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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aeo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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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月關] 夜天子 (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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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 00:21:47 |只看該作者
第380章 夫人有請


  「嗨!金剛兄,你好!」

  葉小天從吳伽雨身上爬起來,向大個子打著招呼。當然,爬起的時候,他又故意踩了吳伽雨幾腳,換來他的幾聲慘叫。有時候,葉小天蔫壞蔫壞的。

  那頭巨猿雙眼瞪得好像一對銅鈴鐺,它和福娃兒剛進縣衙就嗅到了葉小天的氣味,當即歡喜若狂地衝進來,結果剛一進院兒,就看到葉小天被徐伯夷一掌「搧」倒,大個子和福娃兒當即勃然大怒。

  它們兩個都有幾歲娃娃的智商,心思簡單而質樸,沒有更多的顧慮。只知道葉小天被人欺負了,它們就本能地把欺負葉小天的人當成了敵人。

  本來,大個子比福娃兒動作更敏捷,但是以它的身高,如果飛快地向前一縱,只怕就要把雨簷撞坍,把葉小天給活埋了,這才讓福娃兒搶在了頭裡,一頭把徐伯夷撞得飛起,之後大個子才甩開大步,衝過來把他提起。

  大個子把徐伯夷舉在空中,呲牙咧嘴的正要把他狠狠摔在地上,就見葉小天爬了起來,向它親熱地打著招呼。這一下可救了徐伯夷的命,如果它狠狠往下一摔,徐伯夷就算不死也要半個月爬不起來了。

  大個子咧開大嘴笑了起來,大手順勢一鬆徐伯夷就變成了自由落體,大個子也不理他,雙手向前一伸一合,就把葉小天捧在了手中。

  徐伯夷「砰」地一聲摔在地上,這一下可比福娃兒剛才撞他那一跤更狠,摔得他眼冒金星,半晌說不出話來。大個子貓著腰,捧著葉小天走到院中。把他高高舉了起來,臉上儘是歡喜的神情。

  「小天哥哥……」

  院門口傳來一聲歡呼,遙遙開心地跑進來,臉上還蹭著幾道墨痕,看起來非常可愛。福娃兒帶蹦帶躥地跑過去。繞著遙遙轉了半圈兒。跟在遙遙後面,又屁顛屁顛地跑回來。

  「好啦好啦,大個子。快把我放下!」

  葉小天直挺挺地被大個子捧在空中,兩隻手都抬不起來,只能苦笑著對它說話,也不知大個子是聽懂了他的這句話還是看到遙遙跑過來,又是咧嘴一笑。這才把他輕輕放下。

  遙遙縱身向前一躍,像隻無尾熊似的撲向葉小天,被葉小天準確地一把接住,抱在了懷中。遙遙咯咯地笑著,摟著葉小天的脖子歡喜地道:「小天哥,你這次怎麼離開這麼久呀,山賊被你抓光了嗎?」

  「山賊?」

  葉小天先是一呆。隨即想起當初他被解赴南京時,擔心遙遙哭泣,家裡人對她說成自己率人進山剿匪去了。葉小天馬上道:「那當然,你小天哥出馬,什麼魑魅魍魎不得束手就縛?」

  徐伯夷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肚子,沖葉小天大吼道:「葉小天,你好大膽,你竟敢毆打上官!」

  吳伽雨攤在地上,見徐伯夷要從自己身邊走過去,一把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眼淚汪汪地道:「縣丞大人,卑職……卑職的肋骨好像折了。」

  「滾開!」

  徐伯夷已經快氣瘋了,哪有閒心理他,徐伯夷一腳踢出去,正踢在吳伽雨的傷處,吳伽雨慘叫一聲,又佝僂成了一隻蝦子。徐伯夷像隻憤怒的狒佛,咻咻地喘著粗氣,一步一步向葉小天逼近。

  葉小天抱著遙遙,一臉無辜地道:「縣丞大人,明明是你大施淫威,毆打下官,你可不能反咬一口啊!」

  「我打你?我打你?我打到你了嗎?我……我被摔得死去活來……」

  「大人,你打沒打到我你心裡不清楚嗎?堂堂縣丞,總不至於敢做不敢當吧?至於說大人您摔了兩跤,那是我家養的兩隻寵物見主人吃了虧,這才憤而出手。它們可是畜牲,沒有靈智的,不懂王法規矩,縣丞大人總不會和畜牲一般見識吧?難不成狗咬了你,你就反咬回去?」

  「你……你……」

  徐伯夷指著葉小天,氣得頭腦發昏,大吼道:「來人吶,把這個目無上官的混蛋給我抓起來!」

  把葉小天抓起來?葉小天也是官好吧,人好抓,抓起來之後怎麼辦?你又免不了他的官,這點事兒又不能把他送進監獄。你都被他整成這樣,我們得罪了他還有活路嗎?

  那些衙役們也不傻,誰敢動手?就算不怕葉小天打擊抱復,現在有頭金剛似的巨猿在這兒,他們也不敢動手啊。可大個子一見這個壞人還敢衝著它兄弟大聲咆哮,卻不高興起來,它伸出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揪住徐伯夷的衣領子,把他舉到了自己面前。

  「吼~~~~~」

  大個子一聲咆哮,噴薄而出的氣浪衝得徐伯夷鬚髮飛揚,臉皮子都因為劇烈的氣波衝過起了一層褶皺。大個子張著血盆大口,徐伯夷可以清楚地看到它那巨口中的小舌頭,正像暴風雨中的風鈴一般急劇地晃悠著。

  「大個子,快把他放下,這是縣丞大人,懂不懂?不能無禮,不能無禮的!」

  葉小天一邊揶揄地說著,一邊向大個子做著放手的姿勢,對葉小天的話,大個子可是無條件服從的,它悻悻地把徐伯夷甩到一邊,徐伯夷踉蹌了幾步,被曲欣和姜雲天一把扶住。

  這時,一個小丫環從後院兒閃了出來,這小丫環就是先前同葉小天對話的那個,得到雅夫人吩咐後,她馬上趕回院門口,見葉小天已經離去,忙又回去向雅夫人覆命。

  雅夫人一聽就急了,趕緊又讓她追出來,這小丫環到了二堂未見葉小天,本想就這麼回覆夫人,可走到一半又怕挨夫人的責罵,便又找到前院來,正好看見庭院中的熱鬧場面。

  一看百十號人聚集在庭院中,這場面可不多見,那小丫環有些怕生,怯怯地靠近。小聲道:「葉……葉大人……,老爺請葉大人到三堂相見。」

  這是雅夫人告訴她的說詞,如果以縣令夫人的身份會見葉小天,叫外人聽見未免不妥,所以她才囑咐丫環這麼說。葉小天奇道:「知縣大人已經回來了?」

  小丫環期期艾艾地道:「是……是啊。老爺他……他剛剛回來。」

  葉小天心道:「哪有這麼巧。我才離開他就回來了,別是這位縣太爺根本沒有離開過縣衙吧?如果是這樣,他剛剛不想見我。現在又改變主意,卻是為何?」

  葉小天心裡想著,臉上卻是不動聲色,他轉眼一看,正好看見太陽妹妹急急趕到庭院門口。太陽妹妹和展凝兒到了山上葉府。把葉小天歸來的消息對遙遙一說,正在上課的遙遙大喜過望,把毛筆一丟就跑了出來,太陽妹妹放心不下,這才尾隨下來。

  葉小天拍了拍遙遙的小屁股,對她柔聲哄道:「遙遙乖啦,先跟哚妮姐姐回家去。哥哥要先去見過縣尊大人,一會兒就回去。」

  「嗯!」

  遙遙雖然剛剛見到葉小天,滿心不捨,卻也知道小天哥哥有正事的時候是不能打擾的,忙乖巧地點點頭。

  葉小天把遙遙放下。哚妮走過來牽起了她的小手,葉小天對徐縣丞道:「徐大人,下官知道你瞧葉某不順眼,咱們之間那點過節,回頭再分說不遲,下官剛剛回來,得先去見過縣尊大人了,告辭。」

  葉小天向徐伯夷拱了拱手,轉身就走。徐伯夷大吼道:「你站住,你不要走!你幹什麼去?」葉小天全當他是放屁,頭都不回一下,當著這麼多下屬的面,分明就是不給他留臉了。

  葉小天這種強勢的態度是很有必要的,即便大部分吏員衙役都已投到徐伯夷門下,他的這番舉動也能讓這些人盡快回憶起他之前的強勢,重新惦量一下究竟該站到誰的山頭,哪怕他們決定在事態未明朗前保持觀望,對葉小天也是大為有利的。

  徐伯夷見葉小天理都不理他,便氣憤地向曲欣問道:「他說什麼?他要幹什麼去?」

  曲欣被他的大嗓門震得耳根有些發癢,他下意識地側了側頭,心道:「你跟我吼這麼大聲幹什麼啊,有本事沖葉小天發啊!」可臉上卻不敢露出一點不耐煩,急忙答道:「縣丞大人,知縣大人傳見葉典史呢。」

  「什麼?你說什麼?」

  徐伯夷繼續大吼,他的耳朵現在正轟隆隆地作響,似乎那頭巨猿的咆哮依舊在耳邊迴蕩著,根本聽不清曲欣在說什麼。曲欣這才明白徐縣丞不是衝他大吼,是被那頭巨猿的咆哮聲震得暫時失聰了。

  曲欣苦笑地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對徐伯夷大聲道:「大人,您暫時失聰了,是不是先找個郎中看看,免得留下什麼後患?」

  徐伯夷還是聽不清他在說什麼,但是看了他的手勢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徐伯夷轉眼四顧,所有人一碰到他的目光,都馬上迴避地低下頭去。

  他們倒未必是經此一事,馬上就動搖了追隨徐伯夷的決心,可是徐伯夷同葉小天再度相逢的第一面,就弄得狼狽不堪,卻是不爭的事實,相比於葉小天的嘻笑怒罵從容自然,徐伯夷簡直是全面受制。

  徐伯夷落了下風,他們自然也顏面無光,他們不肯與徐伯夷對視,是不想讓徐伯夷看到他們眼中的失望和忐忑,同時也是不想讓徐伯夷覺得難堪,可是這種迴避,本身就已經令徐伯夷無地自容了。

  徐伯夷默然片刻,頹然道:「帶本官去瞧瞧郎中。」

  臉已經丟了,至少此時是找不回這個顏面了,他心中再恨,也只能暫時迴避。不然又能怎麼辦?說葉小天家的寵物把他給打了?這事兒提都沒法提啊,不管告到誰那兒,都只能被視做一場鬧劇。

  葉小天被引到三堂門口,那小丫環站住腳步,對葉小天道:「葉大人,老爺在廳裡等你。」

  葉小天向她含笑點頭道:「有勞了!」一提袍裾,便拾步登階。剛進廳門,就見娉娉婷婷一道背影,有風既作飄搖之態,無風亦呈裊娜之姿。綽約嫵媚,恰似牆頭一枝芍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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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 00:22:23 |只看該作者
第381章 神龜縣令


  葉小天一見那婀娜的背影,就曉得是縣令夫人,他並未太過在意,以前來見縣令,也曾在這裡碰見過雅夫人。但他再往廳中一看,卻未見到花晴風,這才有些訝異,急忙站住腳步,輕輕咳嗽一聲。

  雅夫人雙手握在胸前,正暗自焦灼,忽聽背後傳來一聲清咳,急忙扭頭一看,頓時現出欣然之色,喜悅地道:「葉典史!真的是你!謝天謝地,你果然無恙,你果然回來了。」

  葉小天向她趨身一禮,恭聲道:「下官葉小天,見過夫人。啊……卻不知縣尊大人何在?」

  雅夫人忙道:「葉典史先請坐。翠兒,看茶!」

  葉小天微一遲疑,還是謝了座,雅夫人在主位上坐了,對他道:「拙夫去王主簿府上探望,尚未回來,不過妾身已經遣人去迎了。」

  葉小天欠身道:「夫人太客氣了,縣尊不在,卑職過些時間再來拜望也是可以的,怎敢勞動縣尊匆匆往返呢。」

  雅夫人道:「不礙的,不礙的。自從葉典史被捕送金陵,我夫妻二人日夜掛念,深感不安,如今葉典史能平安回來,實是莫大的喜事。葉典史是受了大委屈的人,拙夫限於能力卻不能全力維護,已然愧疚萬分,往返奔波又算什麼。」

  葉小天心道:「這雅夫人倒是生了一副巧舌。若是花知縣有他夫人一半會做人,我也不至於孤軍奮戰,只能把他做了一面佔據道義的旗子。」

  這時葉小天才仔細看了雅夫人一眼,他前前後後也曾見過雅夫人幾次了,尤其是他替蘇循天了結了一樁人命官司後,曾經受到花晴風夫婦的宴請。可是囿於禮節,他對雅夫人都未多做打量,只是覺得這位縣令夫人容顏嫵媚,風情動人。

  此時堂上只有他二人,這才仔細地打量了雅夫人一眼。見她穿了一件淡紫色的比甲。半新不舊,雖不奢華,卻也優雅。一張臉蛋兒淡施脂粉,瑩潤嫩白,乍一看竟是不過雙十年華,清麗絕俗,非常耐看。

  少女多靈秀俊俏。而少婦則是別具嫵媚,雅夫人豐腴秀潤的彷彿一枚成熟的桃子,如水之潤,如玉之華。坐在椅上時峰巒跳蕩,纖腰如折,如同棚架上掛著的一顆秋日葡萄般可人,那種成熟少婦的風情似從骨子裡沁出來似的不可掩飾。

  葉小天暗自惋惜:「好一朵嬌花。偏偏插在一砣牛糞上,還是好大一砣。」

  轉念又想:「大哥別說二哥啦,在外人眼中,瑩瑩大概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吧,只不知凝兒家裡是個什麼情形。她說父親已經過世,母親一向柔弱,不大理會家族之事,對她管教也不是甚嚴,看她整日悠遊在外,還真是如此,但願凝兒家族不會再給我們的結合增添困難……」

  雅夫人輕輕啜了口茶,暗自思量該怎麼向葉小天切入正題,她心思飛快地一轉,覺得要示之以誠,莫如開誠布公,打定了主意,雙眸一揚,卻見葉小天定定地看著她,似乎若有所思。

  雅無人嫩臉微微一熱,心中暗慍:「這葉典史好生無禮,我是他上司夫人,哪有這麼盯著我看的。」不過想起葉小天真正的出身來歷,也就釋然了,這人本就不可以常理揣測的。

  雅夫人抿了抿嘴角,微微斜睨著葉小天,輕輕咳嗽一聲道:「葉典史!」

  「啊?什麼?」

  葉小天動了動眼神,微微有些迷惘。

  他天不怕地不怕,可是在情場上一再的挫折,還是弄得他疑神疑鬼起來,開始胡思亂想:「會不會我跟老泰山真的八字不合,命格犯衝啊?凝兒家裡沒有老泰山,但願老泰水不會為難我們。」

  忽然聽雅夫人喚他,葉小天急忙抬起眼神,卻不免帶了一絲尚未反應過來的茫然。

  雅夫人自知美貌,可是憑她的身份,還真少有人敢對她如此肆無忌憚地欣賞,更不會在這種場合露出魂不守舍的模樣,像葉小天這樣肆無忌憚或者說是不知掩飾的人著實少見。

  雅夫人年近三旬,雖然美貌,卻也知道青春年華正漸漸逝去,如今這位葉典史不過二十出頭,比她弟弟還小著幾歲,卻能為她神魂顛倒,卻也免不了有些小小得意與滿足。

  當然,這也與葉小天澄淨的目光有關,他的眼中並沒有貪婪、佔有的,大概只是對美貌婦人本能的欣賞,不懷淫邪之念,是以雅夫人並不反感,只是有些既好氣又好笑。

  她今日代丈夫出面約見葉小天,本是有大事要談,可不是為了製造小小曖昧,是以雅夫人微現慍色,加重語氣道:「葉典史心不在焉,可是因為回到葫縣,發現物是人非,模樣大改,是以心生憂慮?」

  葉小天心中一動,他從這句話就能感覺到,雅夫人不只是代替丈夫出面安撫他這個剛剛回轉葫縣的屬下,應該還有其他目的。葉小天的神情驀然專注、認真起來,反問道:「下官去而復返,一別數月,有此感覺並不為奇,夫人就在葫縣,卻也覺的葫縣已是物是人非了嗎?」

  ※※※※※※※※※※※※※※※※※※※※※※※※※※※

  花晴風悻悻地坐在轎子裡,轎簾兒窗簾兒都掩著,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也只有在這樣的環境裡,他才能放下一切偽裝,展示自己的真性情。

  「王寧,這條老狗!依附了田家,就以為可以任意擺佈本官了?哼!田家也得仰朝廷鼻息,真以為貴州便能置於天威王法之外!還有徐伯夷,儼然便是第二個孟慶唯了!不!孟慶唯還要看齊木臉色行事,他比孟慶唯還要跋扈!」

  花晴風越想越氣,咬牙切齒,怨毒之色溢於言表。今天他去探望王主簿,是假探病名義,想緩和一下雙方的關係,尤其是面對徐伯夷的步步緊逼,希望能由王主簿出面斡旋,阻止徐伯夷如此赤裸裸的奪權行為。

  可王寧那老狐狸面對花晴風的暗示一味故做糊塗,在花晴風不得不把話挑明的時候,更是毫不客氣地回絕了他,讓他老老實實地做一個泥胎縣令。

  此時想到王寧那番話,花晴風還是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王寧說的很清楚,你花大人雖然順利熬過了上一次的考課,但最長也就在葫縣再做一任,總不可能作為一縣正印在這裡無休止地連任下去,想那麼多幹嘛?

  按王寧的說法,不是他和前任的孟縣丞,以及現任的徐縣丞盡心竭力地幫知縣大人打點一切,治理葫縣,以花知縣的能力,能鎮得住葫縣不出大亂子?你頂多還有兩年就得卸任或者調任,大家還是相安無事的好。

  雖說王寧說的不是這麼直白,言語還算委婉客氣,可意思就是這個意思,當時就說的花晴風面紅耳赤。不錯,他是還有差不多兩年任期,在葫縣任上就算到頭了,可是誰希望自己做為一方牧守,從來到走都毫無存在感?

  何況他還年輕,他是進士出身,又替朝廷鎮守這「新拓」之地這麼久,有了這些苦勞,但凡有點成績,都會給他一個大好前程,難道他不想更進一步,他不想成為治世名臣?然而自從他到了葫縣,就被束縛起來,再也動彈不得。

  孟慶唯死了,他好不容易才掙開手腳,剛想振作一番,徐伯夷又來了,而且背景比孟慶唯更大,野心也比孟慶唯更大,他再度被束縛起來,他不是不想跟徐伯夷鬥,可是他真的鬥不過啊。

  以前讀過的那些聖賢書似乎全都用不上,他對世事實務太缺乏瞭解,經驗不足,每每徐伯夷想奪走他手中的權力,所利用的理由他都不覺得有任何問題,可是當他覺得一切還在掌握之中時,很快就發現不受控制了。

  他的權力來自於朝廷,可他想做任何事都離不了人,沒有人,他的權力就無從施展,而人卻一個個的被徐伯夷征服、收買了,到頭來他成了一個孤家寡人,就算是天子,到了這種程度,也只能政令不出宮門了。何況他只是一方知縣。

  王寧、徐伯夷……想到這兩個一手把他架空的副手,花晴風切齒痛恨,可是……他能有什麼辦法呢?

  花晴風頹然倒地靠背上,閉上眼睛,靜靜地想著,他知道葉小天快回來了,這也是他前去探望王主簿並提出正當要求的一個倚仗,他覺得王寧老成持重,必然會考慮到葉小天這個變數,可是……

  王寧的話又在他的耳邊迴響起來:「大人,你覺得今時今日的葫縣,縱然葉小天回來了,他還能有什麼作為呢?你真以為,他是那隻大鬧天宮的猴子?呵呵,就算他是猴子,難道逃得出如來佛的手掌心?縣尊大人,維持目前的局面,對每個人都好,你覺得呢?」

  「對每個人都好,對每個人都好……」花晴風漸漸蜷縮在座位上,只覺周身無力。

  「老爺,咱們回府了。」

  轎外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花晴風有氣無力地答應一聲,突然又想到了什麼,趕緊一挺身坐起來,急聲問道:「不是到了前衙吧?」

  轎外的人答道:「不是的,老爺,咱們走的是後門兒。」

  花晴風吁了口氣,讚道:「嗯!這就好!你蠻機靈的。」

  花晴風輕輕掀開一角轎簾兒,看著轎子顫顫巍巍地抬進了縣衙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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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1 11:37:51 |只看該作者
第382章 易如反掌

        
    廳堂上,葉小天聽雅夫人說著,眼中漸漸露出一抹有趣的神情,雅夫人察覺到他的神情變化,語氣不由一頓,道:“怎麼,葉典史似乎覺得不以為然?”

    葉小天搖搖頭,道:“非也,夫人的意思,小天很明白。葉某與徐伯夷的過節是結定了,如果他有飛黃騰達的一天,絕不會忘記曾在葉某這裡蒙受過的恥辱,所以,葉某不能讓他出頭。而知縣大人呢……”

    葉小天淡淡一笑,道:“知縣大人應該是沒有什麼背景,所以才被點為葫縣縣令。可是葫縣當初剛剛改土歸流,對朝廷的意義也是重大,相信朝廷在酌選縣令人選時,也是思前想後,能夠選中花大人,對花大人未嘗不存了一分期望和考量。

    如果花大人能在葫縣打開局面,必定會受到朝廷的囂重,前程似錦!可惜,一連數年,大好時光都被一班爭權奪利的僚屬官吏們給耽誤了。如果在這個任期內知縣大人依舊無所建樹,相信他的前程也就到此為止了。從這一點上來說,葉某和花大人有著共同的利益和敵人。”

    雅夫人微微一笑,道:“你倒直白,說話全不掩飾。不過,本夫人就喜歡你的直來直去。你說的不錯,你與拙夫有著共同的敵人,所以完全可以成為最堅定的盟友……”

    葉小天歎了口氣,打斷雅夫人的話道:“夫人,下官和花大人有著共同的敵人不假,可是下官與花大人能成為堅定的盟友麼?”

    雅夫人粉面一熱,道:“拙夫純良忠厚,是個方正君子,難免易受小人所欺。”

    葉小天正色道:“夫人。如今葫縣情形何等惡劣,相信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徐伯夷能青雲直上,他不會放過我,但無論如何,這都只是一種可能。未必會成為事實。

    而我如果同徐伯夷鬥到底。現如今不但王主簿和徐伯夷徹底聯了手,他們還基本控制了葫縣,我的勝算可以說是極小。一旦失敗,我連現在所擁有的一切都將失去。

    所以,要與知縣大人聯手也並非不可以,但我需要知縣大人做出承諾,任何情況下不能動搖。必須全力支持下官才行。知縣大人既是方正君子,可千萬不能幹出臨陣脫逃的事來,否則葉某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葉小天這番話毫不客氣,把雅夫人說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可她沒辦法沖葉小天發火,因為葉小天說的都是實情,她的丈夫就是當逃兵當慣了。如今被葉小天指責的無地自容,她又有什麼話好說。

    葉小天沉聲道:“我需要知縣大人當面承諾!”

    雅夫人略顯難堪,輕輕點了點頭道:“這是自然,拙夫其實也……”

    她剛說到這裡,小丫環翠兒閃身進了客廳。喜孜孜地稟報道:“夫人,老爺回來了。”

    雅夫人大喜站起,忙道:“快!快請老爺來客廳見過葉典史。”

    ※※※※※※※※※※※※※※※※※※※※※※※※※

    “葉典史,你受苦了。”

    花晴風一見葉小天,確實感到由衷的很高興。無論如何,有葉小天在,他就不再是孤家寡人了。但他剛從王寧那兒受了氣回來,情緒實在不高,因此笑容也就有些勉強。

    “受苦談不上,總算下官運氣不錯,此去金陵有驚無險。倒是大人您,氣色看來不大好啊,可是身體有些不適麼?”

    葉小天向花晴風見禮已畢,順手遞上“告身”,花晴風苦笑道:“你在衙前想必也見到了,哎!那些大膽刁民已經堵了三天的衙門,試問本官的心情又怎麼好得了。咦?”

    花晴風說著順手翻開葉小天的告身,裡邊寫的確是葉小天任葫縣縣丞的任命,只是……並非官復原職,而是調任。調任葫縣典史?花晴風仔細地看了看下面的履歷,赫然發現葉小天是以禮部會同館大使的身份調任葫縣典史的。

    花晴風大感驚奇,再往上邊看了看,發現葉小天竟然還當過吏部提舉、刑部掌固。吏部有提舉一職麼?刑部的掌門掌固又是個什麼東西?花晴風做了五年多的官了,還從來沒聽說過這麼兩個職務。

    再一看那任職期限,花晴風更是驚詫不已,葉小天在吏部居然只任職一天,在刑部則任職兩天,三天之內,他就走遍了吏、刑、禮三部,這種履歷實在是曠古未聞。

    花晴風驚訝地對葉小天道:“葉典史,你……你怎麼竟已在南京任過職了?而且三天之內換了吏、刑、禮三個衙門。”

    一聽這話,雅夫人也是大感吃驚,輕輕掩住口,雙眸驚奇地瞟向葉小天,神情極顯俏媚。

    葉 小天笑道:“此事說來話長。下官到了南京後,適逢京城發生變故,下官就在金陵驛暫時安頓下來,等候上邊消息。及至朝中平靜下來,下官的事才有人顧及,下官 被無罪釋放了,卻被留任在南京。只是南京雖比不了北京,卻也是藏龍臥虎,文華薈萃之地,那等所在,下官這等人物怎能待得習慣,是以堅決求去。吏部尚書大人 見下官不堪造就,就把下官打發了回來。”

    葉小天說的簡單,可是他遭遇的這事實是太過離奇,就算雅夫人都知道三天之內走遍三部,這是多麼匪夷所思的一件事。

    至於說葉小天無意于在南京任職,這個說法就更可笑了,你以為官府是你家開的麼?你當六部尚書都閑得沒事幹了,有那閑功夫天天關心你的去向?你一個不入流的雜職小官,不想在南京幹了,吏部尚書就出面過問,把你從南京調走?可要說葉小天吹牛,他這履歷卻又一點不假。

    花晴風夫妻二人對視一眼,還是不明白解葉小天在南京究竟做了些什麼,怎麼會有如此離奇的經歷。不過眼下顯然不是詳詢此事的時候,因為葉小天已經先開了口。

    葉 小天道:“對了。大人說縣衙前有人鬧事,下官回來的時候確實看到了。衙前哭訴的人中,有些是死難者的家屬,已被下官勸回,衙門威嚴之地。代表著朝廷。代表 著官府,豈能讓他們這麼堵塞下去,不過下官已經答應他們。三日之內,必定給他們一個交待。此事還請縣尊大人早早拿出一個辦法。

    另外還有一些則是趁機鬧事的潑皮無賴。至於那些趁機尋釁的人,已經被下官關進大牢了,這些刁民,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官府在他們心中,豈不也成了軟弱可欺的形象?”

    花晴風變色道:“什麼?你把那些潑皮關進大牢了?糟了,葉典史,你闖了大禍了,趕緊把他們放了!”

    葉小天不以為然地道:“大人,懲辦幾個潑皮,有什麼不妥?”

    花晴風緊張地道:“當然不妥。大大地不妥。葉典史,你剛回來,恐還不知此中情形,你當本官就不惱他們、不想懲治他們麼?實在是投鼠忌器呀!那些潑皮都是有人主使的!

    今日你抓了他們,恐回頭就會有人到驛路上煽動役夫們罷工鬧事。一旦因此影響了輜重運輸,前方戰事若順利還好,一旦失利,你我就成了替罪羔羊,要落得個殺頭的下場啊。”

    葉小天這才明白花晴風為何對那些鬧事潑皮束手無策,他是一縣正印,就算被王主簿和徐伯夷吃的死死的,怎也不至於連幾個潑皮都怕了,原來是擔心激起更嚴重的後果。

    葉 小天道:“煽動役夫們鬧事?那些役夫都是本縣漢民與山民。本縣山民以彝、苗兩族為主,都聽命于高李兩寨,下官只消知會高李兩位寨主一聲,相信諸族百姓都不 會輕舉妄動。至於說那些漢民,其中一半隸屬縣轄,另外一半隸屬巡檢司,巡檢司那裡下官也可以去打聲招呼,只剩下縣轄的這些百姓,如果他們敢鬧事……”

    葉小天冷冷一笑:“只剩下這麼一小撮人,根本就掀不起什麼風浪了,他們若敢鬧事,便砸了他們的飯碗又如何?不給他們點厲害瞧瞧,他們都不曉得本縣的縣太爺姓什麼了!”

    花晴風被一語點醒,登時心頭一寬,對啊!就憑葉小天和高李兩寨寨主的交情,想把夷狄諸族安撫下來沒什麼難度,只要彝苗兩族不動,其他山民大多也不會妄動,如果巡檢司再出面制止軍屬家眷們回應,徐伯夷可以直接控制的那些人就不多了,還怕他們鬧事不成。

    想到這裡,花晴風精神大振,興奮地道:“你一回來,困擾本縣多日的問難便迎刃而解了。吾得葉典史,真如魚得水也!”

    葉 小天的嘴角微微抽了抽,心道:“這是把我當孔明瞭麼?就算我想當孔明,你也得是劉備才行啊,劉備摔孩子,你哪怕做做樣子都好啊。你要是一味做縮頭烏龜,我 可幫不了你。說不得,我得考較考較你,你若有能力辦得了第一件事,有魄力辦好第二件事,我們才有合作的可能,否則,我就按自己的辦法單獨幹,到時若殃及到 你,我葉小天也問心無愧了。”

    想到這裡,葉小天道:“大人過獎,防止役夫們鬧事,只消以力消力足矣,下官出面基本就能解決,並非什麼為難事,倒是另有兩樁與此相關的事,非得大人您出面才能辦了。”

    花晴風一聽又緊張起來,忐忑地道:“不知葉典史所言,是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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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發表於 2015-2-2 18:39:47 |只看該作者
第383章 勸“皇叔”


    葉小天道:“這第一件,也是當務之急,是安撫那些死難者的家屬。官府終究是要給他們一個交待的,下官可是答應他們,三天之內給他們交待,他們這才肯離開的。”

    一聽這話,花晴風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長歎一聲,有氣無力地道:“葉典史,衙門沒錢呐……”

    葉小天一聽他又要哭窮,不禁眉頭一皺,道:“大人,此舉關乎民心向背,就算擠挪其它款項,也得先把這件事解決了!他們獅子大開口當然是不行的,但是必要的撫恤斷不能少。”

    花晴風吱吱唔唔地道:“這個……你有所不知,現如今縣中財政,盡在徐縣丞手中,本縣……本縣分文全無……,如今想向徐縣丞要錢,無異於與虎謀食……”

    葉小天聽得怔住了,他看了看花晴風,又看了看雅夫人,雅夫人與葉小天目光一碰,便垂下眼瞼,長長的睫毛微微閃動著,眼中露出一抹悲哀、無奈與苦澀的意味。

    葉小天心中浮起一抹不祥的預感:“花知縣……不會交權交的如此徹底吧?”

    花晴風訕訕地解釋起來:“葉典史,雲南戰端一開,大量軍資便要通過本縣運輸。徐縣丞自告奮勇承擔保障驛路運輸的責任。本縣覺得,徐縣丞身為本縣副手,出面擔當重任也是理所當然。

    若是本縣承擔這個責任,固然也沒有什麼不妥。只恐徐縣丞與王主簿心生不滿,一旦從中掣肘,貽誤了軍機。本縣個人前程事小,天下和黎庶為之遭殃事大,兩相權衡,本縣只得應允了。

    誰料,那徐縣丞便因此逐步掌握了人事調動之權,之後又要插手財政,本縣本待不允。可徐縣丞卻以保障驛路通暢為由再三相迫,當時兵部也一再派人督促。務必要本縣確保驛路通暢,本縣……本縣只得以大局為重……”

    葉小天聽了半晌無語,一個主官,最重要的權柄就是人事權和財權。這兩樣權力都放手了,人家不鳩占鵲巢才怪。花知縣還真是垂拱而治,無為而治的典範,極品!真是極品呐!

    葉小天沒好氣地問道:“下官聽說大人您博覽群書,卻不知大人可曾聽說過大禹治水的故事?”

    花晴風一呆,道:“葉典史說的可是三過家門而不入的典故?”

    葉小天翻了個白眼兒,道:“昔年大禹就是以治水為由,逐漸控制了人力、物力和財務,最終架空了舜帝。逼他禪位於己,並且把他流放蒼梧之野,最終死在那裡。”

    花晴風臉上浮起一抹氣惱的紅暈。駁斥道:“那都是野史傳聞,非正史典籍,不足為信。”

    葉小天冷冷地道:“大人您正在重複野史故事。至於那聖賢所言,哈!哈哈……”

    眼見二人爭執不下,蘇雅忙插口道:“老爺,葉典史所言不錯。死難者家眷是務必要儘快予以撫恤的。關於撫恤的款項,可以用縣衙的名義出。由妾身來墊付,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儘快把老爺的財政權和人事權拿回來。”

    葉小天看了眼雅夫人,有些訝異、有些欽佩,蘇雅能有什麼錢來墊付?花知縣都混到這個份兒上了,給夫人的月錢怕是也沒多少,雅夫人能動用的只能是她的嫁妝。

    女人的嫁妝是娘家陪送,夫家和丈夫都是無權動用的,女人這筆私房錢是她出嫁後的一筆重要保障,而今她竟動用了自己的儲蓄。真是“好漢無好妻,賴漢娶花枝”,花神龜居然娶了一位這麼賢慧的好妻子。

    花知縣又是感激又是羞愧地對雅夫人道:“夫人,愚夫無能,連累你了。”

    雅夫人嗔怪道:“夫妻本應相濡與沫,休戚與共,老爺何必說見外的話。”

    葉小天贊道:“夫人說的極是,如果夫人能出錢先安撫了死難者家屬,也就定了役夫們的心。待縣上有了錢,再還給夫人就是。這件事關乎人心向背,不能不辦。而這第二件事,只要辦了,便可如夫人所言,順利拿回該由縣尊掌握的人事權和財政權了!”

    花晴風精神一振,忙道:“葉典史有何妙計,快快請講!”

    葉小天道:“百姓們怨聲載道,最主要的原因並不是因為驛路坍方。山路奇險,偶爾出現事故在所難免,當年為了開闢這條驛路,就不知死傷了多少人,如今護路也是如此,況且前方戰事緊急,驛路維修頻繁,無論風雨都不能延誤,出現事故更是尋常。

    百姓們憤怒的是,因為戶科薄冊管理混亂,造成役夫點選不當,有些人服役超過了今年該盡的服役次數,有的人卻被忽略了過去,一直安閒地待在家中。雖 然說役夫的選擇與發生事故之間並沒有直接關係,可我們不能要求悲傷之中的死者家屬能夠如此理智地去考慮問題。所以對相關的責任人,必須要予以嚴懲,方可平 息民憤。”

    花晴風的臉色凝重下來,道:“那麼,葉典史的意思是?”

    葉小天臉色一冷,道:“戶科全體胥吏,都要受到懲處,至少罰俸半年!身為戶科司吏的李雲聰,必須罷黜職務。而主管戶科的是王主簿,大人要向布政司衙門彈劾他。還有……”

    說到這裡時,花知縣的臉色就已難看之極,一聽還有,更是心驚肉跳,葉小天卻毫不在乎,繼續道:“徵用役夫出了差錯,徐縣丞知不知情?差役只管按戶科提供的簿冊找人,不會理會太多,但是這些被錯選出來的役夫們被帶到驛路上時,不會向守在那裡的徐縣丞申訴?

    如果他們申訴過了,而徐縣丞既不向大人您反映。也不及時糾正錯誤,及至出了事故,卻把責任一股腦兒地推在大人身上。那徐縣丞就難辭其咎,此時一旦查明,也要彈刻。還有就是大人您自己了……”

    花晴風艱澀地咽了口唾沫,道:“本縣又怎麼了?”

    葉小天道:“大人身為一縣正印,轄內出現這些問題,自然也難辭其咎。大人應該主動上書自劾,向朝廷請罪。同時表明為了將功贖罪。立即親自上驛路主持修繕事宜!”

    雅夫人聽到這裡已是眉飛色舞,興奮地贊道:“好呀!如此一來。連削帶打,既削了他徐縣丞、王主簿的威風,又把人事權和財政權抓回了手中,一石二鳥。當真妙計!”

    雅夫人興奮地看向花知縣,一看花知縣的臉色不覺一怔。花知縣臉上全無半分喜色,倒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模樣。蘇雅奇怪地道:“老爺可是覺得有什麼不妥?”

    花知縣面有難色地道:“葉典史,出了這樣的事情,懲誡戶科一應人等原無不可。只是正值衙門用人之際,若是戶科一干人等為此心生怨憤,消極怠工,影響到役夫的調撥,恐會影響大局呀。”

    葉小天不耐煩地蹙起了眉頭。他麼的,前怕狼後怕虎,這都混成孤家寡人了。還在口口聲聲大局為重,如果他真是一心為公,寧可失去個人權柄,葉小天雖不以為然,起碼也敬重他的人品。可這花烏龜分明是口是心非,說白了就是怕惹事。

    花晴風還在很認真地解釋:“再者。李雲聰是在路難發生之後才升任戶科司吏的,這個責任無論如何也輪不到他來承擔。罷黜他的職務,未免有些說不過去。至於王主簿和徐縣丞麼,彈劾同僚,還應慎重行事啊,一旦讓上頭知道我葫縣官吏不和,自揭其醜,未必是什麼好事。”

    葉小天按耐不住,道:“大人,一味施恩,只會讓人覺得大人軟弱可欺。有時候加諸于威比施之以恩更重要,施恩並施,運用之妙,存乎一心而已,現在就是大人該立威的時候了。

    至於那李雲聰,重要的並不是他什麼時候才當的戶科司吏,而是如何才能平息民怨民憤,難不成咱們還要追查一下這些年來都誰負責過吏科,一一追索責任?

    說不定查來查去,就連那已經化成枯骨的孟縣丞,都要負起大半責任來,咱們還要刨了他的墳把他挖出來向百姓們負荊請罪不成?至於前任戶科司吏,已經 因為此事被免職,如何再次予以懲處?我們現在需要的是一個態度,如果大人覺得委屈了李雲聰,待風平浪靜之後再予起複便是。”

    花晴風對葉小天分析的內中利害根本聽不進去,心中只想:“哼!說的天花亂墜,還不是因為李雲聰跟了徐伯夷,你想給他點厲害瞧瞧?卻拿本縣做你的盾牌,想叫我為你所用。”

    葉小天自不知花晴風此刻想法,又道:“彈刻同僚又算什麼,大人和徐縣丞、王主簿之間,還有那份同僚的交情在麼?下官在京城時,曾經聽說有一省的總督和巡撫相互彈劾,朝廷上下卻沒覺得他們是同僚不合,自揭其短,只覺得他們是一心為公,大人,是該是用猛藥的時候了。”

    花晴風連連搖頭,道:“此舉太激進了,太激進了,宜當徐徐圖之。”

    葉小天漸漸有些惱火,加重語氣道:“大人,賞罰分明,才能令屬下敬畏服從!再者,人事權、財政權,如今盡在徐伯夷掌控之中,大人不趁此機會行雷霆手段,果斷拿回本該屬於大人您的權力,更待何時。”

    花晴風心亂如麻,既想依從葉小天所言,果斷懲辦徐伯夷等人,拿回屬於自己的權力,又顧忌戶科一干人等的反應,擔心徐伯夷和王主簿兩人的反撲,害怕 彈劾徐伯夷和王寧之後,這兩人也必然會上書彈劾他,到時候可能會在上司心中留下不良印象。種種想法,令他瞻前顧後,始終難以決斷。

    蘇雅眼見丈夫猶猶豫豫,心中又氣又急,忍不住催促道:“老爺,葉典史所言甚有道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是該行霹靂手段,撥亂反正的時候了!”

    花晴風煩躁地道:“婦人之見!本縣衙內之事,你不要過問。”

    蘇雅氣極,恨恨地坐下,負氣不語。

    葉小天見狀,苦笑道:“大人啊,您想讓我做孔明,成!我給大人您出謀畫策。您想讓我兼任五虎上將,那也成!下官扔下鵝毛扇,這就抓起丈八蛇矛赤膊上陣,可現在是劉備江東娶夫人的時候啦,您總不能要下官替你入洞房吧?”

    葉小天用了這個典故,本意是說,出謀畫策、衝鋒陷阱,我都可以替你來,但是有時候你也需要站到台前來,那大耳賊別看平時只會哭哭啼啼的,可是需要他出面時,可也從來不慫。

    然而葉小天這番挖苦的話當著雅夫人一說,雖不至於讓雅夫人多想什麼,卻也難免羞窘。雅夫人嗔瞪了葉小天一眼,臉兒微熱,凝脂般的嬌靨上便似塗了一抹胭脂,白裡透紅,愈發嫵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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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發表於 2015-2-2 18:40:35 |只看該作者
第384章 差點露餡


  花晴風聽了葉小天這句挖苦的話,禁不住老臉一紅,可即便如此他還是下不了決心,只是搖頭道:“茲事體大,本縣還須好好思量一番才好定奪。葉典史剛剛歸來,一路辛苦,且先回府歇息吧。”

  葉小天大失所望,這尼瑪就是一灘糊不上牆的爛泥啊,罷了!這只軟腳蟹是別想指望了,我還是按自己的辦法來吧。葉小天也不說話,站起身來向花晴風冷冷地拱一拱手,拂袖便走。

  葉小天轉身之際,冷冷的目光向雅夫人瞥了一眼,眸中不無嘲諷之意:“你那夫君是縣太爺不假,可是……他有資格跟我談聯手麼?”

  雅夫人羞愧地低下了頭,在葉小天面前,她抬不起頭來啊。想起先前對葉小天的拉攏和說服,此時的她只覺無地自容。相公如此這般,有什麼資格拉攏人家為己所用呢?如果不是相公還有個縣太爺的身份還有那麼一點利用價值,恐怕人家根本就懶得浪費功夫對他如此耐心規勸。

  “啊!夫人……”

  花晴風見葉小天冷著臉離去,也覺訕訕的有些不好意思,正想沒話找話地跟夫人說幾句話,把這難堪的場面順過去,雅夫人卻已面寒如冰地站起身,轉身便往後宅走去,根本不再理會他的話。

  花晴風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半晌之後忽然重重一捶桌子,憤怒地低吼道:“你們只圖痛快,哪知本縣的苦處!一旦有所決定,那就有進無退了,本縣豈能不慎重!”

  想想葉小天看不起他,連他的女人也看不起他,花晴風心中更是惱怒,他揮袖一掃,把桌上的茶杯掃到了地上,茶杯登時摔得粉碎。小丫環翠兒聽到廳中動靜,踮著腳尖兒往裡邊瞄了一眼,見老爺正在發火,嚇得吐吐舌尖,一溜煙兒地跑了。

  蘇雅回到閨房之中,心情始終難以平靜。她坐在榻沿上,誘人的飽滿胸膛仿佛兩座活火山似的起伏震顫許久,忽地挺身站了起來,揚聲喚道:“翠兒,翠兒!”

  翠兒跟條黃花魚似的溜著邊兒閃進來,在門口站定,福禮道:“夫人!”

  雅夫人道:“你去尋一下舅老爺,若他不在,叫他回來後馬上來見我!”

  翠兒答應一聲退了出去,雅夫人自言自語地道:“你做不來,那就我來做!十年寒窗,一朝及第,總不能就這麼被那兩個醃臢小人壞了你的大好前程!”

  ※※※※※※※※※※※※※※※※※※※※※※※

  葉小天走了這麼久,葉府裡真正稱得上主人的就只剩下一個遙遙了。可遙遙又只是一個小孩子,這種情況下,換一個人家很容易出現惡奴欺主的情況,又或者是有下人卷帶財產逃之夭夭。

  可是 葉府有大亨幫忙照看著,負責內府的又是桃四娘和葉小娘子,外府則是若曉生,他們可都是受過葉小天恩惠的良善百姓,雖然葉小天還沒有正式任命他們為管家,實 際上他們已經是葉府真正的話事人,再加上當初人牙子幫葉府選的僕傭都是知根知底、家世清白的人家子弟,所以整個葉府在葉小天離開期間打理的井井有條,絲毫 沒有因為主人不在就混亂不堪。

  葉小天回到府裡,見府中一切如故,心中也自欣然。

  葉小娘子是知道葉小天和毛問智實際上是被官府抓走了的,只是不敢對遙遙聲張而已。她孤苦一人,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可以依靠、可以
喜歡的男人,偏偏他又出了事,葉小娘子私下裡不知流了多少淚,傷過多少心。

  如今眼見毛問智安全歸來,葉小娘子可再也顧不得矜持內斂了,見到他的那一刻,葉小娘子滿心歡喜,忘情地流著眼淚撲到了他的懷裡,一把抱得緊緊的,生怕一鬆手他就消失了似的。

  毛問智被葉小娘子這麼一抱,整個人當時就暈了。他長這麼大,還沒親近過女人,如今被一個嬌嬌軟軟的小婦人撲在懷中,柔軟、飽滿的酥胸抵在他的身上,嗅著香噴噴的味道,那種異樣的快感,把老毛美得如同一跤跌進了棉花堆裡。

  本來兩人相擁的那一刻旁邊是沒有別人的,卻不想這時若曉生與家人恰好也迎出來,見此一幕少不得要取笑一番,毛問智臉皮比城牆還厚,絲毫不覺羞怩,只是歡喜的嘿嘿傻笑。

  葉小娘子倒是恢復了女兒家的羞怯,卻依舊用拇指和食指輕輕掐住毛問智的衣裳一角,悄悄地牽著,再也不捨得撒手。反正若家的人本就是對她善意的取笑,她也不在乎別人的笑話了,經此一劫,她的勇氣似乎也大了許多。

  葉小天裡裡外外巡視了一圈,見府裡打點得井井有條,心中大感寬慰,當即把府中下人盡皆召集到庭前,高聲宣佈道:“我不在的這些時日,你們把府裡打點的甚好,老爺我很喜歡。從現在起,本官這內宅裡,就由桃四娘做大管家,葉小娘子為副,外宅裡就由若曉生管事
了。”

  眾僕傭聽了,少不得要向若曉生、桃四娘和葉小娘子恭喜一番,葉小天又補充道:“本官這一次離開了多久,府中全體人等都發雙倍的薪水,四娘,這件事就由你來主持,儘快補發下去。”

  桃四娘本來是葉小天向羅大亨借調來的,後來羅大亨見葉府裡雇傭的人都是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子弟,沒有一個經過大戶人家的薰陶和培訓,對迎來送往的許多禮儀規矩都不甚明瞭,就徵求了桃四娘的意見,乾脆讓她在葉府做事了。

  桃四娘原本可是秀才娘子,自己也讀過書,知書達禮,見識較之普通百姓不可同日而語,做一位管事,調教府中那些下人自然得心應手。

  桃四娘笑吟吟地答應下來,桃四娘在葉府這段日子過得很舒心,當初身心飽受打擊,憔悴的很,如今就像一枚幹憋了的桃子忽又吸足了水份,氣色容顏都恢復了年輕少婦應有的風采,她容顏本就秀麗,這時就更顯俏媚了。

  她原本在羅府兼著差使,專為羅大亨做桂花糕。不過既是兼差,平日裡還是在自己家過活,自從她那前夫徐伯夷回到葫縣做了縣丞,桃四娘出出入入的少不得要被人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有時候鄰居婆娘們還拉住她一通長籲短歎,嘆惜她沒有那好福氣,做不得官夫人。雖然這些人並沒有惡意,可是整日裡受到這些人嘮叼,桃四娘的心情也難堪的很。

  可是在葉府裡卻不會有這種情況,府中上下包括葉小天、太陽妹妹和遙遙,都很尊重她,也沒人胡亂議論那些事情,她在這裡如魚得水,輕鬆、自由、舒適,很久都沒有這樣的感覺了,如今她已真正把這裡當成了自己的家。

  葉小天剛吩咐完,就聽老遠一聲怪叫:“我的瑪雅,大哥你真回來啦!吉人天相!吉人天相啊!”

  一聽這聲音,葉小天心中就是一喜,循聲向遠處一看,就見一隻圓滾滾的肉球彈跳著滾動過來,好象福娃兒……它媽。定晴再一看,又似一頭人立而起的海狗,顫動著一身的肥肉……

  “大亨!”

  葉小天從臺階上躍下去,飛奔幾步,與那只圓滾滾的肉球來了個親密擁抱:“哈哈哈,大亨啊,這才小半年不見,你怎麼更胖了。”

  大亨眉開眼笑,足有三四層的下巴跌宕起伏:“心寬體胖嘛,兄弟我吃的好,睡的好,又有賢妻照料,當然會胖啦。大哥你不知道我現在的生意有多紅火,跟我做生意的人都說,一看我就覺得一臉福相!不!是一身福相,跟我做生意,心裡踏實,哈哈哈……”

  葉小天佯嗔道:“怎麼,大哥去了這麼久,你就一點不擔心,居然還吃的下,睡得好?”

  羅大亨道:“當然不擔心,大哥那一身本事,入山就是猛虎,下海就是蛟龍,有什麼好擔心的?”

  葉小天哭笑不得,歎氣道:“你的心還真大,我都不知道我有這麼大的能耐。”

  羅大亨向他擠眉弄眼地道:“大哥,你真當我不聞不問呐,你在南京城那麼,我的人都不用特意打聽,就知道你都幹了些什麼啦。嘿嘿,對了!大哥你在桃葉客棧住過吧?就連這種事兒,我都一清二楚。”

  展凝兒好奇地道:“小天哥在桃葉客棧住過?我怎麼不知道。”

  葉小天心中一驚,大亨這夯貨,怎麼什麼都知道,這事兒可不能說破啊,萬一讓凝兒知道,那可糟糕之極。葉小天趕緊道:“胡說八道,我幾時在桃葉客棧住過?哦,你是說瑩瑩一家人在桃葉客棧住過吧。”

  葉小天一邊說,一邊沖羅大亨擠眼睛。羅大亨頓時一怔,桃葉客棧已經被他收購了,而他打聽葉小天消息的管道,除了那些他派出去採買且路經南京的商隊,就是這家客棧了。

  所以他很清楚地知道葉小天和太陽妹妹是住過桃葉客棧的,而且居住時間不滿兩個時辰。本來羅大亨還打算拿這件事取笑一下葉小天,不過一看葉小天這麼緊張,大亨心中頓起疑竇。這等風流韻事有什麼不好意思說的,莫非……莫非他和展大小姐也有比較特殊的關係?

  羅大亨看看展凝兒,又看看含羞他望的太陽妹妹,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大亨頓起欽佩之意:“吃著碗裡的,盯著鍋裡的,屁股底下還要坐著米袋子,大哥就是大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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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發表於 2015-2-2 18:45:32 |只看該作者
第385章 女也能主外


    大亨心裡揣測著,卻是一點也沒耽誤,趕緊把肥圓的腦袋點了點,一迭聲地道:“對對對!我就是打聽到瑩瑩姑娘曾經住過桃葉客棧,才以為你們也在那裡住過,怎麼大哥你沒跟她們住在同一個地方嗎?”

    葉小天暗暗鬆了口氣,幸好這兄弟雖然胖得像頭豬,可心眼兒卻比豬多多了,葉小天笑瞇瞇地答道:“我在南京一直住在館驛裡,後來又搬去了會同館,可不曾在客棧住過。”

    葉小天生怕大亨冒冒失失地再說出什麼話來,忙道:“大亨,你來的正好,快跟我去書房坐坐,我正想找你瞭解一下驛路上的事情。”

    大亨欣欣然道:“好,咱們走!哎呀,不成,大哥稍等片刻,我那娘子還在後面,我怎麼把她忘了……”

    羅大亨撓著頭轉過身去,就見妞妞姍姍走來,堪堪走到院門口,老遠就嚷道:“羅大亨,你這頭豬,扔下我一個人,跟豬拱槽似的跑那麼快,你乾脆把我丟了算了。”

    羅大亨趕緊陪笑迎上去,攙住她道:“丟不得,丟不得,把我的寶貝娘子弄丟了,我那小小亨可不也跟著不見了?”

    妞妞沒好氣地拍了他一巴掌,嗔道:“好啊你,原來只是在乎你的小小亨。”

    羅大亨陪笑道:“妞妞我在乎,小小亨我也在乎,嘿嘿,都在乎,都在乎。”

    葉小天一開始聽羅大亨說“我那賢妻”的時候並沒在意,這小子嘴沒把門兒的,說話本來就不靠譜,後來聽他說“我那娘子”時,葉小天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兒,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問,妞妞就到了。

    如今聽妞妞和羅大亨這番對話,葉小天不禁又驚又喜,忙道:“怎麼,你們已經成親了?哈哈,弟妹已經有了孩子?”

    妞妞微微有些羞澀,還有些歡喜,向葉小天淺淺一福禮,道:“葉大哥好。”

    “好好好,你身子不便,就不要行禮了。”葉小天注意地看了她一眼,妞妞的腰身確實不像以前那麼窈窕,看來是真的有了身孕。

    葉小天惋惜地對羅大亨道:“你們兩個居然已經成親了,可惜可惜,你們的婚事,我居然沒有機會參加。”

    羅大亨得意洋洋:“怎麼可能,別人的禮我不在乎,大哥你的隨禮可不能少。嘿嘿,我和妞妞還沒成親呢,我爹不同意,我已經被掃地出門了,等我爹啥時接受妞妞了,我再舉行婚禮,到時一定請你做主婚人。”

    葉小天為之愕然:“你……你們還沒成親?可是妞妞她……”

    羅大亨道:“這有什麼?本地許多苗人夫妻就是先住在一起,有的有了好幾個孩子才舉辦婚禮,更有甚者,都七老八十、兒孫滿堂了,才成親呢。”

    這事葉小天倒是知道,可羅大亨和妞妞畢竟不是苗人,而且葉小天雖在本地生活了兩年多了,許多下意識的想法還是從小在京城養成的,實在覺得有些怪異。

    葉小天對展凝兒和太陽妹妹道:“凝兒,哚妮,你們陪妞妞到花廳坐著,我和大亨有話要說。”

    凝兒和太陽妹妹點頭答應,陪著妞妞走開。一邊走,太陽妹妹一邊羨慕在看著妞妞,她腰身稍顯粗些,細看的話,小腹微微有些隆起。

    太陽妹妹悄悄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唔……平平的,什麼時候自己那裡才能隆起來,為小天哥生一個小寶寶?一想到自己的肚子裡終有一天也會孕育出一個小生命,一個她和小天哥的親生骨肉,哚妮就像剛剛飲了一罐子米酒,身子酥了,心也醉了。

    葉小天陪著羅大亨進了書房,二人坐定,若曉生家的小丫頭給他們端上兩杯茶,葉小天笑問道:“你和令尊鬧的很僵嗎?”

    從羅大亨所說的情況,葉小天就知道他和他父親鬧得很不愉快,否則他絕不會幹出先成親後拜堂的事來。

    羅大亨是天生的樂觀派,大概從不知愁為何物,無所謂地道:“是啊!老爹向我吼,說我如果不聽他的,不跟鄰縣林家的三小姐成親,他就不認我這個兒子。我就說,你要是不認妞妞這個兒媳婦,我就不認你這個爹……”

    葉小天瞠目道:“然後呢?”

    羅大亨嘻皮笑臉地道:“然後,我就被我爹給踢出來了啊。”

    葉小天拍了拍自己的額頭,這位兄弟神經太大條,不能以常理揣測,葉小天本來想問問他的近況,對他的不幸遭遇和困頓局面表示一下深切的慰問與勸解,可是看羅大亨這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貌似他也不需要什麼安慰,大概他還很喜歡現在這種自己當家做主自由自在的生活。

    葉小天道:“你方才說生意紅火?令尊把你掃地出門,卻沒斷了你的生路?”

    在葉小天看來,洪百川如果想迫使兒子就範,就該斷了他的經濟來源,如此還有一線成功的可能,要不然怎麼可能迫使大亨低頭,可是聽大亨方才所言,經濟方面他顯然不成問題。

    羅大亨得意洋洋地道:“那是自然,我爹就我一個兒子,他若斷了我的財路,就不怕把我餓死絕了後嗎?”

    葉小天苦笑地道:“你的車馬行怎麼樣了?”

    羅大亨道:“車馬行那邊,我很長時間沒有理會了,前些日子和我爹鬧得實在有點僵,那段時間就是雜貨鋪這邊都是靠妞妞撐著,車馬行那邊我就交給孫偉暄了,小孫是塊材料,而且他本就是在驛路上討生活的,那方面比我熟,在驛卒挑夫們中間也比我有威望,有他撐著,沒事兒。”

    葉小天目光一凝,道:“徐伯夷沒找過你們的碴兒?”

    羅大亨臉上的笑意就像喝淡了的茶,一點點地減下來:“怎麼可能不找?常自在撐不下去了,現在投靠了趙驛丞,謝傳風則投靠了王主簿。徐縣丞貌似沒有直接插手驛路,但他和王主簿本是狼狽為奸,自然也就成了謝傳風的後臺。

    常自在背靠趙驛丞這棵大樹,趙驛丞是驛路的正管,自然會給他許多便利。謝傳風有王主簿和徐縣丞撐腰,徐縣丞現在又總司葫縣驛路段的保障,他也因此獲得了很多好處。”

    葉小天瞇起了眼睛,道:“那你們呢?”

    大亨笑了笑,道:“還好!徐伯夷也知道我是你兄弟,他想針對的就是我,所以我乾脆不露面了,場面上的事,就交給高涯和李伯皓去做,這兩個傢伙別的能耐沒有,吹牛擺譜耍橫充愣倒是一把好手,他們有高李兩寨做靠山,我又知機退出,徐伯夷倒沒有太難為他們。

    不過,徐伯夷和趙驛丞他們盡可能地替自己人提供便利,咱們就挑不出什麼了,近來有大批軍資運輸,驛路肥的流油,他們的車馬行因此賺得盆滿缽滿,在這方面,我們就差了。

    要不是孫偉暄會做人,我們不少出色的車把式都會改換門庭,饒是如此,還是有不少人離開了咱們車馬行。大哥,你回來了就好了,趁著前方戰事未息,只要咱們及時抓住機會,還有機會重新成為驛路上的龍頭老大!”

    “嗯!”

    葉小天神情堅定地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葫縣目前的情形比他想像的還要嚴重一些,也複雜一些,但是這些他不能跟大亨講。有些事,你既然是領導者,你就必須獨自去承受,你要給別人足夠的信心。

    葉小天走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此時本該是晚霞滿天,但天空中卻鉛雲密佈,晚風沉悶而潮濕,似乎一場風雨就要來了。鉛雲密佈的天空低垂於山頂,讓人壓抑的有些透不過氣來,但葉小天凝視著那重重的鉛雲,卻忽然笑了。

    千頭萬緒又如何,困難重重又如何,他並不需要去一一應對,只需抓住一點,將其攻破,就足以導致令他的敵人全線潰敗!只需找到一點、抓住一點,將它徹底擊破……

    ※※※※※※※※※※※※※※※※※※※※※※※※

    一點、一點、又一點……

    一顆顆雨滴落下,打歪了蓮葉,打濕了花蕊,打得荷花缸中蕩起一圈圈漣漪。旋即,驟密的雨點紛紛落下,荷花缸中已經看不出成形的漣漪,破碎的水面、濺起的水滴,構成了一個紛亂的水世界。

    而缸外同樣是扯天幕地,大雨滂沱。這樣的天氣,顯然是非常適合借酒澆愁的,花知縣到葫縣五年,混的是江湖越老,膽子越小,倒是酒量見長,足足一罈子老酒下肚,爛泥一般癱在桌上,臉上掛著一絲傻傻的笑容,大概只有在醉世界裡,他才能如此輕鬆、自然。

    蘇雅看著人把爛醉如泥的花晴風扶上床榻,替他蓋好被子,站在榻邊默默地站了良久,幽幽一嘆,轉身走了出門。

    廊下,一盞氣死風燈在風中飄搖著。

    燈下站了一個人,身上披了一件蓑衣,臂彎裡還搭了一件,正靜靜地站在那裡,燈光映在蓑衣人的帽子上,隱影部分正掩到他的嘴巴上,看到蘇雅出來,他微微抬起頭,光影上移,映出他的容顏,正是蘇循天。

    “阿姐,今晚大雨,咱們是不是改天再……”

    蘇雅道:“冒雨前往,豈不更顯誠意?”

    蘇循天沒話說了,只把蓑衣默默地遞過去,蘇雅穿好蓑衣,姣好的身段盡掩於蓑衣之下,低著頭時,已經看不出是個女兒家。

    蘇雅道:“走吧!”便率先走下了石階,蘇循天站在廊下,默默地看著姐姐的背影,又回首看了看緊閉的房門,輕嘆一聲,快步追出去,一雙人影很快就掩沒在迷離的雨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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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發表於 2015-2-3 01:06:38 |只看該作者
第386章 今夜去**


        葉小天剛回葫縣就迎來了一場大暴雨。晚宴的時候,桃四娘說,這叫貴人行,風雨迎。咱們家老爺是老天眷顧的人物,所以出出入入的總有風雨相伴,那是因為有神靈護佑呢。

        葉小天聽了便有些心猿意馬起來,出出入入、風雨相伴,這些詞兒叫他產生了很豐富的聯想。他這一路上實在找不到機會和哚妮親熱,而初嘗情愛滋味又是食髓知味樂此不疲,今晚他就想出出入入,風雨相伴。

        想到這裡,葉小天便趁人不備,在哚妮嬌圓翹挺彈力十足的香臀上捏了一把,哚妮回眸向他一望,大眼睛裡水汪汪的,小天哥喜歡捏,她喜歡被捏,一時間身子都酥了。

        葉小天大贊:“哚妮明白我的心意了,真是個蘭心惠質的好姑娘。”

        其實葉小天提前對葫縣做出的幾手部署,未必就能成功。如果花知縣能下定決心與他同進同退,他的把握才大些,那種情況下甚至不需要太極端的手段,就能重新挽回大局,可惜花知縣太過軟弱,現在葉小天只能孤軍奮戰了。

        可葉小天並未因此整日憂心忡忡,還有閒情逸致尋花問柳。這一點與借酒澆愁的花知縣卻是截然不同的,其中緣由,卻不是因為葉小天還有一個隱秘的尊者身份,一旦這攤子不可收拾,大不了一走了之,最主要的還是因為他的性情。

        天塌下來當被蓋。這就是葉小天的性子,所謂渾不吝,可不只是說說而已。他不是不知道目前的形勢嚴峻。但在他看來,積極應對也就是了,沒必要為此長籲短歎,茶飯不思。

        不過,葉小天的尋歡之夜註定了要好事多磨,多日不曾見到葉小天的小丫頭遙遙這一晚都纏著葉小天不放,在她心裡就只有葉小天一個親人了。如今見了他自然格外親密,也格外依賴。

        葉小天不忍讓小孩子失望。只好陪著她,把她送回臥房後,又給她講自己在金陵賑災義賣時的故事,以及乘著錦衣衛密制的熱氣球載著瑩瑩騰飛于金陵上空的情景。因為故事精彩,遙遙聽的興奮不已,反而更無睡意了。

        葉小天無奈,只好使出了他的終極絕招,葉小天假裝困了,打個哈欠倒頭就睡。遙遙倒不吵他,見他“睡著了”,便乖巧地拉過被子給他蓋上,這才鋪好自己的小被子。美美地在他身邊睡下。

        葉小天裝了一會兒,悄悄張開眼睛,見遙遙已經睡熟了。臉上還帶著甜美安詳的微笑。葉小天得意地一笑,輕輕把她的小手從自己身上拿下來,躡手躡腳地下了地,替她掖好被角,便鬼鬼祟祟地溜了出去。

        月黑殺人夜,雨驟採花時呀……

        葉小天一走出門。便覺潮氣撲面,風驟雨狂。滂沱一片。葉小天登時精神一振,隨口拽了句文,便向太陽妹妹的居處潛去。

        這一路過去都有雨簷和回廊,隔十幾步便有一盞氣死風燈,光線倒還明亮。葉小天躡手躡腳地行不多遠,旁邊忽然門扉一開,吱呀一聲響,一顆圓滾滾的大頭鑽了出來。

        這兒乃是福娃兒和大個子的居處,有時兩個小東西玩野了,就在山裡不回來,有時卻會住在葉府。遙遙就在自己院落的最角落處,給它們騰出了一間房子,內中自然陳設全無,勝在夠寬夠大。

        福娃兒還沒睡,嗅到葉小天的氣息,馬上跳了起來。它探頭探腦地向外一看,果然是葉小天來了,登時雀躍起來,馬上歡呼一聲,發出的自然還是如嬰兒啼哭一般的叫聲。

        “噓~~~”

        葉小天趕緊豎指于唇,向它做出一個噤聲的手勢。福娃兒跟人類廝混久了,大約明白這個手勢的意思,它沒有再叫,卻繞著葉小天轉了兩圈兒,大腦袋在他身上拱來拱去的親熱起來。

        葉小天無可奈何,只好摸摸它的頭,待福娃兒興奮勁兒過去了,才連比劃帶說話地道:“去,回去睡覺,去去!”

        葉小天推著福娃兒的屁股,好不容易把它推進門去,大個子又醒了,一聽葉小天的動靜,登時興奮地跑了出來。

        葉小天對大個子就不像對福娃兒那般像哄小孩子似的了,大個子的智商比福娃兒還高些,葉小天沖它做個手勢,大個子馬上明白過來,在門口一轉身,把個肥碩的大屁股撅起來,正好堵住了門口

        葉小天沖著它的屁股就是一腳,低喝道:“去去去,老實睡覺去,別打擾我的偷香大計!”

        大個子受了一腳,得到這種比較另類的親熱愛撫後,心中大悅,馬上得意洋洋地回了房間,估計又向福娃兒炫耀去了。葉小天松了口氣,回頭看看,廊下靜悄悄的,除了風雨聲,再無其他聲息,風雨聲顯然掩蓋了他方才製造出的那些動靜。葉小天“嘿嘿”一笑,躡著腳尖繼續向前走去。

        到了哚妮的住處,因為兩廂有丫環住處,所以葉小天格外小心了一些,他輕輕一推房門,房門便無聲地開了,葉小天心中一喜:“嘿嘿,哚妮果然聰明,以後就用捏屁股當作我們之間的暗號吧!”

        葉小天興沖沖地潛進屋去,回身把門掩好,悄悄鑽進內房。見桌上有一盞小油燈,燈芯兒壓得極低,只有豆大的一點微光,往榻上看,緋紅的帳子已經放了下來,裡邊躺著一個人。

        看來哚妮等了許久還不見他來,以為他今晚不來了,已經先睡下了。葉小天雖不忍叫醒哚妮,可他現在好似心中燃著一團火,如何按捺得住。葉小天悄悄走過去,把帷帳左右一分,就見哚妮披著一襲薄衾,正躺在榻裡。沖著內側睡覺。她的頭髮已經放開,如雲般鋪在枕上。

        葉小天微微一笑,在哚妮身邊悄悄躺下。手探進被子,在那明顯的隆起處輕輕捏了一把。觸手豐盈而富有彈性,大概是因為哚妮從小在山裡長大,翻山越嶺、爬樹攀枝的習慣了,股肌柔韌之極,葉小天輕輕一捏,就覺那柔滑的膚下一團柔韌似抓不住般流動。身體登時起了反應。

        葉小天輕輕喘息著掀開被子鑽進去,哚妮被他抓了一把。又感覺到他鑽進了被子,便轉過身來,葉小天“吃”地一聲笑,早已候在那裡。一隻手向她胸前探去,嘴巴便向她唇上吻去。

        堪堪將要吻上哚妮的香唇,葉小天忽然覺得那雙眼睛有些不對,動作頓時一僵,那雙眼睛也驀地瞪大起來,本來朦朧的星眸陡然變得閃閃發亮。葉小天向後挪了下身子,這才看清那張臉龐,竟然是……凝兒?!

        葉小天直撅撅的下體唰地一下就軟了,按在“哚妮”胸前的手也像了電似的縮回來。難怪剛才覺得……本來哚妮的酥胸好似一雙倒扣的玉碗,一手正好可以掌握,方才這一按似乎更加堅挺。而且一隻手根本抓不過來,原來根本不是哚妮。

        凝兒雖是習武之人,但她並不是江湖中人,出門在外也常有人保護隨從,從沒過過刀頭舔血的江湖生涯,根本沒有養成戒備心。睡覺很沉,何況這裡是葉小天的府邸。她就更沒戒心了。

        方才她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地感覺被人摸了一把,這才蘇醒過來,她也沒當回事兒,只道是哚妮回來了,因為以前的葉府一直是哚妮管著的,雖然說她不擅打理一個府邸,可話事人就是話事人,桃四娘可不敢逾越,她和葉小娘子請了太陽妹妹去,向她彙報這幾個月來府中的開支情況,展凝兒留了門,卻沒等她。

        凝兒一見是葉小天,不禁又驚又羞,這才意識到方才那一摸不是哚妮跟她開玩笑,而是葉小天偷襲。凝兒沒想到葉小天竟然這麼大膽,半夜三更地就摸了過來,可是不知怎麼的,驚羞之外,卻沒有什麼怒意,反而……反而有些慌亂和喜悅。

        凝兒羞窘地道:“小天哥,你……你怎麼來了?”

        葉小天深情地道:“我想你啊,這一路上也沒機會跟你親熱,一時情難自控,就……就來了!”

        凝兒的心登時呯呯地跳了起來,葉小天難得對她這麼傾訴衷腸,聽得她心花怒放,可是這麼晚了,葉小天摸過來,顯然不只是和她訴說情話那麼簡單,一想到可能要發生的事,饒是凝兒一向彪悍,這時也不禁又慌又怕,她還沒有絲毫心理準備呢。

        凝兒悄悄抓緊被角,羞怯地道:“小天哥,我們……我們兩個還沒成親呢,這樣子……不太好吧……。再說,哚妮去聽四娘向她報帳,說不定一會兒就回來了……”

        凝兒嘴裡說著拒絕的話,可那語氣卻一點也不堅決,葉小天只要再堅持一點兒,凝兒姑娘就會從了,管它成沒成親,管她哚妮回不回來,這種時候哪還會考慮那麼多。

        葉小天道:“我就是見哚妮去了四娘那裡,這才悄悄過來的,怎麼她還要回來住麼?”

        葉小天說著,後背上暗暗驚出一層冷汗,謝天謝地,阿彌陀佛,幸虧我沉著冷靜從容不迫,這要是驚慌失措中失口說出我走對了房,上錯了床,豈不要被惱羞成怒的展大姑娘一腳給廢了?

        凝兒羞羞答答地垂著頭,感覺到葉小天正和自己在一個被窩裡,雖然還隔著兩層衣服,可那種心理上的刺激感,還是令她忍不住地嬌軀直顫。她用鼻音兒輕輕嗯了一聲,道:“是……是呀,客舍那邊正在修建浴房,髒亂了一些,人家反正和哚妮一塊兒睡慣了,就借住到這兒來了。要不然……要不然……”

        這兒是葉小天的家,凝兒只道自己住在這裡葉小天是清楚的,根本沒想到葉小天今夜的偷歡對象根本不是她。雖然有些羞怯害怕,還是不忍拒絕。何況,孤男寡女同蓋一衾,她也是意亂情迷,暗暗期待了。

        展凝兒本想授意葉小天,讓他安排哚妮今晚就住在四娘那裡好了,又或者自己跟他回房,可她還是個未出閣的大姑娘,這種大膽羞人的話想想也就罷了,如何說得出口。

        這時,一對蓑衣人趕到了葉府門前,門上的獸環在風雨中叩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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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發表於 2015-2-4 18:59:02 |只看該作者
第387章 好事多磨


    太陽妹妹一開始還似模似樣地聽桃四娘逐筆介紹支出,聽著聽著就不耐煩了,打斷她的話道:“四娘,人家是山裡女子,這些事情半懂不懂的,你清楚就好,就不用說給我聽啦。”

    桃四娘道:“那怎麽成,這葉府還沒落成,裡裡外外就是姑娘你負責的,老爺信任,叫奴家做了內管事,這規矩奴家可不敢亂了。”

    太陽妹妹甜甜一笑,道:“沒關係,這些事兒你把握著就好,只要帳目清楚就成了。”心中卻想:“人家本來就不懂這些,了解它幹嘛。再說人家忙著給小天哥生孩子呢,哪有閑功夫打理這些。”

    太陽妹妹卻沒想到葉小天此時已經摸進了她的閨房,正打算跟她實施造人大計呢。太陽妹妹根本就沒理解晚宴時候葉小天捏她那一把的含義,只當是小天哥在跟她親熱。

    這一路上兩人不方便在一起,這種偷個機會便暖昧一番的事兒哪能少了,她只當是葉小天故技重施呢。

    說起來,對於床笫之事太陽妹妹也並不熱衷,她是一朵剛剛綻放的花骨朵,雨露滋潤的還少,尚不大能夠體會到那種情愛的極樂滋味。她喜歡和葉小天膩在一起,是因為她喜歡這個男人,她喜歡和葉小天做親密的事,是因為她喜歡被葉小天寵愛、享有的感覺,而且……這樣才能懷上小寶寶不是?

    不過床笫之間那點事兒,因為她那青澀的身子剛被開發,還只是稍稍能夠體會到愉悅的快感,更多的卻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滋味,似乎很舒服、又似乎很難受。

    所以二人翻雲覆雨之際,哚妮常常在漸漸有了感覺的時候,輕鼙著秀氣的眉兒,微闔著嫵媚的眼睛。嬌喘細細地向葉小天傾訴呻吟:“哥,人家好難受,呀……好酸……”

    如此這般,她自然也就不會沈迷於床笫之間,又哪能對葉小天夜晚時的挑逗心有靈犀。她不讓桃四娘再說下去,是因為她雖然很認真地聽了,可她只聽得頭大如斗,根本不明白那些複雜的帳目。

    桃四娘聽太陽妹妹這麽說,不禁苦笑地住口,心想:“老爺和太陽妹妹這麽信任我。我就更不能擅專了。說不得明兒得向老爺說說,咱家得專設一個掌房,財務上可不能出半點紕漏,這才對得起老爺的信任和栽培。”

    太陽妹妹見桃四娘終於不再說了,如釋重負地站起來,對桃四娘和葉小娘子道:“行了,兩位姐姐,天色也不早了,你們都去歇息吧。我也乏了,這就回去睡了。”

    太陽妹妹掩口打個哈欠,舉步出了門,桃四娘和葉小娘子把她送出門去。葉小娘子順手從門框上摘下一盞燈,對太陽妹妹道:“哚妮姑娘,天色太暗,我送你回去吧。”

    太陽妹妹可不敢拿她當丫環使。葉小娘子和毛問智顯然是有了情意,而毛問智是小天哥的兄弟,那葉小娘子將來可不就是自己的妯娌麽?太陽妹笑道:“不用啦。葉姐姐,這府邸還是我看著建起來的呢,裡裡外外熟的很,就算閉著眼都能摸回去。你們早點歇了吧。”

    太陽妹妹向她們擺擺手,像隻輕盈的小貓兒般閃身離去,她沿著側廊走到盡頭,剛要往右拐,忽然發現遠處有一盞燈冉冉而來,定晴一看,隔著曲廊雨檐垂下來的幾層雨幕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但從衣著上分析,應該是前院兒的僕傭。

    太陽妹妹好奇地站住,片刻之後,那人提著燈籠跑到了長廊盡頭,轉到了這邊來,太陽妹妹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若曉生。太陽妹妹不禁叫道:“是若大哥麽,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嗎?”

    若曉生越走越近,忽見太陽妹妹站在前面,連忙放緩了腳步,一手掩住半敞的外衣,一邊說道:“原來是哚妮姑娘。哚妮姑娘,前邊來了兩個人,非要見咱們老爺。那兩人中有一個曾經半夜三更來過咱們家,老爺是見了的,還把他請進了書房呢,大概是老爺的好朋友,那人姓蘇。所以小的沒敢耽擱,這就來稟報了。”

    “哦?”太陽妹妹一聽也不敢怠慢,便道:“正下著雨呢,咱可別怠慢了客人。你先回前邊,把客人先請進門房裡坐一下,我這就去告訴小天哥。”

    “有勞哚妮姑娘。”

    若曉生鬆了口氣,再往後走就是內室女眷們的住處了,他還真不方便進去。若曉生把燈籠挑高了些,轉身又往前邊走去,太陽妹妹則直奔葉小天的住處。

    哚妮在葉小天的住處撲了個空,又轉去遙遙的住處,但遙遙業已睡熟,葉小天卻不在那裡,哚妮從遙遙那兒出來,站在廊下有點發楞,不曉得該往哪裡去尋葉小天。

    忽然,哚妮心中靈光一閃,驀然想到:“小天哥不會是去了我那裡吧?哎呀,凝兒姑娘住在我那裡呢,可別給凝兒姑娘察覺到小天哥和我……”

    哚妮心中又羞又急,正想趕回自己住處,就見葉小天從前邊曲廊處轉了過來。

    葉小天一見雖然進對了房卻上錯了床,就覺得心驚肉跳,可憐凝兒姑娘還羞羞答答地想要遂了他的心願,卻不知之前她給葉小天的形象太過強悍了,葉小天哪有敢強推她的膽量。

    葉小天此時只想著盡快把凝兒應付過去,別叫她看出什麽破綻,然後溜之大吉,找哚妮對對口供,根本沒意識到她吞吞吐吐的樣子到底意味著什麽。

    葉小天和凝兒說了幾句體己話,摟摟抱抱,把凝兒哄得意亂情迷,正想著半推半就成就好事的時候,葉小天突然一臉欲罷不捨的模樣,對凝兒道:“好凝兒,不行,我得走了,我……我快要忍不住了……”

    凝兒含羞怯怯地低下頭,輕聲道:“唔……,其實人家……”

    葉小天大義凜然地道:“我知道!我們還沒成就真正夫妻,這樣對你不應該……”

    展凝兒急忙擡起頭,道:“不是。我……”

    展凝兒一語未了,已經被葉小天吻住了她的嘴巴,登時就說不出話了。纏纏綿綿的一個長吻,葉小天慢慢縮回身子,深情地對展凝兒道:“我會等,等我們拜堂成親了,再和你做個真正夫妻!凝兒,晚安!”

    葉小天深情地看著凝兒,依依不捨地下了榻,咬一咬牙。便毅然退了出去,凝兒掩著唇,唇上似乎還能感覺到他親吻時的溫熱感覺。

    凝兒有些發楞,事情的發展和她想要的似乎完全不一樣呀?不過……她真的好感動,小天哥是真的尊重她、愛護她,小天哥雖然常常口花花,卻是一個守禮的真君子呢。

    葉小天一溜出哚妮的房間,便學著在京師見過的西洋神甫,在胸前胡亂地劃了個十字:“謝天謝地。阿彌陀佛,總算蒙混過關了,嚇死了嚇死了,剛剛真是嚇死了。”

    葉小天心有餘悸地逃出來。剛一轉過曲廊,就見到哚妮站在那裡,葉小天大喜,連忙迎上去。道:“啊!哚妮,你怎麽在這裡,盤完帳了?我跟你說。我剛才……”

    “小天哥!”

    哚妮一見葉小天也是心中一喜,趕緊迎上來,道:“原來你在這裡,有人登門拜訪呢,若大哥說這人曾經有一次就是半夜三更到咱們家來的,好像姓蘇。”

    葉小天吃驚地道:“姓蘇?可是蘇循天?”

    葉小天一聽是蘇循天,心情就沒來由地緊張起來,上一回蘇循天半夜三更跑到他這兒來,是因為誤傷了人命,怎麽這回又半夜三更趕來了,別是又闖了什麽禍吧?

    葉小天急急趕到門房,若曉生正站在門口,向他點頭哈腰的一句話還沒說完,葉小天就推門走了進去,目光一閃就看見蘇循天正站在房中。

    葉小天剛回葫縣,蘇循天今天還沒見過他,一見他來,大喜上前,向他見禮道:“典史大人,你終於回來了。”

    “循天,你半夜三更冒雨趕來,可是出了什麽事嗎?”葉小天沒空跟他客套,抓住蘇循天的手就急急問了一句,這句話問完,葉小天才發現旁邊椅子上還坐了一人。

    這人穿一襲玉色錦紗直裰,戴一頂一統瓜皮圓帽,上嵌一塊碧綠瑩潤的上好翡翠,腳下一雙粉底皂靴。燈光映在他的臉上,紅潤的燭光似乎一直滲進了細膩嫩白的肌膚之中,有種玉一般的感覺。

    “好一個美男子!”葉小天暗自驚嘆一聲,這人唇若塗朱,眸似秋水,肌膚白皙,五官精致,如此男子當真罕見,男人見了都會不自覺地便意淫他若是女子該如何如何。

    “咦?此人怎麽這麽面熟?”這是葉小天贊嘆之後的第二個感覺,定睛又看了兩眼,葉小天突然大吃一驚,失聲叫道:“蘇……夫……哎呀呀!怎麽會是蘇……公子?”

    蘇雅嫣然一笑,盈盈起身,向葉小天拱了拱手,溫文爾雅地道:“葉大人,在下雨夜登門,來得冒昧,還祈恕罪呀。”

    她雖穿著男裝,卻不會裝男人的聲音,她的聲音很是柔和婉轉,因為刻意壓低了一些,還帶著一些磁性的誘惑。

    其實她縱然一直不開口,多看兩眼也能讓人認出她是女人了,男人哪有生得這麽嬌媚的,她若僅是女扮男裝也就罷了,可她穿了男裝,那女人味兒也絲毫不減,倒是更能給人一種悸動的感覺。

    她的蓑衣當然已經除去,但是雨水落到臉上一些,還打濕了她的幾綹頭髮,雨滴和濕發貼在她白凈嬌嫩的臉龐上,仿佛含露的花瓣一般楚楚動人。若曉生是個男人,很少有男人在這樣活色生香女人味十足的女人面前還能視若無睹,若曉生也不例外。但若曉生又是個老實人,老實人覺得對人家有點褻瀆的念頭都是不應該的,所以才一直站在門外。

    “啊!啊……快請,快請到書房敘話。”葉小天又不傻,一見這姐弟倆冒雨趕來,就知道他們必有所圖,連忙側身相邀。

    蘇雅向他含笑一點頭,當先邁步走了出去。葉小天急忙緊隨其後,到了門口見大雨滂沱,忙順手從墻邊抓過一柄油紙傘。“蓬”地一聲,傘打開了,葉小天向蘇雅殷勤地:“請!”

    蘇雅沒跟他客氣,雖然蘇雅有求於人,可畢竟身份地位在那兒擺著,如果低三下四,可就讓葉小天看輕了,那還怎麽談合作,所以坦然接受了他的伺候,舉步走入雨中。

    這油紙傘是門房專用的,比較大,可兩人除非挨得特別近,否則還是難免要被雨水所淋。葉小天當然不好意思靠雅夫人太近,是以便把雨傘盡量向蘇雅傾斜,如此一來,雨水便打濕了他的半片身子。

    蘇循天緊隨其後,出門一看雨仍下得很大,可門房中又只有一把傘,便抓起蓑衣趕出了門房,這時那柄雨傘已經在雨中冉冉走遠了,蘇循天趕緊把蓑衣一披,拔足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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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發表於 2015-2-4 18:59:32 |只看該作者
第388章 促膝長談


    葉小天把蘇雅姐弟讓進書房,點亮了一盞燈,燈罩一放下去,柔和明亮的光便灑滿了書房,一時間連那大雨中的清寒之氣似乎也驅散了許多。

    夜色已深,而且縣令夫人雨夜前來,顯然是有著極重要的事情,恐也不能耽擱太久,所以葉小天沒有再招呼丫環起來給他們烹茶,向兩人表示了歉意,便請二人就坐。

    蘇雅道:“不必客氣,妾身雨夜造訪,原就來的冒昧,就不用忙碌了。循天……”

    蘇雅向蘇循天遞個眼色,蘇循天會意,剛剛坐下的身子又彈起來,對葉小天點點頭,便走出門去,把門一掩,看來是要守在門口,以防有人走近竊聽。

    葉小天見他們如此慎重,便也顧不得那些繁文褥節,他也坐下,雙手扶在膝上,做出傾聽姿態。

    蘇雅夫人倒不著急,又或者她是雨夜登門,已經顯出了急迫之態,算是落了下風,此時不想在葉小天面前再露出急切姿態,所以故作沉著。

    她從袖中摸出一方手帕,輕輕擦了擦額頭和臉頰,把雨痕抿去。臉上和額頭的水珠被拭去了,幾綹原本貼在額頭的秀髮微微翹起,讓蘇雅恢復了幾分優雅和雍容,那種女兒家的嫵媚也悄然綻放出來。

    “葉典史,妾身冒昧造訪,是想接著和你談一談白日在縣衙三堂所說的事情。”

    蘇雅開口了,葉小天眉頭挑了挑,道:“縣尊大人改變了主意?”

    蘇雅輕輕搖了搖頭,道:“拙夫性情純良,不懂得算計人的那些事情。可如今的情形是,他不算計旁人,旁人卻在算計他,拙夫忠厚。甘之若飴,妾身卻無法容忍,是以……”

    蘇雅的目光深沉了些:“白日裡的話題繼續,但是,與你合作的人,換成妾身,而非拙夫!”

    “夫人你?”

    葉小天有些意外,他笑了笑,搖頭道:“請恕下官說句冒犯的話,夫人身份固然尊貴。可是……你?行麼?”

    “你怎麼知道妾身不行?”

    蘇 雅微微挺了挺身子,神色間小有得意。她雖身著男裝,這一挺身,還是顯露出了姣好迷人的身段。即使隔著那淺青色的袍服,那飽滿的隆起依舊展示出強大的女性魅 力。她是典型的江南美人,皮膚又細又白,五官精緻嬌美,恰因如此,那樣精緻的五官卻有一對極富魅力的胸器。搭配起來,對男人而言便有了一種很特別的力量。

    葉小天的心忍不住怦怦地跳動起來:“雅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會……不會是想她的身子來做交易吧?”

    這個念頭一浮現,葉小天心底就湧起一種很怪異的感覺:“我本來就要對付徐縣丞,區別只是有花知縣的配合與否。因之的手段和效果也不同。如果雅夫人想用她的身子和我做交易……”

    如果說哚妮是枚酸酸甜甜的杏兒,眼前這個女人明顯就是一顆熟透了的桃子。那種熟.女風韻是他所不曾接觸過的,而這種熟.女韻味,對一個少男。尤其是一個剛剛品嘗到情愛滋味的少男來說,誘惑力更是難以抵抗。

    雅夫人臉上小有得意的神情很快便斂去,略顯矜持地道:“妾身雖然不是知縣。但是有時候,一些必要的事情,妾身卻可以代替知縣去做。而旁人,也會相信這就是知縣本人的意思!

    再一個,知縣的大印,就是由妾身保管的,在關鍵時刻,妾身可以代替知縣行使知縣的權利,即便事後拙夫發現,你覺得他是會默認這是他做出的決定呢,還是把妾身舉報出去呢?”

    葉小天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饒是他臉皮厚,也不禁臉上一熱,摸了摸鼻子,乾笑道:“就這些?”

    雅夫人沉吟片刻,好似做出了某種決定,沉聲說道:“還有,你以為那些離開縣令,轉投徐伯夷門下的胥吏衙役們,全都是見風使舵之輩?”

    葉小天目光一閃,訝然道:“夫人是說……”

    雅夫人微微一笑:“葉典史,你該知道,有時候一個內間的作用,是可以無限大的。”

    可葉小天似乎依舊不為所動,他也沉默片刻,語氣依舊淡淡的,道:“就這些?”

    雅夫人微微露出一絲譏誚之意,道:“葉典史,這些還不夠麼?即便是拙夫親口答應與你合作,所能做出的也超不過這些,不是麼?更何況,妾身很清楚,即便沒有拙夫的合作,你跟徐伯夷也是水火不容,一定會鬥下去,那麼,何不加上妾身的一臂之力?”

    葉小天笑了,這次是真正歡愉的笑意:“成!既然夫人如此爽快,那我們就一言為定!”

    雅夫人欣然起身,道:“君子一言!”

    葉小天見她舉起一隻瑩白如玉的柔荑,不覺一呆:“用不用這麼慎重啊?”

    葉小天好笑地起身,道:“夫人要不要歃血為盟啊?”

    嘴裡說著,還是舉起手,與她“啪啪啪”地對擊三掌。時人立誓承諾,可不像後世許多人對神明全沒了敬畏之心,隨口承諾立誓如同放屁一般,這三擊掌訂下的契約,可比後世的白紙黑字還有約束力。

    三掌擊罷,葉小天在袖底微微撚著手指,只覺粉膩柔滑的感覺依舊蕩漾不去,青蔥少女與成熟的女人之間的區別還是蠻大的,哪怕是區別最小的手掌,只要仔細,也能感覺出來。、

    盟約既立,二人的關係立即熟絡起來,時間緊迫,二人馬上就可以合作的內容以及今後的聯繫方式等一系列事情進行了磋商、研究,這其中有雙方各自的打算、預測,也有每一步行動中付出與利益的分配。

    雅夫人不再客氣了,她以一個輜銖必較的商人的姿態,竭力為她丈夫爭取著盡可能多的利益。當然,她的言語是委婉的,態度是溫柔的,絕對沒有一點氣極敗壞的吃相,非常優雅而美麗,以致葉小天也不覺生起了惺惺相惜的感覺。

    窗外大雨滂沱。但那風雨聲似乎已經遠離了書房,二人已經完全沉浸其中。孤男寡女,卻沒有暖昧的氣氛,只有利益的分割。等到一切議定,雅夫人舒了口氣,這時才完全地放鬆下來,有了一份欣賞書房情景的閒情逸致。

    蘇雅眸波一轉,忽見葉小天書案上方牆壁上掛了一副“蘭草圖”,只一看那副圖,她就認出是自己的手筆。定睛再一看。見上面還題著自己的小字“心蘭”,果然是自己的作品了。

    雅夫人先是有些驚訝,不知何時葉小天這裡掛了一副她的畫作,仔細一想,才憶起自家兄弟曾從她這裡要走一副畫作,沒想到卻是用來饋贈葉小天。

    雅夫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這本是她信手塗鴉之作,如果早知是拿來送人,必定要畫得更認真些。不過。這樣隨意的作品,雖然略顯潦草,倒是少了幾分拘瑾,靈氣更足了。

    葉小天可不知道那“心蘭”二字是雅夫人的小字。因為雅夫人只是信手揮就,沒把它當成什麼正式的畫作,所以題款也極簡單,整副畫上就只有心蘭兩個字。他還以為這兩個字是這副畫的名字。

    葉小天順著雅夫人的目光扭頭看去,看的卻不是雅夫人正在瞄著的那副蘭草圖,而是蘭草圖旁邊另一副“高山流水圖”。這張畫繪的是伯牙子期高山流水會知音的故事,峨峨高山,洋洋流水,伯牙端坐撫琴,遠遠林中隱現一人,正在揮斧砍樵。

    這副畫卻是真正的名家之作了,是羅大亨搜羅了來送給葉小天的,是宋代著名畫師王希孟的一部作品,此前已經經過多人收藏,上邊印了許多私人銘章,葉小天也在上邊加印了自己的銘章。

    葉小天只當雅夫人看的是這副畫,不禁笑道:“夫人喜歡這幅畫?小天不大懂畫,只聽大亨說過,說這名叫王希孟的畫師曾受過徽宗趙佶親自指點,畫藝精湛,但他年不過二十便早逝了,故而傳世之作極少。”

    雅夫人這才注意到“高山流水圖”,她是懂畫的,仔細一看,欣然道:“不錯,此人畫藝極為精湛,最為難得的是,他傳世的作品極少,不想葉典史這裡竟有他的作品。”

    葉小天站起身,從牆上摘下那幅畫作,信手卷作一軸,對雅夫人道:“夫人喜歡,便送給夫人吧。小天是個俗人,這等雅物留在小天這裡也是糟塌了。”

    蘇雅本待不收,因為王希孟傳世的作品太少,因為少,便顯得極為珍貴了,不過轉念一想,兩人此時是剛剛建立盟約,這也未嘗不是一個增進關係的舉動。再者,對於這位元傳奇畫師的作品,作為一個擅畫的人,她是真的難以割捨。

    心下一想,蘇雅便也不再矯情,雙手接過王希孟的畫作,對葉小天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妾身藏有一副馬遙父的花鳥圖,改日讓循天給葉大人送來。”

    葉小天笑道:“夫人是個雅人,若是這般可就俗了。寶劍贈英雄,這畫麼,也該送給真正懂得欣賞它的人,若是交換,那就無趣了。”蘇雅微微一笑,便也不再客套。

    此時風雨已經小了些,葉小天把蘇雅姐弟親自送出府門,遙看一盞燈籠冉冉下山,葉小天心中暗想:“這位雅夫人當真是個女中丈夫,如果她是男兒身,她才是葫縣縣令,也就沒有王甯和孟縣唯乃至如今的徐伯夷囂張了……”

    想到這裡,葉小天不禁啞然失笑:“想多了!如果真是那樣,說不定我此時已經回了京城,正在街頭擺攤做小買賣呢,又哪有我出頭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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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2-6 00:36:03 |只看該作者
第389章 趕鴨子上架


    縣衙終於對路難事故中的死傷者進行賠償了,其中正常服役死傷的按官府正常的撫恤標準撫恤,至於被戶科“亂點鴛鴦譜”的人家,則給予雙倍賠償。盡管路難事故與縣衙點錯了人沒有直接關係,可畢竟不該人家去服役的,法理也不外乎人情。

    頒發撫恤金的時候,縣太爺花晴風親自逐戶走動,親手把撫恤金發放到死難者家屬手中,吁寒問暖一番,家中因此失去了青壯勞力的,花知縣還當場免去了這戶人家未來一年的賦稅和徭役。

    當然,縣太爺是沒有權力替朝廷決定免去誰的賦稅的,這個權力屬於皇帝。只有皇帝才可以下令免去哪裡的賦稅或徭役,花晴風的這種免去是一種變相的免除,實際上是由縣衙籌措資金代繳。

    那些藉路難生事的潑皮無賴還在大牢裡關著呢,眼下大牢的牢頭兒也是徐伯夷的人,徐伯夷只要一聲令下,就能把人放出來。但是這些人已經被確認為故意鬧事,徐伯夷可以暗中主使他們,卻不能公開和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只好委屈他們在牢裡多蹲些時間了,如果把他們撈出來那做的也就太明顯了。

    如此一來,徐伯夷也就不好再派其他人鬧事,花晴風的撫恤舉動,倒是在百姓們中間替他挽回了不少印象分。尤其是花晴風最後還宣布,將在驛路上立一塊石碑,鐫刻此次路難死亡者的名單,永遠記述他們的功績,在里長的帶領下,那些百姓家屬紛紛叩頭謝恩,花晴風連忙上前,把他們一個個扶起來。

    “多好的百姓啊,官府只要稍示恩遇,他們就如此通情達理。”

    花晴風心中感慨萬分。一時間雙眼也不禁濕潤了:“鄉親們,在南方,我們大明的將士,正與入侵的緬人浴血奮戰。保障驛路的通暢,就是最大程度地保障我軍的戰鬥力,這些死難者都是為國捐軀的,理應受到這樣的禮遇!另外……”

    花晴風覺得,不管辦不辦,總該給百姓們一個交待,尤其是百姓們這麽通情達理。他硬著頭皮走出縣衙的時候,還以為會受到百姓們的謾罵與圍攻呢,如今百姓們對他卻是如此尊重。

    所以花晴風覺得,應該讓今日的撫民之舉,劃上一個圓滿的句號。當然,僅僅是安撫民心的一句話,實際上他是不打算對此真正做什麽處理的,所以他說的很含糊:“至於因為簿冊混亂,錯點役夫的事情。本縣也是不會寬恕的。本縣會著人嚴查,對相關責任人員一查到底,無論觸及到誰,都會嚴懲不貸!”

    “多謝大老爺!”

    “謝青大老爺!”

    百姓們更加感動了。不過花晴風這句話並沒有一個期限,所謂著人嚴查,也不明確究竟讓誰去查,至於“相關人員”。那就更是呵呵了,誰是“相關”,還不就是他一句話麽。

    可是就是這麽一句含糊其辭。事後完全可以當成一個屁放掉的承諾,只因為是花知縣說的,而且說的是如此的斬釘截鐵、擲地有聲,竟然又把百姓們感動的一塌糊塗。

    葉小天是全程陪同花晴風撫民的,眼見花晴風提著袍裾,走過因昨夜大雨一片泥濘的小巷,拖著兩腳泥巴邁過一戶戶人家那趟出了痕跡的古舊門檻,彎腰走進一幢幢低矮陰暗的茅屋,不嫌髒亂地握住一雙雙長滿老繭的大手,吁寒問暖,滿面和氣,只覺這位花知縣應該去金陵參加湯顯祖、張泓愃等人票友成立的戲班子才對,這樣的演技不去演戲真是浪費了人才,也不知他把自己老婆的嫁妝一份份送出去時,心中究竟愧也不愧。

    這時候花晴風因為太入戲了,想把他親民愛民的清官形象再拔高一截,便慷慨地給百姓們開出了一張可以永遠不去兌現的空頭支票,葉小天再也忍不住了,他蹭地一下就跳了出來。

    “各位鄉親父老,縣尊大人這番話,可是情真意切的!我就實話對大家說了吧,戶科司吏李雲聰,已經因為此事受到懲處,縣尊大人將免去他的職務,貶為一般胥吏。而戶科全體胥吏,盡皆罰俸半年,免去來年一年徭役與俸祿的人家,你們該繳的賦稅、該服的徭役,就要用他們的罰俸來支付!”

    花晴風臉色大變,奈何眾目睽睽之下,他實在不可能沖上去捂住葉小天的大嘴巴。

    葉小天提著一口丹田氣,繼續道:“本縣主簿王寧,是戶科的主管,戶科簿冊混亂,主簿大人難辭其咎。本縣縣丞徐伯夷,主持驛路修繕,對錯點役夫一事也是知情的,卻沒有及時調整、糾正錯誤,同樣要負責任。官官相護的事情在我們縣太爺這裡是絕不會發生的,所以,縣尊大人已經上書彈劾他們啦!”

    花晴風聽得眼前一黑,差點兒沒昏厥過去。他眼冒金星,只覺葉小天的聲音忽遠忽近,忽大忽小:“縣尊大人還為此上書自劾,主動承擔責任!鄉親們,家國一體啊,還希望鄉親們能夠理解花縣尊,能夠全力支持本縣,確保前線戰局的保障!”

    雷鳴般的掌聲、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響起來,花晴風近來太過壓抑,常有心悸的毛病,此刻再被葉小天這麽一激一氣,登時頭昏腦脹,他指著葉小天,像一條出了水的魚兒,無聲地張了幾下嘴巴,突然身子一歪,一頭倒進了他小舅子蘇循天的懷抱。

    葉小天一看樂了,他本來還準備了幾手應變措施,比如花晴風一旦不要面皮當眾否認,該如何打斷他的話,現在看來全都用不上了。

    葉小天馬上接口道:“不要亂,不要亂。這些天,為了確保驛路運輸,縣尊大人夙興夜寐,過於辛苦了,昨夜更是連夜寫下一份彈劾奏章,一份自劾奏章,徹夜未眠,勞累過度,以致暈倒。只要休息一下就好。大家不用擔心!蘇班頭,還不快抬縣尊大人回去休息。”

    蘇循天答應一聲,和周班頭、馬輝、許浩然三人七手八腳地把花晴風塞回轎子,擡起來便往縣衙走,後邊百姓們亂烘烘地贊美著:“真是清官吶!”“誰說咱們大老爺是泥胎縣令,這是真正愛民如子的好官吶!”……

    花晴風還沒到縣衙就氣醒了,他坐在轎子裡也不吭聲,只管跟練蛤蟆功似的運著氣,到了縣衙,轎子直接抬進三堂。花晴風唬著一張臉從轎子裡出來,氣勢洶洶地進了客廳。

    蘇循天擔心地看了看葉小天,葉小天無所謂地彈了彈官帽,施施然地跟了進去,蘇循天不放心,忙也快步跟了進去。以他班頭的身份,當然沒資格跟進去,可是以縣太爺小舅子的身份,卻又沒什麽了。

    “葉小天。你這是挾持民意,強迫本縣!”

    花知縣鐵青著臉色,怒氣沖沖地對葉小天道。

    葉小天耷拉著眼皮,陰陽怪氣地道:“大人。您方才不是也說,不管涉及到誰,都要一查到底麽,下官只是領會大人您的意思。向百姓們做一個明確的解答。百姓們書讀的少,大人您那麽太官方的話,他們聽不懂!”

    “你還敢狡辯!你……”

    花知縣戟指葉小天。剛剛說了半句,忽然呵呵地冷笑起來:“話都是你說的,本縣可沒有承認。本縣是不會上書彈劾徐縣丞與王主簿的,他們二人若是詰問起來,這件事你自己解決,本縣是不會讓你稱心如意的!”

    葉小天驚訝地道:“不會吧?大人您的彈劾奏章,已經通過軍驛快馬呈送京城了,同時還抄報了銅仁府和貴陽府,白紙黑字擺在那裡,大人卻說是下官自作主張,只怕徐縣丞和王主簿不會相信下官的說辭啊!”

    花知縣呆了一呆,失聲道:“什麽?”

    葉小天打個哈欠,對蘇循天道:“循天吶,驛站的回執拿來。”

    葉小天倒不是誠心在花知縣面前打哈欠,故意做出慵懶的姿態,而是昨夜與蘇雅會唔,折騰了半宿,等蘇雅姐弟離開後,他又因為雙方的合作,重新設計規劃如何對付徐伯夷、王寧的方法和手段,本就沒睡多少時間。

    蘇循天應聲從懷中摸出一張回執,雙手交到葉小天手上。衙門通過驛站遞送京師的公文,驛站當然都要簽收並給予回執,重要公文尤其如此。這一次是通過軍驛傳遞,回執上寫的更加詳細。

    花晴風從葉小天手中一把奪過回執,定晴一看,見上邊記載的是兩份奏章,兩份奏章的名稱都赫然在目,一份是《劾葫縣縣丞徐伯夷暨主簿王寧疏》,一份是《葫縣縣令花晴風自劾疏》。

    奏章是今晨送走的,因為走的是軍驛,這個時辰早就快遞出去了,因為雲南戰事的發生,這條線上的軍驛往來更是用的八百里快馬的速度,根本不可能追及了,花晴風兩眼發直,倒退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官帽椅上。

    “不可能!這不可能!沒有本縣的印信,你們不可能發出奏疏……”

    帶著最後一絲僥倖,花晴風喃喃地道。蘇循天忍不住帶些嘲諷地道:“姐夫,奏疏上當然有你的印信,不然你以為我們是在戲弄軍驛和朝廷麽?”

    “怎麽可能!”花晴風吃驚地看看蘇循天,又看看葉小天,突地恍然大悟,大怒道:“蘇雅!是她!一定是她!”花晴風把袖子一甩,拔足就向後宅趕去,一副氣沖斗霄的模樣。

    葉小天看他那副氣勢洶洶的架勢,不禁有些擔心地對蘇循天道:“縣尊大人勃然大怒,令姊不會有事吧?”

    蘇循天懶洋洋地答道:“嘁!我姐夫?那就是一根銀樣蠟槍頭,到了我姐姐面前,根本耍不出威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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