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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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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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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7:22
第三卷錦官城,春色濃 第四十四章 藍藍走了

    雲崢就是一個標準的悲觀主義者,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的忠實擁戴者,自從學了《周易》他就變得有些神叨叨的,認為人世間的任何運轉都是一個圓環,人從生下來到死去是一個圓環,植物的枯榮變化也是一個圓環,天氣的穩定運轉當然也是一個圓環。

    但是天氣這個圓環出了一點問題,變得不那麼圓了,甚至變成了一個橢圓,這就麻煩了,春天不是春天,冬天不是冬天的,地上生長的植物就倒了大黴。

    本來兩個咬合的非常順暢的齒輪,現在亂齒了,如果外力足夠大,崩掉齒牙就會是唯一的結果,所以雲崢現在要做的就是給齒輪多加點機油,希望不會出現最壞的結果。

    陸翁親自來到雲家,在檢查了雲家的糧倉之後,這才松了口氣表示滿意,尤其當老人家聽說雲家還在大肆的購買糧食,將雲崢狠狠的誇獎了一番,陸輕盈因為少不更事,被陸翁狠狠地臭駡了一頓。

    「知不知道當年陸家是怎麼熬過來的?你真的以為是人家仰慕陸家的善名才不來禍害?還不是陸家繳納了大量的錢財,人家吃飽了才不來的。

    當年要是不將家裡的糧食都散發出去,你知道會是什麼後果?賊人不殺你,那些餓到極點的鄉親也會殺了你,搶光咱家的糧食,為了保命,老祖宗才會那麼做,甚至把自己活活的餓死了。

    傻孩子,災荒年什麼都別信。糧食才是活命的本錢!」

    雲崢攙扶著陸翁坐好,笑著說:「孫婿已經在做準備了,輕盈年紀小還不知道世事艱難,孫婿會好好教導的,您不必在意,今日天氣寒冷,家裡還有一點藏酒,您多飲一點……」

    陸翁進屋子首先就在到處找看家蛇,他老人家把這東西看得很重,認為一個家裡不藏條龍。就不是過日子的人家。

    看家蛇現在很僵硬。一個冷血動物自己的身體不產生熱量,唯一的依靠就是外來的熱量,腊肉給看家蛇準備了一個很暖和的窩,掛在她的炕沿上。唯一不好的一點就是看家蛇醒來的時候會非常自然的往她懷裡鑽。

    陸翁特意到腊肉的房間看到了看家蛇這才心滿意足的回去喝酒。一張嘴就說起這次的災荒:「一個個都傻不愣登的。以為太陽曬兩天就能恢復陽氣?官府也是一群酒囊飯袋,這時候就該把糧倉裝的滿滿的,準備應對春荒。

    都以為春天到了。就該有吃的了,怎麼就不明白人是要吃米的,光吃草的那是羊,對了,你家裡也要購買一些羊,豬也要備一些,家裡也要節儉,以後不許大魚大肉的吃飯,災荒年這麼幹傷陰德。老夫年紀大了,吃不了許多,一碗粥就足夠了,剩下的端下去……」

    雲崢就站在老漢的身邊聽他嘮叨,只要是老人吩咐的,立刻就讓管家去辦,這時候多聽聽老人的話沒壞處。

    彭蠡丈夫也是如此,親自查看了雲家的糧倉這才長吁了一口氣,老人家在雲家並沒有停留,而是拄著枴杖去了自己別的學生家,一個個的警告他們要儲備糧食。

    成都府的天氣很快就熱了起來,再也沒有下過雪,每天都是響晴響晴的,過完年,身上的棉袍就穿不住了,好多人都換上了春衫。

    陸輕盈給自己頭上插了一枝粉紅色的杏花,這可是開春的頭一枝,戴上之後故意在雲崢的面前扭啊扭的,還故意問丈夫自己頭上的杏花好不好看。

    知道她在反駁自己的災害說,雲崢卻不理會,繼續翻看自己的書本,看家蛇從樑柱上滑下來,爬過雲崢的桌子,蜿蜒的扭到窗臺上,慵懶的曬著太陽。

    「夫君,街上的糧店可都降價了,咱家可虧損不少呢,說起來頭疼,滿倉庫的稻穀,您讓妾身往那裡倒騰啊,要不您拿去和酒坊換酒可好?拿回來咱家再接著蒸酒,這樣還能彌補一點虧空,外面的草都綠了,杏花都長出來了,再過些日子燕子也該飛回來了,不知道這樣還算不算是春光明媚呢?」

    這樣的廢話雲崢一天要聽好幾遍,煩不勝煩之下將陸輕盈按倒在床榻上,猛猛的在胸口掏了幾把,然後整整衣冠,胳膊底下夾著一本書施施然的走出門,將釵鐶散亂,面紅耳赤的陸輕盈獨自留在屋子裡罵人。

    出了門看到漫山遍野的鵝黃色,春天果真是來了,春水潺潺,浣花溪也開始漂著黃色的花瓣,這是迎春的花瓣,除了梅花,它算是最早開放的。

    到作坊裡吃飯的人越來越少,最後看不見孩子的蹤影了,因為雲家開始養蠶。所以大家都忙碌了起來,雲家供大家吃了一個冬天的午飯,人人都非常的領情,所以在桑田出現第一片嫩葉的時候所有人都很自覺地拿出黑色的蠶卵在陽光下孵化。去年的秋蠶損失慘重,所有人都在期待今年的春蠶能夠有一個好收成。

    腊肉特意帶著豐厚的禮物去參拜了蠶娘娘,恭敬的許下了願,只要今年的春蠶能夠順順利利,她準備多捐些香油錢。

    藍藍的事情雲崢不願意去多想,有花娘幫著打扮就足夠了,藍藍本來就是一個美人,這兩年顛沛流離的生活又讓她學會了什麼是鎮定,雲崢用不著出馬,那些遴選美人的官吏在見到藍藍的那一瞬間就眼紅脖子粗的想要搶奪在自己的名下。

    婦容,婦工,藍藍都是第一流的,再加上沉穩的性格,站在秀女群裡不用多看,她就是最出挑的一個,當藍藍吟出一首富貴詩,彈奏出一曲《鳳求凰》,最重要的是在穩婆驗看過貞潔之後,蜀中第一的采女就新鮮出爐了。

    這裡面原本還有很多不為人知的隱秘,比如美人的畫像的妍媸等等,當年王昭君就是栽在這件事上,結果被嫁給了野人,下場悽慘,在笑林向內侍出具了腰牌之後,不管別人如何的運作,都無法撼動藍藍第一采女的地位。

    今天就是藍藍離開的日子,雲崢卻不願意去送,沒法說心裡話,靈犀閣雲燁都不願意去,更不要說皇宮那個比靈犀閣還要污穢的場所。

    花娘悄悄的走到正在欣賞浣花溪的雲崢身後,想要嚇唬他一下,就在她伸出雙手的時候就聽雲崢說:「藍藍走了?走的時候可還開心?」

    「我今日穿的是軟底靴子,走路沒聲音的,你是怎麼知道是我來了?」花娘有些不服氣。

    雲崢煩躁的指指地上的影子說:「這麼大的影子你當我是瞎子?」

    花娘掩著嘴嗤嗤的笑道:「怎麼樣?美人飛走了,沒你的份了,是不是心裡酸酸的?早幹什麼去了,看得出來,只要你招呼一聲,藍藍就會立馬鑽進你的被窩,最恨你們這些負心人,把我們女子當成了什麼,現在心裡酸楚,也沒用,就像你給馬屁股上蓋章一樣,藍藍已經被蓋上皇家的印章了,你就死了這條心吧。」

    雲崢鄙夷的看著花娘說:「輕盈被弄走我心裡才會酸澀,不過也不會酸澀,那時候我早就把成都府夷成平地了,心裡只會發火。我就是看不起利用自己**上位的。」

    「你是在隱射我咯?你個死沒良心的,要是沒有我,你能把元山的事情處理的滴水不漏嗎?現在嫌棄我了,你就是一個負心漢!」花娘跳著腳咒駡雲崢。

    雲錚無奈的說道:「這些話你是不是罵錯物件了,笑林那個負心漢被你一記撩陰腿踢得差點廢了,就算是出氣,也該出的差不多了吧,真把他廢了,你有好日子過?」

    花娘難得的臉紅了一下小聲的說:「誰讓那個笨蛋不躲閃的,我以為他會閃開的。」

    「懶得管你們,按照我以前的相法,不論是給你喝春藥,還是給笑林喝春藥,早點把你們的事情解決完,你生個娃娃出來,就萬事大吉了,至於這麼麻煩。」

    花娘本來要生氣,可是聽到雲崢說生娃娃的事情,把嘴悄悄地湊近雲崢的耳朵說了一句話,本來很安靜的雲崢立刻就暴跳如雷。

    花娘咯咯的大笑起來,指著雲燁說:「早就發現不會對了,你老婆嫁過來半年了肚子還是癟的,藍藍那樣的美人兒你也不稀罕,恐怕有暗疾吧?嘖嘖,可憐哦。」

    說完話也不理睬面紅耳赤的雲崢,從懷裡掏出一個香包塞給雲崢說:「藍藍給你的,是她這幾天在別館繡的,裡面裝著蘇合香,還是你給她的那一片,分了一半給你哦,真不知道你們這些男人的心,硬的更石頭一樣……」

    雲崢接過了香包,拿起來聞聞,搖搖頭,就去追趕已經走遠的花娘,有些事情對於男人來說是必須要分辨清楚的。

    浣花溪邊上少了兩個喧鬧的人,只在浣花溪的岸邊留下來七八個插在岸邊的木棍,每一根木棍其實都是一個標記,七八個木棍記錄下了浣花溪兩個月來的水流變化,很明顯,新插的那根木棍已經非常的靠近河床了,這就說明,在過去的兩個月裡,浣花溪的水流減少了一半。

    人們盼著不要下雪,雪確實沒有再下,而沾衣不濕的杏花雨也沒有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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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7:44
第四十五章 豪言壯語帶來的痛苦

    沒有去送藍藍,雲崢是有考慮的,既然她想去皇宮那個大染缸裡走一遭,如果斬不斷對雲家的依賴這是不行的,雲崢看過很多的史書,那裡面對于後宮的描寫似乎都不是很美妙,雖然作為他本人,沒有親眼見識過那些宮鬥,但是能夠想像一個皇宮幾千號女人爭一個男人的場景該是多麼的慘烈,後世的時候,兩個女人爭一個男人,都有可能動刀子啊!

    也不知道藍藍學會了冷酷沒有。

    陸輕盈現在就非常的冷酷無情,披散著頭髮躺在床上,只要雲崢一靠近,她就會像一隻發瘋的小貓一樣連撕帶咬,然後就冷冰冰的看著雲崢。

    雲崢只好離她遠遠地,知道這個時候不能出門,一旦出了門,這個女人就會立刻發瘋。

    “吵架啊!這是一個好主意,夫婦間有時候吵架也是好事,總是把怒火埋在心裡可不好,我以前聽說過一個故事,說是有一對夫妻幾十年沒有拌過嘴,結果,在某一天,那個婦人趁丈夫睡覺的時候,一刀就把腦袋給割下來了,你不知道,哪血啊,嗤嗤的往外冒,被子褥子都被血浸透了,從床上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陸輕盈開始不想聽,還把自己的耳朵捂起來,可是沒有用,雲崢的聲音她還是能聽見,本來滿腔的怒火,都在很短的時間裡被這個恐怖的故事沖散了,她知道這是雲崢在故意嚇唬她,所以還在努力的克制不讓自己感到恐懼。可是她的眼睛卻不由自主的落在自己那床繡著喜鵲的大紅綢緞被子上,身子也不由自主的往進縮了縮。

    “就在婦人準備將自己丈夫的腦袋抱出去掩埋的時候。就見她丈夫的腦袋睜開眼睛疑惑的問她:“你揪著我的耳朵幹什麼!”

    陸輕盈一聲慘叫,樹袋熊一般的攀在雲崢的身上,死死地把腦袋埋在雲崢的肩窩裡,雲崢抱著陸輕盈輕聲的哄著,就像是在哄小孩子,而陸輕盈空出一隻手,擂鼓一樣的敲打著雲崢的後背,蟲兒將腦袋探進來看一眼。又快速的縮了回去,她今晚不打算睡到外間了,準備去找臘肉擠一晚上。

    賠情道歉的男人總是很累的,所以早上雲崢在起床以後,覺得自己的腰骨都在隱隱作痛,雲二拿著豬鬃做的牙刷走到大哥跟前說:“我要搬到前院去,要不然晚上沒法睡覺。”

    “胡說八道。誰家主人住前院。”

    “你們的動靜太大,又是哭,又是鬧,最後還哼哼唧唧的,害的我睡不著覺,所以我要去前院。免得見到嫂嫂尷尬。”

    雲二說完,就給牙刷上蘸上青鹽開始刷牙,他和雲崢一樣也不喜歡用那些味道怪怪的牙粉。

    雲大難得的老臉紅了一下,漱完口之後往雲二的嘴裡塞了一塊陳皮,邊嚼邊說:“也好。你也早就懂事了,不是七八歲的小孩子。既然你要去自己住,我當然沒問題。”

    “臘肉也過去!”

    聽到雲二這麼說,雲大蹲下來看著雲二說:“你不會真的喜歡臘肉?”

    雲二皺著眉頭說:“這話我早就說過了,我但要娶老婆,那就一定是臘肉!”

    “為什麼?她比你大好多……”

    “臘肉不會離開我,我從小她就沒有離開過,大幾歲有什麼了不起,你不要忘了,如果我沒有變小,我們的年紀是相仿的,皮相這東西我花錢就能得到,能陪著我不離開的除了你以外,就剩下臘肉了,這事我不會聽你的。”

    雲二說完話,就在嘴裡含一口水清口,猛猛的將嘴裡的陳皮殘渣吐掉,端著自己的被子逕自走了,雲大也到了此時,才想起雲二的實際年齡,確實不小了。

    陸輕盈迷迷糊糊地走過來靠在雲錚的身上說:“你以後再也不能在別人面前說教訓我的話,在老祖宗面前也不行,要不然,你就等著倒楣,對了二叔和你說什麼?”

    雲錚笑道:“他嫌吵,準備搬到前院去!”

    陸輕盈的眼睛一下子就睜得老大,帶著哭腔問道:“他昨晚聽到了?”

    雲崢攬著搖搖yù墜的陸輕盈笑著說:“你昨晚那麼囂張,我估計整個後院都聽到了,你沒發現小蟲昨晚就沒回來,估計去找臘肉了。”

    陸輕盈一口咬住雲崢的胳膊,好半晌才鬆開,說一句沒臉活了,就一頭鑽進臥室不出來。估計會害臊好一陣子。

    今天要去送別,趙知府終於等到張方平來到蜀中,這個煎熬的時刻,他一刻都不願意在蜀中停留,只想快快的離開這片讓他焦頭爛額的土地。

    開chūn到現在,一滴雨都沒有下,農夫犁好的田地卻沒有辦法下種,除了一些水田之外,成都府一眼望去田野裡都是光禿禿的。

    錦江的水位很低,江面上露出大片的亂石灘,往rì裡能夠輕易取到水的翻車,如今懸在半空,農夫們只好搬開亂石,挖一道溝渠,才把江水引過來,加長的翻車努力的蹬踏一天,才能澆很少的一點土地,旱災已經不可避免。

    都說冬rì裡下雪,對墑情很有好處,只可惜那幾場大雪產生的水,都被大半個冬天的驕陽蒸發幹盡了,一鍬下去,看不到一點濕土。

    於是,糧價又在糧商們的捶胸頓足中漲了上去,雲家工棚裡吃飯的人又開始逐漸多了起來,chūn天的桑田需要很多水,雲家的桑田如今正是長葉子的時候,家裡的蠶已經孵化出來了,臘肉已經采過一茬桑葉了。

    雲崢與其說是去送趙知府,不如說是去送自己的紈絝好友趙衙內,臨別時,趙子星動了感情,抱著懷裡的酒罈子哭的淚流滿面,雲崢和一干同窗想送了十裡之遙,才目送著趙家的車隊消失在蜿蜒的古道上。

    “雲兄,子星走了,又恰逢大災之年,讓人不免生出戚戚之意,今rì為兄做東,我們去靈犀閣共謀一醉如何?”周同的眼圈泛紅,向來一毛不拔的傢伙,今天好像開了竅。

    雲崢笑道:“小弟就是一個不服輸的xìng子,災年難道就不能改變過來麼?陸地上雖然沒有水,我就不信地下也沒有,哪怕掘地三丈我也要挖出水來澆灌桑田,雲家前前後後也不過購買了兩百畝桑田,算不得大事。

    倒不是雲家損失不起,而是可憐那些織戶,沒了桑葉,今年說不定會餓死好多人,災害來的迅猛,就算是想要編入軍戶,恐怕都來不及,救一畝桑田,說不定就能救活一個人,小弟實在無心飲宴,這就告辭。”

    冠冕堂皇的話就要在人多的時候說,果然,雲崢的一番豪言壯語頓時在同窗間引起共鳴,不少家中有農田有桑田的同窗,也大聲地說要去救災,短短時間,龐大的人群就星散而去。

    “剛才那個少年人是誰家子侄?年紀雖幼,卻豪氣干雲,算得上是一個人物,老朽小看了蜀中英傑。”

    一個中年人站在路邊,問旁邊的蘇洵,他也是前來送行的,只是言談舉止帶著一絲漠然。

    “此子就是雲崢,乃是彭蠡先生的關門弟子,算得上蜀中錦繡。”

    “哦?這樣的話從蘇明允嘴裡說出來,難得啊,難得!”

    “明府謬贊了,此子確實不凡,與我談論學問之時,往往有令人耳目一新的見解,雖然怪誕,卻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道理。

    家中明明沒有活計可幹,他依然堅持不辭退那些婦工,還准許她們帶著家中幼子前來就食,就這一條,明允就認為,此子乃是心地純良之輩。”

    “哼,哼,哼,心地純良?不見得啊,明允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在老夫眼中此子被稱為殺星亦不為過,出京之時,端明殿丁度,天章閣曾公亮,曾經將次子的過往向老夫做了詳細的講解,老夫這才知道我成都府竟然還隱藏著一位少年英雄,殺伐果斷,卻又不計較名利,老夫非常的好奇,想看看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

    雲崢聽不到張方平和蘇洵的談話,受寵若驚也就無從談起,陸輕盈一連三天不出門,吃飯都是小蟲送進屋子裡去的,所以,雲崢想要在桑田裡挖井,就只能自己親自去。

    因為靠近浣花溪,雲家的地裡很快就掏出三口井,但是這點井水還是不足以澆灌桑田,蒼耳他們就重新選址,按照雲崢說的再挖出來七口井才成。

    用轆轤絞水實在是太慢。壓力不夠渴烏也沒有用武之地,在後世的時候雲崢知道都是用水泵抽水的,現在沒有那東西,只好將翻車放下去,rì夜不同的絞水,這是一個非常費力氣的活計,雲家所有的男丁都需要去幫忙。

    每天回到家,雲崢就覺得自己渾身都已經散了架子,雲二也累的癡癡呆呆,和蘇軾蘇轍一樣回到家裡倒頭就睡。

    男人們在忙,陸輕盈也就顧不得害羞,重新從屋子裡出來掌管家事,看到累的直晃蕩的丈夫和小叔,心疼的只想把家裡的那些害人的桑田一把火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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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8:02
第四十六章 自救

      作為地主雲崢是辛苦的,作為作坊主,雲崢是倒楣的。

    當地主當到需要自己親自去踩翻車,一天下來,腰酸背疼腿抽筋,當個作坊主不但要養活女工,還要養活她們家的孩子,為了讓她們吃飽肚子,把心操的比人家男人都勤。

    雲大,雲二,哥倆趴在橫木上,踩翻車的動作變得溜熟,每踩一下都是將全身的力氣往下壓,才能拉上水來。

    作為地主婆陸輕盈就守在一邊,看著自己的丈夫和小叔子踩翻車,小蟲則跑老跑去的看看踩出來的水有沒有澆灌到每一株桑苗。

    大水漫灌簡直就是在浪費水,可是想要做到滴灌又不可能,雲崢是吃慣苦頭的,所以還能堅持,雲二差的就遠了,自從來到大宋,他就在處在雲大的羽耶下,風吹不著,雨淋不著,的享福,現在猛地開始幹粗活根本就不能適應,也就是這孩子性子倔強,腳底板已經磨出水泡來了,也咬著牙踩翻車,一聲不吭,只有在晚上睡著之後,悲慘的叫喚兩聲,聽得臘肉淚流滿面。

    雲大也不勸阻,男子漢總是要長大的,總是要獨自面對一些困難的,如果現在就半路退縮,前面做的所有事情都會成為無用功,退縮這種事情是有慣性的,當一個人習慣了退縮,已經可以證明這人不會有太大的出息。

    雲大,雲二在堅持,景先帶著蘇軾也過來幫忙,蘇家在成都府沒有地產。所以這場災荒對他家的影響不大,蘇洵丈夫堅持要自己的兩個兒子過來幫忙,他認為孩子們不能在雲家有美食的時候就蜂擁向前,在有困難的時候就退避三舍,這不是做人的道理。

    所以嗎,景先和蘇軾和雲大雲二一樣整天累的像是一對死狗。

    整整用了十天時間才把桑田漫灌了一遍,現在能松一口氣了,雲崢瞅著自己家枝繁葉茂的桑田,再看看別人家黃不拉幾的桑葉,心中充滿了成就感。

    雲大雲二。蘇景先和蘇軾用不到踩翻車了。因為現在只要蒼耳他們每天踩上兩個時辰,就足夠在水池子裡儲滿水,等到桑田需要澆水的時候,挖開堤壩就可以了。

    蒼耳指著井裡面清淩淩的井水對雲崢說:“雲大啊。有出水這麼旺的十口井。這兩百多畝桑田可以當成祖業傳給子孫了。這是給多少錢都不賣的寶地啊。”

    雲燁學著蒼耳的樣子往嘴裡塞了一片桑葉說:”你手裡的錢也不少了,現在正好是大災之年,不行的話你們也在附近購置一些桑田。既然你這麼操子孫的心,那就把事情辦了,錢不夠去找老廖拿,我給他打招呼。”

    蒼耳笑道:“跟著雲大總會給子孫置下豐厚的家業,區區幾畝桑田算不上什麼。到了汴京再置辦家業也不晚。”

    雲崢搖頭道:“想置辦家業就在成都府最好,東京汴梁城只適合撈一把就走,那座城市不是一座適合安居的城市,所以我不建議在汴梁城安家置業!”

    蒼耳疑惑的道:“人人都想在汴梁城置業,為何相公偏偏不願意將家業安置在那裡?”

    鮮嫩的桑葉蠶能吃,人也能吃,雲崢把嘴裡的桑葉咽下去之後對他說:“我來告訴你一個道理,任何窮奢極欲的城市到了最後都會被毀滅掉,一座都不會例外,不管是咸陽,還是洛陽,亦或是長安,他們沒有一個又好下場的,就是你眼前的這座成都府,當年孟昶將他修建的花團景簇,如今那些宏偉的宮殿安在哉?還不是被人拆掉了。

    我們自己住問題不大,但是要把家業安置在汴京,到時候就會害死子孫的,善財難舍啊,有些事情既然不能做,那就從一開始就不要做。

    成都府沃野千里,四面環山,易守難攻才是上佳的置業之所,一旦成都府有變,子孫還能回到豆沙寨安身,所以說,現在去買桑田是個不錯的主意。

    你們不知道,李元昊和大宋在橫山已經開辦了銀星和市,據說交易的範疇已經從食鹽,擴大到了絲綢,茶葉,雖然鐵器還在被禁止的行列,但是我覺得這裡面的商機很大,所以,明年遊學的時候打算走一趟橫山,咱們生產這麼多的絲綢,總要有銷路不是?”

    蒼耳聽到雲崢又打算做邊貿的買賣,一張大嘴立刻就咧到了耳朵根子上,興奮的對雲崢說:“相公要去開邊貿,這樣一來麼咱家又能大大的發一筆啊。”

    雲崢找了一塊乾淨的地方坐下來對蒼耳說:“不可能像元山那樣的發財了。”

    “為什麼,您以前說那些野人都是傻蛋嗎?”。

    “西夏不一樣啊,那裡有好多,好多的漢人在幫他們,最厲害的一個傢伙叫做張浦,這個人很厲害啊,就是他勾引起了李元昊的進取中原的決心,還幫著西夏人構建了他們自己的政治體系,嗨,我和你說這些做什麼,回家吧,給自己弄些桑田才是正經。”

    雲崢看到蒼耳像聽天書一樣的聽自己說話,知道說錯了話,連忙打住,拍拍屁股上的土,就和蒼耳一起回家,準備吃飯。

    雲二和蘇軾要去放羊,被陸輕盈一怒之下把倆人的放羊鞭子扔上了房頂,雲大回家的時候,正好聽到陸輕盈在叉著腰教訓這兩人。

    “不好好的讀書,非要去放什麼羊,你哥哥整天在桑田裡忙活,臘肉一天到晚的忙著養蠶,就不知道給家裡省點心,小祖宗,你們倆個把熟讀好就行,放羊的活計交給憨牛,他不用讀書。”

    憨牛和猴子對視一樣,猴子立刻就爬上了屋頂,將那個精緻的放羊鞭子取了下來,高興地就要把家裡新買的羊趕出去,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偷整整一天的懶。

    雲錚回來之後看著戀戀不捨的望著羊群的蘇軾笑著說:“小孩子都喜歡放羊,以前雲二就喜歡放牛,無拘無束對他們來說就是天堂了,偶爾去一兩次不打緊。”

    有了雲崢的這番話,雲二和蘇軾立刻就跑出了家門,大呼小叫的追趕憨牛和猴子,準備把自己的鞭子要回來,陸輕盈想去抓,那兩個小子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陸輕盈拿著一條牛尾巴拂塵,在雲崢的身上抽打的啪啪作響,表面上是在幫著雲崢抽打掉身上的灰塵,實際情形不用說,就是在洩憤。

    “好了,好了,再抽打就打死了,給我弄飯來,餓了。”

    災年的飯食確實沒什麼好東西,今年因為天旱的厲害,韭菜都只有一指頭長,至於油菜到現在了還沒有見到蹤影,好多人都在指望有榆錢能解把饞,但是該死的日頭將榆樹曬得半死不活的,到現在也沒見到榆錢發出來。

    浣花溪幹了,小河的底部全是一個個的小水塘,小水塘裡都是密密麻麻的魚和泥鰍,偶爾還會發現一兩條黃鱔什麼的,那裡成了孩子們的樂園,一個個弄成泥猴子,在渾水裡抓魚,然後用柳枝子穿在魚鰓上,提著一長溜小魚去向父母表功。

    孩子們盼望著吃魚,卻沒有注意到爹娘臉上的愁容,眼看就要三月了,再不下場雨,今年的稻穀就不用種了。

    雲崢覺得自己已經做完了自己應該做的事,沒有挽救天下百姓的能力,這樣的能力該是皇帝的事情,至於挽救成都府,那該是張方平的事情。

    提起張方平雲崢就生氣,這傢伙就在今年年初,才和宋祁、曾公亮等人編成《慶曆編敕》,全書共十二卷,同時編寫出總例一卷。與《天聖編敕》相比,《慶曆編敕》增加了五百餘條內容,大辟之刑增加八條、流刑五十六條,減徒刑十六條、杖刑三十八條、笞刑十一十條,其它有關條文也相應有所減少。

    雲崢是要考鎖廳試的,現在不考《天聖編赦》改考《慶曆編赦》了,平白無故的給自己增加學習的難度,這完全是吃飽了撐的。

    什麼叫做大辟,大辟,死刑也。有誅、殺、斬、孥戮五種殺人方法可供選擇,把大辟的範圍放寬了,把流刑的範圍放寬了,減少了那些比較輕的處罰,這說明什麼,說明皇帝打算用重典治國了,都說亂世才用重典,現在就啟用,說明皇帝對自己的統治非常的沒有信心。

    雲崢翻了幾頁蘇洵送給他的《慶曆編赦》實在是看不進去,閑著沒事就逗弄看家蛇,陸輕盈似乎感受到了丈夫的煩躁,站在視窗對他說:“您也不用太擔心,都江堰養活了成都人千年,大水來時分水,枯水時節穿淘(清理河底淤泥),如今張知府正在帶人日夜不停地休整飛魚嘴,今年長江水不多,春潮都沒有來臨,所以為了提高水位,張知府調集了永興軍,永康軍歲治都江堰,用竹籠裝著石頭往江裡扔,打算抬高水位,這樣一來大渠裡就會有水,大家就能春播了。”

    雲崢繼續逗弄著看家蛇,讓它纏繞在自己的胳膊上,自言自語的道:“夫人啊,你不知道人的生命是何其的脆弱,人心又是何等的難以揣測,誰都知道有災害,卻沒有人真正的去自救,咱家已經自救成功了,而其餘的人卻在等著官府來幫助自己,把自己的性命拴在官府的褲襠裡,何其的愚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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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3 00:18:19
第四十七章 密函帶來的商機

    因為有了笑林的存在,雲崢就能看到很多以前根本就不能接觸到的東西,比如這一封被人家標注為三級機密的信函,笑林就大方的讓雲崢看了,因為雲崢打算去銀星和市去賺點錢,對雲崢的這個要求,笑林非常的贊同,他很想看看雲崢是怎麼糊弄西夏人的。

    李元昊廢后了,這是一個沒有多大價值的消息?雲崢瞅著面前的笑林,覺得大宋的密探都是蠢貨,一個部族或者一個國家廢后,都是利益均衡之後的結果,只需要瞅瞅誰到底當了皇后,就能明白那個家族或者部族受到了李元昊的重用,或者拉攏,就算不是,也能看出李元昊的心態變化,現在這些人把這樣的一條資訊居然當做保密等級最低的消息,低到了可以給自己這樣的閒散人員看,他們的頭是怎麼長得?

    元昊妻子野利氏本是野利遇乞的女兒,有勇有謀。野利氏嫁給元昊後,被冊封為憲城皇后,元昊特別畏懼她。自從元昊又娶自己的兒子甯令哥的妻子沒氏之後,冊封沒氏為新皇后。元昊在天都山營建別墅,與沒氏居住在一起,野利皇后很少見到元昊,加之自己的父親、叔父無辜被殺,而元昊又奪走了自己的兒媳婦,野利皇后從此失寵,因而滿腹怨氣,不免發幾句牢騷。元昊聽說後,于天授禮法延祚十年六月廢掉野利氏皇后之位,命令她居住其它宮殿。

    看完了這段話。雲崢將信封又一次封好,笑眯眯的對笑林說:“你最好把這一封密信標注成最高的等級。如果朝中那些人還有聰明人,就該知道如何運作,至於我,今年做準備,明年年初就會去銀星和市賺錢,朝堂上的事情還不是我一個小小的承奉郎能做得了主的,承奉,承奉,說白了就是一個到處拍馬屁的官職。

    我從這封密函裡面看到的是財富。就不知道朝堂裡的官員們能從裡面看出什麼來,唔,今年要做很多準備,事情很多啊。”

    雲崢說完這番沒頭沒腦的話之後,就把笑林扔在一邊,高興地去找陸輕盈,那個小財迷聽到賺錢的消息一定會非常的高興。

    西夏就要亂了。要知道亂世的時候才是賺大錢的時候,尤其是對西夏這樣一個純粹的進口國來說更是賺大錢的好機會,雲家的酒和香料一定非常的有市場,到時候再把錦緞當成搭售品,一定能賺的盆滿缽滿。

    李元昊一直不允許漢地的錦緞絲綢過多的進入西夏,現在恐怕不由他了吧?一個靠著武力恫嚇才勉強凝聚到一起的國家。到底對皇室有多大的忠誠度,雲崢很懷疑。

    雲家的烈酒對於遊牧人民來說就是毒藥,一旦喝上了癮頭,想要拒絕這樣的誘惑那就太難了,不喜歡洗澡的西夏女子一定喜歡把自己打扮的香噴噴的。用香味來隔絕體臭,雲崢知道那是一種怎樣的恐怖味道,但是西夏人一定會非常的喜歡。

    漢人喜歡把蘇合香入藥吃下去。對於西夏人雲崢覺得自己應該用酒精把這些固體的香料稀釋一下,裝在瓷瓶子裡賣給西夏人,一定很有賺頭。

    至於稀釋十分,還是百分,這還需要進行試驗。

    回到雲家的庫房裡幫著陸輕盈整理了一下綢緞,摸著這些光滑的絲綢,感慨萬千,這麼好的東西怎麼就不敢大規模生產呢?那些勤快的織工們總是擔心沒活幹,那些蠶農總是擔心自家的大繭無人問津,唯一的原因就是大宋的絲綢錦緞用量有限,皇帝連蠟染都禁止,更不要說絲綢了,往海外賣,路途過於遙遠,陸地上的絲綢之路又被封鎖掉了,大宋人缺乏一往無前的勇氣,缺乏開拓市場的雄心壯志,只好限制國內的絲綢生產。

    雲崢覺得自己有責任讓西夏的牧民們穿上美麗的絲綢,那些愛跳舞的紅臉蛋姑娘穿上這樣美麗的絲綢翩翩起舞的時候該是一種怎樣的美啊。

    吐蕃人也不能放過,既然八思巴才興起向神靈和尊貴的客人敬獻哈達這一良好的傳統,自己有責任現在就把這股子風潮引起來,並向遼國和遙遠的草原上傳播。

    想想都幸福,每一個牧民見到好朋友的時候,先不說話,而是掏出一條美麗的絲綢哈達敬獻給自己的朋友,這是多麼誠摯的祝福啊,然後兩兄弟就坐在青草間,掏出一罎子雲家的烈酒邊喝邊引吭高歌讚頌偉大的神靈,這是多麼美的一幅圖畫啊,草原漢子的雄壯彪悍展現的一覽無遺。

    而雲家呢,不過是隨便要一點不值錢的牛羊和牛皮,至於有人願意私下裡拿不要的戰馬來交換,雲家也能勉為其難的答應,畢竟草原上的兄弟的福祉才是最重要的,雲家就不是奔著錢財去的,而是為了交朋友,就是單純的交朋友。

    “夫君,夫君,您怎麼流口水了?”陸輕盈擔憂的看著幻想的滿頭大汗的丈夫,一邊幫著他擦口水,一邊大聲地問。

    雲崢抱著陸輕盈,美美的在她的嘴上吻了一下,嘴巴離開陸輕盈的嘴巴的時候,還發出很大的聲響,就像拔掉瓶塞子一樣的悶響。

    陸輕盈已經習慣丈夫不定時的發瘋,雖然當著小蟲的面有點害羞,不過已經不太在意了,就聽雲崢高興地對她說:“雲家現在要全力紡線,然後把咱家的絲線交給錦官城紡織,給他們掏加工費,織完以後就拉回來,記住了,咱家的絲綢不賣,陸家如果有多出來的絲線記得收回來,價格不能太高,翻過年我出去一趟,把這些絲綢全部賣掉,開拓出一條商道出來,如果事情順利,以後成都的絲綢就有了去處。這些織工就不擔心沒活幹了。”

    就在雲崢大肆的向老婆吹噓的時候,笑林躲在屋子裡一個字一個字的研究那封密函上的字,他實在是看不出有什麼名堂,不過就是李元昊搶了自己的兒媳婦而已,以前的皇后被廢掉了,這對李元昊那個色鬼來說算不得什麼事,他連自己的老娘都能毒死,把自己的懷孕的老婆殺掉又不是沒幹過。難道說這一次就會有什麼不同?

    他是怎麼從這裡面看出可以發財的?他是怎麼看出這件事情大宋有便宜可占的?煩躁的笑林,想了很長時間,都想不通,或許這是奸商的本能?這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身邊還有一個奸商,趕緊騎上馬,大白天的就去了靈犀閣,準備讓花娘看看,這裡面是不是有什麼玄機。

    花娘看過之後,長久都一聲不吭,閉上眼睛盤算,高聳的胸脯起伏的厲害,睜開眼睛之後敲著那封密函對笑林說:“大宋現在如果有心,就可以去分化拉攏一些自己的敵人,這是最好的時機了,李元昊幹出天怒人怨的事情,現在連自己的兒子恐怕都想殺死他,這個人已經離眾叛親離不遠了。

    西夏人不是聽從張浦的話不允許大宋的奢侈品進入西夏嗎?現在估計會有鬆動,雲崢手裡都有什麼?烈酒?我們都知道這東西最適合苦寒之地的人,所以他一定會賣瘋的,他還有什麼?蘇合香?只要是女人都想要,不過這兩樣東西數量太少,他家最多的是什麼?”

    笑林想都不想的說:“絲綢!可是李元昊不會允許絲綢大量的進入西夏的,交易絲綢只能去銀州都司,大宋商人到了銀州基本上就是待宰的羔羊。”

    花娘恨鐵不成鋼的咬牙對笑林說:“不是都說李元昊快要眾叛親離了嗎?他的規矩有效嗎?在西夏沒有出現下一個強力人物之前,雲崢一定會把絲綢賣給西夏人……

    天啊,這傢伙竟然想把西夏人當成跳板,接觸契丹人和吐蕃人,他到底要幹什麼?不行,我得去問問。”

    花娘一下子從軟榻上跳起來,穿上鞋子就往外走,笑林總算是明白了一點,跑出去幫著花娘套車,不一會就煙塵滾滾的向雲家跑去。

    張方平站在太陽地裡,嘶聲的喊叫,無數打著赤膊的軍卒用搖臂吊起一個個裝滿石頭的竹籠,隨著張方平的號令一起鬆手,波濤洶湧的分魚嘴立刻就濺起了無數水花,在經過一遍又一遍的重複勞動後,江水淹上了水閘。

    三十幾個壯漢喊著號子搖著杠子,緩緩地打開了水門上的千斤閘,洶湧的江水立刻就湧進了水門,波濤滾滾的奔向了成都平原。

    一些年輕的後生穿著紅色的綢衣在水頭的前面奔跑,後面就是洶湧的長江水在緊緊地追趕,有一些少年人被浪頭打倒立刻就引來整天的哄笑,那些水性極佳的少年人在奔湧的水流中隨波逐流,懊惱的大聲咒駡,結果引來更多的嘲笑。

    張方平和蘇洵站在水閘上,臉上終於有了笑意,這些水雖然不能滿足整個成都府的稻田,卻也能保住成都府夏收還有糧食可以果腹,連日的辛勞終於有了回報。

    張方平只祈求到了八月雨季來臨之前,自己有足夠的時間可以把江裡的那些石頭清理出來,否則,等待成都人的將會是一場大水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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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不做英雄

   生活其實就是在不斷地渡過一個又一個的難關,顧此失彼有時是無法避免的,只能權衡之後取對自己最有利的一種方式去做而已。

    在李冰父子開鑿都江堰之前,現在號稱“天府之國”的成都平原,在古代是一個水旱災害十分嚴重的地方。李白在《蜀道難》這篇著名的詩歌中“蠶叢及魚鳧,開國何茫然”、“人或成魚鱉”的感歎和慘狀,就是那個時代的真實寫照。

    都江堰水利工程充分利用當地西北高、東南低的地理條件,根據江河出山口處特殊的地形、水脈、水勢,乘勢利導,無壩引水,自流灌溉,使堤防、分水、洩洪、排沙、控流相互依存,共為體系,保證了防洪、灌溉、水運和社會用水綜合效益的充分發揮。都江堰建成後,成都平原沃野千里,“水旱從人,不知饑饉,時無荒年,謂之天府”

    作為蜀中的士子如果不知道都江堰的在水利方面的作用,是會被人家恥笑的,這是蜀中人的驕傲,也是蜀中士子的脊樑所在,如今大宋的水利官員,其中有六成出自蜀中,李冰的業績不但光耀千古,也福澤蜀中的士子。

    滔滔岷江,禍害了蜀中平原數萬年,唯有到了人類開啟智慧之後,才由李冰父子化害為寶,智慧無疑就是人類戰勝自然,改造自然地無上法寶。

    笑林自己就感到極度的缺少智慧,在花娘和雲崢的爭辯聲中。他無奈的退了出去,因為他發現自己一點都聽不明白他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為什麼西夏人一定會購買絲綢?為什麼賣一罎子酒就需要搭配一匹馬?為什麼在有了蘇合香之後,西夏人的戰馬忽然就變得不值錢了,為什麼在內地賣的不是很昂貴的絲綢,到了西夏就會變成天價?什麼時候一匹絲綢就能換一匹馬再加上兩隻羊了?

    “你少去銀星和市湊熱鬧,就你長得這副包子樣,去了那裡還不得被李元昊這只狗給你叼跑了,那傢伙是出了名的色鬼,你不能去!”

    雲崢不管花娘如何的哀求,就是不願意帶著她一起去銀星和市發財。卻勉強同意了她入股的要求。作為一個大男子主義者,雲崢討厭使用美人計一類的勾當,那些西夏人現在早就被漢家的商人供養的和猴子一樣精明,美人計?估計西夏人最喜歡了。吞了你的美人不幫你辦事。你一點辦法都沒有。

    “你就好好的等在成都府等著分錢。我和笑林去,如果可能,我甚至都想扮演一回強盜。其實我最喜歡做強盜了,這才是真正的沒本錢的買賣。

    笑林,我們再西夏當強盜不觸犯大宋律法吧?”

    雲崢一回頭發現剛才還聽得很認真的笑林已經不見了蹤影。

    “我喜歡賺錢的過程,不喜歡錢!”花娘說的義正言辭。

    “把你的錢都給我,你不需要,我急需錢,多少都不夠!”雲崢很自然的伸出手問花娘要錢,一個喜歡奮鬥過程的人沒必要拿那麼多的錢財。

    笑林靠在樹屋的底下,茫然的看著湛藍的天空,成都府還是沒有下雨的跡象,雖然河溝裡開始有了清水在流淌,老天不下雨,那些高處的田畝依舊乾涸一片。

    和聰明人做朋友是吃虧的,不為別的,有一些笑話人家能聽懂,自己聽不懂其中的含義就是一種大虧,因為雲崢和花娘又在屋子裡大笑起來。

    笑林的耳朵很尖,雖然隔著十丈遠,他還是能隱約聽到他們在說牛和駱駝的故事,不知道這有什麼好笑的,駱駝用駝峰儲存水喝?牛有四個胃,白天猛吃,晚上再把胃裡的草料吐出來反芻?這些不好笑啊,和李元昊半點關係都沒有,為什麼花娘說了李元昊三個字,兩個人就會笑的和瘋子一樣?

    笑林現在徹底的認識到了一件事,大師兄讓自己來監視雲崢根本就是一個錯誤,自己沒有能力來監視他,如果只是監視雲崢的行蹤這很簡單,但是想要監視他腦袋裡想的什麼,他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笑林的手抖了起來,這雙手可以撕裂虎豹,可以挽強弓,可以殺敵於國門之外,可是今天,他卻感到了深深地無奈,在武力觸及不到的地方,自己就顯得毫無用處。

    “我們說的簡單,其實都是鏡中花,水中月,我是沒本事把這些事情變成現實,除非笑林幫我,不光是笑林,還需要蒼耳他們,憨牛,猴子都需要,只有我們組成一個整體,才能在銀星和市賺到錢,說到底,我的執行力不夠。”

    雲崢的花從屋子裡傳出來,剛剛還自哀自憐的笑林一下子覺得好過多了,師父說過,人生在世上就註定是有用的,不管是好人壞人都是如此,這段話笑林覺得自己已經快要忘記了,想不到這個時候竟然清晰地出現在腦海裡。

    “還是有用的,”笑林自嘲了一下,再一次抬起頭就看見蘇軾正趴在樹屋的平臺上低頭看著自己,笑林老臉一紅,自己心神失守的情形下,居然忘記了警覺的本能。

    “你能教我們輕功嗎?”。蘇軾滿懷期望的看著笑林,

    “什麼是輕功?誰告訴你的?”

    “雲二說的,他說你師兄從家裡走的時候躥牆越脊的手段就是輕功,能不能教我?”蘇軾從木屋上上笨拙的爬了下來,繼續追問。

    笑林搖搖頭說:“好好地跟著雲大學本事,等到你學好了本事,就會發現武功是一門很沒有用處的本事。”

    “不願意教就明說,幹嘛侮辱武功?文武之道一張一弛,乃是天理,就像天地陰陽,日月交替,缺一不可,易經上說,獨陽不生,孤陰不長,這是至理名言,咱們大宋就是因為會武功的人太少,讀書識字的人太多,所以才會被人家欺負,要是有一萬個你這樣的好漢,只要組成軍隊,很容易回復我漢唐舊觀的。

    古時候霍去病率領一萬大軍就馬踏焉支山勒石為記,何等的英雄,而今世上已經沒有那樣的英雄了,”

    聽蘇軾這樣說,笑林頓時就起了考校的心思,笑道:“難道狄漢臣也不能算英雄?,他驍勇善戰,多次充當先鋒,率領士兵奪關斬將,先後攻克金湯城,宥州等地,燒毀西夏糧草數萬,“收其帳二千三百,牲口五千七百”,並指揮士兵在戰略要地橋子谷修城,築招安、豐林、新寨、大郎諸堡,“皆扼賊要害”。

    他每戰披頭散髮,戴銅面具,一馬當先,所向披靡,狄青下了累累戰功,聲名遠播於邊塞,難道這樣的人也不能算作英雄?”

    狄青的戰績被大宋廣為宣傳,在大宋“面涅將軍”之名真正稱得上家喻戶曉,蘇軾應該聽過人家的名頭。

    沒想到蘇軾搖搖頭說:“雲大說了,把狄青放在邊關,他就是一個無敵的猛虎,可惜朝廷把一隻猛虎用鐵鍊子拴起來放在家門口當看門狗,這樣的看門狗習慣性的豎毛呲牙,一定會讓主人不喜歡,所以被殺掉吃狗肉的時間不遠了。

    是蛟龍就該在大海裡翻波,是猛虎就該虎嘯高崗讓百獸震惶,看家狗的吠聲只能招來打狗棍,他的命運已定,無法更改。”

    笑林皺皺眉頭不悅的說:“狄漢臣至今人在惠州當團練使,馬軍副部指揮使,那裡給人當看門狗了,小子一派胡言。”

    蘇軾拍著手笑道:“這樣的猛將難道就不該送到延安路和西夏大戰,或者調去山西防備遼人入侵,緣何會放在惠州,你且看看惠州在什麼地方就明白了,那是在大海邊,猛將去了安逸的地方還能有什麼用處呢,難道是抓賊嗎?”。

    笑林胸口中剛剛消散的鬱悶之氣被蘇軾的一番話又給勾引起來,這小子說的沒錯,狄青這只猛虎確實被放在了溫柔鄉。

    “蘇軾不得胡言亂語,朝堂大事豈是你一介黃口孺子可以信口雌黃的,狄漢臣有功于國,現在享幾年清福沒什麼不對。”

    見蘇軾在和笑林爭辯,雲崢趕緊出來呵斥。

    “有什麼好呵斥的,孩子說的半點不假,溫柔鄉就是英雄塚,那位英雄只要幾年不上戰場,就不會打仗了,劉備當年還說自己三年未打仗就脾肉頓生,一個團練使用不了幾年就成廢人了。”花娘攬住蘇軾,憤憤不平的反駁,反駁完了之後還小聲的鼓勵蘇軾以後就這樣說真話,說實話,做一個好漢子。

    “你這是要害死這孩子是不是,他的家教本來就方正,將來的道路註定會非常難走,我打算讓他學的圓滑一些,這樣他就會少掉很多的災禍,你這樣鼓勵他,豈不是要他張開嘴什麼都說,那樣一來,豈不是成了官場最忌諱的大嘴巴,一旦成了這樣的人,不管他的才華如何的橫溢,將來的道路也會坎坷異常,並且會招來小人的嫉恨。

    我身邊人,不求他建功立業,只願他福壽綿長,雲家子弟不做英雄,也不做諍臣,每個人只要能把一生快活的渡過去我就心滿意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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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我來也

   笑林的臉色變了一下,他一直以為雲崢是一個以天下為己任的人,沒想到雲崢的心思竟然是準備渾渾噩噩的渡過一生,這樣一個驚才絕豔之輩怎麼庸碌的過一輩子,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啊,不行,他絕對不能成為那樣的人。

    “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在豆沙寨不是已經做得很好麼?現在為何要退縮?”

    “時機不好啊,有一個大人物就要橫空出世了,將來人人都說他身負天下三十年的大名,個個都對他充滿了期待,所以,我這樣的小蝦米還是躲遠些,早點考上進士,混一個小官去偏遠的地方混日子,朝堂上太危險了,不去!”

    笑林現在無比的懷念在淩雲渡上修建索橋的五溝和尚,自己口舌笨拙,勸不動雲崢,只希望五溝回來能感化的雲崢,為天下百姓賣命。

    雲崢無意中從塘報上看到了王安石的消息,這位元牛人如今王在鄞縣任職,在青黃不接的季節將縣政府倉庫中的糧食借貸給當地老百姓,等到秋收以後,繳納少量利息,償還官府,縣倉的糧食因而新陳相易,糧食腐壞的危險被消除了。

    別人不知道,雲崢如何會不知道這就是青苗法的雛形,這傢伙從現在就開始了自己恐怖的變法試驗,再來幾年,就能叱吒風雲了,等到仁宗皇帝去世,神宗即位,他立刻就會見神殺神,見佛殺佛了,變法失敗不說。還會給大宋開啟一個最惡劣的開頭,那就是文字獄!

    這樣的瘟神還是躲遠些,不但自己要躲遠些,還要教蘇軾也躲得遠遠地,誰只要沾上他,倒楣十年是最輕的。

    他那良莠不齊的變法,雲崢根本就不敢接受,後世的太宗劃了好多塊試驗田,見種子發芽了,才敢往大田裡播種。這位根本就是拍著腦袋想當然的指導天下民生。太勇敢了,也只有神宗這樣的熱血皇帝才會相信那句著名的“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屁話!

    雲崢到現在還不理解王安石為什麼會說這句話,官府把錢強行借給百姓收利錢,這在窮困的地方自然是皆大歡喜。這些錢可以支持來年更好的生產。可是在那些富裕的地方。人家不需要借錢,你非要借貸,這就是明搶了。

    每年產生的利息就是他說的那句話“民不加賦而國用足”的注腳。

    雲崢當然不會把這些話說出來。王安石現在不過是一個縣令而已,還沒有達到可以左右天下的地步,身負三十年大名的說法目前也只有雲崢一個人知道而已。

    陸輕盈這些天非常的忙碌,總是在按照夫君的話去買糧,只要官府開始賣糧,不管什麼價格雲家都會大量的買進,現在的雲家幾乎已經變成一個巨大的糧倉了。

    ”夫君啊,現在成都府已經有水了,您看稻子也已經種下去了,您還擔憂什麼,咱家的糧食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官府好像也不願意給咱家賣糧食了,那些糧商認為咱家也打算做糧食買賣,也不願意賣糧給咱家,妾身今天可是沒少被人白眼相待。”

    “不缺糧?你是說成都府不缺糧了?油菜沒了,柑橘沒了,旱坡地上的雜糧沒了,因為沒有草,沒有多餘的糧食,百姓家今年都不養豬,不養羊了,雞鴨養的也少了,知不知道,這些可都是糧食啊。

    人不是光吃米的,還要吃別的,你去看看,那些光吃大米的人,一頓飯能吃多少米,咱家這種總是有菜有肉的人又能吃多少米。

    蒼耳叔前兩天還對我說自己的飯量不行了,連作坊裡的婦人都吃不過,要知道蒼耳叔在豆沙寨可是出了名的大肚漢。

    沒了這些食物作補充,大米會消耗的非常快,快的你都想像不到,咱家到時候還要拿糧食去官家的作坊裡換酒,要不然生意就沒辦法做了,不多屯點糧食怎麼行。”

    夫妻二人正在閒談,就看見猴子笑嘻嘻的從外面跑進來,到了雲崢的跟前笑著說:“少爺,朝廷救濟給成都府的糧食來了,按照律令,咱家還有三擔多免費的糧食可以領取呢。”

    聽到這些話,雲崢立刻就笑的見牙不見眼,這還是自己頭一回享受大宋的福利,吩咐管家帶上竹筐趕緊去領取,聽說這一次送過來的大部分都是麥子,還是關中的好麥子。

    雲崢不但讓老廖去領取自家的,還讓他放出話去,要是有不喜歡吃麥子的,雲家願意一斤麥子換取八兩穀子,大量的收購。

    麥子對蜀中人來說就是一個麻煩,吃慣稻穀的胃口享受不了麥子的折磨,所以兩天的工夫,雲家又多出了來很多的麥子。

    雲家的磨盤開始日夜不停地轉動,將麥子磨成麵粉,麩皮被拿去喂豬,養羊,麥子被整整的磨了三遍,第三遍的麥子蒸出來的饅頭已經非常的黑,咬在嘴裡也非常的粗糙,陸輕盈不知道雲崢幹嘛要弄出這麼多的黑面出來,這和吃麩皮有什麼區別。

    “這可是救命的糧食,娘的,從下完雪到現在一滴雨都沒有下,一旦到了雨季,我都不知道這裡會下多少雨,到時候你就知道黑面的重要性了,人一旦沒了吃的,觀音土都會往下吃,更不要黑面了,到時候那可都是寶貝。”

    雲家大肆的購買糧食終於引起了官府的主意,一個小吏來到雲家,要求雲家的家主明日清晨去府衙一趟,府尊大人有話要問。

    陸輕盈緊張極了,畢竟雲家現在做的事情和那些糧商做的事情差別不大,都是在災荒年大肆的屯居糧食,只要是地方官府都會過問一下。

    雲崢比起陸輕盈就穩健的多,到了晚上依然在認真的讀書,做筆記,《慶曆編赦》將很多的法律條文模糊化了,變得不再清晰,這樣就給了地方官很大的操作空間,如果遇到清官,自然會造福百姓,如果遇到昏官,立刻就會變成殘民之賊。

    雲崢認為這是張方平在給自己開後門,好方便自己治理成都,原本審判權大部分操縱在提刑官手裡,現在他只不過用了一個小小的堪問手段,就把自己的權利擴大到了提刑官的職權範圍。

    早就聽說這個人為人嚴酷,就不知道明日的會面將是一個怎樣的場面,很是期待啊,這一次算是見到了一位真正的大宋高官。

    “夫君,明日如果事情不妙,咱們就把糧食還給常平倉如何?”陸輕盈翻身坐起憂心忡忡的對雲崢說。

    雲崢搖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我們還沒有觸犯律法,之所以能夠購買到這麼多的糧食,其實都是張方平自己的自尊心在作祟,他告訴成都人,現在有了水,就不用擔心糧荒,只要等到夏糧收割,災禍就會遠去。

    新官到任,三把火是要燒的,他將朝廷救濟的麥子無償的分發給百姓,而且不分上等戶和下等戶每家都有,其實就是在拿朝廷的糧食在賄賂成都府的百姓,現在可能也覺得不妥當了,他把岷江的水引上來了,天上的水卻沒有受到天人感應降下甘霖,乾旱越發的嚴重了,等到夏季一過,秋汛來臨之時,他還要將填進河道的石頭再取出來,否則江水就會倒灌,如果成都府成了澤國,他張方平恐怕難逃罪責,不過這是幹事的人必須背負的責任,這傢伙應該能扛得住。”

    夫妻二人嘀嘀咕咕的說了很久的話,這才把陸輕盈哄得開心入眠,雲錚也閉上了眼睛,打點精神準備見見名傳千古的張方平到底是何等英才。

    第二天雲崢在城門打開的第一時間就進入了成都府,穿過乘煙觀的廢墟來到府衙門前等候張方平的接見,官場最講究上下尊卑,雲崢現在既然是朝廷的官員,那就必須遵守這裡的規則,想要白衣傲王侯的人基本上都是傻蛋。

    張方平遠比自己想像的年輕,最多也就四十歲,在趙知府離開的時候,匆匆見過一面,坐在知府家的花廳裡,瞅著外面精緻的園林,不由得想起趙子星來,那個豪爽的紈絝自從去了兩湖,如今還沒有收到他的平安信。

    蜀中今年有災害,道路上自然不會太平,長江上的水位也不高,想要沿著長江往下游走,在大宋還是跟過鬼門關一樣,聽說長江三峽上那塊叫做我來也的暗礁就讓多少人成為了魚鱉的美食,現在他應該已經過了三峽了吧?

    “承奉郎在想什麼?如此的入神?”張方平非常的奇怪,這個少年人明明在和自己說話,卻不知為何會變得神思恍惚,這是非常不禮貌的。

    “府尊恕罪,下官看到花廳前的這座假山,忽然想起同窗趙子星來,他告訴我,大災到來的時候,他父親要求全家縮衣節食,可憐他食腸寬大,總是吃不飽,於是他母親就會把糕點偷偷的藏在這座假山的一個洞裡,屬下想起這段往事,不由得擔心同窗能否平安的避過我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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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城市的秘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行船走馬自有三分險,更不要說水流湍急的三峽,人人都說老不入川,老夫還不是千里為官至此,小小年紀活的暮氣沉沉,不是為人之道。

    雲崢拱手表示謝過張方平的教導,再次落座道:“府尊大人既然能讓成都府處處清泉橫溢,為何就不考慮一下將要到來的大災?”

    張方平瞅了雲崢一眼笑道:“只要你們這些富人不再亡命的囤糧,老夫不認為成都府還會有什麼災害,旱魃降服容易,想要滅除你們心中的貪yù難上加難啊。”

    雲錚古怪的笑了一下說:“您的運氣很好,入冬之時的幾場大雪將蝗蟲卵盡數凍死,否則就以蜀中的氣候,等到天熱之時已是飛蝗滿天了。”

    張方平呵呵一笑再不言語,他相信雲崢一定會給他一個為何要如此亡命屯糧的理由。

    “成都府商業繁容,自然處處商機,從泥土到美人都是商品,糧食又何能例外?雲家的糧食最主要的功能就是釀酒,釀好了酒,我就會拿著這些酒去銀星和市去交換牛羊和毛皮,說不定還能換回來一些戰馬,說到戰馬的優劣,遼國的戰馬恐怕都趕不上西夏馬,只要能給大宋換回來一匹戰馬,那麼西夏就會少一匹戰馬,就糧於敵有多麼大的威力府尊想必非常的清楚。”

    “完美的藉口,只是老夫認為蜀地之民如今缺糧,你卻拿著糧食去釀酒殺敵。權衡之後老夫認為不妥,你雲家的糧食必須平價糶出,否則老夫就會下重手。

    趙知府顧忌屬地商業,老夫不在乎,在老夫看來,回歸農桑才是正途!”

    雲崢起身施禮道:“府尊之言確實鑿鑿,是正理,雲崢這就回家將糧食平價糶出,不敢讓府尊擔憂。”

    張方平臉上不但沒有喜悅,反而淡淡的說:“蘇洵將你誇讚的世上少有。原來只有這點本事。果然是見面不如聞名啊。”

    雲崢笑道:“小子不過是濫竽充數,蒙蘇先生青眼相加,慚愧,慚愧!”

    說完話。雲崢也不多停留。立刻告辭。張方平也沒有送雲崢出門,坐在大廳上拿手指輕輕地扣著桌子。

    蘇洵從屏風後面轉出來疑惑的說:“這和他往日的性格大大的不符,老夫以為其中定然有詐。”

    張方平面無表情的說:”老夫準備下均糧令。成都府的糧食需要按人頭發放,而不是按照金銀的多寡而論。”

    蘇洵這才明瞭的說:“行不通的,只有造反的人才會用均糧,均田作為口號,您代表官家,行不通的,老夫以為你等不到這道命令發佈,就會被貶官遠竄。蜀中大族很多,朝中為官者不在少數,您不會下這道命令的是嗎?”。

    張方平站起來煩躁的說道:“春時其實已經誤了,夏糧收割的時候正好是成都府的雨季,糧食一旦遭到大雨的侵蝕,減產在所難免,我們不但要時時注意岷江的洪峰,還要注意田地裡禾苗長勢,最令人無奈的是還要和雲崢這樣的人做鬥爭,成都府前些時間還傳出獨眼石人的傳聞,再加上乘煙觀被毀,這兩年,成都府可謂災禍連連,如果不用雷霆手段,遲早會生出民變來。”

    雲崢帶著猴子在成都府閒逛,難得出來一次,就要玩個痛快。

    初chūn的成都府終於從蕭條中走了出來,街道兩邊的店鋪也開始開門迎客,今天答應雲二給他帶一套泥人的,真不明白這麼大的人了怎麼還喜歡泥人。

    雲崢不但購買了泥人,還購買了一個大頭娃娃,猴子套在腦袋上,玩的不亦樂乎。

    雲崢邊走邊磕著手裡的南瓜子,這些瓜子用沙子活了一起炒,最是香脆可口,猴子玩了一會大阿福,就湊到雲崢跟前說:“知府不會沒收咱家的糧食?”

    雲崢無所謂地說:“他打算要我們把家裡的糧食平價糶出。”

    “憑什麼啊,那是咱家的糧食!好不容易才買回來的,不賣!”

    雲崢吐掉瓜子皮敲敲猴子手裡的大阿福說:“咱家的糧食就是預防災年的,如果張方平有本事讓成都府實現每個人手中的糧食一樣多,那是大好事,咱家用不著那麼麻煩招呼織工來家裡吃飯了,所以,現在只要等著張方平施行他的宏偉計畫就是。”

    “他萬一要是成功了怎麼辦?”猴子非常捨不得那些糧食,可能是在元山餓怕了,他對糧食有一種特殊的貪婪之心。

    “成功?說笑話呢?不要理會那個瘋子,他要是真的這麼做了,只會把成都府的現狀弄得更糟,本來啊,老百姓對於災害是有一定的預防能力的,沒有任何辦法的人是少數,官府需要照顧的是這一部分人,現在張方平既然要施展自己的宏圖大略,將所有人都包容在自己的羽耶下,我們等著看笑話就成了,用不著理睬他。“

    猴子這才放心的哦了一聲,也從口袋裡掏出瓜子磕了起來,雲崢走了一路打了一路的招呼,從茶館裡認識的那些人,如今一個個都鬼鬼祟祟的,看人都在盯著別人的臉仔細的鑒別,想要看出點不同之處來。

    雲崢相信自己絕對不是第一個被喚去談話的人,也不會是最後一個,這樣龐大的說服工作不知道張方平能否做到,估計到最後動用武力的可能xìng是最大的,這傢伙根本就不是來幫助成都人的,是來禍害成都人的,官職越大,禍害的就越狠。

    用不著串聯,只要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就足夠傳達足夠多的意思,雲崢現在一心想要融進成都府這個大家庭之中,既然自己是富人,那麼自己就該站在富人的立場說話,一個富人家鑽到窮人群裡會被人家質疑人品,不但富人懷疑,窮人也懷疑。

    今年的蠶絲很少,市面上幾乎見不到蠶絲,即使有也是有人在出手去年的存貨,絲綢店鋪裡冷冷清清的,只有幾個小夥計無聊的趴在櫃檯上閒聊。

    這就不是成都府的常態,一個富裕的城市在災害的面前是如此的脆弱。

    雲錚看透了這個城市,他們的驕傲,他們的驚恐,他們的無奈,還有他們的懦弱都被雲崢看了一個通透,這個城市對他已經沒有了任何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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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人間火爐

     成都府的晚春因為沒有雨水變得恐怖起來,田陽無遮無攔的掛在天上,放眼望去整個成都都是灰濛濛的,往年翠碧如洗的山巒如今好像蒙上了一層灰塵,變得有些枯黃,田野裡依舊是碧綠一片,稻田裡依舊生機盎然,這樣的景致卻無法掩蓋丘陵上焦枯的現狀。

    往年綠水悠悠的小河,如今河底長著青草,雲崢非常的奇怪,沒有水,那些荷花居然還能鑽出綠芽來,不過藏在淤泥底下的蓮藕可能不知道,不管它多麼努力的催發生機,綠芽在高處淤泥之後就無一例外的變成了枯枝……

    雲崢看到了幾條相濡以沫的魚,抬頭看看日頭,他堅信,這些魚堅持不到太陽落山……太小了,不值得走下去撈起來,不過別人家的孩子可不這麼看,他們抓到魚,立刻就放進籃子裡,這些魚雖然只有寸半長,窮人家的孩子知道該在什麼時候儲存糧食。

    災難從入冬延續到了晚春,這讓張方平的心理焦灼無比,他的命令並沒有讓成都府的富人有任何的鬆動,隨著災害的延續,湧入到成都府的災民越來越多,張方平的口氣從強硬變成了勸說,雲崢知道,接下來就是哀求了,不過在哀求過後,出動武力也就順理成章了。

    雲家的糧食一直在減少,成都府有專門賣酒的三十三家正店,酒麴子每年都由官家發賣,在這個私自製造酒麴超過五斤就要砍頭的時代裡,雲崢想要不接受盤剝。將自己的蒸餾酒成本降下來,最好的時機就是災荒年!

    只有在這個時候。朝廷的酒庫才會缺少糧食,也只有這個時候酒和糧食的價格才會會相差不大,去年釀造的酒,如果到了現在還不能快速的脫手,酒就會變酸。

    而生產酒就是酒庫唯一存在的目的,如果沒有酒,那些龐大亢雜的官員就沒有進項,酒稅就沒有辦法湊齊。這是大罪過!

    雲家把低價買回來的糧食慢慢的高價賣給官家,這就是張方平的哀求措施,也是最後的出路,到了這個階段,雲崢把糧食賣的沒有絲毫的猶豫。

    蘇洵甚至為此給雲家大唱讚歌,當然,這時候唱讚歌純粹就是一種腦殘行為。雲崢再三的懇求過後,老蘇這才放過雲家,改去吹誦陸家,因為陸家的老太爺也發話了,為了支持知府,也把自家的糧食高價賣給了官家。

    陸輕盈眼看著夫君把糧食拉出去之後就拉回來數不清的酒。心裡面哀痛的幾乎無法形容,這個時候就是傻子都知道保有糧食才是最正確的一條路。

    蠶桑嚴重的不足,所以繅絲作坊又處在半停業狀態,於是那些婦人在臘肉的帶領下開始蒸酒,這個活計需要一直做到秋天。

    如今的雲家稻穀已經不多了。剩下的都是麥子,所以就停止了向管家賣糧食。因為成都府的本地糧食就是稻穀,官家認為麥子都是作為救濟糧發下去的,所以不在清算的行列。

    大宋的律法條文精細的讓人無話可說,既然屯留大批的麥子不算屯糧,雲家現在自然不肯把麥子放手,不過非常的可惡,麵粉卻在禁止的行列,這是引用了《慶曆編赦》裡面的條文,張方平既然親自編篡了此書,自然要用它來約束其他人,能從這裡面找到漏洞,雲崢覺得很高興嗎,大宋的文人在這方面的節操,高潔的讓人欽佩,律法不禁止就是可行的。

    當蘇洵將雲家的狀況告知了張方平之後,他也只能徒呼荷荷。

    雲崢從來都沒有把這事當成榮耀,這個漏洞在自己研究《慶曆編赦》的時候就發現了,自己一家人吃飽,全世界餓肚子這絕對不是什麼好事,等到糧食吃的差不多了,帶著全家背著金銀出去逃荒可能是個很好的主意。

    待在餓肚子的人群裡太恐怖了,想想都害怕!

    書院從冬日裡放假之後,一直處在放假狀態,朝廷給米糧不夠所以只能回家就食,彭蠡先生將不多的米糧分散給了學生和先生,所以他們的飯食還是有保障的。

    老先生已經很老了,每過三天,雲崢必定派憨牛送一些食物過去,聽說老先生現在連酒都不喝了,一天只吃兩頓飯,這樣下去可不成。

    別的學生也會給先生送飯食,先生唯獨會接受雲家的,因為在老先生看來,雲崢是一個能在任何狀況下吃飽飯的人。

    桑田是一個好去處,那裡的桑樹全都是低矮的灌木,最高的不過一丈高,裡面被蒼耳他們收拾的很乾淨,烈日下往裡面一鑽,非常的清爽。

    燥熱,燥熱,四月的成都府已經變成了火爐,家裡是住不成了,只能搬到桑林裡面去,不知什麼時候起,那些織工也帶著家人住到桑林裡來了,只是不到雲家人住的地方來,隔得遠遠地住在桑林的邊上。

    桑林邊上的小路炊煙四起,今年住到桑林裡的人非常多,不止是雲家,凡是有桑林的人家都會住到這裡來。

    有桑林的地方地勢往往非常的開闊,風能夠吹過來,稍解一下炎熱,陸輕盈擔憂的對雲崢說:“夫君啊,這樣一來咱家的人口就越來越多了。”

    “佃戶攀附主家是常有的事情,但是織工攀附主家卻是大罪,這樣是不妥當的,咱家沒必要把這話說明白,年景不好,都想吃飯,就遂了他們的心意算了。”

    陸輕盈瞅著桌子上織工送過來的槐花飯,吃一口,就歎一口氣。她原來很喜歡槐花飯,現在卻吃不出一個好滋味,壞天氣損壞了所有人的胃口。

    吃了人家的東西就要去感謝一下,雲崢帶著陸輕盈提著一籃子糕點每個人家給了一個,很奇怪每家過來接糕點的都是女子,雲崢不好往前湊,跟在後面搖著扇子像彌勒佛一樣的傻笑,不過孩子們還是非常的害怕,抱著母親的腿不住的往後縮。

    母親抽了一巴掌孩子陪著笑臉說:“小門小戶家的孩子沒見過世面,讓您見笑了。”

    雲崢本來想說幾句客套話,可是話從嘴裡出來就變成了盛氣淩人的樣子:“桑林裡住著涼快,可以住,不過要管理好燈火,現在天乾物燥的一旦走了水,就會火燒連營,咱們就算是想要救火都沒地方找水,小心了。”

    婦人連忙答應,匆匆的拖著孩子拿著一塊綠豆糕跑的沒了影子,躲雲崢就像躲惡狗一樣。

    陸輕盈反而笑眯眯的一個勁的誇讚自己夫君有家主的氣勢,女人家就該和善一些,男人家就該嚴峻一些,家主就該讓所有人都害怕才成。

    雲崢不知道怎麼解釋,自己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融入到了封建家長的意識流中間去了,和百姓的共同語言少,只好去蘇軾家佔用的那片林子。

    旁晚的時候沒有風,桑林裡也熱了起來,因為人多,所以成群的蚊子就鋪天蓋般的衝殺下來,蘇軾,蘇轍被叮咬的嗷嗷叫,老蘇無奈的拿著蒲扇幫兒子攆蚊子。身上只穿了褻衣,非常的狼狽,雖然滿頭大漢依舊手不停歇。

    老蘇不允許家裡的婦人出門,所以跑到桑林裡睡覺的就是父子四人,出門的時候想的太簡單,蚊帳都沒有拿,跟前點著一堆枯草冒著濃煙,一點驅趕蚊子的效果都沒有。

    雲崢拍拍蘇軾的光脊背讓他帶著弟弟去找雲二,那裡一隻蚊子都沒有,蒼耳知道那種東西能攆走蚊子,在雲崢的要求下,很快蘇洵住的地方也就不見了蚊蟲。

    “今日居然沒有風,讓蚊蟲肆虐,成都府四季如春,老夫已經不記得上一次炎熱是什麼時候,更何況現在只是五月初,等到了六月還不知道會是何等的炎熱。

    老夫懷疑,一旦炎熱過後就會有一場大雨落下來,旱災防澇這是明理啊。”

    雲崢搖著摺扇笑道:“老天爺總要給成都府一個喘息的機會,不至於這樣不饒人,會好的,家裡的瓦片都被烤的發紅了,晚上就睡不成人,夫人和家裡的女眷可要遭罪了,不如一起請過來,在這裡安寢,多少還能睡個安穩。太熱容易中暑。”

    蘇洵不理睬雲錚讓夫人閨女過來的廢話,大家自然需要體統,不像雲家,只有一個女主人,做什麼都隨著性情走。

    “《道德經》第五篇就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上蒼對人並沒有偏愛,就像對待花草樹木一樣,不會故意給你恩澤,也不會故意給你製造障礙,他只會沿著自己的固定路徑行走,現在既然已經走上了岔路,多走兩步又如何?”

    見老蘇實在是熱的厲害了,難怪,渾身上下捂得嚴嚴的,雖然穿著褻衣,他連襪褲都穿著,還用帶子綁起來,不像雲崢短衣短褲,只要一把摺扇自然清爽無比,人一熱說話都帶著火氣,雲崢從身後拎出來一罐子酸梅湯,裡面飄滿了碎冰,罐子上全是凝結的水珠子,看著都讓人從裡到外的透涼氣。

    蘇洵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雲家居然會藏得有冰,這在開封汴梁城都算得上稀罕東西,雲家怎麼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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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肉食者鄙

    君子不探他人之秘,蘇洵雖然有疑問,卻不再問,結果罐子倒了一碗,一飲而盡,胸臆間的煩熱頓時一掃而空。

    想要再喝一碗,想了想,就把罐子蓋上,交給僕役讓他快速的把這罐子酸梅湯送給夫人和閨女,她們在家裡的日子恐怕更加的難熬。

    “冰火兩重天啊,入冬之時極寒,入夏之時卻即熱,赤日炎炎,農田裡的禾苗已是半枯焦,老夫雖然在成都府田無一壟,眼見大災就要降臨,卻不願置身事外,雲少兄,你本是少年豪傑,足智多謀,因何不願意幫著府尊拯救蒼生,而蠅營狗苟於自己的蠅頭小利,此非君子之道,彭蠡先生數十載的清名難道你也棄之不顧嗎?”

    身上的酷熱稍解,蘇洵就立刻正襟危坐,和雲崢談論起民生大道來。

    “富者不失其富,貧者不失其貧,古之皆然,聖上負有教化萬民的責任,官員負有引導百姓的權利,總而言之,拯救萬民於水火乃是官家的責任,他們既然收取了百姓的賦稅,那麼就有保護百姓的責任,如今橫山一代狼煙四起,捉生軍肆虐邊地,整村,整縣的百姓被捉生軍活活擒去為奴為婢,稍有怨言,則身首異處,官家可曾有片刻的內疚?

    遼人打草穀,西夏捉生軍,吐蕃悍匪縱掠如飛,小小安南竟然都可以在大宋攻城掠地,殺人盈野,府尊身在高位,外不能抵禦強寇,內不能撫平蒼生,一部《慶曆編赦》新增殺頭之罪無數,是為何故?難道是嫌棄我大宋死的人還不夠多?

    一旦有災害,只需將百姓編入廂軍即可,好一個頭痛醫腳的好辦法啊,如今納稅的百姓越來越少,廂軍卻越來越多。人數幾乎達到百萬之巨,哈哈,蜀中災禍發生,朝廷又可以多十數萬手持農具和織機的大軍了,一旦外敵入侵,又可以派這十幾萬人上去送死了,真是好極了。又可以看到大宋百姓人頭滾滾了。

    自以為是的以為把岷江水引上來就算是功德無量了?也不去看看飛魚嘴的河道被他填高了多少,枯山水時節就該疏通河道,而不是淤塞河道取水,這是幾千年來總結出來的經驗啊,他張方平就比離任的趙知府聰慧?只有他知道烏鴉取水的典故?別人都是傻子?

    成都府歷來降水豐沛,地下水非常淺。好多地方只需要掘地三尺就會有泉水湧出來,就算不能扭轉大旱,但是稍解旱情還是有把握的,誰告訴你在大旱之年還可以種植需水極多的稻米的?這時候就該種植各種耐旱的雜糧啊!

    蠢到極致才會去想什麼均糧的主意,他不是造反的山大王,可以打家劫舍,可以把刀子架在富戶的脖子上要求他們把自己的糧食獻出來。守著萬貫家財挨餓?虧他張方平想的出來,就這德行還是大宋的名臣,我呸!除了多鼓搗出來幾十種死刑,我看不出他高明在那裡!”

    雲崢淤積多日的怒火就像火山一般爆發開來,從一開始雲崢就打算幫著官府解決這次的災難,可是到後來心越來越涼,張方平到來之後,幹的每一件事情都是恨百姓不死。自己做的事情每一件每一樁都暴露在蘇洵的面前,希望通過蘇洵的嘴給張方平一點啟發,沒想到人家根本就不在意,一上任,幹的第一件事就是淤塞飛魚嘴提高岷江水面,灌溉成都平原,他忘記了岷江是一條怎樣的河流。這條河可是禍害了蜀中上萬年的罪魁禍首!

    如果江水和大渠的落差不大,這樣做自然可以,即使不清理河道,洪水也會把江底的巨石拋到飛沙堰。但是現在岷江水位幾乎下降了一半,半個河道被淤塞,雨季一到,一旦飛魚嘴被衝垮,整個都江堰都會毀於一旦,所以雲崢才會有帶著全家逃難的想法。

    蘇洵長大了嘴巴,沒想到雲崢的反應會這麼強大,自以為張方平已經是處處在為百姓著想,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和張方平幹的事情都是錯的。

    “為何不早說?”蘇洵囁喏的問道。

    “早說?我早就動手做了,還用的著說?你問我家織工的事情,難道就沒有感觸?一個雲家幫著知府養活了四五百號人,你只要把這個法子傳揚一下,稍微的威逼一下子,那些大戶別人當然不情願養,但是養活自己家的織工有八成的可能性,傳揚名聲和施恩的對象是要有針對性的,沒人不願意自家的織工幫著自己買死力!

    那些人沒活幹,你也看見了,我就讓她們隨意挖土,不要有成績,只需要把人養勤快就成,你看看這些天,雲家在死命的挖井,小軾他們都過來幫忙了,您怎會不知道?你看看雲家到現在用了一滴岷江水了嗎?雲家把自家的所有**都對你開放,你為何就只知道讚歎,卻不知道去幫著張方平實施呢?

    您將來的願望是做官,唉!就以您這樣不知變通的性格,除非做館閣官,否則到了地方上也於民無益。”

    雲崢說的怒火高漲,連平日裡該有的禮儀都忘記了,氣哼哼的轉身就走,現在什麼事情都成了定局,說什麼都晚了,現在只有祈禱大旱繼續下去,雨季不要來臨的過早,讓稻子收割完畢,張方平好吧飛魚嘴的淤積的亂石清理出來,要不然,麻煩就大了。

    抱著好心幹壞事的好官才會活活的害死人!讓人悲傷的是,大宋這樣的好官非常的多,而精通事物,明白情理的務實官員卻少的厲害。

    趙普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這純粹是胡說八道,他連痔瘡都治不好,更不要說千變萬化的民情事故,雲崢自己如今就在苦讀,他發現想要把這些書全部讀完,全部悟透,就沒有任何的閒置時間瞭解其他,鐵硯磨穿,絕對不是一個誇張的比喻。

    這樣的人一旦高中,首先要做的就是親民官,拿老百姓練手練得熟練了,可以真正治理地方了,卻馬上升遷,變成館閣官員,又回去了,白拿百姓練手了,然後朝廷再派一波讀書人繼續拿百姓歷練,所以說,百姓就是官員的磨刀石。

    陸輕盈坐在帳子裡繡花,燈籠裡透出淡紅色燭光,將雪白的帳子也染成了紅色,小蟲像只小貓一樣臥在陸輕盈的腳下,這個丫頭今天貪涼,喝了太多的冰鎮酸梅湯,如今肚子疼。

    雲崢將肚子裡的話一口氣倒乾淨了,現在全身都透著清爽,現在麻煩的是蘇洵,不再是自己了,怪不得人鬱悶的時候就需要找一個傾訴的物件,拿蘇洵宣洩怒火正好,儘管他比較無辜,但是當著張方平的面,雲崢還不敢破口大駡,那傢伙的官威不知是說說的。

    又穿過一壟桑田,就看見臘肉的兩條腿上,齊齊的枕著三個腦袋瓜子,也不知道臘肉在給三個孩子講什麼,那三個孩子聽得很認真,不過看到蘇軾的腳在努力地夠掛在桑樹上的黑瓷罐子就知道這傢伙的心思根本就不在聽故事上。

    再往外走嗎,就看見雲家的僕役東倒西歪的躺在席子上,他們也把帳子掛了起來,已經睡得非常香甜,蒼耳和幾個獵戶白天睡足了,這時候提著燈籠在桑田周圍巡視,看他們的巡視圈子,那些織工也很明顯的在巡視範圍之內。

    大旱之年,青蛙的鳴叫聲都顯得少了,夜晚顯得有些單調,天上的月亮像個鐮刀一樣的掛在天上,現在是月初,上弦月剛剛出現,邊緣顯得有些虛幻,有一個好大的月暈將月亮圈在一個巨大的圓圈裡,所謂日暈三更雨,月暈午時風,看來明天午後會有大風,但願如此,能把這裡的燥熱稍微的吹走幾分也是好的。

    蒼耳看到雲錚在到處看,就走過來說:“雲大,回去睡吧,這會已經涼快下來了,有我們幾個守著不礙事,火堆我已經全部弄滅了,還潑了水,不會著火的,快去睡吧。”

    雲崢抓著蒼耳粗糙的手說:“說會話吧,說實話,我現在非常的想念咱們豆沙寨,每年到了這個時候,我就該在小河裡游水,遊累了就去竹樓裡睡覺,這個該死的地方處處都讓人不得安逸,你說我們出來幹什麼?”

    雲崢沒有睡意,一點都沒有,自己氣昂昂的唱著“穿林海,跨雪原”的曲子從豆沙寨出來夢想著能融入到一個更加高級的人類圈子之中,等自己進來了,才發現有些上當,這個圈子的爭鬥比起和元山盜匪的爭鬥更加的血腥和無聊。

    ”吃肉啊,雲大,你忘了,咱們出門的時候你就要說自己是註定要吃肉的,不過現在咱們好像頓頓都在吃肉,不對,咱們在豆沙寨的時候就頓頓吃肉!”

    蒼耳不明白雲崢說的吃肉到底是怎麼個概念,很快就把吃肉的概念升級了,那就是要吃好肉,吃大塊的肉。

    雲崢現在很希望再去找蘇洵接著談話,至少蘇洵會理解自己說的吃肉的權利指的是什麼,所謂肉食者鄙,未能遠謀,說的就是雲崢這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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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偷雞不著蝕把米

   君子可以欺之以方,毫無疑問,張方平是君子,蘇洵也是君子,所以君子的主意非常的好打,首先要他對你產生認同感,只要這個感覺存在了之後,就會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到了這個時候,就可以無所顧忌的算計,欺騙,利用他們了,運氣好的話還能反復利用。

    雲崢的那些話,其實都是在誇大了說的,雲崢很小心誇大了三分,不敢多誇大,要不然就會被聰慧的蘇洵和張方平看穿。

    自己要去銀星和市,必然需要一個官家的名頭,要不然去了橫山,連邊關都出不去,還做什麼生意啊,雲家的本錢太小了,這一路上要是經過了無數的關卡,天知道需要繳納多少賦稅,大宋的商人多,而官府對商人的態度那就是有盤剝莫放過。

    但是,一旦自己持有成都府路轉運使的紅簽,自然就可以一路暢通無阻,為國斂財嗎,各地的官府都明白,不會有一個人來阻撓的,一旦阻攔這樣的商隊,他在官場上就沒辦法混了,因為它觸動了所有士大夫的利益。

    當雲崢和陸輕盈擁抱著四面透風的竹夫人睡的不省人事的時候,蘇洵卻在桑林裡徹夜難眠,瞅著天上的月亮就像一個悲苦的詩人。

    這就是把苦悶傳遞給別人的後果,自己可以安心的睡大覺,而別人就會代替自己長籲短歎,桑林裡最舒坦的時間是後半夜,微風徐徐。螢火蟲一閃閃的在帳幕外面飛來飛去,陸輕盈起身喝水的時候立刻就被面前的美景迷住了,癡迷的看著螢火蟲伸手想要捉,卻被雲崢攔住了。

    陸輕盈看向夫君,見他笑著搖頭小聲的說:“別驚擾它們,你看這些綠瑩瑩的小燈籠多好看,一閃一閃的,不過它們應該在落日的時候才會發光,怎麼現在還在發光?”

    “可能是天太熱了……”陸輕盈憨憨的說、

    雲崢張嘴笑了一下重重的點了一下頭,非常認可她的看法。陸輕盈見丈夫不許自己去抓蟲子。又躺在床榻上,隔著薄薄的紗幔瞅著漫天的繁星,握著丈夫的手,覺得內心安寧無比。

    “你就要去銀星和市了。不知道需要多少時間啊?”

    “最少半年。年前才能趕回來啊。”

    “咱家不缺錢。夫君不去,妾身也不是商人婦,您也不是重利輕別離的人。何苦要在萬里關山之間奔波?”

    “咱家不缺少錢糧,可是成都府的人缺少,我很擔心夏糧會受災,一旦夏糧受災,對成都府的打擊就是致命的,看在今日那些織工送來的槐花飯,我也要為他們盡一份力。

    既然官府的能力不夠,那就我來吧,今年的冬天,將是成都府最漫長的一個冬天,有人說過士子的責任就是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為往聖繼絕學,為萬世開太平。

    開太平過於遙遠,我就取中庸之道,為生民立命吧!”

    陸輕盈緊緊地抱著雲崢的胳膊,心歡喜的快要跳出來了,自己喜歡丈夫充滿了雄心壯志,原本以為夫君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想不到他卻有這樣高尚的節操。

    唱了一首《蟲兒飛》把陸輕盈哄得睡著了,雲崢卻沒有一點睡意,他當然沒有陸輕盈想的那麼高尚,張橫渠的名言之所以拿出來就是要給自己一個光明正大的出門理由,張橫渠現在只有二十幾歲,根本就說不出這麼有水準的話。

    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有機會去看看自己生活過得那片小城如今是個什麼樣子,這個念頭藏在心裡已經很久了,到了現在已經到了無法遏制的地步。

    如果能回去,雲崢不介意帶著陸輕盈一起回去,不過這需要自己慢慢的去找,去發掘,自己的那座小城市一定非常的不簡單,至少在地理作用上。

    憑什麼自己推開了一扇門,就來到幾千里之外?什麼都變得物是人非?

    雲崢將竹夫人抱在肚皮上,聽著微風灌進竹夫人孔洞的小小哨音,滿意的閉上眼睛,自己的謊言已經全部說完了,現在就等著明日張方平登門拜訪。

    雲崢起來的很早,他看見徹夜未眠的蘇洵匆匆去了府城,然後自己喝了一大鍋稀粥,吃了半籠屜韭菜餡的包子,擔心說話的時候口氣大,還特意喝了好多茶水,茶葉也細細的嚼了之後吃掉,懷著美好的心情,坐在自家的大廳裡等待張方平登門。

    從早上一直坐到中午,也沒有人登門,陸輕盈見夫君好像在等人,就好心的問問他在等誰,雲崢艱難的笑了一下說在等知府上門。

    陸輕盈摸摸夫君的額頭,見沒有發燒,也就不理了,忙著去照顧家裡的的夏蠶,臘肉一人根本就照顧不過來。又到了蠶寶寶吐絲的時間,沒工夫照顧丈夫。

    雲崢的午飯吃的沒滋沒味,隨便嚼了兩口饅頭算是吃過了,長衫早就熱的穿不住了,一身的短衣短褲背著手就像是一頭拉磨的驢子,雲家人不知道少爺怎麼了,見他臉色不好看,一個個離他遠遠地,勤快的忙活自己的事情,傳統的午睡都取消了。

    日頭快落山的時候,一陣急促的馬蹄聲踏破了鄉間的寧靜,雲崢呵呵笑了一下,張方平到底還是來了。

    穿戴好衣帽出門迎接的時候才發現,站在自家大廳裡的是一群軍人,為首的一個見到雲崢就單膝跪地,山呼參見武節郎!

    雲崢臉上的肌肉不斷地抽搐,他已經確定自己遭受了算計,而且算計自己的人很可能就是張方平,也只有張方平這個防禦大使才有隨便先委任不超過七品的武官,然後再上報朝廷批准的權利。

    武勝軍的武節郎,官職第三十八節,文職官轉武職一般都要擢升一級任用,雲崢原本是從八品的承奉郎,張方平將雲崢的職位拔高了兩級實階任用,算上是非常的給雲崢面子了。

    武勝軍步軍都虞候就是雲崢的新官銜!

    雲崢的手腳冰涼,這些過來的傢伙就是來送都虞候印信,迎接都虞候走馬上任的,並且作為都虞候隨員,這他娘的就是來監視自己的。

    陸輕盈開心極了,丈夫的才華終於被朝廷認可了,也是,按照丈夫的才華,從七品的武官確實小了點,一府的都監恐怕才符合丈夫的身份,不過自己現在也算是夫人了,終於可以回家向姐妹們顯擺自己的夫人制服。

    所以非常高興的在後廳讓管家老廖端了滿滿一木盤銅錢犒賞這些軍士,軍士們拿到賞賜,異口同聲的發誓一定護得都虞侯周全。

    雲崢胸中的怒火足足有萬丈高,岳飛和宗澤就是這麼被文官活活坑死的,一個被十二道金牌召回,弄死在風波亭,一個臨死前還在怒吼”過河!“

    文官不殺文官,但是文官殺武將從來就不會手軟,韓琦殺掉功勳卓著的武將眼睛都不眨一下,而張方平身為成都府路的最高軍事長官,對自己的屬下絕對有生殺大權,也就是說張方平殺不了承奉郎,有罪也需要送到開封,而張方平殺一個武節郎都虞侯根本就不用上報,直接砍頭就是了!絕對不會有禦史言官為你喊冤叫屈!

    頭暈目眩的雲崢此事甚至能聽到張方平得意的大笑聲:“你如果是百姓,老子拿你沒辦法,你好死不死的還是一個從八品的官,哈哈,老子是大官,可以把你弄成軍漢,在老子麾下,你就賣死命吧?不好好賣命,老子分分鐘砍死你!”

    “將主,咱們有軍令,明日日出必須出現在武勝軍軍營點卯,三鼓不到者斬立決!”隨從頭子見雲崢的心情不好,小聲的催促,從這裡到武勝軍,還有八十裡路需要趕。

    雲崢長長的吐了一口悶氣,奇怪的對隨從說:“咱們大宋的軍律從何時起變得如此嚴苛了?三鼓不到者斬,那是陣前才有的軍律,怎用在這時候了?”

    隨從見雲崢年紀雖小,好像還是一個知兵的,大喜,只要上官是從文官轉武官的,一般都是將門世家的子弟才成,看雲家富貴異常,一上手從八品就變成了從七品,這需要很大的門路,自己算是攀著高枝了,知道將門的子弟不好伺候,但是跟著這樣的將主升官最快,因為他算半個文官,所有的官員都是要查出身,記錄文字的,自願成為武官的文官,絕對會被那些執掌自己升遷大權的文官多看一眼。

    見將主發問,連忙說:“平日裡也不是這樣,只是防禦使就在營中,自然與往日不同。”

    雲崢絕望的閉上眼睛,已經能想到自己的遭遇了,張方平就在武勝軍等著自己,準備給自己安排活計,估計不是想辦法撈飛魚嘴的石頭,就是想辦法弄糧食。絕對不會有第三種事情。這分明是要把自己往死裡用的節奏,而自己卻沒有半點抵抗的餘地。

    就是想要鎖廳應試都需要獲得張方平的批准!從今後,自己想要過太平的日子那純粹就是在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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