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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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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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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07:41
第三卷錦官城,春色濃 第十四章 好人一作就吃虧

     「咱家為什麼總是麻煩不斷?」陸輕盈小心的把窗戶關上。

    「不知道,很有可能和我的性子有關,總覺得這個世界好像不太對頭,就想出手還原事物的本來面目,最後的結果就是扯不斷,理還亂,而我又缺少完美解決事件的能力,所以到了最後只能用暴力來解決,留下了很多的麻煩。

    比如現在總在咱家周圍轉悠著賣什錦果子的人,如果我不多嘴,讓他們被寒林幹掉,他們就沒有機會在咱家周圍賣果子了。

    現在倒好,寒林不管咱家了,藏起來看笑話,人也不知道搬到哪裡去了。」

    陸輕盈見藍藍和腊肉都走了,這才攀著云崢的肩膀說:「不是這個世界不對頭,而是您不對頭,僕人上桌子就是大錯,此其一,穿著儒袍蹲著吃飯您是第一人,此其二,青樓煙花地正是宴客交友的好地方,夫君從不邀請好友前往,此其三,對妾身縱容,對腊肉縱容……」

    陸輕盈越說越來勁,云崢的眼睛越睜越大,到了最後實在受不了這才說:「夫人說,我可以揍你和腊肉?還能去青樓?我雖然是一個山溝裡出來的土鱉,您要是這麼說,明天我就打算去靈犀閣,自家的生意我還從來沒去看過,真是的!」

    陸輕盈笑著把一個杏子塞到云崢嘴裡嘻嘻哈哈地說:「您就當妾身沒說過,好好的在家裡讀書,外面的那些狂蜂浪蝶不結識也罷。」

    就知道女人是口不應心的一種生物,陸輕盈就是想說云家以後應該有規矩,僕人和主人不能一起吃飯,云崢也不能蹲在門檻上抱著大碗嚼著蒜瓣子吃飯,至於後面的兩條不過是玩笑話罷了,有那個女人會喜歡丈夫去青樓?

    階級這東西永遠都不可能被消滅,只有分工的不同而沒有地位上的不同,這句話說到底是一句自欺欺人的話,恐怕說出這句話的人,自己都不相信吧。

    以前云崢教學生的時候就是這麼按照這一口徑進行教育的,至於孩子們信不信那就無能為力了,畢竟,考了八十分的孩子要比考了六十分的孩子更加受老師寵愛。

    自己說出去的話不管是不是正確,至少自己要做到,云崢一直就是這麼做的,雖然有時候被笨學生氣得七竅生煙,恨不得把他的腦袋打開,硬把知識灌進去,臉上依然要帶著笑容,盯著笨孩子那雙無知的眼睛笑著說:「沒關係,老師再講一遍。」

    陸輕盈從小就在大家族長大,她可以善良,可以憐憫別人,甚至云崢散盡家財幫助受苦的人她都一句話都不會說,但是,自己還是丈夫,必須站在另外一個角度上看世人,我是施捨者,我生來高人一等。

    秩序是一種美,不記得這句話是誰的名言,說的很美,也說得很殘酷,大雁群飛翔的時候就要排成八字或者之字,老虎就要吃肉,兔子就要吃草,馬匹就是給人騎乘的,黃牛就是用來耕地的,官員的天職就是牧民,強盜的天職就是搶劫……

    只有云崢介於老虎和兔子之間,介於官員和強盜之間。

    我們生活的天地似乎都是一個牢籠……

    陸輕盈知道丈夫是個聰明人,響鼓用不著重鎚,輕輕地點一句,如果丈夫願意改,他就會改,如果不願意,他就會繼續我行我素,云崢這樣的丈夫已經非常難得了,有點缺憾也問題不大。

    經歷了勞累的一天,天色剛黑,云家就陷入了黑暗,只有門房上掛著倆盞紅色的燈籠,上面的 大紅喜字都沒有褪去……

    一個大包裹從牆外面飛了進來,咚的一聲掉在院子裡,包袱被摔開了,露出裡面銀子,在月光下閃爍著幽冷的光澤。

    大門被打開了,蒼耳小心的探出頭去,寂寥的長街上一個人都沒有,只傳來幾聲狗吠。

    云崢穿著短衣看著桌子上的包裹皺著眉頭,銀子的樣式很奇特,是那種兩頭大,中間小的紡錘形銀判,抓起其中的一枚,翻看了一下,仔細的辨認了一下上面的銘文,「廣政十八年」,這是蜀國國主孟昶在執政十八年的時候鑄造的。

    這樣的銀判總共有二十二枚之多,一枚就是十三兩,錢不算多,但是這些銀判但是上面的銘文很恐怖,這樣的東西只應該出現在大宋皇宮,絕對不應該出現在云家。

    云崢想都不想的立馬讓蒼耳提起銀子,翻牆出去將這一大包銀子扔進後面的荷花塘!對於云崢的命令蒼耳從不猶豫,因為在他看來,云大從來就不會出錯。

    其餘的獵戶從大門裡出去,沿著圍牆搜索,他們都是最好的獵人。不一會就發現了蛛絲馬跡,牆壁外面都是淒淒的野草,靠近東牆的地方有人跡,六個人分成兩隊包抄過去,卻沒有見到人,痕跡到了道路上就消失了……

    云家也有銀子,陸輕盈已經飛快的在一個同樣的包裹裡包了一大包銀子,然後就藏在自己的床底下,惴惴不安的看著面色鐵青的丈夫。

    彭蠡先生也被驚動了,來到大廳上,聽云崢講述了事情的經過之後,沉默了一會對云崢說:「去休息吧,等一陣子你想睡覺都沒有機會了。」

    云崢看到蒼耳回來了,蒼耳不著痕跡的點點頭,云崢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來,蒼耳很會藏東西,他藏的東西,估計沒有什麼人能找得到,寨子裡的祖器云崢覬覦很久了,都沒有得手。

    四更天的梆子聲傳回來,云崢坐在大廳上呢喝茶,如果這一夜能平安的過去,那麼就說明哪些錢是孟家給的封口費。如果今夜不能太平的渡過,就說明孟家這是要準備栽贓了,一個文人,一個官員,私藏蜀國的國庫藏寶,是無論如何也說不過去的。

    放在桌子上的茶碗,在微微的抖動,裡面的茶水也泛起漣漪,成都府的馬匹不多,最多的是驢子和騾子,能跑出驚天動地效果的,只有戰馬,好狠的孟家啊,告密的對象居然是軍隊!

    云崢苦笑起來,真是一場無妄之災,孟家後人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居然反應這麼大,云崢現在幾乎敢肯定,九曲溪現在一定沒人了,即使有,也是一些非常普通的鄉農,那個白鬍子老翁,恐怕是見不著了。

    能有盔甲穿的已經是將軍了,這是一位從七品的永興軍副都指揮使,不像個軍人,倒是很像一條陰冷的毒蛇,不大的眼睛裡冒著幽幽的綠光,這是他們在看到有財可發的時候特有的眼神。

    」永興軍?將主是誰?卻不知侯如海大人現在何處?大宋軍律上說的明白,私自引軍超過五十即為叛亂,不知你手頭可有軍書?那位上官簽發的?可否有備案?」

    云崢看了一眼散亂在站在各處的蒼耳等人,拱手向為首的軍官發問,如果這些人敢跨進云家一步,蒼耳他們手裡的火藥棒就會點著扔過來,殺光了之後了不起買舟南下,亦或北上都不是什麼難題。只是要離開大宋,心頭多少有些不太舒坦。

    「嘿,嘿,嘿,滅蜀之戰還沒有結束,聽說這裡有餘孽,本將特意過來看看。」這位指揮使見到云崢似乎沒有半分害怕的意思,這非常出乎他的預料之外,聽到侯如海的名字之後,不由得愣了一下,想了半天終於想出一個藉口。

    」那就是說你是私自調兵嘍?我數數啊,不算你派去堵後門的人手,這裡的軍士就超過五十,你死定了!我還沒有聽說過一個軍卒私自入侵官家宅地之後還能全身而退的。

    或許你以為只要殺掉云家全家,然後再侵吞掉所有家財,只要上下打點一番之後,就會悶聲發大財?想的太美了吧?

    娘的,騎著我送去永興軍的戰馬,來查抄我家,真是妙極了,從今往後,永興軍休想再從成都府獲得一匹戰馬!」

    為首的軍官不由得後退一步看看云家的門楣,吃驚的道:「云家是官宦人家?」

    云崢沒有回答,瞅著那些已經抽出刀子的軍卒道:」早就聽說永興軍路上冤魂密佈,原以為是戰死的冤魂,現在才知道,你們在玩殺良冒功的把戲,現在膽子越發的大了,搶劫一兩個百姓也就罷了,怎麼,慾壑難填之下,開始向士人動手了是嗎?

    搶劫搶的都非常的丟人,事先不打探,匆匆出手,指望你們這樣的窩囊廢就能滅掉云家?當年在豆沙縣,殺一個罪官都死傷慘重,現在不知道有沒有長進?」

    云崢的話音剛落,七枝羽箭就齊刷刷的釘在云家的門檻上,發出嗡嗡的顫響。

    「你敢私藏弓弩?」軍官終於找到了藉口,永興軍常年與盜匪作戰,見到弓弩雖然吃驚,卻還達不到要他們狼狽逃竄的地步。

    云崢從懷裡掏出一塊豆沙縣步軍弓手的腰牌在他的面前晃晃,然後就讓戰戰兢兢地僕役關上大門,並且高聲下令,只要有賊人敢翻牆進來,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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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雲長生

   “雲二和輕柔他們現在應該到陸家的桃園裡了吧?”雲大坐在臺階上,抱著膝蓋看著黑漆漆的牆頭問正在連接繩子的蒼耳。

    “早就該到了,雲大,一會這些人不講道理,咱們是不是殺出去?有你弄得那個東西,我覺得咱們能一直殺回豆沙寨。”蒼耳把手裡的繩子扔在地上,用一隻腳踩著繩子,手裡抓著一頭,將剛才打的繩結徹底的栓死。

    繩子很細,被他在院子裡密密麻麻的栓了好幾道,有高有低,這本來是提防野豬的法子,被他用在雲家的院子裡了。

    軍隊裡都是些什麼人雲崢太清楚了,就算是那個侯如海還能想著豆沙縣的情分幫雲家一把,雲家也絕對避免不了破財的下場,現今之計,先把事情弄大,超出軍隊那些人的預料,這才是活命之道,現在家裡只有自己幾個人,打一架雲崢並不害怕,彭蠡先生留在雲家只會壞事,老人家除了大聲的呵斥幾聲之外沒有任何作用,嚇不退這些滿腦子想著發財的丘八。

    現在的成都知府官職不大,沒有權知永興軍的本事,但是在大宋文官的職權往往要比武將大的太多,永興軍的將主,見了平級的知府,也需要執禮相見,現在就看知府和魯清源他們什麼時候過來。

    翻牆的人很多,不過在翻過牆之後,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之後就不斷地呻吟,顯得極為痛苦,竹簽子紮穿腳底板,這樣的痛苦一般人忍受不了。至於掉進陷阱的人,蒼耳他們就熟練地蓋上草皮蓋子,等著下一個倒楣蛋掉進來。

    不理睬那些扔掉武器抱著腳慘叫的軍卒,用繩子捆成一長串,搭起高高的架子,一個個都吊在架子上,不算高,外面的人剛好能看見罷了。

    知府,魯清源,陸家其實都是靠不住的,不過有一個人一定能靠得住,那就是寒林,這個該死的老道要是不知道雲家會倒楣才是怪事,雲崢甚至懷疑這一幕其實都是這個該死的老道搗鼓出來的,想要雲家人的性命還不至於,自己狠狠地嚇唬了他一次,他要是不還回來才是怪事。

    娘的,笑林就是軍隊裡武將出身,看樣子官階還不低,普通的小卒誰去關心檀淵之盟和送給西夏的歲幣?四十年前訂立的盟約關他屁事!

    武將能輕易地離開軍隊?這傢伙臉上連金印都沒有,狄青的臉上都有,他怎麼可能會沒有?這傢伙要不是朝廷的密探都他娘的出鬼了,說不定還是世襲的那種。

    根本就是在欲蓋彌彰!老孟頭他們要是有這樣的本事,早他娘的造反了,指使軍隊如同役使牛馬,他們敢靠近軍隊十裡之內嗎?

    大門被撞得咣咣直響,為了大門不至於被撞壞,雲崢讓蒼耳猛地抽開門閂,結果就是六七個抱著大木頭準備一下子將門撞開的軍卒滾葫蘆一樣的滾了進來,還有一個被大木頭壓住腳踝,殺豬般的慘叫。

    沒有羽箭射進來,雲崢的心裡更加的安定,沖著外面大聲喊:“臭道士,你有完沒完?玩笑也要有個程度!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把他們都殺光,你知道的,我有這個能力!”

    那個穿著鎧甲的指揮使謹慎的走進雲家,驚疑不定的看著雲崢,因為到了現在雲崢似乎還是沒有束手就擒的打算,現在聽到雲崢說要把他們都殺光,步子邁得更加的小心,他現在只想擒住雲崢,其餘的事情以後再論。

    “不出來是吧,那我就動手了,最後給你一點機會,我數三聲,你要是再不出來,我就殺光他們,然後流浪天涯,當不成官,我還當不成強盜?一,二!”

    蒼耳他們手裡的火藥棒已經點著了,只要雲崢一聲令下,立刻就會扔進軍陣群裡。

    “住手!”寒林陰著臉從雲家的花池裡走了出來,手裡拎著一個碩大的包裹,包裹上還在不斷地往下淌水,蒼耳惱怒的看著寒林,平日裡把他當自己家人看,沒想到這些事情果然和雲大預料的一樣都說是他搞出來的。

    “滾回軍營!”寒林陰冷的對那個指揮使吩咐了一句,就把包袱扔在臺階上,坐在雲崢對面說:“雲崢,現年一十七歲,身高五尺八寸六分,面白無須,有一幼弟,名叫雲鉞,年僅六歲,雲崢娶妻陸氏,官至承奉郎。”

    雲崢瞅著那些軍卒從架子上將傷兵解下來,又從陷阱裡把掉進去的人拉上來,悄無聲息的走出了雲家,又側耳聽著馬蹄聲遠去,這次問寒林:“有什麼不對?”

    “你的身份!我就想知道你的身份!笑林說你世居豆沙縣的豆沙寨,寨子裡的那個死老頭子說你就是寨子裡的孩子,還有一堆婆娘說親眼看著你們兄弟出生!我暗地裡抓了一個瘸子逼問,他寧死都不改口,向周邊的人打聽,他們對你最早的記憶就是三年前,再之前一問起來,就說你那時候年歲太小,誰有工夫看一個孩子。豆沙縣的縣令還拿出戶籍給我看,信誓旦旦的證明你就是豆沙寨的人。我問他戶籍帳簿為何會如此的新,他居然說豆沙關民亂的時候把舊的帳簿一把火燒了,這是他重新上的戶籍。我還去問過五溝,五溝說,不可說,不可說,怎麼問都是這句話。”

    蒼耳聽到寒林對自己的老爹不尊敬,剛要上前喝罵,寒林的胳膊一甩,蒼耳就被他甩了出去,雲崢止住了那些要撲過來獵戶,笑著問寒林:“我就是豆沙寨的人,黑虎酒我都喝了,怎麼就不是那裡的人了?”

    “雞窩裡飛出金鳳凰這種事我信!但是我絕對不相信一個還未開化的山寨能孕育出你這樣的人,世家大族都沒有這個本事,告訴我,你的本事都是從哪裡來的?”

    寒林很明顯的已經抓狂了,三角眼都已經開始冒紅光了。

    “有一次,我去山裡玩耍,遇到了一位白鬍子老公公……”

    “啊——”寒林猛地竄到院子裡,一腿就把蒼耳他們立在院子的架子掃的七扭八歪,雙臂橫掃,碗口粗的竹子居然被他生生的打的劈裂開來,氣勢非常的駭人。

    “說錯了,是我夢到一位白鬍子老公公……”

    寒林把雲家的院子折騰的亂七八糟,胸中的怒火也慢慢的平息下來又回到雲崢面前說:“所有人都在說假話幫你,包括鄉民,包括贓官,包括高僧,包括大儒,包括我從小相依為命的弟弟,一個鴇子頭在你的事情上也沒有半點的含糊,我逼問的緊了,就要掏出五雷天心正法和我同歸於盡,我的小徒弟,也覺得查你事情非常的無趣。

    有時候我也問自己,是不是真的是我弄錯了?雄鷹部落消失了,山那邊的吐蕃局勢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樞密院很想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笑林的文書非常的不完全,似乎在竭力掩蓋什麼,到了關節之處,就會含糊其辭,朝堂上那些老辣的刀筆吏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我領了這個差事,百般查訪之下,才發現了你的不對,因為豆沙縣發生的所有事情,都和你有關,整個豆沙縣,只有你才是最終的受益者,好本事啊,寒林的名聲威震西南,在你面前卻沒有絲毫的用武之地,不但沒有查出你的不對,還差點被你查的底掉。

    無奈之下,才借用軍卒來逼迫你一下,想看看你身後的大勢力,結果……不太好,你真的可以殺光他們,除非我出手殺了你,否則,你就會逃跑,然後和朝廷成為死敵。

    還記得我們討論過,王小波他們造反的事情嗎?

    你是怎麼說的?王小波他們最蠢的就是沒有扼制劍門關,再一把火燒掉棧道,這樣一來他們至少會有三年的時間控制蜀中,而後經略漢中,一旦切斷長江,就會糜爛西南,這樣就能給自己爭取更多的時間,就算是朝廷攻佔了蜀中,也沒有問題,放棄蜀中就是,還可以渡過大渡河經營大理,甚至更南邊,到時候做一個王沒有多大的問題。

    你說的輕描淡寫,我聽得汗流浹背,我真的很想殺了你!”

    雲崢看著寒林說:“你殺不了我,蠱蟲的事情讓你到現在還猶豫不決,對了,還有一個事情一起告訴你好了,我把五雷天心正法的秘方告訴了一個人,如果我死了,他就會把這個秘方賣給遼國或者李元昊。”

    “你為了自保,不惜拿天下人的性命做賭注?”

    “我死之後,誰管他洪水滔天!”

    “你不會這麼做的,這不是你的性格,你做不出來這樣的事情。”

    “沒辦法,誰讓你不斷地煎迫我,個人性命是小事,我關心的這些人的性命才是大事,我發起怒火來連我自己都害怕,天知道會幹出什麼事情。”

    寒林長歎一聲道:“雲崢,字長生,一十七歲,身高五尺八寸六分,面白無須,娶妻成都陸氏,有一幼弟年方六歲,名鉞,乃是成都府豆沙縣,豆沙關,豆沙寨人氏,寒林具保!你看如何?”

    “長生?你怎麼給我起了這麼難聽的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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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08:22
第十六章 評判好人的標準

   等到陸輕盈和臘肉,藍藍以及雲二回到家裡的時候,發現家裡非常的安靜,雲大躺在躺椅上,寒林像一隻老貓蜷縮在一張席子上,老廖拿著油漆碗,在補大門上的漆,至於蒼耳他們正在非常勤快的拿水洗著地,有很多折斷的竹子被堆在牆根,家裡安詳的可怕。

    陸輕盈快步跑到雲崢的身邊,雲崢對著陸輕盈笑了一下,起身迎接老丈人陸籍和彭蠡先生,魯清源的面色鐵青,但是在踏進雲家第一步的時候無意中看了寒林一眼,頓時就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作過京官,知道一些秘聞,寒林腳上的皂靴雖然陳舊,甚至有腳趾頭露出來,但是上面的三道紅線卻非常的醒目。

    隨意的在雲家轉悠了一圈,就打算拖著彭蠡先生離去,彭蠡先生聞著依然彌漫在院子裡的血腥氣,鄭重的對雲崢說:“明rì起來書院進學吧!”

    不等雲崢回答,就和魯清源一起飄然而去。

    陸籍對雲家的安靜非常的狐疑,從雲崢笑容滿面的臉上看不出端倪,就朝自己閨女看過去,陸輕盈也只知道家裡現在什麼事都沒有,卻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仔細的清點了留在家裡的十個人,發現一個都不缺少,只好朝父親苦笑一下。

    老丈人登門雲崢特意命剛剛回家的廚娘快速的準備一頓豐盛的酒宴款待老丈人,陸籍在喝了兩杯酒之後就問雲崢:“賢婿,輕盈昨夜匆匆回家,整個陸家都不得安寧,家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雲崢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判放在陸籍的面前說:“小婿被人家陷害了,有人半夜從牆外扔進來一包銀子,上面的印記證明,這些銀判都屬於蜀國以前的國庫,這些東西在我朝大軍攻破成都的時候,全都運去了開封汴梁城,出現在家裡,那就一定是大麻煩,所以小婿才命輕盈帶著小弟去岳丈家裡避避,自己留下來看看到底是怎麼回事。

    結果就有朝廷的大軍過來搜檢,小婿好說歹說才洗清了自己身上的嫌疑,官軍也是個貪財的,拿走了一半的銀判,特意給小婿留了一半,廣政十八年的銀判可不多見,這個時候正是孟昶的得意之時,那時候他攻佔了長安,國力也最強盛,岳丈您看看,這些銀判的花紋是如此的精美,上面的銘文,也一定是出自名家之手,至於成色。這可是十足的雪花銀啊。您向來喜歡收藏古物,這兩枚不如請岳丈笑納,時時把玩也好。”

    雲崢的手一招,老廖立刻又拿來一枚銀判,放在陸籍的面前,陸籍驚愕的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東西確實是稀罕,被趙匡胤弄走的那批銀子早就被鑄錢局化掉了,所以現在能看到這些銀判,確實非常的不容易。

    陸籍是一個標準的書呆子,個人又缺少主見,很喜歡收藏,卻又害怕這東西會引火焚身,陸輕盈找了一個錦盒幫著父親把銀判收起來,既然夫君能把這東西給父親,就說明這個東西已經沒有危險了。

    吃完了飯,送走了陸籍,雲二怒氣衝衝的踢了雲大一腳,然後惡狠狠地盯著雲大看,雲大若無其事的揉揉小腿對雲二說:“想要幫我就好好的吃飯,長大,再過上十年,家裡就輪到你出力氣了,現在少添亂。”

    雲二小聲的對雲大說:“我不小了!能不能還把我當小孩子看?”

    “我知道,你的心理年齡不小,到了十六歲了,可是你的身體,唉,人的成熟不光是思想的成熟,有時候也需要**的成熟來配合啊,否則,你就只有行走在黑暗裡,慢慢的熬,大哥等著你展翅高飛的那一刻,到時候,我會為你振臂高呼的!”

    雲二無奈的點點頭,走了出去,很是沮喪。

    昨夜沒有睡好,雲崢在吃過飯之後就去睡覺了,寒林依然臥在房檐下鼾聲震天,這是一次真正的交鋒,雲崢的執拗,讓寒林束手無策。

    雲崢說的蠱蟲是一個笑話,雲崢說的後手在寒林看來也非常的不可靠,但是只要後者有一絲絲的可能,寒林就只能任由雲崢在自己面前耀武揚威。

    忠誠有時候會成為一個人做事的負擔,寒林就是如此,雲崢的執拗和自己的祖先的堅持沒有多大的區別,只不過一個為了忠誠,一個為了自己的尊嚴。

    從沒有見過一個少年人如此的在乎自己的尊嚴,哪怕為此弄得頭破血流也不肯放棄最後的堅持,雲崢不可能是豆沙寨培養出來的人啊,這沒有任何的可能!寒林在睡夢中長長的歎息一聲,覺得身上發冷,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太陽地裡挪了一下。

    陸輕盈坐在床前看著熟睡的雲崢暗自發愁,這樣下去不是個辦法啊,家裡總是不得安寧,怎麼過rì子。一次又一次的事情,根本就不讓這個家安寧下來,難道說自己真的是個不吉利的人?心裡想著,嘴裡就不由自主的念叨出來。

    感到手上一熱,原來是自己的手被丈夫握住了,雲崢小聲的說:“不是你的緣故,是我的緣故,有人對我的來歷非常的感興趣,所以才會製造出事端來,不過從今後應該沒有什麼問題了,現在,他們的調查終於有了一個結論,以後我會非常小心的。”

    陸輕盈想要問丈夫真正的來歷,想起雲崢說過不想欺騙自己,就只好住嘴。彭蠡先生命令雲崢明rì必須去書院上課,所以一個月只能回家三天,需要準備很多東西,陸輕盈鬆開雲崢的手,開始準備明rì去書院上學的東西。

    安靜的過了一個下午,雲崢起床之後,看到依然在睡覺的寒林,想了想還是問道:“孟家的人哪裡去了?”

    寒林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隙冷冷的說:“去了該去的地方,不用你瞎操心,你還真的以為自己是神仙,能夠救贖人世間的所有苦難?”

    雲崢搖搖頭道:“就當我沒說,我以後一定會夾緊尾巴做人還不成嗎?”

    “努力的在東華門唱名吧,只有獲得天子的首肯,你才會真正的平安無事,也只有士大夫這個龐大的群體才能護住你不受別人的調查,三木之下,無所遁形,笑林不許我使用這些手段,所以我才會陷入目前的困境!好自為之吧!”

    寒林說完話,就站了起來,抖抖身上的袍子,推開雲家的大門準備走出去,就在跨出大門的時候回頭又對雲崢說:“快點東華門唱名,越快越好!”

    雲崢瞅著遠去的寒林一言不發,但是心裡卻掀起了驚濤駭浪,這件事還是沒有完,寒林也只能拖延幾年而已,向來懶散的大宋官員,怎麼可能會對自己如此的感興趣?何故?

    寒林走了,花娘的馬車卻停在雲家門口,馬車的簾子被掀開了,露出花娘那張蒼白的俏臉,趕車的是大熊,他的一隻胳膊纏著麻布吊在脖子下面,瞅著雲崢笑的很燦爛,只是缺少了兩顆牙齒,顯得非常的滑稽。沒有看見浩哥,雲錚的心裡一緊。

    花娘做了一個我沒事的動作,沖著雲崢笑了一下,非常的燦爛,又伸出兩個指頭晃晃,表示浩二也沒事,做完了這些事,就放下馬車的簾子,沒有進雲家,拍拍車廂,大熊就趕著馬車,沿著道路,向成都府奔去。

    雲崢抬頭看看天,天上晴朗如洗,風中有荷花的清香,這個時候的浣花溪一定開滿了荷花,再有兩個月,木芙蓉也該開花了,到時候,錦官城一定會非常的美麗,整個錦官城就會變成花的海洋,成都城就像是神仙地,只是啊,在這樣一個美好的季節裡,雲崢的心卻只能感到憂傷,事情一環扣著一環,一日不上交繳,雲家就一日不能得到安寧。

    自古以來,象因齒亡,豹因皮死,火藥配方就是雲崢的牙齒,雲崢的外皮,不知道寒林能夠幫自己保守多久的秘密,他到底是趙家最忠實的爪牙,不可能把火藥這樣的一個大殺器隱瞞不報的,有的時候雲崢覺得,殺掉寒林才是一個最好的選擇。

    而寒林卻已經走了……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面前就出現了陸輕盈那雙眼睛,自己答應過她的不殺好人,寒林實在是算不上一個惡人,他們暗中守衛這個國家,不知道付出了多少辛勞,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劍下從無屈死的冤魂,他說沒有,那就一定沒有,這傢伙雖然詭計多端,卻不是一個說謊話的人。

    做好人就必須自己受委屈,不如做惡人來的爽利,寒林在自己受委屈,笑林在自己受委屈,五溝同樣在受委屈,如果把這個範圍擴大一下,就會發現,從古至今,凡是能夠抑制**,委屈自己的人,基本上都是好人。

    這一個發現讓雲崢感到傷心,雖然找到了一個判斷好壞人的標準,但是日子過的像黃連一樣,無論如何也不是雲崢想要的生活,來到大宋,我就是為了享受幸福人生的,不打算為誰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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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08:42
第十七章 錦江書院

   「時常省問父母;朔望恭謁聖賢;氣習名矯偏處;舉止整齊嚴肅;服食宜從儉素;外事毫不可干;行坐必依齒序;痛戒訐短毀長;損友必須拒絕;不可閒談廢時;日講經書三起;日看《綱目》數頁;通曉時務物理;參讀古文詩賦;讀書必須過筆;會課按時蚤完;夜讀仍戒晏起;疑誤定要力爭。」

    云崢站在錦江書院的訓誡碑之下,雙手抱在胸前,恭敬的聽著張士先生一字一句的講述學規,神情嚴肅,態度恭敬,不這樣做不成,一位和自己同時進入書院的胖子,已經被狠狠地抽了三戒尺,伸出去的左手幾乎以肉眼看見的速度腫了起來。

    要一個胖子徹底的站直根本就是不講理,碩大的肚皮已經擋住了視線,看不見腳跟,那麼大的肚子你非要他收腹挺胸和云崢站成一排,天下間有幾個能做到?

    「弟子一定謹遵院規,事實請益,時時奮進,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張士先生講完了院規,云崢立刻就非常懂事的做出了保證 ,至於遲鈍的胖子又挨了三戒尺……

    「長得痴肥就是過錯,君子好勤,從明日起,每日從錦江挑水滿缸是為功課。」胖子挨了揍,還要挑水,云崢偷眼看了看書院竹樓前放的兩隻荷花缸就為胖子感到悲哀,因為云崢覺得自己跳進大缸裡洗澡沒有半點問題。

    天知道張士先生為什麼要收五條子腊肉,不過看到張士先生拿鼻子聞著云家送來的腊肉露出滿意的神色,云崢也非常的驕傲,云家人的手藝不是普通人家能趕得上的,腊肉丫頭最喜歡吃的東西就是腊肉,如今云家已經算得上大戶人家,她看到房樑上吊的腊肉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流口水。

    所謂同窗,就是倆人共用一個窗子,詩裡面描寫的非常優美,但是云崢很不喜歡,一張不大的通鋪胖子一個人就佔了一大半,留給云崢的就只有窄窄的一條,這還是胖子同學感到非常地不好意思特意給同窗留出來的位置。

    「想要單間?勤學期間不得有單人居住,同窗間必須相互砥礪才能有所進益,剛剛學過的學規難道你轉眼間就已經忘掉了不成?服食宜從儉素,當然包括住處,明日起隨崔達一起挑水十日,以為懲戒,再有問題,懲罰加倍!」

    云崢碰了一鼻子的灰,這個該死的書院嚴格的有些過份,多問了一句話,就立刻受到懲罰,從山底下的錦江挑一趟水上來,最少需要一柱香的時間,想把哪口大缸裝滿,如果沒有半天的時間根本就就是休想,自己是來上學的,不是來當苦力的。

    這就要發作,卻看見彭蠡先生背著手從書院裡走了出來,抬頭看到牆上的懲戒牌子,點點頭對張元說:「我就是擔心你對他們過於鬆懈,這才過,既然當日就有了懲戒這很好,云崢的性子過於疏狂,磨練一下方能成為溫潤如玉的君子。」

    這還求什麼情啊,老頭子根本就沒打算讓自己的日子好過。挑水而已,沒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在豆沙寨早就鍛鍊出一副好身板,挑點水不算什麼事,倒是那個胖子卻趴在床上嚶嚶的哭泣起來,也是,這傢伙能把自己平安的送到錦江書院已經是非常難得了。

    「給你五百文錢,幫我把水缸挑滿!」等到先生們說笑著走了,崔達立刻就一骨碌爬起來,岔開肥碩的手掌向云崢開了一個價錢。

    云崢上下打量一下自己的衣著,然後奇怪的問崔達:「你看我全身上下的裝束,像是一個缺少五百文的人麼?書院的規矩制定了就是讓人來執行的,你要是花錢讓別人幫你,相信我兄弟,你接受的懲罰一定比現在更重。別想了,我之所以會和你一起挑水,也是受了你的牽連,明天起早跳水吧,沒聽見先生說缺一堂課,懲戒就會更重?」

    崔達一屁股將竹床做的咯吱咯吱的慘叫不已,哭喪著臉說:「云兄,您說怎麼辦啊,小弟從小嬌生慣養的從來沒有吃過這樣的苦,明天挑水回來還不得活活累死?」

    云崢笑著說:「錦江書院意培養蜀中人才為己任,說白了就是要把更多的蜀中學子送去當官,你我越過開蒙,現在正是在明理的階段,所以,書院不會和我們講道理的,做官其實還有儀容這一關需要過,如果你的身子過於痴肥,必然會在選官這一個關口上栽跟頭,還是先減肥吧。」

    倆個愁容滿面的人從宿舍裡出來,開始熟悉自己將要求學三年的地方,錦江書院並不大,比不上岳麓書院,石鼓書院,嵩山書院那樣宏大,更沒有白鹿洞書院那樣的嚴整。

    江岸建有石坊,名為「黌門」。採用南方將軍門式結構,建於十二級台階之上,五間硬山,出三山屏牆,前立方形柱一對,白牆青瓦,置琉璃溝頭滴水及空花屋脊,枋梁繪游龍戲太極,間雜卷草云紋,整體風格威儀大方。

    這個門楣就是陸家捐贈的,進了大門還有二門,二門中平,只有矮牆環繞,透過門洞,就能看到學堂,今日的學堂顯得異常的清幽,沒有絲毫的嘈雜,云崢回頭看看背後繁華的成都城,立刻就明白書院的學生都到哪裡去了,今日恰好是七夕,不只有多少寂寞的女子需要一位文質彬彬的情人的陪伴,見不到人絲毫不奇怪。

    其中文廟是書院中等級最高的建築物,歇山重檐、翼角高翅,迴廊環繞,但與一般文廟大成殿有所不同,而是青瓦粉牆,使這座恢弘、莊嚴的殿堂,又顯出幾分清幽和肅穆,與四周坡屋面、硬山造帶有民間風格的建築和諧、協調。

    文廟裡自然少不了孔夫子的存在,所謂天不生聖人,萬古如長夜,如今這位夫子笑容可掬的立於大殿之上,似乎對云崢和崔達的到來非常的欣喜。

    夫子是有教無類的,不管面對的是販夫走卒還是汪洋大盜,都是這副面容,也不知道能感化多少人幡然悔悟,反正云崢的心裡只有對古人雕塑技藝的讚歎。

    錦江書院其實並不大,那些有錢人最喜歡給書院建造門楣,牌坊,塑像,但是對於那些最重要的學舍和教室似乎並沒有興趣,云崢探頭瞅了一眼教室裡的木地板,上面的漆都已經學生的屁股生生的磨掉了,看樣子坐不住的人不光只有云崢一個人。

    總共五進的院子不大工夫就看遍了,只是藏書樓被看得很嚴格,只有當云崢和崔達將自己的腰牌遞上去之後,一個陰森森的老頭子才會放他們進去。

    見識過後世龐大的圖書館之後,實在是對面前這座小小的樓閣提不起興趣,裡面的書也不多,當然這是云崢的看法,崔達張大的嘴巴說明,面前的這些書籍讓他非常的震撼。

    看到彭蠡先生坐在一間房子裡看書,這個時候去打擾山長是不合適的,云崢帶著崔達出了書院回到竹林邊上的宿舍,開始考慮今晚的睡覺問題。

    幸好云崢早就有準備,上輩子上學的時候六個人擠一間屋子,所以經驗非常的豐富,一條寬大的吊床被云崢掛了起來,崔達見到這張床,非常的羨慕。

    「這東西不是你能睡的,會把繩子崩斷,所以你以後也不要上去,整個竹床都歸你,我打算在中間扯一條簾子……。」

    崔達一副被人遺棄的怨婦模樣坐在竹床上,很想和云崢再說幾句話,但是發現云崢已經跳上了吊床閉著眼睡覺,只好低下頭開始整理自己的包袱。

    偷眼看一下云崢,故意先把自己帶來的食盒打開,一股甜香頓時就瀰漫了整間屋子,這傢伙從食盒裡拿出來的就是一座食物堆積成的山,這是大宋最著名的插食,其實說起來很簡單,就是用銀絲扎出造型,然後把各種各樣的美食掛上去,形成一座層次分明的假山。云崢翻身而起,毫不客氣的從假山上,摘下來兩塊桂花糕塞到嘴裡,大宋做的這東西味道極美,他從來都沒有吃夠過。

    「這是俺娘的手藝,不是吹啊,俺家的插食在成都府都是有名的,逢年過節,俺娘都會做插食,尤其是過年的時候,俺家的插食足足有一人多高,你不知道炙炊餅和不炙炊餅高高的掛在上面,澆上蜂蜜,俺從來就沒有吃夠過,

    佛爺過節的時候,俺家也會做插食,不過上面掛的東西就不是炊餅了,而是各種添了顏色的粉糕,你嘗嘗這塊羅漢糕,裡面加了豬油……」

    這就是一個自來熟的,崔達家裡就是開糧店的,他家本來就是成都府的大戶,據說水碾河邊上的土地全是他家的,崔達一見面就向云崢把自己的底細說了一個底掉。

    云崢笑著聽崔達說話,這個胖子雖然痴肥一些,卻是一個不錯的人,身在巨富之家,卻沒有沾染上紈袴之氣,說到學問的時候,也能對答如流,這就是下了苦功的。

    云崢看著外面逐漸回來的學生,嘆了口氣說:「崔兄,相信我,你很快就會瘦下來,明日書院的大門關上之後,你就會開始變瘦,一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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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小人的盛典

   崔達不明白雲崢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正要發問,就聽有人隔著窗戶說道:「哎呀!原來是云兄,多日不見想煞小弟了,聽說云兄和陸家娘子喜結連理,如今正是琴瑟和鳴的時候,為何就匆匆進了書院?先生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一個頭上紮著絲巾看起來很面熟的傢伙大笑著和云崢打招呼,嘴裡說的不停,手底下也沒有絲毫的怠慢,兩塊糕點在寒暄的時候就已經進了那個傢伙的嘴巴。

        總以為大宋的學子都是有涵養的人,云崢忘記了這也是一個最不要臉的群體,有一位士子,考上進士之後,朋友用銀器裝滿了飯食招待他,這個傢伙不但吃了飯,而且連人家的銀器也偷跑了,這本來是非常沒品的一件事,但是在士人圈子裡卻被視為雅趣,云崢想不到這是有趣的地方在那裡?現在自己碰到了,只能無言的看著。

        認識不認識的人都來寒暄,片刻功夫,那座美麗的食物小山就消失的殆盡,云崢對不知所措的崔達說道:「以後有好吃的就先把自己塞飽,要不然你會沒有飯食可以吃。」

        「剛才拿糕餅的是是誰?你們認識?」

        「不認識,最多見過一兩次面!」為何不告而取?」

        「這是為了將來做官做準備,反正將來大家都是要不告而取的。把你的銀架子收起來,免得一會連這個架子都不見了。」

        崔達趕緊收起了架子,把筆墨紙硯一股腦的擺在桌子上,路過的人見沒有了吃的,這才各自忙著幹自己的事情。

        云崢打開自己的食盒,從裡面拿出幾個涼包子遞給崔達說:「墊一點,咱們同一天進入書院也是有緣,你說的沒錯,將來相親相愛也就是了,不過你的身子確實需要主意一下,這樣胖下去實在不是個好事情。」

        崔達一邊吃著包子一邊看著云崢,看得出來,他對書院的生活是沒有半點心理準備的,猛然間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自然而然的想要找一個心理支點。

        不知道為什麼,云崢對書院的生活沒有半點排斥的感覺,反而覺得有些親切,站在窗前,看著那些裝模作樣刻苦攻讀的學子,感動的眼淚差點掉下來。

        這一且和自己以前的大學歲月有什麼區別?一樣的人模狗樣,一樣的狡獪多智,一樣的在混日子,一樣的在……太他娘的熟悉了……

        眼看著星星佈滿了天空,這個時候,陸輕盈和腊肉她們抓來的蜘蛛恐怕正在吐絲結網吧,作為七夕節不可或缺的一項遊戲,她們應該對明天蜘蛛網的形狀充滿了期待。

        七月七日也是魁星的生日。魁星文事,想求取功名的讀書人特別崇敬魁星,所以一定在七夕這天祭拜,祈求他保佑自己考運亨通。魁星爺就是魁斗星,廿八宿中的奎星,為北斗七星的第一顆星,也魁星或魁首。

        等到銀河橫跨天上的時候,書院裡就多了很多的供桌,供桌上面很簡單的供奉著一些糕點,今日大家之所以從崔達那裡拿糕點,就是為了供奉魁星。

        除了一點糕點之外,就只有筆墨紙硯了,好多的學生正在低聲的吟誦自己的文章,想請文魁星幫自己看看火候,這樣的文章能不能在明年的大考中獲得一個好的名次。

        吟誦完畢之後,就會把卷子點著,所有的文字就會隨著一縷青煙直上九雲霄,不知道天上的文魁能不能看得過來。

        剛才的荒唐,和現在的鄭重,形成了明顯的對比,文章千古事,萬萬輕慢不得啊。

        博學之,審慎之,明辨之,篤行之,這是讀書路上層次非常分明的四個階段,在彭蠡先生看來,云崢現在最多達到審慎的階段,想要明辨之,還需要繼續學習。

        云崢也只有來到這裡才知道大宋文宗深厚的底蘊到底從何而來,不管自己抱著多麼批判的眼光看這個時代,也不能抹殺他們燦爛的思想火花,高人太多了!

        崔達聽著外面的低語,將最後一個包子拿了出來,從自己的書箱裡取出來幾張紙,學著別人的樣子將包子放在窗前,然後開始誦唸自己的文章。

        「三墳以上云云、豈道之外又有法歟。民有以見帝王化證效、而亦意其各有淺深遲速也,一息尚存……」

        不錯的文章,那個胖大的身軀裡不光只有肥肉,也有一副七竅玲瓏的心肝。

        「云兄為何不祭拜一下魁星,入鄉隨俗也好啊,」

        「今晚沒月亮,我擔心天太黑,魁星看不見我的文章,隨意黜落了,我會非常失望的。」

        崔達眨巴一下眼睛,不明白雲崢在說什麼,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問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費力的把身體挪到竹床上,點著了一盞油燈,開始在燈下看書。

        油燈的燈火非常的虛弱,真的只是一豆燈火,崔達把身子往後讓讓,想給云崢留出一點亮光,云崢笑著擺擺手,黑暗的世界裡,才是自己的世界,自己讀的書太多,但是都不求甚解,晚上的時候正是老牛反芻的時間,同時也是云崢反芻自己學問的時間。

        這只是書院一個很普通的夜晚,錦江奔流的聲音就像是一聲沒有止境的嘆息。

        很奇妙,崔達是自己遇見的第一個肥胖卻不打呼嚕的人,云崢卻因為換了床,久久的不能入睡,彭蠡先生讓云崢躲進書院避開塵世的喧囂,而云崢卻感到更多的壓迫之感。

        書院裡的學生,表面上看起來似乎都漫不經心的對待自己的課業,實際上他們每一個人都是虔誠的,這一夜,只有云崢沒有拜文魁!

        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等到雞鳴的時候,首先醒來的不是云錚,而是崔達,云崢聽著外面的喧鬧聲,痛苦地從吊床上滾下來,吊床只適合偶爾睡一次,睡的時間久了,腰酸背疼的厲害。

        清涼的泉水潑在臉上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把睡意驅趕的不知去向,別人都已經端著油燈去了學舍,只有云崢和崔達一人面前有兩隻巨大的木桶和一根扁擔。

        心性已經安定下來的云崢挑起了水桶,挑水對他來說不算難事,但是崔達就是一種煎熬,云崢教會了他如何挑水,當云崢已經輕鬆地將水缸挑滿的時候,崔達依然在小路上艱難的跋涉。

        他幾乎是用一種悲壯的姿態完成了任務,對於這個已經癱軟在地上的同窗,云崢只能拖著他抱著兩個人的書本進入了學舍。

        「三寸之舌,強於百萬雄兵;一人之辯,重於九鼎之寶」《秦興師臨周而求九鼎》這就是張士先生今日要講述的內容。

        這是《戰國策》的開篇之語,戰國時代風雲激盪、群雄逐鹿、弱肉強食,作為日漸衰落的東周的重臣顏率,為應對國難,在對人性的深刻把握基礎上和對遊說技能的熟練駕馭下,運用自己的智慧和口才,三言兩語、輕輕鬆鬆就挽救了一個國家的尊嚴和利益。如果換些沒頭腦的庸官,那麼不僅興師動眾,而且會使尊嚴、利益喪失殆盡。一切正如劉向在《戰國策》書錄中所寫的:「高才秀士,度時君之所能行,出奇策異智,專危為安,運亡為存,亦可喜,皆可觀」。

        一個高明的先生能把枯燥的學問變成一場思想的盛宴,張士先生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整個事件被他一層層的剝開,最後將最重要的思想暴露在人前,不論是秦人的貪婪,周王朝的無奈,齊國人的愚蠢都在他那張被鬍鬚覆蓋的大嘴下,變得栩栩如生。

        云崢似乎跟隨著張士的講解,回到了那個百家爭鳴的時代,在那個人才輩出的時代,不管是拙劣的,還是精妙的計謀,都在那個廣大無垠的舞台上盡情的表演著,生旦淨末丑一個都不少,可是有一點,不管多嗎奇妙的計謀,在絕對的武力之下,都是虛弱無力的。

        「云崢,崔達,你二人來的晚一些,稍後來書寓,老夫單獨為你二人授課!」老先生是一個非常盡職的先生,在被先生惡補了《戰國策》之後,云崢這才發現,又到了日頭偏西的時候。

        這就是云崢第一天的課業,在見識了這個時代標準的授課方式後,他悲哀的發現,除非自己完全融進這個時代,否則,自己從後世得到的學識,會被這些古代的知識吞噬的一乾二淨。

        只要是學術思想,他就會有強烈的腐蝕性,而各門各派的學問,說到底就是想控制你的思想,它們的排他性非常的強烈,想要讓兩者平安存在的可能性非常的低,因為總會有一些矛盾的思潮在你的腦子裡不斷地碰撞。

        史書上那些能夠將幾種不同學問融會貫通的人,不知道是怎麼做到的,這才學了一天,就讓云崢覺得在這個人世間想要活下去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情。

        人與人之間充滿了陰謀詭計,充滿了爾虞我詐,只要不想成為士人口中的懦民,掌握這些複雜的爭鬥絕對是活命的不二選擇。

        這也就是為什麼《尚書》上說:「君子在野,小人在位的原因,云崢覺得學會了《戰國策》,自己就和君子這個稱謂基本上無緣了,那是小人的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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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自省和狗洞

   以前總是認為古代的學問都是些形而上學的東西,現在切身體驗過後才發現,不是那麼回事,這裡有優美的詩歌,慷慨的文章,悲壯的歷史,幽暗的陰謀,一個人一生需要的東西大宋的書院體系裡一點都不缺少。

    算學是弱點,所以在書院裡雲崢從來都不去上算學科,彭蠡先生也從來沒有因為這一點訓斥過雲崢,甚至在私底下要求雲崢在不損傷他的秘傳的情形下能不能也教授一下書院的學生,並且拿出一套獨門獨院的學舍作為誘惑。

    雲崢是一個意志力薄弱的人,根本就無法忍受一套獨門獨院學舍的誘惑,矜持了三兩句話之後,就開心的同意了彭蠡先生的建議,一邊學習一邊教授書院學生算學。

    已經被四書五經禁錮了頭腦的書生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接受雲崢的新式教育,只要提起算學一個個都會愁眉苦臉,哀歎不絕。

    再一次被瘋狂水池管理員,和兩個白癡工匠折磨的yu仙yu死的學生終於爆發了。

    “這根本就不是我們該學的東西,算學只要能明白計數就好,為何要學習這些極度枯澀難懂的學問,先生,您不會是故意難為我們吧?”

    雲崢搖著扇子笑道:“誰說算學沒有用?這是一門大學問,宇宙之大,芥子之微,電光之速,百工之巧,世界之變,日用之繁,無處不用算學。

    算學是一門極為古老的學科,自我們的祖先刀耕火種的時候他就已經誕生,我們最早的計數法子就是十根手指,我家的女僕至今還在沿用,不過遇到數額較大的時候,脫掉鞋子也無法計數的時候,就會借助於繩子,她非常的聰明,家裡只要多一點收入就會用繩子挽一個結,不過當她後來開始養蠶的時候,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用繩結來表示自己有多少蠶的時候,她就開始向我請教算學,現在她已經學會了用數字來表示自己蠶。

    生活中處處離不開算學,從我們建造房屋到我們宮殿再到舟橋其實都離不開,甚至諸位一旦得中,做官之後也需要算學的知識。”

    彭蠡先生笑眯眯的看著雲崢在學舍裡講課,也聽到了學生們的議論,低聲的咳嗽一聲,剛才還亂哄哄的學堂頓時恢復了安靜。

    老先生拍拍手,雲崢居然看到雲二的小腦袋瓜子從窗戶外面升起來,彭蠡先生就站在窗外指著雲崢留給那些學子的可也對雲二說:“那些題目你可解得?”

    雲二瞅瞅大哥,又看看彭蠡先生,點點頭,老頭子滿意的笑了,牽著雲二的手走進學舍,拿過雲崢出的題目讓雲二解答。

    都是些很簡單的算術題,雲二在很短的時間裡就一一解開,這孩子最近在換牙,門牙還沒有長起來,非常的不喜歡張嘴,現在不管說話也好,吃飯也好,都需要捂著嘴。

    雲崢拿起雲二做的那些題笑著對自己的同窗說:“全部答對了,諸位如果有疑問,可以把答案帶入到問題裡檢驗一下。”

    說完就帶著雲二走出了學舍,彭蠡先生明顯的準備發怒,為了不致于被同窗嫉恨,雲崢覺得自己還是離開比較好。

    果然,剛剛走出學舍,彭蠡先生的怒吼就從學舍裡傳了出來,不管那些受苦受難的同窗,估計他們今天的午餐大概是沒有著落了,書院的懲罰手段不多,打板子,現在不常用了,再就是挑水和餓肚子。

    總的來說還不錯,雲崢有幸挑了十天的水,不算什麼,但是崔達的感覺就不是太好,這十天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煉獄。

    雲二帶來了臘肉包的餃子,雲崢很喜歡,陸輕盈就不會做這些,她能做銀耳羹湯和素手餑餑,用香料調出來的茶湯也很好,無奈雲崢一點都不喜歡這幾樣好東西,最煩一個大男人捧著一碗滑不拉幾的銀耳羹湯慢慢的喝,那東西軟滑的像鼻涕一樣。

    “這些天家裡怎麼樣?我還有五天時間才能回家去看看,你嫂子她們的作坊建成了沒有?上一回你來的時候說沒有找到足夠的人手,現在找到了嗎?”

    雲崢吃了一個餃子,搖搖頭,餃子已經涼了,但是在錦江書院這些都沒辦法講究,這裡有太多刻苦求學的故事可以讓那些先生們告誡學子不可貪圖口腹之欲。

    “嫂嫂不太高興,臘肉最近很忙,給你的餃子還是她抽空包的,藍藍也很辛苦,她和臘肉整天泡在工地上,人都變黑了。

    大哥,咱們非要這樣忙碌的過日子嗎?您非要努力的上學嗎?我總覺得沒有什麼必要,我們不是打算快快樂樂的過日子的嗎?為什麼要這麼辛苦?你不在,所有人都不快活,猴子,憨牛,只要不幹活就整天躺在草垛上發呆,老廖總是站在門口看路,你總是不會來。”

    雲崢抽抽鼻子,也覺得心裡發酸,不過這是沒辦法的事情,總想著在這個世界裡趟出一條路來,不墜自己後世人的威風,可是所有的事情都不按照計畫走,現在還把自己陷進朝廷密探的眼睛裡,這和自己暢想的隱形人生活大大的不同。

    “大哥,你太累了,沒必要把所有的東西抗在肩膀上,我以前也抱著和你一樣的想法,父親不要我,媽媽不要我,我自己不能不要我啊,現在我過的很開心,大哥,你滿足了我對父母所有幻想,現在我只在乎你,只要有你在,我就什麼都不缺,我們就在這個世界好好的過日子,不想,不做那些超出我們能力的事情,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雲崢抱了一下雲二,他把自己看成親人和依靠,自己又何嘗不是這樣,如果自己一個人孤獨的來到這個世界,還不知道能不能撐下去。幸好那些奇異的怪事沒有把他從自己的身邊奪走,這事需要真正的感謝一下蒼天,如果他真的有靈的話。

    “我們其實是被原先的世界給拋棄了,我說過,我從不相信命運,但是發生在我們身上的事情絕對不是一句簡單的科學理論就能完美解釋的。

    我是孤兒,你被母親遺棄,狗日的老天似乎故意要這樣安排,讓我們赤條條無牽掛的來到這裡,我們就像是一顆棋子,任人擺佈。

    我不服啊,幹掉元山的強盜,幹掉雄鷹族,就是我向命運在挑戰,我們贏了,但是陸輕盈的事情又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喜歡陸輕盈,所以娶了她,但是我的內心告訴我,我更喜歡她身上背負的所謂罪孽!戰天改命,是我最喜歡做的事情。

    在是書院讀書不到一個月,我才發現我是在和自己嘔氣,小弟,以後不會了,不能讓輕盈,臘肉還有你失望。

    來到這裡,我們的收穫其實很多,有老族長,有五溝,有笑林,還有花娘,很多人啊,對我們都非常的好,情義才是無價寶,多珍惜他們才是,不能總想著過去,答應我小弟,忘掉過去,我們重新開始自己的新生活。”

    雲二咧開豁豁牙牙的嘴,笑得非常開心,只要雲家兄弟不去招惹別人,總能活的快活如意。見雲大吃完了餃子,就提著食盒對雲大說:“我去告訴他們,大哥也在想著我們!”

    雲大看著雲二像一隻小鹿一樣的跑了出去,心中充滿了幸福之意。

    “啊!雲兄,聽聞你家小弟乃是神童一流,不知雲兄是否也是胸懷錦繡呢?”

    “啊!混蛋啊,老周你確實是一個純粹的混蛋啊,算學乃是雲家的不傳之秘,雲家人的血脈裡流淌的就不是鮮血,而是一個個的數字,就像你鑒賞書畫一般,那是家傳,自然勝人一籌,神童只說從何而來?”

    周同,家裡是開字畫鋪子的,為人最是滑稽不過,性情也非常的瀟灑,脖領子後面插著雲崢的扇子,這一手是和雲崢學來的,他覺得很有氣派,雲崢逃跑的甚急,沒有拿走扇子,這傢伙是特意過來送扇子的。

    “雲兄,說真的,彭蠡先生把你弟弟弄來,害的大家面子全無啊,家學這東西真是沒法說,從小就耳濡目染的自然容易上手,不過,大家的午間飯食卻沒了著落,不知……”

    “別不知了,這是我認了,全部算我的,但是書院的高牆恐怕還不是你我兄弟能鑽出去的。快說,從哪裡方便出入。”

    周同挑挑眉毛指著雲崢笑道:“看樣子你也不是什麼好鳥,一看就是翹課逃習慣了的了,當初在陸家桃林第一次見你就看出來了。一十四人,二十八碗豆腐花,喬家豆腐西施的嫩豆腐,必須管飽!”

    “快走,先出去再說,不過說清楚,我們是去喝豆腐花,可不是去吃人家豆腐西施的豆腐,到底是書生,臉面不能丟。”

    “快走吧,鑽狗洞的時候什麼臉面都沒了。”

    “王八蛋,你讓我堂堂的承奉郎去鑽狗洞?”

    “拉倒吧,趙衙內還不是一樣在等著鑽狗洞,快點,餓著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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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09:45
第二十章 市井人

    喬西施的長相讓人失望,只是勝在身材窈窕,見到一群學生過來,欲拒還迎的樣子讓人只想把她拖到草叢裡去……

    黑色的粗瓷大碗裝滿了白嫩的豆花,加了鹽菜和醬醋,吃起來細膩滑潤,怪不得周同,趙子星他們對這個女子唸唸不忘,嘴裡吃著人家的美味,眼睛裡瞅著人家纖細的腰肢,三分姿色也會被美食襯托出六分來。

    崔達感到很受傷,鑽狗洞的時候,他被卡在那裡動彈不得,廢了大家好大的力氣才把他從洞裡弄出來,屁股上的腳印現在還清晰可辨。

    宋人都比較實在,兩大碗豆花,足夠讓這些半大的小夥子們填飽肚皮,吃完豆花,不敢調戲豆腐西施,雖然喬西施很希望趙子星去調戲一下自己,趙子星想起自己老爹的黑臉,和書院的森嚴校規,只好流一下口水忍痛離去。

    「趙兄,小弟看那個豆腐西施似乎對你有意,何不趁此良機拿下?」周同搖著云崢的摺扇,故作瀟灑的問趙子星。

    「不成啊,家法板子厲害,好好地都是一條人命,咱貪圖一時的爽快,讓豆腐西施倒貼上自己的命,這樣缺德冒煙的事情還是不要干的好。」

    聽到這句話,云崢就對那個表面上趾高氣揚,其實心中還算純潔的衙內的好感提升了不少,做什麼事情都有一個度,在青樓大把的錢財散出去,屬於酒色風流,在士人圈子裡乃是文雅之事,夫妻間床幃間提起男人都能理直氣壯地回答說自己是在詩唱酬和。

    云崢的扇子樣子精巧,五溝畫的墨色扇子面最是雅緻,一面是白云山,一面是豆沙關,只用濃淡墨就把兩處的山情水色就完全勾勒出來,期間那些淡灰色的寒霧更是繚繞不絕。

    偷跑出來吃東西是一樣,最重要的就要去扇子店裡按照云崢的摺扇樣子製作十幾副出來供大家使用,這東西在東京汴梁城也算得上是稀罕物件,不過人家的摺扇大部分都是用象牙做的扇骨,最不濟也是香木製作而成,像云崢這樣一尺絹布,幾十根竹篾就能製作出這樣漂亮的東西,實在是非常的少見。

    見到云崢的摺扇,扇子店的老闆眼睛都在冒光,身在蜀中怎麼可能會少了竹子和布帛?云崢要支付扇子錢,卻被周同拉住了。

    家裡不愧是開店的,張嘴就對店家說:「這樣的寶貝沒見過吧?知道你起了偷師的壞心思,咱們都是讀書人,和你錙銖必較的會丟了臉面,准許你偷師,但是十三把扇子需要你白送,怎麼樣,你發財,還少了賊名聲如何?」

    扇子店的店主也是一個爽快的,忙不迭的答應,扇子這東西即使要賣,也只能賣給學問人,這些人明顯就是從書院跑出來的學生,如果名聲壞了,就沒有辦法做這個買賣了。

    眼看著目的達成,周同仰天哈哈大笑兩聲,就帶著大家去福字街,因為沒有花錢就給大家一人弄了一把扇子,自以為功,從此腦袋就沒有低下來過。

    到了福字街才深恨自己剛才將豆花吃的太多,太飽,上學上的不識歲月,今天居然是灌江口二郎神救母的日子,大街上熱鬧之極,二郎廟就在江邊一里外的地方,成都府的人五更十分就起來了,搶著上頭香,到了現在,正是眾人回城的時間,福字街上不但有百戲雜耍,更有數不盡的各色吃食,眾人一起怒視周同,周同拱手求饒,買來了好大的一包炒好的雞頭菱讓大家打牙祭,眾人這才放過他。

    嘴裡嚼著香甜的雞頭菱,眼裡看著百戲,悠閒至極,很久沒有這樣鬆散的云崢漫步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竟然有一種不真實感。

    一個壯漢肩膀上豎著一根粗大的竹竿,一個穿著紅衣服的孩子攀著壯漢的身子就站在壯漢的腦袋上,作了一個四方揖,拿乾布擦擦手心,就像猴子一樣的攀上了竹竿,壯漢在底下不斷地調整重心,肩上的竹竿晃晃悠悠,爬在桿子上的紅衣童子更是險狀百出。一些驚險的動作,讓周圍的看客驚呼不斷。

    云崢看的清楚,那個孩子身上沒有綁繩子,而那個竹竿足足有十幾米高,竹竿最頂上的青翠竹葉都保留著,就是為了增添一點雅趣。

    紅衣童子晃晃悠悠的攀到了最頂處,抬手就把一顆拳頭大的香瓜摘了下來,學著猢猻的模樣用兩條腿攀著竹竿,自己在頂上抓耳撓腮的吃香瓜,正吃的香甜,卻不防腿滑了一下,哧溜一下子就從頂上滑落下來,在壯漢的身上擔了一下,就掉在了地上,眼看著口鼻流血活不成了。

    云崢看的頭髮都要豎起來了,正要上前看看那個孩子還有沒有救,卻發現壯漢嚎啕大哭著端著一個銅鑼向大家討要埋葬孩子的錢。

    云崢大口的吸了兩口氣,沒有聞見熟悉的血腥味,這才恍然大悟,心善的崔達給的錢最多,一把銅子數都不數的就丟在銅鑼裡,笑而不語的周同從懷裡摸出一枚銅子,帶著促狹的神態故意用銅子把銅鑼敲得響了一下,壯漢弓腰施禮,估計是在感謝周同沒有把自己的把戲揭穿。

    云崢給了五個銅子,認為這場表演值這個價錢,等到壯漢收完了錢,將銅錢全部倒進一個笸籮裡面,這才用裹著紅綢的小錘敲了一下銅鑼,大聲的叫到:「紅孩兒起來謝賞啊!」

    話音剛落,那個已經死的挺挺的孩子一骨碌就爬了起來,不斷地向四周的看客鞠躬致謝。

    「我看起來是不是很蠢?」崔達指著自己的鼻子問云崢和趙子星。

    在得到確實的回答之後,羞惱的把剩下的雞頭菱全部塞進嘴裡,露出兩個黑乎乎的尖角嗚嗚叫著就要追殺云崢和趙子星。

    在人群裡快步游竄了一陣,趙子星忽然扯住云崢,蠻橫的從人群裡擠出一條縫隙,鑽進了一個大圈子,剩下的人自然緊緊跟隨,走進去之後才發現,有人在賣藝,看樣子也是父女倆,旁邊還有一個年輕人在整理棍棒。穿著粗布衣服的女子正在不斷地原地翻觔斗,翻得快極啦,手腳不斷地原地交替走馬燈一樣。

    不知道這樣無聊的東西有什麼好看的,趙子星和周同幾乎都看得目不轉睛,就連一向老實的崔達都看得非常的投入。

    「好一手翻肚亮臍啊!」趙子星喃喃自語,云崢才才發現翻觔斗的女子在不知不覺間露出了雪白的肚皮,估計她自己都沒有發現,還在那裡翻得起勁。

    趙衙內一把銅子就飛進了場子,跺著腳叫好,女子見有人打賞,翻得更加的起勁,老漢的鑼鼓也敲得咣咣作響。

    一群壞蛋不斷地把銅子往女子的肚皮上扔,一邊扔一邊大聲的叫好,那個青年人發現了不妥,走到女子身邊連忙叫停,等到女子停下來,這才知道自己出了醜,撲在老漢的懷裡怓哭。

    趙子星和周同猶自不滿足的大聲嚷嚷,還要再看女子表演香豔的翻肚亮臍 。青年人的牙齒咬的吱吱作響,老漢安撫了閨女之後連忙上前對趙子星,周同說:「小女已經非常疲憊了,不如由老漢伺候諸位一場棍棒如何?」

    周同又往場子裡扔了一把銅子陰笑著說:「誰要看棍棒,我們就是喜歡看翻肚亮臍,趕緊的,本公子看完表演還要趕著回去讀書呢。」

    青年男子想要上前找周同理論,被老漢死死的拉住,就聽趙子星說道:「本公子也不欺負你,剛才那一段演的漂亮,就照著剛才的樣子演,演完了有賞!要是不演,你們以後在成都府也就不用演了。」

    這段話云崢感覺非常的耳叔,好像只有潑皮和惡霸才會這麼說話,按照慣例,這個時候一定會有俠客飛身而出,打抱不平,將一群紈袴,惡霸打的屁滾尿流才對。

    小心的左右看看,沒有發現有這樣的俠客出現,這才抱著看熱鬧的心情看事情的發展,趙子星他們都不是壞蛋,周同市儈一些那也是人之常情,那個女孩子只要再翻幾個跟頭也就是了,露不露肚皮無所謂,不會把她怎麼樣的,後世那些賣藝的耍雜技的恨不得不穿才好,所以云崢不認為這是一件 壞事,只是當成少年人貪玩而已。

    青年人似乎是哥哥,悲憤的面目猙獰,兩個大拳頭握的緊緊地,很有點武二郎的架勢,不過他只是悲憤而已,不論老頭子拉不拉他,他都不敢衝上來。

    「接著翻!」趙子星也來脾氣了,摸出一枚銀錢扔在地上,老漢不由得大驚,大宋除了官宦人家,別人是不允許用銀錢的,也就是說,自己面前的這群人都是衙內!

    眼看著小姑娘哭哭啼啼的走出來要接著翻跟頭,云崢才要出言阻止,面子裡子都有了,走了算了,沒想到人群裡竟然飛出一隻草鞋,準確的塞進趙子星咧的很大的嘴裡。

    云崢一驚,娘的,還真有這樣的俠客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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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孺子可教

      就知道人世間沒有那麼多的俠客,一個不大的小屁孩義憤填膺之下扔掉了自己的一隻草鞋之後,撒腿就跑,趙子星吐掉嘴裡的臭鞋子,乾嘔兩聲之後,咆哮著向那個孩子追了過去,周同愣了一下也緊緊的跟隨,

    雲崢笑的快要喘不上氣來了,但是作為朋友這時候不宜獨善其身也只好一邊捂著肚子,一邊追,道士和崔達跑了一個相當。

    小孩子跑的很快,拐了幾個彎之後就把這些養尊處優的學生甩的不見蹤影。

    趙子星雙手扶著膝蓋,喘的像老牛一樣,周同不知道從哪裡弄來一碗水,催促趙子星趕緊漱口,等他漱完口,十幾個人這才發現已經來到了錦江邊上,一群人癱倒在江邊的沙土地上。

    雲崢小聲的笑了一下,接著其餘人也跟著大笑,最後趙子星也哈哈大笑起來。

    「娘的,壞人不能做,一做就遭報應,那只鞋子太他娘的臭了,今天的晚飯估計是沒法子吃了,下回見到那個小子,一定要他把一雙鞋子全部吃下去才解恨。」

    聽了趙子星的話,雲崢越發覺得自己的這些同窗還不錯,不管是小說裡,還是戲劇裡,描著二皮臉的紈褲,都不算什麼好人。現在看來,他們也就是少年心性而已,算不得惡人。

    笑罷之後,疲憊就像潮水般湧來,所有人躺在沙灘上,有的看著背後的成都城,有的看著面前的錦江,都懶得說話。

    眼前的錦江和成都城市史是一部活的歷史。據記載,上古時期的成都平原,前生是海。內海消失以後,便成為水澤密佈、水道亂流的潮濕盆地,水患相當嚴重。初步整治、局部整治自先民們進入成都平原地帶起就從未停止。但規模最大最有成就的治水是古蜀憋靈。開明帝憋靈的引岷入沱排洪工程使平原出澤國,為古蜀先民定居成都創造了基本條件。

    第二次大規模治水是先秦李冰父子。當地的郡守李冰父子疏浚三十六江,完成了舉世矚目的都江堰水利樞紐工程和穿「兩江成都之中」,溝通了天府之國直達荊楚和吳越的黃金水道,使秦憑借這條黃金水道,如願以常地實現了「得蜀得楚,得楚得天下」中國歷史上的第一次統一。

    「你在想什麼?」崔達拿頭頂一頂身邊的雲崢。

    「我在懷念李冰父子,以及最早的蜀國先人,這裡原本是一片澤國,是他們開通了河流,以至於蜀中有了」天府之國「的稱謂,益州又被稱為天下數一數二的通都大邑,他們的功績自當光耀千古啊!我們好像每天都在渾渾噩噩的過日子,想起來有些羞愧」

    雲崢是做慣老師的人,自然之道什麼時候應該說什麼樣的話,這個時候面對山川古城,如果再不說一些場面話,實在是有辱自己的經歷。

    趙子星接口道:「我父親也是這麼說的,他老人家說,蜀中乃是寶地,這裡的山川河流造福百姓都是有限度的,必須不斷地修繕,加強水利,要不然,我們面前的這些河流只會為禍人間,他老人家當了五年的府尊,也修繕了五年的蜀中河川,別的事情幾乎沒有時間去做,總是說在蜀中只要保證水利,就能保證五穀豐登,現在,總算可以喘息一口氣了,卻要離開了。

    諸位仁兄,小弟三月之後就會隨家父宦游開封,我們下一科考試之時再見。」

    周同沮喪的說:「朝廷在前年,已經開了一次恩科,去年因為先太后之事,又開了一次,所以下一次的科考不知道會什麼時候到來。我等只有多磨礪幾年再去汴京了。」

    朝廷遲遲不大考,就算李冰站在諸人面前也沒有什麼膜拜的心思,十年寒窗,鐵硯磨穿,說白了就是為了一展抱負,光宗耀祖,光有學問沒有相應的地位,這會讓很多人失望的,不能要求每個人都是陶淵明。陶淵明也只是不為五斗米折腰而已,如果是五百斗的話,說不定他的腰桿子也會彎一彎。

    一江春水向東流,惹得十幾個半大的青年人愁思無限,集體對著錦江歎息。

    「老周!憋出詩來了沒有?」雲崢忽然張口問周同。

    「沒有,如果天邊再來個彩霞,或者江中出現一葉扁舟,扁舟上站著一位佳人,我就能做的出來,光對著一條乾巴巴的江水,實在是無能為力啊!」

    趙子星無奈的對雲崢說:「這樣的文思還參加個屁的科考,我爹他們作詩哪一個不是張嘴就來,聽說魯清源先生,更是箇中高手,當年在上元節上,陛下命群臣賦詩,晏殊老大人詩才第一,但是論及數量,卻無一人能出魯清源先生之右。咱們蜀中從來都是出好詩,但是不出好詩人,李白,杜甫在蜀中留下了多少詩篇,偏偏卻不是蜀人,真是怪哉!」

    雲崢笑道:「我的意思是,大傢伙如果作不出來詩歌不妨回去,今日已經在外閒散半日,如果被先生知曉我等偷懶,一頓責罰又逃不掉了,我自從來到成都城,就沒有安穩過,旱天雷這樣的奇觀都能被我碰見,運氣糟透了,不敢僥倖啊。」

    周同拍著身上的沙子笑道:「你不是運氣不好,而是運氣太好,剛剛走出乘煙觀,那座大殿就被天雷擊打成廢墟,老道死了無數,你毫髮無損。順便娶走了成都府的第一美人,小弟有時候都在想,莫不是尊夫人就是上蒼專門留給你的?

    我大伯說起這件事的時候說,這個世上有天生聰慧的,有天生神力的,有天生俊美的,但是這些人都比不過天生好運氣的,所以啊,老人家告誡我,千萬不要和你一起去危險的地方,你能逃脫,我就斷然不能倖免,所以啊,大家還是快些回去的好,你的話多聽聽沒壞處。」

    怏怏的走到書院圍牆外面,別人鑽狗洞都鑽的很順利,只有崔達出了問題,從裡面鑽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是餓著肚子,崔達勉強能鑽出來,但是現在就非常的有問題,在外面吃了一堆的東西,想要鑽進去根本就不可能,硬要鑽的話,說不定會把他弄傷,雲崢不忍心看著崔達一人受罰,於是就自動挺身陪他從大門進入,老蒼頭雖然為人古板,好好地哀求兩下,應該不成問題吧。」不成的,老蒼頭就是一個認死理的,他一定會稟報先生說我們兩個溜出去耍子的,雲兄,拖累了你真是慚愧,小弟一定早日把這一身的肥肉減掉。」

    雲崢嘿嘿一笑,站在牆角遠遠地看了一眼坐在柳樹下打盹的老蒼頭,頓時有了主意,悄悄地帶著崔達溜到門口,眼見著老蒼頭腦袋低下的一瞬間,就猛的竄了出去,快步的往書院走,走了幾步之後,就轉過身子裝著躡手躡腳的往外走,崔達感到莫名其妙,這時候難道不該狂奔進入書院,為何要往外走。

    正在疑惑的時候,一聲暴喝從身後傳來:「無令不得外出!回來!」

    雲崢一臉無奈的轉過身子想要和老蒼頭解釋一下,卻聽老蒼頭大聲說:「先生早就有話,不到休沐時日不得外出,看你們就不是一個一心上進的好學生,再敢走一步,就等著受院規懲處吧!老頭子還沒到耳聾眼花的時候。」

    雲錚無奈的張張嘴,就沮喪的帶著一臉震驚的崔達在老蒼頭鄙視的目光下大搖大擺的走進了書院……

    「雲兄,這法子咱們以後還能不能用?實在是太有趣了。」還沒有走到二道門,崔達就一臉興奮的問雲崢。

    「不成,老蒼頭是一個孤苦的老頭,無兒無女的活在世上,先生見他可憐才要他看著書院大門的,一個老頭子就靠他謀生,咱們要是經常這麼幹,一旦事發,他就沒臉留在書院裡了,所以為人命計,為人情計,我們以後都不能用這個法子,你也不要告訴別人,各安天命才是最好的辦法,也是積德的法子。」

    崔達聽了雲崢的話,居然整整自己的衣冠,雙手抱拳施禮道:「雲兄所說字字珠璣,崔達記下了。兄長處處為他人著想,高風亮節,小弟欽佩不已。」

    雲崢笑著擺擺手,如果這傢伙知道自己以前幹的事情,不知道會不會被嚇死。

    兩個人都沒有發現坐在明道碑陰影下下棋的彭蠡先生和張士先生,張士先生將手裡的棋子點進氣眼之後,就開始從棋盤上收棋子,這一局已經贏定了。

    「就是這樣子,文離,你要教的就是這樣的一個妖孽。」彭蠡先生收拾著黑子對張士說。

    「不然,小伎倆欺瞞老蒼頭沒有問題,但是要期滿我們,還差點火候,老夫在意的不是他們出去遊逛,也不關心他們是如何矇騙老蒼頭的。

    老夫唯一關心的就是他後面說的這些話,以及前幾日老老實實挑足了十天的水,能說出那些話,就說明心性不壞,能挑足十天的水,就說明他能遵守規矩,我每天都在查看,水缸裡的水裝的很滿,沒有偷奸耍滑,這本身就是做事情的道理。此子能教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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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白玉圖

     在書院讀書可以說是枯燥的,云崢的書本和課業總是和別人有著很大的區別,別人在看《戰國策》自己卻要誦讀《淮南子》。

        一個要求學生無所不用其極的進取,一個要求學生因勢利導的利用。

        「你走進了歧途啊,道家說:「無為者,寂然無聲,漠然不動,引之不來,推之不往,這與草木何異?遙想當年,神農嚐百草一日就遇見七十毒,堯積極從事政治管理與社會教化,教化萬民。從最東面的黑齒國到最北面的幽州,沒有一處不留下他的足跡。竄三苗於三危,流共工於幽州,殛鯨於羽山」;舜「闢地樹谷,南征三苗,道死蒼梧」;禹……

        這些前輩聖賢,哪一個不是立下了大功業,哪一個不是殫精竭慮的為萬民謀福利,引之不來,推之不往這與石頭何異,未嘗聽說有不動,不聞,不聽,不言,就能建功立業者。

        汝聰慧異於常人,心胸闊於常人,就當走荊棘路,渡風波河……」

        云崢頭昏腦漲的從張元先生的屋子裡出來,看著頭頂的太陽,不知道該如何評論先生的話,理智告訴自己,這時候躲起來當石頭是最好的辦法,先生卻希望自己活的大刀闊斧,活的晶瑩璀璨,天啊,這是王安石才幹的事情,與自己無關。

        上輩子就想著成為一個英雄,結果卻成了一個老師,現在想要當縮頭烏龜,先生的期望卻是英雄,現實和理想總是有差距的。

        今天就能回家了,所以云崢早早的就是好髒衣服,準備帶回家,一個月的時間,已經積攢了很多,等到云崢把髒衣服放到憨牛趕來的馬車上,云崢才發現,古代和後世的學子之間實在是沒有多大的差別。

        崔達許諾給云崢帶最好吃的插食,趙子星答應這一次一定要把家裡的玉凍春帶進書院,自己在書院的時間不會太長,總要給大家謀點福利才好。

        穿過成都城,趙家地桃子已經快要成熟了,樹底下的一些還是青色的,但是樹梢上的一些已經在太陽的照射下,染上了一層紅暈。

        對這片桃林,云崢總是感覺非常的親切,不過這一次他沒有要憨牛停下馬車,而是直接向家奔去,一段時間沒有見到家人,心裡空落落的。

        遠處稻田裡已經有農夫在收割稻子,馬路上絡繹不絕的是運送稻穀的牛車,旱原上已經有大片的空地被大石碾子碾的非常的平整,牛車的終點就是那裡。

        穿著皂衣的官員不斷地在田間巡梭,有時候還會用紅繩圈出一片稻田,單獨收割用來估算今年的收成。

        云崢的馬車還是停了下來,一個拄著黎杖的老翁站在路邊,大聲地喊著「云大官人。「

        看到老漢,云崢很想逃跑,上一次被寒林利用孟家後人的事情差點把自己葬送掉,現在這個老東西還來?

        云崢從馬車上跳下來,拱拱手對老頭說:「您就放過我吧,為了給您保密,小子被人家害的差點家破人亡,現在剛剛喘口氣,您就別來禍害了,小子不認識您。」

        老頭子捋著鬍鬚大笑著說:「這裡是朗朗乾坤之下,老漢為何需要你來保密?只有奸佞之人才需要行隱秘之事,老夫一介老農,春種秋收,隨四季而忙碌,有什麼見不得人的?

        不過你終究是一個好娃娃,這東西給你吧,老頭子參悟了幾十年都沒有參悟透,聽說你是一個聰明人,說不定能解開。」

        老頭子把一個麻布袋子塞到云崢的手上,然後就哈哈地笑著繼續佝僂著脊背拐進一條小路,那裡是一望無際的稻田。

        眼看著老頭子走進稻田和田地裡的鄉農談話不理睬自己,云崢重新跳上馬車回家,老頭子給的布袋很輕,不像是有什麼貴重物件的樣子,打開後發現裡面只有一張羊皮,這是將羊皮按照紋理一層層揭開,最上面的一層羊皮呈乳白狀,甚至能夠透過光線,好多有錢人家的窗戶,在冬日裡就是用它來密封的,既透光又保暖。

        這樣的東西不稀奇,倒是上面寫的字讓云崢非常的頭疼,「今夫山,一拳石之多,及其廣大。草木生之,禽獸居之,寶藏興焉。」

        這就是《禮記》裡面一句關於寶藏的解釋,很普通沒有任何的意義,只是這張羊皮上蓋著孟昶的御印,就顯得格外的不同。

        這是一張藏寶圖?云崢掀開車簾再一次回頭看看那個站在田野裡的老頭子,發現老頭子也在看他,似乎在笑。

        寒林沒有殺他們,只是要求他們交出所有的藏寶,那些銀判就是例證,老傢伙在交出財寶之後獲得了在大太陽底下生活的權利,說不上是吃虧還是佔便宜,不過云燁認為,老傢伙把便宜佔大了,至少以後不會再有人老想著殺光他們。

        都說把煩惱給了別人,自己就沒有煩惱了,老傢伙深得其中三昧,且不論這張圖是真是假,只要送出去,他和他的族人才能死心塌地的做大宋的順民,自耕自食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回到了家裡,受到了全家人的熱烈歡迎,腊肉笑的都不知道說什麼好,淳樸的姑娘,抱起云崢帶回來的髒衣服就跑了,這是她最樸實的歡迎方式。

        陸輕盈就顯得非常的矜持,在一旁笑眯眯的看著老廖,猴子,蒼耳他們和丈夫說話,自己死死的拉著云二不讓他過去,在她看來,這個時候也是家主和僕役們最重要的交流時刻,以心換心才能獲得人家的尊敬,這是云崢這個家主必須做的事情。

        藍藍羨慕的瞅著這一幕,估計心裡很是酸楚,於是就拉住一個憨憨的小姑娘,在她的耳朵邊上不住的小聲說話,這是陸輕盈給她找的貼身丫鬟。

        陸輕盈很不習慣云崢當著眾人的面說夫人辛苦了一類的話,不露神色的將云二推到前面,她非常的擔心丈夫會當著眾人的面擁抱自己,這個壞習慣他從來都沒有改過。

        和書院裡的涼水比起來,家裡的澡桶就舒適的讓人無話可說,云崢輕輕地哼著歌洗澡,陸輕盈就在一邊翻檢丈夫的衣服準備拿去讓腊肉洗掉。

        一個布袋子掉了下來,陸輕盈撿了起來看看洗澡洗的非常投入的云崢,打開看了之後。一張小臉立刻就變得煞白,警惕的朝外面看看,咣噹一聲就把門窗關的嚴嚴實實。

        「怎麼關上窗戶?打開吧,屋子裡潮乎乎的不舒服。」

        陸輕盈努力的克制著不讓自己的聲音變形,小聲問道:「夫君,這張」白玉圖「從何而來?此事體大,莫要期滿妾身!」

        云崢回頭看看陸輕盈手裡的羊皮圖,不在意的說:「孟老頭給的,剛剛給我,不超過一柱香的時間,有什麼不對?如果有麻煩,我就把它還給孟老頭就是了,咱家不稀罕什麼寶藏,自己賺來的錢花用起來最舒坦。」

        陸輕盈按住云崢的嘴焦急的說:「妾身乃是蜀人對孟昶更是熟知,老祖宗幼年之時甚至見過他,那孟昶即位初年,還是算清明的,勵精圖治,衣著樸素,興修水利,注重農桑,實行「與民休息」政策,後蜀國勢強盛,將北線疆土擴張到長安。加尊號「睿文英武仁聖明孝皇帝」。

        但是他在位後期,沉湎酒色,不思國政,生活荒淫,奢侈無度,連夜壺都用珍寶製成,稱為七寶溺器。

        蜀國滅亡之後,侍衛將七寶溺器呈於宋祖,宋祖見到長嘆道:「溺器要用七寶裝成,卻用什麼東西貯食呢?奢靡至此,安得不亡!」命侍衛將它打得粉碎。

        這只是一樁,孟昶最是怕熱,每遇炎暑天氣,便覺喘息不定,難於就枕,於是在摩珂池上,建築水晶宮殿,作為避暑的地方。其中三間大殿都用楠木為柱,沉香作棟,珊瑚嵌窗,碧玉為戶,四周牆壁,不用磚石,盡用數丈開闊的琉璃鑲嵌,內外通明,毫無隔閡,再將後宮中的明月珠移來,夜間也光明透澈。四周更是青翠飄揚,紅橋隱隱。奢靡到了如此地步,堪稱前無古人,老祖總現在說起那些大殿依舊神往不已。

        他留下來東西從來沒有簡單地,您應該知道他的桃符舊事吧,「新春納餘慶,佳節號長春,這個桃符現在依舊掛在宋庭之上。

        幾乎每個蜀人都知道花蕊圖,和白玉圖的故事時,花蕊圖落在大宋皇帝之手,上面有一首詩,「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暖。簾間明月獨窺人,欹枕釵橫云鬢亂。起來瓊戶寂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

        宋廷的智者窺破其中奧秘,從南府河,也就是錦江起出無數珍寶,據說珍寶整整裝滿了三艘船。而白玉圖據說隱藏的就是復國的甲冑和武器。

        這兩幅圖都是孟昶眼見大勢已去,親自繪製的,您現在還說這東西無足輕重?」

        「燒掉它!」這就是云崢的第一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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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溫柔鄉和疑惑

   「這是真正的引鬼進門啊!」云崢蹲在火盆邊上,瞅著那張羊皮在高溫下顯現的那個圖案,不由自主的長嘆一聲。

    原來這張地圖就是一張密寫地圖,必須經受高溫的炙烤才能顯現一副紅色的圖案,可能是時間太久了, 密寫的藥水變淡的緣故,需要的溫度很高,一般的炙烤恐怕沒什麼用處,必須非常高的溫度才能顯現出來,比如放在火裡燒。

    有誰會把一副價值連城的寶圖放在火裡?怪不得孟老頭參悟了幾十年都沒什麼頭緒,只有云崢才會這麼幹,現在,這副地圖的樣子已經印在云崢的腦子裡,想忘都忘不掉,主要是那個地方太他娘的熟悉了,白帝城天坑啊!還要穿過迷宮河,自己親自去過這兩個鬼地方,還被當地的土家族人忽悠走了不少錢!

    嘴裡苦澀的厲害,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在走造反的趨勢,在豆沙關有勢力,還和外族有交易,有戰馬,有人手,現在加上兵器甲冑,還在刻意的交好成都府的官員和大儒,最要命的是自己還娶了世家的掌上明珠,這簡直就是在走劉備的老路,蜀中人有誰會不知道劉備?誰不是對他的事蹟耳熟能詳的,哪怕是倒霉鬼劉禪,還不是一樣留下了劉淵這樣一個禍害,荼蘼中原數十年,劉禪自己在死了之後被劉淵這樣一個匈奴人奉為漢懷帝!

    火盆裡的羊皮慢慢的變成了灰燼,整個屋子裡充斥著燒羊皮的臭味,云崢打開房門,艱難的仰起頭看著頭頂的青天,實在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把門的陸輕盈回頭看看火盆裡的灰燼,擔憂的問丈夫:「燒掉之後就不會有後患了吧?」

    「這個賊老天在和我作對,這件事情想要完結,恐怕沒有那麼容易,咱們還是小心些為好,但願孟老頭不要出事。」云崢鬱悶的回答,家裡的火藥看樣子還需要多準備一些才成,陸輕盈手裡也需要這東西防身。

    一家人高高興興的吃中午飯,云崢臉上帶著笑容,嘴裡吃什麼東西都沒了滋味,經過陸輕盈不著痕跡的處理,現在能上桌子吃飯的就剩下云大,云二;陸輕盈和腊肉,藍藍幾個人,本來蒼耳他們也可以,不過老於世故的蒼耳在第一時間就拒絕了,高興地端著自己的碗筷去了房簷底下。

    回到家整個人都鬆快,如果沒有白玉圖的事情,云崢認為自己就是天底下最幸福的人,有嬌媚的妻子,寬大的房屋,聰慧的弟弟,富饒的生活,幸福生活的要素自己一樣都不缺。

    搖著摺扇在自家的院子裡巡梭,就像是一頭巡視自己領地的獅子,云三狐假虎威的跟在云大的身後,不管見到誰都會汪汪的叫兩聲,顯示自己獨特的地位,只有看家蛇依然攀在房樑上睡覺,現在它已經熟悉云家大宅上了漆的光滑樑柱,已經不太從上面掉下來了。

    不知道趙子星他們到底有沒有回家,大抵是回過的,一個個身上穿的光鮮,腰裡的荷包也是鼓鼓囊囊的,一群人來到云家,見過云崢之後,就擠眉弄眼的示意趕緊出去,好像家裡不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有什麼話就說,家裡我做主!」云崢請這些人喝了茶之後就直接開口。

    周同依然小心的瞅瞅周圍,直到腊肉端著茶盤子出去之後才小聲的說:「靈犀閣!衙內請客,今晚聽說是糖糖大家坐堂,能聽到她甜的如同蜜糖一般的聲音,好運氣啊!」

    話說的言簡意賅,云崢很不想去,去了以後看到花娘會非常的尷尬,自己早就吹噓過了,說自己從來都不踏足青樓,現在猛然間去了,不知道花娘會不會笑話自己,說實話,自己也對這樣的地方充滿了好奇。

    不知道那個叫做糖糖的小姑娘為什麼會變成了大家,總是需要去看看才成,自己留在家裡就是一個禍胎,還真的不如出去逛逛。

    自從發動了元山的事情之後,云崢發現自己就像是一顆被泥石流裹挾的石頭,正在沒頭沒腦往前狂奔,想停都停不下來。

    告訴了陸輕盈自己要去靈犀閣,見她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陰暗,云崢笑道:「我就是去看看,那裡說到底還有咱家的股份,你就當我去視察一下咱家的生意。」

    「這是妾身的不是了,您本來就該去那些地方在詩唱酬和間揚名聲的,妾身只是心裡有點小疙瘩,過不去。您還是去吧!」

    看得出來,老婆這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才允許云崢出去,云二在一邊嚷嚷著也想去,被陸輕盈提著耳朵就去了書房,有一個出氣筒也好。

    十四個人擠在三輛馬車上就浩浩蕩蕩的去了成都城,路過那片平原的時候,天色剛剛變暗,田野裡已經沒有農夫收割稻子了,只有一些光禿禿的土地上偶爾跳過一兩隻不願歸巢的鳥雀在啄食散落在地上的稻穀。

    聽著同窗在不斷地吹噓自己在靈犀閣的見聞,云崢的神思卻已經飛到了遙遠的白帝城,迷河算不上什麼,無非就是一個河汊極多的河流而已,但是天坑卻在窮山惡水之處。

    不明白孟昶為什麼要這麼做,如果說是在貪圖那裡的險峻,這也說不過去,蜀中那樣的地方極多,隨便選一處都要比杳無人煙的天坑強的太多了。

    云崢就不相信孟昶會將沉重的兵刃甲冑放在天坑裡,喀斯特熔岩地貌裡潮濕的環境放置金屬?開什麼玩笑?幾十年過去了,放在那裡武器還能使用嗎?

    馬車越跑越快,少年人的期望值越來越高,沒有什麼能比美人更能讓少年人動心的了,趙子星已經拿自己的扇子敲著手掌高歌富貴詞:「這邊走,那邊走,只是尋花柳。那邊走,這邊走,莫厭金盃酒……」

    開始還只是他一個人唱,後來就變成一車人都在唱,歌聲方歇,周同就怪叫著催促車伕將馬車趕得再快些,對於這些荷爾蒙過剩的少年人,云崢除了投入進去,實在是沒什麼好評判的。

    坊市街很快就到了,正是華燈初上的時候,這裡本來就是成都府最繁華的所在,云崢站在街上,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擠的站立不穩,他很懷疑整個成都城的都來到了這裡,眼中看著靈犀閣獨特的飛簷裝飾,耳畔傳來靈犀閣裊娜的歌聲,一股股甜香在空氣中若有如無的繚繞,似乎在輕輕地撓你的五臟六肺。

    「這就是靈犀閣!」周同得意的指著門楣上的三個大字說:「這三個字還是元老提的,筆力圓潤,自帶一股風流氣,老人家七十有三,依舊風流倜儻,實為吾輩楷模!」

    「閉嘴,貴賤也就是一個老yin棍而已,怎麼能用這樣的老傢伙來比擬我等少年才俊,這就進樓,如果見到我爹,萬萬不敢大聲喧嘩!」

    趙子星瀟灑的打開了摺扇,快速的搖晃兩下,率先進入了靈犀閣。

    還以為這裡會和街面上一樣的喧鬧,走進去才發現這裡別有洞天,大廳裡靜悄悄的,只有兩個眉目如畫的小侍女侯在這裡,見到趙子星立刻就盈盈下拜,小女孩沒有胸,但是下拜的時候卻露出修長的脖頸,光是這一手,就讓趙子星和周同大嚥口水,至於崔達這樣的好孩子早就面紅耳赤,兩隻手都不知道安放在哪裡好。

    「大爺是來看糖糖的!」臉上有一顆黑痣的馬勝口沫橫飛的對小侍女說,這樣無理的問話,不但兩個小侍女有些不屑一顧,就連趙子星和周同一幫少年人也齊齊鄙視的看著他,馬勝頭一低張開扇子護住臉迅速的退到後面。

    場面話到底還是要周同這樣的傢伙來應付:「兩位姐姐,小生今日與同窗共游成都城,聽聞靈犀閣乃是成都府最好的所在,琴棋書畫樣樣拿得出手,更兼得糖糖大家歌聲繞樑三日而不絕,心嚮往之啊,特來拜會,還請兩位姐姐行個方便則個。」

    斯文敗類就是這樣的,兩隻眼珠子在人家小姑娘裸露的頸項間亂轉,嘴裡卻說著動聽的斯文話,這句話其實和馬勝說的區別不大,只是形容詞用的多了些,云崢躲在後面心裡這樣想。

    原本沒有房間,但是在知道趙子星身份之後,立刻就有了房間,一個年級稍長的綠衣婦人搖著一柄繡了貓撲蝶戲的團扇,站在樓梯間,人未到,香氣已經襲來。

    「奴家碧桃,今夜豪客醉臥此間可好?」

    樓梯不夠寬,婦人的長發又梳成了墜馬髻,目光流轉間,搞不清楚到底是在看誰,趙子星到底是見識過人,家中想必也不缺少美婢,撩撥一下婦人的發髻,朝崔達笑道:「小崔頭會涉足,自然要找一個溫柔些的,碧桃姐姐,莫要讓小崔失望喲、」

    婦人拿團扇掩著口鼻,嗤嗤的笑,把嘴湊到崔達的耳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就見崔達失魂落魄的跟著這個大嘴,高顴骨的女子走了,云崢到現在才明白花娘說三分長相七分打扮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就算是普通的女子,到了靈犀閣這樣奢華高雅的地方,的確會身價暴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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