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發表人: aeolian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歷史軍事] [莊不周] 霸蜀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1
發表於 2014-6-1 12:41:51 |只看該作者
第690章 我就是那頭豬

  武關高大的城牆一如往昔滄桑沉默,卻多了幾分不祥之氣。

  作為武關道最重要的雄關,作為南陽與關中之間的鎖鑰,武關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當初魏霸決定放棄武關,收縮兵力守關中的時候,不知有多少人表示置疑,直到現在,也時不時的有一些風言風語的傳到他的耳中。

  可是,誰也不曾料到,當初的放棄卻給今天的反攻創造了一個天賜良機。

  魏霸放棄武關這座雄關後,鄧芝一直守在上洛。上洛成了前線,武關就失去了重鎮的作用,只能作為一個後方基地。戰時,司馬懿就駐守在這裡,現在司馬懿在樊城與李嚴對陣,武關的防備出奇的空虛。

  因為誰也沒想到敵人會從背後殺來,在順陽、南鄉被魏霸攻破後,曹睿緊急派人支援武關,卻被魏風等人擋在了析縣一帶,連武關道都進不來。

  這才叫歪打正著。

  兵法上有個原則:無援不守。沒有援軍的城池是守不住的,更何況武關城里根本沒有多少守軍,即使是面對魏霸的一萬多人,他們也沒什麼底氣。

  正因為如此,對魏霸兵臨武關城下卻不肯進攻,很多人表示不理解。

  此刻,魏霸、魏武並肩站在武關城東的小山坡上,打量著遠處在寒風中蕭瑟的武關城。魏武皺著眉頭,不時的瞟一眼魏霸,想問又不敢問。他到魏霸身邊時間不長,挨呲的次數卻不少。細想起來,比在老爹身邊還要緊張。有時候,他甚至懷疑眼前這個人還是不是他那個懦弱的兄長。

  「有什麼話,想說就說,憋在心裡,不怕憋出屁來?」魏霸瞟了一眼魏武,忍不住笑道。

  魏武鬆了一口氣:「阿兄,我們為什麼不攻武關?如果把大兄和仲簡他們一起叫來,我們有機會奪取武關的。依我看,城裡最多只有千餘人。而且士氣低落。又沒有援軍,肯定擋不住我們的攻擊。」

  「嗯,你想得很周到。」魏霸滿意的微微頜首。純從戰術上來說,魏武說得一點也沒錯。他的確有很大機會奪取武關。不過。從戰略上來說。是否奪取武關,對他來說意義不大,把這個功勞留給馬謖才能換取更大的利益。就算要攻取武關。他也不會作為主力,除了要把功勞讓給馬謖之外,他的兵力太寶貴了,不能浪費在攻城上。

  難得被魏霸誇獎,魏武喜得抓耳撓腮。魏霸經常誇別人,唯獨很少誇他,有時候甚至批評得很嚴重。

  「子烈,《孫子十三篇》讀了沒有?」

  「讀了,讀了好幾遍呢。」

  「那《孫子十三篇》的第一篇是什麼?」

  「《計第一》啊。」

  「那《計第一》講的什麼內容呢?」

  魏武愣了一下,咂摸出魏霸的意思來了,不禁有些悻悻的聳了聳肩:「又是朝堂上那些事兒?」

  魏霸苦笑一聲。魏武不是沒那腦子,只是他在老爹身邊呆得久了,稟性和老爹最像,對戰爭的事非常上心,對朝堂上的事卻沒什麼興趣,想都不願意多想。不過,不通權謀的將領越是能打仗,死得越是窩囊。他們不是死在敵人手裡,而是死在自己人手裡。

  歷史上的老爹魏延就是這樣,還留下了千古罵名,成了反骨仔的典型。

  「子烈,《孫子十三篇》,《計第一》排在最初,可想而知,這是最重要的一篇,你怎麼能一掃而過呢?想想看,孫子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你如果滿足於一個鬥將,那就不用看什麼孫子兵法,熟悉一下陣圖,練好武藝,和手下的兵打成一片,你就能衝鋒陷陣,殺得酣暢淋漓。可是你要想成為指揮千軍萬馬的大將,你就必須瞭解朝堂,只有瞭解了朝堂上的規則,並且利用這種規則,你才能集合一個國家的力量,而不僅僅是一個家族的力量……」

  魏武詫異的看看魏霸,魏霸這麼苦口婆心的講解可不多見,他心裡一暖,點了點頭,耐著性子聽了下去。聽完魏霸的解釋,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戰鬥,累得只想躺下休息。

  「太累,腦子累,心也累。」魏武同情的看著魏霸:「阿兄,我現在知道你不容易了。怪不得丞相老得那麼快,原來都是算計人累出來的。」

  魏霸忍俊不禁,抬手給了魏武一下:「滾!好心當成驢肝肺。」

  「沒。」魏武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說的全是真的。」

  魏霸皺了皺眉,沒有再說。他知道魏武說的全是真的,諸葛亮的身體不好,情況似乎比歷史上來得還要快,沒等到要和司馬懿對陣,他就把自己累得不行了。這裡面,既有奪取關中之後,天下形勢更加複雜的原因,也有他的一部分功勞。

  如果不是他,蜀漢的朝堂不會這麼風波迭起。

  對此,魏霸心裡有一絲歉疚,但這絲歉疚一旦遇到自己的生存困難,就像是殘雪遇到驕陽,頃刻間化作一團霧氣,消失得無影無蹤。

  尊敬你,不代表我就應該甘為魚肉吧,不代表我就應該拿一家人的性命開玩笑吧。

  魏霸正在感慨,敦武引著謝廣隆走了過來。謝廣隆大步走到魏霸面前,躬身一拜:「將軍,馬長史已經順利攻破商縣,今天晚上就能到達武關。」

  「如此甚好。」魏霸客氣的點點頭:「我已經給馬長史準備好了宿營地和接風宴,就等他來了。你辛苦了,去休息一下吧。」

  「多謝將軍。」謝廣隆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韓珍英跟著關鳳走了過來,一看到謝廣隆,忽然一聲歡呼:「二師兄,你來啦。」一邊笑著,一邊撲了過來,一躍而起,如乳燕投林,撲入謝廣隆懷中,抱著謝廣隆的脖子又笑又跳。「二師兄,你怎麼才來?」

  「唉呀唉呀。快放開。」謝廣隆窘迫的拍拍韓珍英的背。笑道:「都是成了親的人了,還以為自己是孩子呢?」

  「嘻嘻。」韓珍英鬆開了謝廣隆的脖子,卻又拉住了他的手,轉身對關鳳說道 :「夫人。我帶師兄去逛逛。」

  「去吧去吧。」關鳳揮了揮手。含笑道。韓珍英大喜。拉著謝廣隆的手,一溜煙的往大營走去。她跑得非常快,快得連謝廣隆都要緊趕慢趕。

  魏武目瞪口呆。過了半天,才罵了一聲:「這狗日的謝廣隆,敢騙老子,看我不收拾他。」

  關鳳瞟了魏霸一眼,對魏武說道:「騙你算什麼,他們可是騙了不少人呢。要是不信,你問你兄長。」

  魏霸翻了個白眼,嘿嘿笑了兩聲:「這不算是騙,只能說見不得光。不過,現在沒必要了,馬謖既然出師開關,那就是要和丞相擺明了陣勢。阿武啊,你想辦法把這個消息傳回隴右去,要讓丞相身邊的人都知道。」

  魏武聳了聳肩,嘟囔了兩句。

  「姊姊,今天晚上馬謖就到,我們給他準備一個豐盛的接風宴,這次的南陽戰事能不能繼續進行,就要看馬謖肯不肯賣力了。我得把他抓牢了才行。」

  「知道了。」關鳳笑道:「這點小事要是都辦不好,我就回臨沅,換媛容來算了。」

  ……

  關鳳沒有說謊,她的確準備得很充分,不僅整治了一席豐盛的菜餚,還準備了豐富多彩的文藝活動。神犬營的蠻女們在鼓樂的配合下,跳起了熱烈奔放的舞蹈,時而妖豔如火,時而溫婉如水的眼神,勾得馬謖這樣的名士都有些襟懷激盪,情不能禁。

  酒至正酣,馬謖好容易才收回有蠻女們肚皮上流連忘返的眼神,看向魏霸,舉起酒杯,笑道:「鎮南將軍……」

  「唉~~」魏霸也舉起酒杯,打斷了馬謖的話:「幼常君,你再這麼叫我,我可就太失望了。還是和我當時在丞相府任參軍時一樣稱呼吧。」

  「哈哈哈……」馬謖哈哈大笑:「你現在不一樣了,剛剛弱冠,就已經是一方重將,手握雄兵數萬,我怎麼還敢那麼放肆。我是你父親的長史,這次來卻是要聽你的將令,這上下尊卑,怎麼敢亂,傳出去,會遭人彈劾的。」

  「沒想到馬長史還是個懼人言的人,這麼說,我倒是誤會馬長史了。」魏霸也收起了笑容,離席而起,一本正經的按照酒席上的規矩,行了個大禮:「長史請滿飲此杯,敢為長史壽。」

  馬謖愣了片刻,笑得更開心了。他探身過來,伸手按在魏霸的肩頭:「好啦,好啦,子玉,我們還和以前一樣,你也不要君啊君的,要是看得起我,稱一聲幼常兄,我就滿意了。」

  「那多失禮啊。」魏霸有些為難的說道。

  「不失禮,你我兄弟相稱,有些話才好說。」馬謖咳嗽了一聲,魏霸會意,揮了揮手,蠻女和樂師們魚貫而出,連關鳳和魏武都出去了,大帳裡除了他們倆,只剩下鄧芝和法邈。馬謖收起了笑容:「子玉,我想問你一句實誠話,你為什麼不肯全力以赴,非要把這個機會讓給我和伯苗?」

  魏霸沉吟片刻,重新抬起頭的時候,眼神中有些無奈。他看看馬謖,又看看一直沒有說話,卻目不轉睛的盯著他的鄧芝:「不瞞鄧將軍、馬長史說,人怕出名豬怕壯,我現在就是那隻怕壯的豬,已經被不少人盯上了,所以只好拉二位來分謗了。我們都是荊襄人,拿下南陽,對我們來說有什麼意義,我就不說了。我想說的是,荊襄系以後究竟應該選擇什麼道路,就看這一次能不能攻克南陽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2
發表於 2014-6-1 12:42:23 |只看該作者
第691章 棄子聯盟

  馬謖和鄧芝互相看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魏霸的意思已經很明白,這是要他們和諸葛亮決裂,至少不要再偏向諸葛亮。事實上,他們能到這裡,就已經抱了這樣的心思,但是做是一回事,說又是一回事,把這句話落在實處,意義完全不一樣。

  魏霸打量著馬謖和鄧芝的眼神,舉起酒杯,慢慢的呷著酒,讓他們有個緩衝的過程。

  馬謖和鄧芝也低下頭,拿起筷子,夾了些菜,慢慢的吃著,他們都吃得非常慢,自然是要以吃菜來讓自己無法說話,好細細思量魏霸的用意,避免先表態,說錯話。

  法邈用眼神請示了一下魏霸,端著酒杯站了起來,走到鄧芝面前,微微一笑:「聞說鄧將軍是南陽新野鄧家後人?」

  鄧芝瞟了他一眼,默默的點了點頭。

  「鄧太傅位登雲台第一,鄧將軍想必一定心嚮往之。不過,將軍困守上洛,大概是沒什麼機會鎮守一方,這一次和驃騎將軍、馬長史一起出擊南陽,若能成功,想必不亞於隨丞相兵出隴右。」

  「為何?」鄧芝不冷不熱的問了一句。

  「原因很簡單。丞相兵精糧足,身邊既有鎮北大將軍、陳式、馬岱等宿將,又有姜維這樣的後起之秀,以他的智慧,想必一定會召集羌人助陣,隴右孤懸,曹睿被困宛城,鞭長莫及,有沒有將軍助陣,丞相取隴右都易如反掌。我聽說丞相帳下人才濟濟,鎮北大將軍都沒機會上陣,將軍去了隴右,大概也只能作壁上觀吧。」

  鄧芝的眉心抽搐了一下,不由自主的嘆了一口氣。他原本是諸葛亮的親信,聯合東吳,他有首倡之功。他在關中,原本就有平衡牽制魏延的作用。不過現在,他大概是離諸葛亮太遠了,諸葛亮出兵隴右也沒叫上他。他本來還安慰自己說,這是因為上洛重要,他走不開,現在被法邈一言說破真相,他自然是喪氣不已。

  諸葛亮重用王平、馬岱、姜維,連魏延都沒撈著戰功,他去了又能如何?魏延不管怎麼說已經是鎮北大將軍了,可是他呢,現在已經年過半百,卻還是個雜號將軍,哪一天才能出人頭地,重現鄧家列祖列宗的榮耀?

  「而驃騎將軍則不然。」法邈將鄧芝的神色變化看在眼裡,微微一笑,接著又說道:「魏軍主力在南陽,驃騎將軍以寡敵眾,若無人襄助,他大概只能止步於襄陽,坐視丞相追亡逐北,成就大功。若得將軍與長史相助,攻克宛城,全取南陽,則是大功一件。對丞相而言,他坐擁錦城,將軍再添一帛,無關緊要,對驃騎將軍而言,他卻是天寒地凍,大雪封門,將軍與長史來,無異於雪中送炭,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更何況……」法邈放緩了速度,慢吞吞的說道:「當年丞相出隴右,久攻上邽不下,功敗垂成,而驃騎將軍一出襄陽便克襄陽堅城。馬長史,我相信,你當年的困境這一次一定不會重演。」

  馬謖的心裡一陣刺痛,臉頰不由自主的抽搐了兩下。

  「咳咳!」魏霸輕咳了兩聲,舉起杯笑道:「伯遠,你的酒多了,盡說些胡話,還不退下。」

  「喏。」法邈應了一聲,舉杯致意,一飲而盡。「將軍,容我為鄧將軍和馬長史起舞,以表歉意。」

  魏霸放下酒杯,拍手道:「沒想到伯遠還有這樣的技藝,那我們就欣賞欣賞吧。」

  鄧芝和馬謖皮笑肉不笑的點點頭,看著法邈翩翩起舞。

  漢人有楚風,能歌善舞,就是權貴也不例外。當年高皇帝回沛縣,慷慨之際,一曲《大風歌》名傳千古。在席上起舞相屬,更是一種主人表示尊敬的一種方式。法邈此刻起舞,一方面是表明了魏霸的主人身份,一方面也是向馬謖和鄧芝表示禮敬。

  而他唱的歌就更讓人深思了。

  他唱的是司馬相如為陳阿嬌皇后寫的《長門賦》。《長門賦》是失意之人的憂怨之作,陳阿嬌失寵後的悲憤心情和此刻馬謖、鄧芝的心情正相符,特別是馬謖,因為木門之敗,險些被諸葛亮斬首,這種內心的失望比陳阿嬌還要深刻幾分,聽到法邈聽《長門賦》,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臉色鐵青。

  「罷了。」馬謖揮揮衣袖,打斷了載歌載舞的法邈。法邈收勢,貌似惶恐的退了下去。

  「子玉,有必要用這麼狠毒的辦法嗎?」馬謖盯著魏霸,咬牙切齒的說話。他雙目血紅,如欲擇人而噬。

  「不下猛藥,不治沉痾。」魏霸淡淡的說道:「我擔心幼常兄一誤再誤,只好出此下策了。」

  馬謖長嘆一聲,思索半晌,沉聲道:「伯苗,我意已決,你怎麼決定,是隨我攻武關,取南陽,還是退回上洛?」

  鄧芝瞟了他一眼,笑道:「這麼大的一場戰事,你讓我回上洛?」

  「那就好。」馬謖站了起來,舉起手中的酒杯,大聲說道:「子玉,伯苗,君子不黨,不過,我們都是丞相的棄子,我們就坦誠相待,肝膽相照,為收復家園,為興復漢室,為一統天下而黨。」

  魏霸和鄧芝也站了起來,舉起杯,法邈連忙也湊了過來,笑嘻嘻的說道:「三位,別忘了我啊。家父早逝,先帝又棄我等而去,現在我也是一個可憐的棄子啊。」

  「好,既是棄子,就來共飲一杯。」馬謖似乎有些失態,扯著嗓子,大聲吼道:「幹!」

  「幹!」魏霸三人齊聲大喝,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扯開了這層面紗,接下來就不用再遮遮掩掩了,他們一邊暢飲美酒,一邊暢談南陽的戰事,直到半夜才盡興而散。

  送走了馬謖和鄧芝,法邈自回營帳,魏霸回到了自己的帳篷。帳篷裡的火塘燒得旺旺的,一壺濃茶吊在火上,咕嚕嚕的溢著茶香。關鳳脫去了外衣,穿著一件小襖,坐在火塘邊,正和楠狐說些家長裡短的話。聽到魏霸的腳步聲,她們站起身,迎了上來。

  楠狐告辭而去,關鳳將魏霸扶到火塘邊,一邊讓人拿來泡腳的木桶,調好水溫,脫了魏霸的鞋襪,將一雙腳放了進去,又替他解開發髻,重新梳攏。

  「談得如何?」

  「嘿嘿,大功告成。」魏霸帶著三分得意,七分酒意的說道:「法邈不愧是精通《戰國策》的高人,那幾句,嘖嘖,真是說得句句誅心,不由得馬謖、鄧芝不低頭。」

  關鳳一邊梳著魏霸的頭髮,一邊漫不經心的說道:「他們既然到了這裡,本來就抱了這樣的心,又有什麼不好說的,是誰都能馬到成功。」

  「不然。」魏霸搖搖頭:「這一層遮羞布不撕掉,他們就不堅定。不堅定,一旦遇到困難,他們就會猶豫。如果猶豫,就不會全力以赴。我們的實力本來就不足,如果再不全力以赴,如何能以弱勝強,大破曹睿?不大破曹睿,李嚴哪來的實力和丞相對峙,他們不對峙,我怎麼能安生?」

  「說一千,道一萬,還是為了你自己。」

  「那當然。」魏霸毫不掩飾的說道:「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我如果能家都顧不上,還奢談什麼治國平天下?」

  他轉過身,將關鳳拉過來,坐在自己的腿上,雙手摟著關鳳的腰,輕輕的摩挲著關鳳的小腹,下巴擱在關鳳的香肩上,喃喃的說道:「阿爹、阿武,兄弟姊妹,你、嬡容,還有孩子,就是我的一切,誰要想傷害你們,我就和他鬥到底,不管他是天還是地,不管他是丞相還是驃騎將軍,要想害我,就要有被我害的自覺。」

  「你醉了。」關鳳聞著魏霸嘴裡的酒氣,身子軟軟的,無力的推了推魏霸。

  「我沒醉,我清醒著呢。」魏霸半眯著眼睛,看著關鳳近在咫尺的臉龐,輕輕哼了一聲:「你以為馬謖暗中幫我存了什麼好心?你以為他現在不嫉妒我?這都是人之常情,沒什麼好奇怪的。來而不往非禮也,他利用了我,也該讓我利用利用他了。丞相著意於姜維,馬謖心裡沒底,他就算知道這是一顆毒藥,他也得乖乖的吞下去。」

  「可是,李嚴能鬥得過丞相嗎?」

  「李嚴的死活,與我們有什麼關係?」魏霸翻了個白眼:「任何利益同盟都是一時的,夫妻都不敢奢望白頭偕老,你還指望利益同盟能長命百歲?」

  關鳳點了點頭,忽然覺得不對,她在魏霸懷中轉過身子,伸手輕輕的掐住魏霸的耳朵,故意惡聲惡氣的說道:「夫妻白頭偕老都是奢望,你是不是想休了我,將嬡容扶正?」

  魏霸一臉茫然的看著她:「誰說的?誰這麼無恥?」

  「你?!」關鳳氣得從魏霸懷裡站了起來,叉著腰,跺了跺腳:「哼,你當面撒謊,看我怎麼收拾你。今天你一個人睡吧。」

  「別啊。」魏霸討饒的叫了起來:「一個人睡冷啊,姊姊,你給個機會,讓我給你暖被子吧。我們開花散葉的光榮任務還沒有完成呢,姊姊,你得給我生幾個嫡子嫡女才能一個人睡啊。」

  「去你的。」關鳳繃不住臉,撲哧一聲笑了起來,伸手戳了一下魏霸的額頭:「喝成這樣,這事還沒忘。不過,說到這事,我就更不能陪你了,別傷了你的嫡子。」她一邊說著,一邊得意的撫摸著平坦的小腹。

  魏霸又驚又喜:「有了?」

  關鳳得意的點了點頭,眼中洋溢著滿滿的喜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3
發表於 2014-6-1 12:42:59 |只看該作者
第692章 人心難測

  吳起說:在德不在險。.

  孟子說: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又有人說:天下最險,莫過人心。

  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儒家的迂腐,但是你又不得不承認,人一直是一個最重要的因素。如果人無必守之心,哪怕是堅城百丈也無益於事。

  所以賊中高手黎叔說,人心散了,隊伍不好帶。

  武關的情況正是如此。

  突然被從南陽來的敵人堵住了退路,領軍的又是橫空出世,戰績近乎神話的魏霸,對武關的魏軍將士來說,這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魏霸在武關道與驃騎將軍父子大戰,打得他們灰頭土臉的事情歷歷在目,他在武關放了一把火,城牆上的焦灼到現在還沒有消散乾淨,他居然又來了。

  而且是從身後來。

  魏霸一直沒有攻城,武關城裡的魏軍將士卻不敢因此放鬆,相反,他們的心情因此長時間的等待而變得更加緊張。當他們發現又有兩萬多人從商縣方向而來,和魏霸一起堵住了武關的去路時,他們更加崩潰了。

  空有堅城,卻只有千餘殘兵,敵人從身後來,援軍久久不至,這些都在擠壓著魏軍將士的信心。不是每個人都具有強大而堅韌的內心,在看不到任何成功的希望時,大多數人都會選擇苟且偷生。

  當馬謖寫了一封洋洋灑灑的勸降信,讓人送進城去之後,魏軍守將明智的選擇了投降。既然曹宇、毋丘儉都能投降,他沒道理非要血戰到底。

  武關不攻自破,馬謖不費吹灰之力,就收復了武關,重新控制了武關道,又得到了不少存儲在這裡的糧草輜重,心情大好。他隨即和魏霸、鄧芝聯名寫信給李嚴,武關道已經入手,接下來,他們三萬大軍將直指南陽,欲與驃騎將軍併力,擊殺曹睿,滌盪中原。

  馬謖的信寫得慷慨激昂,李嚴雖然不太喜歡他的語氣,但是對來了這麼多援軍,他還是非常高興的。他隨即回了一封信給馬謖,話說得很客氣,希望能與馬幼常一起收復荊襄,實現關侯當年未盡的遺願,為興復漢室盡綿薄之力。

  這句話,卻是有意無意的向魏霸示好。關侯是誰?魏霸老爹的偶像,魏霸夫人的老爹。拿關侯做大旗,無疑是最給魏霸面子。

  他們在客客氣氣的試探的同時,曹睿卻有些焦慮。武關道失守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這並不能減輕曹睿的焦慮。馬謖率兩萬多人由關中趕來助陣,對本來形勢就不好的魏國來說,這無疑是雪上加霜。

  曹睿對馬謖的恨不亞於魏霸,他的愛女曹淑就是因為在樊城被馬謖襲營,受了驚嚇而死的。時隔兩年,馬謖再一次出現的時候,已經不再是一個軍謀,而是一個手握兩萬大軍的重將,要在他右肋狠狠的刺上一刀,怎麼能讓他不心驚肉跳?

  曹睿立刻召集眾臣議事,很快在湍水沿岸的酈縣、冠軍、穰縣等地設下了阻擊陣地,作為宛城的西部防線。

  魏霸和馬謖很快就兵臨酈縣城下。

  酈縣在湍水西岸,魏軍在湍水東岸設下大營,在酈水架上了浮橋以便策應。東岸的大營和西岸的酈縣縣城互相支援,蜀軍雖然水師兇猛,卻不能長距離陸上行舟,在襄陽、新野都掌握在魏軍手中的時候,要從丹水轉入湍水是不可能的。蜀漢軍的水師優勢無從發揮,就只能憑藉步卒的攻擊來打破這道防線。

  這樣一來,魏軍就佔了兵力和地利兩方面的優勢,如果蜀漢軍不出奇招,他們就很難真正接近宛城,只能雙方僵持,這正符合劉曄為曹睿的謀劃。既然攻則不足,守則有餘,那就以守代攻,雙方對峙,看誰能耗得過誰。一旦蜀漢軍最後支撐不住,魏軍就可以進入反擊,至少可以保住南陽全境。

  馬謖旗開得勝,但是離逆轉戰局卻還有很遠的路要走。

  大帳裡,魏霸和馬謖、鄧芝圍著沙盤,一邊謀劃如何攻擊酈縣,一邊分析著整個局勢。

  「子玉,丞相已經包圍了冀縣兩個月,一旦羌人集結到位,丞相的總兵力將有七八萬人,而冀縣只有五六千人,十倍的兵力,破城大概也就是一個月的時間。」

  馬謖捻著手指,語氣舒緩,可是眼神中卻多少有些緊張。他被魏霸逼到這一步,和李嚴聯手攻擊南陽,實際上已經和諸葛亮決裂了,他雖然不喜歡李嚴,卻也不希望被李嚴拖著一起慘敗。

  「我看沒那麼快。」魏霸眼睛盯著宛城周邊的地形,淡淡的說道:「冀縣是大城,郝昭鎮守河西十多年,頗得士卒之心,而且這一仗準備的時候太長,一點突然性也沒有,郝昭只怕已經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丞相要迅速破城,怕是不易。」

  「丞相準備了很多攻城器械,你以為他這兩個月是閒著?」馬謖瞟了魏霸一眼:「他的準備不會比李嚴在襄陽城外的準備差,而冀縣也遠不如襄陽堅固。」

  「冀城裡有一個人,可能會給丞相造成不小的麻煩。」魏霸收回目光,似笑非笑的看著馬謖:「你在關中這麼久,不知道扶風馬家也有一個機械方面的天才嗎?」

  馬謖眉梢一挑:「馬鈞?」

  「嗯,他應該就在冀縣。」魏霸輕笑一聲:「丞相用來從漢中運糧的那些船,就是馬鈞打造出來,準備由上邽循渭水進入關中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郝昭最後沒敢進來,要不然曹植也許不會那麼被動。」

  馬謖轉了轉眼珠:「這人的機械之術能和丞相較量?」

  「應該不相上下。」魏霸笑道:「丞相曰理萬機,能有幾分精力放在機械上?馬鈞卻是個技術專才,他心無旁騖,一心鑽研機械術,成就不低。我看過他改造的連弩車和霹靂車,比張奮強很多。」

  「和你比呢?」

  魏霸沉默了片刻:「我比他站得高一些,眼界寬一些,僅此而已。」

  鄧芝一直沒有插嘴,聽到這裡,他輕嘆一聲:「如果真是如此,內有馬鈞,外有田豫,丞相的優勢非常有限啊。如果春耕之前不能解決戰事,那豈不是進退兩難?」

  「那就要看丞相怎麼應付了。」魏霸擺擺手,轉換了話題:「曹睿這是鐵了心要守南陽,我們如果一味強攻,不僅進度慢,而且傷亡也必然不小。依我看,還要孫權加把力,從左側捅曹睿一刀。如果陸遜能夠佔據昆陽,曹睿大概不會這麼有信心。」

  馬謖和鄧芝點頭同意。馬謖沉吟片刻,又看了魏霸一眼,戲謔的笑道:「不過,曹睿退守宛城,孫權恐怕心裡也會有想法。你不給他一點有份量的保證,恐怕是**不了他的。」

  魏霸撓了撓頭,長嘆一聲:「不瞞幼常兄,我也正為這事犯愁呢。」

  鄧芝看看他們,又看看法邈。法邈面不改色,彷彿什麼也沒聽到。鄧芝暗自嘆了一口氣,雖然大家是棄子同盟,可是他明顯感覺得到,馬謖和魏霸之間顯然有什麼默契,是他根本沒機會接觸的。

  ……

  諸葛亮站在和城牆一樣高的土堆上,看著遠處的冀城,暗自嘆息,心頭掠過一絲焦灼。羌人陸陸續續的來了,總兵力已達七萬之數,在他的著意經營下,將冀城圍得水洩不通,看起來足有十萬上下。

  他本以為在這樣的情況下,派靳祥進城勸降郝昭是水到渠成之事,可沒曾想,他這些良苦用心全都白費了。郝昭不僅義正辭嚴的拒絕了勸降,反而指出了蜀漢軍的幾個不利之處。

  郝昭說,羌人雖然多,可是羌人不通戰陣之法,是一群烏合之眾,易動難安。用他們來攻城,更不可取,極易造成大量的傷亡以至挫傷士氣。

  羌人攻城不利,可是吃飯卻不比人差,大量的羌人到來,會加重蜀漢軍的糧食供應困難。就算從漢中運糧,也很難長期滿足近十萬大軍的糧食需求。更重要的是,蜀漢軍沒有成建制的騎兵,田豫雖然在顯親戰敗,騎兵卻沒有受到什麼損失,他們必然會給諸葛亮的輜重運輸造成極大的困擾。

  最後一點,冀城堅固,人心穩定,外有田豫策應,最後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因此,勸降的事就免了吧,你還是留點精神來攻城。

  諸葛亮不得不承認,郝昭的這些倚仗正是他擔心的。他之所以不願意無限制的徵召羌人來助陣,就是因為糧食供應是個大問題,即使有新造的木牛流馬來運糧,要長期供應十萬左右的大軍征戰,這也是一個沉重的負擔。時間拖得越長,對他越不利。

  特別是有李嚴在和他競爭的情況下。

  「丞相,讓我進城吧。」姜維看著諸葛亮寂寥的背影,鼓起勇氣說道。

  「你不能去,郝昭意志堅決,你如果去了,他不會因此投降,反而可能因此壞了你的性命,白白损我一員大將。」

  姜維眼圈一紅,有些哽咽。另一側的魏延聽了,卻不由自主的哼了一聲。諸葛亮雖然沒有回頭,卻也知道是魏延無疑,怔了怔,不免有些後悔。他知道這句話讓魏延有想法了,可是卻不好去解釋,否則只能越描越黑。

  他暗自神傷,不知道怎麼會走到這一步,彷彿他越是用力,荊襄系就離他越遠,現在不僅馬謖去和李嚴合作,就連魏延都有些貌合神離了。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人心啊,果然是最難捉摸的東西。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4
發表於 2014-6-1 12:43:33 |只看該作者
第693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深夜,諸葛亮跪坐在大帳裡,火堆裡的火燒得很旺,卻依然擋不住寒冬的臘氣。搖曳的火光照在諸葛亮蒼白的臉上,閃耀著一層不祥的灰暗。

  諸葛亮看著火堆,久久沉默。他的手邊擺著幾個小模型,做工精緻,設計精巧。

  諸葛亮看著這些模型,眼中露出痛苦之色。

  一個腳步聲在帳外停住了,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進來。諸葛亮一驚,清咳了一聲:「是伯約嗎?」

  「是我,丞相。」姜維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很低沉,還有些飄忽,聽起來不是很清楚。

  「進來吧。」諸葛亮直起了腰,面色恢復了平靜。

  帳門輕輕一響,姜維走了進來,和他一起進來的除了寒風還有一個人。橋月捧著一個布包袱,怯生生的站在姜維身後,眼神在諸葛亮的臉上掃了一下,立刻收了回去。她低著頭,下巴抵在破舊的羊皮襖上,縮成一團,就像是一個大包袱。

  諸葛亮詫異的看了一眼姜維,他知道姜維身邊多了一個小婢女,是跟著他一起從六盤山逃出來的,其他的他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他對姜維把這個小婢女帶到他的大帳裡來有些不解,這裡可不是隨便誰能來的。

  「橋月,把肉粥拿出來,給丞相裝上一碗。」姜維沒有先解答諸葛亮的疑問,而是輕聲對橋月說道。橋月應了一聲,有些慌亂的跪坐在火塘邊,打開懷裡的包袱,露出一個大陶罐和兩隻木碗,一隻木勺。她打開陶罐,一股熱騰騰的粥香味就溢了出來,充滿了整個大帳。

  諸葛亮嗅了一口,精神一振,忽然覺得有些餓了。

  橋月舀了一碗粥,雙手遞到諸葛亮面前,她離得遠遠的,手臂根本搆不著,只是盡力的向前伸,粥碗在她手裡搖搖晃晃。姜維連忙接了過來,雙手遞給丞相。諸葛亮接過來,喝了一口,頓時覺得一股暖流沿著食道流到胸口,落在腹中,又慢慢的向全身暈化開來。

  「不錯。」諸葛亮點了點,不緊不慢的將一碗粥吃完,身上的寒氣一掃而空,臉上也露出了些許紅暈。他看看姜維,又看看緊緊的咬著薄薄的嘴唇,兩眼目不轉睛的盯著姜維的橋月,輕聲笑道:「熬得好粥,有勞伯約費心了。」

  姜維笑了笑:「丞相,再來一碗。」他一邊說著,一邊又讓橋月裝了一碗,不由分說的塞到諸葛亮的手中。諸葛亮有些為難,他的飯量一直很小,剛剛喝了一碗,已經覺得飽了,再來一碗,那可就有些撐著了。可是姜維盛情難卻,他又不好直言拒絕。

  見諸葛亮為難,姜維嘆了一口氣:「丞相,你事務太重,吃得卻太少,曰見消瘦,如此以往,怎麼能讓人放心?丞相,再吃一碗吧,這粥裡不僅有羊肉,還有一些藥草,能強身健體,安神益氣。喝了之後,好好睡一覺,明天好指揮攻城。」

  諸葛亮眉頭一皺,目光瞟向了那些模型:「伯約,攻城……怕是不易啊。」

  「就因為馬鈞的這些模型?」

  諸葛亮點了點頭:「不錯,我仔細研究過了,馬鈞這些模型都是守城的利器,可以極大的克制我們的攻城器械。如果強攻,恐怕損失不會小。唉……有這樣的人才在城裡,實在是個不幸的事。」

  「馬鈞再有才,還能超過丞相?」姜維不以為然的說道:「丞相,先喝粥,喝完粥好好睡一覺,也許明天就有辦法了。」

  他頓了頓,又道:「如果這些器械真的有效,恐怕郝昭就不會讓靳祥帶出來了,到時候給我們迎頭痛擊豈不更好?他這是內心虛弱,才要故意示強,丞相莫被他哄了。」

  諸葛亮看看姜維,沒有再說什麼,端起碗,慢慢的喝了起來。兩碗粥下肚,他整個人都精神了許多。姜維又和他說了幾句閒話,這才領著橋月出了帳。

  一出帳,姜維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他憂心忡忡的向前走,橋月抱著陶罐,一路小跑的跟在後面,仰著小臉看著姜維,想問什麼,卻又沒敢說。姜維放慢了腳步,卻沒有說什麼,兩人一前一後的回到大帳。橋月放下罐子,手腳麻利的給姜維鋪好了行軍榻,卻發現姜維坐在火塘邊出神,一點睡覺的意思也沒有。

  「將軍,子時快過了,你還不休息嗎?」橋月小心翼翼的問道:「明天還要大戰呢。」

  「唉——」姜維長嘆一聲:「阿月,我是不是真的不如魏霸?」

  橋月眨了眨眼睛,用力的搖了搖頭:「不,我覺得將軍才是丞相最好的學生。」

  「可是我不通機械之術。」姜維雙手抱臉,聲音從指縫裡擠了出來,彷彿帶上了哭腔。「如果魏霸在這裡,以他的機械之術,肯定能壓制馬鈞。如果我能為丞相分擔大部分的事務,讓他多點時間研究機械之術,他也肯定能壓制馬鈞。可是我不能,我既不通機械之術,也無法為丞相分擔重任。」

  「魏霸能嗎?」橋月不解的問道。

  「他能,他的機械之術與丞相不相上下,他的用兵之能也能為丞相分憂。」姜維放下手,眼神中有些羨慕,又有些嫉妒。「他的父親是鎮北大將軍魏延,荊襄系的文武對他很親近,向朗對他非常器重,馬謖和他稱兄道弟,關興、張睎等人都以和他並肩作戰為榮,可是我……我只有自己一個人。」

  姜維的眼中落下淚來,抽噎道:「我只有一個人,除了丞相,他們都不願意和我接近,就連馬岱和王平都不願意和我坦誠相待。我是一個人。」

  「將軍……」橋月伸出手,輕輕的拍著姜維的背:「將軍,你還有我啊。」

  姜維抬起頭,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橋月:「你?你除了會熬粥之外,還會幹什麼,是能打仗,還是能打造機械?你連魏霸身邊的那個彭小玉都不如。」

  「我除了會熬粥,我還會放羊,我還會……」橋月不服氣的看著姜維,小臉漲得通紅,似乎被姜維的輕視激怒了。她鼓著嘴巴,想了很久,又說道:「我還會種地,你們攻城的時候,我可以種地,種出糧食給你們吃嘛。我可以放羊,羊長大了,也給以吃。」

  「吃吃吃,你就知道吃……」姜維忍俊不禁,破涕為笑,忽然一愣,他噌了一下子站了起來,面露驚喜之色:「對啊,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阿月,你……你真是太聰明了,哈哈哈……」

  說著,姜維伸手將橋月抱在懷裡,用力的摟了摟,橋月大驚,伸手想推開姜維,沒想到姜維又鬆開了她,轉身向大帳外面衝去,聲音從外面遠遠的傳來:「等著我,回來賞你。」

  橋月捂著紅撲撲的臉,愣在那裡。

  姜維衝進了諸葛亮的大帳,諸葛亮還在擺弄那些模型,不過精神不錯,不像之前那麼憔悴了。看到姜維衝進來,他愣了一下:「伯約,你這是……」

  「丞相,我有辦法了。」

  「你有攻城的辦法了?」

  「不。」姜維搖搖頭,「丞相,我們不攻城,我們屯田。」

  「屯田?」諸葛亮眉頭一挑,沉思片刻,眼神也慢慢的亮了起來。他放下模型,拍拍手,笑了一聲:「不錯,屯田,這才是正理。」

  諸葛亮轉過頭,抬起手,輕輕的拍著自己的額頭,笑容滿面的對姜維說道:「伯約,你可真是一語驚人啊。我一直想著怎麼破解馬鈞的防守,卻把這件事給忘了。屯田,這才是萬全之計,我看郝昭還能守到什麼時候。」

  張合奔赴南陽戰場,田豫在顯親被諸葛亮擊敗,現在魏國在隴右只剩下不到兩萬人馬,其中冀縣城裡五六千人,城外由田豫統領的步騎一萬多人,這些人不可能正面和諸葛亮對決,只能襲攏糧道,讓諸葛亮不能全力攻城。大小城池中,也只有冀縣和榆中還在魏軍手中,其他的,要麼已經被諸葛亮佔領,要麼只要諸葛亮想取,隨時都可以手到擒來。

  在這種情況下,諸葛亮可以從容的選擇屯田之所,同時也可以從容的考慮破解馬鈞的防守技術。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冀縣只有一種可能:不攻自破。諸葛亮甚至可以把圍攻冀縣的任務交給別人,自己隨時可以返回關中或者成都。

  諸葛亮在帳裡來回踱了一會,又有了新的想法。他興奮的對姜維說道:「伯約,明天讓尹賞再進一趟城,告訴那幾家,他們如果不出城投降,那他們在城外的土地,我就拿來屯田了。羌人來了不少,我正愁地不夠分呢。」

  姜維忍不住笑了:「丞相,由此一來,他們還不瘋了?說不定馬上就會提著郝昭的首級來投降了。」

  「若果真如此,那你就是首功。」諸葛亮微微一笑:「不管怎麼說,且留著冀縣,我們先將隴右的其他地方收入囊中,然後再慢慢和郝昭比耐心。」他轉過頭,滿意的看著姜維:「伯約,你的思路越來越靈活了,有趕超魏霸的趨勢。努力!」

  姜維尷尬的咂了咂嘴,心頭卻有些說不出的酸澀。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5
發表於 2014-6-1 12:44:12 |只看該作者
第694章 有備無患

  石澗山,魏霸和魏武並肩站在一塊巨石上,菊水從他們的腳下潺潺流淌,雖然已經是寒冬臘月,曾經繁茂的菊花叢早就只剩下殘枝敗葉,可是空氣中依然飄浮著若有若無的菊花清香,讓人心曠神怡。

  這是湍水的一條支流——菊水的源頭,越過身後的熊耳山,就可以進入弘農境內。不過要想翻過這道山,就算是魏霸改進過的滑翔翼也做不到,所以只能老老實實的先攻宛城。

  要攻宛城,就先要突破湍水防線。

  曹睿退守宛城,以宛城為中心布下重兵,擺出一副以守代攻,頑抗到底的架勢,如果不能率先在西線打開局面,不僅與司馬懿對峙的李嚴不可能有什麼進展,隨著時間的推移,還會讓孫權動搖。一旦孫權再像上次襲擊關羽一樣搞李嚴一下,那笑話可就大了。

  對付像孫權這樣的人,只有用一個個勝利來堅定他的信心,讓他相信與你為敵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才能壓制他那顆時刻都有可能蠢蠢欲動的心。

  馬謖和鄧芝在酈縣嚴陣以待,準備攻城器械,魏霸則帶著魏武和五千精銳步騎潛行到湍水上游來尋找機會。

  南陽盆地是一個馬蹄形的地形,東西北三面都是山,只有南面是江漢平原,地勢相對平緩。魏霸現在雖然也有兩千騎兵,可是這些騎兵戰鬥力還不足,如果遇到同等數量的魏軍騎兵,他們未必能佔到便宜,難免會遇到和馬岱一樣的遭遇,所以魏霸一直沿著山腳前進,隨時準備退入山區,利用步卒的山地戰優勢取勝。

  他可不想再把這兩千還沒有完全成熟的騎兵輕易的送進魏軍的血盆大口中。

  「從這裡越過菊水,再向東走三十多里,然後轉折向南,大概一到兩天的路程,我們就可以繞到酈縣的背後。」魏霸指著遠處在山巒間若隱若現的山路:「只要不遇到大隊的魏軍騎兵,我們就可以以步卒破陣,以騎兵穿插,擊垮魏軍的戰陣,先解決酈縣背後的陣地。」

  「行,沒問題。」魏武大大咧咧的拍拍胸口:「到時候我率步卒破陣,唐千羽率騎兵擴大戰果,你坐鎮中軍就行了。」

  「就這麼簡單?」

  「啊,這有什麼複雜的?」魏武看看魏霸,聲音越說越低。他已經意識到,魏霸對他的豪邁不以為然,而且有些不高興。他連忙換上笑臉:「阿兄,那依你的意思?」

  「你忘了我的一個前提:不要遇到大隊的魏軍騎兵。」魏霸又好氣又笑的瞪了他一眼:「現在我們是深入敵境,你怎麼還一點警惕性也沒有?如果張合已經從豫州回到了南陽,這方圓幾百里都有可能是他的戰場,一旦被他綴上,你覺得你還有多少機會活著回去?」

  魏武摸摸鼻子,嘿嘿笑了兩聲,有些不以為然。

  「子烈,勇者懼。你現在不是一個斥候,可以憑著膽氣做決定,你是一個統領兩千人的將領,你要為手下人的性命負責。」魏霸語重心長的說道:「我們潛行而來,沒有大型軍械,糧食也有限,別說被大量的騎兵追殺,就算是遇到數量兩倍於我的敵人,都有可能陷入困境,你如果不時刻保持警惕,不如回到大營去,到時候和馬長史一起攻城,也許更對你的胃口。」

  「別,我聽你的就是了。」魏武嘟囔了兩句,他覺得魏霸好像有教訓他的癮,一說起來就跟老太婆似的,囉囉嗦嗦的一說就是半天。

  見魏武這副模樣,魏霸也有些撓頭。魏武現在就是嚴重的叛逆期,說什麼都不放在心上,實在讓人頭疼。說得多了,他雖然不反駁,可顯然也沒聽進去,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全部隨風吹散。有時候急起來,真恨不得踢他兩腳。

  「走吧。」魏霸無可奈何的搖搖頭,跳下巨石,向前走去。敦武跟了過來,笑了笑,輕聲說道:「少主,該給他找個女人了。」

  魏霸一邊走,一邊側過臉看了敦武一眼。敦武的身體強壯得出奇,上次飛奪南鄉城,他至少被人砍了七刀,可是半個月一過,他又活蹦亂跳了,一點兒也看不出當初像個血人似的。

  「找女人能治他這驢脾氣?」

  「男人有了女人,才能真正長大。」敦武笑道:「你看看風少主,現在不就沉穩多了?」

  魏霸聳聳肩,他真沒看出來,魏風原本就是幾個兄弟中最沉穩的一個,婚前婚後似乎沒什麼區別。

  敦武又道:「那少主你看看我。」

  魏霸眉毛一挑,不禁笑了起來:「這個例子更有說服力。行,我留心這件事,不過,要想找個合適的人把這頭驢拴住,那可不容易。」

  「這倒也是。」敦武也跟著笑了起來。跟在後面的魏武見他們說得開心,也趕了上來,好奇的問道:「你們說什麼呢,這麼開心,也讓我聽聽。」

  「我們說某驢呢。」

  「母驢?」魏武一頭霧水:「哪來的母驢,我怎麼沒看見?」

  「噗!」旁邊一個武卒正仰頭喝水,聽了魏武這句話,將一口水全噴在前面同伴的脖子裡。

  魏霸率軍在丘陵間蜿蜒前進,又派敦武帶了一些精幹的武卒在前面打探消息。深入敵後,他不敢有任何大意。小心行得萬年船,他還沒出山,就收到了敦武的警告。魏軍非常謹慎,斥候一直派出五十里,前鋒甚至深入了山區。由此可見,他們對魏霸和馬謖這支人馬非常重視。

  得到消息,魏霸下令停止前進,全軍隱蔽在山中待命。他現在和敵軍相距五十里,騎兵可以在一個時辰內趕到,步卒卻不可能這麼快,就算武卒強悍,一口氣走出五十里,體力必然也會大受影響。

  更何況他身邊真正的武卒並不多,幾次大戰,魏家最精銳的武卒損失非常大,這可不是短期內就能補充得起來的。一想到這件事,魏霸就非常不爽。損失最大的那次,應該就是第一次北伐時的潼關大戰,有超過千人的武卒戰死在潼關。

  現在能達到武卒標準的魏家部曲總數不超過兩千人,老爹魏延身邊有五百多人,魏風身邊有五百多,剩下的全在他這裡。如果不是老爹讓魏武帶著這些部曲趕到,他還不敢實施這次深入敵後的行動計劃呢。

  魏霸把魏武、唐千羽等人叫了過來,一起商量戰術,經過仔細討論之後,就連最好戰的魏武都覺得僅憑他們自己的力量發起突然襲擊,並且擊潰湍水東岸的魏軍的可能性微乎其乎。於是,魏霸派人趕回酈縣大營,通知馬謖準備發動攻擊,吸引魏軍的注意力,為他突襲創造機會。

  ……

  馬謖盯著那個送信的武卒,看了又看,沉聲道:「鎮南將軍準備好了?」

  武卒搖搖頭:「鎮南將軍是不是準備好,我不太清楚,我的任務就是把消息送回來。」

  馬謖嘴角一挑,轉頭看看魏風:「你們家的武卒口風都這麼緊嗎?」

  魏風不緊不慢的接了一下:「軍情緊要,還是緊一點的好。」

  馬謖擺了擺手,示意武卒出去。他打開了手中的信,盯著信紙看了一會兒,就把信紙攤在案上,輕輕的拍了拍:「魏軍戒備很嚴,子玉離酈縣還有五十里,我們必須給他創造機會,否則,他很難悄無聲息的接近酈縣。」

  他看看鄧芝和魏風:「我們是正兵,在把握好進攻的節奏,既要對魏軍有壓力,又不能損失太大。」

  鄧芝點了點頭,掃了一眼案上的信紙,不禁暗自心驚。魏霸送來的軍情並不是明文,而是暗語,如果只看文字,不對照約定的密碼本,根本無法明白其中的意思。馬謖看著密碼就直接把意思讀懂了,他竟然是將密碼本直接裝在了腦子裡,這份聰明果然非同凡響,難怪當初諸葛亮那麼器重他。

  諸葛亮是個絕頂聰明的人,能入他的青眼,當然也是個聰明人,可是他還沒想到馬謖的腦子好到了這種地步。

  他們三個人中,魏風的軍職最高,不過根據魏霸的建議,他主動讓出了指揮權。鄧芝雖然年齡大些,可是他的軍職不如魏風,魏風都讓了,他當然也不能和馬謖爭,因此馬謖以鎮北大將軍長史的身份擔任了主將,鄧芝和魏風為副將。馬謖既然做了決定,鄧芝和魏風又沒什麼反對意見,攻擊方案就這麼定了。

  看到這一幕,馬謖非常滿意,心裡對魏霸又多了幾分信任。如果不是魏霸主動讓魏風把指揮權讓出來,他還真不好開口要,到時候魏風軍職最高,鄧芝年齡最大,他不上不下的最尷尬。

  商議已定,魏風起身去了魏霸的大營。魏霸不在營中,營裡就由關鳳做主。按說大伯子和弟婦不好直接見面,不過既然在軍營,也就講不了那麼多規矩了。

  一見到關鳳,魏風就嚴肅的說道:「子玉有什麼方案?」

  「見機而動,隨機應變。」關鳳平靜的說道:「兄長,為防萬一,我要給子玉、子烈準備一條逃生之路,人手不夠,你和馬長史說一聲,讓他把輜重營的工匠給我一部分。」

  魏風不假思索的點點頭:「行,我馬上去說。」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6
發表於 2014-6-1 12:44:48 |只看該作者
第695章 留一手
        

  「魏霸和李嚴能拿下宛城嗎?」孫權又一次問費禕道。

  這是開戰以來的第十一次會面,是這一次會面的第二次發問,至於以前問過幾次,費禕已經統計不起來了。

  總的來說,自從曹睿退守宛城以後,孫權的信心明顯有些不足。他一方面希望李嚴、魏霸能夠再接再厲,攻克樊城,進而攻克宛城,逼得曹睿遷都,他好趁機將江淮地區收入囊中。另一方面又擔心蜀漢佔了南陽之後,會轉而逼迫他交出整個荊州。

  如果吳國失去荊州,失去江陵,就和魏國失去關中、南陽一樣,敵人就逼到了大門口。曹睿還可以退居河北,他卻沒地方可退,難道退入大海做海賊去?

  相比較而言,還是第一個擔心比較實在,孫權幾乎已經認定,蜀漢無力佔領南陽,這次聯合北伐必然是一場空歡喜。

  對孫權患得患失的心理,費禕瞭如指掌,可是他也沒辦法開解孫權,畢竟孫權也不是傻瓜,不是你說兩句空話,他就能相信的。你要拿出實際的行動來,來證明他的擔憂是杞人憂天。

  可是費禕沒有。他既無法證明魏霸、李嚴肯定能全取南陽,也無法證明蜀漢取了南陽之後不會對吳國不利。

  他現在非常清楚魏霸手裡的那份合約是個什麼貨色。

  他驚訝於魏霸的膽大包天,偏偏又沒法把真相告訴孫權。如果孫權知道那份合約根本就是魏霸一手偽造的,恐怕孫權現在就會發瘋。

  漢吳聯盟能走到這一步,那份合約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沒有這份合約,今天這一切根本不可能實現。

  費禕雖然一向自詡能處變不驚,可是和魏霸比起來,他覺得自己就像個膽怯的孩子。

  費禕知道,到目前為止,諸葛亮還沒有給魏霸答覆,既沒有否認,也沒有承認。實際上,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信號,基本上可以認為諸葛亮已經否定了魏霸的方案,而且準備將這件事當成懸在魏霸脖子上的一把刀,隨時可以落下來。

  冒用諸葛亮的名義,偽造丞相字跡,偽造丞相印璽,不管是出於什麼理由,都足以把魏霸打入深淵,讓他永世不得超生。作為諸葛亮身邊的親信之一,費禕非常清楚諸葛亮的沉默代表著什麼意思。

  可是他此刻想脫身卻做不到。如果他現在置身事外,那南陽的戰事就完了,李嚴可以推得乾乾淨淨,承擔責任的只有魏霸一個人,而損失的卻是奪取南陽的大好機會。

  這大概是諸葛亮猶豫的唯一原因。

  費禕現在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把魏霸拖過來踹兩腳,可是面對孫權的擔心,他還要做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大王,當初你相信李嚴能拿下襄陽嗎?」

  孫權挑挑眉,沒有吭聲。

  費禕又問道:「大王,當初你相信丞相能奪取關中嗎?」

  孫權還是沒說話,他明白了費禕的意思。有魏霸,就有希望,這兩個例子之外,還有幾個更合適的例子可舉,不過那都是吳國的傷疤,費禕不想當著他的面揭開。

  細說起來,魏霸身上的奇蹟還真是不少。和那些奇蹟比起來,宛城似乎也不算什麼。

  「大王,曹睿退守宛城,司馬懿被困在樊城,你還是抓緊時間奪取江夏吧。」費禕反客為主,指責起孫權來:「江夏都攻了快一個半月了,再加把勁,就可以破城了。」

  一提到江夏城,孫權就是一肚子火。「我說費文偉,魏霸這事做得不厚道啊。」

  「魏霸怎麼不厚道了?」費禕莫名其妙。

  「他把霹靂車和連弩車的圖紙給了我,可是他沒給我製作石彈的辦法。這霹靂車的威力是大,可是石彈的供應也實在驚人啊。我現在幾千人在製作石彈都來不及,還怎麼攻城?」

  費禕恍然大悟,差點笑出聲來。難怪孫權上火,魏霸這招玩得的確有些損。給了霹靂車的圖紙,卻沒給製作石彈的機械圖紙,孫權用人工磨製石彈,佔用了大量的人手還是無法供應,那些威力巨大的霹靂車只能擺擺樣子,孫權能不上火?

  費禕當然清楚魏霸有製作石彈機械的圖紙,可是他不能告訴孫權。當初魏霸決定要把霹靂車的圖紙交給孫權的時候,他還覺得魏霸糊塗了,倒持太阿,利器予人,現在才明白魏霸留了這麼一手。

  沒有充足的石彈供應,再多的霹靂車又有什麼用?

  「這個我真不清楚。」費禕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我可以去問問魏霸,看他有沒有這樣的圖紙。」

  「你最好快點問。」孫權沒好氣的說道:「沒有足夠的石彈供應,我是沒法攻江夏城的,也沒有力量北上支援你們作戰。」

  費禕心領神會,這是孫權在開條件,要挾魏霸了。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是孫權最慣用的伎倆。不過他隨即又想到了那份假合約的事,在這件事上,魏霸又有什麼後手呢?他憑什麼認為最後能逃脫丞相的懲處呢?

  ……

  趙統起身,將陸嵐送出了大營。看著陸嵐消失在遠處吳軍的大營中,他才轉身回了大帳,嘴角掛著一絲淡淡的笑。

  陸嵐來拜訪他,沒有別的事,無非是以向公主問安為名,拐彎抹角的鼓動趙統接受陸遜的建議,出兵攻擊昆陽。趙統不是傻子,他非常清楚攻佔昆陽意味著什麼,又有多大的風險,所以他一直沒有鬆口,哪怕孫魯班的眼珠子都快要飛起來。

  好在孫魯班雖然跋扈,卻還不敢在外人面前讓趙統下不了台,所以只要趙統不鬆口,她就不敢胡亂答應,哪怕她是一百個願意。

  或者可以說,她相信趙統能做出最好的選擇。

  「夫君,你怎麼還不答應?」趙統一進帳,孫魯班就火急火燎的迎了上來,剛才可把她憋壞了。

  「公主,你不覺得陸將軍這麼做,有他自己的用意嗎?」

  「有什麼用意?攻佔昆陽,切斷曹睿的退路,是多大的一個功勞啊。」

  趙統思索片刻,從案頭的盤子裡拿起一塊餅,送到孫魯班面前:「公主,這塊餅香不?」

  「香,我都吃了好幾個了。」孫魯班用力的點點頭:「不過,這餅和陸將軍有什麼關係?」

  趙統笑笑:「那公主能一口吃下去嗎?」

  孫魯班看看那隻半徑足足有一尺的餅,為難的搖了搖頭:「那不得噎死?」

  「這就對了。」趙統點了點頭:「南陽就是這塊餅,的確很好吃,可是如果我們想一口把它吃下去,那只會有一個結果,就是被噎著。可是如果這樣……」

  他撕下了一角餅,遞到孫魯班的嘴邊,孫魯班眉毛一挑,就著趙統的手叨住了餅,紅潤的嘴唇在趙統的手指上親了一下,滿臉春意的看著趙統,看得趙統臉熱,低下頭,避開了孫魯班火熱的眼神,看著手裡的餅。「如果一小口一小口的吃,我們不僅可以吃到餅,還不會有危險。」

  孫魯班這才明白過來,頓時勃然大怒。「我懂了,陸將軍要你去打昆陽,是想把曹睿堵在南陽,這分明是想噎死你。他心存不良啊。」

  趙統微微頜首,卻不生氣:「陸將軍稟承你父王的意志,對我們有所戒心,這也是人之常情。我們自己小心些,不要上他的當,便也是了。」

  「哼!」孫魯班恨恨的咬了兩口餅,彷彿咬的是陸遜的肉。她對陸遜的險惡用心非常生氣,又慶幸趙統沒有上他的當。

  「那我們怎麼才能一口一口的吃呢?」

  「兵法上說,圍三闕一,削其鬥志,逐步蠶食,這才是最穩妥的辦法。」趙統輕聲慢語的解釋著:「我相信,魏霸和馬謖會合之後,不會直插宛城,而是會殺入新野這一帶。如果我們能適時殺入,兩軍會師,就有可能切斷司馬懿的退路,再和驃騎將軍合力,重創司馬懿,然後再進攻宛城。不管曹睿是堅守宛城,還是由昆陽退出南陽,我們都有機會奪取宛城,攻佔南陽。」

  孫魯班連連點頭,想了好一會,又有些疑惑的說道:「可是這樣一來,你怎麼才能連升三級呢?」

  趙統哭笑不得,伸手拍拍孫魯班的手:「公主,官場上自有官場上的規矩,哪有連升三級這種事?」

  「那他是騙我的?」孫魯班頓時橫眉怒目,她想了想,又道:「不對啊,魏霸比你年輕,入仕又比你晚,可是他現在的官職比你還高,都快和他父親相平了。這算是連升幾級?」

  趙統很無語,也很傷自尊。和魏霸比陞遷速度?請問天底下除了皇子封王之外,還有誰能比魏霸陞遷快,這不是自找沒趣麼。

  「別急,急則生亂。」趙統不知道是在安慰孫魯班,還是在安慰自己:「打好這一場,升任將軍是沒有問題的。而且我雖然官職不高,卻已經領了臨沅令,魏霸又把武陵的事務交給我負責,我實際上已經是二千石的太守了。將來位列公卿,也是可能的嘛。」

  「可我還是想讓你快點超過小叔。」孫魯班托著腮,略微有些粗的黛眉微蹙。「他既然是連升兩級,你就要連升三級才好。而且,這是他答應我的,他不能耍賴。要不然,我還有什麼臉面去見子瑜?」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7
發表於 2014-6-1 12:45:20 |只看該作者
第696章 直覺

  陸嵐走進中軍大帳,還沒開口,陸遜就從他的臉色看出了結果。

  「趙統還是不肯?」

  「嗯,又白跑一趟。」陸嵐苦笑道:「我現在總算知道他父子不敗的名聲從何而來了,簡直是滴水不漏,一點險也不敢冒啊。」

  陸遜搖搖頭:「你錯了。趙雲如果不敢冒險,哪裡還有今天的劉禪。我聽費禕說過,漢中之戰時,趙雲還曾以空營逼退曹軍。趙統不是不敢冒險,而是對我們有戒心,你說得越多,他越是懷疑我們別有用心。在這樣的心理下,他怎麼可能再冒險。」

  陸嵐輕嘆一聲:「正是如此,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

  「不急。」陸遜敲了敲案上的軍報:「趙統很快就無法再這麼從容了。」

  陸嵐詫異的看看陸遜,拿起軍報看了起來。這是孫權發來的軍報,馬謖和魏霸聯手,已經攻佔武關,目前他們正陳兵酈縣,有意東進宛城。不過,孫權對他們能否攻克宛城報以懷疑,讓陸遜按兵不動,先看看蜀漢軍的進展再說。

  陸嵐放下軍報,思索了片刻:「將軍,大王這個命令……有些不對啊。」

  陸遜不動聲色的看著陸嵐。

  「若是繼續與蜀漢合作,那此時此刻,要麼向北進攻,進一步吸引魏軍的注意力,為蜀漢軍分擔壓力。要麼向西,先與大王併力取江夏,再與蜀漢軍夾擊司馬懿。可是按兵不動,這算什麼?」

  「算什麼,討價還價而已。」陸遜沉吟片刻:「依我看,不是戰船的改造技術,就是霹靂車的石彈製作技術。」

  陸嵐恍然大悟。對於霹靂車的石彈供應跟不上消耗的事,他也有所聞。

  「按兵不動,也是目前最好的辦法。滿寵雖不足視,可是張合那些精騎卻是勁敵。在他離開六安之前,我們不宜輕舉妄動。把他牽制在豫州,就是對蜀漢的最大幫助。」

  陸嵐詫異的看著陸遜,陸遜明顯有曲解孫權的意思,孫權是讓他按兵不動,等著和魏霸討價還價,這一點陸遜自己非常清楚,可是他依然把孫權的意思引申為待機而動,這裡面的差別看似細微,其實卻非常嚴重。

  陸遜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陸嵐一時心驚肉跳,卻不敢往深處想。

  陸遜將陸嵐疑惑的眼神看在眼中,卻沒有點破,只是淡淡的說道:「加緊防備,不要讓張合有可趁之機。另外,你去和趙統、陳到說一下,閒著也是閒著,不如來一次蹴鞠比賽,讓將士們活動活動身體。我想,公主一定會喜歡。」

  陸嵐對這個倒是不反對,很快又去對趙統說了。正如陸遜所料,孫魯班已經快閒得長毛了,一聽說漢吳兩軍聯合蹴鞠比賽,頓時心花怒放,對陸遜的觀感大為改善。

  兩軍開始忙碌起來,驚動了張合和滿寵。他們不敢大意,一方面加強警戒,一方面派人打探情況。等他們知道漢吳兩軍是準備蹴鞠比賽時,他們還是不太敢相信。兩軍對壘,他們還有心情比賽,莫不是陸遜的一計吧?

  張合非常著急。陸遜和趙統把大營守得緊緊的,根本不給他任何機會,他攻又攻不破,守又守不得,進退兩難。南陽戰事緊張,南鄉失守,武關道很快也會落入魏霸的手中,天子曹睿被迫退回宛城,他卻被陸遜牽制在這裡動彈不得,實在讓人憋屈。

  不過,張合很快就不憋屈了。

  藉著蹴鞠比賽的機會,一向深居簡出的陸遜難得的與趙統、陳到見了面,也見到了孫魯班。因為蹴鞠賽事激烈精彩,孫魯班心情大好,對陸遜的態度也好了很多。當陸遜說,此時魏軍主力都被牽制在南陽、豫州無法動彈,正是吳軍從揚州進擊的大好時機時,孫魯班連連點頭贊同,立刻給孫權提了一個「建議」,希望他派孫韶進擊駐兵淮陰的揚州刺史王凌,並且提出以水陸兩路方案。

  孫權接到這個建議,也不由得怦然心動。他一方面驚訝於孫魯班有這樣的眼光,另一方面也覺得這的確是個好機會。孫韶是孫策的義子,鎮守揚州多年,是個可以信任的大將。而水師卻早就準備好了,原本是準備出海尋找夷洲、亶洲的,只是因為大臣們的強烈反對,這才一直未能成行。如果安排他們配合孫韶攻擊揚州,這倒是個好主意。

  孫權立刻派人諮詢陸遜。他卻不知道,這個主意原本就是陸遜的,只是陸遜藉著孫魯班的嘴提了出來,他哪有不同意的道理。於是,孫權很快下令給孫韶,讓他準備發動攻勢。

  孫韶準備多時,就等著出發呢,一接到孫權的命令,他立刻揮師北上,直逼淮陰。與此同時,停駐在京口的一萬水師也揚帆北上。

  突然之間,揚州告急。面對來勢洶洶的孫韶等人,王凌立刻派出六百里加急向曹睿求援。

  曹睿也是焦頭爛額。魏霸、馬謖正在準備攻擊酈縣,司馬懿還在樊城苦撐,現在揚州又出事了,他真是心急如焚。有時候想,乾脆放棄南陽,遷都鄴城算了。戰線拉得這麼長,堅持得這麼辛苦,誰知道最後的勝利是不是自己的?

  想雖然這麼想,曹睿還是派人給張合送出了消息,讓他向東,準備策應王凌,以免吳軍深入青徐。

  張合接到命令,隨即拔營東去。

  這時,陸嵐再一次找到了趙統。趙將軍,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的戰事吧?

  趙統欣然同意。

  ……

  湍水,酈縣上游三十里。

  關鳳頂盔貫甲,端坐在一匹火紅的戰馬上,楠狐和韓珍英一左一右的護衛著,四頭如小牛犢一般的猛犬吐著舌頭跟在身後,一看就讓人心生寒意。

  不過,輜重營的將士對這幅場景卻不陌生,對那四頭猛犬雖然有些害怕,卻不至於亂了手腳。他們很清楚,這四頭猛犬是關夫人不會說話的侍衛,可聽話呢,只要你對關夫人沒有惡意,它們就不會傷你。

  可是誰會對關夫人有惡意呢?別說他們大多數人都是來自關中的天師道徒,而關夫人的丈夫魏霸就是天師道關中區治頭大祭酒,關夫人也是一個非常溫和的貴婦人,對他們這些普通庶民非常關心愛護,噓寒問暖,簡直是慈悲的聖母,誰會對她這樣的人心情惡意。

  關鳳所到之外,迎接她的都是發自肺腑的笑臉和問候。她打量著忙碌的工地,走到一個鬚髮花白的老木匠面前:「老丈,進展如何?」

  老木匠連忙放下手裡的工具,在圍裙上擦了擦手,躬身道:「回夫人,進展順利,吃得飽,睡得好,大夥兒幹勁很足,再有半天功夫,浮橋所需的部件就可以完成,絕不會誤了夫人的大事。」

  關鳳撫摸著那些剛剛成型的部件,滿意的點點頭:「那可太好了,尺寸都是按照圖紙來的吧?」

  「那是那是。」老木匠帶著三分得意的笑道:「別的不敢說,要說識圖,我們這些關中匠師大概是最早的一批。當初鎮南將軍在長安設立作坊,改進霹靂車、連弩車的時候,老漢就給他打過下手,這些年,我們已經習慣了按照圖紙幹活啦,尺寸什麼的,每天都有人檢查,保證不會誤事。」

  關鳳微微一笑:「老丈辛苦了,等這些浮橋完成,你們就可以休息了。」

  「不妨事。」老木匠拍著結實的胸脯:「老漢雖然年紀大了些,可結實著呢,不比小夥子差。」

  楠狐等蠻女笑了起來,引得周圍的年輕匠人們眼光熱烈。

  關鳳非常滿意,馬謖沒有應付她,派來的都是手藝熟練的工匠,極大的保證了工作的進度。她看向遠處,目光所及之外,幾個魏軍斥候正在湍水對岸窺視。從她到這裡的那一刻起,這樣的場景就不陌生,大家都習以為常了。隔著湍水,大家互相窺視,等待著大戰的開始。

  馬謖正面攻城,關鳳到上游尋找機會渡水攻擊,這看起來是一個非常合乎常規的攻擊戰術,關鳳也正是要用這種看似常規的戰術來吸引魏軍的注意力,好為魏霸創造一些機會。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還是隱隱有些不安,總覺得魏軍的反應太過平常了些。

  看到關鳳眉頭微蹙,身有同感的韓珍英湊近了一步,輕聲安慰道:「夫人,少主是個謹慎之人,能打他埋伏的人,大概還沒有出世呢。」

  關鳳強笑了一聲,點了點頭,眉心卻依然有些發緊。

  「夫人,你這樣,對孩子可不好。」韓珍英擔心的說道:「你應該保持心情舒暢才對。」

  關鳳低下頭,看著自己還沒有變化的小腹,嘴角終於露出一絲笑容。過了一會兒,她抬起頭,平靜的對韓珍英說道:「派人通知馬長史和蕩寇將軍,我軍已經準備妥當,他們可以攻城了。」

  「喏。」韓珍英應了一聲,轉身去安排了。

  「楠狐,派幾個精幹的人帶著神犬渡水,查看五十里以內的情況,我總是覺得魏軍的反應有些不正常。這裡雖然沒什麼高山,丘陵卻不少,若是有心藏匿,匆匆而過的斥候們未必就能發現。」

  楠狐點點頭:「夫人放心,我會挑選一些人,親自跑一趟。」

  「那再好不過。」關鳳頓了頓,又道:「在武卒裡找一些嚮導,他們是南陽人,對南陽的地形比你熟悉。」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8
發表於 2014-6-1 12:47:00 |只看該作者
第697章 勁敵

  湍水旁,箭矢如雨,石彈如蝗。

  蜀漢軍在湍水西岸建起了掩護陣地,數十架霹靂車、上百架連弩車一齊發射,箭矢破空,發出刺耳的嘯聲,越過五六十步寬的河面,撲向對面的魏軍陣地。三排連弩車依次發射,一輪射空,上弦手們飛快的搖動木輪,隨著吱吱咯咯的響聲,數十根弓弦一一被拉緊,重新扣在弩機上,上箭手則飛快的抽出射空的箭匣,準確的推入裝滿箭矢的箭匣,然後就低下頭,手不停揮,將一枝枝利箭裝入箭槽,等待著下一次的射擊。

  霹靂車一聲聲的轟鳴著,長長的梢臂如同強健的臂膀,將一顆顆石彈甩上了天空,帶著不祥的鳴叫,砸向對岸的魏軍。石彈剛剛飛出,梢臂反彈回來,操砲手們已經上前,順勢拉住了梢臂,齊聲發力,將梢臂重新固定,上彈手掰動連桿,一顆石彈從木槽裡滾了下來,進入網籃。

  一切都是那麼井然有序,除了射手,甚至沒有人抬頭看一眼對面的魏軍陣地,他們只是按照口令,將一枝枝利箭,一枚枚石彈發射出去,摧毀敵人的陣地和意志。

  魏軍不甘示弱,同樣發起了猛烈的反擊。

  箭矢飛過河面,射進魏軍的陣地,射在連弩車上,射在霹靂車上,射在魏軍將士的身上。石彈呼嘯而來,所到之處,轟然作響,被砸中的連弩車四分五裂,霹靂車劇烈的呻吟,而被砸中的將士則頭破血流。臂斷骨折,甚至一命嗚呼。

  慘叫聲此起彼伏,不時有人受傷倒地,有的大聲慘叫,有的則一動不動,停止了呼吸,只有鮮血汩汩流淌。

  馬謖一開始就擺出了強攻的姿態,在酈縣南北兩側的湍水西岸展開了攻擊。

  酈縣本身並不高大。守軍也不是非常多,如果僅僅是酈縣,那倒不是什麼大威脅。有威脅的是酈縣背後湍水上的三道浮橋以及對岸的魏軍陣地。酈縣最多只有兩千守軍,可是對岸卻有近五千人。如果馬謖強攻酈縣,那些人就可以源源不斷的通過浮橋支援酈縣,依仗酈縣的城牆和馬謖拼消耗。

  酈縣的城牆再不高大,攻守雙方還是不對等的,就算馬謖倚仗軍械的優勢能夠將傷亡比例下降一些,他付出的代價也將非常驚人。打完酈縣,他大概也沒什麼力量繼續前進了。

  魏軍的用意非常明顯,就是要倚靠酈縣城牆和湍水。消耗馬謖的實力。以實現阻擋馬謖前進腳步的目的。

  馬謖要先攻湍水,同樣不是易事。魏軍在湍水上架起了三道浮橋,中間一道是酈縣的生命線,南北兩道卻是掩護的陣地,這兩道陣地都沒有建完整,離西岸還有十來步的距離。從東岸可以順利的出入浮橋,西岸卻無法輕易登上浮橋。這樣一來,搶佔浮橋的難度大大增加,浮橋上的魏軍就可以牢固的守住陣地,守住酈縣的生命線。

  不過。在攻城和先奪對岸的陣地之間,馬謖還是選擇了先渡水作戰。當然了。他沒有直接攻打酈縣背後的浮橋,而是選擇在魏軍浮橋的兩側開闢陣地,迫使魏軍在他選定的地點重新設立阻擊陣地,而讓準備得是非常充分的三道浮橋無法發揮作用。

  在自己選擇的陣地上戰鬥,這就是攻方具有的特權。利用兵力上的優勢,同時開闢兩個陣地,同時保持著對酈縣的壓力,逼著魏軍分兵,這同樣是馬謖將自己的優勢發揮到極致的戰術。

  戰鬥一開始,蜀漢軍就顯示出了在軍械方面的強大優勢。

  馬謖從上洛來,順水而下,就已經用戰船帶了不少大型軍械,奪取武關之道,又得到了不少魏軍的軍械,現在手頭寬裕得很。到達酈縣之後,魏霸北上石澗山尋找機會,他也沒有閒著,做好了充分的準備。是以一開戰,蜀漢軍就全面壓制住了魏軍,密集的箭雨和石彈,打得魏軍抬不起頭來。

  不論數量還是速度,射程或者精度,蜀漢軍都佔了上風。雙方互相射擊近一個時辰後,魏軍的陣地已經一片狼藉,到處都是被砸壞的霹靂車、連弩車,到處都是被打傷打死的民伕,哀嚎聲此起彼伏,鮮血潤濕了土地,甚至流進了湍水。

  相比之下,蜀漢軍雖然也有損失,卻比魏軍小得多,士氣也非常高昂。

  魏軍被迫無奈,只得將陣地後撤,以減輕壓力。再這麼和蜀漢軍對攻下去,恐怕用不了一天,他們就沒有可用的軍械了。

  見魏軍後撤,蜀漢軍士氣大振,魏風和鄧芝同時下令搭建浮橋的輜重營將士準備出擊。

  隨著整齊的號子聲,一段木橋從遠處推了出來,冒著魏軍零星的反擊,輜重營的將士將木橋推到了岸邊,推下了湍水,緊接著,又一段木橋被推過來,和前面一段連接起來,向前推去。

  隨著輜重營將士的忙碌,木橋迅速變長,在繩索的牽引下,向對岸推去。

  魏軍被蜀漢軍架橋的技術驚呆了。

  正常情況下,架設浮橋都是一件危險的事,特別是在對岸有人阻擊的情況下,架橋的士卒、工匠要冒著敵人的箭雨,先在河邊淺水處打下木樁,鋪上木板,有時候甚至要泅水渡河,在敵人的眼皮子底下進行作業,即使已方有掩護,這些人的傷亡也會非常大。

  可是蜀漢軍將分段建好的浮橋直接推入水中,根本不需要人下水打木樁,不僅大大節省了時間,還將傷亡降到了最低。照這種情勢下去,用不了多久,蜀漢軍就能架起浮橋,然後大量的士卒將踩著這些浮橋殺上對岸。

  魏軍的壓力陡然增大起來,他們不得不全軍出動,在蜀漢軍渡水的地方建立起陣地,阻擊上岸的蜀漢軍士卒。蜀漢軍的軍械再強,畢竟無法將霹靂車這樣的重型器械運到對岸,而且一旦雙方攪殺在一起,這些軍械的威力就會大減。這是魏軍阻擊的最後機會,如果守不住這道陣地,那浮橋也就守不住了。

  看著對面的魏軍調兵遣將,陣地變得越來越厚實,不論是鄧芝還是魏風都有些撓頭。強大的軍械佔了一定的優勢,卻無法徹底決定勝負,他們最終還是要用手中的戰刀來取得勝利,而這將是一場慘烈的戰鬥。

  在架設浮橋的時候,魏風將消息送給馬謖,浮橋即將架設完成,是不是即刻發動渡河攻擊?

  馬謖答覆,保持壓力,暫時不要全面進攻。

  魏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又有些擔心起來,他知道馬謖這麼做的用意,這是在等魏霸的攻擊開始。他們現在的攻擊,都是為了吸引魏軍的注意力,給魏霸創造機會。他們可以避免重大傷亡,卻讓魏霸承受了更多的危險。

  ……

  石澗山,一個小小的山洞裡,點著數隻火把,將一個個晃動的人影投射到洞臂上,看起來有些恐怖。

  魏霸一手負在身後,一手輕捏著眉心,在洞內來回踱著步。魏武、唐千羽等人坐在一旁,丁奉扶著刀,貼著洞壁站著,幾個校尉、都尉四散坐著,誰也不敢大聲說話。

  魏霸這麼思索已經有小半個時辰了。

  傍晚收到馬謖傳來的消息,得知湍水攻勢進展順利,魏軍已經將大部分的主力調往岸邊,準備阻擊魏風和鄧芝渡河攻擊,現在正是魏霸出擊的最好時機,如果此刻出發,黎明時分到達酈縣,明天上午就可以夾擊魏軍,大獲全勝。這裡以平原為主,哪怕是夜間行軍也不會有什麼危險,如果為了安全或者保證體力以見,今天夜裡也可以趕一半路。

  相關的計畫已經討論完畢,可是魏霸卻遲遲沒有做出決定,這讓魏武等人非常不解。

  不過,誰也不敢開口問,生怕打斷了魏霸的思路。魏霸鼓勵各抒己見,卻不等於他沒有威信,相反,他以往輝煌的戰績讓即使他不說話也有足夠的威嚴,讓其他人閉嘴。

  此時此刻,於無聲中透出的那種威勢讓魏武既羨慕,又有些緊張。

  這是一種自信散發出來的威勢。

  時間在魏霸單調的腳步聲中慢慢流逝。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敦武氣喘吁吁的走了進來,額頭全是細密的汗珠,左臂上還包著一塊布,滲著暗血。魏武和唐千羽互相看了一眼,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敦武已經有兩天沒有露面了,突然回來,又是這副模樣,肯定有大事發生。

  「少主,我遇到了虎豹騎。」敦武從懷裡掏出一塊巴掌大的皮甲片,遞給魏霸。

  「虎豹騎?」魏霸接過來看了一眼,眉頭一挑,順手扔在案上,伸手拿過一隻木碗,給敦武倒了一碗熱水:「你別急,先喝口水,緩口氣再說。」

  敦武咕咚咕咚的喝了幾口水,這才抹抹嘴角,心有餘悸的說道:「我在酈縣東發現了騎兵的蹤跡,就跟了下去,在六道堰發現了一個隱蔽的軍營,沒有軍旗,沒有標誌。我本想潛到附近查看,沒想到卻被兩個暗椿纏住了。這兩個暗椿非常扎手,當時我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有兩名騎士追我,被我殺死,我從他們身上看到了虎豹騎的軍徽,這才想起那兩個暗椿應該是武衛營的虎士。」

  「武衛營?」正在端詳虎豹騎軍徽的唐千羽不禁倒吸一口冷氣:「莫非是曹睿親自趕來了?」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699
發表於 2014-6-1 12:47:47 |只看該作者
第698章 虎豹騎

  唐千羽有這樣的猜測一點也不奇怪。

  虎豹騎和武衛營都是曹魏的皇帝親軍,武衛營的骨幹是虎侯許禇一手訓練出來的虎士,水平不弱於魏家武卒,要論個人格鬥水平,有的大概比魏家武卒還要高明幾分。而虎豹騎更是天下名騎,自從成立之日起,統領虎豹騎的就是曹氏宗室,先是曹純,後是曹真、曹休,是魏軍騎兵精銳中的精銳,威名還在漁陽、上谷等烏桓名騎之上。當年曹操征關中,與馬超對陣,就是以五千虎豹騎列十重陣,再加上虎侯許禇隨身侍衛,愣是讓被羌人稱為天將軍的馬超沒敢輕舉妄動。

  虎豹騎和武衛營同時到了六道堰,除了曹睿親臨之外,想不出有其他的解釋。

  唐千羽和魏武互相看了一眼,同時把目光轉向了魏霸。他們對魏霸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這份戰場上的直覺著實讓人羨慕。要知道在此之前,他們可沒有得到任何有關虎豹騎和武衛營的消息,如果按照原定計畫殺奔酈縣,到時候虎豹騎從背後殺出來,他們這五千人大概沒幾個能活著離開。

  連逃都逃不掉,別說沒有步卒,就連這兩千騎兵都不行,連骨頭渣子都不會剩下。

  以天下之大,還沒有能和虎豹騎正面作戰的騎兵,更何況這些剛剛建成的騎兵。

  一想到那個嚴重的後果,就連膽大包天的魏武都覺得頭皮發麻,也因此對魏霸多了幾分敬佩。

  「曹睿還真看得起我啊。」魏霸捏了捏手指,笑了一聲:「擺這麼大的陣仗?」

  「阿兄,你真是……」魏武拉著魏霸的手,憋了半天,也沒說出來,最後還是挑起大拇指,衝著魏霸比劃了一下:「阿兄,你真神了。怪不得老爹讓我來跟你學。」

  魏霸眨眨眼睛:「很神奇嗎?」

  「那是,太神奇了。」魏武頭點得像小雞啄米。

  「其實一點也不神奇。」魏霸搖搖頭,目光從魏武等人臉上掃過:「你們仔細想想,就可以看出其中的問題,就算猜不到虎豹騎、武衛營這樣實力強勁的敵人存在,也可以知道這背後肯定不簡單。」

  魏武茫然的眨眨眼睛,央求的看著魏霸。希望他能講得更清楚一點。

  魏霸沒有讓他失望,清咳了一聲,說道:「首先,湍水防線雖然不是宛城西唯一的防線,卻是一道非常重要的分界線。這道防線南起新野,北至酈縣。一共有四座城池,都駐有人馬,比起東側的房川水,湍水更利於防守。況且,過了湍水,就進入南陽腹地,到達宛城周邊。我們就算不攻宛城,也可以在近距離威脅宛城。這麼重要的地形,曹睿怎麼會只派七千人防守?酈縣可沒有合肥堅固,守城的也不是張遼、樂進這樣的名將。」

  魏武若有所思:「是喲,這麼說來,酈縣的防衛的確有些鬆懈了,就算夾河而陣,有城有河。可是依然談不上保險,配不上它的重要。」

  「這是其一,除此之外,還有一個非常重要的因素,那就是敦武已經有兩天沒有回來了。」魏霸看向敦武,露出欣慰的笑容,敦武現在雖然才二十四。卻已經成為一個身經百戰。「如果沒有特殊情況,敦武不會一點消息也沒有就突然失蹤。他失蹤,只有兩種可能,一是遇上了可怕的對手。他連逃的機會都沒有,二是他發現了重要的情況,來不及回來報告,必須先去打探。不管是哪一種情況,這都是不可忽視的重要細節。」

  「如果忽視了這麼重要的細節,就算這次不遇上虎豹騎和武衛營,以後也會遇到其他的勁敵。人不能沒有運氣,但是運氣不會一直陪著你,最終還要靠自己的警惕。」

  魏霸看看魏武,又看看唐千羽,眼中殷切之情溢於言表。他太希望他們能盡快成長起來了。

  「少主,我明白了。」唐千羽慚愧的說道。

  「那個……阿兄,我記住了,下次……」魏武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難得的主動認錯。

  「嗯,前車之鑑,後車之師,不要等吃了苦頭再長記性。因為有時候,你可能不會有改正的機會。」魏霸拍拍魏武的肩膀:「好了,現在我們知道有人想捅我們刀子,那該怎麼辦呢?」

  魏武咬牙切齒的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們也去捅他一刀。」

  「勇氣可嘉,可是只有勇氣還不夠。」魏霸打了個響指,丁奉連忙打開剛剛收起的地圖,幾個人圍到地圖旁,重新商量起來。

  ……

  曹宇看著許定,眉頭輕鎖:「你確定?」

  許定點點頭:「大王,那人武技高強,潛到我軍大營附近,又接連殺死兩個虎士和兩名虎豹騎士,這樣的人絕不是普通人,也不會是偶然路過的劍客。我看過死者的傷口,全都是一擊斃命,是軍中高手無疑。」

  曹宇轉過頭,看看陳泰:「玄伯,你覺得呢?」

  陳泰不動聲色的說道:「我覺得許將軍的分析有道理,我們可能已經暴露了。」

  「那又當如何?」

  「既然已經暴露,我們不妨正大光明的支援酈縣,讓魏霸和馬謖知難而退。」

  曹宇思索良久,搖了搖頭:「虎豹騎和武衛營都是陛下親軍,執行特殊任務尚可,現在既然已經暴露,擊殺魏霸的機會喪失,再滯留在外就不妥了。萬一有敵軍突入到宛城附近,威脅到陛下的安全,那可如何是好?玄伯,我知道你的想法有道理,可是我們不能把目光侷限於酈縣,你說是不是?」

  陳泰微微頜首。他覺得曹宇太軟弱,卻不能說曹宇的考慮沒有道理,畢竟和曹睿的安全相比,酈縣微不足道。更何況宛城離酈縣也不過百餘里,假如真的有事,只要曹睿一聲令下,隨時可以趕到支援。

  「大王,那我們就駐紮在這裡,索性亮出旗幟,看看馬謖和魏霸會如何反應。」陳泰斟字酌句的說道:「若馬謖和魏霸畏懼而退,那當然是再好不過,若他們不知進退,還要強攻酈縣,那大王就給他雷霆一擊,以儆傚尤。萬一宛城有事,大王也可以及時撤退,不至於誤了大事。」

  曹宇連連點頭。許定聽了,也不由得多看了陳泰一眼。陳泰雖然年輕,也沒聽說過有什麼戰功,可是他的這個方案卻是攻守兼備,非常穩妥。只要虎豹騎亮出戰旗,不僅酈縣的魏軍士氣大振,正在攻擊了蜀漢軍想必也會受挫。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他們強行攻擊,只會把自己暴露在虎豹騎和武衛營的攻擊之下。

  可以這麼說,虎豹騎和武衛營雖然加起來只有五千人,卻抵得上兩萬大軍,有這樣的精銳支援,想必酈縣的魏軍一定會心安不少。

  除此之外,陳泰還不露聲色的關照了曹宇的面子。曹宇在順陽向魏霸投降,雖說天子沒有降罪,對他來說,終究是一個難以磨滅的恥辱。如果這次能夠戰勝魏霸,甚至嚇得魏霸不戰而退,那他多少可以挽回一些面子,以後也能挺起腰桿做人。

  「玄伯,此策甚妙。」曹宇也感受到了陳泰的維護,感激的看了他一眼。

  ……

  山洞裡一片寂靜,眾將臉色凝重,就連一向好戰的魏武都有些沉默。

  虎豹騎、武衛營,魏軍最精銳的步騎在不經意之間就到了面前,即使是避免了被他們突擊的厄運,可是雙方的實力差距在這裡,他們依然沒有多少信心。有這樣的強敵在側,還有機會攻取酈縣嗎?

  魏霸感受到了這份壓力,他直起腰,看看眾人,不由得輕笑一聲。

  「虎豹騎和武衛營雖然是天下有名的精銳,但是只要露在明處,未必就不可戰勝。」魏霸「啪」的一聲打了個響指,顯得非常輕鬆。「他們也是兩隻眼睛,一個鼻子的人,騎的也是四條腿的馬,就算強一點,難道還能戰無不勝?我師父當年為了救陛下,曾經在虎豹騎中殺了個七進七出,我雖然不才,今天也要試試虎豹騎的成色。」

  他看看魏武和唐千羽、丁奉等人,嘴角微微一挑:「曹睿看得起我,給我安排了這麼大的陣仗,我不能不接著,你們說是不是?我相信,這大概也是曹睿最後的信心所在,如果能一戰取勝,曹睿說不定會落荒而逃,將宛城拱手送給我們。」

  「哈哈哈……」魏武第一個大笑起來,拍著胸脯,大聲說道:「阿兄,我真是服了你了,面對虎豹騎和武衛營這樣的精銳,你都能這麼有膽色。我想,老爹如果聽到這句話,一定會誇你的。這才是我們魏家的種嘛。」

  魏武一邊說著,一邊模仿著魏延拔劍四顧,斜睨天下的模樣,還別說,真有那麼幾分神似。

  魏延當年接受漢中太守的重任,曾經當著許多人的面對劉備說:若曹操舉天下而來,請為大王拒之。偏將十萬之眾人至,請為大王吞之。一席話說得豪氣干雲。今天魏霸要和魏軍最精銳的步騎交交手,並且有信心戰勝他們,這份豪氣即使和魏延相比也毫不遜色。

  魏霸的信心將眾人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笑容重新出現他們的臉上。

  「戰略上,我們要輕視他,可是戰術上,我們要重視他。」魏霸擺擺手,打斷了魏武的調侃,接著說道:「這可能是影響雙方士氣的一戰,切不可掉以輕心。」

  「喏!」眾將轟然應喏。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狀態︰ 離線
700
發表於 2014-6-1 12:48:26 |只看該作者
第699章 兄弟同心

  馬謖的眼皮一陣陣的跳得厲害,連心臟都開始有些抽搐起來。.

  木門之戰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年,可是並沒有從馬謖的記憶中消失,相反,他幾乎每一次噩夢都和那場戰事有關。戰馬的嘶鳴,大地的震顫,魏軍鐵騎衝鋒時的犀利,一幕一幕,全刻在他的腦海裡,讓他無法忘卻。

  這一次,他又遇到了更強勁的對手,居然是魏軍最強悍的精銳:虎豹騎。

  一想到被虎豹騎這樣的騎兵突擊,屠戮,馬謖的後腦勺就一陣陣的發涼,身上冒出一層層的虛汗。如果不是魏霸警覺,不僅他自己難逃一死,這幾萬大軍也可能受到重創,至少他想立功的夢想要再一次被擊得粉碎。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馬謖不知道除了橫劍自刎之外,自己還有什麼選擇。

  魏霸真是一員福將,這樣的劫難都能被他逃過去,還有什麼樣的敵人是他無法戰勝的呢?後怕之餘,馬謖又覺得非常慶幸。

  看來當初決定暗中幫助魏霸是非常英明的,現在,魏霸開始給他豐厚的回報了。

  馬謖披著大氅,跪坐在案前,目光落在地圖上,心思卻有些飄忽。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嘴角卻是淡淡的笑容,既有得意,又有譏諷。至於得意什麼,又譏諷誰,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馬謖隨即請來了魏風和鄧芝,將剛剛收到的軍報擺在他們面前。鄧芝看了之後,撫著鬍鬚,沉默不語,眼神中卻有些擔憂。魏風的臉色一沉,「啪」的一聲,將軍報拍在案上。

  「我不同意!」

  馬謖嘴角微微一挑,笑而不語。

  魏風遲疑了片刻,又解釋道:「虎豹騎和武衛營都是魏軍精銳,戰力之強,天下罕見其匹。僅憑子玉那五千步騎,根本不是對手。更何況我們還面臨著酈縣和湍水兩道障礙,無法給予有力支援。如果勉強一戰,損失必然驚人,到時候還哪有餘力攻擊宛城?不如按兵不動,待驃騎將軍有所進展,再思良策破敵。」

  馬謖目光一閃。自從和魏霸一道出征南鄉之後,魏風不再像以前那麼魯莽了,這番話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聽起來蠻像那麼回事。不過,這一次他卻不能聽魏風的。

  「鄧將軍,你覺得呢?」

  鄧芝見馬謖點將,不好再保持沉默,他咳嗽了一聲:「我覺得困難不小,不過,我相信鎮南將軍,既然他主張一戰,必然有他的把握。」他看了魏風一眼,不太自然的笑了笑:「鎮南將軍出征以來,以少勝多,以弱勝強,用兵神出鬼沒,從無敗績。我想,他不會沒有一點把握就亂來。」

  魏風皺了皺眉,對鄧芝的話不太滿意,卻無法反駁。畢竟這個建議是魏霸主動提出來,鄧芝又把魏霸抬得這麼高,如果他一味反對,倒顯得對魏霸信心不足似的。

  見魏風無話可說,馬謖笑了笑:「子柔,你想想看,子玉為什麼要與虎豹騎一戰?他難道不知道面對是的什麼樣的敵人嗎?」

  魏風不情不願的拱了拱手:「請長史指教。」

  「虎豹騎、武衛營,都是魏國天子的親衛,是真正的精銳。他們隱伏在湍水以東,就是為了阻止我們渡過湍水。說實話,我沒有這樣的面子讓曹睿用這樣的精銳來對付我。這些人,只會是來對付子玉的,也只有他,才能當得起這樣的尊重。」

  魏風有些得意。

  馬謖不動聲色的笑了笑,接著說道:「子玉為什麼要全力一戰?因為這關係到雙方士氣。如果我們就此止步,士氣受挫是自然之理,而影響最大的卻是子玉的名聲。子玉為什麼能讓曹睿這麼重視?是因為他戰無不勝,他一個人,能抵數萬精銳,旌麾所指,敵軍聞風喪膽。面對虎豹騎,如果他不戰而退,以後還有什麼威名可言?」

  魏風皺起了眉頭,有些動搖起來。關係到魏霸的名聲,他不能不有所顧忌。

  「相反,如果擊敗了虎豹騎、武衛營這樣的魏軍精銳,那以後還有誰能抵擋子玉的步伐?他將再一次揚名天下,對魏軍士氣造成重大挫傷,為接下來的宛城之下奠定良好的基礎。子柔,這不是簡單的一戰,而是關係到子玉名聲的一戰,是收復南陽的序曲。」

  魏風深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不安的說道:「可是,我們實力不足,這一戰……沒什麼機會。」

  「正因為敵強我弱,我們才要全力支持子玉,打好這一仗。」馬謖用力的揮了揮拳頭,慷慨激昂。「從現在開始,我們都聽子玉的安排,他說怎麼辦,我們就怎麼辦。」

  魏風無語可說,馬謖把話說到這個份上,如果他再反對,那就顯得太懦弱了。不過,他可沒有馬謖那麼激動,他還覺得這麼做,魏霸太冒險了。

  從馬謖的大帳裡出來,魏風帶著五百武卒匆匆離開了大營,徑直來找關鳳。聽說魏風來了,關鳳卻沒什麼驚訝的,親自出迎,一見面,魏風就說道:「收到子玉的消息沒有?」

  關鳳點了點頭,一邊把魏風往大帳裡讓,一邊沉聲說道:「我收到他的消息了,不過,我還有些不太放心。」

  「豈止是不放心,他太冒失了。」魏風氣哼哼的坐下,沒好氣的說道:「馬謖、鄧芝就沒安好心,他們一心想攻克宛城,建一個大功,卻把子玉推在前面。馬謖有兩萬人馬,他怎麼不去面對虎豹騎?我看子玉也是勝仗打多了,有些不知天高地厚,虎豹騎、武衛營是那麼好打的麼,就憑他手中的那五千步騎,根本連人家的牙縫都填不滿。曹睿把這些人派來,就是要對付他的,他倒好,自己主動迎上去了……」

  關鳳看了一坐下來就抱怨個不停的魏風一眼,不禁笑了起來。不過,笑容並沒有保持多久,一閃即沒。她的想法和魏風一樣,覺得魏霸這麼做太冒失了。別說還有湍水和酈城,就算是列陣而戰,面對虎豹騎、武衛營這樣的精銳,魏霸也未必有多少勝算。

  不過,關鳳不想在魏風面前說魏霸冒失,哪怕他們是親兄弟。

  「也許,他有他的難處吧。」

  「我知道,他也是為名聲所累。」魏風嘆了一口氣,「正如他所說,人怕出名豬怕壯,他名聲在外,不能不戰而退。」他擺了擺手,叫過親衛將王徽:「我手下還有五百武卒,是子烈從關中帶來的,跟在父親身邊征戰多年,都是精銳,全部給你,你轉交給子玉。如果有什麼需要,你現在就跟我說,我回去對馬謖講。」

  關鳳應了一聲,轉身從案上抽出一封軍報。「這是子玉擬定的作戰計畫,上面有他列出的要求,你看看還有什麼補充的。」

  魏風接過來,仔細看了一遍。「我知道了,我會對馬謖講,他只要差一條做不到,我就不同意這場戰事。」

  關鳳心中一暖。「兄長,你放心吧,兄弟同心,其利斷金,有你和子烈幫他,這一仗,我們一定能打贏。」

  「但願如此。」魏風起身告辭而去,五百武卒挺立在營外,等待著關鳳的命令。

  ……

  曹宇亮出了戰旗,隱匿的虎豹騎、武衛營露出了真面目,魏軍士氣大振,阻擊越發的頑強。蜀漢軍接連兩日攻擊無果,馬謖下令停止攻擊,調整戰術,鼓舞士氣,準備再戰。

  蜀漢軍開始向湍水上游運動,關鳳的部下增加到五千人,更多的工匠在湍水西岸忙碌著,擺出一副要強渡湍水的架勢。

  魏軍接到消息,也從酈縣調來了兩千人,在湍水東岸列陣。這裡雖然沒有酈城,可是在湍水為掩護,兩千人完全可以阻擊五千人的攻擊。同樣的戰術,他們已經在酈縣試過,在這裡同樣沒有問題。

  曹宇率領虎豹騎逼近到酈縣東北方向,離酈縣和即將開戰的新陣地各二十里,這裡是一馬平川,不管哪裡有事,他只要半個時辰就能輕鬆趕到。

  經過兩天調整之後,馬謖和關鳳再次同時發動攻擊。在霹靂車、連弩車的掩護下,輜重營的將士將浮橋組合起來,推進湍水,向對岸延伸。魏軍全力反擊,箭矢和石彈向浮橋飛去,盡一切力量阻止浮橋的搭建。雙方在湍水上展開了激烈的廝殺。

  曹宇和陳泰密切注視著關鳳的攻擊,在他們看來,酈縣的馬謖雖然攻擊得也很猛烈,關鳳又是個女子,但是她的攻擊顯然比馬謖的攻擊還有威脅。

  因為她是魏霸的夫人。

  因為魏霸還沒有現身。

  雖然有斥候潛到湍水西岸打探消息,但是到目前為止,誰也不知道魏霸在哪裡。曹宇和陳泰分析,魏霸有可能在酈縣,也有可能隱在關鳳身後,也有可能藏在北部的山區,甚至有可能在其他任何地方。正暗中窺伺著他們,等待著致命一擊的機會。

  他們同樣在等待著這樣的機會,只要魏霸出現在湍水東岸,他們就會發動雷霆一擊,用虎豹騎的鐵蹄,將這個年輕的名將碾落塵埃。

  雙方屏住呼吸,繃緊了每一根神經,盡一切手段捕捉著對手的蹤跡,等待著戰鬥的開始。

  激戰兩日,不論是關鳳還是馬謖,都沒能成功搶渡,湍水依然是他們面前無法踰越的阻礙。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4-10-5 17:28

© 2004-2024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