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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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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夜天子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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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2 08:55:37 |只看該作者
第260章 一跤撲到虎


    “分開搜,如果還有人活著,也不會逃的太遠。

    眼見樹林茂密,真要是往大山深處搜索,便是撒出去十萬大軍也無濟於事,他們此刻只有這麼點人,如果再聚在一起就更起不到搜索的效果,葉小天便下達了一個切實可行的命令。

    周班頭遲疑道:“大人,如果大家散開的話……”

    葉小天道:“不必擔心,山賊已經獲得財貨,必然遠遁,不會有什麼凶險,大家只要小心腳下的蛇蟲野獸就行了。”

    周班頭只好應道:“是!”馬上一擺手,率領幾個捕快向前方呈扇形散去,如此一來,葉小天就不必向前探索,只需橫向搜索過去,周班頭這也是出於對他的一片維護之心。

    趙文遠見狀,便也拔出刀來,裝模作樣地趟著草叢向前搜去。

    小趙的屍體橫在草叢中,田妙雯就坐在他身邊,神態卻依舊平靜從容,仿佛旁邊只是睡著一個人。

    在這荒郊野外,若是換了一位姑娘,遇到這樣的場面,怕不早嚇得六神無主、哭哭啼啼了,最起碼也要離那具屍體遠一些,但田妙雯卻仿佛置身於自己的閨房之中,那份淡定從容一如既往。

    她坐在地上,把崴傷的右腳屈過來,輕輕揉著受傷的足踝,仔細思索著今日的遭遇,越想越覺得這場伏擊完全就是針對她的。

    事先精心的準備、一場完美的伏擊,這可不是山賊一貫的作風,況且那些“山賊”甫一攻擊便以她的護衛作為主要襲擊對象,這種種跡象都表明,這是假山賊名義對她發動的一場狙殺。

    “會是誰呢?”

    四大天王、八大金剛之間的關係非常複雜,除了當代還有姻親關係的家族間彼此關係密切,其他的家族即便祖上曾經有過多次聯姻,現在也是涇渭分明的利益集團。

    他們平時來往、飲宴交遊都很平常。但是真正遇到競爭時,還是明爭暗鬥、合縱無常的。所以田妙雯能列出的懷疑對象其實不只一個,但是目前來說,有動機用狙殺手段試圖幹掉她的,只有兩家。

    一個是宋家,宋家這些年來勢力發展的不慍不火,宋家的勢力範圍又與田家的固有勢力範圍接壤,田家試圖重新崛起,和宋家就有了一定的利益摩擦。

    但是宋家雖然有這個動機,卻不符合宋家一貫的作風。要知道如果她真的死了,她大哥田彬霏一定會發瘋,只要被他抓到半點把柄,田家就會傾盡全力,不惜同歸於盡也要報複宋家。

    而宋家和田家雖然有些摩擦,卻還遠沒到水火不容的地步,宋家的主事人為人處事又一向溫和。如果排除宋家,那麼就只剩下一個嫌疑人了,而且是嫌疑最大的人。那就是播州楊家的楊應龍。

    播州楊家的實力實際上已經超過田家,直追宋家,對田家依舊在排名上壓楊家一頭一直耿耿於懷。而且她大哥田彬霏也一直把楊應龍當成潛在的對手,兩者早想一搏。

    只是楊應龍和田彬霏的身份都太特殊。他們兩人一旦動手,可不是文人筆墨間的一場遊戲,也不可能是個人武力的較量,那是動用兩個龐大家族的力量進行的一場博奕。牽一發而動全身,不能輕舉妄動。

    如今楊家有意於葫縣,田家也擺出一副對葫縣志在必得的態度。此舉必然激怒楊應龍,田家本來就是楊應龍提升楊家地位的最大障礙,現在又有這樣的競爭關係,要對付田家便有了充分的理由。

    四大家中,以田家的勢力最為單薄,如果楊應龍能一舉打垮田家,挾大勝之銳,直接就能淩駕於宋家之上,與安家分庭抗禮。

    “如果是這樣,那麼狙殺我應該只是楊應龍的第一步棋,他既決定動手,就一定會做好萬全的準備,很可能待我橫死山谷,他便會用事先準備好的偽證誘導我大哥向其他土司尋仇報複,既而混水摸魚……”

    這就麼一會兒功夫,田妙雯已經對四大天王、八大金剛等各方勢力做了一個全面的分析,並且把懷疑對象鎖定為楊應龍,為楊應龍找到了充足的做案動機,甚至連楊應龍下一步的計劃都進行了詳細的推測。

    聰明反被聰明誤,也只有田妙雯這樣的女人,才會把一件簡單的事情想得如此複雜,如果是展凝兒或夏瑩瑩……,那兩個女人根本不會進行任何理性的分析!

    展凝兒會提著刀直接追進山去,殺光那些山賊就算以牙還牙了。而瑩瑩,她會把她那二十多位叔伯,七八十個堂兄弟一口氣全叫出來,接下來……接下來就不關她的事了。

    田妙雯正沉思著,忽然聽到一陣悉悉索索草叢撥動的聲音。田妙雯一驚,身形倏地一動,牽動足踝,痛得一聲悶哼。

    田妙雯咬牙忍住痛楚,迅速向一旁的草叢鑽去。雖然她也知道,除非人家沒有發現小趙的屍首,否則一定會對周圍進行更詳盡的搜索,她足踝受傷,逃不多遠,終究還是會被發現,還是本能地想隱匿起來,先確定對方是敵是友。

    趙文遠提著刀,裝模做樣地四下搜索著,腳下邁著慢騰騰的步子。前方有個捕快用水火棍嘩嘩地掃著草叢,看到趙文遠後便向前方折去,把剩下的這塊地方讓給他來搜。

    趙文遠對今日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哪有心思搜索,可他目光一垂,忽然發現前方較低矮的一叢野草突然搖晃了一下,心中不由一動,立即把腳步放得更慢了。

    草叢的波動很輕微,而且是順著一個方向輕輕波動著,很有可能是什麼小獸,趙文遠覺得如果能打點野味兒回去倒也算不虛此行,但他躡著腳步走過去,忽然從那茅草的縫隙間看到了一抹白。

    那不是什麼白色的小獸,比如白狐,而是一抹衣袍,趙文遠眸中立即掠過一抹厲色,下意識地攥緊了手中的刀。

    田妙雯緊張地躲在草叢中,屏著呼吸,注意著那個捕快用水火棍掃蕩草叢的方向,卻沒注意到背後悄悄躡來的趙文遠。

    田妙雯躲在那裡,身子擠壓著草叢,野草正好向趙文遠的方向傾斜出一個角度,使他從茂密的草叢中發現了田妙雯的蹤跡。

    趙文遠情知此人必是幸存者,本能地動了殺機。其實他也知道,龍淩雲不可能泄露和他的聯係,這個劫後餘生的人更不可能知道些什麼,但是因為他的立場,本能地對此人便產生了敵意。

    可這殺氣只是稍稍湧現,就立即煙消雲散了。因為他看到葉小天提著一口刀,正向這邊走過來,趙文遠微躬的身子馬上直起來,向葉小天招了招手,便趟著草叢向前方走去。

    葉小天大步走過來,看看西方天色,對“極認真”地向前方走去的趙文遠道:“趙兄,別走太遠了,天色將晚,再搜二里地,要是沒什麼收獲,咱們就回去了。”

    趙文遠回頭笑道:“好!”

    田妙雯聽到前後兩方都有人說話,心口不由怦怦直跳,身子忙又伏低了些,心中暗想:“搜我的人到底是官府的人還是楊應龍的人?”

    因為田妙雯認定這場伏擊是針對她的,那麼在捕獲或殺掉她之前,楊應龍的人自然不會輕易離開,所以難以判斷外面人的身份。

    偏偏葉小天這句話中又沒有什麼可以表明他身份的詞,田妙雯不禁猶豫起來:“我要不要出去見他們?萬一他們是楊應龍的人,我豈非自投羅網。”

    這時,葉小天邁著大步,向走到遠處的趙文遠說著話,堪堪走到矮溝上方。那蒿草長得極高,幾乎與地面平齊,土溝裡的野草草尖只是比別處地面稍矮一些。

    葉小天隨意掃了一眼,還當是一片低窪地,一腳踏出便騰了空,葉小天“哎呀”一聲驚呼,整個人便向土溝中撲去。

    “嚓!”

    一口雪亮的鋼刀,緊貼著田妙霽吹彈得破的臉頰插進了鬆軟的土壤,幾乎直沒至柄。田妙雯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從上邊摔下來,而且人未至刀先至,幾乎只差分毫便毀了她的容顏,駭得她花容失色。

    田妙雯一聲尖叫剛剛到了唇邊,卻又硬生生忍住,因為就在這時,她感到左胸一痛,被一隻大手按了個結結實實,兩個人四目相對,中間還有幾根野草輕輕搖曳著,半晌兩人都沒做聲。

    田妙雯杏眼圓睜,一副即將驚叫出聲的模樣,而葉小天臉上卻掛著一副喜色,一副即將大笑出聲的模樣,兩者當真是相映成趣。

    葉小天一跤跌下,心中也是一驚,他甚至還來不及驚呼,便摔倒了地上,不過,除了臉被一些草莖刮得有些火辣辣的,身上倒是沒感覺到痛楚,他跌在了一個軟綿綿的所在,是以露出喜色。

    他還以為是土壤鬆軟,所以沒有受傷,誰知面前赫然出現一張面孔,大大的眼睛,模樣嬌柔嫵媚,那眸子似乎含著一汪水,配著那楚楚可憐的尖尖下巴,叫人一見就恨不得把她揉碎了吞進肚裡去。

    “他不是山賊!”

    “果然是女人!”

    田妙雯看到葉小天一襲儒士輕衫,腦海中飛快地閃過這個念頭。葉小天看到她,則立即想到了周班頭分析那輛輕車主人的身份。

    田妙雯見葉小天還在審視地打量她,便瞪著葉小天,一字一句地道:“從我身上,滾、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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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3 02:41:10 |只看該作者
第261章 不是冤家不聚頭


    “哦?哦!哦哦……”

    葉小天這才省悟過來,自己的手還按在人家姑娘胸脯上呢,雖說他撲下來時,兩人之間還隔著一些野草,身體之間並沒有特別密切的接觸,但這隻手卻是穿過草叢,直接按在人家胸脯上的。

    嗯……鼓騰騰的,既柔軟又有彈性,真看不出,這麼一個嬌怯怯的、骨細體軟的姑娘,居然還挺有料的。葉小天戀戀不捨地抬起手,翻了個身,跪坐在一旁,訕笑道:“姑娘,你……”

    葉小天話猶未了,田妙雯已然一腳踢來。田大姑娘何曾被男人占過這麼大的便宜,雖然她也清楚葉小天是無意之舉,還是心中氣惱。虧得她右腳崴了,動作不敢太快,以免牽動傷處,被葉小天一把抄住了她的腿。

    “咦?這小腿挺纖秀的啊,一把可以掌握,腿肉還挺結實,這褲料也不錯,看著不怎麼起眼,摸起來滑潤極了。”

    葉小天下意識地握了兩把,田妙雯又氣又羞地道:“你個混帳東西,竟然還敢占我便宜!”

    葉小天正色道:“姑娘,飯不能亂吃,話不能亂說,你要知道,我可是處男。”

    田妙雯呆了一呆,道:“什麼?”

    葉小天道:“姑娘你是不是第一次我不知道,我可是第一次啊,你說咱倆誰吃虧。”

    田妙雯氣得發昏,脫口罵道:“你個混蛋,你是男人,你跟我比?”

    葉小天鬆開她的腿,攤開手,很委屈地道:“男人怎麼了?男人沒有貞操,可是還有節操啊!就是因為你們女人都這麼想,所以男人尋花問柳才那麼心安理得。”

    田妙雯被葉小天氣了個七葷八素,這時候趙文遠跑到土溝旁,假惺惺地叫道:“葉大人,你沒事吧?啊!這裏居然有位姑娘,你找到失蹤的人了嗎?”

    趙文遠先前見那女子藏身草叢,鬼鬼祟祟,就知道她無法確定自己這些人的身份,是以不敢現身相見,本打算蒙混過去,最好不要找到她。誰料葉小天一跤跌進土溝,趙文遠不好再裝傻,便急急趕回來。

    “葉大人……”

    田妙雯聽了趙文遠這聲稱呼,一雙水汪汪的眸子不禁睨向葉小天。怎麼看都像是含情帶怯的模樣,她現在其實是有點驚訝的,只可惜她無論生氣、羞惱、詫異、鄙夷,永遠都是一副媚意撩人的模樣。

    田妙雯用一雙水汪汪的眸子睨著葉小天,詫異地道:“你是葫縣典史葉小天?”

    能被稱為大人的都是官,葫縣有官身的人絕不超過十個,其中只有一個姓葉的,是以趙文遠一喚,田妙雯馬上就意識到了葉小天的身份。對葉小天她可是聞名久矣,但是葉小天的真面目她卻是頭一回見到。

    葉小天向上面的趙文遠招了招手,又對田妙雯欣欣然道:“正是本官,想不到姑娘你也知道本官的名字啊,呵呵,看來本官早已名聲在外。卻不知姑娘你是什麼人,可是遇到了山賊嗎?”

    “我是……”

    田妙雯語氣稍稍一頓,便很自然地接了下去,道:“我是貴縣王主簿的外甥女,曾聽舅父提到過你,是以一聽那人招呼就知道了大人你的身份。”

    田妙雯說到這裏,微微露出悲戚神情,道:“奴家從貴陽府來,本是受家人護送,前往葫縣探望舅父的,誰知路途之上……”

    田妙雯生就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就算生氣時鼙著眉尖瞪著眼睛,照樣楚楚可憐。此刻雖然有些故意做作的成份,可是看起來卻和剛才的神情沒什麼兩樣,所以葉小天倒是沒有看出什麼疑狀來。

    一聽是王主簿的外甥女,葉小天不由大喜。他現在和花晴天、徐伯夷鬥得正兇,王主簿倒向哪一邊對他可是至關重要。可以這麼說,如果花晴風、徐伯夷、王寧和羅小葉四人都對他抱有敵意,那麼他即便有天大的本領,在葫縣也混不下去。

    現如今虧得羅小葉站在他一邊,王主簿態度曖昧,正在打著太極拳左右逢源,而花晴風又是個逢事必縮頭的忍者神龜,徐伯夷才一再在他手上吃癟。葉小天正在爭取王主簿的支持,現如今救了王主簿的外甥女,這可不是增加雙方友誼的大好機會嗎。

    葉小天趕緊正了正衣冠,彬彬有禮地道:“姑娘請節哀順變,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咳!本縣境內發生這種大案,葉某身為典史是責無旁貸的,你放心,本官一定會把兇手緝拿歸案,以正國法!”

    田妙雯聽他大打官腔,偏偏說的不倫不類,便在心底裏暗暗鄙視了他一下。這時,因為趙文遠的一聲大喊,附近搜索的人都向這邊集中過來,葉小天忙道:“姑娘,咱們上去吧。”

    這時周班頭用水火棍撥了撥草叢,趟平一塊地方,斜著身子走下來,對葉小天道:“大人,那邊發現一具屍體。”

    田妙雯微微有些感傷的語氣道:“那是我的護衛,掩護我一路至此,傷重而死,還請你們把他的屍首也帶回去,我要好好安葬他。”

    葉小天點頭道:“自當如此,馬輝,你們把屍體抬上去。姑娘,請吧。”

    田妙雯慢慢站起身來,秀氣好看的雙眉不由自主地鼙了起來,葉小天一看她的站姿,右腳只以腳尖輕輕點頭,不由問道:“你受傷了?”

    田妙雯道:“方才被山賊追趕,奔跑甚急,以致崴了腳。”

    葉小天道:“看樣子很嚴重啊,你還能走路嗎?”

    田妙雯用腳尖試探了一下,搖了搖頭。

    趙文遠、許浩然等人互相看了看,都有些為難。這位姑娘既然走不了路,那就只能背她離開了,可人家一個年輕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吶。如果她醜一些還好,便是背她也不至於叫人誤會什麼,偏偏她生得女人味兒十足,誰好意思主動請纓?

    遲疑片刻,周班頭咳嗽一聲,挺身而出,道:“姑娘,周某是本縣班頭兒。你看我都這麼大歲數了,跟令尊論起來年紀也該相仿了,不如由周某背你下山,可否?”

    田妙雯咬著嘴唇,妙目向葉小天微微一脧,道:“多謝周班頭,你偌大年紀,怎敢有勞。不如……請葉典史背我下山,可以嗎?”

    “我?”

    葉小天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看到眾人有些驚訝的目光,葉小天的男人虛榮心發作,登時洋洋得意:“人長得俊,沒辦法呀!”

    葉小天上前兩步,把腰一彎,豪氣干雲地道:“來!我背你!”

    為人作牛作馬還能如此心甘情願,也就只有美女才有這個魅力了。

    其實田妙雯想要葉小天背她,原因很簡單:她討厭男人。如果可能,她不願意讓任何一個男人近身,但是沒人背著她就無法下山。葉小天已經沾過她的身子,也只好選他,不想再讓第二個男人再沾一遍她的身子罷了。

    周班頭尷尬地摸了摸鬍子,心道:“還是小白臉吃香啊……”

    這土坡挺陡,有倒伏下來的野草,腳下就更滑了,葉小天穿著官靴尤其不方便。可葉小天背起田妙雯後,但覺身體輕盈,柔若無骨,明明柔柔怯怯骨骼纖細的一個人兒,伏在背上卻沒有一點瘦骨硬硌的感覺,彷彿一團棉花似的。

    尤其是葉小天雙手托扶著她接近臀部的雙股,肌膚一觸,腴潤之中更富彈力,明明隔著兩層衣服,指端竟有一種插進酥油的感覺,綿滑細致,令人銷魂,葉小天不由精神大振,彷彿一頭發情的小公牛般,刷刷刷刷地只四步就走到了溝上。

    其他人抬起小趙的屍體,一行人開始下山。田妙雯雖然身體輕盈,終究也有份量在那兒,葉小天又不是果基格龍那種野獸般強壯的男人,走了一陣便漸覺吃力。

    再加上田妙雯不是全身伏在他身上,腰桿兒微微挺著,避免上身和他有太多接觸,這樣一來葉小天就更覺吃力。感覺田妙雯的身子有些下滑,葉小天便向力向上顛了一下。

    田妙雯“呀”地一聲輕呼,嬌軀再落下時,葉小天的雙掌正好接住她的臀部,羞得田妙雯微微一挺腰肢,她以為葉小天是在故意揩油,心中暗惱,摟在葉小天脖子上的手臂悄悄一縮,在葉小天肩頸處用力地擰了一下。

    “啊!”

    葉小天一聲慘叫,引得趙文遠等人紛紛側目。葉小天咳嗽一聲,道:“竟然忘了請教姑娘你的尊姓大名呢!哦,姑娘家的名字是不宜說與外人聽的,你看我這記性。”

    葉小天說著,心中暗想:“這小妮子,跟隻妖媚的波斯貓兒似的,還會撓人呢。”卻不知上得山多終遇虎,這個小妮子,又豈是小貓發威那麼簡單,只是眼下她沒有別的辦法大發雌威罷了。

    眾人聽了葉小天的話,心中好不以為然:“問個名字而已,用得著叫得跟殺豬一般麼?葉大人裝腔作勢的,別是想打人家主意吧。”

    田妙雯趴在葉小天背上,柔聲道:“貴州風氣與中原不同,姑娘家的名字說與人聽也沒甚麼。好教典史大人知道,奴家姓田,小字韌針。”

    葉小天道:“認真?姑娘的名字很奇怪啊。”

    說著,葉小天扣住人家姑娘的雙手便用力握了一下以示報復。啊,這姑娘看著瘦弱,屁股還挺有肉的,姣美如梨,團肌結實,彈性異常驚人,伸手一抓,那腴潤膚下的肌肉竟似有流動的感覺。

    田妙雯身子一僵,葉小天怎麼說也是舉人出身的當朝命官,怎麼竟然這般無恥?田妙雯沒想到葉小天竟痞賴若斯,咬著牙根兒道:“是韌針,堅韌的韌,針織女紅的針!”

    田妙雯一邊說,一邊伸出纖纖二指,在葉小天肋下掐住一塊肉,用力地擰動著,說到“韌”字便是一圈,說到“針”字又是一圈,你做初一我做十五,反正絕不白白吃虧。

    田妙雯這一下掐得當真夠狠,葉小天以極大的韌力,挺著那針扎般的痛苦,二目圓睜,咬牙切齒地道:“韌針!哈……嘿……絲,這名字很別緻啊!呵呵,好聽……”

    葉小天一邊說,一邊攥緊雙手,張開雙手、攥緊、張開、攥緊……,好像在揉麵團,更準確地說,像是在揉麵筋,軟綿綿、筋拽拽,手感一流,超爽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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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9:08:17 |只看該作者
第262章 刀來劍往


  田妙雯的上衣下襬遮住了葉小天的動作,葉小天抓住兩片臀肉,強忍肋下傳來的針扎般的痛楚,惡狠狠地報復著,咬牙切齒地想:「這小丫頭片子,還真不愧是王主簿的外甥女,跟王主簿一個德性,面上和和氣氣,背後下絆子使陰招。
  
  老子背著你,不托你的屁股托哪裡,當我希罕摸你的尊臀?喲!還別說,捏著挺舒服的,有便宜不佔是王八蛋!我叫你裝蒜!我叫你裝蒜!我捏!我捏!我捏捏捏……」
  
  田妙霽什麼時候受過如此粗暴的對待,屁股都被捏得麻了,痛得她眸中淚光朦朧。她咬緊了牙關,一邊用力還擊,死命地掐葉小天的肋下軟肉,一邊暗暗發狠:「這個無恥之徒,竟敢如此辱我!我定要把你千刀萬剮!」
  
  前方就到了山下,有幾個捕快正牽著眾人的馬匹等在那裡,趙文遠止步回身,笑道:「葉大人,讓這位田姑娘上馬……」
  
  趙文遠一扭頭看到葉小天臉色,不由嚇了一跳,失聲道:「你怎麼了?」就見葉小天面孔扭曲,雙目瞪得溜圓,額頭冷汗涔涔,好像見到了殺父仇人。葉小天咬牙切齒地道:「沒什麼,身子弱,有點兒……累!」
  
  田妙雯的手指從葉小天肋下徐徐撤出,感激地道:「葉大人,真是辛苦你了。」
  
  葉小天肋下火辣辣的,強忍痛楚,道:「沒什麼。我扶姑娘上馬吧,呃,姑娘會騎馬吧?」
  
  田妙雯柔柔怯怯地答道:「奴家會騎馬。不過……一向騎的都是太平馬。這馬……性子不野吧?」
  
  葉小天心中暗罵:「我呸!哪匹馬有你性子野。」臉上卻笑得無比燦爛,道:「怎麼會呢,縣衙的馬性情都溫順的很。」
  
  葉小天背著田妙雯走到馬前,把她輕輕放到地上,很慇勤地扶著她的手臂,單膝一屈,讓田妙雯踏著他的大腿站上去。田妙霽踩著葉小天的大腿,扶住馬鞍翻上身去。
  
  葉小天笑道:「好啦。咱們也上馬,回城!」
  
  眾人紛紛走向自己馬匹,小趙的屍體也被人搭上馬背,葉小天走向自己那匹馬。繞到田妙雯所騎駿馬馬股處時,手中連鞘的單刀突然向上一挑,飛快地刺了一下那匹馬的菊花。葉小天這一下動作極其敏捷,隨即收刀,從容地走向自己的馬。
  
  田妙雯所騎那匹馬要害被襲,驚得希發聿聿一聲長嘶,發足就向前奔去,眾人見狀驚呼不已,卻見那位看起來嬌怯怯弱不禁風的田大姑娘猛地一勒馬韁。雙腿用力挾住馬背,雖然一足崴傷,使不得力。騎術竟也高明之極,那馬只奔出不足二十丈,便服服貼貼地停了下來。
  
  葉小天摸了摸鼻子,佯裝無事地翻身上馬,待他馳到田妙雯身邊,田妙雯似笑非笑地睨著他道:「心胸狹隘。有仇必報,你是不是男人?」
  
  葉小天眉頭輕佻地一挑。道:「我是不冇是男人,要試過了才知道。姑娘你想試試麼?」
  
  田妙雯神色一冷,道:「這筆帳,我早晚要跟你算個清楚。」
  
  葉小天大聲道:「什麼?你要設宴相謝,哎呀,田姑娘你太客氣了。這是葉某份內之事嘛,不過……我也很久沒跟王主簿小聚了,正好登門拜訪,哈哈,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啊。」
  
  趙文遠、周班頭等人策馬走近,聽到葉小天這番話,趙文遠笑道:「葉典史負美下山,田姑娘擺酒相酬,當真是一段佳話呀。」
  
  田妙雯瞪著眼前這個沒皮沒臉的傢伙,突然笑了,美似一朵山茶花,迎著陽光燦然綻放。
  
  葉小天促狹地向她眨了眨眼睛,微笑著一提馬韁衝向前去,田妙雯盯著他的背影,臉上笑容依舊,眸中卻倏然掠過一抹冷冷的殺氣。
  
  ※※※※※※※※※※※※※※※※※※※※※※※※※
  
  王主簿此時剛剛趕回葫縣,到縣衙二堂見過花晴風,花晴風一見王主簿,忙放下茶盞,滿面春風地迎上來,關切地問道:「王主簿回來了啊,你那四夫人,病體可已痊癒?」
  
  王主簿拱手謝道:「承蒙大人動問,下官那妾室已經痊癒了。」
  
  花晴風道:「哦……,那可真可惜。」
  
  王主簿道:「嗯?哼!」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曾幾何時,這個烏龜縣令居然也敢調侃他了。王主簿忍了忍心頭惡氣,故作不曾聽清,說道:「聽說在縣尊大人的鼎力支持下,葉典史高山取水,解決了高李兩寨的爭端,真是可喜可賀呀。」
  
  花晴風笑吟吟地道:「好說。我等身為一方父母官,理應為百姓解危除厄嘛。這件事,本官已呈送銅仁府並報送朝廷了。可惜王主簿你當時不在葫縣,本縣想在功勞簿上添你一筆,卻也無從下筆呀。」
  
  王主簿含笑道:「下官於此事並未出什麼力,不敢貪功啊。對了,下官聽說,大人您去大峽谷親自主持調水儀式,結果一陣大風吹來,捲走了大人的頭頂烏紗?」
  
  花晴風睨著他道:「怎麼?」
  
  王主簿道:「大風捲走烏紗,這可不吉利啊。下官聽說銅仁縣的飛山廟挺靈驗的,大人有時間不妨去拜拜,去一去晦氣。」
  
  當初花晴風的夫人蘇雅就是聽說飛山太公靈驗無比,想去飛山廟拜神求子,結果被齊木派人假扮山賊擄走,當時齊木只是為了以此挾迫花晴風就範,對蘇雅倒沒有侵犯凌辱之舉。
  
  但蘇雅被那些「山賊」扣押了一日一夜,直到花晴風忍氣吞聲地向齊木低頭服軟,這才得以放回,民間便有許多傳言,說蘇雅已經被『山賊』凌辱。縣尊大人的頭巾已經綠油油的了。
  
  如今王主簿陰陽怪氣地一番調侃,花晴風的臉登時就黑了,可這種事越描越黑。再說王主簿隻字未提當初這樁醜事,他豈能自揭其短,只得冷冷一曬,道:「子不語,怪力亂神,王主簿也是儒教弟子,怎麼信這些東西?」
  
  王主簿道:「老朽年輕的時候。那是生冷不忌啊。臨到老來,卻是越來越敬畏鬼神了。老朽還聽說。驛路上剛剛發生了一樁大案?此事若解決不好,與大人你不就是一個天大的麻煩麼。」
  
  花晴風淡淡地道:「貴州治安不靖,一向如此。如今只是一個商賈被劫,又非朝廷物資被劫。算什麼了不起的大案子了。朝廷縱有責斥,也不會為此拿下本官吧?」
  
  王主簿嘿嘿一笑,道:「縣尊大人你有所不知,你可知那被綁為肉票的林員外是什麼人?」
  
  花晴風乜著他道:「難道不是商賈?」
  
  王主簿捻著鬍鬚,慢吞吞地道:「商賈自在是商賈,可他還是銅仁張知府的岳父!」
  
  花晴風一呆,略顯緊張地道:「你說什麼?」
  
  王主簿道:「林路堯的長女是張知府最寵愛的小妾,林路堯是張知府的老丈人,下官這麼說。大人你明白了麼?」
  
  花晴風一聽,頓時呆若木雞。王主簿見花晴風又進入了「痴呆」境界,不禁微微一笑。拱手道:「下官告退。」
  
  王主簿離開許久,花晴風才大夢初醒般召人來問:「葉典史回來了麼?」
  
  那衙差答道:「大老爺,典史大人前往案發地勘察,尚未歸來。」
  
  花晴風沉聲道:「等葉典史回來,立即傳他來見!」
  
  那衙差答應一聲正冇要退下,花晴風又道:「請徐縣丞來一趟。」
  
  等那衙差退下。花晴風就在二堂裡憂心忡忡地踱起步來,他沒想到一個商賈居然能和張知府牽上關係。想是因為女兒給人作妾不甚光彩。所以從不張揚。
  
  林員外在他轄內出了事,如果他不能救出林員外,只要林員外的女兒給張知府吹吹枕頭風,他的日子可就真難過了。朝廷對他這幾年的差使本來就不滿意,這不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麼?
  
  王主薄嗆了花知縣幾句,得意洋洋地趕回自己的府邸,遠遠就見一大票人站在他的府邸門口,王主簿心中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急忙策馬上前。
  
  葉小天正要叩門,忽見王主簿策馬而來,不由欣然笑道:「啊!王主簿,下官正要登門拜訪呢。」
  
  王主簿翻身下馬,看了一眼葉小天帶來的那一大幫人,疑惑地道:「葉典史,帶這麼多人到我府上做甚?」
  
  葉小天還未及回答,田妙雯已然扶著門柱揚聲喚道:「舅舅,是我來了。」
  
  王主簿一抬頭,訝然道:「啊?啊!乖甥女兒,你怎麼來了?你……你這是……」
  
  王主簿迎到田妙雯面前,見她衣衫不整的樣子,不由驚訝地站住。
  
  「舅舅……」
  
  田妙雯撲到王主簿懷裡,哽咽地道:「舅舅,人家從貴陽趕來看你,誰知半途遇到山賊,險些被他們抓走呢,人家好怕……」田妙雯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噼嚦啪啦地掉下來。
  
  王主簿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柔聲安慰道:「好啦好啦,這不是沒事嘛,不要再哭了。你這孩子,道路不靖,還趕這麼遠的路,事先也不知會我一聲,快別哭了,叫人家笑話。」
  
  田妙霽擦著眼淚點點頭,葉小天見狀,對王主簿道:「王大人,令甥女受驚不小,腳還受了傷,你們甥舅重逢,葉某此時打擾,未免不近人情。只是此案還牽涉到林員外被綁票一事,不能不問,明日我再登門拜訪吧。」
  
  葉小天帶人告辭,那小趙的屍體若是抬進王家也不妥當,便抬去縣衙忤作房暫時安置。王主簿謝過葉小天,攙著田妙雯走進府門,大門一關,王主簿就放開田妙雯,冷然問道:「你是誰?」
  
  田妙雯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悲苦無助的模樣卻頃刻不見,她一隻腳虛點著地面,依舊站得優雅筆直,慢條斯理地答道:「我姓田,自號憐邪姬,相信王主簿聽說過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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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發表於 2014-11-24 19:08:58 |只看該作者
第263章 離家出走


    山坡上,葉小天的那幢宅邸,正以驚人的速度建造著,經常是頭一天向山上抬頭看去,它還是一副模樣,第二天你再看時,它便換了一副模樣。.

    葉小天這幢宅邸的規模很大,可它只是占地廣,園林大,而非在幾進院落、屋簷款式、壁雕和儀門照壁的花樣以及園林中假山池塘的要求上違犯了建制要求,所以他就是占地一千畝,別人也挑不出毛病。

    但是因為府邸的規模太大,所以儘管有這麼多人全力以赴地工作,眼下還是無法入住的,就算主建築群落成便入住,也得再等十天左右,所以葉小天此刻依舊住在縣衙替他租的小房子裡。

    葉小天離開王主簿住處,看看天色已晚,便猶豫要不要馬上去見花晴風,略一思索,他便決定先回家去,反正此刻就算把探案經過詳細稟明,也無法進行下一步的行動,一切都得明天再說。

    葉小天讓周班頭等人先回縣衙,他則回了家。葉小天走到自己住處,老遠就見門前蹲了好大一砣,定晴一看正是大亨,大亨挎著書包蹲在地上,圓滾滾的身材和福娃兒有得一拼。

    羅大亨低頭著,也不知是在看螞蟻還是做什麼,連葉小天走到面前都不知道。葉小天喚道:“大亨,你怎麼在這,等我呢?”

    羅大亨一抬頭見是葉小天,歡喜地站起來,道:“大哥,你回來了。”

    葉小天道:“你又不是外人,來了怎麼不進屋,蹲在這兒幹什麼?”

    羅大亨道:“我進了,那個死胖子以為我要跟它搶小主人,老欺負我。”

    葉小天奇道:“哪個死胖子?呃……你是說福娃兒?”

    羅大亨道:“可不就是它麼?遙遙對我稍好一點兒,它就生氣。趁我不注意老拿頭來撞我的屁股,我不跟它一般見識,所以就出來等了。”

    葉小天忍笑道:“其實福娃兒是喜歡你才拿頭拱你屁股的。它跟遙遙也常這麼玩,旁人可沒這待遇。”

    “是嗎?”

    大亨一聽頓時開心起來,道:“我就說嘛,我大亨一向有人緣,怎麼就這麼不招福娃兒待見。”

    葉小天笑道:“福娃兒一定是把你當成同類了,所以對你特別親切。”

    羅大亨嘟著肥滾滾的腮肉道:“大哥,你是想說我胖還是想說我黑?”

    葉小天道:“你白得跟白麵饅頭似的,哪兒黑了?”

    羅大亨白了他一眼,道:“那你就是說我胖了?”

    葉小天笑著在他肩上拍了一巴掌,道:“行了。少跟我貧,快說,這麼晚來找我,有什麼事?”

    羅大亨一聽,潸然淚下,道:“大哥啊,我現在已經無家可歸了!”

    葉小天大吃一驚,道:“你怎麼了?”

    大亨黯然道:“我現在已舉目無親,只有投靠你了。你若不收留我,天下之大,也沒有我容身之地了。”

    葉小天緊張地道:“你爹出事了?”

    羅大亨大驚:“我爹出什麼事了?”

    葉小天無奈地道:“我是問你,是不是你爹出事了。否則你為何無家可歸了?”

    羅大亨恍然道:“哦!不是你想的這樣。我是想跟妞妞成親啊,可我爹偏要給我說一房富家小姐為妻,我和我爹吵翻了,我就離家出走了。”

    葉小天皺眉道:“你們父子倆用不用鬧得這麼僵?其實你爹很疼你的。”

    羅大亨道:“大哥這麼說。莫非是不肯收留我?”

    葉小天苦笑道:“怎麼會呢?算了,你先跟我進來吧,不過我可告訴你。我這宅子小,你要住下,只能跟老毛和冬天擠在一起。”

    羅大亨喜孜孜地道:“那我不怕,我還沒跟人一塊睡過覺呢,有人聊天挺好的。”

    葉小天搖著頭,把羅大亨帶進房去,福娃兒見大亨去而復返,果然興緻勃勃地跑過來拿頭去拱他的屁股,大亨已經得到葉小天解釋,知道這福娃兒喜歡他才會跟他遊戲,倒也甚是歡喜。

    冬天不會做飯,老毛更不會,遙遙還小,拾掇一家人飲食的事兒就落到了葉小天頭上。葉小天雖沒華雲飛那樣的手藝,可是簡單的飯菜還是做的出來的。

    葉小天簡簡單單做了一大鍋麵條,一家人捧著麵條吃的唏哩呼嚕,因為碗少,大亨用的是盆,跟豬拱槽似的,呼嚕呼嚕一大盆麵條下肚,大亨捧著空盆,撫摸著圓滾滾的肚子,看著滿滿當當的一家人,又多愁善感起來。

    大亨淚汪汪地對葉小天道:“大哥,我離家出走,舉目無親,妞妞家孤兒寡母的,我又不好住過去,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你了。我當時就知道,大哥你一定會收留我,你是我的親大哥啊!”

    葉小天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夯貨,在葫縣黃金地段有一家日進斗金的“雜貨舖”,又是“羅李高”車馬行的大東家,就算真的離家出走,怎麼就無處可去了?說的悲悲切切的,老毛混得那麼慘,也沒見他這麼悲傷過。

    不過葉小天也清楚,大亨之所以有這種心態,並不是因為物質上的原因,而是心理上的。他自幼喪母,由父親一手拉扯長大,而他父親又一向秉承嚴父方出孝子的原則,一見他就吹鬍子瞪眼睛,從未表現溫情的一面,更不要說談心溝通了,所以大亨在心理上有種徬徨孤獨的感覺,一旦離家出走,自然覺得舉目無親。

    葉小天覺得這對父子如此下去不是辦法,略一沉吟,便道:“你爹從小把你拉扯長大,好吃好喝地供著你,可有什麼地方虧待你了?就連你喜歡吃桂花糕,都專門僱個做桂花糕的廚娘給你,要不你能養得這麼肥?

    如今我一盆麵條,你就感激不盡,覺得我對你如何如何好,你可想過從小到大,你爹為你付出多少?又何曾希望得到你的報答”

    大亨怔了怔,葉小天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道:“你呀,習慣了索取,就忘記了感恩。你爹為你付出的一切,你都覺得天經地義、理所當然。你爹為你選媳婦,或許不合你的心意,可他終究是為了你好。

    大亨啊,你這麼一走了之,真的好嗎?你爹歲數也不小了,哪怕家大業大,其實和你一樣。他只有你一個親人,也希望你在他身邊,你要願意留下,大哥當然收留你,可我還是希望,你能回到你爹身邊。”

    “嗯……”

    大亨重重地答應一聲,葉小天這番話似乎真的觸動了他,大亨托著胖胖的下巴,獨自想起了心事。葉小天見狀。便也不去打擾他,只希望自己這番話,他真的能想通。

    葉小天剛吃完飯,周班頭便風風火火地上門了。一見葉小天便道:“大人,縣尊對無名山谷搶劫案異常重視,聽說您已經回來了,請你現在就過去一趟。”

    葉小天看看天色已經近乎全黑了。心想:“我們的烏龜縣令這一次對案子倒是很上心吶。”

    葉小天隨周班頭出了門,到了縣衙葉小天直趨二堂。等他趕到二堂時,堂上燈火如晝。花晴風正坐在上首喝茶,王主簿和徐伯夷居然也在,二人一左一右坐在花晴風下首。

    以前但逢什麼事情,王主簿總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淡然模樣,這一次王主簿卻正襟危坐神態凝重。葉小天掃了他一眼,心道:“事關他的外甥女兒,這態度果然就不同了。”

    徐伯夷則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一副萎靡不振的模樣。他那新官上任的三把火,被葉小天一泡尿就澆滅了,整得他灰頭土臉,成了葫縣上下的大笑話,直到現在還沒緩過元氣來。

    這些日子徐伯夷一直藉口絕食日久,元氣未復,整日在家歇養。在葉小天高山引渠的風頭過去之前,他會一直偃旗息鼓,免得正迎上葉小天的銳氣,只是花晴風把他也請過來,看來對此案倒真是異乎尋常的重視了。

    葉小天邁步進了花廳,向花晴風、徐伯夷、王主簿拱手笑道:“縣尊大人、徐縣丞、王主簿,下官來遲一步,恕罪,恕罪。”

    花晴風道:“葉典史來了,快快請坐。呵呵,你往驛路勘察,奔波往返,著實辛苦了,眼看天色已晚,本縣原不想此時再驚動你,只是……”

    花晴風從案上取過一封書信,向前一遞,道:“你看看。”

    葉小天剛剛落座,忙又起身,上前接過書信,回到座位坐下,展開書信先看了一眼落款,只一看葉小天的眉頭便是一挑,這封信居然是銅仁張知府的。

    葉小天從頭看起,整封信一共不過百十來字,葉小天一個字一個字地看,片刻功夫也看完了。

    花知縣等葉小天看完書信,苦笑道:“你看到了?這位林員外居然是知府大人的岳丈。雖說他的女兒只是知府大人的如夫人,卻一向受寵,如今張知府不下公函而致私信,你該明白此事的緊要……”

    葉小天當然明白,銅仁府若是行文致函,那就是公事公辦。這封私信實則是表明張知府的態度,張知府既然為此特意寫了封信,就說明他對此案異乎尋常地關注。

    花晴風嘆了口氣,道:“如今你往驛路勘察,可已有了結果?”

    葉小天道:“下官已然查明,此案是一直在附近幾縣活動的大盜‘一條龍’所為……”

    徐伯夷打斷他的話,沉聲道:“知道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不能把他抓捕歸案!至少,得把林員外活著救出來,否則……只怕知府大人那裡不好交待。”

    徐伯夷說到這裡,一見葉小天向他望來,趕緊咳嗽兩聲,聲音陡然變得虛弱起來:“哎!縣裡發生這樣的大案,本官也是心急如焚吶。只是現在身體虛弱,走兩步便胸悶氣喘頭昏眼花,此事只好拜託給你葉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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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9:14:18 |只看該作者
第264章 三塊銅板擺兩處


    此案雖然棘手,可葉小天並沒有推脫的意思。作為專職緝兇捕盜的典史,他想推卸責任也不可能。況且,林員外是張知府的岳父,而張繹對他有提擢知遇之恩,這件事他豈能不全力以赴。

    再者,他想在葫縣立足,就必須得打垮徐伯夷。因為他們兩人之間的矛盾已然不可調和,只有徐伯夷倒了,以花晴風一貫的作風,才不敢再向他輕啟戰端。

    否則徐伯夷有花晴風相助,又是他的頂頭上司,有的是機會向他發難,一旦被徐伯夷占了上風,花晴風一旁落井下石,又有一個態度暖昧的王主簿,難保不會跳出來咬他一口,那便後果堪憂。

    這種情況下,徐伯夷輸得起,他可輸不起,他只要輸一次,就可能失去所有。所以,挾新勝之銳,繼續擴大自己的影響,才能抵消徐伯夷在官職上所占據的優勢。

    然而一看花晴風如此推卸責任、徐伯夷則在一旁幸災樂禍,葉小天心中頗感不快,便故意推脫道:“縣尊大人,下官身為典史,緝兇捕盜自然責無旁貸。然則這盜卻不是普通的盜賊,而是縱橫十萬大山的綠林大盜,麾下有百十條好漢,動用官兵也未必能損他分毫,下官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花晴風還沒說話,徐伯夷便把臉一沉,訓斥道:“這叫什麼話?我等食朝廷俸祿,理當報效朝廷,為君父分憂,保一方黎庶。如今林員外被綁了肉票,便沒有知府大人這層關係,我們也該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豈可畏難而退,推卸責任。”

    “啪啪啪!”

    葉小天輕輕擊掌,欣然贊道:“徐縣丞這番話當真是慷慨激昂、擲地有聲,葉某佩服之至!只是葉某職微言輕,不如就請徐縣丞主持此案,葉某願供驅策,如何?”

    徐伯夷一聽,馬上咳嗽起來:“本官……咳咳咳……只恐心有餘而力不足呀。若是耽擱了大事,知府大人怪罪下來,豈不令縣尊大人為難嘛?若非本官身體虛弱,不用你說,本官也會負起全責!”

    葉小天“嗤”地一笑,輕蔑地瞟了他一眼,對花晴風道:“下官就全權負責此案,如果需要用到羅巡檢的人馬時……”

    花晴風馬上道:“本縣會讓羅巡檢全力配合你。”

    葉小天又道:“下官若是不能救出林員外,自然承擔全部責任。可要是下官出生入死僥倖成功,卻有人事前扮死狗,事後搶功勞,下官可不甘心……”

    官場上哪有人把話說得這麼明白的,徐伯夷氣得瞪起了眼睛,花晴風卻是老臉一紅,馬上接口道:“本縣會據實上報朝廷,絕不會有任何人分潤你的功勞!”

    “好!”

    葉小天挺身而起,向花晴風和王主簿、徐縣丞團團一揖,道:“既然如此,下官願全權負責此案,無論成敗,一肩承擔,告辭!”

    葉小天說罷轉身就走,花晴風和徐伯夷不禁面面相覷,待葉小天走出二堂,花晴風忍不住說道:“看他信心十足,莫非真有辦法對付那‘一條龍’?”

    徐伯夷晒然道:“怎麼可能?‘一條龍’為禍黔東多年,朝廷多次懸賞緝拿,何曾有人傷了他半根汗毛。此人做案之後,便往深山老林裡一鑽,若是不知其巢穴所在,便是派出百萬雄兵,又豈奈何得他。我看葉小天是仗著與張知府有份師生之誼,所以肆無忌憚。”

    花晴風假惺惺地道:“但願如此吧,我葫縣近來多事,若他真能破獲此案,於我們大家都是一件好事。只是此人行事常有驚人之舉,我只怕他不知輕重,鬧出更大的亂子來。”

    王主簿淡淡地道:“兩位多疑了,葉小天此舉能有什麼深意。依我看來,他身為典史,徐大人既有恙在身,他無論如何都是脫不了干係的,所以他乾脆放手一搏罷了。”

    花晴風一怔,道:“就這麼簡單。”

    王主簿語含譏誚地道:“能有多複雜?縣尊大人,我看你就是太聰明了,所以很簡單的事情也會想得很複雜!”

    葉小天出了縣衙,便向不遠處的山坡拐去。

    山坡上篝火叢叢,勞作了一天的生苗武士們正圍坐在篝火旁,燒烤著他們捉來的小獸,竹鼠烤得吱吱冒油,一些不知名的昆蟲則放在石板上,烤得酥酥的,再喝著他們自釀的米酒,倒也愜意。

    看到夜色下有人上山,他們也不在意,不要說葉小天只有一個人,便是再多幾個,他們也不怕是來山上生事的。

    葉小天確實沒有把握對付‘一條龍’,他沒有緝捕盜匪的經驗,而且這些大盜藏身于莽莽叢林之中,想要找到他們的下落,發動民眾、出動眼線都全無用處,想要緝捕他們的話,不要說出動捕快和民壯,就是出動官兵用處也不大。

    但是正如王主簿所說,作為典史,這件事他根本脫不了干係,本來還有徐伯夷陪綁,可徐伯夷正在裝死狗,只要他自己不出頭,這件事還真不好把他拉進來,既然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不死得英雄一些?

    況且,‘一條龍’雖然難對付,他也未必全然沒有辦法,他可是有八千生苗正在替他免費打工蓋房子呢,只要他一聲吩咐,這些人有幸替至高無上的尊者賣命,必然嗷嗷叫著衝進深山,就算龍凌雲躲在耗子洞裡,他們也能把他揪出來。

    葉小天一邊上山一邊想,到深山老林裡去緝匪,出動八千人反而不妥,那種地方不是靠人力多寡決定勝負的所在,人多了反而誤事,隊伍太過龐大,哪及得上百十個悍匪逃竄迅速。

    不過這些山苗都是天生的叢林戰士,如果從中再挑選一些精英,只要能找到‘一條龍’的老巢,未必就沒有機會得手,就算不能宰了‘一條龍’,要救出林員外也是大有希望的。

    葉家大宅此時建造的已經初具規模,大門、前庭、正廳等部位都已建造完畢,只剩下描畫雕琢和細致處的塗漆清潔工作,主建築群的二三進院落也已經建造了一半,至於左右廂房和整個花園區則放在工程的最後面。

    前庭院落裡,星光月色下,地面已經鋪了極平整的大石,太陽妹妹坐在一塊條石上,華雲飛從遠處篝火處走來,將一條烤魚遞給她。

    太陽妹妹道了謝,接過用樹枝穿著的烤魚,吃得像隻小貓,斯文極了。

    “你繼續說,後來怎麼樣了。”

    太陽妹妹正聽華雲飛講述他向齊木尋仇的經過,華雲飛繼續講下去,太陽妹妹側臉兒傾聽,月光灑在她的臉上,半邊臉龐瑩白如玉,另半邊臉龐埋在夜色裡,翹挺的鼻尖、花瓣似的嘴唇,剪出一個迷人的側影。

    “就這樣,你把他們一氣兒全幹掉了?”

    “嗯!你是想不到,孟縣丞看到我時那副驚恐的模樣,還有齊木,他一向那麼囂張,關進大牢之後他都張狂依舊,因為他早就花重金買通了提刑司的人,一定會把他放出去。結果他突然看到了我,那種奇怪的表情……”

    華雲飛長長地吸了口氣,道:“齊木有一身好功夫,可他當時戴著重枷,只能被我一拳一拳活活打死。幸虧有大哥,否則我不可能報得了仇,若是換一個人,即便有心幫我也想不出這樣的主意,大哥他……”

    華雲飛斟酌了一下,輕笑道:“大哥不是一個守規矩的人,似乎老天讓他來到人間,就是專門來破壞規矩的。”

    太陽妹妹想起從父親那裡聽說的一些事情,深有感觸地點頭道:“嗯!尊者的確是這樣。我蠱教傳承上千年,從來沒有出過他這樣……奇怪的尊者,從登位到繼位,他所做的事就沒有一樣和前人相同的。於混戰中繼承尊者之位,拒絕服下絕嗣湯,不納神妃,堅持遊歷人間二十年,還要娶妻生子……”

    太陽妹妹輕輕嘆了口氣道:“所有的規矩都被他破壞殆盡了,可長老們偏偏拿他沒辦法,或許以前的尊者也曾想過這麼幹,可那些尊者從來沒有這份勇氣去嘗試。”

    華雲飛看了太陽妹妹一眼,試探地道:“你很喜歡我大哥,是吧?”

    太陽妹妹側過臉兒來,眉梢微微挑起,睨著他道:“你說的喜歡是哪種喜歡?”

    華雲飛道:“呃……喜歡還分很多種?”

    太陽妹妹道:“那當然,我喜歡我爹娘,喜歡我弟弟,喜歡我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姐妹,哪一種喜歡都不相同。”

    華雲飛期期艾艾地道:“我說的……是男人喜歡女人……不是不是,是喜歡……是女人喜歡男人的那種喜歡。”

    太陽妹妹啃盡了一條魚,把魚骨小心地放在一邊,用手帕擦了擦嘴,屈起雙膝,雙手抱住膝頭,把下巴擱了上去,靜靜地看著前方,似乎在想著華雲飛說的話。

    前方平地上突然冒出一眼清泉,一下子噴起一丈多高,突突地噴了片刻,又突然刷地一下消失了。

    太陽妹妹輕輕吁了口氣,慢悠悠地道:“也不算吧,我也說不清楚。我記得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是我弟弟的乾爹,我弟弟出生後一直哭鬧不止,我爹就按照族裡的習慣,到橋頭去給他請乾爹,結果就把尊者請了來。

    那時我沒怎麼注意過他,就是覺得弟弟的這個乾爹長得好年輕,模樣也挺好看,只是比我也大不了幾歲的樣子,跟著弟弟喚他乾爹有些難為情。再後來,他忽然就被蠱神選中,成了我們的尊者。

    那時,我對他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就是替他高興,也替我弟弟高興。你要知道,能成為尊者的義子,那是多麼榮耀的事。接著,依照規矩,各部落為尊者選神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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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4 19:15:02 |只看該作者
第265章 我要給你生猴子

  
    太陽妹妹驕傲地挺起了蓓蕾般嬌美的酥胸:“我可是寨子裡最美麗的姑娘,只有我才配稱太陽妹妹,就是鄰寨的月亮哥哥都喜歡我呢。侍奉蠱神的榮耀當然只能屬於我,可誰知道……”

    太陽妹妹沮喪地塌下肩膀,重又把下巴搭在膝頭:“尊者居然要遊歷人間二十年,結果……人家又被送回寨子了……”

    葉小天走進大門,老遠就看見華雲飛和太陽妹妹坐在一塊條石上低語,便放輕了腳步。太陽妹妹洩氣地道:“我好不服氣。幸好,所有寨子送去的姑娘都被送回去了,要不我以後真是沒臉見人了。”

    華雲飛瞪大眼睛,驚訝地道:“你……你不知道你喜不喜歡尊……我大哥,卻願意做神妃?”

    太陽妹妹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侍奉至高無上的蠱神,那是無比榮耀的事啊,為什麼不願意?”

    她歪著頭想想,道:“嗯……乾爹又年輕,又清秀,人還特別聰明,待人也和氣,仔細想想,其實和他在一起,也挺好啊。”

    說到這裡,太陽妹妹的俏臉微微有些發紅,只是夜色下看不太清。但華雲飛卻能聽出她話中隱隱的羞澀,華雲飛不禁沮喪起來,他對直爽大方的太陽妹妹的確萌生了好感,誰知……初戀的萌芽剛剛誕生,就被人粗暴地踩死了。

    華雲飛暗想:“看來她其實是喜歡了我大哥的,只不過……她自己都沒覺察到她的心意罷了……”

    太陽妹妹幽幽地嘆了口氣,悶悶不樂地道:“可惜尊者要遊歷人間二十年呢,我就是一直不成親,等到那時候也沒資格做神妃了啊,那時我都好老好老了……”

    華雲飛酸溜溜地道:“那你不如現在就嫁給他做妻子好了,反正我大哥一直想討個老婆,卻一直找不到。”

    太陽妹妹嚇了一跳。心虛地道:“你開玩笑吧,我……我只是一個深山裡長大的小苗女啊,哪有資格……,而且,你不是說,他和紅楓湖夏家的大小姐相好麼?”

    華雲飛道:“是啊,可是都這麼久了,還沒有瑩瑩姑娘的消息,我看……這事兒懸了。瑩瑩姑娘家裡一定很反對她和大哥在一起。大哥二十年後就要回深山做尊者,他現在最想的就是留個後代。所以呢,誰要是能給他生個兒子,肯定能做他的正妻!”

    “這樣嗎?”

    太陽妹妹的眼睛馬上亮起來,眸子在夜色下像一雙閃閃發光的黑寶石:“生孩子,啊!生孩子……”

    華雲飛吃驚地瞪大了眼睛,道:“你不是當真的吧?”

    太陽妹妹“嗤“地一笑,向他扮個鬼臉,頑皮道:“逗你玩呢,什麼都當真。”

    華雲飛鬆了口氣。笑道:“我就說呢,就算你們是深山生苗,姑娘也不該如此大膽才是……”

    太陽妹妹“嘿嘿”地笑了兩聲,心中便想:“生孩子啊。要怎麼才能生孩子呢,還得是個男孩,哎呀,真是好麻煩。不行。我得回山一趟,請教請教我師傅……”

    葉小天這時已經走到他們身後,聽到最後一句話。便笑問道:“太陽妹妹要做什麼大膽的事啊?”

    太陽妹妹正在心裡算計葉小天,結果正主兒突然出現在眼前,太陽妹妹嚇了一跳,“哎呀”一聲就跳了起來,心虛膽怯地喚道:“尊……尊者……乾爹……”

    她在別人面前一向爽朗,可是一見葉小天就窘迫忸怩,葉小天一直以為她是因為自己的尊者身份而心生敬畏,便擺手笑道:“別老乾爹乾爹的,我又沒多老,聽著太彆扭。你也跟雲飛一樣喚我大哥好了。”

    “真的?”

    太陽妹妹雙眼一亮,喜孜孜地道:“乾……尊……咳!大……大哥……”

    葉小天失笑道:“怎麼這一聲大哥比叫乾爹還難出口麼?”

    太陽妹妹用手指捲著衣帶,忸怩地道:“不是啊,只是……只是如果我爹要揍我的時候,你可得替我做主呀!”

    葉小天奇道:“你爹幹嘛要揍你?”

    太陽妹妹傻兮兮地笑了兩聲,小聲道:“我爹……一向喚你兄弟的呀。”

    葉小天恍然大悟,想想這關係確實亂七八糟,便把手一揮,道:“不用管他,咱們各論各的。”

    “好!”

    太陽妹妹得了神旨喜上眉梢,葉小天也不明白她只是換個稱呼怎麼就開心成這樣,又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才轉向華雲飛道:“雲飛,明天要麻煩你下山一趟了。”

    葉小天把事情經過對他說了一遍,又對一旁認真傾聽的太陽妹妹道:“這件案子以官府的力量是很難成功的,我想讓你從這八千生苗武士中挑選約兩百名最精銳的戰士,由雲飛率領,入山尋找大盜一條龍的巢穴。即便不能抓獲龍凌雲也沒關係,只要救出林員外,就算是大功告成!”

    “沒問題!這件事包在我身上了,大哥你儘管放心好了!”

    太陽妹妹一聽這裏邊還有她的事兒,登時歡喜不禁,馬上豪氣干雲地答應一聲,還用力拍了一記胸脯以示決心,那胸脯兒被她一拍,便微微蕩漾了一下,弄得葉小天好一陣無語:”這丫頭,怎麼像腦袋裏少根筋似的。跟八千大漢廝混在一起,都快變成女漢子了,要不把她弄去幫我看孩子吧,遙遙總和潛清清在一起,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太陽妹妹則心花怒放地想:“他要我喚他大哥呢,一定是對我……,哎呀!人家得馬上回山一趟!”

    ※※※※※※※※※※※※※※※※※※※※※※※

    毛問智哄睡了遙遙,打著哈欠回到西屋,冬天老頭兒坐在微弱的燈光下,還在鼓搗著幾隻黑乎乎的罈子。毛問智道:“冬老頭兒,睡覺啦,把你那瓶瓶罐罐的搬出去。”

    冬天茫然地抬起頭,四下看看,恍然道:“啊!這麼晚啦。好好好,我把罐子放回去。”

    毛問智又道:“冬老頭兒,你睡床頭兒吧。俺跟大亨挨著嘮嘮嗑。”

    大亨突然攥緊雙拳道:“不!我要回家!”

    毛問智抱著一床被縟剛要放在床上,愣道:“啊?不說你今晚住這兒麼,咋又要回去了?”

    大亨道:“大哥說的對!我不能這麼一走了之,我爹只有我一個兒子,我只有我爹一個爹,媳婦我要娶自己想娶的,可爹也不能丟!我回去,跟我爹說個清楚!”

    毛問智把被縟往炕上一丟。道:“你要回去,可……都這麼晚了,家裡也沒準備燈籠,這黑燈瞎火的,你怎麼走啊……”

    ……

    葉小天提著燈籠從山上下來,走到他所居的小巷路口時,便回身對一直送過來的華雲飛和兩個生苗勇士道:“好啦,進去就是我家,你們就不用送了。雖說天色已晚。但難免還有行人,一旦被人認出你來終究是個麻煩,快回去吧,明早選出足夠的人手後你便入山!”

    華雲飛站住腳步。對葉小天道:“好!那我們回去了,大哥放心,除非他們不留下任何痕跡,否則我一定能找到他的老巢!”

    葉小天點點頭。看著華雲飛三人漸漸遠去,便提著燈籠哼著小調兒走向小巷……

    “咦?”

    葉小天忽然站住腳步,向遠處眺望。就見小巷中正有一溜火光,飛快地跳躍著向前閃去,夜色中遠遠看去像一團鬼火,葉小天明知那是有人打著火把,可還是覺得有點兒冷,好端端的,這是誰打著火把趕夜路?

    周圍黑漆漆的,葉小天總覺得後邊像是有人似的,趕緊加快腳步,向自己家裡趕去。葉小天一推門閃進堂屋,就見毛問智正蹲在灶前燒火,葉小天道:“這麼晚了燒火做什麼,你餓了?”

    毛問智抬頭看見是他,道:“哪是燒火啊,俺在滅火呢。”

    葉小天看看鍋裡熱氣騰騰的水,笑道:“哈!老毛你現在也心細了,這是給我燒的?正好,走了一天,雙腿酸麻,我燙燙腳。”

    ……

    大亨舉著火把,一溜小跑兒地向自己家裡趕去,他這火把是從灶堂裡抽出來的一根燃燒的木柴,不是專用的火把,燃燒不了多長時間,走得慢了怕會熄掉。

    離著洪府還有半里多地,那根火把終於結束了它的使命,好在這時已經來到大街上,大亨摸著黑趕到自己府上,抓起門環想要扣門,不想那門是虛掩的,被他一碰便開了一道縫。

    大亨大吃一驚,急忙推門進去,衝著門房叫道:“有人麼,咱家遭了賊麼,怎麼大門都不關?”

    門子提著燈籠從門房裡出來,一見大亨,喜道:“大少爺,你可回來了,你放心,哪有什麼賊啊。是老爺吩咐給你留門的,說少爺你身體胖,爬牆太吃力了。”

    大亨揉了揉鼻子,嘟囔道:“他就知道我肯定回來?”

    大亨一邊嘟囔著,一邊往後宅裡走去。

    後宅花廳裡燈光還亮著,洪百川半坐半靠地偎在羅漢椅上,端著一盞茶時不時地抿上一口,家僕老丁站在他面前,低聲道:“卑職已經動用了我們全部的人手,很快就能查到一條龍的下落。如果找到他,大人打算怎麼辦?”

    洪百川沉吟片刻,道:“宰了他!”

    老丁微微一詫,道:“大人不是覺得龍凌雲還有些用處麼,怎麼?”

    洪百川微微眯起了眼睛,道:“他的用處,遠不及他的壞處。眼下,楊家、田家都把手插到了葫縣。有這兩頭老虎在,龍凌雲已經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

    老丁微微欠身道:“是!卑職明白了。還有件事……”

    老丁語氣稍頓,繼續說道:“大人所送的禮物,戚帥已經收到了。戚帥很開心,說難得你這個老部下,還這樣唸著他。不過,你現在身份不同,不要再長途跋涉地給他送禮物了。”

    洪百川摸了摸花白的鬢角,感傷地道:“我都已經這把年紀,戚帥的年紀就更大了,他過大壽,我怎麼能不儘儘心意。以後,怕是機會不多了……”

    說到這裡,洪百川的耳朵突然動了動,說道:“大亨回來了。”

    老丁一怔,洪百川笑道:“我聽得出他的腳步聲,這孩子……”

    洪百川擺了擺手,老丁會意,向他欠身一禮,悄然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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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再度決裂


    大亨走到花廳門口,見廳裡還亮著燈光,探頭往裡一瞧,正迎上他父親的目光。本文由洪百川在廳中正襟危坐,正瞪著他。

    大亨訕訕一笑,吐了吐舌頭縮回頭來,躡手躡腳地就要逃回自己的臥室,就像他小時候貪玩,每次回來晚了被他老爹逮到時一樣。大亨走出幾步,忽又覺得不對,忙一轉身又回到客廳。

    洪百川剛見兒子向廳裡探了下頭,然後就鬼鬼祟祟地走開了,不覺一怔,隨即便有些好笑:“這孩子,終究還是個孩子。”可緊接著羅大亨又走進來,雄糾糾氣昂昂的,彷彿一位走上刑場的義士,洪百川趕緊收斂了微露的笑容,繼續作金剛怒目狀。

    洪百川沉著臉道:“回來啦,不是要離家出走嗎?這麼大的人了,別的本事沒學到,學會跟老子耍混蛋了,既然你都離家出走了,還回來做什麼呀?”

    羅大亨不理他的冷嘲熱諷,大步走過去,拉過一把椅子,往他爹面前重重一墩,一屁股坐了上去,雙手扶膝,大馬金刀地道:“爹!我要跟你好好談談!”

    洪百川一愣,有些驚訝地看了兒子一眼,他還從未見過大亨這樣的一面,覺得很是新奇:“談談,你要跟我談什麼?”

    羅大亨道:“談我媳婦兒!”

    “哦?”

    “爹,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話沒錯,可做父母的為什麼要這麼做?還不是為了兒女好嘛,希望他能一輩子過得平安快活。爹是疼兒子,兒子心裡明白的。”

    洪百川一聽老懷大慰,臉色也緩和下來:“還別說,兒子終究是長大了,已經開始明白事理了。”

    洪百川道:“你明白就好。爹吃的鹽比你吃的飯都多,論起人生閱歷,你怎麼跟爹比?爹幫你找媳婦,也是為你一輩子打算啊。常言道,家有賢妻,不遭橫禍。爹已經老了,還能管你幾年?這份家業早晚也要交到你手上,你趕緊娶個好娘子,我老人家就只管抱孫子了……”

    羅大亨道:“爹,我還沒說完呢!”

    “嗯?”

    羅大亨道:“好心是好心,可好心也會辦壞事啊,爹,你說,那位林家小姐我壓根都沒見過,我怎麼知道她是不是賢妻呢?”

    洪百川道:“爹仔細尋訪打聽過的。林家小姐賢淑溫柔,知書答禮,那還能有假?再說,林員外的為人能教出蠻橫霸道、不知禮儀的閨女?這一次爹不是帶你去見見麼,你一見準保會喜歡上她。”

    羅大亨道:“爹,傳言是信不得的。我還是你兒子呢,你說我跟你哪兒像了?”

    洪百川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個大疙瘩,這話怎麼這麼別扭,我兒子不像我,這叫什麼話。

    羅大亨繼續道:“再說,就算她真的溫柔賢淑知書答禮,我就一定喜歡嗎?她就一定喜歡我嗎?這可不好說。再退一步講,我就是真的會喜歡上她,可我已經有了喜歡的人,我為什麼要丟下喜歡的人,去重新喜歡另一個人呢?”

    洪百川被兒子的話繞得有點頭暈,捋著鬍鬚道:“啊!這個問題……,兒啊……”

    羅大亨道:“人家妞妞的確是小門小戶出身,可小門小戶出身又怎麼啦?小家碧玉未必就不是賢妻良母啊。咱們大明例代皇后都是從小戶人家選的,母儀天下六宮之主還不一樣做的好好的?”

    洪百川怒道:“說來說去,你是想說服老夫,同意你娶那個叫妞妞的姑娘?”

    羅大亨道:“不錯!爹,兒子是很認真地在同你談,媳婦娶回來是我老婆,你總得讓我喜歡吧?林家有錢,可咱家也不差錢啊,難道你是沖著林家的錢才讓我娶他女兒的?”

    洪百川一拍桌子,怒道:“放屁!爹一番苦心,被你這混帳小子當成驢肝肺。我告訴你,你就是說出個龍叫喚來,老子也不同意你娶那個妞妞過門!女兒家抛頭露面的能是什麼好姑娘,怎麼可以嫁進我們家,我看她就是貪圖咱們家有錢,才用狐媚手段迷惑你,你這混球,被人迷了心竅還不自知!”

    羅大亨沒有桌子可拍,猛地一拍大腿,道:“爹,今天我也告訴你,我要娶就一定娶妞妞,你要是看上林家姑娘了,你自己娶。”

    洪百川氣得額頭爬滿了“蚯蚓”,跳起來喝道:“這是什麼混賬話?”

    羅大亨也跳起來,道:“我說錯了嗎?你說我這媳婦兒娶回來,是跟我睡還是跟你睡啊?跟我睡,幹嘛非得選你看中的人?”

    洪百川氣的臉皮子都紫了,指著兒子,哆哆嗦嗦地道:“你……你……,造孽啊!老夫怎麼會生出你這麼個混賬兒子!你給我滾!滾!滾得遠遠兒的,永遠也別回來,老夫……老夫快被你氣死了。”

    “你為了那林家小姐,居然要趕我走!”

    大亨悲從中來,眼淚汪汪地道:“就為了讓那林家小姐進咱們家的門,你居然要趕我走!好,我走!我走!反正我是絕不娶她,要娶你自己娶!”

    洪百川氣得抓起茶杯就想砸到大亨臉上,可茶杯掄起來後卻本能地手腕一沉,把茶杯“啪”地一聲摔到地上,大吼道:“你給我滾!”

    “我滾!我這就滾!你有本事再生一個兒子好了,你別喊我回來!”

    大亨怒氣沖沖轉身就走,洪百川被這渾球氣得頭暈眼花,哆哆嗦嗦地坐回椅上,忽然看見羅大亨折身又進了大廳,洪百川驚愕地張大眼睛,就見羅大亨看都不看他一眼,徑直走到旁邊,捧起了桌上的一盞臺燈……

    ※※※※※※※※※※※※※※※※※※※※※※※※

    葉小天和毛問智在堂屋裡說話,剛剛躺下的冬天聽到聲音也披衣起來,見了葉小天免不了又嘮叼著要他抽時間學習蠱術。葉小天這段時間是真的忙,要不然對這門神奇的功夫,他倒真想學學的。

    只是他時間太少,總是難以抽出時間跟冬天學習。冬天在修習蠱術的同時,為了尊者一旦有了時間可以修習蠱術,總是備足用以修練蠱術的毒蟲,死掉就再去捉一批,如此反復,卻也辛苦。

    葉小天心中有愧,對他不免好言安撫一番,言稱一旦解決了龍凌雲這樁案子,有了空閒時間,一定隨他好好修習蠱術。三個人說了一陣話,冬天和毛問智便回屋歇下了。

    葉小天用熱水燙了腳,勞累了一天的疲乏一掃而空,睏意卻湧上來。他趿著草履躡手躡腳地到了東屋,見桌上還亮著一盞小小的油燈,榻上簾籠還用金鈎掛著並未放下來,遙遙側睡如弓,長長的睫毛覆著眼瞼睡得十分安祥。

    葉小天搖頭一笑,這小丫頭,對水舞說給她的那些話總是牢牢記在心裡,什麼女人要睡在床的外側,避免從男人身上翻來翻去一類的規矩。她一個黃毛丫頭,算什麼女人了。

    儘管遙遙睡覺很老實,葉小天還是擔心她一翻身掉下床去,他寬去外衣,走到床邊,把手輕輕插到遙遙身下,小心翼翼地想把她托送到床裡邊去,結果他的動作雖然輕微,還是把遙遙驚醒了。

    遙遙睜開朦朧的睡眼,見是他回來了,便甜甜地笑起來:“小天哥哥,你回來啦。”說著,很自然地張開雙臂,親熱地摟住了他的脖子。

    葉小天把她送到床裡,道:“嗯!哥哥回來了,快睡吧,很晚了。”

    遙遙打個哈欠,坐起身道:“遙遙給哥哥倒水洗腳。”

    葉小天道:“哥哥已經洗過了,快躺著吧,哥哥也就睡了。”

    “哦!”

    遙遙答應一聲,乖乖的躺下,一雙大眼睛卻沒有合攏,而是看著葉小天,等他上床休息。

    葉小天“噗”地一聲吹熄了油燈,剛剛摸向床頭,就聽外面響起了拍門聲。葉小天眉頭一皺,心道:“這麼晚了,還能有誰登門?別是花知縣又想起什麼主意了吧,這個烏龜縣令總是想一齣是一齣的。”

    葉小天一邊暗暗腹誹,一邊摸黑向外走去。

    遙遙在榻上道:“小天哥哥,點燈。”

    葉小天道:“你快躺著吧,我去瞅瞅是誰,黑燈瞎火的,就別折騰了。哎喲!”

    葉一邊往外摸,小小一間房,他早就走熟了的,閉著眼睛也能摸到門口,只是他忘了方才洗了腳還沒倒水,那盆還在外邊放著,這屋裡滿滿當當全是羅大亨買來的不合用的傢俱,空地兒又少,葉小天一腳正踩在盆沿上,把一盆水都踩翻了,腳上濕淋淋的。

    這時院門口依舊有人拍著門,還傳來羅大亨的聲音:“大哥,開門,開門吶!”

    葉小天懊惱地道:“是大亨,這小子不是回家睡了嘛,怎麼深更半夜的又來了。”

    這時西屋的冬天也聽到了聲音,揚聲向外詢問,葉小天道:“是大亨,冬老眼神不濟,就不要起來了,我去開門!”

    葉小天摸黑打開房門,院子裡有星光月色倒還能看到些輪廓,葉小天深一腳淺一腳地走過去,拔下門閂把門一開,只見面前一片幽光,映著一顆浮在空中的胖胖的人頭,嚇得他一聲怪叫,差點兒把門閂砸出去。

    羅大亨被他這一聲怪叫嚇了一跳,差點兒把手裡捧著的燈掉到地上,羅大亨忙道:“大哥,是我,你怕什麼呀。”

    葉小天定睛一看,這才看清羅大亨手裡捧著一盞臺燈,圓圓的燈籠罩著光,在夜色中彷彿一個發光的圓球,燈罩的上方頂著羅大亨的下巴,羅大亨穿了一身深色衣衫,加上天色又暗,結果只能看見他一張大臉,被燈光一照彷彿飄在空中的一顆鬼頭。

    葉小天沒好氣地道:“你怎麼這麼一副鬼樣子,半夜三更的又幹嘛來了?”

    羅大亨長嘆一聲,悲戚戚地道:“大哥,我現在已是舉目無親,只有投靠你了,你若不收留我,天下雖大,也沒有我容身之地了。”

    葉小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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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5 19:26:52 |只看該作者
第267章 意外事件


    雞啼三遍,葉小天在"喔喔"的雞啼聲中醒來,他穿好衣服推門來到院中,就見冬天那老傢伙早就在院子裡打拳了,慢騰騰的左推一把,右攘一把,悠然自得.

    葉小天抬頭看了看天色,天上佈滿了灰白色的雲彩,早晨的陽光被完全遮蔽起來,看起來今天應該會有一場小雨.近來的旱情已經有所緩解,但這時再來一場雨倒也不是壞事.

    葉小天活動了一下,家裡人便也相繼起床了.一家人都懶得做早餐,便跑去一家口味還不錯的小吃店,那小店一共就三張桌子,被他們一家人占了兩張.

    大亨和毛問智都是大肚漢,一家人吃罷早餐,丟下滿桌的杯盤狼籍,葉小天牽著遙遙的小手,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往回走.

    福娃兒和大個子那兩個吃貨實在是太能吃了,而且大個子那種龐然大物整天蹲在蝸居裡也實在委屈了它,所以當新宅有了雛形以後,葉小天就把它們兩個送上了山,它們不在家裡,倒不必為它們的一日三餐發愁了.

    大亨的雜貨舖還開著,車馬行也有很多事做,只是雜貨舖不到日上三竿是不用開門的,車馬行那邊他一般是下午去一趟,所以也跟著葉小天回家.一行人剛到家門口,太陽妹妹就帶著兩個魁梧的生苗勇士登門了.

    太陽妹妹穿著一襲臘潔淨新鮮的蠟染布衣百褶羅裙,頸上戴了一隻碩大閃亮的苗銀項圈,耳朵上掛著拳頭大的細銀耳環,清爽俏麗,透著一種野性之美,很顯然……她特意打扮過.

    葉小天注意地看了她一眼,那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馬上害羞地垂下去,好似忘不見底的潭水上籠起了一層薄霧:"大……大哥……"一見葉小天,太陽妹妹便結巴起來.臉蛋兒也有些紅.

    葉小天無奈地道:"得,叫小天哥吧,這樣更習慣些.雲飛出發了?"

    "嗯!"

    太陽妹妹莫名地歡喜起來,喜孜孜地點頭.道:"我給他挑選了二百八十人,事先沒敢說是尊……是大……是小天哥你的意思,要不然大家打破了頭都要去,反而不好辦.反正他們之中誰身手好,我基本都清楚."

    葉小天欣然道:"這就好.一進山,他們這些人就是蛟龍入海,如果連他們都摸不清一條龍的巢穴,我相信就沒有誰有這個本事了."

    "嗯!"

    太陽妹妹點頭,笑容可掬地道:"小天哥,我來.一是告訴你這件事.再就是,我……我想離開一趟."

    葉小天一怔,忙道:"哦?山裡有事?"

    太陽妹妹微羞道:"沒……沒什麼事,就是想回去看看師傅,她老人家年紀大了……"

    葉小天道:"哦.格彩佬長老是吧?的確……,行,你去吧,反正蓋房子的事有那些匠人師傅指點,你帶來的人也都規矩."

    "嗯!人家……人家一定快去快回."

    太陽妹妹依舊是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向葉小天鞠了個躬,道:"那……小天哥.我走啦!"不等葉小天說話,她便領著兩個生苗勇士走開了,裙下一雙泛著健康小麥色的纖秀小腿像小鹿般輕盈地邁動著.

    葉小天納悶兒地看著她的背影,自語道:"幹嘛這麼開心,難道是回山找婆家?"他卻不知,就因為他那一句"叫小天哥".人家姑娘覺得關係一下子又近了一大截,所以就開心起來.

    葉小天隨口開了句玩笑,可沒發現太陽妹妹真有什麼不對,反正這丫頭一向風風火火的.葉小天想起華雲飛已經帶人入山,心情頓時大好.轉而又想起了昨天救回來的那位田姑娘.

    昨天他還沒來得及向田姑娘詢問遇劫的經過,林員外那酗計當時一直依照道上規矩抱頭蹲下,直到綠林大盜們殺光那肖衛劫了東西逃走,所知實在有限.田姑娘被追殺了許久,或許可以知道多些情況.想到這裡,葉小天便轉頭道:"老毛……嗯?人呢?"

    毛問智從院門後邊探出頭來,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問道:"那個凶女人走啦?"

    葉小天啞然失笑,道:"你幹嘛這麼怕她?放心吧,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太陽妹妹不可能再給你下蠱的."

    毛問智從門後走出來,訕訕地道:"我是一見她心裡就毛毛的,好像肚裡有蟲在爬呀爬的,還是離她遠些才好."

    葉小天搖搖頭道:"我去王主簿府上拜訪一下,一會兒大亨要去雜貨舖,冬老先生又忙著研究蠱術,你多照看下遙遙."

    遙遙不服氣地道:"小天哥哥,人家不是小孩子了,不用人看著."

    葉小天摸摸她的頭,笑道:"是,你不用看著,那你就幫小天哥哥看著你老毛叔叔,他這人不著調的."

    遙遙笑逐顏開地道:"行!小天哥你放心,我一定把他看得好好的."

    毛問智:"……"

    葉小天離開不久,一個年青婦人來到這條小巷,向巷中的一位老人打聽了一下,便怯生生地走向葉小天的住處,輕輕叩了叩門.

    這小婦人敲門的聲音太小,連敲了好幾遍,毛問智才聽到聲音,趕來拉開門,見是一個二十出頭的小婦人,上著青下穿白,一身襦裙,模樣兒蠻水靈,像一棵剛用井水濯洗過的小白菜.

    毛問智便緩和了顏色,問道:"你找誰?"

    雖說毛問智刻意放輕了聲音,可他高大的個子,粗重的眉毛,看著很凶悍的模樣,還是嚇得那婦人退了一下,侷促地小聲道:"請……請問,這裡是葉典史的家麼?"

    毛問智道:"哦!是啊!你找我大哥?他不在家."

    那少婦一聽,頓時現出焦灼之色,緊張地道:"什麼?葉典史不在家?奴家……奴家剛去了縣衙過來,奴家有急事……"這小婦人說著,便泫然欲滴,眼珠在眼眶裡打起了轉轉.

    毛問智看著模樣很凶悍,卻是個見不得女人掉眼淚的主兒,一瞧她這模樣登時慌了手腳:"別別別,你別哭啊.你說你站這兒一哭,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把你怎麼著了,你有事說事……"

    那小婦人抽抽答答地道:"奴家出來一趟不易,家裡人看得緊.今天若是見不到葉大人,怕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毛問智額頭汗都下來了:"行了,你別哭哇.我大哥去王主簿家了,你去那兒找,準保能找著.你站這兒哭不是更誤事麼,要不……我陪你去?"

    ……

    王主簿府上,聽說葉小天來了,王主簿親自迎出來,接了他往府裡走.

    葉小天道:"令甥女可還好麼?"

    王主簿道:"好好好,多虧葉大人相救.我那外甥女兒昨日受了些驚嚇,不過如今已經好多了."

    葉小天道:"那就好.令甥女兒是大戶人家出身吧?我看她出行的派頭可是不小."

    王主簿道:"是啊,我那妻妹嫁的是一位參議,不過已經致仕了.哦,這邊請."

    兩人說著.便拐進一個小花園,園中叢叢菊花怒綻,淡香幽幽撲鼻,花叢中有一座五角小亭,田妙雯見他們走過來,便從亭中姍姍迎出,向葉小天盈盈地福了一禮.嬌聲瀝瀝地道:"見過葉大人!"

    葉小天一見到她,肋下又隱隱作痛起來,今早起來時他仔細看過了,肋下烏青一片,這個丫頭下手真是毫不留情.田妙雯見到他,臀後也是隱隱有些酥癢.那兒肉厚,饒是葉小天捏得不遺餘力,倒也不至於太過痛楚,只是……

    她那細皮嫩肉兒,被葉小天這一頓蹂躪.直到後半夜時兩瓣臀肉還麻酥酥的,清晨起來沐浴一番,本來神清氣爽已經好多了,此時一見葉小天,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那臀瓣被人像麵糰兒似的揉來揉去的感覺又湧上了心頭.

    田妙雯想起昨日被葉小天非禮的一幕,心中愈加惱怒,可面上卻不動聲色,絲毫看不出兩人昨日竟有那樣一番交鋒.

    葉小天見了她渾若無事的模樣倒是有些意外,他本以為兩人見了面,這妮子會趁王主簿不注意狠狠瞪他一眼,亦或悄聲說上兩句狠話,誰知她卻似完全遺忘了昨日的經歷.

    葉小天不由暗想:"這丫頭,城府不淺吶……"

    三人於亭中落坐,兩名丫環奉上三杯香茗和一些干鮮果餞,閒話敘了幾句,葉小天便轉到了正題.田妙雯對她所知的一切倒是沒有絲毫隱瞞,因為她知道的本就不多,全說給葉小天知道也沒什麼,但是關於她自己的揣測,卻一句也沒有講.

    一則,以她此刻的身份,就不該有這種推斷.再者,如果此事真是播州楊家所策劃,那麼楊家必然已經做好了向田家發動全面攻擊的準備,至少是有了應對狙殺失敗,田家反撲的準備.這種情況下,她佯作沒有發現楊家的陰謀,隱忍不發暗中防備,才能搶回一些主動.所以這件事她是絶不會透露與別人知道的.

    葉小天從田妙雯那裡沒有打聽到任何有價值的東西,不過他本來就是抱著萬一的希望而來,因此倒也並不失望,他真正的希望正寄託在華雲飛和華雲飛所率領的那二百八十名生苗勇士身上.

    葉小天與王主簿又閒聊幾句,便即起身告辭,他是救回田妙雯的大恩人,王主簿舅甥倆一直把他慇勤地走出府門,葉小天邁過門檻,回身拱起手來,向王主簿笑道:"主簿大人請留步,田小姐請留步,葉某告辭!"

    王主簿朗聲一笑,也拱起手來:"葉典史,那老夫就不遠送啦!"

    王主簿話音剛落,門旁高牆下突然閃出一個樣貌柔弱的小婦人來,一頭撲倒在葉小天腳下,抱住他的大腿,嚎啕大哭道:"葉典史,你讓奴家找得好苦哇……"

    葉小天嚇了一跳:"這什麼情況?"

    田妙雯頓現鄙夷之色:"這個好色無厭之徒,不知哪兒勾搭的無恥婦人,都追到這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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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女訟師


    葉小天驚訝地道:“小娘子是何人?你……你快放手啊,這般模樣成何體統?”

    那少婦惶恐焦急,又一直擔心被家人找回去,如今終於見到葉小天,恰似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塊木頭,哪裡還肯放手,只顧號啕大哭,滿腹委屈都化作了悲聲,那手抓得死死的,不肯放開分毫。

    葉小天尷尬地看看王主簿,王主簿一副愛莫能助的模樣。葉小天又有些央求地看向田妙雯,訕訕地道:“田姑娘,你看這……”

    田妙雯見此情景,也意識到自己先前的猜測有些誤差,便移步向前,彎腰攙扶那位少婦,柔聲道:“這位姐姐,請起來說話,你有什麼冤屈盡管說來,在這門口如此哭泣也不是辦法。”

    同為女人,使那少婦有了些安全感,又見田妙雯說話和氣,那少婦也自知失儀,忙點點頭,擦著眼淚站起來。

    王主簿見狀,對葉小天道:“葉典史,你看咱們要不要回轉廳中說話,在這門口多有不便。”

    說話的功夫,已經有路上行人站住,好奇地向這邊張望過來,葉小天點點頭,於是三人領著那少婦,又回到了王主簿家的客廳。

    王主簿和葉小天在上首坐下,田妙雯扶著那少婦在下首坐定,又好言寬慰幾句,便也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葉小天這才和顏悅色地問道:“這位娘子,你有什麼冤屈要求本官主持公道?哦,旁邊這位是本縣主簿王大人,嗬嗬,你有冤屈盡管訴來,如果我們兩個人還解決不了,怕是本縣也沒甚麼人能為你做主了。”

    那少婦怯生生地看了王主簿一眼,飛快地垂下眼簾,幽幽地道:“兩位大老爺。奴家姓葉,單名一個倩字。是本縣縣東二里堡人氏。”

    葉小天笑道:“好啊,倒是我的本家。你說吧,有什麼冤屈,鄰里糾紛,豪紳欺壓,還是……”

    少婦吞吞吐吐地道:“都……都不是。奴……奴家的丈夫兩年前病逝了,奴家想要改嫁,可……可公公不許,小叔還……還恫嚇辱罵。奴家……”少婦說著,忍不住又流下淚來。

    王主簿和葉小天一聽,臉色同時沉下來,看向這少婦的眼神便有些鄙夷。

    王主簿是正統的讀書人出身,信奉的是“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雖然朝廷從來也沒有在法律上規定守寡婦人不得改嫁,可是官方一直是鼓勵守節的,比如守節達到一定年頭。可以免除這戶人家的賦稅,達到更多的年頭,可以為這婦人立貞節牌坊,一直持鼓勵與提倡態度。王主簿對於夫死改嫁者,自然不會有所同情。

    葉小天出身平民,從小在平民區長大,深知窮苦人家守寡婦人**門戶的辛苦。所以對婦人改嫁倒沒有什麼抵觸,可沒有抵觸不代表他舉雙手雙腳歡迎。

    尤其是,他固然理解婦人改嫁。可是眼見這少婦夫死不過兩年,就這麼哭著喊著求改嫁,甚至跑來找官員告狀,未免也太迫不及待了些,反感也是油然而生。

    王主簿沉聲道:“你要改嫁,夫家不許,此事可與娘家商量過?”

    葉倩垂著頭,低聲道:“奴家的娘家家境貧苦,而夫家富有,財大勢粗,父母兄弟不敢冒犯,又怎能為奴家作主。”

    王主簿道:“既然如此,你當去找本縣縣令作主,典史負責的是緝凶捕盜,此等民事糾紛,哪有逾矩處理之權?”

    葉小天頷首道:“王主簿所言不錯,此等事情,是一縣之尊的職權,並非本官可以作主,葉小娘子,你找錯人了!”

    葉倩惶急地從椅上起身,跪在地上,乞求道:“葉大老爺,奴家去年去過縣衙的,可是縣太爺一聽就把奴家打發回去了,說是要麼父兄同意,要麼翁叔同意,否則他是不會理會此事的,葉大老爺,奴家早已聽聞您的大名,您是本縣有名的清官,民女孤苦伶仃,實在無人作主,只能求大老爺您主持公道了。”

    葉小天一聽她去年就去找過縣太爺,她丈夫才死了兩年,去年那就是剛死一年的時候,在那之前,想必和婆家人也早鬧過糾紛,這才訴之公堂,這麼說來也就是她丈夫死了不久,她就吵著要改嫁了,心中更加鄙夷,遂冷冷地道:“此事不屬本官職權,葉某幫不了你,葉小娘子,你請回吧!”

    葉倩一聽,絕望地垂淚道:“大老爺,如果你不為奴家作主,奴家唯有一死了之了!”

    葉小天大怒,拍案道:“豈有此理,你用死來威脅本官麼,把她趕出去!”堂下兩個王府家丁馬上拿眼去看王主簿,王主簿對這婦人的無恥淫浪早就深惡痛絕了,一努嘴兒,兩個家丁馬上惡狠狠地撲過來。

    “且慢!”

    田妙雯盈盈起身,睇了絕望垂淚的葉倩一眼,緩緩問道:“葉小娘子,你想改嫁,可已有了心儀的人家?”

    葉小娘子一呆,訥訥地道:“還……還沒。不過,不過只要夫家同意改嫁,奴家可以先住回娘家,奴家還年輕,要改嫁……總……總不是很難的。”

    王主簿冷誚地道:“不止年輕,還頗有幾分姿色,想要改嫁,自然不難!”

    葉倩脹紅了臉色,有些羞惱的樣子,可一則本性柔弱,二來王主簿是官,嘲諷她幾句,也不敢反駁,只是嘴唇翕動了幾下,沒有言語。

    葉小天年輕,腦筋反應要比王主簿快上一籌,聽了田妙雯這句問話,心中突地一跳,猛地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嚴重的錯誤。

    田妙雯似笑非笑地瞟了葉小天一眼,上前扶起葉小娘子,柔聲道:“想是姐姐有些難以啟齒的話不宜宣之於眾,你我都是女子,沒什麼不好開口的,來,我陪姐姐到後面,咱們慢慢說。”

    田妙雯牽起那小婦人的手,姍姍地向後堂走去,王主簿和葉小天互相看看,這時候王主簿也回過了味兒來,眉頭一皺,道:“這小婦人似乎別有隱情?”

    葉小天苦笑道:“葉某慚愧,一聽這婦人迫不及待地要改嫁,葉某便心生反感,忽略了。我是官,是問過案子的,反不及令甥女心細如發,當該引以為鑒了。”

    王主簿微笑不語,心道:“這位可是主持田家內政的大小姐,能把田家龐大的家業打理得井井有條,便是治理一省也綽綽有餘了,你不過是一小小典史,便不如她,又有什麼好慚愧的。”

    田妙雯帶著葉小娘子到了後堂,與她坐下細細盤問,這樣私密的所在,面對的又是一個和婉可親的同性,葉小娘子再沒有那許多顧忌,便把自己的苦衷向她合盤托出。

    不出田妙雯所料,這位葉小娘子明明沒有心上人,卻要死要活地想改嫁,確是出於一樁家醜。她嫁的那丈夫,從小就是個病簍子,否則以她夫家位居堡中首富的地位,哪輪得到她這小門小戶出身的女子嫁去為妻。

    可是葉小娘子嫁過去不過大半年光景,她丈夫就死了,她生得年輕貌美,那無良的公公和小叔子便不顧身份,打起了她的主意,害得這葉小娘子每晚休息都似打仗一般,門窗頂緊,枕下再放上剪刀,擔驚受怕中方得休息一陣兒。

    虧得那翁叔倆也顧及家門體面,不敢太過肆無忌憚,她才撐到如今還保得清白,可她業已是心力憔悴,實在撐不下去了,無奈之下才想改嫁,可是翁叔不準,娘家又不敢為她撐腰,告到官府因那理由實在難以啟齒,花縣令又斷然拒絕。

    無奈之下,她偶然聽說葉小天官聲甚好,是本縣有名的大清官,葉小娘子又撐了好久,終於爭取到一個離開夫家的機會,在回娘家探望生病的母親時,從後牆翻出,避過跟來的家丁耳目,逃來縣城求助。

    田妙雯聽葉小娘子含淚說罷經過,微微蹙起黛眉,沉吟道:“你的事我清楚了,這些事的確不宜宣之與眾,只要說出來,不管你有無被人冒犯過,總有些無聊的人添枝加葉,敗壞你的清白,從此無法抬頭做人。而且你那夫家若是堅決否認,你沒有任何證據,只怕就要變成你為了改嫁誹謗夫家了。”

    葉小娘子垂淚道:“小姐說的是,小女子實在沒甚麼主意,又不願做那禽獸不如的事,所以……才想到求助於葉青天。如果葉青天都幫不了小女子,那……小女子唯有一死以全名節了。”

    田妙雯嘴角一撇,不屑地道:“葉青天?你說那葉小天?他算什麼青天了,無賴裡面,他勉強算是個官。官裡面,他不折不扣就是一個無賴……”

    葉小娘子睜大眼睛,分辯道:“小姐有所不知,葉大老爺真的是個好官,他……”

    田妙雯道:“好啦好啦,他是不是好官,這件事你找他幫忙都是不可能的。他與本縣縣太爺一向不合,這件事又歸縣太爺管著,他沒辦法幫你,如果他逾矩越權,不但幫不了你,於他自己而言也是個大麻煩。”

    葉小娘子眸中的光彩漸漸黯淡下去,幽幽地道:“葉大老爺已經是奴家最後的希望,如果葉大人也幫不了奴家,那奴家只有……”

    田妙雯微微一笑,道:“他固然幫不了你,我卻可以呀!”

    葉小娘子吃驚地道:“你?”

    田妙雯用頑皮的目光望著她,嫣然道:“不錯!不如……你聘我做你的訟師,我來幫你打贏這場官司,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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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4-11-27 23:48:53 |只看該作者
第269章 探驪尋珠


    “女訟師?”

    葉小天聽田妙雯說出這個想法后,神情與葉小娘子一般無二,同樣一臉的驚愕與古怪。

    王主簿則立即拉長了臉,不悅地道:“你若有心幫她,大不了由舅舅出面幫她說和一下,相信縣尊大人還是會給我這個面子的。你一個大家閨秀,何必拋頭露面。”

    田妙雯若無其事地笑笑,道:“舅舅,人家閑得無聊嘛,人家懂得些律法,看葉家娘子忒也可憐,便為她出一次面,偶爾為之的事,也沒什麼關系嘛。”

    王主簿道:“訟師之輩,播弄是非,顛倒黑白,捏詞辨飾,漁人之利,名聲極差,你一位大家閨秀……”

    田妙雯似笑非笑地道:“人家若是以訟師為業,難免也落下這樣一個名聲。可如今人家分文不取,只為葉家娘子仗義出面,一俟解決此事,從此再不涉及訴訟,又怎會敗壞了聲名?說不定還是一段佳話呢。”

    田妙雯說著,一雙妙目便向王主簿微微一睇,那種風情,當真是顛倒眾生的效果,王主簿卻是心中忽悠一下,再也不敢多言。他之所以反對,是因為他很清楚田妙雯的打算,但田妙雯顯然也看出了他的想法,他又豈敢再多置一辭。

    田妙雯當日順口說是他的甥女,自然是因為謝傳風已經向她傳回消息,說明王主簿接受了他的禮物。而王主簿的這種投靠。卻是一個秘密交易,即便外間對此有所猜測,卻也無法確定什么。

    可是今日他的“外甥女兒”替人做訟師。去縣衙打官司,試圖推翻縣太爺已經做出的裁定,這是代表誰的立場?

    而貴州居然出了個女訟師的事兒,也必然會引起轟動,田妙雯的真正身份,只要有心人認真去查,就一定能查個清楚明白。到那時。誰還不知道他王主簿投靠了田家?

    朝廷會知道,貴州的各位大土司也都會知道。到那時他就徹底地打上了田家的烙印,從此只能旗幟鮮明地站在田家一邊。

    徐伯夷作為田家的爪牙,赴任后的表現很不好,田妙雯當然可以就此拋棄徐伯夷這顆無用的棋子。可那樣一來,田家染指葫縣的打算也等于放棄了一大半,就算有謝傳風在,卻無法直接插手官府,這樣的根基就算打下來也不牢固。

    如今王主簿若是被擠兌得公開站在田家一邊,旗幟鮮明地向朝廷和各大土司表明:“我就是田家的爪牙!”他就再沒有任何退路,必須全力以赴地支持田家,那麼再加上一個聊勝于無的徐伯夷,田家是不是就能站住腳了呢?

    葉小天此時還不清楚田妙雯的真正身份。只以為她是因為和葉家娘子同為女人,同情心泛濫。即便知道田妙雯的真實身份,他最多也是眉頭一皺。旋即軒朗。

    有什麼關系呢?小小葫縣,任他妖精雲集紛紛作怪,與他何干?他只想好好地做他的官,娶個稱心如意的好妻子,生兒育女,光宗耀祖。他不想牽涉進任何一方,不管那一方是朝廷還是某位土司。只要不來找他的麻煩就好。

    一行人來到縣衙門前,葉倩怯生生地回頭一望,田妙雯向她鼓勵地一笑,道:“去吧,擊鼓!你是原告,理直氣壯,何不大膽些!”

    葉倩一想,身后還有本縣主簿和典史兩位官員撐腰,膽氣頓時一壯,舉步上前便要擊鼓!

    “好啊!你這小賤人,果然來了縣衙!”

    一個留著兩撇鼠須的中年男人從墻角噌地一下跳出來,怒氣沖沖地走向葉倩。葉倩剛剛拿起鼓槌,一看此人,嚇得一驚,鼓槌失手跌落在地,膽怯地喚道:“公公!”

    這時候,又有一個二十出頭的藍衫人緊跟在那鼠須中年人后面沖出來,瘦臉削腮,臉上滿是幸災樂禍的笑容。那中年男人怒喝道:“把這敗壞門風的小賤人給我帶回去!”

    那年輕藍衫人立即沖上前來,伸手就要去抓葉倩的手腕。

    “啪!”

    一柄竹骨折扇抽在他的手上,藍衫人怒而抬頭,就見面前站著一位白袍公子,一頭墨染似的頭發,梳理的一絲不亂,挽著一頂公子巾,面如敷粉,唇若涂朱,一雙秋水湛湛的有神大眼,下巴卻尖尖的透著幾分柔弱。

    此人雖然是男兒打扮,可那五官模樣一看就是個女子,藍衫人先是被她的美貌驚得一呆,又見她淡淡一睨,雖看不出多麼威嚴,卻有一種富貴雍容之氣,自家的氣勢便弱了三分,不敢揮拳便打,而是怒道:“你是何人,我帶自家嫂嫂回家,竟然出面阻攔!”

    一身男裝的田妙雯把折扇一收,靈活地一旋,“啪”地一下握在手中,淡淡地道:“葉家娘子已經聘了本人擔任她的訟師,就算你是她的小叔子,也等過完堂再說。”

    那中年人怒道:“訟師?一個雌兒穿上男袍就想當訟師?我呸!就算你是訟師,我家的媳婦兒,也輪不到你……”

    葉小天像揮蒼蠅似的擺了擺手,道:“把這兩個聒噪不休的東西拿下,等著大老爺提審。”

    守在衙前的那些差役都認識主簿和典史,眼見他二人和那葉家娘子是同路,所以葉家娘子上前擊鼓時,他們問都沒問一聲,這時一聽葉小天吩咐,那幾個衙役馬上沖過來把那對父子摁住。

    那位員外有些懵了,因為葉小天和王主簿都穿著便裝,他不知道這二人身份,忙不迭解釋道:“諸位差官,你們抓錯人了。我是城東二里堡的馮來福馮里正啊!上一次縣令大人往大峽谷主持引水儀式,我還曾陪同前往的啊……”

    一個差役低喝道:“你閉嘴!那兩位是本縣王主簿和葉典史。”馮來福一聽吃了一驚。趕緊閉上嘴巴,他兒子本來高聲叫嚷著還在掙扎,一聽這話也蔫了。

    田妙雯扭過頭來。向葉小天微微一笑,拱手道:“謝了!”

    葉小天微笑道:“姑娘的謝太重,我可不敢當!”

    田妙雯自然知道他在暗諷那日背自己下山,卻被自己掐得肋下烏青的事,想起他對自己的非禮,羞惱之意頓起,在心中冷哼一聲。面上卻是不動聲色,轉而對葉家娘子道:“擊鼓!”

    葉家娘子一見自己的公公和小叔子來了。只嚇得六神無主,待見葉小天一聲號令,那些差役就撲上來把他二人摁住,膽子這才大了些。聽了田妙雯的話,她便彎腰拾起鼓槌,走到那架鳴冤鼓前。

    鼓架上置著一面大鼓,左右還各杵著兩方木牌,木牌紅漆黑字,分別寫著“誣告加三等,越訴笞五十!”葉家娘子不識字,卻也沒把那牌子當回事兒,咬緊了牙關。揮起鼓槌便“嗵嗵”地敲起鼓來……

    叢林深處是千奇百怪的樹木,高聳入云的參天大樹間,還橫躺著許多壽終正寢的老樹。也不知已經在哪兒躺了多少年,靜靜地*地著,枯樹上長滿了蘑菇、野草。

    因為空氣潮濕,一些樹木生出巨大的氣根,像一條條巨蛇似的從半空中垂下來,有的已經觸到地面。深深地扎進地里,有的則纏繞在一起。糾結在空中。

    這種景象看起來很美,卻也充滿了危險,這種地方真正的危險很少來自那些大型的野獸,因為就是那些大型野獸也視這里為畏途,這里有許多劇毒的蟲子、蛇類,地面潮濕松軟的樹葉層和一團團的藤蔓又成了它們最好的保護色,陷身其間,很容易被那些藏在腐枝敗葉間的蛇蟲置之死地。

    然而在這古木參天,遮天翳日的可怖森林中,此刻卻有幾個人類像靈活的猿猴般,在纏繞的藤蔓、糾結的氣根、橫七豎八的枯樹間,很敏捷地沿著一些自然形成的縫隙靈巧地前進。

    從他們的服飾看,分明就是生活在深山里的苗人,也只有他們,才會把這里當成自己的家園,出入無忌。

    一棵巨大的古樹,樹干至少得需要十一二個人手拉手才能環抱過來,樹皮粗糙虬結、疙瘩處處,很容易就能爬上去。這棵古樹的生命力依舊很旺盛,伸展開來的如蓋的樹冠,那茂密的枝葉遮蔽了藍天。

    幾個生苗跳上這棵大樹臥佛般堆積躺倒的樹根,飛快地向上攀援著,很快就爬到了高高的樹冠上。

    一個眼力極好的生苗居高臨下的掃視著,突然指著一處地方低聲說了一句什麼,旁邊那個人立即扭過頭來,向他所指的方向看去。扭過頭來的這人正是華雲飛。

    他所看的方向是一片郁郁蔥蔥的綠色,在深山叢林之中,這種景像很常見,但華雲飛定睛仔細看了一會兒,唇角漸漸逸出一絲笑意。

    隨著風掠樹冠的搖晃,他發現了一些建筑的邊角,雖然只是一片飛檐或者院墻的一角,但是足以令他確定,這里是一個較大的聚居地,在這深山老林中出現的這樣一個所在,當然就是他們一路循蹤所尋找的“一條龍”的老巢。

    “終于找到了!”華雲飛欣喜地自語,他們二百八十人,分成四十個小隊,撒入茫茫林海,苦苦搜尋著一切人類生存的痕跡,終于被他們發現了一條龍的老巢。

    華雲飛強抑激動,吩咐道:“散出去,摸清他們老巢周圍的情形,一個時辰后,還在這里匯合。”

    這時候,一陣風吹樹搖,從樹巔望下去,隱見遠處林中正有一行人馬往龍凌雲的老巢趕去,華雲飛立即低喝道:“都小心些,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此時,那一行人離得太遠,華雲飛并未注意到那一行人中走在前面的一人雙眼是被蒙住,由左右兩人攙扶而行的,即便看到了,他也不會認得此人,但是如果大亨在這里,就一定會覺得很奇怪了:“我們家老丁怎麼會在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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