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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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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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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8:01:50
第四章 不合時宜

   雲崢瞅著藍藍說:“什麼叫做女人還能這樣活,人家現在就這樣的活的風生水起,你躲在閨閣裡知道什麼,整天彈彈琴,吹吹簫,混混噩噩的度日,期盼著將來找一個好人家嫁掉,下不知農桑之艱辛,上不知人心之險惡,有長輩庇佑又能到幾時?人自立,自強之後才會有自尊。

    當年你去眉山的時候我就想說這些話,但是見你傷心欲絕,就忍住沒說,當時的豆沙縣對你來說是一個多麼好的奮鬥契機,令尊大人亡故,豆沙縣的人即使再無情,總還是會顧念令尊大人的幾分遺澤,你當時如果咬著牙堅持在豆沙縣開始做事情,有多少的事情可以作?

    買地養蠶,繅絲,販賣牛肉幹,和山民的交易,甚至和異族的交易也能插進去一手,在你什麼都不懂的時候,豆沙縣的人沒人敢欺負你,等你父親的遺澤逐漸消失以後,你的生意也會走上正軌,那個時候你也就逐漸懂得了什麼叫做生意,此時本該是你大展拳腳的時候,你卻躲在白雲山的和尚廟裡自怨自憐,把自己弄得死去活來,白白錯失了大好的機會。

    令尊大人亡故自然令人悲痛,你每日念經那不是孝道,我敢說,你不去念經,而是為自己的將來奮鬥,每多賺一文錢,令尊在天之靈會多一份欣喜和安然,這樣的欣喜絕對不是你多念一兩遍經文能夠比擬的。”

    蘇景先瞠目結舌,先人去世,不是披麻守孝,而是乘機銖錙必較的和別人做生意,這是大逆不道啊,官員遇到先人去世都要丁憂守孝的,雲崢何能如此做!

    藍藍臉上的神色變了又變,淒聲道:“你送來那兩百貫錢,難道就是在提醒我不成?”

    雲崢苦笑一聲說:“你以為我為什麼早不送。晚不送,偏偏在你最傷心的時候送過去?我想讓你明白自己還是有資本的,看你那個時候一副要死的樣子,只好閉嘴不談。”

    蘇景先蹭的一下子就站了起來,指著雲崢說:“你怎可如此的無理?”

    “為將之道,當先治心,太山覆於前而色不變。麋鹿興于左而目不瞬,然後可以待敵。凡兵上義,不義雖利不動。夫惟義可以怒士,士以義怒,可與百戰。凡戰之道,未戰養其財。將戰養其力,既戰養其氣,既勝養其心。

    這是令尊的煌煌大言,蘇景先,你身為先生之子,卻不明白先生的微言大義,我們的生活其實就是在作戰。和天爭,和地爭,和人鬥,與自己作戰,活一生,就是戰鬥的一生,生命不止,戰鬥不息。每個人都是自己的主將,不審時度勢何能百勝?可笑啊,蘇景先,你枉為人子啊!”

    蘇景先自然之道這是父親的文章,這段話乃是《心術》的開篇語句,雖然有一部分出自《軍鏡》,但是後面的文字確實為父親親手擬定的。一時間愣在當場,發現自己居然無話可說。

    藍藍見雲崢似乎在動怒,起身施禮道:“是藍藍愚鈍未能明白世兄的一片苦心,景先乃是仁厚之人。與世兄這樣勇猛精進,披荊斬棘一路殺過來的好漢有所不同,還請世兄莫要苛責才是。”

    話音剛落,就聽院子裡的蘇軾大聲說:“不對,我爹爹最重孝道,怎麼可能會像你講的這樣極端,所著《心術》一文也是在單純的講述兵家要義,你不能這樣隨心所以的引用,用我父親的話來駁斥我大哥,這根本就不公平,百善孝為先,你拿出我爹爹的話解釋你的作為,我大哥不用說就已經失敗了,因為你把他帶進溝裡了,他已經不是在和你辯論,而是在和我爹爹辯論。

    你是故意的,我發現你很喜歡把人往溝裡帶,從你指著茅廁說那是杜甫草堂的時候我就發現了,所以啊,你的話看似有道理,卻全部都是詭辯之術,算不得堂堂正正!”

    雲崢仰天大笑,伸出大拇指道:“蘇軾果然與眾不同,我們既然是鄰居,你就慢慢的等著接受我的磨練,這是你的第一堂課,我們慢慢的來,看看你的堂堂正正之師能否被我的鬼蜮之術所擊敗,不是欺負你年幼,你既然有聰慧的名聲,就要接受挑戰才是!”

    蘇軾出現在門口,拍著胸膛大聲說:“放馬過來就是!”

    雲崢鄙夷的瞅了蘇軾一眼道:“你還是先把水池子的事情搞清楚,打敗雲二之後再來吹牛皮,天縱之才我見的多了,雲家就有倆個!”

    蘇軾回頭問一聲不吭的雲二道:“什麼是吹牛皮?”

    雲二認真的解釋道:“我大哥的意思是說你是在說大話。”

    蘇軾激動地對雲二說:“我從不說大話。”

    雲二撇撇嘴說:“這句話就是,好了,我去你爹爹那裡學詩書,你到我大哥這裡來學算學,就這麼說定了,你現在還不是我大哥的對手,甚至比我還差了那麼一點……”

    蘇軾大怒,和雲二撕扯著出了前廳,不知道去哪裡理論去了。

    蘇景先拱手道:“世兄之言,景先不敢苟同,自古以來男女有別,男子主外,女子主內,這是禮法早就規定好的,輕易地觸碰這道門檻,算不得好事。”

    藍藍張嘴欲言,又閉上了嘴巴,自己和景先一同前來,這個時候不能讓景先難堪。雲崢搖搖頭拿扇子敲著桌子說:“也不知道是誰做的這道禁令?我至少從大宋的律條上沒有發現有這樣的規定,男主外,女主內,這必須是男人能主的了外,這個世上男生女相的人何其多,如果這個男人不能為女子遮風擋雨,難道就不許這個女子自己決定命運嗎?律法還有和離之說。

    我在來成都的路上,吃過一家人的米粉,味道非常好,那個攤子是一家三口操持的,孩子攬客,婦人招呼,男子煮米粉,我沒有看出來這一家三口誰在主內,誰在主外,他們都在為自己的家庭忙碌,很勤勞的一家人,我覺得這才是一個正常的男女位置的定位,而不是你說的那樣生硬。”

    蘇景先被雲崢說的汗水都下來了,雲崢歎了口氣,這個十三歲的少年人比起自己的弟弟差的太多,說白了就是不懂得變通,估計在學問一途上也不可能有什麼大的進展,他或許學到了蘇洵的方正,但是卻沒有接納自己父親機變的一面,這樣的性情,居然對藍藍這樣的女子有了好感,註定了會是鏡花水月一場。

    見蘇景先無話可說,雲崢就岔開話題專心的向蘇景先請教蘇洵最近所作的幾篇文章。果然,說到這裡,蘇景先就變得活絡起來,滔滔不絕的向雲崢解說了《權書》、《衡論》,他能夠將這兩篇文章背誦下來,但是說到裡面的含義,就顯得非常生硬,這是死記硬背的後果。

    太陽西沉的時候,陸輕盈還是沒有回來,陸家的一個老僕過來說小姐正在央求鄭家主人,希望能把雲二送進鄭家的私塾。雲崢估計希望不大,鄭家是大族,只會教導自家的子侄,絕對不會把如何教育子侄的秘法傳揚出去,不管陸家和鄭家的關係如何的緊密,鄭家也不會開這個口子。

    臘肉準備了很豐盛的晚飯招待藍藍,她見到藍藍也非常的高興,不斷地把紅燒肉夾進藍藍的餐盤,勸她多吃一些,藍藍慢慢的吃飯,聽著臘肉濃重的西川口音,眼淚不由得噗秫秫的滾落下來,卻沒有停止吃飯,雲崢的話她到底是聽進去了,到了現在自己必須拋開悲傷,為自己的將來奮力一搏。

    蘇軾和雲二吃像跟老虎一樣,嘴裡啊嗚,啊嗚的叫著,一寸見方的五花肉進到小嘴裡轉瞬就不見了蹤影,小嘴扭得飛快,片刻時間,一盤子紅燒肉就不見了蹤影。

    臘肉強行將雲二和蘇軾從大桌子上攆了下去,肥肉吃的太多會鬧肚子的,雲二向來寂寞,現在有了蘇軾陪伴,心情非常的好。

    蘇軾有一口沒一口的喝著山楂水看著桌子上重新上來的紅燒肉直流口水,他就是喜歡吃肉,不管是什麼肉都喜歡,如今美食在前卻不能大快朵頤,實在是傷心欲絕。

    雲二捅捅蘇軾,把一大塊用荷葉包裹好的鹵肉放進他的手裡,蘇軾這才喜笑顏開。

    吃飯的氣氛很好,雲崢也不再說那些尖銳的話,而是不斷地勸蘇景先多吃一點,順便給藍藍倒了一點葡萄釀催發一下她的膽氣。

    當他們吃完飯回家的時候,蘇景先才想起來,雲家人吃飯很無理,不管是丫鬟還是僕役都擠在一張大桌子上吃飯,藍藍這樣的嬌小姐和那個叫做臘肉的大丫鬟還以姐妹相稱,這簡直就是大大的不合規矩。

    剛剛說出自己的意見,就被蘇軾搶白道:“沒什麼不妥,這才是吃飯,以後咱家也該這樣吃,我想和娘親用一個盤子吃……”

    藍藍跟在蘇家兄弟二人的身後回頭看了一眼落日下的雲家,不由得挺挺胸膛,雲崢說的很對,自己的路確實應該自己走那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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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蘇老泉

   陸輕盈回家的時候已是掌燈的時候了,疲倦的陸輕盈隨便吃了兩口飯菜,就斜躺在軟榻上唉聲歎氣,一個勁的埋怨雲崢,不該在婚禮上搶白鄭家老大,現在人家如論如何也不同意接納雲二進自家的私塾。

    對鄭家的老頭子雲崢很是尊敬,但是這種尊敬只限于老頭子本人,因為三個老頭子都堪稱年高德劭的老人,陸家的兩兄弟,還算不錯,自己的老丈人陸籍更是一個人畜無害的老好人,但是鄭家的兄弟幾個就非常的討人厭了,婚禮當天非要雲崢當場賦詩九首,作為催妝詩,儐相按照規矩念了九首喜慶的催妝詩,誰能想到,他們竟然不滿意,還說那些詩詞都是古人所作,想要迎娶陸輕盈,那就必須自己作出九首出來。

    作你妹啊,人家迎親都是拿古人的詩詞應個景,到了我為何要受你刁難?於是雲燁想都不想的就推開鄭家兄弟抬步上了繡樓,喝了迎親酒,結果鄭家的幾個人以為遭受了羞辱,儀式還未完成就拂袖而去。

    “鄭老太爺占盡了鄭家的靈氣,他的幾個後輩最多就是守家之犬,去她們家學習,沒得吧雲二給我教壞了,要是把雲二教成鄭家兄弟的模樣,會被我活活的打死。”

    陸輕盈捂著嘴笑道:“我夫君自然是一隻下山虎,過江龍,可是身邊總會帶著一隻乳虎,一條泥鰍一樣大小的小龍,未免會礙手礙腳,卻不知我睿智的夫君如何安排小弟?如果再像以前一般放羊,妾身可不答應。”

    雲崢嘿嘿一笑,走到陸輕盈的身後,輕輕地幫著她按摩一下肩背,去鄭家這條路不算近,再加上道路顛簸陸輕盈已是腰酸背痛。

    “蜀中的學問人能被我看得起的人不算多,彭蠡先生和魯清源先生這兩位算得上,另外一個人我打算請他做小弟的先生,以他的才學想來足夠了,不過作為交換,我需要教他家的孩子算學,你也知道,算學是咱家的壓箱子底的本事,算起來有點虧。”

    陸輕盈一骨碌就盤腿坐了起來,扯著雲崢的衣袖說:“您倒是趕緊說說,您是一個死不吃虧的人,能從您這裡得到好處的人來歷一定不凡,您趕緊說說。”

    雲崢握著陸輕盈的手坐下說:“不知夫人可曾聽說過《論衡》《心術》二文?”

    陸輕盈張著嘴巴笑道:“難道說夫君您給小弟找的先生就是蘇洵蘇明允不成?老祖宗曾經說過,蜀中但凡有大出息的人唯有此人,他的兩篇文章名滿蜀中,此時乃是出了名的大器晚成之輩,只是他在眉山,不在成都,小弟的年齡還小,妾身捨不得送他去眉山。”

    雲崢拍拍陸輕盈的小手說:“他最近知道我要給小弟找先生,特意帶著全家從眉山搬到了浣花溪,就住在咱家不遠的地方,今晚我還請了他家的大小子和二小子吃了一頓晚飯。”

    陸輕盈笑的前仰後合,倒在雲崢的懷裡撓著臉皮羞羞雲崢,等氣喘勻了才說:“您以為先生是那麼好找的?尤其是有學問的人,學問越高性情就越是怪誕,妾身聽說啊,這個蘇洵就是這樣的一個人,還有啊,夫君,您不知曉,咱們成都府的知府要換人了,來的人叫做張方平,聽說是一位極有才幹的人,人家蘇洵其實就來給張方平打前站的人物,可不是專門為了咱家小弟來的,請他當先生,夫君難道說已經有了腹案?說來聽聽,您是殺貫人的,有時候用計太過兇狠,現在和您打交道的是士子,不是強盜,土匪,吐蕃人,或者是傷天害理的道士,您這個時候就要掌握分寸,不能過於淩迫人家,免得將來傳出一個壞名聲。”

    雲燁摟抱著陸輕盈將她放在自己的腿上,看著陸輕盈的眼睛說:“夫人對士子的脾性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豈不聞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蘇洵是一位方正的君子,只要是君子就非常的好對付,他們其實很有趣的!”

    “計將安出?”

    “明日打上門去,和他比拼算學。”

    陸輕盈聽了丈夫的話立刻就笑的活不成了,滾到在軟榻上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她發現自己自從嫁到雲家,總能笑得非常的開心。

    “您為何不與明允先生比拼詩詞,比拼詩書禮易?偏偏挑了自家最擅長的東西,咱家的算學確實是博大精深,妾身也算是喜歡算學的,就這樣研究了好幾天都不得其門而入,連小弟都比不過,您這是打算上門去欺負明允先生。”

    雲錚搖搖頭道:“你不知道,蘇洵和別的士子有很大的不同,他是一個喜歡兵事的人,據說他正在研究《六軍鏡》這是李靖傳下來的大學問,他還有一篇更加著名的文章叫做《六國論》開篇就說:“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或曰:六國互喪,率賂秦耶?曰:不賂者以賂者喪,蓋失強援,不能獨完。故曰:弊在賂秦也。”

    這可是一針見血的真知灼見,其中還有另外一層意思,那就是對朝廷不斷地向遼國,以及李元昊贈與歲幣的愚蠢法子表示不滿。

    既然是一位知曉兵事的,那他就該知道出奇制勝,以及田忌賽馬之道,用我最強的學問對他最弱的學問一路碾壓過去,不由得他不教導小弟。”

    “可是夫君啊,這樣一來您就會觸怒這位先生的,萬一他不好好教導小弟,您的苦心豈不是都白費了?”見丈夫把話說的激烈,陸輕盈就有些擔心他會把事情搞砸。

    “什麼是君子?這時候就要檢驗蘇洵到底是不是君子了,如果是君子小弟託付與他,我們就會非常的放心,如果不是,小弟放在那裡你我如何安心?”

    陸輕盈鄭重的點點頭,又對雲崢說:“既然蘇家才搬過來,妾身應當在明日帶著一些吃食,親自去蘇家祝賀,夫君晚點過來。”

    雲崢的眉毛挑了兩下,喜笑顏開,這個老婆娶得實在是太值了,還說十八歲之前不破身子的,遇到這樣的老婆,誓言就是狗屁,隨時都能放掉……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是朝霞漫天的時候,看樣子今天會下雨,古話說得好:“早霞不出門晚霞行千里啊,”

    其實雲崢不是自己醒來的,而是被雲二生生的扒著眼皮弄醒的,看看床裡面,陸輕盈早就沒了蹤影,男女間真是奇怪,身強體壯的男人會累個半死,嬌弱如花的女人反而會一點事都沒有。

    “大哥,我們去蘇家,蘇軾答應介紹他弟弟給我認識,我對蘇轍也非常的好奇,咱們去吧,大嫂早早的就過去了。”雲二手裡拿著大哥的衣衫,一股腦的堆在床頭,催促他快點。

    雲崢快速的洗漱完畢,狠狠地做了兩個擴胸的動作,心頭非常的激動,今天就要見到大名鼎鼎的蘇老泉,有這樣的對手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雲崢從不會小看古人的智慧,尤其是那些在史書上揚名的傢伙,盛名之下其實難副,這就是北宋歷史的真實寫照。

    飯不可吃的太飽,否則血液都會跑到胃上去幫著消化,腦子裡就空的可以跑馬。而今天雲崢需要一個清醒的大腦。

    換上了衣衫,牽著雲二的手就向蘇家走去,到了人家門前依照禮儀恭敬的投遞了名刺,一個僕人快速的走出來將雲崢和雲二引領到蘇家的大廳。

    很明顯,蘇家的人還沒有安頓好,到處都是亂糟糟的,一個留著短須的額瘦高中年人迎了出來,拱手道:“高鄰來訪,蘇某榮幸之至,請到大廳飲一碗清水,聽犬子說起高鄰的香茶奇妙無比,家中的粗茶就不拿出來獻醜了。”

    這就是一個老狐狸。從雲崢進門就不打算給雲崢任何口實,連鬥茶這種機會都不給,看樣子昨晚蘇景先和蘇軾已經把雲崢的來意說給了父親聽。

    “在下的來意想必先生已經知曉,晚生就開門見山的說了,如果藏頭露尾反而會被先生輕看,舍弟雲鉞,還有一個小字叫做堅強,天生聰慧,如今在成都府幾乎陷入無師可教的窘境,這樣說別人會以為是狂妄,但是在先生這裡一定能夠感同身受,因為您的家裡也有一位這樣的奇才,

    所以晚生冒昧登門就是想請先生收下雲鉞,讓他能在先生座下受教,雲崢感激不盡。”

    蘇洵沒有半點的驚訝看了一眼雲二緩緩的說:“小時了了大未必佳!”

    “您是說令郎?這一點雲崢可不能同意,蘇軾為晚生所見唯一可以與舍弟相媲美的人,將來的成就必定光耀古今,先生為何如此輕看自家兒郎?”

    蘇洵仰天笑了一聲,對雲崢說:“口舌之爭非老夫所長,既然世兄已經打上門來,老夫接著就是,昨日裡小兒不是世兄的對手,今日清風徐徐正好領教一下世兄的高見!”

    雲崢也笑著鬆開雲二的手,讓他去找蘇軾玩耍,自己與蘇洵直接就坐在門廊下,瞅著天邊的朝霞相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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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靈烏賦

   因為沒茶,所以雲崢與蘇洵喝的就是酒,大清早的一大碗酒灌下去,肚子裡就翻江倒海一般,好一陣子才平復下來,雲崢笑得很開心,自己想給蘇洵一個下馬威,沒想到老蘇也是這麼想的,誰家大清早的就拿出玉凍春來待客?這是最烈的一種酒,顏色碧綠也不知道埋在地下多少年,酒汁子粘稠的都能扯出絲線來,價值絕對不菲。

    雲崢放下酒碗擦擦嘴道:“先生這是答應收雲鉞為弟子了?”

    蘇洵點點頭說:“確實如此,雲家的算學讓老夫無限嚮往,景先昨日拿回來的冊子,老夫研讀了一宿,能理解者只有三成,好些符號老夫聞所未聞,以前老夫還總是想找些艱險怪澀的難題來考校一下自己的心力,誰知道,昨日拿來的那本小冊子竟然讓老夫百爪撓心無從下手,只是一道放水,灌水題,就消耗了老夫三個時辰,使用了算籌這才解開,雖然解出來了,卻讓老夫汗顏無地,這是取巧啊。”

    雲崢又喝了一碗酒對蘇洵說:“同樣啊,先生的文章在下讀了不止一遍,每讀一次就會有新的領悟,與其說是您在貪慕雲家的算學,不如說是雲崢對您的學識垂涎不已,學問一道本就該博取所長,相容並蓄才對,精通一家一室的學問算不得大家。”

    蘇洵大笑道:“難得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見解,老夫認為學問一旦牽扯到道統,被冠上某家某人的名字就落了下乘。蘇洵的學問,就是從苦讀得來的,世兄既然不嫌棄蘇洵的學問鄙陋,雲鉞這個學生我就收下來,至於能不能學到東西,就看這孩子的造化了,老夫非常反感說某一個孩子是什麼天縱之才,那樣對孩子沒有半點好處,世兄當要戒之。”

    “這是自然,晚生今日這樣說就是為了增加一點說話的力度。平日裡我也沒有這樣說過。這孩子性格早熟,還希望能在先生座下受教,這是他的榮幸和造化。

    先生您看是不是這樣,平日裡就由先生教授。這些孩子詩書禮儀。每三天空出一天來由晚生教導他們算學。算學一道晦澀難懂,尤其是我們這一脈的算學,想要學好。需要極高的悟性,最好從幼年時期就開始,所以蘇軾,蘇轍過來學習,景先雖然也是一個好孩子,但是他的年紀大了,從頭開始學習算學,對他來說就是一種煎熬。”

    “怎麼會這樣,老夫也是從二十七歲才開始認真讀書的,算學難道就特殊一些?”蘇洵有些不滿意雲崢的說法。

    雲崢笑著說:“好辦,您可以讓景先過來聽課,我會用心教的。”

    蘇洵狐疑的瞅瞅雲崢,也不在說什麼,自己就是通過苦學才成材的,沒理由景先成不了才,這孩子性格堅毅沉穩,是蘇軾和蘇轍根本就不能比擬的,老天爺從來都不負苦心人,所以他下定了主意一定要景先嘗試一下。

    說完正事,蘇洵忽然問雲崢:“乘煙觀慘事,世兄知否?”

    雲崢一時不明白他的想法,迷惑的點頭說:“自然知道,此事的根苗其實還在我的身上,天罰降臨的時候,我就在乘煙觀,差點沒命。”

    “天罰赫赫否?”蘇洵仿佛對這事非常的感興趣,聽到雲崢自稱是當事人,立刻追問。

    “一擊之下,大殿損毀,糜爛十丈,亡百口!”

    蘇洵撫掌大笑道:“果然天理昭昭,臨來成都之時曾與友人論及乘煙觀之事,不論如何測算發現都非人力所能及,曾公亮斷言,人世間絕無此犀利之器,老夫雖然對鬼神敬而遠之,也希望這一次是真正的天罰,世人愚昧,驕奢淫逸者眾,大宋如今沒有了建國之初的鋒銳之氣,處處歌舞昇平,但願大宋這樣的驚雷能再多一些,至少還能警醒世人。”

    雲崢一聽蘇洵的話,後脊背的汗珠子就下來了,不敢想像自己背著炸彈滿世界流竄的情形,勉強笑著介面說:“這種事有一兩次已經是駭人聽聞了,再多一些,官家恐怕就要去祭天,下罪己詔了吧,我們還是安穩的過日子為好。”

    蘇洵多半喝高了,斜著眼睛看了雲崢一眼說:“少年人怎麼就滿身的暮氣,吾輩生於天地間自當虎視鷹揚,萬里縱橫方不負大好的年華,何能如同雞雀蜷伏於屋簷之下,得三兩條肥蟲就引吭高歌,如今大宋看起來歌舞昇平,實際上已經是危如累卵。

    外有契丹,發賊對我大宋虎視眈眈,內有痹症層出不窮,範公所言十事,擇長官,厚農桑,修武備,均公田那一條不是切痹症的良藥,只可惜慶曆新政,只有一年而已,若有十年之功,大宋必將煥然一新矣!”

    雲崢總算知道蘇軾的大嘴巴的毛病從哪來的了,沒有錯,就是從他老子身上得來的遺傳,很多時候管不住自己的一張嘴,這才把一輩子活得淒慘無比,這方面以後要對他加強一下教育。

    雲崢不過初見蘇洵,居然能從他的嘴裡得知他的政治主張,如果是車軲轆話當然無所謂,你這樣旗幟鮮明的支持老範真的沒有問題嗎?

    如今老範被貶官到了鄧州,富弼已貶至青州,歐陽修貶去滁州,滕宗諒貶在岳州,尹洙則流竄筠州,這些改革的堅力量都已經被人家夏竦利用一個小小的丫鬟就打的落花流水,忠臣其實是非常脆弱的,遠沒有奸臣活的自在,也沒有人家有無數的手段可以利用,這個時候還怎麼往他們身上貼?你不是官員,可以胡說八道,張方平有你這樣的幕僚恐怕是他最大的不幸。

    雲崢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外挪一下,因為老蘇現在喝一口酒就大罵一句章得象和賈昌朝,這兩個是什麼人?是出了名的小心眼的奸佞之徒,但是人家現在是宰相。

    蘇洵罵的極為痛快,雲崢只好命下人送上筆墨,思考了一會就把梅堯臣寫給范仲淹的《靈烏賦》的一段話抄寫下來放在桌子上,眼見蘇洵躺在席子上依舊痛斥不絕,雲崢的頭就疼得厲害,年紀這麼大了,怎麼脾氣反而越發的暴烈了?

    雲崢告辭回家,陸輕盈和雲二已經和藍藍,蘇家兄弟出門去遊玩了,院子裡靜悄悄的,程夫人憂愁的目送雲崢離開,匆匆的走到前廳,發現丈夫已經徹底醉倒了,安頓好丈夫之後,才拿起桌案上的那片紙仔細的誦讀:“鳳不時而鳴,烏啞啞兮招唾駡于時閭。烏兮,事將乖而獻忠,人反謂爾多凶,胡不若鳳之時鳴,人不怪兮不驚!烏兮,爾可,今語汝,庶或我聽。結爾舌兮鈐爾喙,爾飲舌兮爾自遂,同翱翔兮**子,勿噪啼兮勿睥睨,往來城頭無爾累。”程夫人因為擔心丈夫不免聲音大了一些。就聽丈夫在床幃間大呼小叫的說:“梅堯臣乃是無膽鼠輩,範公的《靈烏賦》才是雄文,彩鳳不作鴉雀鳴,若是口不應心,文不應心,老夫寧願去死。”說完之後就鼾聲如雷。

    程夫人將那張紙折了起來,塞進了袖筒,沉默良久之後,才提筆給雲崢寫了一封信,讓僕人送到雲家。

    雲崢回家的時候,陸輕盈他們也回來了,在後面和程夫人談話的時候她就知道雲二已經被蘇洵收錄了,至於自家丈夫和蘇先生的交鋒,陸輕盈是不管的,現在她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藍藍的身上,因為雲二在說起藍藍的時候,樣子非常的詭異。

    這是什麼緣故?難道夫君和藍藍有什麼不能說的事情不成,不過看到雲二四處亂轉的眼珠子的樣子,就知道自己差點計,所以也就默不作聲,旁敲側擊的從藍藍那裡知道實情之後,就當著蘇家三兄弟的面,在雲二的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兩巴掌作為懲罰。

    雲崢回來了,但是臉色卻不大好,自己一心想要避開和范仲淹這些人見面,就是擔心自己會被這些人強烈的人格魅力所感染,蠢了吧唧的摻合到他們的鬥爭裡,要知道這樣的鬥爭只要打上你是某一派的標籤,這輩子想清洗那是在做夢。

    “夫君莫非出師不利?”陸輕盈走過來問道。

    “原本就不會有爭論,何來勝負之說,只是我前面把事情想的有點簡單,和蘇家打上關係對咱家來說不一定是好事,今天才知道蘇洵原來是一個性格非常激烈的人,而且倔強的可怕,最讓我無法接受的是他做事的方法,不講究策略,只喜歡光明正大,大鳴大放,這樣看不清形勢的人很快就會招禍,到時候我們幫是不幫?我抄錄了梅堯臣的《靈烏賦》給他,但願能讓他閉上嘴好好地教育子弟,準備參加科考才是。”

    陸輕盈也懶洋洋的坐到雲崢的身邊說:“程夫人倒是一個有主見的人,不妨請程夫人和蘇先生說說,蜀現在也在清算慶曆老臣,張方平接受蜀就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按理說張方平有自己的立場,蘇先生無論如何也需要和張方平站在同一個立場上才是,怎麼會像夫君說的有那麼大的差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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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8:02:45
第七章 執拗還是執著?

   「一樣米養百樣人,每個人都不一樣,學問好的人性格就越發的獨立,因為有獨立的思維,所以會多出來很多怪怪的想法,這也是」人生識字糊塗始」這句話的來歷。

        蘇先生現在活在他自己構想的世界裡不可自拔,不過這樣也好,如果所有人都是一個樣子這個世界也就沒意思了。

        皇帝昏暈,大臣糊塗,商賈精明,百姓淳樸,再加上強盜兇狠,這就構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世界,也只有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們才能活的真實。」

        云崢似乎不願意多說,匆匆的將話題拐了一個彎,開始和陸輕盈瞎扯別的事情,老廖走進來將程夫人的書信遞了上來,云崢匆匆看完之後苦笑著對陸輕盈說:「怪不得小弟求學的事情蘇家一口答應了,原來咱家的問題,果真也是蘇家的問題,他家的問題比咱們還要麻煩,老蘇長了一張大嘴巴,果真是禍從口出,眉山縣縣令打春牛的時候,身體肥胖摔了一跤,他就寫了一首詩諷刺人家,說縣令比春牛還要更像春牛,結果縣令如今成了眉山的笑話,處處為難蘇家,若不是蘇煥還是官員,蘇家就會倒大黴,這次雖說是受了張方平的邀請,其實也是為了避禍。」

        云崢合上書信苦笑著對陸輕盈說:「夫人,這位蘇先生好像並沒有接受教訓!」

        「那是自然,士不可不弘毅,既然早先已經罵了縣令。現在改口豈不是更加的難以做人?難道夫君在後悔把小弟交給蘇先生?」

        「這倒沒有,我只是擔心小弟要是變成蘇先生那副樣子就糟了,指斥方酋,激揚文字固然痛快,可是後患也會很多,古往今來,狂士都是孤獨的,得不到理解和支持,最後湮沒於江湖,不論他們的才華如何的過人。最終的結果都不會太好。別忘了現在還有一位奉旨填詞的傻蛋在東京汴梁城的勾欄中廝混。」

        陸輕盈走到窗前,看看正在外面介紹云三給蘇家兄弟的云二嬌笑道:「柳永可沒有一個心思縝密的大哥可以依靠,咱們云家有一個深沉的就成了,要是兩個都變得陰森森的。誰敢登咱家的門。會以為到了閻羅殿。」

        云崢啞然失笑。就背著手回到書房看書,自己做為一個後來人居然還沒有陸輕盈有擔當,她說的沒錯。云二隻要心地善良,狂放一些確實算不得大事,云崢有信心擺平這些小事。

        程夫人也算是一位實誠的女子,把自家的事情實言相告,就是想給云崢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一旦師徒的關係確立,云家和蘇家也就成了一夥的,師生關係是人生中第三重要的關係,一般情況下都會牢不可破,偶爾出現一兩個欺師滅祖的傢伙,也往往被史書和傳聞說的臭不可聞。

        看到蘇軾就喜歡,腦袋圓圓的,一副忠厚的模樣,蘇轍就長得比較清秀,細聲細氣的像是一個女娃,看家蛇往他身邊湊湊,他都會大叫著跳到蘇景先的懷裡。

        蜀中人害怕看家蛇這實在是沒道理,雖說成都府裡養看家蛇的人家不多,決不至於沒有,鄉下的鼠患嚴重,如果沒有看家蛇,糧食,衣衫都會遭殃,養貓現在還是一件非常高檔的事情,只有富貴人家才會養那麼一兩隻。

        成都府本來就濕潤,經過太陽一上午的暴曬,地上的水汽就變成了云彩,再被驚雷一震,空氣中的水份就凝結成雨水,劈裡啪啦的落了下來。

        藍藍正在和陸輕盈以及腊肉商量蠶絲的事情,在參觀了腊肉的蠶房之後,藍藍就羨慕的眼睛冒光,一個能輕易養活自己並且還有豐厚回報的活計,確實可以做一下,但是一想到自己只有孤身一人,眼睛裡的光芒就迅速的黯淡了下來。

        「不成的,我只有一個人,連個丫鬟都沒有,這些事情做不來!」

        「也是哦,要是少爺不幫著操持,我也拿這些蠶沒有辦法,不過,你可以去找一個能幹的管家啊,就像廖叔一樣,他可能幹了,家裡只要有他在,就沒有一點問題。」

        陸輕盈苦笑著搖頭說:「腊肉啊,你以為廖叔這樣的管家是你想找就能找到的嗎?好多大家族裡的管家需要一兩代人的培養,藍藍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說到底她還是一個人的緣故。」

        「大少爺不也是一個人?聽說他背著二少爺從山裡出來的時候,身上一文錢都沒有,也沒有一點糧食,還是老寨主收留了大少爺,您們看看現在,沒過幾年,家裡還不是變得這樣富足。」

        腊肉和云大,云二在一起久了,對於光屁股打天下這種事情沒有絲毫的敬意,總以為只要肯幹活,人勤快,就會很快的富起來,在她的眼裡,至少云家就是這樣發家的,大少爺有了很多錢之後,還牽著牯牛上山坡去犁地,老族長說了,這樣的人知道惜福,天生就算是富貴命。

        藍藍和陸輕盈對視一眼,眼睛裡充滿了無奈,腊肉的雄心壯志都是在云崢的護衛下養成的,她自然只需要埋頭幹活就成,其餘的事情云崢都會處理的妥妥帖帖,蠶絲的價格低了,云崢都會出手幫忙,自然無往而不利。

        「云兄本來就是人間的奇男子,腊肉,這個不好比的,咱們身為女子可選擇的地方不多。『藍藍現在很喜歡憨憨的腊肉,不像自己家裡的僕役,在出事的第一時間就跑光了。

        陸輕盈笑著拍手說:」其實啊有一個好辦法,藍藍可以過來幫腊肉啊,現在家裡已經有了蠶絲,我們馬上就要煮繭,請來的大匠也已經就位了,蓋好工棚就能開始幹活,腊肉是個糊塗蛋,平日裡精明的厲害,只要一牽扯到數字就手足無措,現在繅絲作坊裡的數字,可不是你脫掉鞋子雙手加上雙腳能算的過來的……」

        云崢坐在窗前看書,耳聽著外面雨打芭蕉的聲音,覺得心曠神怡,今日的讀書效果很好,今日讀《左傳》六九,北戎侵鄭,一個時辰的時間裡就將這些內容全部背了下來,遂打開自己的讀書筆記,填上日期,在讀書效果一欄裡填上滿意二字。

        每天讀書兩個時辰這是云崢雷打不動的習慣,除了和陸輕盈在新婚第一天胡天胡帝之外,從來都沒有斷絕過。

        站起來活動一下身子,好像聽見了大青馬的嘶鳴聲,眼見外面的雨下的並不大,就打算騎馬出去溜一圈,活動一下筋骨。

        到了馬廄才發現大青馬為何會叫喚了,馬背上爬著四個人,雖然不太重,但是橫七豎八的趴在馬背上,還是讓大青馬非常的不舒服,反倒是那匹矮小的馬匹,卻沒有人去騎。

        景先看到云崢過來,非常的不好意思,翻身從馬背上上跳下來,有些面紅耳赤,蘇軾現在終於可以騎在馬脖子上了,揪著大青馬的鬃毛,希望它趕快跑起來,至於趴在馬屁股上的弟弟他是不打算管了。

        老天爺啊,這也就是大青馬的性子溫和,要是換一匹戰馬,早就一蹄子一個將他們踹飛了,趁著大青馬還沒有發脾氣,趕緊把蘇轍從馬屁股上抱下來,云二也被從馬上揪下來,最後再把蘇軾從馬脖子上硬是扯下來這才說:「想騎馬那就要給馬架上馬鞍子,這樣騎著光背馬算什麼?馬只要跑起來,三兩下就把你顛下來了,你不舒服,馬也難受。」

        「小氣!」蘇軾在那裡翻著眼睛小聲嘀咕。

        云崢也不接話,三兩下就給大青馬的馬鞍子上好了,轡頭也安裝到位,瞅著蘇軾說:「我打算快馬奔馳,你想不想坐在我前面?」

        蘇軾剛要答應,云二死死地摀住他的嘴對云大說:「不喜歡,你還是自己去騎馬。」

        眼看著云崢就要牽著戰馬出去,掙開云二的手就衝到云大面前,露出小狗一樣的笑容,看樣子他非常的想騎快馬。

        云崢先跨上大青馬,然後一矮身就把蘇軾提到戰馬上,輕輕地磕一下馬鐙,大青馬就踢踏踢踏的出了云家的大門……

        「云二,你剛才為何要摀住小軾的嘴啊?可是那裡有不對的地方嗎?」蘇景先撓著腦袋迷惑不解的問云二。

        「騎快馬非常的過癮,風從耳邊嗖嗖的掠過,那個時候你會感覺正在奔馳的是大地,而不是胯下的戰馬,像現在這樣的天氣裡騎馬最是舒坦,有點小雨,地上還不起灰塵,很好!」云二把自己以前坐在大哥懷裡騎馬的經驗說了一遍。

        「這不錯啊,難道你不願意讓小軾去?這也太小氣了吧?」蘇轍認為云二是小心眼發作。

        「騎馬的時候很不錯,可是騎完馬,屁股會非常的疼,馬鞍子上有一個鐵過梁,正好硌在屁股上……」

        大青馬在細雨朦朧中飛奔,蘇軾的驚呼不斷的在大路上響起,此時的道路上幾乎沒有行人,大青馬撒開了性子,昂嘶一聲,就掠過桃林,沿著成都府的城牆就狂飆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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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稻香源記?

     任由大青馬狂奔,云崢和蘇軾都沉浸在速度帶來的愉悅之中,等到大青馬感到疲憊,逐漸放緩馬蹄的時候,云崢才發現自己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

    安靜下來的蘇軾這時候才覺得自己的屁股已經不屬於自己了,一聳一聳的要從馬上跳下來,云崢嘿嘿的笑著,跳下馬,把蘇軾也抱了下來,不理睬垮著腿走路的蘇軾,繼續看周邊的景緻,這裡是一小片極為平坦的平原,一個小丘陵都看不見,到處都是密密的樹林,地里長滿了稻子,已經灌滿了漿汁,沉甸甸的垂下頭,只要天氣晴朗,暴曬幾天,這裡的稻子就能收割了。

    四周不見一個人,只有倦鳥在歸林,周邊的農戶家中也有裊裊的炊煙升起,雖說少了牧童的笛音,卻不乏人間的意趣,只是到處種滿了木芙蓉,層層疊疊的將農戶家密密的遮掩在樹叢背後。

    牽著馬走了兩步,發現蘇軾捂著屁股垮著臉,不情願走,就抱起蘇軾放在馬鞍子上,坐在這裡比較舒坦些,回去的道路蜿蜿蜒蜒的,岔路很多,早就分辨不清那裡才是回家的路。

    成都的雨最是纏綿,如絲如霧,淺灰色的云層底下,山川和大地就變成了一幅水墨畫,緩緩流淌的小河該是清水河才是,想要回家就必須沿著清水河順流而下就好。

    走了不多遠,就失望而歸,前面有一片沼澤地,沼澤裡到處都是密密的荷葉。不但馬不能走,人也過不去。

    「這樣閉著眼睛瞎走。咱們今天不用回家了!」蘇軾坐在馬上不屑一顧的對云崢說。

    「計將安出?」

    「都說老馬識途,讓大青馬自己走你在後面跟上不就能慢慢的走回家了?」蘇軾高傲的仰著小臉,對云崢的愚蠢鄙視到了極點。

    云崢瞅了一眼比自己還要迷茫的大青馬,輕輕地在蘇軾的屁股上抽了一巴掌說:「你沒看見我走到那裡,大青馬就走到那裡嗎?這說明老馬識途這家話不適用於大青馬,想點別的法子,岔路太多,到底哪一條才是我們來的道路?」

    「我是小孩子。這種事情要看大人的。」蘇軾見事不可為,只好耍賴。

    云崢笑笑,遠遠地看見一個黎杖老翁緩緩地從樹林子裡走出來,趕緊上前唱喏道:「老丈有請了,小子一時貪玩,迷失了路途,敢問老丈從這裡去浣花溪該如何走才好?」

    老翁抬頭看看云崢。又看看騎在馬上的蘇軾張嘴罵道:「你這少年人好不更事,陰雨天帶著弟弟偷跑出來跑馬,就不怕著涼嗎?浣花溪的人家怎麼跑了這麼遠,這裡是九曲溪,顧名思義,要繞九個彎子才能回到大路上。你先等著,我讓老僕帶你們出去,現在的年輕人真是胡來,光顧著自己痛快就不管弟妹的死活,以為風寒殺不了人麼?」

    云崢連忙應是。在這個時代,活的時間長就是資本。可不敢得罪。

    老翁拉開柴扉,朝裡面呼喚了兩聲,立刻就會有五十餘歲的老僕走了出來迎接老翁,云崢再一次感謝了老翁就要離去,卻被老翁喝止:「急什麼,喝碗薑湯再走,現在走路,寒氣入侵,你年輕力壯,那個孩子的衣衫都已經濕了,寒氣入肺非激出病來不可,云崢趕緊將身上的外袍脫下來裹在蘇軾的身上,老翁的臉色這才好看一點。

    一碗溫熱的薑湯下肚,渾身都感到暖和,老翁這才讓家僕領著云崢往小路來的地方走去,再三囑咐云崢不得向外人說起這裡的景象。

    老者的要求很怪異,所以云崢和蘇軾就想將道路記下來,走了很久之後,不論云崢還是蘇軾,都是聰慧到極點的人,饒是如此,也沒有記住出來的道路,等到他們穿過一片樹林之後,就已經看見熟悉的大路。想回頭感謝一下老僕,云崢甚至備好了一兩的碎銀子。但是那個老僕卻消失的沒了蹤影。

    云崢往前走了幾步,自己來的時候穿過的那條小路竟然也不見了蹤影,到處是密密麻麻的藤蔓,將樹林子遮的嚴嚴實實。

    「鬼啊!」蘇軾抱著馬脖子大叫,不斷地催促云崢快點跑,這個鬼地方不對勁。

    「住嘴,哪有那麼好心的鬼肯給你灌薑湯,云崢的嘴裡依然繚繞著薑湯的味道,斷然不肯相信自己會在青天白日下見到鬼魂,剛才的那一幕真真切切的是自己經歷過的事情,怎麼可能有假。

    想要撥開草叢再仔細觀察一下,遠處卻傳來一聲淒厲的狼嚎,大青馬不安的踱著蹄子,不斷地拿頭拱著云崢,看樣子它也不願意在這片鬼地方多待。

    云崢扳鞍上馬,這一次蘇軾很聰明,再也不肯坐在云崢的前面幫他擋風遮雨,而是坐在云崢的身後,死死地抱著他的腰,還不斷警惕的朝那片樹林子觀看。

    大青馬再一次飛奔起來,遠處的狼嚎聲彷彿又靠近了一些……於是大青馬的速度就變得更加快了,等回到云家,大青馬身上的汗水就順著皮毛往下掉,云崢不敢怠慢,讓蒼耳給大青馬裹上毯子,然後牽著它慢慢的散步,直到大青馬的喘息均勻下來,才小心的拿著幹布將它全身擦乾。

    蘇軾見到了云家,從馬上溜下來,連滾帶爬的跑進家裡見到藍藍一頭就扎進懷裡大喊著:「打鬼!」話都說不清楚。云二羨慕的看著蘇軾的腦袋在藍藍的懷裡拱來拱去,也想上去,覺得不合適,這才拉著腊肉的手,也作出一副驚恐的樣子。

    「鬼?鬼在那裡?小軾不怕,咱們人多,不怕鬼。」

    「有,我和錚哥哥騎著馬迷了路,走到一片小山包裡,卻找不到回來的路,後來出現了一位老公公,請我們喝了薑湯,這才派了僕人送我們出來,可是一回頭,就看不見那個老僕了,錚哥哥還打算賞賜那個老僕一點錢,都找不見人,然後就聽見了狼嚎,大青馬馱著我們一路狂奔回來,我說的是真的,不信你問問錚哥哥。」

    云錚站在屋簷下抬頭看著天,眉頭緊鎖,右手的手指不斷的伸縮,計算完了之後搖搖頭,又開始重新計算……

    陸輕盈擔憂的看著云崢直到他計算完畢之後才輕聲的問:「夫君,小軾說的可是真的?」

    云崢點點頭,對陸輕盈說:「這事情恐怕不簡單,夫人,你久居成都府,可曾聽說過一個叫做九曲溪的地方?」

    陸輕盈搖搖頭說:「妾身因為身在閨閣,所以對外面極為嚮往,又不能出去,就找了大量的地圖來看,幻想著自己有朝一日能去那些地方看看,這也是妾身最大的愛好了,地圖看了不少,從來都沒有聽說過有九曲溪這麼一個地方。」

    「別的都好說,未有時間這一項對不上,沒道理去的時候用了不到一個時辰的時間,回來的時候卻足足用了一個多時辰,或許,古怪出在我和小軾喝掉的那兩碗薑湯上。但是很明顯,那些人對我們卻沒有惡意,這是何故?」

    聽了云崢的話,藍藍和腊肉也害怕起來,蘇軾把藍藍抱得更緊了,腊肉也死死的拖住云二不讓他離開自己身邊。

    云崢想了良久之後,哈哈笑了起來,對陸輕盈和藍藍他們說:「這個世界很大,也有很多脾氣怪異的人,他們是隱士,不願意和常人交往,所以選了一個隱蔽的所在繁衍生息,陶南山不是就寫過一篇叫做《桃花源記》的文章嗎,我們今天可能就是無意間深入了桃花源,或許那裡叫做稻香源差不多,很祥和的一個地方,既然人家不願意讓別人知曉,我們就忘記他就是了。」

    窗戶猛地被人推開了,好幾天不見蹤影的寒林出現在窗口道:「你確定你去的地方叫做九曲溪?而不是什麼八曲溪,六曲溪?那裡是什麼樣子?」

    陸輕盈對寒林的無理有些不高興,見云崢並沒有表示不悅也就多說話,寒林尷尬的笑笑,抱拳道:「剛剛回來,就聽你說起九曲溪,心頭一急,就忘了禮儀,請夫人海涵,云崢,告訴我這非常的重要。」

    陸輕盈蹲身還禮說了聲「不妨事,」就靠在云崢的身邊打算聽丈夫怎麼說。

    「古之俠者,重言諾,輕生死,雖說千里取人頭有些誇張,但是聶紅線之流的傳聞從未斷絕過,云崢既然已經答應老翁閉口不談那裡事情,那就不要再談起,既然對我無害,我有何苦做多嘴之人。」云崢想了一會之後還是給了寒林一個讓他很失望的回答。

    寒林也不逼迫云崢,拱拱手之後,就快速的消失在窗前,估計是想重新走一遍云崢走過的那條路,看著寒林消失,云崢的臉上滿是愁容,怎麼都覺得這件事根本就不簡單。

    云二,腊肉見過笑林的本事,所以對寒林突然不見不感到好奇,只有蘇軾的嘴巴張的老大,他第一回發現世上還有這樣神奇的人!指著寒林消失的地方啊,啊,啊的叫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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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殺心

   「那個老道在飛!」

    「胡說,他在跳,踩著樹跳上房頂的!」

    「他是我見過跳的最高的人!」

    「不是,他跳的不算高,但是動作很快,一丈高的房頂他跳三次才能攀著房頂上到頂上。」

    蘇軾說一句,云二就反駁一句。

    云崢不理睬兩個小人,叫過僕役讓他去蘇家稟報一聲,就說蘇軾被云崢留下來考校學問,藍藍卻被夫人留下來一起商量繅絲作坊的事情,今晚就不會去了。

    陸輕盈明白丈夫的意思,蘇軾和他一樣都喝了那裡的薑湯,如果有事就在今晚,如果今晚沒事,到了明天早上,自然會真相大白。

    「夫君,您覺得會有危險?」陸輕盈擔憂的問云崢。

    「害人之心不可有,但是防人之心不可無。我和小軾現在就要催吐,你給我們找些皂角水來,必須盡快將胃裡的東西吐掉才好。」

    陸輕盈連忙吩咐下去,不一會桌子上就放了兩大碗皂角水,蘇軾綠著臉眼看著云崢一口喝乾了皂角水,自己也只好跟著往下喝。

    蘇軾只喝了一半,胃裡面頓時就開始翻江倒海,一張嘴都是泡泡,趴著花園的矮牆上和云崢一起狂吐了起來,直到嘔乾淨胃裡所有的東西之後,才算是好受一點,很快的,又有兩碗皂角水端了上來,臉色煞白的云崢,繼續往下喝,蘇軾也知道這時候不是說笑的時候,也端著皂角水接著喝。這一回吐得更加的猛烈,肥皂泡泡從鼻子裡,嘴巴裡,往外冒,蘇軾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也快要冒泡泡了,這一回嘔吐出來的水變成了純粹的皂角水。

    一連喝了三遍之後,又嘔吐了三遍之後,云崢和蘇軾就臉色蠟黃的躺在軟榻上,周邊為了一大群人,看著他們兩個無力的抽搐著從嘴裡吐出好多的泡泡。

    這一夜。不論是蘇軾。還是云崢不管吃什麼都會吐,喝粥都能喝出一股子皂角水的味道來。

    「少爺,您和小軾的嘔吐物裡沒有什麼不對的地方,用銀針試過。沒有變黑。把嘔吐物強行喂給狗。也沒有發現不妥,看樣子您喝的薑湯沒有什麼大問題。」

    聽了老廖的匯報,云崢艱難的點了一下頭。就擔憂的看著小臉蒼白的就像一張白紙的蘇軾,這孩子今天遭的罪很大。沒想到蘇軾卻在笑,無力的拍著雙手道:「太精彩了。錚哥哥,這是我從小到大過的最詭異的一天,也是最過癮的一天,我們明天去吧那個稻香源找出來可好?」

    云崢勉強笑了一下說:「小軾,你試著想想他們的破綻, 沒有人能把一件事情做的滴水不漏的,所以,只要做事,就會露出馬腳,你試著找找,給你一點提示,比如時間。」

    蘇軾無力的搖搖頭道:「我現在肚子裡燒的難受,什麼都不願意想。」

    云二接口道:「 我忽然發現,我們有辦法找到他們,太陽雖然被云層遮住了,但是不能說他就不存在,時間是關鍵,只要我們算準時間,就能確定一個大概的位置,這裡是成都府,他們沒有辦法躲藏很久的……」

    陸輕盈也笑著說:」其實只要在地圖上把那片地方按照你們走的路程粉成若干個小格子,然後一個個的去找,這雖然是個笨辦法,但是一定會找到的。」

    這樣的討論進行了不大工夫,備受折騰的云崢和蘇軾就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天亮的時候,云崢被生生的餓醒過來,走到前廳就看見蘇軾早就趴在桌子上狼吞虎嚥的吃東西,一整個油條,在他的牙齒飛快的動作中很快就消失了,云崢走到桌子邊上,蘇軾朝他嘿嘿笑了一下,又開始大口的喝著米粥。

    就在云崢吃掉四根油條,正打算朝第五根油條進攻的時候,精疲力竭的寒林道士走了進來,一屁股坐在猴子的邊上,從桌子上拿了一根油條,咬了一口,就端起不知道是誰的米粥狂喝起來。

    「你徒弟哪裡去了,他年紀幼小你不要過於折磨他了。」云崢好整以暇的對寒林說。

    「清風回老鴉觀去了,我讓他去吧笑林喊過來,這一次的事情很麻煩,不是我一個人能解決的,笑林來了人手也不一定夠,云大,幫我一把。」

    寒林這一次說話的時候非常的鄭重。

    」不幫,沒辦法幫你,孟昶已經死了,國家已經滅亡百年之久了,他老婆都被我們的太宗皇帝給勒死了,有什麼樣的仇恨你還放不下?這是在造孽,所以我不干,我勸你也別幹,會被雷劈死的,你真的不擔心世上有天罰?」

    寒林驚駭的看著云崢,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只過了短短一個晚上的時間,云崢居然能猜出自己目標的名字。

    「別吃驚,其實很好猜的,成都府需要躲起來的家族不太多,有能力置辦那麼一塊地的家族也不太多,看了那裡規模我確定,只有幾十年前被剿滅的悍匪李順家族,但是看那片地方遍植木芙蓉,好些樹苗至少超越了百年光陰,這樣一來,李順家族顯然不可能,唯一合適的就是早就被滅族的孟昶家族了,這個並不難猜,畢竟他們家人很喜歡木芙蓉不是?你現在給我多透露一點你們老鴉觀的信息,我很想知道你們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存在,笑林不說,還是你告訴我老鴉觀這樣一個名字。又說只有三個老道,你們的樣子很像柴家的「孩兒軍」啊。

    你們當年誓死不降,太祖不是也沒有對你們怎麼樣嘛,這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甚至該是你們祖輩的事情,怎麼到現在你們還在征戰不休啊,有這些內鬥的功夫,幽云十六州都早被你們拿下來了,現在還幹這樣鬼鬼祟祟的事情,你就算是把孟昶的後代全部殺光那又如何?無非是大地上多了幾座新墳,這都是在幹什麼啊。」

    「孩兒軍」的事情你是從何得知的?」寒林的汗水小溪一樣的往下淌。

    「史書啊,太祖當年黃袍加身的時候,對你們這些餘孽都放了一馬,你就不能對人家孟昶的後人也放一馬?」云崢越說越清楚,從一個突破口一下子就扯開一個大洞,將所有人都赤裸裸的放在大太陽底下曝曬。

    見寒林抓著桌子的手青筋亂蹦,陸輕盈立刻就抱著云二拖著蘇軾快快的離開,把現場留給云崢和亡魂大冒的寒林。

    「算了吧,不要想著動手,只要你一動手,老鴉觀就算是徹底的毀了,你不覺的云家的飯食好吃的過分嗎?

    告訴你,其實不是你想吃,而是你肚子裡的蠱蟲想吃,所以不管我做什麼飯菜你都會覺得非常可口,從你進入云家的第一天,吃了第一口包子,也就順便把蠱蟲吃了下去,然後那些蠱蟲會鑽進你的血脈裡寄生,知道什麼是寄生嗎?就是在你的身體裡慢慢的成熟,長大,當然,養料就是你的血肉,你沒有發現云家其實幹淨的過分嗎?其實我們都是在檢查到底有沒有蠱蟲外洩而已。」

    云崢慢條斯理的說著話,一邊把第五根油條撕開,泡進豆漿裡慢慢的吃。見寒林不動筷子,又把一個很油條放到他的盤子裡說:「快吃吧,一會就涼了,剛才說的話都是騙你的,沒有蠱蟲,更沒有什麼控制人的辦法。」

    寒林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云崢說:「我聽說過苗疆的舊事,也聽說過黑巫術,百年不成器,一旦成器就是大恐怖!最近老鴉觀裡什麼事都不對勁,笑林居然會喜歡上一個娼婦,清風也不願意再回到老鴉觀,你恐怕不知道,清風被我驅趕了兩回才怏怏不樂的回老鴉觀去了,你能告訴我是什麼緣故嗎?」

    寒林的膽子不小,但是面對云崢他實在是對自己沒有半點的信心,一個能把「五雷天心正法」當遊戲的人,一個能幹出堪比天罰的人,放眼當世,誰敢小覷半分豪?

    南詔的人善於使用蠱術,這東西據說從蚩尤時代就出現了,和排教也有密不可分的糾結。排教的始祖是唐朝時的法師陳四龍,傳說他祖籍湘陰,非僧非道,法術自成一家,趕屍一道詭秘無比,如果云崢來自這些地方,那就太恐怖了,所以不管云崢說什麼,他都不會小看。

    想到最後,寒林鬆開桌子,拿起油條開始吃早飯,不管將來要面對什麼樣的結果,現在吃飽飯還是非常重要的。

    」其實你如果想殺孟昶的後人,我不會去阻攔的,這個世界就是這個樣子,你殺我,我殺你的,反正要死,死在誰的手裡有什麼關係,你不用告訴我殺人的理由,不管是誰,只要是殺人者,總有理由,我也殺了很多人,沒資格對你們品頭論足,不過我以後會儘量不殺人,殺人讓我不快活,這雙手還要摟抱嬌妻,懷抱幼子,怎麼能總是血淋淋的。」

    云崢吃飽之後,擦擦嘴就把寒林一人留在餐桌上,準備去書房,開始教導蘇軾如何從紛亂的線索中理出頭緒,這是學習算學的一個新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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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2 08:03:47
第十章 收穫

   看不起那些斬草除根的人,云崢甚至認為宋太祖在放過孩兒軍的時候是在做戲,自從在後世見多了各種各樣的鬧劇之後,云崢對統治者的不信任已經提高到了一個無以復加的地步。

    從精神上消滅對手不算,還要從肉體上徹底的消滅,這本來就是一個無賴的行為,趙匡胤也就罷了,趙光義實在是算不得一個好人,云崢至少認為燭光斧影這件事趙光義絕對幹的出來。

    從老翁的行徑看起來,他們不是壞蛋,沒有為了自身的安危做殺人的勾當,這本身就很了不起,既然人家善良,云崢絕對不會去做什麼惡人。

    一碗薑湯的情義還是需要保留,需要感恩的,雖說薑湯裡面可能添加了一點別的東西,但是出於對自身安全的考慮,這樣的做法絲毫算不得過份,如果讓云崢自己來做,最大的可能就是將闖入者囚禁起來,最終和自己的族群融為一體才成。

    笑林對自己有恩,寒林師徒兩天時間狂奔五百里救援的情義云崢放在心裡了,但是想要因為這些就毫無原則的做事情,云崢認為是不對的。

    仁者樂山,智者樂水,這句話說的就是兩種不同的人生觀,仁者被動,智者主動,云崢喜歡主動 ,不喜歡被動,人又不是算盤珠,為何非要撥一下才會動一下?

    」蘇軾,你今日的課業就是背誦乘法口訣,這對你應該沒有難度。等到晚飯的時候,我會考校,背不會你就倒霉了。云家的口訣表和你以前學過的有所不同,他是完整的一個圖表,一會你去問云二要。」

    云錚在考校了蘇軾的算學根基之後,發現這個孩子學的一團糟,根本就沒有什麼系統可言,只好從頭開始教這個孩子。

    陸輕盈正拿著一張地圖在上面標註小格子,見云崢已經考校完了蘇軾,就小聲的說:「您為何如此的急迫?時間還多啊!」

    「不多了。我想用最快的速度將蘇軾引進門。而後讓他開始自習,這樣我就有很多的時間來做自己的事情,夫人,尋找稻香源的事情就此作罷。我擔心會給那裡的人帶來殺身之禍。寒林的樣子你也看見了。老鴉觀和孟昶一定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怨,我想化解,這就要看天意了。」

    聽了云崢的話。陸輕盈怵然一驚,連忙將手裡的地圖捲起來,打算燒掉,短短的時間裡,她已經確定了三處非常可疑的地方。

    這個世界上其實就沒有秘密,再大的秘密也經不起有心人的細細推敲,總會有蛛絲馬跡的,因為做不到完美,所以,人們就崇信天尚不全這樣一個道理,或者總是拿遁去的一說事。

    拋開了煩惱的事情,云家就開始在成都府置辦家業,陸輕盈和腊肉以及藍藍開始大肆的收購蠶繭,準備自己的繅絲大業,蜀中本來就以蜀錦聞名天下,不做絲綢生意又能做什麼?

    梁老爺回到了成都,第一件事就是來云家拜訪,發現云家正在招募工匠,於是,非常大度的從家裡送過來十名繅絲的好手供云家驅馳。

    和云家不同,梁家在大規模的減少絲綢上的投入,而是將大部分的精力轉向了邊境貿易,如今專門從事貿易的商隊,他家足足有三支,每一支擁有的馱馬數量都不少於百匹之多。

    將蜀中的矮馬送去吐蕃境內,再用吐蕃的羌塘馬換掉那些矮腳馬這就是梁家給朝廷購買戰馬的最隱秘的渠道,光是今年,就有一千兩百匹戰馬被朝廷輸送到各個戰區。其中送去遷環慶路兵馬鈐轄種諤名下的戰馬就有八百餘匹。

    種世衡死了已經有兩年了,慶歷四年在修築好細腰城之後就死了,這座城種世衡整整修建了五年,期間親自挑土搬石,說他是累死的毫不誇張。

    出於對這個人的尊敬,云崢甚至將自己的利潤捨去了六成,所以,梁家這一回給云錚送來的錢財並不算太多。

    如果家中只有自己和云二,云崢不會有什麼感覺,兄弟倆有吃有穿就足夠了,一樣的會嘻嘻哈哈的過日子,但是現在有了陸輕盈,面對梁家送過來的錢財,云崢就有些不好意思。

    陸輕盈和腊肉以及小蟲,三個人躲在屋子裡整整的計算了一天才理清楚。

    而後陸輕盈喜孜孜的對云崢說:「夫君,四千貫呢!」

    云崢不好意思看陸輕盈的臉,還以為她在埋怨,有些難堪地說:「今年聽環慶路上的將士說他們因為修築了細腰城,已經沒錢了,所以我就免掉了他們六成的買馬錢,只收了四成,等他們明年有錢了,我們再多要些。」

    陸輕盈搬起云崢的臉在他的額頭啄了一下說:「輕盈這才發現自己嫁給了大財主,四千貫的收益啊,還有什麼不滿足的,環慶路上烽煙不絕,將士們有了戰馬也能多殺兩個賊寇,咱家有吃飯的錢就足夠了,老祖宗說得好,錢財太多是禍不是福,這些錢正好拿來建作坊,成都府的人家也多一個來錢的門路,挺好的。」

    云崢其實對大宋的錢財沒有一個明確的概念,以前兄弟倆沒飯吃,總覺得有買米的錢就很不錯,後來就希望能給云二添幾件暖和的衣服,最後錢多了,也就沒說什麼用處了,外面的飯食沒有家裡的好吃,外面的衣衫沒有家裡做的穿到身上貼身,至於外面的女人,云崢實在是提不起看的念頭,滿世界那都是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那樣的小姑娘對云崢來說堪比一大群鴨子,如果是陸輕盈這樣十六七歲凸凹有致的美人,或者像花娘那樣香噴噴的美人云崢還覺得這個世界還有救,可是變態的大宋,但凡是擺到檯面上的美人,都是那種分不清前胸後背帶魚一樣的小姑娘,所以云崢就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欠奉。

    陸輕盈最喜歡云崢這一點了,走到路上雙眼看天,驕傲的一塌糊塗,回到陸家,面對自家姐妹的訴苦,也坦然處之,自己夫君似乎除了對自己有興趣之外,對別的女人沒好感,藍藍那樣眉目如畫的女子,還有腊肉那樣溫順的女子,夫君整天面對,就像是面對家裡其他人一樣,看不出有什麼不對。

    最近陽光燦爛,正是收穫稻米的時候,云家沒有稻米可以收割,但是卻有生意上的銀錢可以收割,夫君在成都府進行了一項投資,雖然說出去不太好聽,但是收益著實不錯。

    花娘艱難的從袖籠裡抽出一大疊交子,艱難萬分的放在云崢的面前,很希望云崢說這些錢用不著,你再拿回去。

    可是云崢硬是從花娘的手裡將交子抽了過去,一張一張的數,看的花娘悲痛欲絕。

    「兩千六百貫啊!一個子都不少!」花娘的聲音變得尖銳起來。

    「我給靈犀閣投了多少錢?我都忘記了。」云崢沉浸在數錢的樂趣裡不能自拔。

    「三千四百貫,不到一年你就收回了全部的本錢!」花娘把話說得咬牙切齒。

    「那樣的話,數目不對啊!還有八百貫哪裡去了?」云崢瞅瞅花娘癟癟的袖籠,又在她身上掃視了一下,夏日裡穿的薄,沒看見她把錢藏在了那裡。

    「你是大股東,可以分紅,也需要投入不是?我又從萬花樓買了三個女童,花了兩千一百貫,大價錢!」

    云崢仰天長嘆,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哀嘆道:「看樣子你是打算將青樓進行到底了,我說姐姐啊,咱能不能不開青樓了?把人像牲口一樣買來買去的我總是心裡不舒服。要不然這些錢全部給您,您坐在家裡躺著吃都夠了,咱就不要忙活了行不?把那些女子全部打發掉,成不成啊?」

    說到這裡花娘就有點傷心,紅著眼睛說:「你是一個有本事的,你姐姐我也算是一個不愁吃喝的,可是那些女子怎麼辦?你現在把她們放回去,回到家裡她們的日子要比現在難熬的太多了,且不說那些風言風語,說不定還會被父母兄長拿去賣錢,到時候想找靈犀閣這樣一個講情義的地方都找不到。還不如跟著我賺錢,等到自己有了一些積蓄,找一個憨厚老實的農夫過下輩子也行,好歹嫁妝豐厚,貴賤不會有人多嘴,自己也能做自己的主。

    女兒家一生也就那麼回事,黃連裡面加糖,也就讓自己過得舒坦些就是了。」

    云崢猛地站起來,圍著花娘轉圈子,轉了好幾個圈子之後惡狠狠地說:「笑林這一次過來,我無論如何也要促成你們的姻緣,女人的好日子不多,再拖幾年,想要個孩子都成問題。」

    花娘含著淚抱了一下云崢說:「用不著,你花娘姐姐還沒有下作到需要逼迫別人娶的地步,如果將來老了,就去找你,在你家給我一間房子,等我老死了,就勞駕你幫著把我埋了,等到以後你家的子孫給你上墳的時候,順便幫我燒一把紙錢也就是了……」

    「這個自然沒有問題,不過,你還是把錢放下行不行?那是我的紅利,你不能連我的紅利都拿走,要不然將來拿什麼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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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我就是來享福的

    花娘無奈的將交子從袖籠裡拿出來,遺憾地說:「正是動情的時候,偏偏扯到錢上,你這個人就是個沒心沒肺的。這些錢可都是姐妹們的血汗錢,你也好意思拿。」

    「我是誤入歧途的羔羊,是被你帶進溝裡的,你的靈犀閣打算開多大啊,總不能把全天下的良家婦女都送進青樓吧?你準備把夫妻間的恩愛全部轉化成交易?」云崢趕緊把錢拿回來,放進懷裡這才放心一點。

    花娘咯咯的笑起來,拍著手說:「這個主意好啊,什麼恩愛啊,其實都是騙人的,不如拿來換錢,我以後就朝這個目標進發。」

    云崢不敢想自己以後想要上陸輕盈的床還要交費的恐怖場景,搖搖頭把這一幕從腦子裡甩出去,小聲的對花娘說:「以後啊,不要胡說,在我跟前怎麼說都行,到了外面這樣說會被人家抓住把柄將你沉塘的。」

    花娘嘿嘿的笑了一聲道:「誰敢?最不濟我也能拚個同歸於盡,你的那個「天罰」我藏得很穩妥,誰要是把我逼急了,你以為我不敢把它點著了往他身上扔?吐蕃人我都殺死了十幾個,他們算得什麼!」

    云崢笑著挑起了大拇指,杜十娘那樣的傻蛋和花娘就沒辦法比,為了獎賞花娘的好性格,云崢不但又給了她一捆火藥,還親自下廚給她煮了一碗麵條,就當是獎勵了。

    做面條的時候,陸輕盈走到云崢身邊小聲說:「妾身也要吃,對了,腊肉也想吃,還有啊,藍藍也要吃,算了,夫君,您把全家的午飯都做出來吧!」

    說完以後就帶著小蟲扭著腰肢走了出去,花娘笑的快要不成了,靠在柱子上往下溜,手裡拿著的黃瓜也掉在地上,陸輕盈這是沒發現花娘就在牆外,否則打死她都不會這麼幹,她的自尊心強烈的可以炸掉云家。

    這就是吃醋了,花娘從窗子外面探進頭說:「這以後可要多來幾次,不為別的,就為看你婦人吃酸捻醋的樣子,這樣還能提醒我自己還不算太老,能讓青春貌美的輕盈吃醋很難得。」

    云崢懶得理會花娘,她就是一個找事的性子,做面吃無非就是多做些臊子而已,簡單,材料加倍而已,算不得難事,廚娘賣力的搟出來好多面條,扔進大鍋裡煮熟之後,澆上臊子一人一碗,云崢特意給自己加上幾瓣子新蒜,不和女人們往一起湊, 蹲在門檻上吃的香甜。

    云二向來都和大哥共進退,勉強端著大碗也蹲在云大旁邊,偶爾張嘴從云大手裡咬一口蒜瓣子,蘇軾覺得有趣,也坐在門檻上學著云家兄弟的樣子吃飯,陸輕盈當著花娘的面不好發作,硬是帶著笑容吃完了她最難受的一頓飯。

    花娘笑的像篩糠一樣的上了自己的馬車,藍藍,腊肉對視一眼喊了聲要去看賬本就跑的沒影了,至於云二和蘇軾,兩個人決定去把小馬牽出來,騎著它去蘇家。

    云崢見屋子裡只有自己和陸輕盈,裝模做樣的左右看看,就打算去書房讀書,卻被陸輕盈死死地拉住,哭泣從來不是陸輕盈的風格,蜀中的山川早就賦予她岩石一樣堅韌的神經,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等著云崢給她一個解釋,為什麼花娘來了,家主會親自下廚?

    「生意夥伴!人家是給咱家送錢來的,必須好好招待!」云崢把話說的義正辭嚴。

    「哦?這就怪了,作為云家的主婦,我竟然不知道咱家和青樓還有瓜葛,不知道我夫君和花娘到底做的什麼生意啊?」

    聽到陸輕盈這麼說,云崢一下子就沒底氣了,坐在椅子上對陸輕盈說:「當初我在豆沙縣有三個朋友,一個道士,一個和尚,一個女子,道士是笑林,和尚是五溝,女子就是花娘,這三個朋友都非常的了不起,我們一起設計幹掉了元山強盜和吐蕃人,夫人,你根本就想不到,花娘當初就是元山盜的土匪婆,她恨透了強盜,所以一直在設計怎麼幹掉元山盜,結果和我們的計劃不謀而合,花娘在元山上,不但設計弄死了強盜頭子,更是用機關殺掉了十幾個吐蕃人,最後一把火燒掉了元山的糧草輜重,讓吐蕃人空手而返,你說,這樣的女子值不值得欽佩一下?」

    陸輕盈聽的驚訝極了,她根本就想不到花娘會如此的了不起,想起剛才自己的小氣,有些臉紅,忽然又想起花娘的身份,不由得問道:「這樣的巾幗英雄怎麼會去開青樓?」

    說起這事云崢就煩躁,從懷裡掏出厚厚一疊交子摔在桌子上說:「老天爺才知道她為什麼喜歡開青樓,明明有那麼多的事情可以干,她偏偏就認準了青樓,四個人裡就我是財主,朋友想開青樓,雖然名聲不好聽,還是要大力的資助啊。誰知道她竟然是一個開青樓的高手,不到一年就給咱家帶來了兩千多貫的收益,所以才要請人家吃飯。」

    陸輕盈的腦子根本就轉不過來彎,一個巾幗英雄和一個青樓老鴇實在是沒有辦法放在一起比較,小心的拿起那沓子交子對云崢說:「難道咱家才是靈犀閣最大的股東?」

    「沒錯!這事我根本就不敢對你說,打心眼裡對青樓這一行沒有好感。」說到底云崢還是做老師出身的,這一點職業敏感度還是有的。

    陸輕盈放下手裡的交子抱著云崢的腦袋憐惜的說:「可憐的夫君,莫名其妙的就成了青樓的大股東,這樣下去可不行,您和花娘訂立契約了嗎?」

    「沒有,那些錢本來就是從元山以及吐蕃人那裡得來的,就該有她的一份,誰知道花娘是個硬氣的,人家不接受,說是入股,不是入股人家也不接受,當初說服她拿錢就很不容易了,誰有工夫訂立契約。」

    陸輕盈拍手笑著說:「這才是信人,夫君數千貫錢財扔出去只為信諾,花娘數千貫錢財丟過來也是為了信諾,這樣的朋友並不多見,沒有契約,一言可決,很痛快啊!原來你們已經幹了那麼多的事情,下一會再幹這樣的事情記得一定要喊上我。太痛快了……」

    陸輕盈精神抖擻的走了出去,云崢瞥了一眼剛剛還留在桌子上的交子,發現它們已經不見了,自己的老婆實在是一個高手,知道用什麼法子能把錢拿走還不讓自己處在一個尷尬的地步。

    云崢坐在書房開始讀書的時候,寒林道士就坐在云崢的窗下,絲毫不顧及云崢在讀書,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話:「當年,我們的先祖不許趙匡胤從陳橋門下經過,結果人家從封丘門進了汴梁城,先祖以為死定了,結果趙匡胤把封丘的守門官殺了,卻厚賜了我們的先祖,並且賜名「孩兒軍」這是一件非常隱秘的事情,能告訴我,你為什麼知道麼?」

    云崢從屋子裡丟出一本《遠山雜記》出來,不耐煩的說:「第九頁,第七行,說的就是你們的事情,老趙家赦免了你們之後,你們就感恩戴德,發誓不相負。

    書裡就說了這麼多,我猜你們最後變成人家的密探到處打聽消息,暗中剷除南平、湖南、後蜀、南漢、南唐這些皇室的後人,為宋朝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算了吧,那些人都快被你們殺光了,你就給人家留一口氣,大宋現在,尊孔崇儒,完善科舉,創設殿試,知人善任,厚祿養廉等一系列重大舉措下來,他們家的江山就是鐵打的,你們殺人只能給老趙家臉上抹黑,趙匡胤連柴榮的兒子都不殺,送給潘美撫養,那個孩子日後還能做官,這就是人家趙匡胤的心胸,至於胡亂殺人,那該是趙匡義才幹的事情吧?你們要是真的想報答趙匡胤,先把燭光斧影的謎團解開再說,你們現在干的事情真是不知所謂。」

    寒林翻看了幾頁書,就頹廢的合上書本又說:「這是祖上交代下來的任務,老道我比較喜歡四處閒逛,見到不平事就出手一次,這樣的遊俠生活一度讓我非常的痴迷,殺人就像你說的,真的很沒有意思。」

    「那你留在云家幹什麼,去找老廖那點錢,背上你的劍,這就走,出劍門,沿著長江南下,一葉扁舟載一位豪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在人世間舒抑胸懷為先,只要自己過的痛快,誰去管貪官豪強人頭滾滾,天不懲奸,我為閻王,多麼過癮的生活你不去過,非要殺一些沒有罪過的婦孺老人,讓自己不痛快,何苦來哉!」

    寒林把云崢的書扔還給他道:「笑林給我說過你好像和別人不一樣,一會慈悲的像菩薩,一會兇殘的像大盜,他說有時候都分不清你到底是大奸大惡之人,還是大智大勇之輩。好在你這人只要認同了一個人,就會全心全意的去對待,做朋友非常的不錯。

    云崢到底放下書本,趴在窗檯上,從寒林的手裡搶過酒葫蘆喝了一口說:「其實啊,大奸大惡之輩也是大智大勇之人,自古英雄無善類,我這人做事比較隨自己的本心,很少有目的性,所以你不用提防我,我來大宋,就是打算去享福的,沒打算找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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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呂家的不傳之秘

      日子過得熙熙攘攘的,總有人登門,彭蠡先生三兩天就過來一趟檢查一下雲崢的課業,聽說雲二拜在蘇洵的門下也大為滿意,總說自己沒有時間,如果時間足夠,會親自教導雲二,不讓良才美玉蒙塵。

    當蘇軾,蘇轍,以及蘇景先過來的時候,老先生在考校雲二的時候,隨意的考校了蘇軾蘇轍幾句之後大驚!派家裡的老僕火速回家,拿來了一個密封的信封,從已經泛黃的外皮上就能得知這東西不一般。

    “以前老夫和呂家老翁呂坦夫曾經製作過一套試題,裡面的內容包括了君子德,小人智,山川頌,以及禮樂歌,就是為了測評一下呂家小兒的智慧。晦叔得乙,已是難得,卻不知這三子能否進入甲評。”

    雲崢非常的好奇,想要觀看一下,被彭蠡先生斥責道:“此乃呂家不傳之秘,老夫觀之已是過份,如何能被你知曉人家的絕密?”

    罵完雲崢又對三個孩子說:“你們今日只許答題,題目的內容不得外泄,可曾明白?”三個小的連連點頭,彭蠡先生將雲崢和蘇景先攆出書房之後,就開始考校三個孩子。還把門窗關的緊緊地。

    雲崢對蘇景先說:“你今年已經十四歲了,不適用這套題,等到日後我也弄出一套題目出來,你也跟著作一下,算不得難事。所謂的考校智力,無非就是用大量的題海湮沒考生,在單位時間裡看他們能夠答上多少。以及他們回答的哪一類題目準確率最高,來判斷這個孩子最擅長的學問,從而做到有針對性的教育,說起來啊,這樣的成材率確實比較高,不過也有很大的失誤,比如雲二的智慧彭蠡先生是測不出來的。”

    蘇景先聽了雲崢的話,一掃剛才的羞愧,奇怪的問雲大:“為何?難道小鉞的智慧異于常人不成?”

    “不是這樣的,主要是雲二的學識比較雜。眼界比較寬。這一點小軾,小轍拍馬都趕不上,所以這場考試,是測不出雲二的真實水準的。”

    夏日的成都府悶熱的如同蒸籠一般。而彭蠡先生還把門窗緊閉。書房裡這個時候一定悶熱不堪。一個老頭子,三個小孩子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

    雲崢將丫鬟喊過來,讓她給書房裡送去一些酸梅湯。就拿水井裡面冰鎮的那些,至於陸輕盈和藍藍,臘肉回來想喝,現在再去放下去幾罐子還是來的及的。

    雲崢找了一塊陰涼的地方,把躺椅拖過來,躺在上面,搖著蒲扇慢慢的等候考試結果,蘇景先不太喜歡和雲崢說話,也躺在花園的矮牆上,只是目光一直盯著大門看,他之所以忍著委屈到雲家來,就是為了想多看看藍藍。

    少年人總是有煩惱的,雲崢深切的知道這一點,不管是**,還是愛情,都是他們極度嚮往的,而大宋從不缺少那些描寫美麗情愛的畫本書,雲崢早就發現蘇景先最喜歡的就是山野怪談,和描述男女之情的坊間小冊子。比如香豔的《綠珠墜樓》,描述自由戀愛的《紅拂夜奔》就在浣花溪的書坊,就有《名妓薛濤傳》,裡面充斥著大量的性描寫,幾乎和《天地陰陽交征大悲賦》專門教導青年男女房事的功能一樣,至於,那些淫穢的《房中術》更是多如牛毛,凡是大戶人家嫁女兒,在女兒的首飾匣子裡都會放一本春宮圖,陸輕盈的嫁妝裡就有,到現在,陸輕盈背著雲崢都會偷偷的觀看,只要被雲崢抓住,就會羞臊的無地自容。

    除了這些,還有好多描寫山精鬼怪的筆記式小說,開山的代表作就是《柳毅傳》,不過文人大多猥瑣,總要把自己的幻想描寫的美輪美奐,於是,故事的**就不可避免。雲崢在成都坊市上見過,有人和龍相愛的,有人和狐狸相愛的,至於人和田螺怎麼相愛,雲崢想了很久都沒有想明白,悄悄地問過陸輕盈,被人家唾駡為下流!

    蘇景先就是裝了一肚子這些東西,他有時候也會自己寫一些故事,雲崢偷偷的看過,寫的不太好,但是少年人的衝動倒是被表現了一個十足十。

    現在這傢伙躺在矮牆上,眼色迷離,面紅耳赤的,不用說再一次陷進自己的幻想中不可自拔,也不知這一次他幻想的是狐狸還是田螺?

    日頭偏西,陸輕盈她們還在作坊裡忙碌,現在的雲家很奇怪,男人躲在家裡睡大覺,出門辦事,養家糊口的全是女人的工作,藍藍混在雲家的女人堆裡忙碌的很是開心,也不知道陸輕盈會不會給藍藍工錢,但是已經托花娘給藍藍找一個貼身的侍女,這個侍女可是要更隨藍藍一生的,所以她們非常的挑剔。

    書房裡的三個孩子猛地沖了出來,在彭蠡先生的監視下,匆匆的進了茅廁,稀裡嘩啦的尿完之後又滿頭大汗的走進屋子,而彭蠡先生脫得也只剩下中單,手裡的蒲扇搖晃的非常勤快。

    考試在繼續,這已經過了快兩個時辰了,也不知道那裡面還有多少難題,讓三個孩子如臨大敵。蘇景先睡的香甜,夢作的也和美,口水流的老長,沒必要打擾這孩子最美妙的時光,聽到外面有販賣瓜果的聲音,就推開後門,準備去看看。

    看到賣果子的,雲崢就歎了口氣,就算是來打探的,你也裝的像一點啊,誰家一頭驢車上就裝著成都府能見到的所有水果?

    萵苣筍、甜瓜,白桃、南京金桃、水鵝梨、金杏、小瑤李子、紅菱沙角兒、藥木瓜、水木瓜、熟林檎等。南方來的有荔枝、龍眼、花瓜、芭蕉幹,花瓜指的是柑橘類的香櫞,味道不太好。

    陸輕盈家裡的桃子現在還是綠的,沒辦法吃,但是這傢伙能有辦法弄來這麼多的水果,本事絕對不小。

    “賣瓜的,你把所有的瓜果都留下吧,去前面問管事的去要錢。”雲崢打算把他的水果全部買完,就不信他還能有什麼藉口留在雲家門前不走。

    寒林都已經放棄查訪孟昶後人的打算了,他們還自己找上門來,總是圍著雲家在轉悠,寒林早就尾隨著他們弄清楚了九曲溪的地形,如果不來什麼都好好地,這就是不相信人的下場,雲崢對那個老翁過於謹慎的做法,很不滿。

    自己可沒有告訴寒林九曲溪在那裡,是你自己的家人不小心暴露了行蹤,這就怨不得雲家了,自己做的事情,那就由你自己去承擔。

    賣瓜的還有些不情願,見了鬼了,有人不講價一口氣把你的果子全部買完,你竟然會不同意?也不知道這些人是不是與世隔絕的久了,變成了傻子。

    在雲崢詭異的目光下,那個賣果子的這才想起自己的身份,連忙點頭哈腰的將果子全部弄進雲家,眼看著這傢伙拿著錢在雲家東瞅西瞅的,雲崢歎了口氣對他說:“你回去告訴孟老頭,讓他放心,雲家沒打算把他的藏身地告訴別人,倒是你這兩天已經把外人引進九曲溪了,好在那個傢伙被我勸住了,不想殺你們了,所以你們是安全的,好好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沒必要這樣謹小慎微,反正你們遲早會被發現的。”

    賣果子的傢伙眼睛的綠光才升起來,雲崢就後退兩步道:“別想著殺人滅口,你也殺不了,現在就有四把獵弓正對著你,你回去告訴孟老頭,就說雲家主人說了,拿混了**藥的姜湯待客,可不是一個好習慣,告訴孟老頭,有空到雲家做客,我不會在茶裡放藥粉的,叫他放心。”

    賣果子的小心的往前走了一步,他不相信雲家會有弓弩,一隻黑羽箭,奪的一聲就釘在他的腳下,賣果子的頭上的汗水瀑布一樣的往下淌,但是嘴合的很嚴實,一言不發。

    蒼耳從樹背後走了出來,連踢帶踹的把這個賣果子的踹出家門,咣當一聲,就合上了大門,這樣的傢伙留在雲家,簡直就是不知所謂。

    “雲大,剛才這傢伙確實是動了殺心了,不如我趕上前去,把他結果掉算了。”雲錚無奈的看著蒼耳,這個昔日淳樸的山裡人,和自己不過是在紅塵裡打了一個滾,就變成了殺人如麻的惡棍,真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耳叔,您就行行好,咱家現在不殺人,老族長的來信裡說得清楚,要您好好地在雲家待著,不要闖禍,有建功立業的機會就撈一把,沒有這樣的機會,就權當這次出來是來長見識的。老人家不允許嬸嬸他們過來,說我們的根都在豆沙寨,將來死了都要埋回去。”

    蒼耳吧嗒兩下嘴說:“閑的無聊,八十幾畝桑田,十六個人照看,能有多少活計給我們幹,你還月月給錢,大家總覺得臊得慌。”

    雲崢擺擺手說:“咱們是一家人,那可不是工錢,是例份,拿著錢就攢著點,多了以後就讓梁家幫著捎回去,現在你們不太去窯子裡瞎胡混了。”

    蒼耳瞅著雲崢背後的果子,上前拎起倆筐邊走邊說:“沒意思,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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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辛勞的一天

   大熱的天氣裡,果子都被曬得溫熱,拿了一顆金杏扒掉皮放嘴裡,就像是往嘴裡放進去了一塊蜜糖,大宋的吃食云崢從來都是鄙視的,唯有這裡的水果,他是百吃不厭,儘管沒有後世的那些水果好看,沒有一個好賣相,但是味道沒的說。

    云家窮,沒有冰窖,所以,云崢只好選了滿滿一籃子水果用繩子掛著泡在井水裡,等到陸輕盈他們回來,就能吃到冰涼的水果了。

    太陽已經落到樹梢上了,書房裡依然沒有動靜,蘇洵來了,云家的僕役告訴蘇家,他家的兩位小少爺正在接受彭蠡先生的考校,等了很久沒有消息,所以蘇洵就親自過來一趟。

    小睡了一覺的云崢請蘇洵落座,想要去吧蘇景先喚醒,沒想到蘇洵搖搖手小聲說:「讓他多睡會,這孩子的身子骨很差,睡一覺也能幫他抵抗一下酷熱。」

    云崢覺得有這樣的老父親其實是一種福氣,所以也就不去攪擾蘇景先的好夢,從茶壺裡倒出一杯涼茶送到蘇洵手裡說:「彭蠡先生拿出來了京城呂夷簡的不傳之秘,想要按照上面的法子給這三個孩子做一個評估,只是沒想到時間會用這麼久,已經兩個時辰了,再這麼下去,對那三個孩子就是一種煎熬了。」

    蘇洵吃了一驚,放下茶杯站起來驚問:「你是說彭蠡先生在用《小兒經》考校云鉞,蘇軾,蘇轍?」

    云崢迷惑的說:「不知道什麼是《小兒經》。但是彭蠡先生說,那是呂夷簡家的不傳之秘,不但不許我和景先觀看,還要那三個孩子發誓不得外傳,至於是不是《小兒經》就不知道了。」

    「那就是了,呂坦夫炮製出一種新的測算小兒聰慧程度的法子,被他視為不傳之秘,當初陛下問呂夷簡要這種法子,都被他以非呂氏子孫不得輕用的藉口搪塞過去了,這是一個大家族最寶貴的財富。自然不肯輕傳。如果是我弄出這種東西,也會敝帚自珍不外傳,像你這樣輕易地就將算學秘籍外傳的人,實在是太少見了。」

    說了一會話。蘇洵便恢復了平靜。端著茶杯小口的喝著涼茶。一邊和云崢聊著這三個孩子的差異性,也不知道呂夷簡的法子在這三個孩子的身上會不會起作用,畢竟每一個孩子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

    云燁的看法比較悲觀 。這樣的法子在後世都已經被用爛了,那些可憐的孩子面對無數種千奇百怪的學習方法疲於奔命,也沒有聽說過哪一種學習方式能適合所有孩子。

    正因為有了差異性,這個世界才會多姿多彩,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特立獨行的一面,如果有一種方法,能把所有的人變成同一種人,那樣的方法叫做傳銷,而不叫做學習。

    書房門口聚集的人越來越多,不管是男僕,還是丫鬟都伸長了脖子等著小少爺從那個門裡出來,好像他家的少爺正在進入龍門大考一般。

    門終於開了,三個精疲力竭的孩子從裡面出來,無精打采的讓人心疼,也不知道呂夷簡到底出了什麼樣的變態題目能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

    丫鬟們早就準備好了溫溫的洗澡水,不等云崢和蘇洵上前詢問,就帶著三個孩子去房間裡洗澡換衣服,這樣悶熱的天氣,大人都受不了,不要說三個孩子了。

    彭蠡先生的禁足令依然有效,云崢還是不能進入自己的書房,老頭子的大笑聲不斷地從書房裡傳出來,笑的太歷害的時候,還把桌子拍的砰砰作響。

    蘇洵吐出一口氣之後對云崢說:「看來三個孩子不孚眾望,課題回答的不錯。」

    「這本來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管是云二,還是小軾小轍,都是一時之選,呂公著那樣的人都能獲得中上的成績,沒理由咱家的孩子會比他差!」

    蘇洵奇怪的對云崢說:「你對他們的信心怎麼比我還要足?」

    云崢詭異的笑著說:「我知道,我自然知道!」

    書房裡濃煙滾滾,彭蠡先生正在燒卷子,老頭子把保密的工作做到了極致,果然等到書房裡的濃煙散盡,老頭子就板著臉走了出來,故作高深的一言不發,云崢不好拆穿老頭子,明明笑的眼角的皺紋都在不斷的跳動,非要讓人覺得三個孩子考得並不好。

    「還不錯!」老頭子躺在躺椅上,享受著云崢端來的涼茶,好半天才從嘴裡吐出兩個字,說完這兩個字之後又看著拱手而立的的蘇洵說:「你教子有方啊!」

    蘇洵的嘴咧了一下,趕緊躬身謝過先生的誇讚,這樣的稱讚對他來說已經是最高的褒獎了。

    眼看著先生渾身的汗水,云崢伺候著先生沐浴,一邊往先生的木桶裡加著熱水一邊小聲的問:「先生,云鉞的成績恐怕出乎了您的預料之外吧?」

    彭蠡先生躺在木桶裡嘆息一聲說:「呂公著已經是罕見的人才,但是比起云鉞和蘇軾兩個人還是差了三分,與蘇轍相當。云鉞的眼界寬,蘇軾的心胸大,老夫多年以來苦求的人才,居然在老夫垂暮之年才一一顯現,真是讓人遺憾啊。」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 ,人才的出現不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您老人家在蜀中辛勤耕耘了一生,能見到曙光已經是幸事了,再說了還有弟子這碗酒給您打底,您老的酒量怎麼也會千杯不醉啊。」

    彭蠡先生伸出枯瘦的胳膊抽了云崢一把,師徒二人,相視而笑,很是愉快。老頭子到底沒有說出云二他們到底考的怎麼樣,知道他的心思,是擔心孩子們起了驕傲的心思,對他們將來的成長不利。

    忙碌了一整天的老頭子,吃了一碗麵條,就回到客房休息去了,年紀大了,又被煎熬了一整天,他已經睏倦之極。

    三個孩子也是如此,一個個都像是被霜打過一般,就連最頑皮的蘇軾面對最喜歡的紅燒肉都沒有什麼胃口,吃了一小碗米飯,就放下碗筷不吃了,蘇轍同樣如此,蘇洵,蘇景先背起兄弟二人,踩著落日的餘暉向蘇家走去。

    云二瞅著大哥說:「變態,非常的變態,十分的變態,至於怎麼個變態法,等我睡醒之後再給你細細解說。」腊肉不在,只好由云崢背著他回到房間裡睡覺。

    這孩子可能真的累壞了,放到床上就呼呼的睡著了 ,云崢扯過來一條薄毯子給他蓋好,發現看家蛇正好盤成蛇陣盤在蓆子上,云三也早早的窩在云二的床下,一切都很和諧,這孩子現在離不開看家蛇和云三,似乎已經把他們當成了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

    窗戶上罩著白色的紗窗,有清風透過來,吹得帳子鼓蕩了起來,成都的天氣過於悶熱,還用不著將窗戶關上,這樣的環境非常的利於睡眠。

    家裡是休憩的地方,老廖駕著馬車把陸輕盈,藍藍,腊肉,以及小蟲送了回來,這四個人也顯得極為疲憊,藍藍如今就住在云家,回到家裡之後,她們連話都懶得說,就各自回房梳洗一番,云崢幫著陸輕盈按摩著後背小聲的責備道:「怎麼把自己弄得這麼累?無非就是一個繅絲作坊,如果為了它,累壞了人才是大大的不值當。」

    「現在,不再是一家簡單的繅絲作坊了,現在咱家的作坊關係到三百一十六戶蠶農的生死。妾身去了錦官城領了批文,官家給咱家批了三百一十六戶蠶農做咱家的起始蠶戶,每年這些蠶農的賦稅是要通過咱家的作坊上繳官家的,所有的政令也需要由咱家傳達給桑農。也就是說,咱家和三百一十六戶蠶農已經被綁在一條繩子上了,他們每年產出的大繭,需要優先供給咱們家,有這樣好事的繅絲作坊不多啊,多虧魯先生說了話,要不然咱家的作坊就是一個夜作坊。」

    家裡的每一個人都疲憊交加,云崢忽然發現自己成了一個一無是處的窩囊廢,好在今天混了一些水果,從水井裡提出來,鮮靈靈的招人喜愛,這才挽回了一點面子。

    陸輕盈喜歡吃桃子,雖說白桃沒有她家的蜜桃好吃,這個時候有桃子吃也沒有什麼好挑撿的,藍藍喜歡林檎,這種酸酸甜甜的小果子似乎非常的對她的胃口,不一會就吃了一大堆,至於腊肉,她什麼都喜歡,什麼都喜歡嘗嘗,從 甜瓜,白桃、南京金桃、水鵝梨、金杏、小瑤李子、紅菱沙角兒、藥木瓜、水木瓜她都有興趣嘗嘗,小蟲就像是一隻真正的蟲子,只要是甜的她就來者不拒。

    晚餐後吃水果好像不太好,這是誰說的來著?云崢忘記了,現在不去管它,只要自己和別人都過得舒坦,管它會產生什麼不好的效果。

    「夫君今日去了成都城裡了?怎麼把街面上的果子都買回來了?」陸輕盈在吃了兩顆桃子之後不解的問云崢,平日裡,云崢沒有這樣的習慣。

    「有人用驢車在咱家的後門叫賣,所以,我就全部買了下來,要不然他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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