馬懿奇襲房陵的計畫,讓他的千里奔襲成
了反面教材,還生擒了大將靳東流。這一次,他們又在武關對陣了,結果還沒碰面,魏霸
先吃掉他的四千前鋒,連胡遵都捉了去。

    司馬懿和司馬師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苦笑。司馬懿搖了搖頭,神情間有些無奈
,司馬師卻有些憤怒起來。彭小玉來了之後,關於夏侯徽被魏霸所擒的消息很自然的傳到
了司馬師的耳朵裡,他還從彭小玉那兒得知,魏霸喜歡漂亮姑娘。其他的話就不用說了,
成了俘虜的夏侯徽肯定被魏霸糟蹋了。

    一想到這一點,司馬師就很不舒服,像是吃了個蒼蠅似的。他未必就一定要娶夏侯徽
,可是自己未過門的妻子卻被魏霸給佔了,這讓他無法心平氣和的考慮問題。

    魏霸親自到武關,看來是想死守武關了?

    司馬懿琢磨了一會,搖搖頭:現在還很難說。他雖然打敗了胡遵,但是面對我軍主力
,他沒有守住武關的實力,最多只是爭取一點時間罷了。當然了,不管他守不守,我們都
必須猛攻武關,如果連這一關都不能全力以赴,陛下那裡,我們無法交待。

    司馬師不屑的撇了撇嘴:曹真無能,居然被魏延偷襲,毀了那些船,只能枯坐大河東
岸,卻把攻入關中的重任交給父親。武關道是那麼好走的嗎?現在好,魏霸本人都到了武
關,很顯然,他是把防守的重心放在武關道了。

    司馬懿凝視著司馬師,忽然說道:子元,你這兩天有些氣浮氣躁,是不是因為夏侯徽
的原因?

    父親,你怎麼能……司馬師說了一半,又覺得有些心虛,在父親面前,他遠沒有在別
人面前的自信。知子莫若父,他非常清楚父親能夠洞悉他的心理。他低下頭,嚅囁道:我
是有些不舒服。

    這有什麼不舒服的。司馬懿無聲的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一個女子,哪怕她長
得很漂亮,也很聰明,卻不值得你為她動心。當初為你下聘夏侯家,不過是因為夏侯尚得
先帝寵愛,又有先帝的意思,我不得不委屈從事。你以為我不清楚先帝的用意?子元,我
本來以為你清楚這些,不會亂了心神。沒想到現在居然有這樣的想法。

    司馬師紅了臉:父親,是我心浮氣躁了。

    嗯,這件事,就當沒有發生過吧。司馬懿淡淡的說道:如果她回不來,那便也罷了。
如果她回來了,你照常娶她便是。如果她自己有自知之明,主動提出退親,那更是再好不
過。到時候,我為你另擇佳婦便是。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攻破武關。我們就算不想立功,
也不能坐視魏霸佔據關中,更不能讓他把我們擋在武關以外。這是我們第二次交手,無論
如何,也不能再敗在他的手中。

    司馬師思索片刻:父親,那我們當如何是好?

    又有什麼如何是好?司馬懿坐了起來:以正合,以奇勝。既然他善用奇,那我就以堂
堂之陣,看他還如何用奇。

    司馬懿目光炯炯的看著司馬師:子元,曹休沒幾天了,曹真的身體也不好,這次又在
蒲城吃了敗仗,還能撐幾天,真是難說。你要想我溫縣司馬氏再進一步,這可是一個難得
的好機會。

    司馬師一聽,頓時精神起來。他聽出了司馬懿的意思。曹魏三個大戰區的最高負責
人中,曹休快病死了,曹真又一直有病,關中失守,天下危急,就算天子忌憚他們司馬氏
,從天下全局考慮,這時候也不能太過壓制司馬家這個唯一還指望得上的大將。要想掌握
更多的兵權,這是一個再好不過的機會。

    父親,那我們什麼時候開始攻城?

    不急。司馬懿拈著鬍鬚:要攻城,當然先要做好攻城的準備。馬上傳書陛下,把武關
的戰事上報,請他再派一些兵馬來,最好能多調一些戰船來。當然了,也要提醒他注意房
陵和江陵方向的異動。

    司馬師心領神會,笑著連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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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亦虛亦實

    魏霸它刻注意到了司馬懿的與眾不同。大軍到達之後,他沒有立刻搶攻,而是有條不
紊的準備攻城器械,就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魏軍上山砍伐樹木,打造霹靂車、雲梯、巢
車等大型的器械,種類繁多,作用各異。別的不說,僅是那份熱火朝天的場面,就足以讓
城裡的人感受到一天天逼近的戰場氣氛。

    如果換了別人,只怕在氣勢上就先要被司馬懿壓住一頭。可惜,司馬懿萬萬沒有想到
,要論這些器械的製作,魏霸敢稱第二,這個世界上還沒人敢稱第一。他雖然是農業機械
出身,是為了增加糧食產量,是為了活人,現在改做軍械,是為了殺人,目的不同,卻同
樣的傑出。

    司馬懿在城外打造軍械的時候,魏霸也在城裡打造軍械。司馬懿想通過這個場景來給
城裡的士卒施加壓力,卻意外的給了他充足的準備時間。當相應的設備從上洛縣運來之後
,他的生產速度顯著的有了提高,司馬懿生產一台霹靂車的時間,他足以生產兩台霹需車
。而有了規模雖不如渭水作坊,威力卻依然不可小視的水輪機,他每天生產石彈的速度也
是司馬懿無論如何也不敢想像的。

    如果讓司馬懿知道這些,他肯定會後悔自己太求穩了,應該早一點發起攻擊,用人海
戰術直接淹死魏霸,不讓他有這麼多準備的機會。

    可惜他一點也不知道,他一面打造攻城器械,一面等待著皇帝陛下的旨意。

    大概十天之後,司馬懿得到了皇帝的詔書,曹睿已經親自趕到宛城坐鎮,緊急徵召的
大軍也相繼到位,聽說魏霸守在武關,曹睿又給司馬懿送來了兩萬人,以及大量的糧草,
還有他需要的戰船。一切準備停當,司馬懿準備攻城了。

    司馬懿沒有單純的正面攻城,他第一步是讓戰船逆丹水而上,擺出從武關背後上岸,
兩面夾擊武關的架勢。這一招很陰毒,且不論在戰術上能產生多大的效果,僅是從切退
後路,阻擊援軍的思路上想,就足以對守軍產生嚴重的心理威懾。沒有援軍,兩面受敵,
是任何人都不願意面對的。

    看到魏軍戰船載著全副武裝的士卒向丹水上游駛去,城牆上的蜀漢軍將士臉上都露出
了緊張的神色。

    魏霸和鄧芝並肩站在城牆上,神態輕鬆。

    原來只知道司馬懿是個書生,沒想到他還是個笨書生。魏霸一臉不屑的說道。

    鄧芝欣然同意:是啊,我只知道他笨,卻沒想到他這麼笨。

    魏霸一臉詫異:將軍,此話從何說起?

    鄧芝撫著鬍鬚,斜著眼睛看著旁邊的將士們,故意揚聲道:諸君,你們覺得,要論
操舟之術,是北方人強,還是我們南方人更強?

    一戰坑了胡遵四千人之後,鄧芝在將士們的心中的威信急劇颶升,現在已經沒有人再
把他當作不知兵的老朽看了,這老頭可陰著呢,心狠手辣。他們本來還為魏軍通過丹水
搶占身後而擔心,聽了鄧芝這句話,頓時恍然大悟,紛紛放聲大笑。

    那還用說,北人善乘馬,南人善操舟。要論玩船,這些北方佬連我們南方的孩子都比
不上。

    鄧芝哈哈大笑,斜睨著魏霸道:你看,這是人所皆知的道理,司馬懿卻不知道。他還
想和我們較量水戰,豈不是老壽翁上吊—『活得不耐煩了?

    魏霸湊趣的大笑:將軍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眾將也附和著大笑,剛才的緊張氣氛頓時一掃而空口

    這當然是魏霸和鄧芝故意演的一場戲。司馬懿當然不是笨蛋,這一點鄧芝和其他人不
一樣。

    也許是因為鄧家先人鄧禹就是書生領兵的原因,他很重視司馬懿這個對手,並不因為
他在房陵的失敗而輕視他。

    得知魏軍有戰船出現,鄧芝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荊襄戰區因為與吳國接壤,又隔漢水
對峙,所以荊襄戰區有戰船,也有通曉水戰的水軍,這一點身為南陽人的鄧芝非常清楚。
他當然也清楚這些戰船不僅可以用來運輸軍糧,減少人力消耗,如果用這些戰船溯丹水而
上,繞到武關背後,會對武關守軍的心理造成什麼樣的影響和實質性的傷害。

    蜀漢軍沒有戰船,就連運送物資的幾艘船都是徵集來的民船,要想憑藉那幾隻民船和
魏軍的戰船對抗,無異於螳臂擋車,蚶蜉撼樹。不管是魏霸還是鄧芝,都沒有這麼浪漫。
如何對付這些戰船,在接到消息之後,他們就開始做準備了。

    眼下,就要看這些措施能不能奏效了。

    三層船艙的魏軍戰船靠北岸而行,逆水而上,面對武關城的一面豎起了一面面巨大的
木盾,就像是多了一道城牆,無數魏軍士卒站在木盾之後,緊握著武器,打量著岸邊的武
關城。如果蜀漢軍發射弓弩進行攻擊,這個距離普通弓箭無法造成有效殺傷,只有使用
強弩,而強弩的威力足夠,射速卻大受影響,不可能對戰船造成太大的傷害。如果為了保
證攻擊效果而將大量的強弩調掉北面,正面城牆上的防守能力就會嚴重缺乏,無法對抗陸
戰的魏軍主力。

    這些戰船即是虛,又是實。如果蜀漢軍進行阻擊,他們就是吸引火力的虛招,如果蜀
漢軍不阻擊,任由他們往上走,那他們就成了實招,大可以登岸,在武關背後立陣。

    戰場上,最難時付的就是這種虛虛實實的戰術,讓人不得不防,卻又很難下決心去防。

    就在戰船堂而皇之的駛過武關城側的時候,武關城的東面,魏軍主力也開始準備攻城
了。三個五千人方陣呈品字形在武關城的護城河外擺開,司馬懿的指揮台就設在中間的方
陣之後。經過幾天的經營,他的指揮台很高大,幾乎比城牆還要高一丈左右。在指揮台的
後側,還有一根約七八丈高的巢車,有人站在上面瞭望,監視城頭上的一舉一動。

    司馬懿一身戎裝,安坐在指揮台上,半眯著眼睛,打量著遠處的城頭。他看到了鄧芝
的戰旗,卻沒有看到魏霸的戰旗,不知道魏霸是不是在城中。城頭很安靜,對他安排的戰
船並沒有太多的關注,這讓他對對手又多了一份好奇。

    他很想知道,對方將如何破解他這一奇一正的攻擊口

    命令,填平護城河,弓箭手上前掩護。

    嗟!傳令兵走到指揮台邊,揮動手中的彩旗,將司馬懿的命令傳了出去。接到命令的
前軍將領下令擊鼓,排在最前列的一千弓箭手邁著整齊的步伐,逼近到護城河邊,站成三
排,拉弓上箭,做好了掩護的準備。

    他們的身後,兩百五十名民伏推著五輛巨大的填壕車,一步步向護城河接近。填壕車
的長度大概和護城河的寬度相當,再用長長的木頭做成支架,只要把這些木架組成的填壕
車推到護城河中,就可以在護城河上架起一道堅固的浮橋,足以讓戰士們輕鬆的通過護城
河。

    攻城的要填護城河,守城的當然不能讓他們輕鬆如願。魏軍的子箭手剛剛接近護城河
,城頭的弓箭手就開始發射,強弓勁弩射出的利器呼嘯而出,直撲那些弓弩手和沒什麼
防護的民伏。

    城牆高約三丈五尺,這個高度足以讓守方在同等的情況下比攻方多出十幾步的射程
。護城河外側十來步都在有效射程以內,而攻方要想讓箭矢對城頭的敵人進行有效的殺
傷,在跨過護城河之前,就必須儘可能的靠近護城河,也就暴露在守方弓弩的打擊範圍以
內。雖然有盾牌掩護,終究是處於劣勢。至於那些沒什麼掩護的民伏,死傷就更加慘重了
。要想把一輛填壕車推入位置,傷亡十幾個人是很正常的事,嚴重的情況下,甚至一百個
死得七七八八,也未必能完成任務。

    不過,民伕們傷亡再大,也不是敢隨便撤退的,在他們的身後是手持利刃的督戰隊,
只要有逃跑的,立刻斬於陣前。相對於有甲冑護體的戰士來說,這些民伕在攻城前期的傷
亡更加觸目驚心。

    城頭箭雨傾洩而下,一個個民伕中箭,慘叫著倒地,剩下的人卻不敢怠慢,只能硬著
頭皮,使出渾身力氣,推動填壕車繼續向前。他們只要上了戰場,就只有一個希望:盡快
的完成任務。時間越短,他們生還的希望越大,拖的時間越長,活命的機會越小。

    絕望的民伏喊著淒厲的號子,奮力推動填壕車,一面面向護城河接近。

    魏霸看了一眼那些無辜的百姓,對鄧芝說道:鄧將軍,這裡就交給你了,我去收拾那
些戰船。

    鄧芝頭都沒有回,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城下的魏軍戰陣上。如果說上次與胡遵的戰鬥
是開胃菜,今天與司馬懿的交戰就是大餐。如果能守住武關,擊敗司馬懿,他將一舉成名
,一躍成為蜀漢軍中有名的戰將,通向大將軍的路也許會縮短十年。

    你去吧,這裡交給我好了,我不會讓司馬懿如願的。

    魏霸微微一笑,他知道鄧芝此刻戰鬥值爆漲,沒心情搭理他。他轉身下了城牆,騎上
有限的幾匹戰馬,趕向阻擊魏軍戰船的陣地口鄧芝正面硬扛司馬懿的時候,他必須保住鄧
芝的後路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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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奪妻之恨

    司馬師坐在飛廬中,陰邃的目光透過舷窗,看向北岸的山林。作為這支亦奇亦正的
水師統領,他理所當然的佔據了最好的艙室。這艘兩層樓船就是他的帥船。

    上陣父子兵,要想在這場混戰中攫取最大的好處,冒險是必不可少的。司馬師正是以
這個理由說服了父親司馬懿。他還說,蜀漢軍雖然也有水師,可是他們的水師在益州,在
關中,他們只有幾艘收集來的民船,運運糧食還可以,交戰是根本不頂用的。就算他們來
了,面對武裝到牙齒的樓船,那些小船和送死也沒什麼區別,根本不用交戰,直接碾壓過
去就行。

    父親同意了他的意見,也覺得他如今年已經弱冠,有必要親自指揮一場戰事,以檢驗
一下這些年的學習成果了。於是他便成這支擁有三十餘艘大小戰船的最高負責人。

    其實司馬師自己清楚,他不僅僅是想檢驗一下自己的成績,更有著說不出的心思。

    是的,他很清楚夏侯家和司馬家的婚姻只是一個政治交易,他和夏侯徽本人也沒什麼
感情可言,到目前為止,他們只是偶爾見過幾面,都是在大型的宴會之間,遠遠的看上一
眼,甚至沒有交談過。對夏侯徽的美貌和智慧,他也非常清楚,但這些都不足以讓他痴迷
。如果真把夏侯徽娶進了門,他大概還是會防備她多於信任她。

    這一點政治智慧,司馬師不缺。

    然而現在的情況不同了。夏侯徽,名義上是他的未婚妻,雙方都下過聘了,只是因為
夏侯尚的過世而耽擱了時間,現在卻被魏霸強搶了去,雖然責任人不是他司馬師而是夏侯
懋,可是司馬師還是很難嚥下這口氣。

    他原本對夏侯徽的家門很敏感,對夏侯徽本人倒不是特別的關注,然而當夏侯徽成為
他妻子的可能性突然間變得微乎其乎的時候,這兩種因素的影響力立刻顛倒過來。他不
再糾結於夏侯徽的家門,反而念起了夏侯徽本人的優點。

    他自己也不清楚,這真是出於對夏侯徽的愛慕,還是出於男人掠奪的本能。強奪屬於
別人的東西有一種成就感,而被別人搶去了某種東西……不管這個東西是不是自己喜歡的
一都會非常憤怒,沒來由的憤怒。

    每當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司馬師都會佩服父親司馬懿,自己什麼時候才能修煉到他
那種波瀾不驚的心境啊。不過這樣的自責總是一閃而過,盤踞在心頭的還是對魏霸越來越
強烈的怨恨。

    少主,岸邊發現了敵人的蹤跡。驃騎將軍參軍梁幾走進艙來,輕聲提醒道。

    哦,指給我看。司馬師站了起來,站到窗前。梁幾走到他身邊,指向岸邊的樹影。司
馬師凝神看去,見重重的樹影之間,的確有一支隊伍的影子,只是被樹旁的樹蔭擋住,不
注意看不清楚。

    武關道雖然多山,卻有一條馳道,建自秦始皇年代。秦始皇曾經通過這條馳道巡視南
方,後來這條路又成為從南方來的商旅進入關中的必經之路。大漢建都長安的兩百年間,
這條路曾經繁華之極,光武帝定都洛陽之後才清淡了下來。然而路邊的那些有了幾百年歷
史的老樹卻鬱鬱蒼蒼,樹枝濃密,甚至到了初冬還有不少樹葉,遮擋了不少目光。

    能看得清戰旗嗎?司馬師極力讓自己顯得平靜些,不暴露內心的渴望。

    船艙上面還有一架巢車,有士卒在上面瞭望,比司馬師所在的位置還在高出兩丈左右
,他應該能看得更清楚。

    梁幾搖了搖頭:只能看到人影,估量在千餘人左右,看不到戰旗,被樹擋住了。

    哦。司馬師有些失望。不能肯定對手是不是魏霸,讓他有些失落。到目前為止,他們
還沒有確定魏霸在不在武關,所有的信息都是來自於彭小玉的猜測。

    一想到彭小玉,司馬師就有些不舒服。他相信魏霸之所以要把彭小玉趕出來,肯定是
因為她臉上的那塊青斑。彭小玉也說了,魏霸喜歡漂亮的女子,是個好色之徒。而彭小玉
大概也正是因為如此,才不得不離開長安……當然也可能是主動離開長安,想通過在他們
父子和魏霸之間穿針引線立功邀寵。不管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魏霸喜歡漂亮女子是事實
,那漂亮的夏侯徽逃不過他的魔掌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

    一個漂亮的女子,做了一個垂涎於她美色的敵人的俘虜,還能有另外的結果嗎?司馬
師想不出來。

    真希望魏霸就在那支人馬中,這樣的話,我就可以殺死他,解奪妻之恨。司馬師輕拍
著欄杆,暗自想道。

    魏霸的確就在那支人馬中,為了掩飾行蹤,他特意沒有打戰旗。

    他很明白,彭小玉既然到了宛城,一些相關的消息肯定要透露出去,否則她無法取得
司馬懿父子最起碼的信任,正如當初他要通過敦武的嘴透露一些信息一樣。就算她無法取
得司馬懿父子的信任,也要讓他們明白她的作用,這樣才能實施她傳話的任務。

    可是他不知道彭小玉在離開長安之前,曾經和夏侯徽有過一個交談,他更不知道,彭
小玉為了把夏侯徽逼到他的懷抱裡,到了宛城之後,毫不客氣的污衊子他一下,他已經成
了司馬師的奪妻仇人,司馬師已經把他恨之入骨。

    而恨他入骨的司馬師就在離他不到兩百步的丹水中,兩人一個坐船,一個騎馬,遙遙
相望,心境卻大致相同,都想把對方致於死地。

    透過樹梢,魏霸能看到逆水而上的樓船,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奸笑。

    得知魏軍有戰船參戰,魏霸和鄧芝就想到了魏軍可能採取的戰術。猜到了戰術,並不
意味著就沒有危險,如果沒有辦法破解對方的戰術,危險同樣存在,沒有一絲減少。對於
這支可奇可正,可虛可實的水師,魏霸非常清楚他的作用。

    如果任由對方逆水而上,在武關背後立陣,上洛方向的援軍和給養、輻重都無法送入
武關,武關腹背受敵的情況也會影響士氣,不管出於什麼樣的原因,都必須打掉這支人馬
,解除後患。

    怎麼解決他們,到目前為止,魏霸並沒有太多的辦法。他是和鄧芝想了一些辦法,可
惜這些辦法能不能奏效,他一開始並沒有太大的把握。

    直到剛才,他和敦武幾句聞聊,才突然找到了思路。

    起因正是看到了司馬師的那艘樓船。

    後世看慣了大型船舶的魏霸對樓船開始並沒有太在意,畢竟樓船雖然威武,和泰坦尼
克比起來,那就和小舢板差不了太多,所以他很不屑的說了一句:船大,不代表就不會沉


    然後敦武接了一句:少主說得對,樓船越大,越容易沉。

    魏霸一時沒想過來,不都說船越大越安全嗎,大海裡走的都是巨輪,什麼時候聽說小
舢板能橫渡大海的?泰坦尼克沉了,那是運氣不好,如果不是碰上冰山,它可是號稱永不
沉沒的鋼鐵巨獸。

    敦武笑了笑:少主,你生長在漢中,對大江大河裡的風浪不太熟悉。丹水兩面是山,
沒有什麼側風,行船要容易許多。這樣的戰船,如果到了長江上,很容易被斜風吹翻的。
前年孫權在武昌試船,就險些落水。

    魏霸大惑不解,他對船隻不太瞭解,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大的船反而容易傾覆。其實這
個時代的內河船都是平底船,吃水不深,如果是樓船,重心會偏上,一旦遭遇強勁的側風
,很容易被吹翻。不明白不要緊,只要知道這個船很容易側翻,他就有了辦法。

    我不能呼風喚雨,但給你一個側向力,那還不是小意思嗎?

    有了主意,魏霸此時看著丹水中的樓船,就像是看到了一塊肥肉。他現在考慮的是怎
麼擴大戰果,這嘴角的壞笑也越來越濃,看得敦武都不禁搖頭。他非常清楚,魏霸只有想
到了陰人的辦法時,才會有這樣得意的笑容。他看了一眼遠處的樓船,突然咦了一聲:
少主,你看,好像是司馬懿的戰旗。

    司馬懿?不會吧?魏霸也不禁狂喜。

    我看不清旁邊的小字,不過,戰旗上是兩個字,而且是司馬,這是肯定不會錯的。

    魏霸相信敦武的眼力,這地方複姓的將領也就是司馬了,就算不是司馬懿,也應該是
他的親屬,很可能就是他的兒子司馬師。這年頭學問都是以家傳為主,老子帶著兒子,言
傳身教,是最主要的知識傳授方式,對於行兵打仗來說更是如此。司馬懿有五個兒子,成
年的只有司馬師,那位將來要路人皆知的司馬昭現在還是個小屁孩呢。要說司馬懿也是個
晚生晚育的模範啊。

    不管他是爹還是兒子,反正這次要讓他們再吃點苦頭。魏霸哈哈大笑:這次再打敗他
,我就改名叫司馬殺手,專吃司馬懿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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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四兩撥千斤

    武關向西大約十里左右,有一處高坡。高坡上,幾十個蜀漢軍士卒正在忙碌,十來個
工匠正在手腳麻利的組裝一台三弓弩,另一台已經裝配完畢,正在進行最後的調試。一根
如同長矛一般的巨箭已經安放在箭槽中。

    這種箭本來是千步弩上用的,安放在射程五百步的三弓弩上,顯得有些大。不過昨
天接到魏軍將有戰船參戰之後,魏霸就命人做了改裝,將箭槽擴大了不少,正好放下這種
巨箭。

    除了將箭槽擴大,巨箭本身也做了改裝,箭頭是連夜特製的,有超過一般弩箭的大倒
鉤,這種倒鉤能保證射入船板之後即使是大力拉扯,也不會脫鉤。在巨箭的尾部,還繫
了一根兩指粗細的麻繩。

    這樣改裝過的巨箭,肯定射不了五百步遠,不過魏霸也沒打算射那麼遠,丹水最寬
的地方不過百步,這種大型戰船不可能靠岸行駛,一般都會在正中間,這樣一來,離岸邊
最多五十步左右,五十步的距離,這樣的三弓弩有足夠的力量射穿船板,並將長矛一般
的巨箭深深的扎入船體。

    魏霸原來的計畫是在岸邊發射,把巨箭射入船艙後,用力拖曳,干擾對方的前進。
這樣的辦法當然有效,但是有多大的效果,他卻沒有把握。經過敦武的提醒之後,他立刻
想到了一個新主意,臨時改變了策略,這樣做的結果就是原本準備安放在河岸邊的巨弩要
重新安放到高處。

    好在這些人都是來自剛組建的戰車營,對這種巨弩的拆卸組裝都非常熟悉,雖然有些
倉促,卻還是完成得非常利索。等同馬師樓船進入視野的時候,他們也一切準備就緒。

    魏霸也趕到了現場,查看了一下準備的情況,對這些戰車營的士卒非常滿意。這些人
大多是信天師道的,對魏霸這個參軍的敬畏,遠不如對他頭上那個關中區治頭大祭酒頭銜
來得敬畏。

    大祭酒,這樣就能抓住那些船?什長王微抹著額頭的汗珠,笑嘻嘻的問道。

    抓住?魏霸嘿嘿一笑:那太便宜他了,我是想徹底搞沉他。

    這麼大一艘樓船,我們這點東西就能搞沉他?

    對啊,這就叫四兩撥千斤。現在說了,你也不懂,到時候一看就知道了。

    那是,大祭酒的道法高明,我是打心眼裡佩服的。王徽崇拜的看了魏霸一眼,轉身去
招呼大家準備動手。作為天師道信眾的一個小頭目,多少又識幾個字,王徽有幸聽過魏霸
布道。對魏霸說的那些道理,他不能完全理解,開始甚至覺得有些不夠高深,都是些從日
常生活中總結出來的東西,有些他原本就知道,魏霸不過是用算學來進行精確的計算,
就和那個周徑比一樣,普通人都當作三比一,他卻能算出千萬分之一的精確。

    王徽開始不怎麼當回事,後來進了戰車營,這才發現那些經過精確化的道理作用非
凡,工坊裡那些巨大的水輪機就是最直接的例子,誰會想到柔弱的水帶動巨大的水輪,居
然能夠轉運重達幾十石的木盤,讓那些三四十斤重的石球都能自己摩擦成型。而每一個成
品石彈又是那樣的均勻,比手工磨製還要好上幾分,至於人工的節省,那更是無法計算。


    現在的王徽已經成了魏霸的粉絲,對魏霸言聽計從。對接下來的戰鬥,他也充滿了信
心。

    伯玉,這裡就交給你了,聽我的命令行事。魏霸拍拍王徽沾滿了泥的肩膀,溫和的笑
道。

    在這麼多人面前,被治頭大祭酒如此親近的招呼,王徽很激動,黑紅的臉膛又紅了幾
分。他把胸脯拍得咚咚響,大聲說道:大祭酒,你就放心吧,我保證完成任務。

    魏霸哈哈一笑,轉身下了土坡。在河邊列陣,敲響了戰鼓,豎起了戰旗。

    戰鼓聲立刻驚動了戰船上的魏軍將士,也驚動了司馬師。司馬師快步走出船艙,打量
著岸邊立陣的蜀漢軍,一眼就看到了魏霸的戰旗。他不禁冷笑一聲:果然是他。

    梁幾不明所以,彭小玉帶回來的消息,還沒有傳到他的耳中,他不知道司馬師為什麼
看到魏霸就像是看到了殺父仇人。難道就因為在房陵魏霸破壞了他們的計畫,讓他們狼狽
而回?

    司馬師也沒興趣對梁幾解釋那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他不屑的哼了一聲:他在這裡
列陣,也未免太自以為是了,我可沒打算就在這裡上岸啊。

    梁幾笑了。不管司馬師對魏霸的態度如何,至少他還沒有失去理智。水師之所以能做
為一支奇兵,就是因為他們可以自主選擇登陸地點。戰船在丹水中上下游弋,任何合適的
地點都可能是他們登陸的地方。這樣一來,蜀漢軍想要預先佈置戰陣就成了不可能完成的
任務。戰船靠岸,要比上千人列陣來得容易得多,等蜀漢軍趕到,他們很可能已經在岸邊
立下了先頭陣地。就算蜀漢軍緊緊的跟著他們,他們也不怕,呆在船上,他們完全不用擔
心蜀漢軍會來搶攻,他們始終掌握著主動,而蜀漢軍卻只能被動的跟著他們,遲早會被他
們拖得筋疲力盡。

    對付這樣的戰術,最好的辦法莫過於多派幾組人,在不同的地點準備,不過以武關城
內的兵力,他們如果這麼做,無疑會削弱武關城的防守力量,同樣對蜀漢軍非常不利,也
能完成他們的戰術安排。

    是以看到蜀漢軍在岸邊列陣,司馬師才會如此不屑一顧。

    不過,他的驕傲很快就會粉碎了。

    魏霸舉起了手,輕輕一揮,身邊的令旗兵,年輕的魏家武卒魏興立刻舉起了手中的彩
旗,用力一揮,發出了攻擊的命令。

    曹魏也好,蜀漢也罷,其實都是同出一源,軍中的傳令方式都差不多。看到蜀漢軍發
出攻擊的命令,魏軍也不假思索的做出了反應,面向北岸的士卒舉起了手中的盾牌,準備
迎接蜀漢軍的箭陣攻擊。他們甚至連反擊都沒什麼興趣,箭陣再密集又能如何,除了給他
們送一些箭矢之外,對戰船不會有任何實質性的殺害。

    所以他們只要做好防備,保證自己不被流矢所傷即可。

    可是他們很快就發現情況並非如他們想像。蜀漢軍是射出了箭,卻不是密集的箭雨
,而是零星的幾枝箭。這些箭也不是河岸邊的蜀漢軍射出來的,而是從他們的頭頂高坡
上射出的。更讓他們詫異的是,這些箭……似乎太大了,不像是箭,倒像是什麼人用力
擲出的長矛。

    曹魏軍中有人聽說過這種戰法,當年武皇帝征關中,馬超的軍中就有這樣的戰士,能
將比步矛略短的矛擲出去殺人,距離大概也有這麼遠。因為殺傷力巨大,在曹魏軍中曾經
一時傳得神乎其神。

    看到這些從頭頂飛出的長矛,不少人下意識的想到了那個傳言,本能的握緊了手中的
盾牌。

    不過,急飛而至的長矛並沒有射中某個人,而是深深的扎進了水面上五尺左右的船
體。巨大的箭頭刺破船體,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響,讓每一個魏軍士卒都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如此厚實的船板都被射穿,如果射向人,縱使有盾牌又有什麼用?和船板相比,盾
牌不就是一層薄薄的木片嗎口這傳說中的利器果然非同小可啊。

    就是魏軍將士暗自慶幸自己逃過一劫的時候,他們發現了更多的異樣。

    那些如長矛一般的巨箭後面還繫著繩子。巨箭射入船體之後,原本還被河風吹得搖
搖晃晃的繩子忽然被繃直了,緊接著,一個個黑影從對岸的高坡上,順著繩子飛快的滑了
下來。在他們的視野中越變越大,越來越快,接著轟的一聲,撞上了船側的舷板。

    巨大的樓船被撞得轟的一聲兵響,再次發出了呻吟聲,船身猛的晃了一下,不少魏軍
士卒立足不穩,?蹌著摔倒在地,像是喝醉了酒一般。

    司馬師也晃了一下,不過他隨即被親衛扶住了。他一振雙臂,推開親衛,冷笑一聲:
就憑幾塊石頭,就想砸碎我的戰船?魏霸想得也太簡單了。這山坡如果再高上幾丈,那還
差不多。

    梁幾臉色有些白,不過他還是笑著附和道:少主言之有理,這樣大的石塊,這樣的高
度,最多只能將船板撞出一些裂紋,要想撞破,力量遠遠不足。如果那土坡再高上幾丈,
或許有點可能。

    司馬師冷笑連連,正在再說幾句鄙視魏霸的話,忽然腳下一晃,身子不自自主的向前
衝了兩步,險些摔倒在地。他好容易站穩,剛要說些什麼,一看到船上的的士卒,他忽然
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頓時煞白。

    不好,這些石頭不是想砸破船,而是要傾覆我們的船。

    梁幾眨巴著眼睛,茫然的看著司馬師。司馬師顧不得向他解釋,立刻下令:所有人,
到左舷!立刻!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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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又一次打臉

    山坡上不斷的射下巨箭,石塊順著巨箭後的繩索滑下,樓船的右側越來越重,越來
越重,整個船體慢慢的向右側倒去,再加上那些立足不穩,衝向右側的士卒,樓船右側偏
重的情況越來越明顯,眼看著就有側翻入水的可能。

    所有的士卒都被這一幕驚呆了,他們大多數人都是北方人,並不擅長游泳,一旦落水
,性命堪憂。在突然到來的死亡面前,他們都驚慌失措,再也顧不上手中的武器,隨手
抓住身邊所有固定的物體,儘可能的不讓自己滑到水裡去。

    在魏軍驚慌失措的哭喊聲,司馬師的命令被淹沒無聞。直到鼓手好容易穩住身子,敲
響了戰鼓,下達了全部人員到左舷集合的命令,才有一些士卒明白過來。

    只是這時已經遲了,在石塊和魏軍士卒的雙重作用下,戰船側斜角度過大,以至於被
巨箭射穿的船板洞口沉沒到水面以下,河水汩汩流入,再一次加大了側偏的速度,引發
了更大的恐慌。而傾斜的甲板也讓魏軍士卒寸步難移,就算聽到了司馬師發出的命令也無
法做出有效的動作,只能無助的向右側滑去。

    在梁幾的幫助下,司馬師手腳並用,總算爬到了樓船的左側,他緊緊的抓住欄杆,避
免像大部分人一樣滑向樓船的右側。可是看到僅有數人像他一樣半吊在樓船左側,根本不
足以平衡樓船,他的心裡一點死裡逃生的慶幸也沒有有的只是無盡的悲哀和絕望。

    再一次與魏霸對陣,他幾乎還沒有出手的機會,就面臨著死亡。

    信心滿滿的司馬師突然遇到意外的情況,而對手又是他最急切的想打敗的魏霸,結果
還沒摸到對方先被對方打了個悶棍,心情一時五味雜陳,說不上來是什麼滋味,只覺得鼻
子酸酸的。他抱著船舷,兩條腿輪流交替的蹬踏著甲板,保持著身體的平衡,卻顧不得太
多了。

    還好參軍梁幾沒有失去理智,他大聲的叫道:少主,少主,快下令其他戰船救援啊…


    司馬師這才突然驚醒過來反過身,衝著抱著鼓架,勉強還算在原地的鼓手大吼道:擊
鼓,求援。

    鼓手脹紅了臉,拼了老命,才用一隻手臂勾住鼓架另一支用力敲響了戰鼓。戰鼓聲雖
然有些怪異,卻還能勉強聽出意思。

    其實不用戰鼓聲提醒前前後後的戰船已經把這一切全看在眼裡。看到北岸蜀漢軍列陣
的時候,他們就提高了警惕,只不過他們當時的心情和司馬師一樣,根本沒把魏霸等人
當回事,抱著手臂,等著看笑話。沒想到對方居然使出了這等怪招,一下子就將司馬師的
座船拉翻了。

    一部分人目瞪口呆,一部分反應快些的人立刻意識到了司馬師的危險不等同馬師下令
求援,立刻催動水手,劃動戰船迅速向司馬師接近。十幾艘戰船圍了過來,有的去砍那些
掛著巨石的繩子,有的趕到另一側,將那些落水的和快要落水的同伴救上自己的船。

    水面上突然間熱鬧無比,原本井然有序的魏軍水師一時間混作不堪,互相衝撞著,甚
至有一艘船直接被同伴撞翻船上的士卒像是鍋裡的餃子,紛紛落水拚命的拍打著水面,大
聲的呼救。魏霸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一看到魏軍戰船停在水中,忙著救人,他立刻下令開
始攻擊。

    一聲令下,十幾輛連弩車推了上來,弩手們調整了一下射擊方向,扳動弩機,一枝
枝利箭接連不斷的飛出弩車,向戰船上的魏軍將士射去。

    魏軍正忙著救樓船上的人,雖然有戰船衝上來護衛,可是他們還是被這些連弩射得
措手不及,不斷有人被射中,落入水中,激起水花一片。

    魏霸在河岸立陣,離魏軍不過五十步之遙,最近的甚至只有三十步,在這樣的範圍內
,任何弓弩都可以進行有效殺傷。

    魏軍一邊要救人,一邊要防備蜀漢軍的襲擊,左右支礎,狼狽不堪。

    本來水師中,攻擊力最強的就是樓船,不僅是因為樓船體量大,可以直接衝撞碾壓對
手,更因為樓船上有數量更多的戰士,可以組織起有效的攻擊。普通戰船上雖然也有戰士
,可是因為有至少一半的人要負責划槳,真正能夠拿起武器進行攻擊的人不到一半,甚至
可能只有三分之一。現在雙方隔空對射,那些拿著刀盾的戰士更是沒有用武之地,只能
舉著盾牌,被動的防守,手中的戰刀、長矛再鋒利,也招呼不到敵人的頭上。真正能夠組
織起反擊的,只有那為數不多的弓弩手。

    於是雙方就形成了不均衡的比例,魏軍空有近三千人的兵力,卻被只有一千多人的蜀
漢軍射得抱頭鼠竄,死傷慘重。一大半的人困在水中,無法進行攻擊,只有被動挨打。

    魏霸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如何與一個比你靈活的對手戰鬥?答:先揪住他的頭髮,然後海扁之。

    魏霸拽住了司馬師的帥船,就是揪住了司馬師的頭髮,讓他無法脫身,無法施展游擊
戰術,然後再利用操舟需要大量人手的特點,把魏軍的優勢變成劣勢,把自己的優勢發揮
到極限。他的兵方雖然不如同馬師,可是他有連弩車,射擊密度至少比魏軍高上兩倍,
有足夠的優勢。

    當然了,這是在魏軍無法靠岸的情況下,一旦讓魏軍上了岸,雙方的兵力優勢馬上就
會逆轉。

    魏霸非常清楚這一點,他一方面下令連弩車和高坡上的巨弩不間斷的射擊,大量殺
傷魏軍將士,一面讓人伐木,然後將那些剛剛砍倒,連枝葉都沒去掉的樹扔到河邊,阻擊
魏軍的戰船靠近。

    司馬師被救到了一艘中型戰船上,看著華麗的樓船慢慢的沉了下去,他險些氣炸了肺
。不過他並沒有大吼大叫,相反,他冷靜得讓人害怕。他不顧危險,下令戰船儘可能的向
岸邊靠攏,組織弓箭手進行反擊,同時下令一部分戰船散到兩邊,強行登岸,從兩翼包抄


    雙方在河岸邊戰在一起。

    用十幾枝巨箭擊沉了司馬師的樓船,高坡上的弩手們非常興奮,他們掉轉巨弩,對準
河中魏軍戰船射擊。這些巨箭殺傷力驚人,帶著凌厲的呼嘯聲,飛過三四十步的距離,
幾乎是百發百中,射中人,身體被洞穿,射中船,帶倒勾的箭頭會射得船板飛裂,甚
至可能直接洞穿船底。一旦船底被擊穿,河水就會洶湧而入,整艘船就會失去戰鬥力。

    這些居高臨下的巨弩給魏軍造成了極大的麻煩,幾乎每一聲轟鳴,都意味著一個魏軍
將士的斃命,甚至一艘戰船的損失。

    司馬師雖然很冷靜,也做出了及時的反應,可是面對蜀漢軍的在弓弩上的優勢,特別
是在架設在高坡上的幾架巨弩強大的殺傷力面前,他的損失還是在急劇增加。他本人更是
成了這些巨弩集中攻擊的目標,幾架巨弩中至少有兩架一直以他為目標,一枝枝巨大的弩
箭呼嘯而至,射得那些想用盾牌來遮擋的親衛死傷慘重,每一枝弩箭,幾乎都能奪走兩
三個人的性命。

    除了親衛的傷亡急劇增加之外,他更成了戰船的災星,連續不斷的攻擊,讓他所在的
戰船很快就被擊沉。短短的半個時辰,他換了四艘指揮船,結果四艘指揮權在巨弩的攻擊
下先後失去了戰鬥力,不少士卒落水,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被救上了別的戰船。

    當戰船的損失達到三分之一時,丹水中已經到處都是喊救命的魏軍將士和沉沒或正在
沉沒的戰船,而那些僥倖還沒有沉沒的戰船也因為救援了太多的同伴變得擁擠不堪,無法
再進行戰鬥。奉司馬師之命到兩翼包抄的戰船費了好大的力氣,終於有三百多人上了岸,
可是面對岸邊蜀漢軍的阻擊,他們陷在鬆軟的河灘上,無法前進。

    短短的半個時辰過後,司馬師看看傷亡慘重的水師,知道再戰無益,除了讓魏霸多屠
殺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上岸反擊的可能。他下令撤退,帶著不到一半的戰船,倉皇而逃。


    戰鬥以魏霸大獲全勝告終,經過簡單的清點,魏霸擊沉司馬師的座船一艘,中型戰船
二十多艘,殺死殺傷的魏軍將士數量一時無法清點,從河裡飄浮的屍體和泅水逃到兩岸的
人數來看,至少有七八百人。破船的功勞屬於巨弩,而殺傷最多的卻是連弩車。

    在侷促的戰船上,魏軍無法組織起有效的防護,只能憑藉手中的盾牌和身上的札甲硬
抗,在如此近的距離,面對經過魏霸改進過的連弩車,他們沒有什麼抵抗能力,傷亡慘重


    當然了,這一切的基礎還在於魏霸利用樓船重心高、易側向傾覆的特點,人為的增加
了樓船一側的重量,打了司馬師一個措手不及,揪住了他的頭髮,然後才能痛痛快快,僻
哩啪啦的打臉。一旦司馬師回過神來,決定撤退,他也只有望水興嘆的份。要讓士卒們推
著連弩車和巨弩去追司馬師順水而下的戰船,那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然而,普通士卒不會考慮這麼多事,他們只知道跟著魏參軍又一次打敗了司馬師,而
且打得痛快淋漓,這就足夠了。他們士氣大振,一點也不覺得疲憊,開心的唱著歌,返回
武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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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棋逢對手

    武關城下,激戰正酣。

    面對司馬懿的大軍,鄧芝不敢掉以輕心,示弱什麼的把戲,他可不敢在這個時候玩。
一旦讓司馬懿找到薄弱環節,就算他把司馬懿纏住了,也未必吞得下去。

    所以,他一出手就全力以赴,將魏霸花了十幾天功夫為他緊急打造的三十多架霹靂車
全部用上了陣。根據魏霸的建議,他沒有將這些霹靂車安裝在城牆上,而是安置在城牆後
,由城牆上的人根據實際打擊效果來指揮操作的人調整霹靂車。

    這樣一來,雖然損失了一部分射程,只能覆蓋到護城河外側五十步的距離,卻很好
的保護了自己。不僅是保護了那些操作霹靂車的人,更保護了霹靂車的技術秘密。

    魏霸現在打造的霹靂車與原有的霹靂車有所區別。一方面是在細節上的精細化,魏
霸通過各種計算,優化了霹靂車的結構,讓霹靂車的射程更遠,另一方面卻是動力上的
改變。如果說前者是量的變化,而後者則是質的變化。

    霹靂車是很早就有的武器,在戰國時就已經出現,那時候叫懶車,後來失傳,曹操在
官渡之間時,根據古兵法的記載,重新將這種武器搬上戰場,並且起了一個嚇人的名字叫
霹靂車,其實正式的稱呼還叫賑車或者拋石機。這個武器一直使用到宋元,在火炮出現以
前,這就是當之無愧的戰場之王,攻城、守城的利器和重弩一樣稱雄於沙場。

    但是這件武器有一個重大的缺陷,那就是動力系統。從發明之日起,一直到宋元以後
退出戰場,中國人的拋石機都是用人力牽拉進行發射,而不是用配重。人力牽拉就需要
很多的人,人多了,難免會用力不再,牽拉的次數多了,人也會累,所以每一次發射時
的力量都有變化的。力量的變化,就會引起射程的變化,同時不同方向的用力不同,還
會引起整體的偏轉,射擊角度也會有不同的變化。

    總之一句話用人力牽拉的拋石機的射程很難穩定,準頭也就欠奉。

    而用配重代替人力牽拉就可以解決這兩個問題。一是用力恆定,射程可以有保證,
二是不會有側向力,射擊角度能控制在一個很少的範圍內。也就是說,拋石機的準確性
可以大大的提高。

    這一點在魏霸攻擊建章宮時已經得到了充分的證明,只要石彈的重量控制在一個範圍
內石彈最後的落點基本上都不會有太大的誤差。

    在狙擊槍沒有發明之前,這樣的準確性已經稱得上是極致,足以和巨弩相提並論。

    這個改進作用很大,但做起來卻不複雜,就和馬鐙一樣,只要看一眼,基本上就能學
了去。魏霸不可能保證永遠不會被人知道,但是多保密一天就會多一分優勢。在這一點上
,作為曾經受過現代工業熏陶的魏霸,有著其他人無法企求的敏感。即使是鄧芝最後也沒
能改變他的決定。

    鄧芝原本還有些不快,不過當他看到那些霹靂車超過魏軍同類武器不止一倍的精準
度,將魏軍推到陣前的巢車無一例外的打得臂斷屋爛,巢車裡的箭手和瞭望手一個接一個
像飛鳥投林般掉下來,他也大概猜到了魏霸這麼做的原因,心裡那裡兒不快也就不翼而飛
了。

    縱使有這些霹靂車的幫忙,鄧芝的壓力依然不小原因只有一個司馬懿的兵力優勢太明
顯了。

    雖然鄧芝極力阻擊可是司馬懿還是用近百架填壕車迅速的填平了護城河,在城前架起
了一個寬約五十步的通道,魏軍將士踩著通道,將一輛輛巢車、攻城車,一架架雲梯推到
了城牆下,對城門和城牆發動了不停息的進攻。司馬懿在陣前列了三個五千人的方陣,每
次上陣,都是五千人,在不足三百步的城牆前,分成幾十個點同時進攻,平均每個攻點擊
都有近百人。前面有戰士攀附城牆,後面有射手在巢車裡進行定點打擊,同時給城下的
同伴提供城頭上的消息,在護城河的外側,還有一個五千人的弓箭手方陣不間斷的射擊
進行掩護。攻勢有條不紊,穩紮穩打,一旦戰士們的體力有所下降,他就會換上五千人再
戰,不給鄧芝一點喘息的機會。

    如果不是在霹靂車迅速的清除那些巢車,不是有連弩車來抵消兵力不足的劣勢,鄧芝
相信,在司馬懿的攻勢面前,自己撐不過三天。

    說到底,這還是實力的差距,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不管你有什麼奇計,只要對手不犯
錯,你就很難有什麼機會反敗為勝。

    不過是半天的戰鬥,武關的城牆就重新被鮮血塗抹了一次,城牆下橫七豎八的屍體、
擂石滾木,被砸爛的雲梯,如雜草叢生般的箭矢,都比上次胡遵攻擊了一天還要多得多。


    鄧芝也第一次感受到了強大的壓力。他有些明白魏霸為什麼不建議他死守武關了,司
馬懿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對手,僅憑他攻城前長達十天的準備,攻城開始後又不惜傷亡的
狠厲,就可以猜想到他的能力。上次如果不是魏霸強烈建議諸葛亮增兵房陵,在司馬懿這
種近乎瘋狂的近攻面前,孟達大概守不住房陵。

    看到魏霸走上城牆,鄧芝疲倦的搖了搖頭,指著城外巋然不動的方陣,以及方陣後的
指揮台。子玉,此人是個勁敵。

    魏霸咧了咧嘴,心道這還用你說,這位可是能把諸葛丞相的北伐大計憋死腹中的狠角
色,可以說是三國中期最傑出的軍事家。只不過他運氣不好,硬生生的被我推遲了發光的
時間而已。

    將軍有什麼想法?

    再守兩天,多消耗一下他們的士氣再看我就不相信他能一直這麼猛攻。鄧芝打量著魏
霸,笑了起來:剛才我看到魏軍的水師了,數量少了不少,樓船也不見了,是不是得手了


    魏霸微微一笑:托皇帝陛下的洪福幸不辱將軍使命。

    鄧芝大笑,拍著魏霸的肩膀,在城牆上慢慢的走著。子玉、啊,我相信你能打退他們
,可是沒想到你能這麼快就得手。說起來,還是後生可畏啊。丞相那麼器重你,當初我還
有些不以為然,現在看來,還是丞相有識人之明,我望塵莫及啊。

    魏霸不動聲色的點頭附和道:那當然丞相是百年來難得一遇的奇才,豈是我等所能企
及的。

    你也不差,年輕人中,能像你這樣才能力的,不多見。

    鄧芝仰起頭,輕嘆一聲:有丞相運籌帷幄有你這樣的年輕俊傑奔走效命,只要配合默
契光復漢室,又有何難?

    魏霸連連點頭,不發一言。他清楚鄧芝想說什麼,只是他很不以為然。現在不是我不
想和丞相配合,是丞相在我背後舟刀子,難道我就應該俯首聽命,任予任求?你這些精
誠團結的話應該去對丞相說,而不應該來教訓我。

    見魏霸這副表情鄧芝嘆了一口氣,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轉而指著城外的司馬懿道:
子玉,你可有什麼辦法挫敗司馬懿?

    魏霸搖搖頭:實力差距太大,而且此人又非常精明,不會給我們留多少機會。

    鄧芝眉頭一皺:你又建議我棄城?

    魏霸笑笑:這倒不會。將軍既然要守,能守一天,便守一天。我正好也想把那艘樓船
和幾艘戰船打撈上來,看看能不能修復。假如還可以用的話,也是件好事。

    鄧芝對那些船不太關心只要魏霸不讓他現在就棄城,他就沒意見。兩人商量了一下估
量了一下城裡儲備的物資,算來算去,還是不太有把握。現在就看司馬懿能保持這樣的攻
勢多久,只要超過十天,城裡的物資耗盡,人員傷亡就會急劇增大,破城的危險也就跟著
猛增。

    打仗,說到底還是拼的實力,像這樣雙方都很謹慎的情況下,要想以奇制勝,以少勝
多,可能性是非常小的。

    這個想法,不僅魏霸、鄧芝有,司馬懿父子同樣有。

    看到臉色平靜,神情卻多少有些沮喪的司馬師,司馬懿有些詫異:回來了?

    司馬師低下了頭:父親,我被魏霸伏擊了。

    伏擊?司馬懿眉頭一聳:說來聽聽,他是怎麼伏擊你的?

    司馬師把經過說了一遍,然後默默的坐在那裡,一句話也不說。司馬懿沉默了片刻,
笑了一聲:看來這小子果然是個聰明人,居然能在急切之間想出這樣的辦法,倒是出乎我
的意料。不過,奇技淫巧,終究不登大雅之堂。兩國交兵,不光比較雙方將帥的智謀,
更要比雙方的國力。這些小聰明救得了一時,救不了一世,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辦法來
彌補我們雙方近十倍的兵力差距。

    他凝視著沉默不語的司馬師,輕輕的嘆了一口氣:子元,你讓我很失望。

    司馬師窘迫的躬身道:是,兒子讓父親失望了,慚愧之至。

    可是,你知道我失望什麼嗎?

    司馬師眨眨眼睛,搖了搖頭。

    讓我失望的不是你戰敗,而是你只看到失敗,卻不知道把失敗變成一個教訓。子元啊
,知人者智,知己者明。你以前一直很自信,並不是因為你傑出-一當然了,你的確很傑
出……而是因為你身邊沒有夠份量的對手,所以你對自己的認識並不完全準確。現在好了
,你有一個好的對手,正是磨礪自己的大好機會,為什麼卻一蹶不振?我如果是你,我會
高興得歌之舞之,大醉一場啊。

    司馬師恍然大悟,眼神慢慢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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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最艱難的時刻

    隨著時間的推進,魏國強大的戰爭機器被動員起來,天子曹睿親自坐鎮宛城,防備江
東趁此機會北上。大將軍曹真統兵八萬,陳兵潼關和蒲阪津,驃騎將軍司馬懿統兵五萬,
對武關展開了不間斷的猛攻。再加上宛城的三萬人,以及隴右的兩萬餘人,魏國僅是參戰
的總兵力就達到了十八萬,可謂是自曹操征荊州以來動用兵力最多的一次。

    除了參戰的軍隊以外,為這些軍隊運輸糧草的民伕也達到了驚人的數字,從北面的冀
州、並州到東面的青州、徐州,幾乎每一條主幹道上,都有源源不斷的運糧隊。

    關中、隴右是國家的根基,不容有失。魏國上至天子,下至縣令長,都明白這其中的
重要性,因此不遺餘力,全力以赴,至於那些不太明白其中道理,或者說不怎麼關心這
些道理的百姓,他們除了俯首聽命,又能有什麼意見?

    然而,傾國一戰的曹魏卻悲哀的發現,他們雖然動員了全國可以動員的力量,甚至把
防守東吳以及北疆胡人的兵力抽調了一部分趕往關中,可是對關中的攻擊行動並不順利。
曹真收集的船隻被燒燬後,雖然在郎中馬鈞的主持下進行了打撈和修復,可是時間進度卻
大受影響,在沒有足夠的戰船之前,曹真只好集中精力強攻潼關。潼關堅固,又有魏延
的一萬精兵駐守,曹真連日攻擊無果,只能望關興嘆。

    在武關,情況同樣不容樂觀,驃騎將軍司馬懿不惜代價的猛攻數日,戰損達到了驚人
的兩萬人,五個方陣失去了戰鬥力,卻依然止步於武關之外。司馬懿每天都派快馬將當日
的戰況送往宛城,讓天子曹睿掌握最新的戰況。他特別強調,守武關的正是逆蜀丞相府參
軍,在房陵打敗了他,又用間關中,騙得夏侯懋團團轉的那一位。

    曹睿心知肚明,司馬懿在自砭的同時,把關中丟失的主要責任放在了夏侯懋的身上。
這不是司馬懿一個人的看法,而是目前公認的判斷。如果夏侯懋不是還在長安,而是回到
了洛陽,他就算不死,至少也會被削爵,砭為庶人,否則無法平息眾怒。然而他現在留在
長安,就算所有人都想把他殺了,也傷不著他一根毫毛。

    曹睿再次給司馬懿派來了兩萬人,補足了他之前戰損的兵力,隨之而來的還有大量的
糧草和輜重。

    司馬懿接到這些人馬,立刻將他們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有了援軍,魏軍士氣再次大
振,司馬懿又適時的下令大饗士卒,以恢復苦戰多日的將士體力,並振奮士氣,以備再戰


    與城外的魏軍相比,城內的蜀漢軍就可憐了。

    連日大戰,城裡的五千守軍已經損失了三千多人,即便算上魏霸帶來的兩千人,折損
率也達到了驚人的一半。這還是在魏霸改進過的霹靂車和連弩車威力遠勝於魏軍的情況下
取得的。僅憑剩下的這三四千人,要想守住武關已經不可能。隨著戰局的越發慘烈,不僅
士卒的傷亡增大,報廢的霹靂車、連弩車數目也在急劇增加,作坊的生產能力已經漸漸的
跟不上消耗的步伐,特別是石彈的儲備已經耗盡。石彈的磨製有水輪機帶動,可是石料的
開採卻受限於人力,沒有了原始的石料,再多的水輪機也無石可磨。

    一天的苦戰過後,鄧芝和魏霸並肩站在城牆之上,看著城下狼藉的戰場沉默不語。接
連幾日人不解甲的戰鬥,讓鄧芝疲憊到了極點,兩條腿都在發顫。他看了一眼城牆,伸手
扶著牆垛,手指觸及之處粘乎乎的,那是鮮血浸濕了城牆,泡得結實的夯土都有些發軟。
如果換在大戰之前,鄧芝根本不會碰一下,可是現在,只要能給他一點著力之處,別說是
血,就算是臭哄哄的大糞,他也顧不上了。

    實際上,城頭連糞汁都不夠了,只剩下讓人欲嘔的臭味,和濃烈的血腥味混雜在一起
,實在不怎麼舒服。如果不是漸漸習慣了這些,魏霸懷疑鄧芝能不能在這裡。

    子玉,丞相怎麼還沒消息傳來?鄧芝問道。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連日苦戰,在城頭奔
跑吶喊,鼓舞士氣,他的嗓子早就啞了。

    魏霸沉默不語。他現在也沒力氣再去埋怨諸葛亮了。當初老爹的子午谷計畫不是這樣
的,諸葛亮的主力應該在關中,以奪取關中為主要目的,為的就是有足夠的兵力防守。現
在諸葛亮改變了計畫,主力出隴右,關中只剩有兩萬真正的主力,剩下的都是他用各種方
法徵召來的新兵,戰鬥力實在不容高估。之所以現在還能守得住,不過是因為有黃河天險
,潼關和武關也都算堅固。可是隨著曹魏的全國動員,雙方實力上的差距已經越來越明顯
,最後能不能守住,他現在也沒有把握。

    沒有把握,也一定要守住。他非常清楚,如果丟失了關中,他們父子會有什麼結果。

    也快了吧。魏霸輕聲說道:魏軍有法度,圍城百日而援軍不至,投降也不會罪及家人
。馬上就要百日了,守軍的心理防線會崩潰,糧食儲備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丞相破城的機
會會大大增加。

    所以我們更要堅持住。鄧芝低下頭:逆魏全力以赴,我們兵力不足,要想守到丞相趕
來,難度不小。

    難度再大,也不能輕言放棄。魏霸轉過頭,看著鄧芝,神情中雖然有些疲憊,卻並不
氣餒,相反,他顯得很平靜。

    鄧芝看在眼裡,莫名的鎮靜了些,自嘲道:子玉,沒想到最後還要你來安慰我。

    魏霸無聲的笑笑:因為將軍一直在戰鬥,我才有時間思考。

    鄧芝撫著雜亂打結的鬍鬚:說說看,你思考出了些什麼?

    其實和將軍想的差不多。關中的位置太重要了,我得關中,則可以居高臨下,進可以
奪取天下,退可以為閉關自守,為益州屏障,進退自如。而曹魏失關中,則若去了一臂,
於三國之中無法再稱雄。他們要傾全國之力,奪回關中,也就在意料之中。之前他們是措
手不及,現在他們已經全部動員起來了,我們先發的優勢已經消耗殆盡,接下來,就要面
對魏國的全力反擊,戰局進人最殘酷的階段。

    鄧芝微微頜首,他正是想到了這一點,信心才會受挫。他原本想守住武關,建一奇功
,開局打得也不錯,先是吃掉了冒進的胡遵部,接著又打敗了司馬師的水師,可是一旦司
馬懿發力,他就感到了極大的壓力。五六天的時間,損失過半。司馬懿的援軍又來了,而
他卻已經沒什麼援兵。能再守幾天,他心裡沒底,但是武關失守,卻幾乎已經是定論,區
別只在早晚而已。

    可是,將軍不要忘了,魏國傾力一擊,縱使成功,他們也會元氣大傷。如果不能成功
,那更是不堪設想。所謂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他們這麼全力以赴,又能堅持多久?


    鄧芝眉頭一聳,又慢慢的放平,眼中的焦慮淡了幾分。

    所以,只要我們頂住他們的這次攻擊,接下來,雙方的態勢就會發生逆轉。魏霸長
長的吐了一口氣:就算我們最後守不住關中,至少也能為丞相奪取隴右爭取時間。我們多
守一日,便多一分機會。只要把逆魏的這次進攻扛過去,前面就是一片豔陽天。

    鄧芝笑了起來,一邊用手指摳著臉上的血跡,一邊說道:子玉,你這話說得有理。不
過,我更擔心的是,蜀魏惡戰,兩敗俱傷,最後得利的會是孫權。那個碧眼兒可是從來都
不會放過機會的。背地裡下黑手,他最擅長了。

    魏霸眼珠一轉:將軍高見,既然如此,不得不提醒丞相注意。曹睿坐鎮宛城,卻能接
連給司馬懿派來四萬援軍,可見武昌的孫權沒有任何動作,沒給曹睿施加任何壓力,說不
定……

    說不定,他現在已經和曹睿達成默契,撕毀了蜀吳的聯盟,正等著漁翁得利呢。

    魏霸連連點頭。

    進則生,退則亡。鄧芝慨然道:我們必須死死的拖住司馬懿,儘可能的消耗他的兵力
。我相信曹睿不會不防著那個碧眼兒,一旦傷亡過大,他就會猶豫,就會遲疑,就會轉而
提防坐山觀虎鬥的孫權。

    那將軍的意思是?

    武關的城防已經損失慘重,再守下去,我們的損失會太大。鄧芝轉過頭,鄭重的對
魏霸說道:子玉,按你之前說的,我們主動撤,撤到上洛去。

    魏霸鬆了一口氣。他最擔心的就是鄧芝為了面子,不肯撤退,非要在武關堅守。現在
鄧芝同意後撤了,他就可以以退為進,以上洛和藍田為據點,就近阻擊司馬懿,拉長司馬
懿的補給線,變不利為有利。

    不過,要撤也不能這麼簡單的撤,否則,他們就會被司馬懿追上幾百里。魏軍有
精騎,一旦被騎兵追擊,那將是一場噩夢。

    將軍,我們可以撤,卻不能這麼簡單的撤。魏霸微笑著說道:臨走之前,我們不僅要
堅壁清野,還要給司馬懿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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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5-29 11:58:07 |只看該作者
第189章 撤退

    說這話的時候,魏霸臉上在笑,可是心裡卻有些打鼓。

    他很矛盾。

    前幾天,鄧芝在城上與司馬懿惡戰,他卻很少出現在城上,大部分時間除了打撈和修
復那些沉船,督促作坊加緊生產之外,他每天晚上都要靜坐。靜坐當然也不是什麼也不想
,在這樣的環境裡,他還沒有那樣的境界。他不過是把棋盤上的戰術推演放在了腦子裡而
已。

    臨睡前靜坐,已經成了他每天必做的功課,成了一個習慣。

    開戰之前,他就估計到會有撤退的時候。彭小玉去了宛城,放出了他即將從漢中徵召
各家族的附從部曲的消息,也半遮半掩的透露出他和諸葛亮之間的衝突,想必司馬懿已經
明白他守住關中的決心。之前彭珩通過留在長安的細作,向他透露了司馬懿的戰術安排,
他也明白司馬懿是怎麼想的。

    與他一樣,或者說情況更嚴重,司馬懿也受到天子的猜忌。在曹休大敗,曹真沒有進
展的情況下,如果司馬懿再立大功,他的地位將進一步提升,可受到的猜忌也會進一步加
強。在這種情況下,司馬懿如果沒有不臣之心——估計他現在還沒有這樣的把握——他就
會留一手,儘量不立首功,而是自覺的起一個牽制任務,把立功的機會留給曹真。

    這是魏霸站在司馬懿的角度長期權衡利弊之後得出的猜想,他從長安趕到武關來,就
是這個目的。司馬懿想要虛張聲勢,他就配合他演一場戲,正好再增強一下自己的聲望—
—司馬懿想藏拙,他卻要揚名,用的辦法相反,目的卻是一致的。當初他和鄧芝估計,司
馬懿最多只能強攻三天,就會因為傷亡過大而放緩攻擊力度,可是事實打破了他們的猜
想,司馬懿一口氣猛攻了五六天,傷亡近半,依然沒有停止的意思。

    如今援軍又到了,司馬懿可用的兵力又達到了五萬左右,他很有可能會不惜代價的繼
續強攻武關。

    魏霸發現自己低估了司馬懿,至少估計得不是那麼準。司馬懿也許根本就不相信彭小
玉,他通過彭珩放出的消息也許只是個誤導的煙霧彈,就是要讓自己守城守得不那麼堅決


    魏霸沒有把所有的希望寄託在彭小玉身上,對司馬懿這個玩翻了無數高手,最後奠定
了晉朝根基的牛人,他有著足夠的警惕。他早就有放棄武關,退守上洛和藍田的計畫,
只是當時鄧芝不肯,他才沒有堅持。現在,鄧芝認識到了魏軍的強大,不再堅持固守武關
,同意退守上洛了,問題就變了怎麼撤。

    武關到上洛二百八十里,這麼長的一段路,要撤退可不是一件易事。司馬懿前後有大
軍七萬,按照魏軍的騎兵比例,他手下應該在七千左右的精騎,就算的後來的援軍以步
卒為主,他手下至少也有三千多騎兵,攻城的時候用的全是步卒,騎兵一直在養精蓄銳
,可是到了追擊的時候,司馬懿的騎兵就不會那麼安份了,他們一定會窮追不捨。

    被三千騎兵追著跑二百八十里,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主意。這幾千殘兵可能一個也回不
到上洛。

    因此,必須有人殿後掩護。

    誰來殿後掩護?魏霸想承擔這個任務。一方面,他要趁此機會插手武關道的兵權,另
一方面,鄧芝的部下傷亡較大,無法承擔這個任務。

    可是,殿後掩護也就意味著風險大增。要以兩千步卒來阻擊三千甚至可能是五六千的
精騎追擊,這個任務的殘酷可想而知。

    如果老爹或者師父趙雲有一個在這裡,魏霸不會有其他想法,肯定會把這個任務交給
他們。他們戰場經驗豐富,不像自己只是個初出茅廬的小子。可是現在,鄧芝同樣沒有太
多的實戰經驗,他的經驗和自己一樣,都是旁觀而來的。

    更重要的是,鄧芝多次提及諸葛亮,足以說明在他的心目中,丞相諸葛亮還是不可替
代的人物。既然如此,魏霸就不能像對老爹那樣放心的將兵權交給他。他必須趁這個機會
拿回武關道的兵權。

    代價就是全軍覆沒的危險,甚至小命都玩完。

    富貴險中求,每個人都知道這句話,可是真當身臨險境時,絕大多數人都會退縮,真
正能勇敢的迎上去的人畢競是少而又少。

    魏霸多次權衡過利弊,可是當選擇最終到來的時候,他還是有些緊張。

    鄧芝笑道:怎麼才能給司馬懿一個驚喜,又是什麼樣的驚喜?

    我們如果撤退,司馬懿肯定會派人來追。魏霸按捺住緊張,極力讓自己的神態顯得輕
鬆一些:而且最可能派出的就是騎兵。我們現在只剩下三四千人,只要有三千騎兵追上來
,就足以把我們殺得乾乾淨淨。

    鄧芝點頭同意:那我們必須有反擊,不能為了逃而逃。

    將軍高見。

    那……怎麼反擊?鄧芝顯然有些遲疑,他也能品味這其中的利害得失。

    將軍苦戰多日,還是我來吧。魏霸偏過頭,看著鄧芝:將軍,我部下的兩千人還是完
整的,比起將軍的部下,有把握些。

    鄧芝的眼角顫了顫,緩緩的吐了一口氣:那你可要小心些。

    多謝將軍。魏霸也暗自鬆了一口氣。

    兩人商定撤退之後,立刻開始安排。武關和上洛之間,還有一個商縣,大概正好在武
關和上洛中間。有縣自然就有城,有城,就可以暫避一時,以免被魏軍的騎兵攻擊。在魏
霸到來之前,鄧芝已經將武關附近的百姓全部趕到了商縣。當時是為了不給司馬懿任何可
用的人力、物力,現在看來倒有了另外一個效果,當他在武關大戰的時候,魏霸有可能利
用那些商縣城裡的百姓加固城池。

    魏霸和鄧芝的決定是利用夜色的掩護撤退,有大半夜的時間空檔,魏軍趕上來的機會
將大大降低。如果能順利撤進上洛,那接下來,他們就有一天到兩天的時間休整一下。司
馬懿就算會派出騎兵追擊,甚至可能派出一部分大軍尾銜直追,可是他的大軍不可能行動
這麼快,他必須帶輜重。而攜帶輜重會大大降低行軍速度,這樣魏霸和鄧芝就有足夠的時
間撤到上洛。

    當然了,面對司馬懿這樣的對手,不能只往好的地方想,還要做最壞的打算。萬一司
馬懿的騎兵來得很快,還有魏霸在後面掩護,安全性可以得到基本的保障。

    鄧芝同意了魏霸的方案,立刻組織人準備撤退。撤退也不是一走了之,戰死的士卒要
人棺、暫時就地掩埋,那些帶不走的軍械要毀掉,特別是魏霸新建的作坊,這些東西千萬
不能留給司馬懿,必須毀得乾乾淨淨,連一點痕跡也不留下。就連那些參與了加工的工匠
也要全部帶走,這個沒什麼好商量的,不想走也得走,不肯走就殺。

    經過半夜的準備,入定時分,鄧芝帶著兩千殘兵悄悄的上了路。他們打開了西城門,
趁著夜色,匆匆而去。魏霸落後,他沒有急著走,而是帶著人如常的在城上巡邏。司馬懿
雖然沒有連夜攻城,可是遠處的巢車上有不間斷的瞭望手,城頭如果突然之間沒人了,會
被對方發現異常。

    到了下半夜,魏霸讓人悄悄的把紮好的草人擺上了城牆,替換上執值的士卒,準備撤
退。下城牆之前,他最後看了一眼城外司馬懿的大營,輕輕的嘆了一口氣。機關算盡,最
後還是要撤退,實力上的巨大差異,能夠抵消一切計謀的威力。如果諸葛亮不是臨時改變
計畫,現在關中有十萬大軍,司馬懿又能奈我何,司馬懿還敢這麼強攻嗎?他仗的不就是
他人多,四比一的傷亡比例,他也足以把我拖死嗎?

    總有一天,老子會帶更多的人來和你交手。

    魏霸悄悄的離開了武關城,卻沒有走得太遠。他帶著十幾個武卒留在最後,等著魏軍
人城的那一刻。其他人則先行趕往商縣,在選擇好的地點進行埋伏,做好伏擊魏軍追兵,
接應他的準備。

    天亮了,和衣而臥的魏霸被敦武叫醒的時候,太陽剛剛照上武關城頭。透過如煙如霧
的樹冠,魏霸看到了一個藍得讓人心醉的天空。

    少主,魏軍進城了。

    魏霸向城頭看去,在那裡,有幾個武卒潛伏在望樓上,監視著城裡的動靜。

    有多少人?

    大概有一千多人。

    司馬懿挺小心啊。魏霸掩著嘴巴,打了個哈欠:行動吧,不要太貪心了。

    喏。敦武應了一聲,轉身對望樓上的武卒打出了手勢。

    潛伏在望樓上的士卒看到手勢,立刻站起身來,抬手射出一枝鳴鏑。

    嗖——鳴鏑尖嘯著,飛上了天空。

    剛剛進城的魏軍先頭部隊聽到鳴鏑聲,頓時緊張起來,為首的將領靳東流大聲吼叫道
:搶城門,搶城門。

    魏軍人城的第一件事便是搶佔城門,這是行軍常識,為是就是防止敵人誘敵人城之後
,再次關閉城門,甕中捉鱉。掌握了城門,就是掌握了生命線。

    看守城門的幾十個魏軍大吼一聲,以拉動城門的軸轆為中心,立下了一個小陣,任何
想來破壞城門的人,都必須先擊敗他們。他們剛剛立好陣,突然聽到哄的一聲,背後的車古
轆洞裡冒出一團火,一下子燎著了幾個魏軍士卒的戰袍,同時點燃了粗大的懸索。

    魏軍士卒大驚失色,隨即明白過來,他們爭先恐後的衝了上去,用袖子去抹懸索上面
的火,企圖將火撲滅。可是懸索上注了油,又是比深埋在城牆上的洞中開始燒起,他們根
本搆不著。

    就在魏軍無助的注視中,經過處理的懸索很快燒斷,沉重的鐵門轟然墜落。

    與此同時,十幾個人影從隱秘的角落裡奔了出來,他們一邊狂奔,一邊抬起手中的連
弩,射出一枝枝利箭,奔到城牆前,他們拉著一根繩子,像彈丸一樣跳了出去,躍出了
城牆。

    走!魏霸跳上馬,撥轉馬頭,猛踢戰馬,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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