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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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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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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7:54:38
第二卷春風裡,陽光下 第六十九章 浩二

    雲燁轉身就走了笑林的房間,既然人家沒有幹一些曖昧的事情,自己就沒有必要給他們騰出空間,這年當頭媒婆有成為太監的可能,只能做王婆。

    花娘的衣衫穿的很單薄,薄薄的紗衣底下紅色的胸圍子若隱若現,胸圍子最上端的一隻粉色蝴蝶正在翩翩起舞,如果說她不是來勾引笑林的雲崢打死都不相信。

    今天的笑林很乾淨,頭上的髮髻也絲毫不亂,原先當簪子的荊條估計被腊肉給扔了,現在他頭上插著一隻白玉簪,身上穿著一件青色的袍子,腳上也終於有了一雙布襪。這就對了,想當道士騙人不下本錢可不成。

    看到雲崢賊目爍爍的上下打量自己,笑林有些尷尬,搓著手說:「我的衣服被燒了,腊肉死活要我穿這套衣服……」

    花娘打斷笑林笨拙的解釋笑著說:「雷兄,您本來就英武,穿這一身正好和您的氣質相得益彰,您別說腊肉還有幾分眼光。」

    「是啊,手長腳長的骨架又寬大,這樣的牛最能出肉了。」雲崢在一旁惡狠狠地說。

    「男人就應該英武,女人就該嬌媚,這是老天爺早就安排好的,不像某人細皮嫩肉的,一笑臉上還有兩個酒窩,男人長成女人相想起來就覺得寒顫。」

    笑林的修養很好,呵呵笑著不做聲,但是花娘卻不是一個饒人的人,一說話就攻擊雲崢最自己驕傲的地方。

    笑林呵呵的笑著看兩個人鬥嘴,似乎這樣就能讓他得到極大的滿足。

    花娘忽然賊兮兮的把臉湊到雲崢的臉上仔細看了一會,拍著手哈哈笑道:「雷兄,你看這小子,滿臉的意,一定是有心上人了,我就奇怪哦,大堂上多了一束凋謝的桃花,一個花瓣都沒有還捨不得扔掉,我還以為是腊肉在發花痴,原來發花痴的另有其人。

    ,以你陰損的手段,得手了沒有?以後上街遇到怨婦糾纏可就難看了。」

    笑林忽然插嘴道:「他看上陸家的三小姐了。」

    「你怎麼知道?」雲崢很奇怪,這傢伙睡了三天覺居然什麼都知道。

    「你家腊肉每天都在隔壁的大堂裡揪花瓣,嘴裡咒駡著陸家三小姐,我想不知道都困難。」笑林一說完就和花娘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花娘忽然硬生生的停止了大笑,一臉嚴肅的看著雲崢說:「陸家有五位閨女,大閨女陸婉容遠嫁河北,二閨女陸笑影嫁給了轉運使的大公子,你看上的不會是三閨女陸輕盈吧?」

    雲崢笑道:「淑女懷,起士誘之,有何不妥嗎?」

    「不行!」花娘尖叫起來,說完就站了起來走到雲崢面前說:「你找別人家的閨女好說,去偷,去搶,下藥,打悶棍都成,姐姐一定幫你,唯有這個陸輕盈不成,張吉老神仙親自給她批過命格,說她的命就是九陽傷宮命,和男人天煞孤星的命格同樣不可救藥,誰娶誰死,從無例外,你不能娶她,會害死你的。

    小雲錚乖啊,聽姐姐的話,如果你喜歡美女呢,姐姐幫你找,其實我招攬的那個丫頭糖糖就很不錯,一笑啊,臉上也有兩個小酒窩,兩隻眼睛大大的,看一眼就能甜死個人,和你很般配的,以你的本事沒必要娶一個世家女子也能飛黃騰達,告訴你啊,那些女子都跟木頭一樣,沒有半點的風情,長得也就那麼回事,聽姐姐的,咱們不要她,要糖糖。」

    「少來了,又想騙我,糖糖是你的命根子搖錢樹,你會把她給我?再說了我掉進去了,就覺得陸輕盈不錯,今天回來的時候我還想著能不能在桃園見到她。」

    笑林站起來走到雲崢面前問:「你真的不在乎那個九陽傷官?」

    「嘿嘿,我是天地間的一顆銅豌豆,蒸不爛、煮不熟、捶不匾、炒不爆、就想看看這個所謂的九陽傷官能耐我何!」

    「好!這才是我笑林的朋友,賊老天處處為難人,好男兒就要行逆境,走崎嶇,破荊棘,就是死也要挺直了腰板,敢為難我輩,死也要從老天的孤拐上咬下一塊肉來!」笑林的說的大聲,說的豪邁,不覺間用上了中氣,房頂上都有灰塵噗秫秫的落下來。

    花娘也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迷醉的看著笑林,恨不能立刻就撲上去。

    雲崢拿手揮開塵土,將笑林按到座位上說:「那可不行,我們的命比較值錢,老天為難我們就繞著老天走,惹不起我還躲不起?要去咬老天的孤拐您去,小弟在後面為您搖旗吶喊,要小弟親自上去那是決計不行的。

    陸輕盈我娶定了,咱們換一種思路,別人不敢娶,就說明那就是老天給我留的媳婦,要不然我上哪裡去找一個家世,長相,修養,品質都不錯的老婆?我們要相信老天,他是善良的,只是很多時候是我們把他老人家的意思給曲解了。

    事實上,我們是怎麼想的,老天基本上就會那樣想,天人感應說的就是這個道理,老兄啊,以後沒事幹不要老去啃老天的孤拐,老天其實不錯的。」

    「無恥!」

    笑林和花娘一起吼了一嗓子,然後就把雲崢推出房門,五溝說的沒錯,雲崢學到了微言大義之後,再吐出來,就會帶著一股子臭味。

    恨恨的在笑林的門上踢了兩腳,沒人給自己開門,只好背著手去找雲二,這才是一個有著同樣思想,同樣見識的同類。

    雲二的ri子過的越發的愉快,坐在床上,聽腊肉給他講故事,雖然這些故事不過是些山jing鬼怪的傳說,雲二還是聽得津津有味,不斷地追問下文。

    腊肉見雲大走了進來,低著頭就出了房門,雲二見腊肉非常的傷心惱火的對雲大說:「你以後不許再傷我老婆的心,更不許打我老婆的主意。」

    雲大把雲二扔到床裡面自己躺下來,看著雲二說:「你說我娶陸輕盈是不是弄錯了?笑林要我去和老天拚命,花娘要我放棄,老師的意思也是放棄掉,你怎麼看?」

    雲二不耐煩的說:「你一個**絲娶到一個超級白富美有什麼不滿意的,至於命相這東西你以前在乎過嗎?換個地方就變得猶豫,賤人都是矯情的。」

    被雲二罵成賤人,雲大自己也覺得挺賤的,和雲二討論天命真是找錯了人,這傢伙基本上是和笑林是一夥的,從小就倒楣,所以對老天充滿了偏見。

    準備睡覺的時候,老廖悄悄地出現在門外,:「有人送來一個大麻袋。」

    雲大笑了一下,讓老廖去找笑林,花娘過來,自己率先去了前廳,前廳上放著一個大麻袋,一個黑衣人影藏在前廳的暗影裡,見雲崢過來了,就抱抱拳頭說:「承奉郎請查驗!」

    雲大解開麻袋,浩哥果然就在麻袋裡,探探他的鼻息,他只是昏迷過去了,笑林瞅了一眼說:「蒙汗藥!」

    雲崢從懷裡掏出備好的五十貫交子放在門庭前的臺階上說道:「從此再無瓜葛!」站在黑影裡的漢子伸手拿起交子仔細的數了一遍,小心的揣進懷裡,拱拱手說:「再無瓜葛!」說完就從小門裡走了出去。

    笑林隨著黑衣人走了出去,不大工夫就回來了,對雲崢說:「六個人,全部走了。」

    聽了笑林的話,雲崢這才讓老廖找來一盆子涼水潑在浩哥的臉上,浩哥打了一個激靈,慢慢的睜開眼睛,好不容易定下神就看到了雲崢的臉。

    「你欠我一百貫錢!」雲崢瞅著浩哥說。

    「命是你給的,你也知道我還不起,只要我老娘和妹子沒事,你隨時拿走這條命就是。」浩哥說的很乾脆,也是實話。

    「知道你還不起,所以我給你安排了一個工作,那樣一來你很快就能還上錢。」

    「殺人還是放火?」

    「我是好人,不殺人也不放火,給你安排的活計就是看好一家青樓,莫要他被別的潑皮打擾,也就是俗稱的打手,別人欺負我們的時候,你打他,我們欺負別人的時候你也打他,每個月給你三貫錢,倆貫錢還我,一貫錢養你老娘和妹子,你的吃住都在青樓,怎麼樣?」

    浩哥疑惑的看著雲崢,不是因為條件太苛刻,而是條件給的太好,一貫錢足夠在成都府找到兩個花胳膊,他們會搶著幹這個營生。

    「都說了,救你出來是看你老娘可憐,市井裡的那些勾當你以為我不知道?你還算是那群人裡面講義氣的,浣花溪聽說就是你的地盤,現在留不成了,你已經死了,現在你是浩哥的弟弟名字叫做浩二,你以後只能去城裡混。」

    「先讓我看過老娘和妹子,只要她們沒事,你怎麼說,我怎麼幹。」

    「好,先去洗澡換衣服,這個樣子去見他們不太好。」

    老廖領著浩哥去洗澡,雲崢回頭看著花娘說:「怎麼樣給你找的打手很不錯哦,當天如果不是被捕快鎖住了咽喉,那八個捕快會被他活活的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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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釜底抽薪

   雲崢見不得人家母子抱頭痛哭的場景,所以早早的就躲到後院去了,不過最後還是被浩二找到,神色變化了無數次才對雲崢說她母親和妹子要過來磕頭。

    “算了吧,我最受不了別人給我磕頭,尤其是老人家,浩二,知道你非常的恨我,但是不要把這種恨意帶到明面上,說實話,這一次真的是我心軟了,否則,你不會有命活著出來,之所以告訴你這些,不是要你感恩,只是要你記住,人說到底不能背離大道太遠,否則就會死。”

    “那些人都死了!九個人,全部,大牢裡著火了……”

    “你很懷念他們?”

    “我只是說說,沒有情義糾葛了,大堂上那些人指認我是罪魁的時候,就沒情義了。”浩二說完話,就匆匆的走了,他想帶著老娘和妹子趁著夜間回家一趟,不是為了收拾細軟,只是為了遠遠地看一眼,以後就再也沒機會回到浣花溪了。

    一家三口走了,雲崢並不擔心浩哥會反復,笑林和花娘看著,他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相信花娘會慢慢地將浩哥調教成為一個合格的青樓打手。

    黑夜掩蓋了無數的罪惡,也掩蓋了無數的美麗,救一個人弄死九個人,也不知道這筆賬是怎麼算得,雲崢搖搖頭就去睡覺了,半個月過後就要上學去,現在需要好好地靜下心來讀書了。

    浣花溪一年到頭其實只有春天才會流花,其餘的時間裡不過是一條清澈的溪水,如今正是春蠶下市的時間,家家戶戶都在煮繭抽絲。

    臘肉看得羨慕極了,她今年沒有蠶繭可煮。看到人家都在春忙,只有自己遊手好閒,就覺得已經變成了懶婆娘,搖著雲大的衣擺非要弄些蠶繭過來煮。

    這一點都不好笑,臘肉是做慣農活的人。春天是每個農家播種希望的季節,如果沒有春天的播種,那麼等到冬天就會被活活的餓死。所以春耕,夏耘,秋收,冬藏每一個環節都不敢疏漏。對勞動,雲崢從來都是持著尊敬的態度,而且不管什麼樣的勞動。

    “臘肉,想要有蠶,咱家就必須有桑田,可是咱家在成都府沒有地。就算是現在買地,你想養蠶也要等到種植了桑樹以後才成。”

    臘肉眼睛裡含著淚水,不論雲崢怎麼說就是不鬆開雲崢的衣襟,在她的眼裡春蠶已經養不成了,但是還能養夏蠶啊,至於麻煩,少爺就是解決麻煩的。

    “好吧。少爺去給你弄桑田,你去購買蠶種,等你的小蠶孵化出來,少爺就給你把桑田弄回來了。”拗不過臘肉,雲崢只好放下書本去琢磨買地的事情。

    身在鄉下,滿眼望去卻沒有一塊田地是自己的,雲崢也覺得不太合適,自己也喜歡農耕,或者說喜歡看著別人農耕,這必須弄一塊地回來才成。

    “少爺。桑田那是祖業,沒人肯賣的,尤其是蜀中,好多人家就靠著養蠶繅絲過活,更加的不會輕易的出手自家的桑田。更何況您要的還是上面有桑樹的桑田,那是寶貝,沒人肯賣的。”

    老廖一聽到雲崢的要求,一張臉就縮成了一團,敗家子才會出售家裡的祖業,會被族人痛駡,嚴重的會浸豬籠,把人弄死了官府都不管。

    “敗家子?”雲崢笑了起來,這世上有一種抱著崇高理想的敗家子,有了這個崇高的目標,不管如何的敗家,那也只會招來別人的尊敬,絕對不會有一個人說半個不字,反而會有鄉農挑著拇指誇這人有毅力。

    “老廖,你去找牙行,請他們去那些家境貧窮的讀書人中間去問問有沒有要賣田地的,如果有,最好就在浣花溪,我不喜歡家裡的地離家太遠。”

    老廖重重的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自己怎麼就把這些敗家子給忘了?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鐘粟。安居不用架高樓,書中自有黃金屋。娶妻莫恨無良媒,書中自有顏如玉。出門莫恨無人隨,書中車馬多如簇。男兒欲遂平生志,五經勤向窗前讀。”

    雲崢慢慢的念著這首狗屁不通的詩,心中感慨良多,一個皇帝騙起人來真是效果驚人,自從這首詩出現之後,宋朝武人的脊樑就徹底的被打斷了,再加上韓琦那句著名的東華門唱名的方為好漢的論斷,天下的讀書人就多得如同過江之鯽。

    明明人高馬大滿臉絡腮鬍子,手一伸立刻就有千斤之力的好漢硬是被從小管束成弱不經風的讀書郎,滿臉的絡腮鬍子依舊,軟綿綿的念著“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然後傷感的嚎啕大哭……

    這樣的漢子就該當響馬,當強盜,做軍官,殺人如麻,要嘛戰死,要嘛被官府千辛萬苦的抓住之後砍頭才對,文縐縐的抱著拳頭自稱晚生拜見承奉郎算怎麼回事。

    雲崢看著面前的大漢,身高足有八尺,只是瘦的厲害,竹竿一樣的挑著一件寬大的帶著這補丁的儒袍文縐縐的見禮。

    既然人家以禮相見,雲崢作為上位者,只好問道:“讀書郎現在讀的什麼書?可有文字見世,不知在那家書院進學?”

    大漢黝黑的臉膛變成了紫色,囁喏半晌才拱手說:“學生八歲就學,至今一事無成,如今痛下決心,發憤圖強,幸得先生推薦,準備變賣祖田,入龍山書院就讀。”

    雲崢翻看了大漢遞過來的幾篇文章,長歎一聲道:“龍山書院乃是私家書院,向來認錢不認人,你家世不夠,十畝桑田又能供你幾年所需?

    看你的文章,鄙陋甚多,對聖人的微言大義也有多處曲解,可見你並沒有遇到名師教導,這樣倉促的斷你後路,家中妻兒如何生活?”

    “顧不了許多,顏回分粥,桑維翰鐵硯磨穿,有先賢在前,霍雄焉能落於人後,承奉郎認為霍雄的文章有幾分火候?”

    雲崢四處看看,老廖也在看霍雄的文章,臉上的表情非常的精彩,雲崢不好和他談論文采這種他根本就沒有的東西,如果這傢伙現在投筆從戎,雲崢絕對會大力的支持,現在這傢伙想要去讀書,還是算了吧,他家的桑田也不能買,要是買下來,雲崢就覺得自己實在不是個東西。

    “承奉郎為何爽約?我們已經說好了價格,為何出爾反爾?如果您覺得價格高了,可以再商量嗎,不過我家中的十畝桑田乃是最上等的好田地,全家五口日夜照料從無差池,如今只采了春葉,夏葉正是肥碩之時,買來之後立刻就能喂蠶,是真正的好桑田啊。”

    雲崢起身對牙行的人說:“是我毀約了,你看看我應該賠償多少,按照規矩來,他家的桑田我要是買下來,走路都要小心,被雷劈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牙行的老人苦笑著回答說:“承奉郎好心定會有好報,只是此人已經被豬油蒙住了心竅,無論怎麼勸說都無濟於事,他上有父母,下有妻子,家中能賣的都被他賣光了,最近被一個不知哪裡的先生舉薦到了龍山書院,那裡其實就是一個富家子玩耍的地方,他一介措大過去哪裡能落到好處,到哪裡讀書?都是笑話。

    不過以老漢只見,您還是將這十畝地買下來,這樣至少他還能多拿幾個錢,要是被他抵押給龍山書院,不要說錢了,他全家沒了蠶絲會立刻餓死。”

    彭蠡先生不知何時站在窗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剛才雲崢說出毀約的話,老先生滿意的點點頭,趁人之危不是君子的德行,本來想進去,沒想到這件事情又出了變化,牙人的話其實也有道理,雲崢出高價買下確實也不算是失德。

    雲崢站到椅子上,看著霍雄的眼睛說:“你不是讀書的料,天生就不合適,我不知道你哪根筋不對了選擇了讀書這條路,你現在已經識字,以你的身板現在去投效軍伍必然能做百夫長,古人也說過,寧做百夫長,勝作一書生嘛,在軍中廝混幾年,當一個武官不一樣可以光宗耀祖?”

    “汝何以辱我之甚也!”霍雄勃然大怒,臉上的青筋暴跳,握緊了拳頭真正的是鬚髮虯張的神威駭人之極。

    雲崢嘖嘖兩下,這樣的好漢子不去軍伍確實是糟蹋了,伸出手狠狠地一記耳光就抽了出去,霍雄猝不及防之下,重重的挨了一記。

    “讀書讀得連孝義二字都忘了,我恨不得一巴掌扇死你,就你那些狗屁不通的文章,居然還是你從百十篇文章裡搜檢出來的上品,真是滑天下之大稽,知不知道,不孝不悌者不得入龍門,你為了一己之私,不顧老邁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幼子的性命,一意求學,你打算用他們的屍骨來鋪就你的前程?

    你的桑田我買下了,但是我會檢舉你的惡行,讓你此生不得入龍門。”

    這就是釜底抽薪了,霍雄大怒,沖上來就要和雲崢拼命,卻被笑林生生的制住,彭蠡先生拍著手走進來,對霍雄說:“你德行有虧,雲崢此舉並無不妥,不孝不悌者不入龍門這是朝廷的綱紀,不容違背,老夫也會檢舉你,現在,你家的桑田還賣是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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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世家啊

    霍雄的身子顫抖起來,轉過身撲通一聲就跪倒在彭蠡先生膝下,大哭著問道:「豎子求學難道有錯?」

    「沒錯,聖人都說朝聞夕死無憾矣,誰敢說求學有錯。」

    「緣何霍雄求學處處受阻,處處刁難,先生以君子自居,怎能行此惡事?」

    彭蠡先生抬手摸著霍雄的頭頂,沉痛地說:「你從四年前就一心想入錦江書院,其意至誠,苦讀不輟,可是啊,你真的缺少讀書的天賦,雖說勤能補拙,在開蒙,明理還是有效果的,但是到了更深層次的意會,就不再是勤勞能補足的,那需要你自己進行思考,融合,而後求新突破,老夫觀察了你兩年,給了你在錦江書院旁聽兩年的時間。

    霍雄啊,兩年時間,你毫無寸進,反而變得愈發糊塗,如今,你的父母已經老邁,孩兒也呱呱墜地,十畝桑田乃是你全家生命之所繫,你怎能棄他們於不顧,一門心思的想要在一條道路上碰得頭破血流。

    老夫也是你的先生,做先生的不能眼看著你家破人亡,所以乾脆絕了你的求學心思,關注農桑,孝敬父母,撫養幼子,做學問,首先要做的是人!」

    霍雄怓哭著捧著自己的文章,雙手遞到彭蠡先生的面前道:「求先生再看一眼,若還是無望,霍雄從此再不言求學之事!」

    彭蠡先生將霍雄扶了起來,坐在桌案後面開始認真的看霍雄的文章。看罷一篇,就在這一篇文章的後面寫上評語,四篇文章,彭蠡先生整整看了一個時辰。

    霍雄看著先生的評語,豆大的淚水從鬍鬚上往下淌,先生的點評非常的詳細,甚至將他語法的漏失都一一指了出來,用典不當,辯理不明,每一條評語都有註腳。每一個評論都有跟腳。霍雄實在是無話可說。

    伏在地上給彭蠡先生扣了三個響頭算作感謝。一把扯下頭上的方巾,嘴角努力的往上扯一下笑著說:「霍雄醒悟矣,此刻方知先生和承奉郎厚意,霍雄謝過!」

    彭蠡先生笑道:「迷途知返善莫大焉。今後你在農桑之餘。依然可以勤學不輟。但有寸進,告知老夫,當為你賀之。」

    霍雄笑道:「先生美意霍雄知曉。現在放下書本,只覺得全身輕鬆,十畝桑田,老夫與賤內足矣操持,霍雄這就去成都市上尋一份活計,添補家用,讀書這幾年消耗掉的家財,怎麼也要彌補回來才成!不知承奉郎有何可以教我的?」

    雲崢正要鼓勵這傢伙去投軍,卻不防浩二從後面大叫道:「靈犀閣現在正好缺一個跑堂的龜公,大熊,別看身份低微,錢卻不少掙,要是遇到一位豪客,一晚的打賞,就夠你全家嚼咕半年的,跟我走,工錢不會短少……」

    大熊笑道:「正該如此,多賺銀錢才是硬道理,還請兄台提攜……」

    彭蠡先生的手又開始顫抖,雲崢的臉色白的嚇人,笑林仰面朝天,花娘眉花眼笑,靈犀閣裡的龜公都是飽讀詩書的,這可實在是太妙了。

    彭蠡先生本來準備看看雲崢的傷勢好了沒有,如果不礙行走,就命他三天後去書院報道,順便和他說說書院的規矩,該準備的書本,現在不必了,他的家裡烏煙瘴氣的什麼人都有,需要好好地管理一下家教才是……

    書房裡再一次傳來雲崢的慘叫聲,剛剛罵了一句:「浩二,你這個王八蛋害死我了。」又被彭蠡先生的竹板將聲音打沒了……

    「三頓啊,這才見了先生幾天,一點學問都學到,先挨了三頓臭揍,一次比一次重,笑林,我們回豆沙縣好不好?再這麼下去,我會掛掉的。雲二,把你的爪子拿開……」

    花娘拿手指蘸著藥膏,幫雲崢塗抹後背,雲二總想把雲大的褲子拉下來看屁股蛋,被花娘一巴掌給打跑,一邊幫雲大塗抹藥膏一面說:「不錯啊,很好的先生啊,你是一隻皮猴子,不找一個厲害的先生管著,遲早會闖大禍。」

    笑林嘿嘿的發笑,一句話都不說,先生是五溝幫著雲崢找的,這本來就非常的有針對性,雲崢天生又是一個尊師重道的,所以挨揍在所難免。

    「先生要我整頓家風,從現在起,花娘在家裡不許穿透皮露肉的衣服,浩二不許再從家裡招募靈犀閣的工作人員,雲二不許抱著飯碗到處倒飯,笑林不許白天睡覺晚上不見蹤影,我是一家之主,我說了算!」

    花娘沒好氣的在雲崢屁股上拍了一記,在雲崢的慘叫聲裡嬌笑著走了,老娘就是靠勾引男人混飯吃的,不穿的少一點,誰會直勾勾的看,怎麼騙錢。

    雲家的家法管束不到花娘,對笑林也沒有什麼約束力,浩二把頭探進來看了好幾回,見雲大在惡狠狠地瞪著他,趕緊縮一下脖子就跟在花娘身後回了靈犀閣。

    霍雄家的桑田買不成,雲大還挨了一頓揍,臘肉認為是自己的錯,在房間裡哭的不成了,不過那個笑呵呵的牙人卻沒有走,等別人都走了之後,朝雲崢拱拱手道:「承奉郎,霍家的桑田不買了,浣花溪何家的八十畝桑田,不知承奉郎可有意?

    何家也是官身,現在何老爺就要告老還鄉了,所以,打算將手頭的桑田發賣,但是有一個條件,那就是一次賣完,這樣的大手筆很難得,承奉郎意下如何?」

    雲崢動一下都疼,這是封建教育給自己的傷害,抬抬胳膊對伢人說:「你去找管家老廖,和他談,家裡面這樣的事情都找他談就好。」

    老廖笑瞇瞇的肅手請伢人去客廳,這些混蛋沒一個同情雲崢的,在他們看來,挨老爹揍和挨先生的揍都是一個道理,算不得丟人,也算不得沒面子,當今天子都有被先生責罰的時候,就不要平民百姓家裡了。

    屋子裡沒人了,臘肉抽泣著就走了進來,看到臘肉哭泣雲大就心疼,多好的一孩子啊,因為想幹活就弄出這檔子事情,該好好的安慰一下。

    「臘肉啊,咱家要買八十畝桑田,這樣一來你就能帶著那些丫鬟養多多的蠶,高興不高興?到時候剝了大繭,咱家吃搖頭蟲,抽出來的絲全部給你們做新衣裳,不賣!」

    臘肉哭的更加大聲,看著雲大背上紫一道子紅一道子的,幫雲崢蓋好薄被抽噎著說:「少爺,咱們回寨子吧,老族長捨不得打您,別人不敢打您,到了城裡,您盡挨揍了。」

    「不成啊臘肉,咱們既然出來了,不混出一個人樣子哪有臉回去?你看蒼耳他們,不是也不願意回去嗎?你的感覺是對的,人不能閒著,一閒下來就廢了,八十畝桑田你和蒼耳叔他們能照顧的過來,成都府是成都府,咱家是咱家,既然是種地的出身,就不要忘了根本,將來就算是去了東京汴梁城,咱家還是要種地的。」

    臘肉抽抽搭搭的點點頭,她只是覺得人不能沒有地,她爹娘就是因為沒有地才會淪落到把她賣給妓院的下場,所以對於土地,臘肉非常的在意,只要有了土地,只要人不是懶骨頭總會有一口吃的,更何況少爺從來就不是一個懶骨頭。

    陸家最近的活動很多,聽說他家大少爺最近做了一首名叫碧桃的詩,整個蜀中傳唱的厲害,所以就光邀士子參與,雲崢上回以一手神奇的茶道獲得老太爺的稱讚,所以也在邀請之列,倒是彭蠡先生發脾氣不去。

    「先生何故發脾氣?還是在為陸輕盈的事情發愁?其實您大可不必,聖人說過敬鬼神而遠之,弟子斷定這個張吉是個騙子,估計從陸家勒索錢財不成才起來歹意,故意禍害人家的閨女,什麼事命運,那東西看不見摸不著,弟子自信人力可勝天,王安石不就是在叫囂,天命不足畏,祖宗不可法,人言不足恤嗎?如果把這事放在他的面前,恐怕會招來大笑。」

    「儒畏天命,修身以俟;佛亦謂此身根塵幻化,業不可逃,壽終有盡;道教獨欲長生不死,變化飛升,其不信業果,力抗自然,勇猛何如耶!王安石乃是獨夫,雖說學業一途他勇猛精進,然剛勁有餘,柔韌不足,他自己也不足以為法。

    陸輕盈的事情乃是小事,為師不在乎他的那個名聲,因為那是別人強加給她的,為師只是擔心你將來娶了她,仕途會坎坷很多,大丈夫當慷慨當世,雄冠九州為先,如何能為一介婦人折損自己的銳氣。」

    「五溝和尚說弟子就是鋒芒太過,所以才需要納影潛行,有陸輕盈遮人耳目豈不是很好?」雲崢站在彭蠡先生背後,幫著老頭子按摩肩胛,遇到陰濕的天氣,他的雙臂就酸痛的抬不起來。

    「唉,都說退一步海闊天空,可是進一步容易嗎?既然你主意已定,就看紅鸞星能不能照耀到你的頭上,陸輕盈是陸家最出色的閨女,陸翁也對她寵愛有加,你如果不能在書院嶄露頭角,想要娶陸輕盈難,難,難。」

    聽了先生的話,雲崢奇怪的說:「不是都沒有人上門求親嗎?弟子去求親,他們陸家應該非常高興才是。」

    「哼哼哼,你以為世家是什麼?他家不要的東西也不會輕易的給人,如果陸輕盈找不到能夠相匹配的才子,孤老家中也不會輕易地許人,一旦匆忙的出嫁,這樣會降低家裡其餘姐妹的身價,世家從來不做虧本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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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受盡委屈的登徒子

     陸家的大門很威風啊,兩隻石獅子比雲家的兩隻獅子狗強大威風的太多了,大門上也訂滿了銅釘,被打磨的黃燦燦的,看著都威風。

    陸府兩個大字的上方,還有一塊忠善人家的匾額,從上面的印鑒來看居然是神宗皇帝的手書,這就太牛了,不管是誰從陸家大門裡進去嗎,首先要做的先是朝那個匾額拱手行禮,皇帝的威嚴不允許你不尊敬。

    先生在前,雲崢在後,相繼拱手之後,才被笑的詭異的管家請進家門,沒有在前廳逗留,直接被人家請到了花廳。

    “小子,你在試探人家,人家也在檢驗你,不夠斤兩就不要跳出來丟人,今天可是詩會,你說你不善於作詩,作詞,那就藏拙吧,不過你那首《長亭》還是不錯的,就算是你做不出來,也不算丟人。”

    “先生,那是一個和尚寫的,和弟子無關,坊間的傳聞您也能相信?”

    “不錯,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一會為師替你正名,背著一個賊偷的名聲,以後的名聲可就壞了。”

    聽著彭蠡先生的話,雲崢深以為然,自己以後一定會作詩的,但是做出來的詩一定會歸功於和尚,與自己無關。

    花廳裡坐滿了無聊的人士,不遠處的紗幔後面還有歌妓正在演繹晏殊的珠玉詞此時歌妓的聲音正在無限的拔高把一句““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唱的斷人肝腸。

    “老夫在汴京也曾見過同叔先生。只可惜因撰修李宸妃墓誌等事,遭孫甫、蔡襄彈劾,貶為工部尚書知穎州,望盡天涯路,何其的悲涼啊。”

    一個白鬍子老頭靠在軟榻上搖著大腦袋感慨的拍著桌子顯擺自己曾建見過大宋的宰相。

    “不然,離別也不儘然都是悲傷的,老夫聽聞蜀中有一小兒作了一首《長亭》,情真意切,算得上是少有的佳作,其中這兩句老夫大愛之。“一壺濁酒盡餘歡。今宵別夢寒!”堪稱絕唱,老夫被聽不厭,來來來,為老夫歌之!‘

    一個花白鬍子的老頭。很不要臉的掀開紗幔猛瞅裡面的歌妓。大聲的要求這些歌妓為自己獨家演唱。

    一個抱著琵琶的少女從帳幔後面走出來。未言先笑,頭上沒有那麼些珠翠,臉上也沒有粉黛只有一枝金步搖不斷地搖晃。兩個酒窩像是裝滿了美酒,光是笑容就讓人如飲佳釀。雲崢聽得出來,這些不要臉的老傢伙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這必然就是糖糖了,果然,管事從後面把一面碧綠的木牌掛在樑柱上,上面寫著靈犀閣糖糖的字樣,這個女子確實不錯,花娘從哪裡找來的?

    琵琶聲咽,簾子後面還有笛聲相和,三兩聲,一副送別友人的依依場景就浮現在眾人的腦海中,“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確實不錯,難得的曲子,曲子好,人也好,音色也美,相得益彰啊。蜀中也有才子誕生,諸兄,飲勝!”

    彭蠡先生幹了一杯酒之後捋著鬍鬚說:“諸兄被坊間的流言欺騙了,這首歌並非劣徒所作,乃是出自一位高僧,劣徒不過適逢其會,聽到這首曲子而已,怎麼就成了劣徒所作,雲崢,還不上前給諸位先生致歉。”

    雲崢裝出一副慚愧的樣子拱手道:“這曲子確實並非晚生所作,諸位先生謬贊了。”

    “唔,是不是你作的這不要緊,謹守本心就難能可貴,彭蠡先生的方正你已學到了幾分,老夫就說麼,這樣意境深遠隱隱有禪唱的曲子,斷然不是胸懷錦繡的少年人能做的出來,如今聽彭蠡先生說出自高僧之口,這就對了。”

    雲崢傻乎乎的咧著嘴笑著退回到彭蠡先生背後,就像是一個受到長輩誇獎後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得意的傻小子,這就算是給足在座的幾個老色鬼面子了。

    老傢伙們自以為是的以為解了惑,見龜奴哈著腰端著盤子上來討賞,紛紛慷慨解囊,給錢就俗氣了,都是珠子,或者香木,亦或玉牌,其中一個喘息的最厲害的傢伙居然把頭上的青玉簪子抽住來扔盤子裡。

    戴著軟帽,穿著短衣的大熊一出場就讓人不得不行注目禮,嘴裡文縐縐的致謝,這讓大家更是來了興致,什麼時候龜奴也會說這些場面話了,只有彭蠡先生狠狠的瞪了雲崢一眼,於是雲崢就把腰彎的更低了……

    兩支曲子唱罷,主人家就出來了,不是陸槐,是另外一個中年人,留著短須,熱情的敬了這些老頭子一杯酒,敬到彭蠡先生面前的時候,特意掃視了一眼雲崢,雲崢認為這傢伙可能對自己的相貌還比較滿意,因為他無緣無故的點了點頭。

    小字輩沒人權,老人家坐著喝酒,小的就只能站著看,最大的作用就是等老的喝完酒把人家送回去,順便被別的老頭摸摸腦袋誇獎兩下就算完成了任務。

    偷看雲崢的不光是男人,帷幕後面還總是有婦人的釵環露出來,為了讓人家看的仔細些,雲崢帶上最人畜無害的笑容,假裝聽老先生們吹牛聽得入神。

    陸家的後花園,小蟲努力的推著陸輕盈,陸輕盈的身子就在秋千上蕩來蕩去,裙裾飄飄宛若仙女下凡,她是躲到這裡來的,天知道那些長輩是如何得知有一個士子準備向自己求親的。

    “輕盈,快下來,我剛才看到那個少年郎君了,長相還不錯,個子也合適,很有禮儀,從打扮看起來家世不錯,聽你大伯說雲家剛剛買進了八十畝桑田,看樣子是個會過日子的,和嬸嬸說說,你看上了沒有?”

    一個少婦急急地從花廳後面跑過來,氣都沒有喘勻,就急匆匆的問陸輕盈。

    “他是個登徒子!”

    “什麼登徒子,也就是無心之失,小蟲年紀那麼小,誰會去偷看她,老祖宗已經懲罰過他了,怎麼就你是死心眼。”

    “他嚇得小蟲尿褲子!”

    “小蟲又不是沒有尿過床,前幾天還看見她偷偷曬被子……”

    兩個主人說的直白,小蟲嗷的叫了一聲就哭著跑了……

    “我是掃把星,誰娶誰死,他沒那個膽子!”

    “不見得,人家是讀書的相公,又不是鄉間的粗漢,敬鬼神而遠之的道理人家明白,如果對你沒有意思,就不會接咱家的帖子,你去看看,人家相公就直挺挺的站在那裡讓我們看,小後生長得不錯,一笑還有兩個酒窩,一看就是個善良淳厚的。”

    陸輕盈的秋千沒人推了,自然就停了下來,嬸嬸拉著陸輕盈就去了花廳,透過縫隙,陸輕盈正好看到雲崢正在給老夫子們斟酒,不知為何,那傢伙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了。

    這就是被發現了,不過嬸嬸說的一點錯沒有,這傢伙笑起來臉上真的會有酒窩!不過一邊和老先生們說話,一邊向自己挑起大拇指的傢伙不是登徒子是什麼?

    ”小子倒是認為,千古以來冤枉登徒子先生了,作為楚王的臣子,見到宋玉那樣的美男子頻繁的進出後宮,向自己的主上諫言,乃是盡到了臣子的責任。

    倒是宋玉顯得小氣了些,說什麼東鄰姑娘美豔無雙趴在牆頭看了他三年,他依然毫不動心,這本身就虛偽了,不是大丈夫作為,更不是君子的行徑,徒耗人家姑娘的三年青春,喜歡就說,不喜歡就拒絕,拖了三年是何道理?滿足自己的私欲?這本身就是私德有虧的表現。

    我們再看登徒子,他的老婆很醜,宋玉笑話人家登徒子面對醜妻卻誕育了六個孩子,這正好說明人家夫妻琴瑟和鳴,從人倫到孝道都不曾有虧,前唐尉遲恭那樣的粗漢都知道糟糠之妻不下堂,宋玉作賦讓人家蒙羞千年,為君子所不齒。”

    彭蠡先生大笑道:“《論登徒子好色賦》千年以來本身就被不斷的質疑,不斷的詬病,宋玉如此做,確實不是君子之道。”

    陸輕盈的眼睛立刻就瞪得大大的,這個混蛋居然敢當著諸位長輩的面大談人倫,真是不知羞恥,不過,他說的話好像也有那麼一點道理。

    嬸嬸笑嘻嘻的拖著陸輕盈回到後花園笑道:”說的多有道理啊,那篇賦嬸嬸也讀過,以前就是覺得東鄰姑娘好看,卻不知還有這樣悲苦的心事,還不如登徒子的夫人過的舒坦,丫頭,這是向你表白心跡呢,糟糠之妻不下堂,多好!”

    想不到陸輕盈一瞬間就變得咬牙切齒起來:“我是糟糠嗎?”

    嬸嬸立刻就哈哈大笑,指著陸輕盈笑道:“呀,呀,呀笑死嬸嬸了,這麼快就拉扯到自己身上了,人家說的可是尉遲恭舊事,你確定人家嘴裡說的糟糠之妻就是你?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扶著點,笑倒了……”

    陸輕盈黑著臉扶著不斷抽搐的嬸嬸,想要喊小蟲過來,卻看不見一個人,總覺得有人看自己,猛一抬頭,就發現雲崢手裡拿著一把銀壺正在對面的噴水獸頭底下洗濯銀壺,兩顆很大的門牙被雲縫裡鑽出來的陽光照得閃閃發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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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青狼,情郎

    陸輕盈尖叫著從睡夢裡醒來,一番手足無措之後,終於安定了下來,用手背抹去了臉頰上的淚痕,披衣而起,赤著腳踩在刷了漆的木地板,走到了外間。

    小蟲的睡相很難看,被子散落在一邊,自己縮在床腳瑟瑟抖,陸輕盈給小蟲蓋好了被子,就一個人坐在繡樓的軒窗旁邊,看著外面的那輪明月愣。

    剛才的夢境實在是恐怖,花海中一匹青狼冷冰冰的看著自己,不論自己如何的大聲呼喚,都沒有人過來,而那匹青狼卻帶著詭異的獰笑一步步的逼近……

    以前做夢做到這裡就會被嚇醒,但是在今晚,夢境似乎變得長了一些,一隻長著一對大白牙的兔子突兀的出現在夢境裡,所以那匹青狼捨棄了自己,向那只朝自己呲牙的兔子兇狠的撲了過去……

    自從看到那對大白牙,陸輕盈就明確的知道那只兔子就是雲崢……

    “原來命運終究不能改變,我的解脫需要別人的性命來祭奠……”

    陸輕盈慢慢的挺直了身子,取過一把洞簫放在嘴邊,吹起了那不知道已經吹奏過多少遍的《梅花引》。

    簫聲嗚咽,卻帶著幾分決然,第一段溪山夜月竟然帶著一股子殺伐氣,少了往日的清幽,正在青燈下打譜的陸翁,不由得放下手裡的旗子,閉目細細的傾聽,這孩子從小就會做噩夢,只要做了噩夢就會吹這《梅花引》安魂。

    往日裡的簫聲大多柔弱悲涼,今日的簫聲與往日有大不同,冬之肅殺,酷寒淩虐天地,一枝白梅在雪中盛開,白雪掩映下,唯有長歎息。

    然而簫音不絕,有金石聲,梅花一弄疏枝橫影,抖落一身雪還自己一身輕盈,寒風中瑟瑟抖卻隨風飄蕩,花瓣雖然柔弱,縱然飄零,也自含香。

    陸翁的壽眉抖動了幾下,原本該有的隔江夜歎竟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樹白梅有的含苞待放,有的迎風舞羽翻銀,如在眼前,生動而形象。

    “這妮子到底要幹什麼?”陸翁不能再聽下去了,如此的簫音過於費心神,梅花共有三弄,這第一弄就已經有了金石音,第二弄出現了裂帛,第三弄豈不是要穿雲裂石 ?

    陸翁匆匆的走向陸輕盈的繡樓,還未到樓下,就大喝一聲,老頭中氣很足,一語喝斷簫音,而此時,陸輕盈的嘴唇已經被高音刺破,鮮血直流。

    “夜了!安寢吧!”陸翁朝坐在窗前的陸輕盈低聲說了一句話,轉身就回到了自己的北屋,心中已經下定了主意,明日就去試試雲崢是否對輕盈有意,如果有意,婚事安排的越早越好,否則再這樣下去,這妮子,恐怕就會傷傷肺。

    小蟲終於被驚醒了,抱著被子看著自己的小姐臉色蒼白的坐在軒窗邊上,一時不知道說甚好,小姐**的時候最忌諱別人打擾。但是小姐現在的樣子很嚇人。

    陸輕盈用一方絲帕擦拭掉了嘴角的血漬,又看了一眼天上的明月,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對小蟲說:“睡吧,記得起夜。”

    說完就拎著洞簫回到了裡屋,躺在紗帳裡,喃喃自語道:“該我去喂狼的!”

    狼生來就是要吃人的,陸輕盈接觸到的典籍都是這樣告訴她的,不管是中山狼還是別的什麼狼,都代表著邪惡。想起那只有著一對閃亮門牙的兔子勇猛的沖向了青狼,陸輕盈就感到一陣陣的溫暖 ,溫暖過後就是無限的苦澀,這還是這麼多年,第一個膽敢向自己表達愛意的少年。

    想起他手裡的那枚雙環佩,陸輕盈就非常的惱火,這算什麼,私相授受嗎?

    煩躁過後,理智漸漸地回歸,夢中的青狼 畢竟不是一隻兔子能夠敵得過的,或許自己離這個年輕人越遠,他就越安全,黑夜裡,陸輕盈用手畫著那只兔子的形象,不知道劃了多少遍,直到自己的胳膊酸痛的抬不起來才抱著被子沉沉的睡去。

    雲崢也沒有睡覺,笑林不知道從哪里弄來一隻黑狗,勒死之後就掛在樹上剝皮,這傢伙很顯然對於此道非常的熟悉,整個過程連一炷香的時間都沒有用到。

    本來狗肉就非常的燥熱,需要在清水裡浸泡一天才好,但是笑林不同意,認為狗肉現殺現煮滋味才是最美,所以全家就蹲在大鍋邊上等著吃狗肉。

    “以前在豆沙寨,我在打柴的時候遇到了一頭豹子,差點喪身在它的口下,好在我機靈,打跑了豹子,其實我很想抓住豹子的,因為那張豹皮很值錢,笑林,你說人窮的時候是不是膽子特別的大,都要被豹子咬死了,我心裡居然還想著要那張豹子皮,是不是很可笑?”

    雲崢一邊往往外撇煮肉時浮起的泡沫,一邊問笑林。

    蒼耳笑道:“沒啥,其實我們都遇見過,那只豹子吃過兩個打柴的娃娃,嘗到了人肉的味道,所以就喜歡襲擊人,我們抓過它好幾次,都被它溜走了。

    告訴你,人肉是鹹的,在野獸眼裡,就是最好的食物,大山裡可不講究這一套,只看誰能打得過誰,你打得過豹子,它的皮就是你的,豹子咬死你,你就是人家的一頓飯,沒什麼可笑不可笑的,大山的規矩就是這樣。”

    笑林把最後一塊肉分解開扔到鍋裡,慢慢的說:“蒼耳說的沒什麼錯,這實在是沒道理好講,你以前常說窮生奸計,富漲良心,我也不太認同,我雖然說不出大道理來,只知道你說的這句話有問題,有非常大的問題。”

    大月亮底下,一群人等著吃一條狗,確實算不得風雅,卻非常的應景,馬上就要滿月了,現在的月亮只有大半個,就像是被狗咬掉了一塊。

    蒼耳他們不斷地說著寨子裡的事,看樣子他們已經想家了,人就是這樣,身在一個環境,就總覺得人家地方比較好,等自己到了別人家的地方,又開始懷念自己的狗窩。

    一罎子酒很快就著鄉愁被喝完了,而狗肉還是沒有煮熟,雲二已經在臘肉的懷裡睡著了,睡著之前很認真的對臘肉說肉熟了一定要喊他起來。

    蒼耳又搬來一罎子酒,這一次乾脆倒在一個大盆裡,每個人一把木勺舀著喝,臘肉都喝了兩勺子,如今小臉紅撲撲的。

    雲崢基本上喝不醉,這種和啤酒度數差不多的酒漿,對他來說實在是算不得什麼,火紅的炭火映紅了所有的臉龐,狗肉在大鍋裡翻滾,笑林不時地用筷子插一下看就看熟了沒有。

    等到他點頭說已經熟了的那一刻,雲崢反而有點失落,等待其實是最美的。

    笑林沒有說錯,他煮的狗肉味道確實不錯,雲二嚎叫了兩嗓子想要振奮一下精神,但是依舊難以抵擋睡眠的誘惑,一頭栽了過去,嘴裡含著狗肉睡著了。

    臘肉把雲二嘴裡的狗肉掏出了來吃掉,抱著他進了屋子,這孩子已經極度的困倦了。

    等到第二罎子酒被喝幹的時候,大鍋邊上就剩下雲崢和笑林了,雲崢不說話,一直在等待,等待笑林張口說話,今晚的狗肉宴席是他安排的,他就必定是有話說的。

    “我要回豆沙關了!”

    “我知道,你還是不屬於成都,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一定要回豆沙關,我只希望你走的時候告訴花娘一聲!”

    雲崢低頭撕咬著狗肉,聲音有點低沉。

    “不要指望我去幫你向花娘告別,這是你的事,很私人的一件事,必須要你自己去做,花娘是個豁達的女子,不會纏著你的。”

    笑林咬了一口肉費勁的咽了下去對雲崢說:“我知道,我只是覺得我去和她告別之後,就走不成了,知不知道,其實我一直等著你給我下春藥,但是你一直沒有那樣做。”

    雲燁鄙夷的看了笑林一眼說:“你當花娘是什麼?還真把她當成ji子了?”

    笑林搖著手說:“不是這樣的,我只要看著花娘的眼睛,總是把那句話說不出口,有了春藥我說不定就能說出來了。”

    “有什麼難說的,我愛你,我喜歡你,我要娶你,我要和你困覺,無非就這麼幾句話,有什麼不好說的,笑林,別說你活了快四十歲沒有和女人說過這些話。”

    “沒有,真的沒有,前天我已經打算說了,最終還是沒說出來,我看得出來,花娘很失望,回來之後,我在自己的身上揍了很多拳。”

    雲崢站起身子,把手裡的肉骨頭扔回肉鍋,打了一個哈欠說:“你要逃走也好。留下也罷,不關我事,我現在就只想睡覺,其餘的事你自己搞定,對了,我這裡有一面玉牌,原本是我打算送給陸輕盈的,現在給你了。雙心環佩,交給花娘她就明白什麼意思了,好了,這個朋友我算是做到仁至義盡了,後面的就看你自己的了。”

    雲崢咣當一聲,關上了房門,為了一個無聊的男人,浪費了自己整整一晚上的時間,把自己扔到床上,不一會就進入了夢想,雲崢的夢裡只有十裡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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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疑竇叢生

   早上吃早飯的的時候,笑林不見了,臘肉去笑林的房間看發現被子疊的很整齊,就是不見人,牆上的那把劍也不見了。

    雲崢沉默了良久,擺擺手,示意臘肉不要操心了,笑林走了,流浪的人只要停下來,就感到難受,雲崢聽過一個美麗的傳說,說有一種鳥,從不肯停下流浪的腳步,累了就在睡在風裡,當它落地的時候,也就是他死亡的那一刻,或許笑林就是那種傳說中的鳥。

    飯還沒有吃完,花娘就匆匆的走了進來,見到雲崢也不打招呼,直接就去了笑林的房間,不一會,就回來了,走到雲崢的身邊坐下,端起一碗荷包蛋開始吃,一個不夠,整整吃了三個才甘休。

    “荷包蛋做的鹹了 ,知道你家鹽多,一次不要擱那麼多。”花娘擦著嘴巴,神不守舍的說。

    雲二驚訝地抬起頭瞅著花娘,雲家的荷包蛋從不放鹽,一般都往裡面加糖霜。

    雲大也不辯解,從懷裡掏出那枚雙環佩遞給花娘說:“這是笑林留給你的,早上看到的。”

    花娘接過雙環佩,仔細看了半響,走過來擁住雲大說:“不用安慰我,這是你的東西,送給陸姑娘挺合適,笑林不會送玉佩的,他送了我半條煮熟的狗!”

    雲大“哦”了一聲就不言語,將玉佩重新揣進懷裡,半晌之後才問:“我看到糖糖了,確實是一個美人坯子,歌唱的也好。就是多了一股子風塵味道,你如果把她打扮成大家閨秀,你們的生意一定會更好。”

    花娘粗魯的揉揉臉頰說:“我不知道大家閨秀是什麼樣子的,你給我說說。”

    “傲氣淩人!站在那裡就像一尊佛,滿身帶著光環,沒有底氣的人連跟她說話都提不起勇氣,風塵裡的女子要是有了這種氣質,就會有很多人想要攀摘,還都是真正的富豪,因為真正的大家閨秀可遠觀而不可褻玩。就算是有幸娶回家也只能當成一尊佛爺供著。靈犀閣的紅牌花魁就不一樣了,這是能攀摘的,你也知道男人很賤,越是得不到的就覺得越好。”

    花娘點點頭表示知道了。一刻都不停的就走了。雲崢發現趕馬車的就是帶著范陽笠的浩二。帽檐壓得很低,跟做賊一樣。

    花娘走後,雲崢就帶著全家去自家的地裡去看看。原以為桑樹會很高,就像豆沙寨的老桑樹一樣,誰知道去了地裡才發現,桑樹很矮,只有一人多高,這裡的人有時候會把蠶散養,放到桑樹上就不管了,任它自己覓食。

    不過臘肉說這樣不好,好多蠶會死掉,有的還會被鳥吃掉,結的繭子也不好,懶人就不配有一個好收成,桑樹上的葉子並不多,原因就是原來的主人家已經賣了一批桑葉。

    八十畝地很大,幾乎占了大半個山坡,唯一的好處就是離家近,不怕受澇,臘肉很有經驗的摘下來一個嫩葉放進嘴裡嚼:“少爺,甜甜的!”

    胡說八道,這完全是心理反應,喜歡蠶的人家都會說桑葉是甜的,有了桑樹的臘肉和沒有桑樹的臘肉幾乎不可同日而語,小小的臉蛋上滿是紅暈,撫摸桑樹的樣子比給雲二洗澡還要輕柔。

    蒼耳和他的兄弟也喜歡桑林,見到桑林已經有些幹了,就認為應該澆水,回家拿了工具就掘開水渠開始放水。

    結果很麻煩,因為有鄉農認為雲家對這條水渠沒有貢獻,不許雲家澆水,或許知道雲家不好惹,糾集了一大群人扛著農具過來,從他們的稱呼來看,這也是一家子人。

    鄉黨,鄉黨,這是中國最頑固的一股勢力,一千多年以後,也沒有多少改變,或許見到自家人多,為首的老漢就走出來對雲崢說:“渠是大家出勞力修的,雲家初來乍到沒有修過渠就想用水,這世上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情?”

    雲崢拱手道:“這就是雲崢的不是了,只是不知上一任主人家參與了沒有?”

    “自然參與了。”

    “既然參與了,就好,我買這塊田地,就是連澆水的權利一起買下了,再說這條渠年頭久遠了,秦王開**的時候就有了吧?這裡是蜀中水利樞紐的一部分,屬於這裡的每一畝田地,從今往後修這條渠的人工和花費雲家都不會短少,現在,我用的是上一任主人的權利,老頭子,趕快走開,你家是大族,估計欺負人欺負習慣了,一般情況下,只有我欺負別人,別人不許欺負我,要是鬥毆死幾個人就不好了,這事官府都不會管。”

    老頭子被逼的往後退,一個壯漢站出來喊了聲三公,一群人就圍了上來打算動粗,蒼耳他們現在的職責是雲家的護衛,自然是刀不離身,雪亮的刀片子一抽出來,那些人就跑了一大半。

    雲錚拉住要跑的老頭對他說:“我知道你們難纏,現在跑了,晚上說不定會來禍害我家的桑樹,我先把話說清楚,我家的桑樹要是毀了,我就找你算帳,少一顆,我就去你家的桑田挖一棵回來,你信你就試試。”

    老頭子 氣的直哆嗦,白白的鬍鬚不停地抖,強忍著聽完雲崢的話,就帶著一大群人離開了,雲家是惡人,浣花溪這裡的居民已經知道了。

    陸翁站在地頭這一幕盡收眼底,那個老頭子走到地頭就看見了陸翁,遠遠地沖著雲崢指指點點的,似乎在告狀。

    陸翁拄著拐杖從那邊走過來,學著臘肉的樣子也往嘴裡塞了一片桑葉笑著說:“看樣子你沒打算睦鄰鄉里啊,何解?”

    雲崢拱手道:“少數派沒資格睦鄰友好,雲家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如果想要徹底的融進浣花溪,恐怕需要隱忍好多年,最後才能做到睦鄰友好,在這之前,雲家只有忍氣吞聲,小子尊重道理,但是受不得氣,與其被人家欺負好多年,不如乾脆做惡人好了,這樣他們慢慢地也會習慣的。”

    陸翁大笑,又問:“你安知他們就一定會欺負你?你欺負別人,他們如何會習慣?”

    雲崢讓臘肉找來裝桑葉的竹筐倒扣下請陸翁坐下說:“先發制人,後發者制於人,小子先假設這些人都是壞蛋,然後再慢慢地發現他們其實是好人的證據,當這些證據確鑿無誤,我自然就會變得非常的講道理。”

    “你的道理新鮮啊,這是盛唐的道理啊,卻不是我大宋的道理,我大宋的人相信人世間都是好人,都是能被王道感化的人,感化不了才會認為他是壞蛋,你看,正好和你的道理相違背。”

    雲崢歎了口氣指指四周說:“比如說遼國?比如說石敬瑭?比如說李元昊?或者還有南蠻的猴子?我剛剛聽說安南人一路攻伐,攻進大宋六百里之深,西南已經是處處冒煙,這些就是王化的代價?如果在盛唐,那些人還能活著麼?”

    “呵呵,你這孩子,前些天咱們爺倆還在討論如何混吃等死,騎鶴下揚州,怎麼現在就變得慷慨激昂,恨不得投筆從戎呢?”

    “主要是老爺子您問起來了,小子剛剛欺負完人,心裡多少有些內疚,擔心您老人家發怒,趕緊先找個能說的過去的理由搪塞過去,要不然這日子就沒辦法過了,您給我家先生一告狀,小子的屁股又會遭殃,您不知道,已經被打了三頓了。”

    陸翁笑的前仰後合,拍著坐下的籮筐眼淚都下來了,身後的老僕擔憂的瞅著自家老太爺,非常的擔心他笑出毛病來。

    陸翁忽然止住笑意,半眯著眼睛問雲崢:“你對輕盈有意?”

    雲崢乾笑兩聲,咳嗽一下小心地說:“小子覺得那就該是我媳婦。”

    “兩不欺瞞,那孩子的命格你知不知道?難道你就不擔心?”

    “小子覺得應該請那位陸地神仙重新給小娘子測算一次,小子認為,上一回可能不太准!”

    “請了,人家不來!”

    “如果小娘子成親,她的夫君又死不了,小子非常相信那位陸地神仙就會親自過來,說不定會親自下手弄死那個新郎官,這樣一來他老人家自然是算無遺策!”

    陸翁怵然一驚,站了起來,臉色難看之極,朝雲崢揮揮手,就轉身離去,走到地頭,看見那個老漢依然在地頭等著看熱鬧,劈手就給了那個老漢一記嘴巴發怒道:“幾十歲的人了也不學好,平日裡橫行霸道的都成強盜了,快滾,回祖祠面壁思過去。”

    陸翁一刻不停的鑽進馬車,老漢屁滾尿流的跌跌撞撞的跑了,等到雲崢走到地頭的時候,陸翁的馬車已經跑出了老遠,已經把話挑明瞭,怎麼那個老傢伙還是油鹽不進啊。

    陸翁的馬車一路未停一直駛到自己的屋子前面,才停下來,身手矯健的從馬車上跳下來,不一會,他的兩個兒子就匆匆的走了過來。

    陸翁用顫抖的手握著拐杖對大兒子說:“去查查,鄭家的小郎,還有黃家的小郎,都是怎麼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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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婚事

     鄭惟中,黃元海都是陸翁的老友,朋友相交數十年,三家人在成都府可謂相濡以沫的守護了幾代人,老鄭和老黃也是讀書人,對於玄黃之術也不是很在意,早在陸輕盈剛剛成年的時候,就不約而同的向陸翁下聘,準備迎娶陸輕盈當孫媳婦,兩位老人看重的就是陸輕盈的聰慧和懂禮以及守孝,這樣的好孩子豈能不早早的給自家兒郎訂下來,至於九陽傷官一說純屬扯淡。

    一切都進行的很順利,陸翁也大度,既然都是耕讀傳家,只要誰家的孩子學問好就和誰家定親,都是十一二歲的娃娃,說起來也就是玩笑,不傷老友的臉面進行的一場比試而已。

    誰知道三天之內,兩個健健康康,活蹦亂跳的娃娃就先後一命歸西,一個從假山上栽下來折斷了脖頸,另一個得了急病,第三天都沒有拖到就死了……

    所以說,真正讓人恐怖的不是張吉說的什麼九陽傷官,而是這兩個孩子的死!

    陸翁坐在案幾的後面,兩隻手顫抖的幾乎不能自抑,他一面急切的希望雲崢說的是假話,一面又希望雲崢說的是真話,為了這件事,陸翁幾乎無顏見兩位老友,雖然老友一再表示不是他的錯,但是陸翁又如何能夠釋懷。

    陸槐見爺爺的臉色陰沉的可怕,又不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能陪著老祖宗枯坐在屋子裡猜測到底發生是什麼事情,讓一向和藹可親的老祖宗變成了這樣。

    日頭偏西的時候。僕人回來了,同時過來的還有兩位老翁。

    「陸兄,都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為何還要耿耿於懷。年紀大了,就不要想那些傷心事,我們早就再三的說過,小原和小崽的事情怨不得你。」

    「怨不得?今日有一人一語點醒我這夢中人,如果小原和小崽真的是夭折。老夫除了愧疚真的無話可說,現在我越想,那個人說的越在理,小原和小崽根本就不是夭折,他們是被人害了,這件事情如果再不弄個水落石出。老夫死了都合不上眼!」

    鄭惟中為人向來滑稽,想要說句笑話和緩一下場面,卻發現陸翁的雙眼居然變得血紅,神情猙獰之極,說笑的話一句都說不出口。

    「小原從假山上栽下來的時候身邊竟然沒有一個僕役,也沒有一個僕役看見小原是怎麼摔下來的。小崽的急病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個所以然出來,老夫糊塗啊!早就該想到的,早就該想到的,我兩個天資聰慧的好娃兒啊!」

    陸翁老淚縱橫,鄭惟中,黃元海也不由得雙目濕潤,陸槐。陸籍大驚,不知祖父為何會說出這樣的話來,當年的事情不是早就有定論了嗎?

    陸翁轉過頭就對陸籍說:「你派人去告訴雲崢,就說婚事老夫允了,要他馬上遣媒婆上門提親,三個月後立即完婚!哼,哼,哼,三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鄭惟中和黃元海驚得連連勸阻說:「陸兄,太兒戲了。太兒戲了,輕盈是個還孩子該有更好的歸宿才是,陸兄息怒啊!此事萬萬不可!」

    陸翁看著兩位老友道:「你我三家親如一家,小原,小崽和我的孩子有什麼區別。如果能用輕盈的命換得小原和小崽復生,老夫不會有半點的猶豫,現在只不過要輕盈嫁給一個後起之秀,那個孩子並不是配不上輕盈,也是才智雙全之輩,甚至可以稱之為妖孽,就是他的一句話才讓老夫幡然醒悟。他不知道小原和小崽的事情,只是告訴老夫,他娶輕盈的話,老天殺不了他,能殺他的只有張吉!所以老夫很想看看張吉如何自圓其說,如果故技重施,他這一次要面對的不是幼小的小原,和小崽,而是一個剿滅了元山盜匪,害的吐蕃三族大亂,最終讓鷹族消亡的妖孽。

    不管張吉來不來,對我們其實都有好處,張吉不來輕盈嫁了一個好夫婿,張吉一旦過來,老夫就不相信他能在我們三家佈置的天羅地網裡逃生!」

    陸籍拱手對兩位老人說:「兩位老祖宗,這是輕盈該做的事情,您兩位不必多想,那個雲崢晚輩也見過,他是彭蠡先生的入室弟子,將來一定會有出息的,輕盈嫁的不虧。」

    「好一句老天殺不了他,能殺他的只有張吉!好厲害的小子,就這一句話就讓我三家不但心甘情願的將掌上明珠雙手奉上,還要我們對他感恩戴德!陸兄,現在我相信這小子確實是一個妖孽了,三個白髮老翁,因為他的一句話失去了水波不興的心態,好小子。「

    黃元海也逐漸變得激動起來,陸翁說的沒錯,如果自己的小崽不是死於天罰,那麼,唯一有理由,有能力對小崽下手的就是張吉!

    雲崢帶著臘肉他們在桑田裡忙碌了一整天,眼見天色已晚,留下蒼耳他們繼續澆地,他帶著雲二和臘肉回家,現在想必沒人再來阻撓雲家澆地了吧?早上出現的老頭子一定是陸家的,所以陸家的老祖宗才會用耳光來教訓,家族大了,真是什麼鳥都有。

    回到家雲二就從臘肉背上的背簍裡爬出來,拿著一隻青蛙去找看家蛇,這是他今天抓的,非常肥碩的一隻青蛙。

    雲二把手裡的青蛙朝看家蛇晃一晃,看家蛇立刻就吐著舌頭快速的游過來,很有規矩的在雲二的腳下盤成一個蛇陣,張著嘴等著獵物掉下來。

    雲二一鬆手,看家蛇就閃電般的探出頭去,張的老大的嘴巴一口就咬住青蛙,然後就一點點的往下吞嚥。等到它把青蛙全部吞下去之後,脖子底下就鼓起來了一個小包,懶洋洋的找了一個舒坦的地方閉上眼睛等著食物慢慢的消化掉。

    「以後不許在人跟前喂蛇,看著噁心,看家蛇就該去抓老鼠,而不是等著你餵它,喂習慣了,看家蛇就不抓老鼠了,這樣是不對的!」

    雲大揪著雲二的耳朵教訓了一頓才罷休,一隻髒不拉幾的青蛙從桑田裡一直抓在手裡,怎麼就不知道一點乾淨,將他提到水池子邊上,不斷地用清水洗刷他的髒手,臘肉實在是看不下雲大用豬鬃刷子刷雲二的小手,趕緊接過手,幫著雲二洗手。

    吃飯的時候陸籍先生到雲家拜訪,雲崢放下手裡的麵餅,擦擦嘴笑了一下,摸摸雲二的腦袋就去了客廳,陸翁該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這時候也該有回音了。

    雲崢現在和以前有了很大的改變,以前追女朋友非常的被動,現在他不打算柔情蜜意的追老婆了,只要自己喜歡,陸輕盈也不太反對的話,用些極致的手段不算過分。

    陸籍站在雲家的客廳裡背著手觀看四周的書畫,其實沒什麼看頭,都是些拙劣不堪的東西,商賈氣很濃,看樣子是以前的主人留下的字畫。

    他其實很為難,不知道一會該怎麼說老祖宗已經答應婚事的事情,好像自己的閨女沒人要,非要硬塞給人家一樣。

    不過一想起老祖宗老淚縱橫的樣子,實在是說不出什麼硬氣話,三家的老祖宗沒有問題,但是因為那兩個孩子,小輩們之間已經有了很大的裂痕,三家人只有抱成團才能保住榮耀,一旦分開,在蜀中的話語權就少了很多。

    「陸伯伯,您怎麼親自過來了,愧殺晚輩了,您請坐,晚輩正好有一個不情之請,正要厚顏向陸伯伯說明,原本這事情該是家師出面,既然陸伯伯到了雲家,晚輩還是自己說出來,這樣顯得更有誠意,不知當講不當講?」

    陸籍心裡歎息了一聲,誇讚了一下這小子的好眼色,坐到上首溫言道:「賢侄有何話要說,但說無妨。」

    「晚輩失禮了,前些日子在桃花會小子見到了輕盈小娘子,渴慕之極,有了鶼鰈之意,近日裡總想遣媒婆去府上問媒,又恐冒昧,今日見到伯父,小侄鼓起勇氣厚顏相求,還請伯父見諒。恕小侄冒昧」。

    陸籍長歎一聲道:「其實沒必要這樣做,老祖宗已經將輕盈許配給了你,作為父親,該是我求你好好對待輕盈才是,這孩子從小就吃盡了苦頭,你也知道前因後果,我就不一一贅述了,老夫日思夜想的就是能給輕盈找一個好人家,哪怕將來吃糠咽菜,只要過得和美,老夫就心滿意足,不敢求遇見人中龍鳳,只求所托其人就好。」

    雲崢笑道:「伯父舔犢之情讓雲崢羨慕萬分,可憐雲崢自幼父母雙亡,如今只能自歎子欲養而親不待,晚輩既然求娶輕盈,必然會珍愛一生,做不到舉案齊眉,但是牽手到老,晚輩還是非常自信的。雲家有個規矩,就是只能娶一妻,不能有妾侍,此為祖訓!」

    趴在外面聽牆根的雲二差點昏倒,白皙的小手摳著牆皮在心裡怒吼:「這是你胡說八道的好不好,是你只打算娶一個,我沒有這個打算,什麼雲家的祖訓,是你自己說的好不好。」

    聽到這裡,再也沒心思聽下去,跑到臘肉跟前說:「臘肉啊,我以後娶你,然後再娶幾個女人回來成不成?」

    臘肉笑的花一樣,摸著雲二的臉說:「好啊,多娶些回來,這樣熱鬧!」

    雲二吧唧一聲就在俯下腰的臘肉臉上親了一下,高興的說:「這是你說的,將來不許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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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自作自受的困獸

   陸輕盈將自己關在房間裡已經有兩天了,向來疼愛自己的老祖宗這一次問都不問自己的意見就匆匆的為自己訂下了婚事。

        這讓陸輕盈感受到了極大地羞辱,母親就坐在自己地身邊垂淚,卻沒有任何能力改變已經發生的任何事,只能小聲的哀求陸輕盈接受現實,三個月之後嫁入云家。

        沒有人告訴她關於小原和小崽的事情,所以讓陸輕盈覺得全世界的人都已經背叛了她,直到這個時候她才深深地意識到自己已經成了全家人的負擔。

        低著頭默默地修飾著自己的嫁衣,這樣也好,嫁過去就能開始自己的新生活,不管面對自己的是一個怎樣的後果,都無所謂了,如果這一次云崢真的死了,自己也跟著死就是了,那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傢伙,既然自己要找死,也隨他去了……

        「女兒啊,你不要怨老祖宗,他也是沒有法子,你自己也知道你的命格……」

        「母親,我知曉,只要有男人願意要我,已經是我的福氣了,女兒沒事,我會好好地嫁過去,不會給家裡添亂的。」

        楊氏看著臉色冷漠的女兒嘆了口氣就出了閨房,低著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她很想去找夫君說一說,不要讓輕盈出嫁,家裡其實也不少女兒的那口吃的。

        可是看到丈夫鐵一般凝重的臉,卻一句話都不敢說,自己沒有生出兒子,生了一個女兒偏偏還是一個命運多舛的孩子,在家裡實在是不敢多說一句話,只能坐在床頭暗自垂淚。

        「小姐,您真的要嫁給那個登徒子?」

        小蟲坐在地上幫著小姐托著嫁衣,嫁衣上的金線是小姐和自己廢了好大的勁才繡上去的。現在小姐卻把已經繡好的金線一點點的拆了下來,不知道是為了什麼,難道說不嫁了?

        「我是一個災星,還是不要用金線。這樣太招搖,素素的嫁過去,說不定就能瞞過老天爺,給云崢一個活命的機會,小蟲,以後不要再說登徒子的話,三個月後你就要稱他做姑爺了。莫要讓他不喜歡你。」

        陸輕盈用絲線在拆下金線的地方繡了一朵藍色的花,就收起了嫁衣,開始整理自己的首飾,這些年老祖宗賞賜了自己很多的首飾,有一些價值不菲,這些都需要帶上。如果云崢和自己出了意外,這些東西也能讓云崢幼小的弟弟花用很長的時間……

        云家的人都在等大少爺說出一個必須要娶陸輕盈的理由,不管大少爺信不信,現在他們將要成婚的消息已經傳遍了成都城。

        說什麼的都有,大部分的人就是抱著一種殘忍的看熱鬧的心情準備眼看著這位攀附豪門的小子死於意外,好賭的成都人甚至開出了盤口,賭云崢能活到幾時。

        「其實娶老婆這種事情我並不是很熱衷。只是因為需要罷了,云家需要一個女主人,我也需要一個妻子來建立一個穩定的家。

        其實對於我和云二來說,最緊迫的事情就是建立一個家,建立一個屬於我們自己的家,人孤獨的時間久了,就想要一個家,我一切的努力就是為了這個目標。

        蒼耳叔。從今天起我就不出門了,所有都說陸家小姐是個喪門星,其實喪門星另有其人,我很擔心有人會在晚上的時候過來找我,所以,在咱們家的院子裡您只要發現不是屬於咱們家的人,你們就殺了他。尤其是道士。」

        云崢笑著解釋完,就拿起書本繼續看,本來想著用最快的速度進入書院就讀的,現在看起來並不合適。納影潛行這種事情根本就沒辦法做,蜀中不是一個適合隱士存在的地方,這裡的民風偏於彪悍,人們對於拳頭的認知要比對道理的認知要深刻的多。

        一個士子首先需要的就是諾大的名聲,而學問都在其次,如果說唐人的精神面貌是昂揚的,那麼宋人的面貌在很大程度上是猥瑣的。

        做強盜都能做的威震千里的時代,唯有大宋。

        蒼耳點點頭就去準備了,他準備把云家變成一個狩獵場,

        云二沒有走,抱著云大的腿仰頭看著他說:「我不想讓你死,我們安靜的過日子好不好?」

        云崢笑著摸摸云二的腦袋,又把目光關注在了書本上。有些道理沒有必要現在就講給云二聽,他不能解釋自己心裡的強烈的不安,只能把他換成另外一種形式發洩出來。

        這一次和龍虎山的交鋒,原本是可以避免的,可以繞開的,但是云崢想看看這個世界是不是真的有神仙,如果有,無疑,龍虎山是最接近神仙的存在。

        從那個時代來到大宋,那扇詭異的門到現在都不能讓云崢釋懷,怎麼就推開了一扇門之後,自己的生活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龍虎山乃是道家的祖庭,絕對不是一個能輕易招惹的存在。據說,張道陵和弟子王長一起修煉龍虎大丹,一年有紅光照室,兩年有青龍白虎來保護丹鼎,三年丹成,他也就成了真人。不久他又遇到神人指點,修成了最高的道術。他能飛行天上,能聽見極遠的聲音,又能分身隱形,比如他能一面在池上划船,同時又在堂上吟詩,變化萬千、神奇莫測。

        古人喜歡誇大其詞,喜歡用美麗壯闊的詞彙描述一件事情,這樣做的目的就是為了將自己不理解的事情經過誇大,修飾,然後讓更多的人去上當。

        無論如何,張道陵作為隱士是一個合格的隱士,漢明帝時期,張道陵拒絕了皇帝的封賞,他說:」人生在世,不過百歲,光陰荏苒,轉瞬便逝。父母隆恩,妻不厚愛,也隨時而消失。君臣之恩,誰見長久?請轉告聖上,只要清靜寡慾,無為而治,天下自然大定,我有何用?我志在青山中!」為了避開京都近郊的俗務嘈雜和騷擾,張道陵決心離開云游名山大川、訪求仙術去了。

        漢安二年(公元143年)七月,張道陵帶著弟子王長和法具,到了青城山,建立了天師道,外人因為需要上交五斗米才能成為教眾,又稱之為「五斗米教」

        而後發生的事情就很有趣了,張道陵精修千日,煉成了種種降魔的法術。不久八部鬼帥各領鬼兵共億萬數為害人間,他們帶來各種瘟疫疾病、殘害眾生。

        張道陵於是在青城山上設下道壇,鳴鐘扣罄,呼風喚雨指揮神兵和這些惡鬼大戰。張道陵站立在琉璃座上,任何刀箭一接近他就立刻變成了蓮花。鬼眾又放火來燒,真人用手一指,火焰又燒了回去。鬼帥一怒又招來千軍萬馬重重包圍,不料真人用丹筆一畫,所有鬼兵和八大鬼士都紛紛叩頭求饒。

        但是他們口服心不服,回去後又請來六大魔王,率領鬼兵百萬圍攻青城山。張道陵神閒氣定,不為所動,他只用丹筆輕輕一畫,所有的鬼都死光了,只剩下六人魔王倒在地上爬不起來,只好叩頭求饒。張道陵再用大筆一揮,一座山分成兩半把六個魔王困在裡面,動彈不得。於是魔王只得答應永世不再為害人間。

        云崢不知道那些天魔和鬼怪到底存不存在,但是但是張家一脈在蜀中的勢力非常的大,大到了幾乎可以讓人盲從的地步。

        而張吉就是張道陵一脈的傳人,雖然只是分支,卻也不容小覷。

        這就是一個以卵擊石的事情,張道陵千年的餘威還不是云崢能消受得了的,想要把自己的名聲建立在張吉的身上,無疑是一種痴心妄想。

        云崢拿書本敲著欄杆,想來想去,這件事情都屬於自己找死,看來被一瞬間產生的那種感情矇蔽了靈智。

        不過卻沒有什麼好後悔的,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云崢就打算痛痛快快的活一回,不再讓自己受到任何的委屈,不管用什麼辦法,都要活的痛快,活的自在,活的意氣風發……

        如今的大宋朝廷,對於道教並沒有太多的好感,給歷朝歷代的皇帝加封尊號,那是以後的事情,云崢唯一能依仗的就是現在好歹還有一個算得上清明的官府。

        本來依仗官府這是普通小民的想法,現在自己也出現了這樣的想法,云崢心裡就感到一陣陣的慚愧。

        這些天閒著的時候,云崢就自己拿起刻刀,用了三天的時間雕刻了一尊小木人,不大只有一寸多高,是香木的配飾,不過那個小人卻是云崢按照自己的樣子刻出來的,樣子非常的粗陋。

        偏執狂就是云崢的樣子,三天的時間裡總共刻出了不下十個小木人,這一個算是最好的一個,既然自己已經對陸輕盈動了感情,那就必須要真摯的面對了。

        當小木人被打磨好拴上絲線被送到陸輕盈那裡的時候,陸輕盈沒有拒絕,而是很自然的將小人掛在自己的脖子上,對於一個用命來向自己證明愛意的男子,陸輕盈同樣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隨著時間慢慢的流逝,陸輕盈這種待宰羔羊的感覺越發的清晰,她反對將自己的婚事辦得驚天動地,陸家不為所動,依舊在有條不紊的籌辦她的婚禮,場面之大,聞所未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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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援兵

    魯清源來到了雲家,什麼閒話都沒有說,只是來專門給雲崢上了一堂課,這堂課講的是《論語,季氏》。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氣未定,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氣方剛,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氣既衰,戒之在得。」

    這就是魯清源講的功課,放著前面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這樣的大題目不講,專門就給雲崢講述了這段孔子對人一生中三個關口的論述。

    其中重點講述的就是戒之在色!

    很清楚先生為什麼要這麼講,所以雲崢聽得非常認真,魯清源的講述是從上古時代開始講起的,旁徵博引的讓那句話變得觸目驚心。

    「蕩蕩情天,昏昏欲界。智慧都迷,癡呆難賣。亦念夫夫婦婦,正家道以無乖。庶几子子孫孫,肅閨門而勿壞。如何鑽穴,絕無煩蛺蝶之媒。竟至逾牆,償不了鴛鴦之債。萬惡以淫為首……雲崢,汝當戒之!」

    「先生教誨弟子謹記,絕無淫邪執念,也不會被**纏身,只是陸輕盈之事頗為蹊蹺,弟子想試探一下命格的真假,吾輩讀書人歷來都是敬鬼神而遠之,所以弟子不信所謂的命格!」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聖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聖人之言。這就是你今日的課業,等到你覺得有所領悟,寫成文章告知即可。」

    魯清源上完課瞅著雲崢說:「如果不是心中有色。那麼你將改變我對你的看法,無論如何,你的骨頭是硬的,這就好,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句話雖然被世人誤解,我卻希望你能感受到這句話的真意,莫作無謂的犧牲。」

    這就是好人了,雲崢長揖送走先生,立刻就找蒼耳把自己的床改造成可以翻轉的那種,五六個人忙了一整天。生生的在雲崢的床底下掏出一間暗室出來。

    這個世界上的聰明人絕對不會只有雲崢一個人。魯清源這種非常熟悉怎麼防人害人的高人自然一眼就看透了其中的因由,但是這位先生非常熟練的選擇了趨利避害,不過從他的警告中,雲崢發現危險已經來臨了。

    能親自過來教誨一下雲崢已經算是他破了自己的例。這份人情在官場中非常的難得。只要走進一個人的生活。總會在他的生命中留下一點痕跡。

    一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已經入夏了,五月的成都熱浪襲人。有一位故人來訪,這一回他整個人顯得非常的精神,挎著腰刀,衣衫也不再是破舊的,恭恭敬敬的將一枚銀判方在雲崢的桌子上拱手道:「承奉郎,這是您遺失的銀判,而今物歸原主,請收下。」

    斷鴻拱手之後就告辭,走到中庭回首道:「我不知道這一回您又打算謀算誰,外面那些監視您的人,好些都是方外之人,能不下殺手就不要下殺手,我從龍門鎮來到成都,雖然都要仰仗你殺人如麻的手段,但是,你殺人不要再落在我的眼裡,我已經對天發過誓,如果再看到你殺人,我一定會將你拿下來,這個世界是平民百姓的世界,不是你們這些人的,人命也不是供你們這些人肆意玩弄的泥偶。」

    看著斷鴻走了出去,雲崢非常的開心,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這個一根筋的捕快,不過有了他,浣花溪一定會與眾不同。

    雲崢推開大門,背著手站在門口,發現自家的大門口真的很熱鬧,不光有賣瓷器的小攤子,還有走家串戶的貨郎,最離奇的就是還有一個算命的攤子,雖然沒啥人光顧,這些人依舊不屈不撓的在雲家門口看守著。

    看得時間長了,就會很容易的分清楚這些人都是來自哪裡,賣桃脯的不用說就是陸家的人,賣瓷器的很有可能是黃家的人,至於蹲在小巷子裡賣絲綢的蠢材,如果不是鄭家的人,雲崢把眼珠子摳出來當泡踩。

    這人就是肆無忌憚了,雲崢相信,這些人不一定是派來保護自己的,說不定是專門來防止自己逃跑的,這個可能性真是太高了。

    雲崢蹲在算命攤子跟前,向那個老道拱手道:「小子準備算一下命格。」

    「貧道價高,算一命,活一命,所以要價五貫!」

    所有人都在看白癡一樣的看著這個老道,雲崢瞟了一眼老道背後背著的寶劍,歎了口氣就把斷鴻剛剛送還的銀判放在老道的桌子上。

    老道拿起銀判狠狠地咬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就對身邊的小徒弟說:「這個人果然很大方,不枉我們跑了五百里地來賺這筆銀子。」

    小道士笑的眉花眼笑的,想要從師父手裡拿過銀子仔細的鑒賞一下,卻被老道士一巴掌拍在後腦勺上說:「先放在我這裡,這還只是定金,金主大方,所以我想要五十貫!」

    雲崢也笑的開心,居然真的從懷裡掏出五十貫交子放在老道的破桌子上,拱手說:「只要仙長的卦數靈驗,事後還有百貫銀錢奉上。」

    小道士笑的更加開心,老道眼中也是大冒金光,一把捉住雲崢的手樂呵呵的說:「這就要抓緊了,難得遇見你這樣的大金主,老道一開張就要吃三年。」

    知道老道士說自己是大金豬,雲崢依然面不改色,肅手邀請老道士和小道士進家一敘,那些賣桃脯的,瓷器的,絲綢的人,看著雲崢就像是看到了世上最大的蠢貨,立刻就有人跑著走了,估計是打算告訴自家的主人不用指望雲崢能活到成親的那一天了。

    老道士進了家門,捻著鼠鬚就到處觀望,小道士更是四處亂瞅,就連臘肉的房間他都要看一眼,雖然被臘肉攆的到處亂竄,好心的雲二立刻指著牆根處讓他往那裡跑,那裡的地方大些,小道士嘻嘻哈哈的跑著還拱手感謝雲二,雲二一本正經的還禮。

    老道士才大吼了一聲,要小道士小心,小道士就已經掉進了陷阱,還好,那裡的陷阱是蒼耳他們才挖好的,還沒有來得及插竹籤子,要不然小道士立刻就會被弄死。

    聽到徒弟在陷阱裡怒吼,老道滿意的點頭,問雲崢:「你已經知道危險馬上就要來臨了?」

    雲崢點點頭說:「我先生前天才教會我少年人戒之在色,現在又看到您背著笑林的寶劍,我要是再不明白豈不是成了傻子?」

    「你很相信笑林?」

    「我是個很挑剔的人,所以朋友不多,現在滿世界只有三個,因為少我非常的相信他們,只要是他們介紹的人我沒理由懷疑。」

    道士嘿嘿的笑道:「果然是什麼人交什麼樣的朋友,聽笑林說你家的肉包子非常的出名,先給我弄兩籠熱包子墊墊五臟廟。」

    見雲崢打算喊人過來把小道士弄上來,老道扯著雲崢的袖子就走,邊走邊說:「少不更事,小娃娃的話也能相信?吃點虧漲漲見識,下回就不會上當了。」

    臘肉有些不好意思,自從少爺和陸家小姐結親,她聽說這些事都是道士搞出來的,所以對除了笑林之外所有的道士都非常的厭惡,見到道士進了家門,由衷的不喜歡,但是她知道笑林道長的本事,所以就拿出十分的氣力來招待這位長得很像老鼠的道長。

    雲二拎著家裡的一個不大的木槌,那是用來做擂茶用的小錘,他站在陷阱邊上,時刻注意著小道士,非常擔心這傢伙爬上來。

    陷阱非常的深,四周也非常的光滑,小道士趴在地上拿腳撐著陷阱對面的牆壁,又用手撐著這一邊,手腳交替著往上攀爬,當他攀爬到陷阱口的時候,就看到笑瞇瞇的雲二艱難的拿著大錘子重重的敲在他的手指上,小道士慘叫一聲,再一次掉進了陷阱……

    老道士對雲家的包子很滿意,坐在小亭裡一個人幹掉了整整三籠,雲崢就坐在對面陪著,不斷地給他用木勺子斟酒,老道也非常豪氣,酒到杯乾。

    「兩日一夜的時間您師徒跑了五百里前來襄助雲崢,雲崢感激不盡。」

    老道停下手裡的竹筷看了雲崢一眼說:「何以見得?」

    「大峨兩山相對開,小峨迤邐中峨來,峨眉天下秀的名稱由來已久,而您也是一位雅人,就是下一次不要再把龍眼酥的蜜糖掉在衣襟上。」

    老道低頭看看自己衣襟上的紅色蜜糖,拍拍雲崢的肩膀說:「好樣的,還真是一個聰明人,不過不能不能跟令弟說說,不要拿大錘子再砸他的手指了,我徒弟已經開始發狂了。」

    雲崢這才發現雲二在幹什麼,連忙走過去,奪過雲二的錘子,將他一腳奔出去老遠,把一架竹梯放進陷阱,這才邀請小道士出來,誰這道小道士還是一個倔脾氣,蹲在陷阱底下不上來,雲崢說盡了好話,小道士也不理睬。

    雲二拎著一籃子肉包子趴在陷阱邊上對小道士說:「我請你吃肉包子,你出來不許打我,成不成,說著話還把一個肉包子丟了下去。

    誰敢浪費糧食,小道士連忙接住,忍了半天沒忍住,吃了一口包子之後就更加的沒了立場,攀著梯子就上了陷阱,對於雲二的條件滿口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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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五雷天心正法

   笑林是個大肚漢,他的朋友的胃口就不會小,笑林身上破舊骯髒,所以他的朋友也就是這樣的德行,大肚漢沒關係,一個人能吃表示身體很好,這個沒什麼好苛責的,但是骯髒卻是一種病,必須得治。

  花娘治好了笑林的骯髒,聽寒林老道說現在的笑林,晚上都開始洗腳了,已經成了他們老鴉觀的異類,乾淨的就像是一個新郎官。

  “你說笑林喜歡上了一個老鴇子?”寒林問到這句話的時候笑得就像是偷吃了蜜糖的喜鵲。不等雲崢回答就搶著說:“是不是身長腿短,大屁股圓臉身材像水桶的那種?”

  寒林的笑容裡帶著一股子濃烈的詭笑,雲崢不說話,只是把手指往院子裡指一下,示意讓他自己看。

  寒林猛地一回頭就看見花娘俏生生的站在他的後面笑靨如花,驚豔了片刻,就迅速的恢復了先前的高人模樣,好像剛才那句話不是他說的一樣。。…。

  “小妹見過寒林大哥,早就聽笑林說起過您,沒想到今日才得見尊顏,小妹幸甚!”

  “笑林學壞了,有你這樣的紅顏知己他卻不告訴他大哥一聲,害的貧道在這裡難堪,既然見到了弟妹,禮不可費,這裡有一枚銀判。送給弟妹添幾樣嫁妝。”

  寒林扭曲著臉從懷裡掏出銀判,放在桌子上,肉疼之極。

  花娘從桌子上拿起銀判,滿意的蹲禮謝道:“多謝寒林大哥。”說完那枚銀判就消失了在她的袖籠裡。

  寒林歎了口氣對雲崢說:“我現在開始相信她是一個老鴇了,因為剛才揣銀子的那手功夫實在是太漂亮,哥哥我也見過很多的老鴇,這麼漂亮,這麼老道的還是第一次見到,怪不得笑林會變得乾淨,整個人卻變得消沉。”

  寒林提起了笑林。花娘的神色有些黯淡。悄悄地坐到旁邊的椅子上,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茶,寒林也發現情形不太對,呵呵一笑。見臘肉又端進來倆籠屜包子。坐到桌子邊上繼續吃包子。但是那雙眼睛,卻總是在雲崢和花娘的臉上掃視,他很想知道笑林和這個美麗的女子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雲二笨手笨腳的幫著小道士夾包子。不斷地勸他多吃點,就像是一個熱情洋溢的好客的主人,小道士乘風也好像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對於包子來者不拒,兩個人看起來非常的友善。

  其實這些天以來雲家基本上就沒有這樣開心過,花娘雷打不動的三天來一次雲家,雲崢知道花娘已經在發動自己能發動的所有力量幫著自己打探張吉的行蹤。

  等到寒林徹底的吃飽了,花娘給寒林斟滿了一杯茶輕聲問道:“寒林大哥,笑林為什麼不來,如果是因為我的緣故,您可以告訴他大可不必。雲崢現在很危險,他比任何時候都需要笑林的説明。”

  寒林看了雲燁一眼斥駡道:“無知!你真的不知道張吉是誰?”

  雲崢聳聳肩膀道:“我先生認為我是被女色所誤,您現在又說我無知,看來我已經是不可救藥了,不過您這樣急促趕過來,想必我已經很危險了。”

  寒林從懷裡掏出一顆鴨蛋大小黑乎乎的東西放在桌子上道:“這就是人家準備對付你的東西,到時候任你是鋼澆鐵鑄的也會被雷火彈弄死,然後告訴外人你是死在天雷之下,怎麼樣?現在知道自己招惹了什麼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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