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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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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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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0:55
第二十四章 王八蛋

    男人間就有一句俗話叫做單嫖雙賭,雲崢不以為一群人去了青樓就是為了聽歌看美女的,周同這傢伙就是一個花叢老手,熟悉的在鋪滿地毯的小小巷道裡穿行,占足了那些女子的便宜,卻沒有被人拉走。趙子星已經看不成了,滿臉都是紅印子,哈哈大笑著往那些女子的手裡塞銀錢,雲崢很聰明的站在趙子星的背後,趁著所有的女子都去向趙子星獻媚,自己搖著摺扇閒庭信步。

    天知道靈犀閣的走廊為什麼會這麼長,整整走了快一柱香的時間,不時地有一雙玉臂探出來拉走一兩個,等到了天井位置,一行人就只剩下雲崢,趙子星和周同,和衣衫散亂的趙子星,周同不一樣,雲崢依然衣衫完整,拿扇子指著兩位狼狽的同窗大笑不已。

    “聽說彩雲之南有一種茶花叫做抓破美人臉,二位兄台現在的境遇該叫做什麼?”

    “少年風流,脂粉陣仗,雲兄白花身邊過,片葉不沾身,說起來難得,但是這裡是青樓,未免折損了我等少年的英氣。”

    “周同,雲兄家中有絕世佳麗,看不上這些庸脂俗粉也是有的,且容我等更衣,收拾好容貌再去拜會糖糖大家。”

    雲崢沒有必要去,搖著扇子在這方小小的天地裡溜達,過了那片回廊,就沒有任何女子過來糾纏,不大的小庭院裡居然還有流水潺潺,渾身的燥熱,到了這裡為之一靜。甜香的氣息也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如蘭似麝的香氣,雲崢笑著搖頭,花娘算是將能用的手段都用上了。

    聽覺。視覺.嗅覺。觸覺.味覺這是人的五種感覺,非常的奇妙,每一種都有一種最愉悅的狀態,雲崢已經見識到了聽覺,那些似有似無的嫋娜歌聲,嗅覺,那些如蘭似麝的香氣。只不過是最基層的兩種。就已經有十一個少年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剩下的三種已經在醞釀了,這裡精緻的花木,恐怕就已經在為視覺的盛宴大前站了吧?卻不知觸覺和味覺又是很等的模樣。

    說出來沒人相信,這一套是五溝和尚教給花娘的。耳。鼻。口,舌,身。意這六識原本是佛家需要摒棄的。因為他們對一個潛心修佛的人來說就是心魔的誘因,花娘要開青樓,自然是要借助天魔的威力誘惑世人,佛家摒棄什麼,她就要越是發揚什麼,總而言之一句話,只要和佛門的要義對著幹,一定會開好一個青樓的,佛教自漢代進入中原,已經有千年的歷史,歷經無數的高僧不斷修正,終成世間第一法門,有這樣一個反例,花娘的靈犀閣沒理由紅火不起來。聽聽靈犀閣的名字,就知道這個女人已經在打第六識的主意。

    到了這裡來迎接客人的已經換成了眉清目秀的童子,這是富貴人家才有的規矩,主人喝醉,就會由童子背回來,所以眉清目秀,又力大無比的童子非常的受歡迎,比如元山的大盜馬蜂其實就是一個僕僮出身,只不過他的主人喜好男風而已……

    趙子星也似乎很不正常,手裡牽著一個僕僮問東問西的,神態非常的親密,這可能是大戶人家的惡習,美貌的婢女和童子的作用似乎是一樣的。

    周同看樣子很是羨慕,只有雲崢不由自主的離這兩個傢伙原點,胃裡還有點不舒服。

    不知道花娘是怎麼把歌聲弄得忽遠忽近就跟鬼叫魂一樣,整座樓都在往外冒著森森的鬼氣。自從發現這裡還有童子之後,雲崢對這裡的好感在迅速的消失。

    來到後樓,這裡非常的空曠,之所以會有忽遠忽近的歌聲,就是因為有專門的人在不斷地開門關門,還有一個僕役在不斷地扯動房梁上的簾子,讓屋子裡的空氣保持相對的流通,巨大的簾子也帶來了徐徐微風,讓留在這裡的人感受不到半點的憋悶。

    “寒蟬淒切。對長亭晚,驟雨初歇。都門帳飲無緒,留戀處、蘭舟催發。執手相看淚眼,竟無語凝噎。念去去,千里煙波,暮靄沉沉楚天闊。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檯子上一個紗衣女子正在演繹柳永的這首《雨霖鈴》,唱腔古怪,最後一個音節被拖得老長,到了最後竟然變得尖利起來,就像是一個索命的惡鬼在發出最後的哀鳴。等到女子唱完起身,雲崢才發現那個女子身上就只有一襲肚兜,抱著琵琶離去的時候,背後的居然是真空的,只有一層薄紗在掩耳盜鈴。

    童子將三人引到座位上,趙子星立刻賊目爍爍的到處打量,周同更是把手裡的摺扇搖的飛快,只有雲崢躺在軟榻上,瞅著房頂上不斷晃動的布幔不知道在想什麼。

    “韓婆惜的琴技越發的順暢了,雖說柳永的一首《雨霖鈴》算不得富貴音,但是離愁別緒還是有的,劉翁家的樂姬果然名不虛傳。”

    “韓翁如果看的入眼,就拿你家的童兒來換如何?韓婆惜的妙處就在如滿月般的後臀兒,你家的童子也是如此,卻不知尊翁意下如何?”

    兩個老不要臉的光天化日說這些淫詞浪語,也不怕髒了別人的耳朵。不過雲崢還是聽出來了,剛才那個露著屁股的女人,和迎客的小童,似乎都不是靈犀閣的人,發堵的心裡這才感覺好受一些,花娘到底不是一個沒有底線的女人。

    都說宋人荒淫,今日一見,果然不假,從銀盤裡撿拾了兩顆金杏慢慢的吃,這時候檯子上出來的卻是一個紅衣女子,腰裡別著鼓槌,倆個力士費力的推出來一面大鼓,這面鼓非常的大,上面的每一個鼓釘都足足有銅錢大小,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裡找來這麼大的牛皮來蒙鼓面。

    紅衣女子先是盈盈下拜,而後就拿手掌拍擊腰間的小鼓,可能覺得拍小鼓不過癮,就從腰裡抽出那對碩大的鼓槌,咚咚咚三聲巨響,震得雲崢手裡的杏子都掉了。

    聽出來了,她打算一個人演繹《將軍令》這三聲鼓響,就是大將軍在升帳,將要開始點將出征,強而有力的鼓點節奏,由慢而快,陣陣頻催,渲染了戰鬥即將開始的緊張氣氛。

    女子很忙碌,一邊要打大鼓,一面還要拍打小鼓做和音,手忙腳亂中還要拿腳去踩那兩面很大的銅鑼,打算用它來表示將士們的矯健和奮勇殺敵的場景。作為一個民樂老師四年的男朋友,這一點簡單的東西,雲崢還是明白的。

    鼓,為什麼要做的這麼大,就因為需要它發出很大的聲音,這種雙面鼓的回音激蕩出音波在人的胸腔裡共鳴,總是讓人有一種打算放聲高歌的打算。

    雲崢在強自忍耐,這個紅衣女子的打鼓的技巧很高,雲崢已經不由自主的把“傲氣面對萬重浪”這句歌詞唱出來了,看看四周覺得不合適,這才閉上嘴巴。

    為了宣洩心情,拿起筷子隨著鼓點敲盤子,總算是覺得舒坦一點,鼓聲方歇,那個紅衣女子已經累的渾身是汗,喘息著向四周行禮。

    很尷尬,剛才那個光屁股女人唱的那麼難聽都能獲得好多賞賜,這個紅衣服的姑娘把腰彎了好久,這些身體裡沒有一點熱血的傢伙,卻一個個閉上眼睛裝傻,一個銅子都不往上扔。

    也是,紅衣女子的鼓敲錯地方了,這裡坐的都是一些把勇氣都消耗在床第間的人,指望勾起他們的雄心壯志,這是在做夢啊。

    眼看著紅衣女子無比失望的要退下,雲崢拍著桌子大聲的叫了一聲好,隨即從懷裡掏出一枚銀判,抬手就扔到了檯子上,銀判敲在鼓面上咚的響了一聲,而後就掉在地上,在燭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銀色的光芒。

    “好一曲將軍令,好一個紅衣女,聽君一曲,今夜已然盡興,世人多好聲色,你的鼓敲錯地方了,本應在大軍出征,將士死戰之時敲擊的雄音,在這群雌粥粥的地方怎能找到知音,最不濟也該出現在士子大考之時,至少聽了你的鼓曲也能多做一些整聾發聵的雄文。

    呵呵,趙兄,周兄,小弟興致已盡,這就告辭……”

    雲崢說完話,滿青樓的人都在怒視他,趙子星和周同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句話就得罪了所有人,這樣的功夫可不太好學。

    “婢子謝過大官人賞賜!”紅衣女子將那枚銀判抱在懷裡,激動地向雲崢致謝。

    雲崢哈哈一笑,展開摺扇搖晃兩下,就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樓閣。

    “裝,你再裝!不喜歡青樓你也不用一句話罵青樓裡的人都不是男人吧?你也不想想,太監怎麼會到青樓來?”花娘從假山後面鑽出來,看樣子很急,頭髮上還掛著一片樹葉子。

    雲崢把樹葉子從花娘的頭髮上拿掉之後說:“什麼亂糟糟的,你怎麼允許那些王八蛋把家妓和孌童都弄到靈犀閣裡來了?”

    “那些王八蛋都是好意,以前他們喜歡鬥茶,鬥蛐蛐,後來開始鬥雞,現在開始鬥家妓和孌童,人家不像你總有幹不完的事情,不是搗鼓生意,就是做學問,王八蛋們吃飽了沒事幹,不找點消遣這一天天的怎麼過?靈犀閣借他們的人撈點錢有什麼不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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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1:34
第二十五章 徹底的防守

   “賺錢沒錯,就是有點噁心!”雲崢說著,還真的幹嘔兩聲。

    花娘幫著雲崢敲著後背說:“女人賺錢的門路不多,最快捷,最方便的莫過於做皮肉生意,這門生意幾千年前就開始有了,還輪不到你說噁心。

    你就是一個有潔癖的人,依我看啊,你不但外表喜歡乾淨,內心是不是也有潔癖啊,那你這樣的人怎麼混朝堂,依我看,早點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躲起來為好。”

    雲崢想走,卻被花娘硬給拖進暗道裡,彎著腰走了一段地道,這才到了一座小樓,瞅了一眼淡藍色的簾子,雲崢就明白這裡是花娘的香閨,自從笑林走了以後她就喜歡藍色了。

    花娘的屋子裡出奇的簡樸,就只有一床,一把椅子,一個蒲團,一個梳粧檯,床上鋪的依然是從豆沙寨走的時候臘肉給她裝的鋪蓋,可能在路途上刮破了,上面還有兩個補丁。

    雲崢坐在蒲團上說:“這該不是為笑林準備的,這傢伙的身份很不一般,所以才會對你猶猶豫豫的,想要他娶你,除非他能從老鴉觀出來,我估計你有的等了。”

    花娘給雲崢倒了杯茶說:“不為誰準備,都是為我自己準備的,我只想死了之後,能有人記住我就好,孤魂野鬼的日子我過不慣,你知道的,我喜歡熱鬧。”

    雲崢沒有接話,而是轉頭在房間裡到處觀察一番,而後站起來。跑到大床的裡面掀開床幃子,熟練地從牆上抽下一塊磚頭,從裡面拿出一個不大的包裹,打開看之後才發現裡面是兩枚火藥彈,和三枚金元寶。”

    “你怎麼知道我把這東西藏在這裡?”

    “每個人都有個人習慣,你覺得自己長得太美,最有可能會在被人傷害,能傷害的你的地方最有可能是床上,所以啊,我認為只有那裡才是藏自己保命法寶的最佳地點。我發現咱們兩個好像都沒有什麼安全感。不是在防守。就是在反擊!”

    花娘奪過雲崢手裡的包裹重新塞回牆洞對雲崢說:“我見過的好人不多。走近我命裡的只有你笑林,還有五溝,我能相信的人也只有你們三個,笑林太危險了!”

    “寒林一定對你做了什麼對嗎?他一定威脅你了?忘了。至少在我們拿他沒辦法的時候忘了他。他和笑林不一樣。他就是一個鷹犬,還是一隻沒有主意的鷹犬,主子要他咬誰。他就一定會撲上去,我聽寒林說笑林正在來成都的路上,這個時候也該到了。”

    “五溝也來了!”花娘幽幽的說。“乘煙觀的事情不光讓道門驚恐萬分,佛門也非常的注意,他們不相信是天罰!”

    說到這裡花娘放肆的大笑了起來,整天拜神佛的反而不相信神佛,這簡直就是最大的諷刺。

    “他們為何不直接來問我?我會說的。”雲崢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景致有些傷感。

    “自己想知道和別人想知道是兩回事啊,所以必須進行調查,所以笑林這些天就陪著五溝在成都府周圍調查,其實是在給你創造時間,你怎麼辦?”

    雲崢的腦子正在高速的運轉,轉瞬間就想到了無數的法子,又一一加以否定,沒有一個能夠將自己置於事外的好辦法,想了好一陣子才對花娘說:“有一個捕快已經注意到浩二了,成都府的聰明人很多啊,不可能只有一個斷鴻,魯清源他們都是智者,只是礙於情面不願意揭穿而已,這些天魯清源對我不聞不問,其實就已經很說明問題了。”

    花娘忽然笑道:“不如我們走!一夜間消失的乾乾淨淨,再出現的時候你不是雲大,我不是花娘,以你我的能力去了哪裡都會有自己的世界。”

    雲崢笑了一下說:“你的靈犀閣剛剛變得你生意興隆,我也剛剛開始自己的征途,火藥的事情寒林盯得很死,你說我們要是在一夜間消失了,會不會有人發瘋?”

    花娘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道:“我當初之所以會找這麼多的股東,就是為了能夠快速的脫身,而且可以發一大筆橫財,事實上現在的靈犀閣目的已經達到,我隨時可以帶著大筆的錢財一夜間消失,你以為我在幹什麼?靈犀閣就是一個攬財的工具。扔掉的話我與一點都不心疼。給句話,當斷不斷反受其害,你不是一個沒有決斷的人。”

    雲崢奇怪的看著花娘說:“我只是來青樓轉一圈,看看熱鬧,你怎麼就慫恿我潛逃?我覺得你現在確實需要嫁給笑林,好好地安定下來。因為我覺得你很可能會再一次跑掉,麻煩是我的,你這麼激動幹什麼,我已經有了處理的辦法,用不著你操心,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花娘疑惑的瞅著雲崢,她不太相信雲崢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想到了辦法,想問,但是見雲崢好像沒打算說出來,只好鬱悶的將手帕扔在了桌子上,氣咻咻的。

    其實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對所有的事情都只有短暫的熱情,靈犀閣初創的時候她的熱情非常的飽滿,甚至一想到自己將要親手建造一所前所未有的高級青樓的時候,就興奮的睡不著覺,現在青樓開了起來,她卻看什麼都感到厭惡,跑路是她早就有的想法,但是當初只是為了給自己留一條後路,現在好了,沒有多大的危險,花娘也覺得跑路是一個非常好的事情。

    “壞女人!”雲崢笑嘻嘻的把臉湊到花娘的面前小聲說,“你就是一個純粹的壞女人,不想承擔任何責任,你也不想想,這裡的女子都要靠你吃飯,最不濟你也比別的人有人性的多,她們會少吃很多的苦,到了年老色衰的時候,至少會有一筆錢可以讓她們活下去。

    浩二,大熊,還有三十幾個人也需要靠你吃飯,你想上哪去?雖然這碗飯吃起來沒有什麼光彩可言,可是啊,人總是要吃飯的,這是最重要的事情,不吃飯就會死,好好地當你的老鴇子,笑林和五溝很快就會來找我,大不了將火藥的秘密告訴寒林,算不得大事,至於天下間會死多少人與我無關,曾公亮這個白癡居然在編篡《武經總要》,書都沒有完成,就已經把前面的火器章節印發的滿世界都是,他難道就沒有半點的保密心思嗎?

    只要找一個稍微聰慧些的人,就能按照他羅列出來的工藝生產出引火球、蒺藜火藥、毒藥煙球這三種東西來,在我看來,這三種東西的威力甚至超過了龍虎山所謂的“五雷天心正法”按理說這都是兵家不傳之秘,因該束之高閣,小心守護才對,他自己為了博名聲,打著向世人求教的幌子,大肆的宣揚,這樣的人能一度擔任參知政事,老天啊,他這是擔心大宋的兵馬死的不夠快嗎?

    前面有車,後面就有轍,我也寫一本《火器論》散發的滿世界都是,這樣一來,寒林就沒必要找我了,哈哈,好主意,現在就回去寫,明天刻板刊印。”

    “萬萬不可!”兩個熟悉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了出來。

    雲崢黑著臉問花娘:“你是不是很習慣在在閨房裡藏男人?”

    花娘拿手帕掩著嘴笑道:“沒法子,人家要躲在後面聽,我一個弱女子有什麼辦法!”

    五溝和尚尷尬的笑了一下對怒氣衝衝的雲崢說:“不可啊,你的火藥配方已經趨於大成,一旦流散出去就會後患無窮。”

    “所以你們就讓花娘這個壞女人來試探我?還要裹挾著我跑路?告訴我去那裡?東京汴梁城的火器作坊?我這個承奉郎進入當裡面的主事你別說還真的非常合適。”

    笑林盤腿坐在地上說:“確實有這樣的打算,我師兄應該告訴你這樣的條件了,他說了,只要你進入火器作坊,他就再也不見你了,反正你見到他們也煩。”

    “這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啊,告訴你,你們要是有本事讓曾公亮閉上他的那張大嘴,潛心研究不說話,我就跟著你們去火器作坊,如果做不到,你少來這一套,我不管研製出多少東西,最後佔便宜的只會是契丹人和李元昊,害死自己人不是我的風格。

    還有啊,那個破白玉圖我已經破解出來了,你們要是有興趣,就去白帝城的天坑裡去看看,不過我估計那裡的兵器現在應該都鏽成一堆廢鐵了,剛才還打算自己做幾張假圖紙,混點錢花,順便讓你們老鴉觀死幾個人的,既然你來了,我就不這麼幹了。”

    五溝和笑林驚詫的對視一眼,笑林艱難的道:“你真的發現白玉圖的秘密?那張圖在哪你都不知道……

    “已經被我燒了,東西就在天坑裡,派人去發掘!”雲崢打斷笑林的話,提起自己的扇子就打算走人,說到底自己是來逛青樓的,管這麼多的閒事是在是多餘啊。

    現在的人都是怎麼回事,老子已經打算正大光明的活人,別人怎麼一個個都遮遮掩掩的,人與人之間想有點信任真是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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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第一根繩子

    云崢的話說得很快,一件石破天驚的事情被他輕描淡寫的說了出來,本身就不具有多少可信度,即便是五溝和笑林也是如此認為,只有花娘認真的看了云崢一眼,這個人的隨心所欲,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糖糖馬上就要唱歌,你不留下來聽聽?」花娘見云崢一副要走的樣子,趕緊阻攔,和五溝,笑林好久不見,應該留下來好好地說說話。

    云崢看了看笑林和五溝道:「要說話咱們去家裡說,那裡也是有酒有肉的,不要在這裡說,我總覺得全身不舒服。」

    五溝大笑道:「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眼中有色,心中無色,在貧僧眼中,繁華的青樓和荒涼的古寺沒有什麼區別,好久不見,有好友的妙談下酒,哪裡都是一樣的。」

    笑林也含笑表示自己道心堅固可以經受住任何考驗,火藥的事情和云崢已經談好,自己也就沒有什麼事情可牽掛的了。只是看花娘的眼神有些不對。

    「不,明日我備好酒菜你們來,今夜的興致已經盡了,天色已晚,再不回家,拙荊也該擔心了,游宴有度,這是先生教會我的一句話,用在這裡非常的合適,大師,腊肉最新學會了做一些新的吃食,不如你我回去享用如何?」

    五溝也是七竅玲瓏心肝,聽了云崢的話哪有不明白的到底,拍拍自己的大肚皮,招呼都不打一個就隨著云崢出了小樓,把這裡的空間留給了笑林和花娘。

    五溝邊走邊埋怨:「靈犀閣裡的酒食非常的有名。你編造的藉口實在是有些無理啊。」

    云崢邊走邊撩開惱人的花枝,感慨地說:「我死過一回所以才知道人生得意須盡歡的含義,所以快快的娶妻,快快的置業,就想著能把短暫的生命活的有滋味一些,笑林虛擲歲月,那是他的悲哀,作為老友,你我有義務在最關鍵的時候在他屁股上踢上一腳。」

    穿過彎彎曲曲的小徑,不知不覺的已經走到了靈犀閣的後門。云崢剛剛打算探頭呼喊一下憨牛。卻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後門的陰影裡,一動不動。

    斷鴻?這就開始監視靈犀閣了?浩二不在靈犀閣,聽說他去了瀘州採辦,估計好一陣子才能回來。也不知道這傢伙到底在幹什麼。

    慢慢的從後面走近。他也沒有絲毫的反應。整個人似乎都已經傻掉了,這傢伙聰明過人,怎麼會這麼不小心?

    云崢把腦袋湊到他的肩膀上。順著他眼睛的方向看過去,發現他正在看靈犀閣的主樓,樓上有歌聲傳出來,相和的只有琵琶,不見管弦,仔細傾聽,樓裡面傳出來的歌聲正是云崢剽竊的那首《送別》,唱歌的該是糖糖吧?

    「我的錢不夠,所以只能在這裡聽,每回聽到這首歌,我總覺得她是給我唱的,送別啊,送別而已!」斷鴻的聲音突然響起,嚇了云崢一跳,宋人不善於掩飾自己的情感,大多將情感寄託在詩詞裡,鄉下的老農做不來那些風雅的事情,於是乎,我要和你睏覺,就成了最實在,最勇敢的一種表達方式,不過,這樣的表達方式在不同的人聽來有不同的見解。

    斷鴻現在就是那個向別人大喊著我要和你睏覺的漢子,只不過他深情傾訴的對象聽不見。

    「那就是一首曲子,糖糖是在對所有人演唱,不一定就是在和你說話,如果沒錢,我資助你一點進去聽聽如何?」

    音樂愛好者的意願要滿足,要不然整天蹲在云家門口查奸糾亢就不好了。

    「用不著!」斷鴻冷冷的拒絕之後就沿著高牆慢慢的走進前面依舊熱鬧的人群。

    五溝和尚是一個最好的玩伴,從不多嘴,只是像一尊彌勒佛一樣的呵呵笑,見到憨牛坐在馬車上打盹,自己首先就鑽進了馬車,對云崢和斷鴻之間到底有什麼樣的糾葛一句不問。

    陸輕盈哀傷的坐在花廳裡,手裡拿著一支洞簫卻無心演奏,小蟲趴在桌子上兩手托著下巴陪著自家的小姐,她根本就不明白自家小姐為什麼會心情不好,姑爺不過是去青樓而已,聽說靈犀閣裡面非常的有趣,問過廖管家,他就是不肯說裡面到底是怎麼個好玩法,小氣!

    云二和腊肉坐在院子裡乘涼,腊肉一面偷偷地看著花廳裡的陸輕盈,一面繡著自己的花,云二手裡握著一卷書在讀,蘇軾在這方面超越自己超越的太多了,這讓他根本就無法容忍。

    馬車碾在青石板上的聲音傳了過來,老廖側耳一聽,臉上就浮現出笑意,自家少爺到底還是一個有節制的人,匆匆的將同窗打發完,自己就回來了,這就好,這就好,免得夫人一個人在家坐臥不安。

    」我回來了!」云崢推開門大叫了一聲,手裡提著好幾個大大的荷葉包,云二扔掉手裡的書把鼻子湊到荷葉包上仔細的聞。

    「我要吃罈子雞!」

    云崢笑著把一個荷葉包放在腊肉的手裡,讓她去幫助云二撕開,一包豬頭肉放在老廖的手裡,幾個蹄膀扔給了蒼耳,憨牛懷裡抱著兩大罈子酒打著飽嗝走了進來,一邊走一邊大聲的喊著猴子,至於五溝和尚早就沒有半點高僧風度的拎著一隻碩大的肥鵝吃的滿嘴流油,

    「夫君回來了。」從云崢進門的那一瞬間,陸輕盈的臉上就浮現出了笑容,見到夫君大包小包的拿著東西,就知道他在市面上待得時間比在青樓要長,高懸著的心這才放了下來。

    「夫人啊,快來見過對你說過無數遍的五溝大師,今夜巧遇故人,所以就早早的回來了。」五溝拎著肥鵝上下打量一下陸輕盈,就笑著說:「當初云崢從豆沙關走出的時候,貧僧就知道他紅鸞星高照,果然如此啊,見了貧僧不必多禮,貧僧就是一個野和尚。」

    「五溝大師乃是我蜀中名士,輕盈這廂有禮了。」

    五溝晃晃手裡的肥鵝,就被云二拿頭頂著去了屋簷底下,猴子他們已經把大桌子搬出來了。

    云崢將手裡的最後一個荷葉包放在小蟲的手裡,小蟲立刻就高興地去了桌子那邊準備看看自己的荷葉包裡到底是什麼吃食。

    陸輕盈衝著云崢嫵媚的笑了一下,然後就用手指在不經意間擰了丈夫一下,這都是應有之意,自己回家的第一天就扔下老婆去了青樓,沒有被人家拿刀子戳已經是格外開恩了,被小小的擰一下,算不得什麼,變魔術一樣的從懷裡變出一個竹管,摸上去還是熱乎乎的,云崢抽出塞子,一股子菱角的甜香就瀰漫開立,這是陸輕盈最喜歡吃的零嘴。

    桌子上推杯換盞的熱鬧極了,就連藍藍聽說五溝大師來了,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拜謝大師當日的收留之恩。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藍藍如今豔光照人,與身在白雲寺之時有雲泥之別,聽聞你正在籌建繅絲作坊,好啊,貧僧願你心想事成。」

    嘴上說的完全是一副高僧的口氣,但是那張油光光的嘴和手裡撕咬了大半的肥鵝腿,實在是太沒有說服力了,藍藍知道五溝大師的秉性,從桌子上抄起酒壺,不斷地給他倒酒,於是五溝的笑聲好像更加的洪亮了幾分。

    月上中天,這才結束了這場突如其來的歡聚,回到了臥室的云崢笑著對陸輕盈說:「我已經把白玉圖的事情告訴了五溝大師和笑林,他們不相信,哈哈,這就不關我事了,事情只要透出去一點風聲,寒林一定會知道,這一次,我如果不扒下他的一層皮才是怪事!」

    陸輕盈擔憂的挽著云崢的胳膊說:「夫君,您不是才準備息事寧人嗎,怎麼又想針對寒林道長了?他的身份特殊,再說了,您吧乘煙觀都給炸飛了,他都幫著您隱瞞,不要和他一般見識好不好?」

    「只限於我和他之間,夫人,我們必須加重我們的籌碼,只有這樣,寒林才會越發謹慎的對待我們,直到籌碼重到寒林整個人都壓不起來這座天平的時候,我們就贏定了。」

    陸輕盈發現自己無法跟得上丈夫跳躍性的思維,正在發愣的時候就聽云崢說:「這個道理還是我路過你家桃林的時候才想明白的事情。

    今日路過桃林,我看到好多掛著果子的樹枝都已經不勝負荷,被生生的折斷了,我仔細觀察之後發現,被折斷的樹枝不是結果子最多的樹枝,而是那些接了中等果子數量的樹枝,一旦一根樹枝上結的果子多了,果農就會拿繩子幫著這些樹枝負重,而那些中等的樹枝卻沒有這樣的福利,所以,在一場大雨,或者大風過後,他們就會從中折斷,所以啊,我打算做一個結滿果實的樹枝,讓朝廷這個果農自動的幫我背負一些壓力,或者我會把所有的重量都交給繩子,自己快快樂樂的沐浴陽光。

    如果可能,魯清源先生就會成為我的第一根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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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2:15
第二十七章 古人的理解能力

      雲家又恢復了往日的喧鬧,大清早趕到雲家的不但有蘇軾三兄弟,還有鼻青臉腫的笑林,蘇家兄弟沒有看見笑林,因為沒臉見人的老道是從牆上跳進來,一路上包著腦袋,竄進雲家為他準備的那間客房裡再不露面。

    能把武功高強的笑林打成這個樣子的只有花娘,不是雲崢幻想中的香艷毆打法,而是真正的被人家捆在椅子上拳打腳踢,不過看到笑林腦門上的紅唇印子,雲崢就覺得笑林這頓揍可能挨得很值。

    不吃不喝的躺了三天,第四天走出房門的時候,他已經恢復如初,這讓雲崢和五溝大為讚歎,皮糙肉厚就有這樣的一個好處。

    「花娘認為我不告而別在大發雷霆……」

    笑林語焉不詳的隨便說了幾句,雲崢和五溝和尚也就將就著聽,作為朋友不能過份的打探人家的隱私。

    笑林來到雲家就是受了寒林的命令,看著雲崢不要講火藥的秘密外洩,寒林自己也知道自己和雲崢已經相處的水火不容了,把笑林安排過來他認為是最完美的手段。

    五溝和尚的到來就非常的不簡單了,蜀山凌雲渡上有一座吊橋,年久失修,很多年前一支商隊從那裡經過,結果橋斷了,連人帶牲口,帶貨物全部掉進湍急的河流裡去了,三十幾號人無一生還,而凌雲渡吊橋卻是連接金牛道的必經之路,一日之堵塞,則損失千萬錢,蜀中與漢中,只能依靠狹窄的米倉道連接,米倉道只能勉強行人,蜀中堆積如山的貨物卻不能沿著金牛道進入漢中,最後沿著漢水進入長江,最終到達繁華的揚州。

    金牛道上有一座皇澤寺,據說供奉的是武則天,廟裡的主持弘忍大師眼見兩地交通斷絕,商賈無辜冤死山川不由得憂心忡忡,立下大宏願,發誓要在凌雲渡上再修建一座鐵索橋。

    在官府重新鋪好了橋樑之後,他就開始托著缽盂行走天下,向世人化緣,一來想化得足夠的銀錢建橋,二來向借助這些銀錢上的願力,安撫無辜慘死在凌雲渡的冤魂。

    最近這幾年才找到大金主湊齊了修建橋樑的錢,準備破土動工,誰料想,工程從一開始就困難重重,先是山坡在大雨之後塌方,將年屆八旬堅持在工地督造的弘忍大師埋葬在了這裡,緊接著就是拖拽鐵鏈的鐵牛,也從山坡上滑落,掉進了河裡,修橋一事只好暫停。

    世人愚昧,認為弘忍大師六根不盡,與修橋的大福緣相沖,強自動手,結果遭了天罰,這條二龍河上根本就不該有鐵器建造的橋樑,因為二龍河裡的兩條龍都是被刑殺而死,見不得鐵器,所以才會如此的興風作浪。

    「阿彌陀佛,弘忍大師三十年間踏遍大江南北,走過黃河兩岸,有大雄心,大毅力,要造福世間,如今屍骨未寒,就有塵囂如此呱噪,讓天下僧侶人人側目,貧僧不才,打算前往二龍河,繼續修築鐵索橋,還弘忍大師清白,還我佛慈悲之意。」

    平日裡從不動怒的五溝少見的發起來脾氣,也就是光禿禿的腦門上沒有頭髮,否則定會怒髮衝冠。

    「需要資助嗎?我最近很有錢!」雲崢忍不住問了一句。

    「吾一瓶一缽足矣!弘忍大師當年行腳天下,納萬戶財,為天下人謀福利,貧僧怎敢走捷徑有辱大師清名。」

    雲崢長歎一口氣,人世間好人常有,而多舛的命運更加的常有,好人遇到多舛的命運往往就會顯得更加的悲壯些,能想像得到,一個老僧歷經無數磨難,用大恆心,大毅力求得萬家財,結果卻被殘酷的現實埋在泥土之下,橋沒有修成,人卻先走一步,這對佛門的打擊非常的大,五溝接過這個倒霉的差事,估計也是想要用這件事砥礪自己的修行。

    別看和尚整天嘻嘻嘻的,其實這傢伙才是一個心智堅強到極點的傢伙,他說不要錢財,那就是真的不要,否則他會直接開口要的,雲崢不再說錢財的事情,而是命人找來好多的細竹節,開始和五溝,雲二,蘇軾兄弟一起玩搭橋的遊戲。

    用最少的竹節搭出最堅固的橋樑,這就是幾個人玩鬧的意義,這個遊戲對五溝和蘇軾兄弟來說很難,但是對於雲二這種早就用報紙和膠帶做過同樣遊戲的人來說非常的簡單。

    五溝剛開始還抱著和小孩子玩耍的心態嘻嘻哈哈的玩,沒過多久,他的笑容就消失了,他和蘇軾搭建的竹橋勉強能放上去一個硯台,而雲二搭建的橋樑,可以放上去一桶水都沒有任何的問題,等到雲崢搭建的橋樑出現之後,他把吱哩哇啦亂叫的小蟲放到橋樑上,那座一尺長的小橋依舊巋然不動。

    五溝拿走了雲二建造的小橋,和雲大建造的小橋躲到屋子裡不出來了,彭蠡先生來探望五溝的時候,發現和尚坐在地上,面前有四五座竹子搭建的小橋,整個人變得癡癡呆呆,只知道不斷地擺弄那些孩子的玩具,對外界的刺激幾乎沒有任何反應。

    「凌雲渡口據五溝所說山石破碎,修建全金屬重橋自然沒有一個穩定的根基,那裡又多雨,橋下就是湍急的二龍河,橋本身的重量越重,就代表著這座橋越是危險,所以,朝廷修建的籐橋能夠在那裡矗立三五年,而大師修建的鐵索橋,卻因為根基問題無法保持長久,這是地形所限定的,與弘忍大師的罪孽無關,說起來令人傷心,弘忍大師好心辦錯了事情,還為此賠上自己的性命,這讓學生唏噓不已啊。」

    彭蠡先生拿過那幾座橋樑,一一試過之後,就對雲崢說:「這些天你不必回書院,就幫著五溝弄出一座合適的橋樑出來,這是大功德。」

    雲崢搖搖頭說:「學生在這裡只是紙上談兵,修建一座橋樑,需要做的事情非常多,從選址到開路,再到開工,這是一個繁雜的事情,斷然不是弟子在這裡用幾根竹棍就能模擬出實際情形的,這樣做,只能為五溝大師提供一種全新的想法,沒有辦法替代實際情形。」

    從迷茫中清醒的五溝搖搖頭說:「這已經足夠了,至少貧僧已經懂得一個道理,那就是順勢而為,萬事不可強求,唯有順應天理之道才能無所不破,我所不成,貧僧已經知曉了這個道理,過些天就去廣元府,會成功的。」

    雲崢不知道他從自己斷斷續續的話裡知道了什麼,或許五溝比較聰明,能夠從普通的道理中悟出抽像的工程建造原理,看來,人世間的智慧果然是一理通百理通。

    雲家現在是一個非常上進的家族,男主人讀書,女主人賺錢,繅絲作坊已經開始啟動了,到了這個時候忙碌的反而是藍藍,和臘肉,陸輕盈反而變得悠哉悠哉,整日裡在家裡閒逛,陪著丈夫讀一會書,這時候往往是雲崢讀書效果最差的時候,大熱的天氣裡,穿的又少,當屋子裡只有兩個人的時候,很容易出事。

    為了不影響丈夫讀書,陸輕盈就換一套一副去督促雲二,和蘇軾他們,等到雲二他們讀完了書,陸輕盈就會去問候一下苦思冥想打坐的五溝是不是想喝酒。

    到最後,她才會命廚娘將飯食給藍藍和臘肉送過去,而後自己在吃過午飯之後,就能快樂的干自己的事情,丈夫有時候會唱一些調子很怪,口音很怪,但是卻蠻好聽的歌給自己聽,這些曲子都非常的繞口,工尺譜很不好記,有一些音調根本就沒有法子記錄。

    她希望日子最好永遠這樣過下去,一直到自己的壽數盡頭。

    魯清源先生就要回東京汴梁城了,雲崢大清早就起來準備送行,昨日家裡已經把送行的禮物送了過去,夫人沒有拒絕,也沒有回禮,只是要雲崢到了汴梁城之後,可以寄居在魯家,這樣一旦參加大考,也能像自己的先生請教大考的事宜。

    這些話比什麼回禮都重要,人情的維繫有時候就在這些不起眼的地方,太過客氣反而就會生分,尤其是魯清源這樣的清流,他們對德行的看重,要遠遠的超過對物質的看中,這些事說起來讓雲崢有些想不通。

    自己先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少年時求學,成年後報效帝王,撫慰百姓,老年後回到鄉下種田,或者教授三兩個弟子,然後讓弟子繼續走自己的老路,對於個人的物質享受幾乎完全不在意。

    雲崢不打算跟先生學,在自己能吃肉的時候,絕對不去吃糠咽菜,自己來到大宋注定就是要吃肉的,若還是和上一輩子一樣,這一生活的未免就太淒慘了。

    又是十里長亭,陸輕盈將一大包路上吃的路菜放到魯夫人的馬車上,千叮嚀萬囑咐的要他們一路小心,雖然做的是官車,山高水長的難免會有不周全的地方,一些溫暖人心的話,讓魯夫人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魯清源走的瀟灑之極,朝在場的同僚和學生拱拱手,說一聲保重,就跨上馬車,呼喝一聲,車隊就沿著大路直奔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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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理想現實以及桃子

   一瓶一缽走天下的想法是美好的,高尚的,甚至是很偉大的,不過雲崢在看到五溝碩大的肚皮之後,就對他能否化到緣保持悲觀狀態。

    弘忍大師據說生的慈眉善目,和藹可親一看就像是高僧,不管走到哪裡都會有善男女施捨。可是五溝和尚大概除了豆沙縣的人之外,大概不會有人給他施捨的,如果寺廟不收他,餓死的可能性都有啊。

    「大師啊,這一百貫錢請您一定要收下。」雲崢死命的往五溝懷裡裝錢,而五溝這一次表現出了足夠的聖潔,決定一文錢都不要,執意要靠自己的力量籌足凌雲渡橋樑的善款。

    「雲崢,這不光是五溝大師的心願,也是弘忍大師的心願,佛心不染塵埃,你就讓五溝去吧。」彭蠡先生心中也充滿了心酸,一想到老朋友從此就要風餐露宿心中就老大的不忍。

    陸輕盈也想勸阻丈夫,這樣做會損害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丈夫這樣做,對五溝大師沒有半點的好處,但是看到丈夫非常的執著,卻不好說出來。

    不管是五溝拒絕,還是笑林勸阻,雲崢依舊不聽他們的,非要五溝把一百貫錢裝上,再背上一褡褳銅子。

    彭蠡先生準備訓斥雲崢的不雅舉動,卻聽雲二在一邊幽幽的說:「我大哥給和尚的,就不是建橋的錢,而是怕他在路上餓死,給的飯錢。」

    五溝赫然一驚,盯著雲崢說:「貧僧出門的次數多了,吃的是百家飯,還是第一回聽說有出家人會餓死的,佛光普照之下到處都有善信士,你不必擔心。」

    「那是在豆沙關,你五溝的名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你到了誰家都會被歡迎的緣故只有一個,因為你是那個活人無數,慈悲為懷的五溝,而不是因為你是一個和尚。在豆沙縣你能吃到飯,那是你這些年辛苦為百姓奔走的緣故。

    廣元的人只會看到有一個胖大的酒肉和尚過來騙自家的酒食,沒人會相信你的,因為你五溝在廣元還沒有相匹配的功德來讓人家忘掉你是酒肉和尚,所以啊,你要是沒有錢,在廣元一定會吃盡苦頭,如果不信,你在成都府化緣試試,如果你能在富庶的成都府化到緣,我就不給準備錢糧,讓你自己一瓶一缽走天下。」

    五溝哈哈大笑著就帶著自己的缽盂出了雲家的門,他也很想知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會不會有人對自己施捨。

    五溝出去化緣,彭蠡先生和笑林充滿了擔憂,成都府的人在剛剛經受了乘煙觀天罰之後,對佛道兩途都幾乎沒有好感,這個時候去成都府化緣,情形不妙。

    高雅的志向和現實的生活總是衝突的,不能總是把腦袋抬得高高的看九天上的鴻鵠,小心腳底下的小石頭會把自己絆一個大跟頭,一瓶一缽足矣?扯淡,這是佛家在故意把自己往悲壯了弄的一個手段,明明可以用很短的時間籌集到錢財修橋,非要加上萬民之心願,明明有捷徑不肯走,非要繞好大圈子才去達成自己的目標,所以說,他們的目的不是修橋,而比較在乎修橋的過程。

    蜀之鄙有二僧的故事是自己講給五溝聽得,這才過去了短短一年,就已經被佛家充分的吸收融化,變成了真實的故事在人世間流傳,好像真的有那麼兩個和尚似的。(在這裡必須要感謝一下我親愛的讀者,作者鄙陋,真的以為著個故事出自唐代,經過細心書友的提醒,才發現出自清朝人之手,對不住大家了,在這裡做一個小小的補漏,莫要見笑!)

    眼見笑林和彭蠡先生都匆匆離去,雲崢笑了笑,就帶著全家去桃林摘桃子,今天是個好日子,桃林裡的桃子已經成熟了,老丈人讓雲崢自己去林子裡摘,為此,臘肉,藍藍,小蟲她們都極為興奮,就連陸輕盈也換上了一聲粗布衣服,用手帕包著頭髮。

    每年摘桃子的時候,也是陸輕盈最高興的時候,去年的時候摘著桃子心裡還有些陰影,今年,則大為不同,只需要單純的享受摘取果實的愉悅就好。

    蘇軾兄弟自然不甘人後,一輛牛車就裝滿了婦孺,雲崢自己戴著斗笠,走在牛車旁邊,驅趕著自家的牛車,不斷地回頭看看牛車上的雲二和陸輕盈,心中也充滿了喜悅、

    陸輕盈不會告訴雲崢她昨晚做的羞人的美夢,只能自己偷偷品味,人還沒到桃林,滿樹的桃子已經裝滿了她的胸腔。

    今年的桃子長得好極了,前所未有的好,漫步在桃林,聞著馥郁的果實清香,陸輕盈已經有了一種想要跑,想要叫,想要歡歌的心思。

    臘肉表現的極為貪婪,滿樹的桃子都是她的目標,來的時候她就帶了一個最大的竹籃,到了這裡她還在哀歎,自己的籃子帶小了,該拿竹筐過來。

    藍藍帶著自己的小侍女,用最優雅的步伐在桃林裡漫步,她不像臘肉,不管什麼樣的桃子都會摘回家,她只挑最好的,看到目標之後,小侍女就會攀到樹上,拿剪刀小心的將桃子和樹葉一起剪下來,每個桃子都要帶上兩片翠綠的樹葉,然後一個個擺在雲家最漂亮的竹籃裡,不用吃,看著都覺得這是人間美味。

    女子們不管是貪婪的,還是秀氣的,都在忙綠,至於男人們,到了桃園,就像野豬到了菜地,挑幾個好看的,可口的,先吃飽了再說。

    不管是大男人,還是小男人都是一個模樣,陸輕盈回頭看著貪吃的丈夫和小叔子,覺得世間的快樂莫過於此。

    吃桃子要把上面的那層絨毛洗掉的,不洗的話會弄得身上非常的癢,蘇軾貪吃,卻是一個不會吃的人,毛茸茸的桃子抱在手裡就要下嘴。

    小蟲廢了很大的勁才從他手裡奪過桃子,從桃林裡的水缸裡清洗乾淨之後才拿給滿臉不願意的蘇軾,雲二就聰明的多,專門挑揀已經徹底熟透的桃子,那張皮只要輕輕一撕,晶瑩的果肉就徹底的暴露出來,一嘴下去,此生再無他求。

    雲崢在一口氣吃掉三個碩大的桃子之後,就開始幫著陸輕盈摘取最好的桃子,雲家的祖宗牌位已經被陸輕盈豎了起來,專門挑揀了一間屋子供奉祖宗。

    雲崢不知道自己祖上三代是誰,問起雲二,也是一頭霧水,陸輕盈無奈,只好在牌子上用金粉書寫,雲氏歷代祖宗之靈位。祖宗牌位做的非常的大氣,還專門染了墨,供在西屋,早晚上香,也就是從那一天起,雲崢和雲二每天必須要做的功課就是給祖宗上香磕頭。

    「只有石頭才沒有祖宗,以後不許再說沒有祖宗的話,這就是一句罵人的話,咱家有祖宗,只是祖宗的名字我們不告訴別人,夫君啊,你以後在東華門唱名之後,那是要封褒祖宗的,您千萬不敢說出咱家沒祖宗的話。」

    聽了陸輕盈的話之後,雲崢只好閉嘴,今天找到的最好的桃子就是要拿去供奉給老祖宗,希望在九泉之下的老祖宗保佑自己萬事如意。

    想起這事雲錚的頭就疼的厲害,雲家的真正祖宗不知道這時候出生了沒有,天底下有幾個人能把自己的祖宗上溯到北宋慶歷年間?

    知道老丈人為什麼要自己前來摘桃子,其實就是討一個好的口彩,老人家向來信命,認為摘桃子是一件再吉利不過的事情了,今天特意清空了園子裡的果農,將這一片天地交給雲家盡情的遊戲,也算是討一個好的口彩。

    臘肉吃力的拖著自己的大竹籃走了過來,看到藍藍和雲崢籃子裡的桃子,痛苦地嚎叫一聲,兩者根本就沒有辦法比,人家籃子裡的桃子就像是桃子裡的少爺小姐,自己籃子裡的桃子雖然多,就像遍地都是平民,難道說出身不同,差距就真的這麼大嗎?

    桃子摘下來了,就不能浪費,糟蹋糧食會被天打雷劈的,所以臘肉只好守在自己摘的滿滿一籃子良莠不齊的桃子面前暗自傷心。

    雲二變戲法一樣的從身後拿出一個漂亮的小籃子拿給了臘肉,示意臘肉可以繼續去摘,可以把最好的桃子裝在這個籃子裡面,臘肉大喜,勤快的姑娘立刻就摩拳擦掌的去重新用桃子裝飾自己的花籃,因為雲二指著那個大籃子說那些就算是他和蘇軾摘的。

    男人的通病就是只要吃飽了就不願意動彈,躺在地上摸肚皮的蘇軾朝雲二挑挑大拇指,來的時候早就說好了的,每個人都要摘桃子,現在不用自己摘了,吃桃子和摘桃子絕對是兩回事。

    「你爹娘姐妹不吃了?你們打算從這個大籃子裡隨便拿一些回去糊弄老子娘?」雲崢出現在蘇軾蘇轍,景先的腦袋頂上,低下頭看著這三個懶蛋!

    沒了籃子,蘇軾蘇轍只好那袍子兜著,讓大哥景先往袍子上扔桃子,夏日裡本身就穿的單薄,很快桃子毛就沾到了身上,奇癢難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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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錦官城,春色濃 第二十九章 曾公亮

    桃子吃多了也很麻煩,至少被牛車拉著往家走的時候,就沒有幾個人再願意動彈了,雲崢牽著牛,回頭看看馬車上的人,只感到一陣陣的幸福,生活本來就該這麼過。

    在遠遠的東京汴梁城,此時正是官員下差的時間,天章閣侍講曾公亮依然留在公事房,翻閱各地的奏章,這些奏章都是已經準備要處理掉的過期公文,而他要看的不是那些繁瑣的公事往來,而是各地的發生的一些趣事。

    今天聽一位主事說蜀中天罰的事情,於是他的好奇心被徹底的勾引了起來,作為戶部主事,他很想看看這件事的原委到底如何。

    終於從一大堆奏章裡找出來了,為了這些奏章,他特意去了欽天監,付出了不少的代價,才把這些東西弄回來。

    在大宋,廢棄的奏章都是要焚燬掉的,只能讓上蒼來看,所以經手的人就是欽天監,當然,重要的文書才會被歸檔,備案,以供檢索。至於一座道觀被天雷轟擊在大宋浩如煙海的文書裡,確實算不得什麼。

    乘煙觀事件的奏折被夾雜在各類祥瑞,,以及各種惡兆里面絲毫的不起眼。自從官家知道自己的身世之後,他就再也不相信什麼祥瑞,或者惡兆,所以賈昌朝也不會把這些東西拿給皇帝看,在他的這一關,就已經被黜落了。

    曾公亮翻開文書,只見上面有一半的回執,上面寫著「知道了:三個字,看到這三個字曾公亮就皺起了眉頭,賈昌朝已經跋扈到了如此地步,奏章的回復自有格律。回復的如此輕佻,豈是人臣能做的?這裡只有一半,另一半想必已經回復蜀中官員了吧。

    」道士用水陸大會祭祀活人?有意思!」曾公亮笑著搖搖頭繼續往下看,等他看到聲震四野,火光沖天。牆倒屋塌,飛石濺於三里之外的時候,就再也笑不出來,握著奏折的手也微微的發抖,別人或許會以為這是天罰,但是。作為火藥名家的曾公亮可不這樣想。

    「威力太大了,實在是太大了,如果效力減少八成,這就該是火藥爆炸才能產生的動靜才對,煙少,轟擊兇猛。突然!何人幹出來的?」

    曾公亮快速的檢索奏折中提到的人名,那個被人家活祭的書生竟然還是一名官員,十七歲的承奉郎,如果不是正職官,那就該是賞賜的官職才對。

    雲崢!

    曾公亮已經死死地記住了這個人的名字。

    「明日去吏部抽調此人經歷一觀便知。」

    走出欽天監的大門,外面已是黃昏時節,還沒有到達瓦市子。鼻端就傳來牛馬豬羊身上特有的騷氣,地上滿是帶血的污水,曾公亮皺皺眉頭,踮著腳尖從那裡走過,旁邊小河上已經有百十艘小船停泊在此,汴梁水門也只有到了這個時候才會開啟,放這些載著豬羊的船隻進來。

    「以後開關的時間一定要放在午夜!」曾公亮這樣小聲的嘀咕著,快速的通過了瓦市子,周圍全是扛著豬羊死屍的商販和夥計,現在這些人越發的肆無忌憚了。欽天監這樣的地方怎麼能夠成為殺豬宰羊的地方,就不怕招來天罰嗎?

    等他坐上自己的馬車,身上的白色輕薄絹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了,掀開馬車的簾子,讓微風透進來。這樣才感到舒適一些。

    端明殿學士丁度的宅邸就在西水門外的四眼橋,拿不定主意的曾公亮很想和這位共同奉旨著述《武經總要》的老友共同商量一下,成都府天罰到底是天災還是**。

    被老友迎進門,抵達書房之後,曾公亮沒有應和老友的寒暄,而是非常熟練地從老友的書架上取下剛剛編纂成型的《武經總要》的綱目,指著火藥這一篇對丁度道:「公稚,你三年前說過火藥聲若霹靂,只可惜效力不足,倘若這個世界上可能真的有一種火藥,可以聲震百里,火光沖天,牆倒屋塌,飛石濺於三里之外,我兄以為如何?」

    丁度呵呵笑了一聲,拉著曾公亮回到坐榻上做好,將丫鬟端上的酸梅湯往曾公亮的面前推一下說:「不急,不急,先喝了這碗酸梅湯,消消暑氣,然後再說火藥的事情,你身上的汗餿味讓老夫這樣不修邊幅的人都為之側目啊!」

    曾公亮啞然失笑,抖抖袍袖,喝著酸梅湯等待丁度的回答,老友如今進入了吏部,已經有拜相的傳聞流散出來,其言鑿鑿,唯獨曾公亮不信,一位個性樸實,不重儀表的老好人當了參知政事那不是好事,而是一種煎熬。

    「賢弟先說說你的這番形容從何而來?」丁度永遠都是一副慢騰騰的樣子。

    曾公亮從懷裡掏出那張奏折,翻開之後,在其中某一個地方點點,指給丁度看。

    丁度仔細看過奏折後說:「太宗淳化年間,呂蒙正以寬簡居相位,當時人人都以為政務清明,誰知有妖火伴隨閃電降臨天章閣,一時間,整座天章閣都毀於祝融之手,好在後來重新建造好了,要不然,你這個天章閣侍講可就名不正言不順嘍。」

    曾公亮搖頭道:「不然,天章閣是大火,而乘煙觀是爆炸,這封奏折裡可是提起過爆炸過後的乘煙觀有硝石氣,你我都知道火藥中硝石不可或缺。

    再者,有人被乘煙觀的道士活祭,我想他胸中的怨氣一定不小,如果他恰好擁有這種恐怖的火藥,我想乘煙觀的事情,就不能以天罰而論了。

    我兄博聞強記,既然已經身在吏部,卻不知對一個從八品的虛職可有記憶?」

    丁度笑著對曾公亮說:「你就不是來問我事情的,而是來考校我的,說來聽聽,我只記住了慶歷年間的恩萌官,遠了,可就記不住了。」

    「雲崢!對,就是這個雲崢,今年不過一十七歲,虛職為承奉郎。籍貫蜀中.」

    丁度的臉色有些變了,瞅著曾公亮說:「你恐怕是說對了,這個少年人不簡單,我在吏部印象最深的虛職官員,總共有一十一人,這個雲崢就排在第九,少年英雄啊!」

    曾公亮大笑道:「非常人才能成非常事,公稚兄,快說說,我都有些等不及了。」

    丁度面色奇怪的看著曾公亮說:「吏部的公文中記載此子在豆沙關,豆沙縣開闢了一條商道,這條商道不簡單,能從吐蕃人手裡用鐵器換取青塘馬!所以的官,而當地的官府為了保證這條商道的順暢,特意用重兵剿滅了盤踞在豆沙關附近的一個最大的盜匪窩,無數的悍匪全部授首,書面上記載無一人逃脫。成都府通判魯清源之所以能夠返京,其中的一項功績就是剿匪!」

    聽完丁度的話之後,曾公亮有些失望,開闢一條商道和貢獻馬匹,確實值得朝廷封賞他一個官身,但是這樣的出身和自己想的有差別,也不符合丁度剛剛說的少年英雄,更不值得丁度將他列在天下恩萌官第九,所以繼續瞅著丁度等著聽下文。

    「你也有所耳聞,我將進入中樞,所以有幸可以看到一些諜報秘聞,其中就有關於雲崢的,我不能告訴你實情,只能告訴你,此子在反掌之間就讓兩千餘人命喪黃泉,其中包括吐蕃的一個大族!整個過程之驚險,時機把握之準,世所罕見。」

    「這就對了,能不能把此子調進京城?我很想和他促膝長談一次,好好的問問火藥的事情,我大宋缺少戰馬,平原作戰屢戰屢敗,面對縱掠如飛的契丹人,總是有心無力,如果掌握了這樣的利器,定能教契丹人有來無回,剿滅李元昊也不是不可能。」

    丁度苦笑著說:「老夫將一些秘聞說給你聽,已經是在犯禁,如何再能從密諜的手裡搶奪此人,此子已成密諜司的禁臠,不容他人染指。」

    「密諜司?」曾公亮迷茫的問了一句。

    丁度哈哈大笑著對曾公亮說:「明仲啊,你還是把心思少用一些在《武經總要》上,多考慮一下你的官職,都說千里做官只為財,不過你不是這樣的人,一個人只有站到高處,才能為大宋天下做更多的事情,如果你有意,老夫將保舉你進入戶部擔任侍郎如何?到時候,你就有資格翻閱一些朝廷的絕密文書,你的眼光也會成倍的延長,你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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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考校

    雲崢的感覺很不好,總覺得有人在窺伺自己,回過頭之後卻一無所獲,為此,他專門請笑林出手幫自己看看到底是誰在盯著自己,結果依然杳無人蹤……

    陸輕盈很是奇怪,自己的丈夫為什麼會有這樣奇怪的感覺?即使要看,也是看自己這樣的一個大美人,為何總是盯著丈夫這樣一個大男人看?

    “老婆,我的感覺非常的敏銳,當年在豆沙寨,我就是靠著這種感覺躲過了一頭疤臉豹子的襲擊,雖然我們打了一個平手,中間的過程卻兇險的無法描述。所以啊,我說有人在看著我,就一定有,即使沒人看我,也一定有人在打我的主意。”

    陸輕盈一臉憐惜的將雲崢的腦袋抱在胸前,摸著他的臉像哄小孩子一樣的呢喃著說話,聽不清她到底說了些什麼,雲崢卻非常的享受。

    老婆的身子已經徹底的從一個青澀的少女變成了成熟的婦人,按照花娘惡毒的比喻,陸輕盈絕對是一個顛倒紅塵的妖精,把頭臉埋在這樣一個妖精的胸前,雲崢沒什麼不願意的。

    蘇軾連滾帶爬的闖進來對雲崢說:“五溝大師回來了,正在嚎啕大哭!”

    快速把腦袋從陸輕盈懷裡抬起來的雲崢懊惱的看了蘇軾一眼說:“哭著回來很正常,沒討要到錢,這是哭給我們看呢,這樣一來,我們見他可憐,就不嘲笑他了。”

    “哦!知道了,那就是說不要緊,你們剛才在幹什麼?”蘇軾抽一下鼻子問雲崢。

    “我在聽輕盈的心跳,數一數最近有沒有加快的趨勢。”雲崢騙人騙的臉不紅心不跳,陸輕盈拿手帕掩著小嘴在一邊偷笑。

    “我也要聽,我的耳朵好使,我大哥說夢話我都能聽得見。”說完話就要往陸輕盈的身邊湊,被雲崢沒好氣的一巴掌拍走。

    “你大哥晚上都說了什麼夢話?”

    “他不要我給別人說,說了的話,他會揍死我!”蘇軾晃著腦袋很不滿意雲崢的粗暴,嘀咕著說當年母親大肚子的時候都讓自己聽她肚子裡的動靜,雲崢太小氣。

    牽著蘇軾出了房門,走到第一進院子的時候,那裡果然傳來五溝的斷斷續續的哭聲,準確的說五溝不是在哭泣,而是在唱歌,只不過唱的跟哭似的。

    “一敲缽盂響,善男信女來,一舍天地齊光,二舍福地安康,三舍天花遍地,四舍馨香滿園,五舍子孫安康,六舍……”

    雲崢聽的眉花眼笑,這就是傳說中的蓮花落,高僧化緣向來只是托缽,一聲佛號就足以讓施主欣喜莫名,只有那些野和尚,小和尚化緣才會拿著蓮花唱蓮花落,博得施主的歡心,如今大名和鼎鼎的五溝和尚唱蓮花落的場景可不多見。

    想都不想的就往五溝的缽盂裡放了一百貫交子,太值了,陸輕盈也從頭上拔下一支金簪子放進缽盂,看熱鬧的臘肉咬著牙往缽盂裡放了一把銅子,藍藍嬌笑著也往缽盂裡放了一根步搖,雲二把手裡的一顆大桃子放進了缽盂之後,五溝就不唱了,拎起桃子大口的吃了起來。吃了兩口之後才問笑林。

    “和尚如此狼狽,為何不見你施捨?”

    笑林本著臉道:“我是道士,不給和尚施捨!”說完就走了,看不慣和尚沒皮沒臉的樣子,就在幾天前還口口聲聲的說自己要靠自己一己之力將那座橋修起來,現在就已經變得貪婪無比,小孩子手裡的桃子都不放過。

    和尚站了起來,拍著扁扁的肚子哀歎道:“世道如此艱辛,雖不是末法時代,卻讓貧僧生生的吃了一趟末法之苦啊,乖臘肉,快給和尚下碗素面,多擱些素臘肉,素丸子,素豬肉全部要肥膘,可憐和尚食腸寬大,偏偏要忍饑挨餓,苦也!”

    臘肉早就習慣和尚吃這樣的素食,立刻就去了廚房,不大工夫就用盆子裝了一盆麵條送了過來,五溝和尚呵呵一笑,寵溺的在臘肉的腦袋上拍拍,端起麵條就是一頓風捲殘雲。

    喝光了最後一口湯汁,五溝才對雲崢說:“成都府的佛家道場怎麼會如此的蕭條?此處不遠就是昭覺寺,按理說應該是佛法昌盛之地,怎麼人人似乎對佛門沒有好感,這是何故?”

    “昭覺寺修建了三十年,成都府的百姓捐助了三十年,二十年前,成都甚至有一門捐稅就是屬於昭覺寺的,你覺得百姓還能對和尚有好感?

    你佛門修建了天下第一叢林,卻失去了成都府的人心,我不知道你們的高僧是怎麼考量這一得失的,那座莊嚴宏大的寺廟如今香火清冷,和尚比信徒還多,無源之水無本之木也不知能支持到幾時,恐怕佛祖降世,看到這一幕也會發火吧?”

    五溝蹭的一聲就站了起來,悲聲道:“白雲寺上下,每年省吃儉用的錢糧都化作了東流水,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啊,佛本在人心,怎可在泥雕木塑之中。”

    五溝悲傷地走了,連自己的缽盂都沒有拿,看樣子真的非常傷心,看到這一幕,連向來喜歡開五溝玩笑的笑林都緊緊地閉上了嘴巴。

    雲二和蘇軾倆個人結伴去給和尚送缽盂,吃飯的傢伙不能丟啊。

    雲家有傷心的和尚,倒楣的道士,只是久久不見花娘過來,不禁有些擔心,又不願意去靈犀閣,就打發猴子去問問花娘,今晚家裡包餃子過不過來吃。

    雲家包餃子向來都是一個近似莊嚴的場景,不是雲崢在故弄玄虛,而是臘肉固執的認為,這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飯食,所以需要誠心誠意的感謝上蒼賜予人間這樣的美味。

    連帶著陸輕盈,藍藍也變得莊嚴肅穆起來,做一次餃子在雲家就變成了比盛宴還需要隆重對待的事情,算是雲家最高的禮儀。

    婦人們都以包好一篦子餃子為榮,樣子必須像元寶,臘肉包的最漂亮,每一個都一般大小,飽滿。陸輕盈包出來的就差一點,不過她心靈手巧,很快就掌握了包餃子的要素,藍藍一直在用心的學習如何做飯,現在已經很有水準了,雲崢就知道,這個昔日的豆沙縣鳳凰,現在已經開始慢慢的知道如何生活了。

    既然是吃餃子,那就必須請陸家的老祖宗,老頭子早就說過,只要是吃餃子的事情,他一定會來,上一回陸輕盈就在家裡請老祖宗和大伯,父親,吃了一回雲家的特色餃子,吃的老人心懷大暢,尤其是喜歡吃飯前的神秘氣氛,以至於連餃子湯這樣的東西也照喝不誤。

    晚飯開始的時候,雲家非常的熱鬧,老爺子的笑聲洪亮,身邊簇擁著雲二和蘇軾蘇轍,老少間不斷地考校學問,讓陸家兄弟驚訝不已,怎麼天地間的鐘秀全部聚集在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宅院裡來了?

    “食不厭精,膾不厭細,蘇轍接之!”

    “食饐而餲,魚餒而肉敗,不食;色惡,不食;臭惡,不食;失飪,不食;不時,不食;割不正,不食……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朽也雲二接之”

    “于予與何誅,,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蘇軾接之。”

    “野馬也,塵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今陽成義渠,明將也,老先生接之!”

    “而措于毛伯……”

    越是考校,老頭子就越是心驚,這三個孩子各個博聞強記,短短的幾句話裡,包含了《論語》《莊子》《韓非子》,等到《楚辭》出現之後,老頭子就已經驚訝地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已經不是聰慧所能形容的了,這些不是什麼詩詞,而是 真真切切的學問,做不得假的。

    慢慢的加入的人越來越多,陸籍兄弟也加入了這個接龍遊戲,五溝和尚也加了進去,陸輕盈過來問候長輩,也被拉了進去,藍藍前來拜會,也被老頭子加了進去……

    等到接龍裡面出現了《史記》《唐書》《隋策》的時候,三個小孩子竟然還在,而這個時候,藍藍,五溝,景先都已經被淘汰了。

    吃餃子已經不重要了,至少老爺子就是這麼認為的,等到雲二出手《李衛公問對》的時候,終於把蘇轍攆了下去,而蘇軾居然在回答老頭子《琉璃書》的時候,居然還能隨口作出一首詩來:思我大宋一百年,原為君王轉胡璿。南海釣得龍王肝,玉海蕩漾琉璃盞。”

    這就是要增加難度了,小傢伙太聰明,知道再比試下去,自己和雲二一定會露怯,不如加上詩歌增加難度,自己人小,只要作出詩來,就是大勝!

    雲崢豈有不明白這傢伙的意圖的,在他的後腦勺拍了一巴掌,笑著吩咐臘肉可以將餃子下鍋了,幾個孩子這樣的肆意顯擺,對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吃餃子的時候,老頭子幾次想跟雲崢說起孩子的教育問題,總是被陸輕盈把話題岔開,陸翁知道這個小妮子的小心眼毛病犯了,上一會小妮子想要將雲鉞塞進陸家學堂,被她伯父拒絕了,轉而推薦了別家,現在,到了人家倒打一耙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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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實話和謊言

   美味的餃子吃在陸翁的嘴裡如同嚼蠟,他的目光總是在雲二,蘇軾,蘇轍三個孩子的身上轉悠,雲崢笑而不語,不管誰家有這樣的好孩子,都會讓別人垂涎三尺的。陸翁何能例外。

    花娘端著一盤子餃子,和臘肉坐在一起邊吃邊小聲的說笑,只要笑林的目光轉過去,花娘臉上的笑容就會立刻消失,這是人家情人間的遊戲,雲錚也不好過問。

    五溝吃飯吃的心事重重,平日裡雲家的餃子就屬他吃得多,但是今天只吃了一大碗,就放下了碗筷,端起餃子湯慢慢的一口口輕啜。

    直到晚飯吃完,陸翁都沒有找到機會和雲崢談起小孩的教育問題,陸輕盈抱著雲崢的胳膊就不撒手,走哪跟到哪,生怕雲崢答應老頭子什麼事情。

    陸翁氣惱的在陸輕盈腦袋上拍了一巴掌之後苦笑著說:「果然是女生向外啊,這麼多年白疼你了,這才出門幾天啊。」

    看著陸翁的馬車拐過路彎,消失在夜色中的時候,雲崢拍拍陸輕盈的手說:「我是沒法子答應老祖宗什麼的,今天考校的這些東西,都是蘇先生教的,和咱家可沒有多少關係,你這樣做很是無理啊。」

    「妾身如今可是雲陸氏,和以前的陸輕盈可大不一樣,夫君您上一會已經幫了陸家,黃家,鄭家的大忙了,但是您卻沒有收到多少好處,這已經是吃虧了,他們在欺負您這個老實人。」

    「咦?這可不對啊,能把你娶回家我已經覺得佔了大便宜,誰有工夫去向那些雞毛蒜皮的事情,有了你,其餘的都不足道哉。」

    陸輕盈見雲崢把話說得甜蜜,兩隻眼睛笑的彎彎的,重新攬著雲崢的手臂說:「我本來就是你的,從你踏進乘煙觀的那一刻起,就是雲家的大娘子,現在,我們要為我們家的一切做準備,您是一個大方的人,我回到家裡商談小叔去家裡讀書的時候,人家可是把我當成了外人,所以啊,求人不如求己,錯過了就不要埋怨,大家族裡的人都懂這個道理,您不用擔心會傷了親戚的情分,這些情分,還沒有那麼脆弱。」

    既然陸輕盈都這麼說了,雲崢也就不再放在心上,和大家族打交道,陸輕盈明顯的比自己有經驗的多,自己如今的要務,就是準備大考,其餘的無所謂。

    回家的時候看見蘇軾蘇轍兩個人拎著兩個食盒跑了,景先還有些慚愧,拱手想跟雲崢說什麼,被雲崢一巴掌將他的手打了下來說:「你就是不如兩個弟弟靈xing,餃子涼了還怎麼吃,不跑快些怎麼成?」

    回到了家裡,找不見花娘和笑林,雲二也找不見,有些事情還想和他們三個說,臘肉指指後花園,就明白他們都去那裡了,五溝和尚坐在屋簷下面,手裡拿著一架竹枝子搭建的小橋,瞅著天上的星星不知道在想什麼,一位高僧本應該心如止水,巍巍似高山之不動才好,如今他肥碩的腦門上根本就刻著一個碩大的愁字。

    也該發發愁了,要不然整天胡吃海塞的光長肉,對身體不好。

    後院有三顆很大的黃桷樹,枝椏分散的很開,雲二請蒼耳他們給自己在樹上修建了一座樹屋,閒暇的時候,就把那裡當成自己的私密空間,修建的時候陸輕盈還覺得這就是一個孩子的玩具,等到臘肉幫著雲二將木屋整理好,地板上鋪上地毯,老廖再幫著給外面上了漆,陸輕盈的眼睛立刻就紅了,馬上要求蒼耳他們給自己在另外的一棵樹上也建造一座大一些的樹屋,為了一勞永逸,蒼耳乾脆把剩下的兩棵樹都給建造成了樹屋,現在哪裡已經被陸輕盈和臘肉佔領,藍藍很想要一個,但是自己不是這個家裡的人,不好張口。

    如今兩座樹屋都有橘黃se的燭光透出來,雲二的房間裡嘩啦嘩啦的,不用說嗎,這傢伙把雲三和看家蛇弄上去了,三個傢伙在做自己的遊戲,雲三現在鑽鐵圈子已經鑽的非常熟練了,至於看家蛇就是他們的枕頭。

    臘肉的書屋裡有笑聲傳出來。花娘糯糯的聲音傳了出來,聽得雲崢和陸輕盈對視一眼,都覺得有些噁心。這個樣子還談什麼話啊。

    陸輕盈也想進入自己的樹屋,被雲崢硬是給拖回自己的屋子,打算和老婆兩個人再研究一下白帝城的地圖,看看那裡到底有沒有合適的道路,不為取什麼寶貝,只是單純的作為一種興趣研究一下。

    陸輕盈把地圖鋪開,雲崢就沒了興趣,上面標注的東西就像是小孩的信手塗鴉,一條粗線就算是長江了?一個圈圈就算是城池?畫了一座山峰這就是蜀山?半山腰上出現一座城門樓子算什麼?仔細一看才知道那裡是驛站諾大的夔州,只能看見奉節,奉節境內的白帝城根本就看不見,河流只能看見長江,迷宮河沒有影子,更不要傳說中的暗龍河了。

    這樣的地圖還有什麼借鑒意義?與其這樣不如去玩自己的泥巴,看到丈夫又不看地圖了,陸輕盈說:「夫君啊,這已經是成都府能找到的最好的地圖了,妾身敢說軍中的地圖也就是這個樣子,只有小地方的軍事地圖比這個jing細一些。」

    「我們還是去玩泥巴吧,看這東西會把人看成白癡。」

    聽到要去玩泥巴,陸輕盈立刻就來了jing神,換了一身粗布的衣服就和穿著短褂的雲崢去了自家的西屋,那裡還有一座剛剛開始製作的成都城模型。

    這是雲崢閒的沒事幹,特意製作的,如果放在後世,一定會被模型愛好者恥笑,但是在這裡,陸輕盈就已經認為這是雲家的另外的一項不傳之秘,今晚老祖宗到來,陸輕盈都在嚴格的保密,所謂的家學,在她看來,這就是,自己如今是雲家的女主人,自然是要知道的,將來還要把這些本是教授給自己的孩兒。

    紅se的膠泥都是現成的,陸輕盈去掉膠泥上覆蓋的濕抹布,就和雲崢一人手裡握著一大塊膠泥開始按照已經勾勒好的線條,一點點的修建成都城。

    「夫君錯了,這裡是武侯祠,咱家就在這裡,您將武侯祠的位置放得有些偏西了,對啊,這裡就是浣花溪,蓮池子邊上就是咱家。

    夫君啊,咱們是不是不要拿咱家做成都府的地標好不好,武侯祠其實才是最好的地標,這些天猴子和憨牛整天在城裡騎著馬奔跑計算路徑,基本上都是武侯祠啊。」

    「不去管它,這是咱家的模型,我想把咱家當成地標,礙著別人什麼事,有本事他也可以把他家當做成都府的地標。」

    雲崢說這話,就把一個小小的木頭庭院安放在浣花溪邊上,用釘子將這座庭院固定在底板上,然後才沿著扯出來的一條紅線,慢慢的將武侯祠安放好。

    現在只有倆個固定的地標,無論如何也需要找出第三個地標出來才好定位,雲崢又把錦江書院釘死在錦江邊上,然後指著錦江對陸輕盈說:「這裡只能用青se的顏料塗se了,聽聞秦始皇的地宮裡,才用水銀充當河流,湖泊,據說千百年來那些河流依舊川流不息,墓室的頂部也是用寶石鑲嵌成了星圖,坑內的兵馬俑陣都是按照真人大小製造,裡面的軍陣也是按照實際的軍陣所排列,秦人都有這樣宏大的沙盤,怎麼到了大宋反而後退了。」

    陸輕盈白了丈夫一眼說:「好像您真的見過一般,當年兵荒馬亂的,從秦末天下大亂,到綠林赤眉造反,再到東漢末年的三國,誰不想找到秦始皇陵,好把裡面的財寶找出來充當軍資,怎麼可能保留到現在,您還說的活靈活現的。

    就像您騙妾身說我們居住的大地是圓的一樣,誰信啊,那住在下面的人豈不是就會掉進虛無的世界裡去,海面上先看見船帆,後看見船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妾身也沒去過海邊,盡由著您的嘴說吧。」

    陸輕盈的手很巧,捏出來的城牆活靈活現的,再找來一點yin干的柏樹葉子充當道路兩邊的大樹,甚至童心大起的捏了幾個小泥人放在大路上。

    「哦!被你拆穿了,娘子真是越來越聰明了,不太好騙了,下回一定想好了再騙你,這兩次編造的有些粗糙。」

    陸輕盈驕傲的抬起下巴哼了一聲,從玩具堆裡找到了一座小橋,扣在四眼橋的位置上,得意的拍拍手說:「今ri成就不小啊,我完成了北城門,就是不知道坊市和秋倆坊的確切位置,不好下手,明天讓猴子再去打探一下,憨牛死笨死笨的,您當初招收僕役的時候怎麼不挑猴子這樣聰明的?」

    雲崢也將手裡的最後一塊泥團安置好,就搓著手,看著一卷卷的泥團從手心掉下來,沒好氣的對陸輕盈說:「你夫君那時候就是一個窮光蛋,有僕人使喚就不錯了,誰敢挑三揀四的。」

    洗完了手,倆人手牽著手從屋子裡走出來,發現雲二的小木屋已經沒了燈火,這孩子累了,估計早就睡覺了,只是臘肉的木屋裡傳來花娘小貓叫一樣的聲音。

    陸輕盈撇著嘴小聲說:「一點都不注意,小叔剛才還在木屋呢,也不怕教壞了孩子。您說他們既然郎有情妾有意的為何不成親?整天這樣不三不四的勾搭在一起算什麼?」

    雲崢拖著陸輕盈邊走邊說:「你管人家幹什麼呢,你小叔子也不是個省油的燈,誰教壞誰還不一定你,這點場面,雲二扛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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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生活啊

   雲崢早上刷牙的時候一直偷偷的看臘肉的小樹屋,以至於好幾次把配好的牙粉弄到了地上,就不喜歡這東西,還是青鹽好使一些,但是陸輕盈固執的要求自己必須使用這種新事物,據說裡面夾雜了冰片一類的東西,對嘴巴和牙齒很好。

    這樣的忽悠其實對雲崢來說就是一個笑話,後世已經被各種牙膏忽悠的早就心如鐵石,可是陸輕盈說不用牙粉,不許親她,這樣的一個殺招使出來,雲崢就只好乖乖地用這東西蹭牙,據說價值不菲。

    水在嗓子眼裡咕嚕嚕一陣之後遠遠地噴出去,這是雲大,雲二不多的樂趣之一,陸輕盈說了無數遍不讓有這樣噁心的動作,結果無濟於事。

    洗漱完畢之後雲崢連早餐都沒有吃,就背著手在花園裡散步,總是在有意無意的接近臘肉的樹屋。

    五溝和尚正在花園裡摘薄荷,準備熬湯喝,他昨晚上火上的利害,而且牙齒也疼得他死去活來,半邊臉腫的發亮,只好一大早來到花園子裡採點薄荷降降火,見雲崢的行為猥瑣,不由得出言道:「別看了,笑林在自己的房間,花娘在和臘肉睡,沒有發生你心裡想的那些事。」

    雲崢懊惱的拂拂袖子正打算走,忽然看見和尚包子一樣的腮幫子,就上前問:「人家沒有辦成事,你在這裡上什麼火?難道說你昨晚偷窺了一晚上。」

    聽雲崢說的噁心,五溝呲牙咧嘴的宣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你這張嘴就該下拔舌地獄。貧僧心憂昭覺寺這樣一片佛門淨土就要淪為羅剎的獵食場,如何不心憂,如何不上火?只可惜這裡沒有可吞鬼怪的孔雀明王,貧僧恨不得以身代之。」

    雲燁笑了起來,指著五溝說:「凌雲渡上的橋樑你擔心,昭覺寺的危機你也擔心,現在你能告訴我這個世間還有你不擔心的事情嗎?

    我總覺得你將白雲寺維持好就不錯了,讓那些跟著你的和尚能吃飽了肚子再唸經就是大功德了,你自己總算是渾身是鐵又能打得多少釘兒。」

    五溝搖頭道:「此言差矣,常懷慈悲心。善根自種心間。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五溝和尚不去想昭覺寺。還能有誰去想。如果人人都不去想。昭覺寺才會真正地沉淪地獄。」

    雲崢轉身就走,說話都說不清楚,就想下地獄。現在牙齒疼的估計五溝和尚已經在地獄裡了,沒有一點可信度。

    回到後宅,翻箱倒櫃的找東西,陸輕盈奇怪的問:「夫君您在找什麼?」

    「牛黃,就是裝在一個匣子裡的黑se東西我記得家裡好多,最大的一塊足足有拳頭大,上哪去了,怎麼找都找不見。」雲燁不耐煩的說,五溝快要疼死了,這東西瀉火最好。

    陸輕盈從腰上解下來一枚鑰匙,打開一口最大的箱子,從裡面抱出一個紅色的木盒子,雲崢一見就高興,正是這東西。

    「拿最大的那塊,五溝等著用呢,那傢伙快要疼死了。」

    陸輕盈在匣子裡挑揀了好久,才拿出指頭蛋大小的一塊遞給雲崢說:「這塊就足夠,要不是我收拾屋子,還不知道家裡有這樣的貴重東西,您以為牛黃很多嗎?」。

    「五溝比較胖……」

    「再胖的人這些也夠了……」

    雲崢無奈之下,只好拿著一小塊牛黃找到正在嚼薄荷的五溝,將牛黃很不好意思的遞了過去歉疚地說:「你先吃著,不夠了我再去要。」

    五溝一把奪過牛黃,拎著一把柴刀就跑去了院子裡的那叢竹子,還要雲崢給他拿一個小碗,五溝三兩下就砍倒了一根竹子,破開竹節之後,淡青色的竹瀝就流了出來,竹瀝接了半碗,就掰了一小點牛黃混進竹瀝裡面,拿手指頭攪和兩下,等到牛黃散開,一口就喝了一個jing光,然後把剩下的牛黃用紙包好,小心的揣進懷裡。

    「夠不夠啊,你怎麼不一次都吃光,吃光了家裡還有。」

    「足夠了,火洩得太狠,我的腸胃又要倒霉,有了它,貧僧就能睡個好覺了,唔,現在已經不太疼了,晚間再吃一次,說不定就能好。現在貧僧要去睡一會。」五溝長長的伸了一個懶腰,就推開自己的房門去睡覺了。

    陸輕盈過來看望五溝,見人家已經進了屋子,就笑著對雲崢說:「夫君,我們今日去採蓮蓬好不好?」

    「不好,我要讀書,小氣的婆娘!」

    陸輕盈翻了一個白眼說:「夠用就好,妾身怎麼小氣了?這個家您是掙錢的,妾身就是花錢的,量入為出最好,妾身可不是小氣,居家過日子就是這樣,我娘說過,吃不窮,穿不窮,算計不到會受窮。人家五溝大師都沒有說什麼,您幹嗎生氣。」

    「我就是……」

    論起吵架,陸輕盈可一點都不害怕,強拖著雲崢回到臥室,將門窗關的緊緊地,自己選了一個舒服的地方坐下道:「您繼續,這幾天就發現您的脾氣不太對,好像心裡窩著火氣,有什麼您現在就說,今天總算是找到發火的理由了。」

    被人家一句話就給戳穿了,雲崢仰面朝天的躺在床上,呻吟出聲道:「好無聊啊,我發現我現在做的事情沒有一點意義,渾身懶洋洋的,就是不願意動。」

    陸輕盈並排躺在雲崢的身邊,把他亂動的手拍掉,笑著說:「那就出去走走,司馬相如作賦的地方,卓文君當壚賣酒的地方,都是好地方。」

    「不去,一對淫奔的人,有什麼好看的,司馬相如這人我從骨子裡就瞧不上他,倒霉的是時候就去勾引寡婦,富貴的時候就忘記了人家,為了向老丈人要錢,逼著自己的老婆去當壚賣酒,無恥之尤,卓文君遇到這樣的男人,簡直就是她自己的悲哀,一個連自己老婆都養不起的人憑什麼名垂千古?在我看來啊,他連農夫都不如。」

    陸輕盈驚訝地坐了起來說:「難道你不覺得人家一曲《鳳求凰》就讓卓文君和他夜奔,這需要多麼高明的琴技才能做到,才子佳人相得益彰。」

    雲崢瞟了一眼陸輕盈說到:「現在有一個彈琴的高手在咱家院子外面彈琴,你會不會跑掉?假設他的琴技高超的出神入化。」

    陸輕盈扭扭身子不好意思的調侃雲崢道:「您知道的,我很喜歡彈琴……」

    「死了這條心,不等他彈琴,我就會把他的狗腿打斷,然後在他的身上綁上一桶火藥,炸成肉塊子之後,再拿去餵狗。」

    「哈哈哈哈……」陸輕盈再也忍不住了,抱著雲崢大笑,雲崢也覺得似乎有點好笑,夫妻間這樣胡說八道一番,心裡僅存的陰翳一掃而空。

    少年夫妻摟摟抱抱的很容易出事,等到倆個人再一次從臥室裡出來,已經是日上三桿的時候,花娘瞅了一眼陸輕盈臉上的臉色,就知道這兩個人遲遲的不出門到底在幹什麼。

    花娘只是眼神怪異一點,陸輕盈就顯得非常羞澀,自從嫁給了雲崢,她發現自己已經破壞了很多的女子戒條,雖然知道不妥,但是她非常的迷戀這樣的自由的生活,很希望就這樣快快活活的一直活到老。

    繅絲作坊裡水汽瀰漫,雲崢和陸輕盈走在大棚子底下,看著那些工匠熟悉的找絲頭,然後車絲,無數條白線纏在錠子上不斷地纏繞,那些人接線的本事非常的高超,一隻手就能連好線頭,不過這裡大部分都是婦人,煮繭的地方陸輕盈說男人不能進去,裡面太熱,好多婦人都是不穿衣衫的。

    回頭看著這些簡陋的工棚,雲崢這才確定傳承了千百年的蜀錦就是從這裡一步步的被生產出來,怪不得會有那麼多的憫農詩集體出現在這個時候。

    一個婦人就能背起百餘斤的繭桶爬上一丈多高的橫梯,如此反覆,想要得到最好的蠶絲,就需要將這個流程走整整七遍,而雲家今年的收購的大繭,足足有十萬斤。

    臘肉汗流浹背的從裡面走出來,接過雲崢遞過來茶壺美美的喝了一大壺,喘息了很久才對雲燁說:「今天就剩下最後五百斤大繭了,熬過今天,後面的活計就輕生了,少爺,您幹嘛來這裡,這都是婦人待的地方,您在這裡不吉利。」

    「喝你的水,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幹活的人陽氣重,不分男女,這個道理你還不懂,以後我慢慢給你說,剛才跟夫人商量給這些婦人加點工錢,人家不同意,那就把伙食做好一點,少爺我以前也是在工地上當過賬房,知道這些人不容易。

    別人家把中午那頓飯做的像是豬食,咱家不許,人吃飽了才好幹活。」

    「不是的,少爺啊,工錢整個成都府都是這樣,牙行早就限定了工錢是多少,咱家要是私自漲工錢,以後就招收不到工匠了。」

    雲崢倒吸了一口涼氣,大宋的人難道說已經有了公會不成?牙行不就是一個介紹勞力的地方嗎?怎麼可能這麼厲害?不讓漲工錢是個什麼道理?雲崢想通道喇後才發現,這些牙行根本就是幫著富貴人家壓搾工匠的一種組織。

    「那就把飯食弄好一些,這些應該沒有人說三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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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世間好酒難尋覓

   雲崢總說這個世界和自己的人生觀背道而馳,當然,他只會對雲二說,作為當地土著的陸輕盈和五溝笑林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

  自然的,你如果在胡人面前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會得到大家的一致讚揚,認識不認識的人都會朝你挑起大拇指。

  太氣人了,巴掌大的一小塊蘇合香居然要價八十貫錢,他為什麼不去搶?

  雲崢手裡握著這塊蘇合香,面對包著腦袋,一臉大鬍子的大食人咆哮如雷,非要用倆貫錢買下來不可。

  八十貫錢夠雲崢再娶兩個美麗的蜀中美人兒還綽綽有餘,後世的香奈兒也沒有這個價格,這個老混蛋絕對是在騙人。

  陪伴雲崢逛街的陸輕盈只想找個地縫鑽進去,說好了今天在坊市好好玩一天散心的丈夫,現在非常沒道理的和大食人杠上了,蘇合香本身就價比黃金,夫君的話說的太沒道理,這樣買東西只會讓別人鄙視。

  大食人好脾性,並沒有惱火,而是讓夥計從後面搬出來一麻袋的樹皮,告訴雲崢,蘇合香就是從這裡面提出來的,如果雲崢覺得可行,倆貫錢就可以把這些樹皮買走,提煉出來的蘇合香一定比他手裡的那塊大。

  “提煉蘇合香一定要用金甌銀碗,玉杵,還要採集驚蟄那一天的晨露,穀雨那一天的雨水,作為引子,才能提練出蘇合香,所以人家賣價高也是有道理的,這個年輕人有些無理。”一位見多識廣者捋著鬍鬚嘲諷的看著雲崢,如果不是估計到雲崢腰裡的官帶,擔心這位官員惱羞成怒波及到自己。否則還不知道會說出什麼話來。

  “我看他們是想強買強賣,咱大宋可不興這一手,市舶司出手,這位可就倒楣了,市舶司就是專門供奉官家的。”也有好心人出言點破。

  那位大食人久居大宋。對這裡的門道非常的清楚,所以還是笑呵呵的,告訴雲崢,如果嫌麻袋裡的樹皮少,庫房裡還有百十袋子兩百貫全部拉走。

  雲崢蹲下來仔細的檢驗了一下這些褐色的樹皮,折取了一小段樹皮放進嘴裡嚼。然後吐掉,。笑著對大食人說:“你還別激我,就按照你說的,一麻袋這樣的樹皮倆貫錢,你有多少我全要了,過幾天我提出蘇合香之後。便宜價格賣的滿世界都是,讓你沒飯吃!”

  “哈哈哈。”大食人笑的開心極了,提煉蘇合香一直是大食人的不傳之秘,他自己都不知道,只有香師才懂得怎麼提取,這位宋人居然認為自己能夠提煉出蘇合香,實在是太可笑了、

  這些樹皮都是自己的香師在去麥加朝聖後陸續從契丹人那裡流落自己手裡的。現在香師依然沒有回來,這些樹皮也就成了無用之物。

  朝拜的路上危機重重,香師很有可能已經死在了朝拜的路上,但是,這不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而是一件非常榮耀的事情,一個人不管有多麼大的罪孽,朝拜安拉總是沒有錯的。

  現在有人買走自己的蘇合香樹皮,這樣自己也就能啟程去麥加朝拜了,完成自己畢生的心願。說起來有些傷感,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宏偉的克爾白了?

  想到這裡,大食人最後問了雲崢一句:“尊貴的客人,您真的要購買這些香料皮?假如您能夠一次購買完,只需要付給我一百五十貫就夠了。但是我要申明。就算是我阿卜杜勒也不知道提香的過程,所以您很有可能購買的是一堆無用的樹皮而已。”

  雲崢點點頭,這個人還算誠實,不過有一點他想不通,就張嘴問道:“樹皮非常的輕,而且體積龐大,你們為何不在產地將樹皮裡的香料提出來,這樣他們的重量和體積就會小很多,為什麼要在這裡體香呢?難道您不覺得這樣很愚蠢嗎?”

  大食人阿卜杜勒笑道:“尊敬的客人啊,東來的這一路,佈滿了強盜,和馬賊,蘇合香珍貴無比,所有人都喜歡,所以馬賊和強盜們也喜歡,但是樹皮就沒有人會喜歡了,所以在大宋才會有珍貴的蘇合香賣啊。”

  雲崢拿扇子敲敲腦袋,自己怎麼就忘記了這一茬,敲定了生意,就讓大食人將所有樹皮運到雲家,自己隨後就會付錢。

  陸輕盈等到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定之後才對雲崢說:“夫君啊,您這一次可是為了面子破財不小呢。”

  “心疼了吧?就知道你這個小心眼會心疼,你夫君可不是丟不起面子的人,回頭讓老廖問問大食人,他的店鋪是不是也要出手,我覺得這個大食人好像準備回家了,這時候撿便宜很不錯。”

  陸輕盈大吃一驚趕緊拉住雲崢的手問:“夫君,難道您真的知道怎麼從樹皮裡提出香料?”

  “什麼叫真的知道,我本來就知道,你夫君本事大著呢,以後不要問什麼您真的知道之類的廢話,只要全力支持就好。”

  “那是一定的,只要夫君您把香料提出來,妾身以後一定閉嘴,再也不多說一句話。不如我們現在就回家提香料吧!”陸輕盈像個小女孩一樣,興奮的快要跳起來了。

  “別高興的太早,還要做很多的準備,”

  “知道,金甌銀鏟銀碗,這些好辦,就是驚蟄的露水,穀雨的雨水難找,怎麼樣也需要到明年才成。”想起這些東西,陸輕盈就有些失望。

  “別聽他們胡咧咧,誰告訴你需要這些東西的?這裡面關鍵中的關鍵其實就是酒,而且還必須是最烈的酒,不過我估計最烈的酒也不行,我回家還要重新蒸一下才能用,不過咱家賣不成酒,沒有酒引,大宋這一點很不好,賣點茶需要茶引,賣點鹽需要鹽引,現在賣酒的都是官府在賣,老百姓賣酒的權利都沒有,官府這是撈錢撈個沒夠啊。”

  聽到夫君開始攻擊官家,陸輕盈連忙拽著雲崢去買酒,成都府商業繁榮,遊樂之風甲於西蜀,正月燈市,二月花市,三月蠶市,四月錦市,五月扇市,月藥市,十月酒市,十一月梅市,十二月桃符市,每個月都有慶祝的理由,也都有遊玩的藉口。

  上個月雲崢被困在書院,看不到寶市,據說所有青樓裡的紅倌人,都會在七月裡戴上珠光寶氣的各色首飾,四處炫耀,其實也是再給那些製造這些飾物的銀樓做廣告,據說好些紅倌人紗衣底下什麼都不穿,香豔至極。

  現在是八月,當然是桂子飄香的時節,桂花油已經被賣的到處都是,吝嗇的臘肉都買了一葫蘆,每天都要給頭髮上抹一點,氣味濃烈的讓雲崢暴跳如雷。

  雲崢回頭在陸輕盈的頸項間聞聞,她身上也有一股子桂花的甜香,淡淡的,很好聞,不由得抱怨道:“你就不能教教臘肉那個傻姑娘,整個人像是從桂花油裡撈出來的。”

  陸輕盈推開雲崢,小夫妻剛才親昵地動作已經被人看到了,老婆婆張著嘴笑,老頭子一副懷念的神色,至於道學先生,不去管他,狗都不聞他。

  “臘肉是個倔性子,對我總是有敵意,那丫頭喜歡你,所以我說東,她就會偏偏向西,本來只抹了一點,是被我說了以後,才給頭上倒了半葫蘆的,妾身這個主母做的窩心,一個丫鬟都能和我擰著來,還不是你和小叔給慣得,像妾身的小姑,多過像丫鬟,惹不起!”

  話說到這裡就沒法子說了,臘肉在雲家確實是一個特殊的存在,道理沒辦法論,雲崢只好把目光停在街邊酒肆上,酒娘見到有客人非常的高興,故意把胸脯挺得高高的,希望那個俊俏的少年郎多看自己一眼,只是他身邊的大娘子好像面色不善。

  “劍南燒春!就它了,這該是蜀中最烈的酒。”雲崢夫婦進了酒肆,陸輕盈的大眼睛威棱四射的掃視一下,當壚賣酒的衣著暴露的酒娘就立刻去了後面,換了一個年輕的小廝過來支應。

  “夫君,您說的太對了,卓文君就是一個賤人。”

  雲崢笑而不語,用酒提子從酒甕裡提上來一點,用指頭蘸著酒嘗了一下對夥計說:“太淡,把你們這裡最烈的酒拿出來。”

  不一會夥計就端過來七八杯酒,每一杯就是一種酒,酒的數量雖然多,雲崢卻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這個時期的酒統稱為米酒,也就是發酵酒,度數較低,與後世流行的蒸餾酒概念完全不同,想找到度數高的酒很難。

  果然如此,雲崢失望的搖搖頭對陸輕盈說:“酒太淡了,不合用!”

  不等陸輕盈回話,酒博士先發怒了:“這位先生好生無禮,劍南燒春已是難得的烈酒,三碗不倒者已是好漢,先生說酒不合用,那就先幹了這三碗酒再說。”

  夥計也氣咻咻的,立刻就倒了三碗酒放在高大的酒櫃上,請雲崢喝。

  雲崢有些哭笑不得,看著碗裡淡黃色的酒,不由得想起上學的時候和同屋的兄弟用燒水壺裝滿了黃酒,添加了大棗桂圓,冰糖,放在電爐子上慢慢燒開,一晚上不知道喝了幾壺,但是好像沒有一個醉的,自己酒量雖然算不得好,但是是放在現在,絕對是酒囊飯袋式的好漢!

  也不多說話,一口氣喝幹了三碗酒砸吧一下嘴唇遺憾的對陸輕盈說:“還是淡,太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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