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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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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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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12:48
第四卷賀蘭山,破甲錐 第四章 朋友的義務

   那個女子嬌笑著說:“割肉喂鷹,捨身飼虎這樣的事情你們幹得出來,本座相信,因為你這樣的人,本座見過很多,生死你們能看透,他們不能,殺掉他們你的身上就有了因果,被孽緣沾身,和尚,你還指望自己能夠去西方極樂嗎?”

    隨著那個女人的話音,六個被堵住嘴巴的行商和樵夫就倒在血泊裡,五溝目眥欲裂,要上前理論,卻被腳上的鐵鍊子給拴住了,高喧了一聲佛號就跌坐地上,閉上自己的眼睛,不忍心看地上猶在抽搐的屍體。

    雲崢想去銀星和市,廣元就是必經之路,從成都到廣元直到勉縣,就是大名鼎鼎的金牛道,只有出了金牛道,雲崢才能選擇到底是走褒斜道去關中,還是從祁山道去秦州,不管從那裡走,路途都不會好走的,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避開金牛道上最險要的淩雲渡!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些天來行走在崎嶇的山路上,已經快要榨幹這支隊伍的最後一絲活力了,雲崢一直認為,走到淩雲渡就可以休整五天,畢竟到了這裡路途就算是走了一半了。

    葛秋煙永遠是一個大威脅,這個不知道是不是吃錯藥的女人打成都府就一路跟隨著自己,寒林知道的很清楚,他和人家交鋒了三次,都無功而返。

    猴子告訴雲崢五溝那裡不適合招待客人,因為有高僧圓寂了。

    雲崢在仔細的問過猴子和彭九之後就很清楚的知道,五溝遇見大麻煩了,或許說五溝的大麻煩是自己帶給他的。

    “若菩薩有我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非菩薩,阿彌陀佛,白雲小徑白雲生!”這句話說得非常的清楚,有假菩薩在皇澤寺。假菩薩能是誰?除了葛秋煙那個四處施捨肉身的女菩薩之外還能是誰?

    白雲小徑白雲生,自己在白雲山小徑的盡頭看到了什麼?雲崢不願意提起,只要想想就會嘔吐,五溝發脾氣了,認為葛秋煙他們就是一堆黃白之物需要掩埋。

    商隊停了下來,雲崢都能想到葛秋煙想要幹什麼,淩雲渡上的吊橋現在說不定已經被葛秋煙整治成一個危險的所在。

    廣元府。也就是利州,這裡的官府根本就沒辦法完全統治地廣人稀的地界,只能勉強保證這裡的金牛道不被盜匪破壞,蜀中從來都是一個盜匪多如牛毛的地方,雲崢相信,這裡的盜匪很有可能已經倒向了彌勒教。因為在綠林道上彌勒教是無可爭議的老大。

    據寒林所說,蜀中的彌勒教眾最厲害的就是沙門高曇晟,他才是蜀中的佛子,盤踞在巴州,就連當地的官府都畏懼他三分。

    張方平這個混蛋根本就沒有指望自己能把絲綢都售賣出去,並且打通商道,他很想拿自己的甲子營去試探一下彌勒教的實力。自己原先想著那個傢伙讓自己當替罪羊的想法實在是太簡單了,像張方平這樣的傢伙,早就在權利的傾軋中鍛煉的心如鐵石了。

    雲崢發現自己還是過於輕信了,只要是政治家以及官吏,都是不可信任的,以後要注意了,自己一時不察,竟然將自己弄到了一個危險的境地。

    “小子。你小心了,葛秋煙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了,在梓潼的時候,她身邊只有十餘人,被我殺掉了四個,但是到了武連,她身邊的人數就增加了一倍。等到咱們在劍門擊退她的時候,她身邊的爪牙就已經有六十餘人,在淩雲渡,她的人手絕對不會少於百人。”

    雲崢鬱悶的點點頭咬著牙說:“五溝在倒楣。如果沒有五溝,我大可在利州城住下來,她就拿我沒轍,她們不可能長久的佔據皇澤寺,懷安軍駐紮在利州,每年都要橫掃一次金牛道,但是有五溝在,就變成一個無解的死局了,懷安軍不在乎五溝,偏偏咱們在意。”

    “你打算救五溝出來?”寒林盯著雲崢的眼睛看。

    雲崢懊惱的說:“那是自然,雖然那個和尚又胖又貪吃,還總是騙我的錢,我還是要救他出來,朋友這兩個字不是隨便說說的。”

    “笑林如果獲罪於天,被押赴刑場問斬,你如何做?”

    雲崢奇怪的看著寒林說:“這用的著去想嗎?幫著你劫法場啊,先給皇宮裡用小型的投石機扔些火藥彈,然後趁著大亂去菜市口幹掉監斬官,最後逃出東京汴梁城,然後就海闊憑魚躍了,佔據一座大山,或者佔據一個海島,要嘛當山賊,要麼做海盜,就看我當時怎麼想了。”

    寒林的臉皮抽搐幾下子,痛苦地對雲崢說:“非要往皇宮扔你的火藥彈?往學士府扔兩顆老夫認為就足夠了。”

    “要嘛不幹,要嘛就做絕,扔到學士府總想著還有一點退路,老想著招安,那樣離死就不遠了,咱大宋習慣性的把人招安之後再下手,這一招我也會,沒了退路,就能活的長久些。

    現在沒工夫和你說閒話,五溝的老命重要啊,猴子,猴子,你穿上鎧甲,挑著一面白色的旗子去皇澤寺告訴葛秋煙就說我們投降了,只要她把五溝交出來,什麼都好說。”

    猴子答應一聲就去找盔甲穿,寒林厲聲阻止道:“你瘋了?葛秋煙現在不知道五溝對你的重要性,正好暗地裡救人,你這樣豈不是明著把自己的把柄交到人家手裡去了,愚蠢!”

    雲崢不耐煩的說道:“你比我聰明?你能想到的,我就想不到?告訴你,在這樣的死局下,最先死的就是那些無關緊要的人質,哼哼,萬一五溝被人家當做小蝦米一刀砍死了,我殺掉葛秋煙有個屁用,難道幫著五溝報仇啊!滾開!”

    雲崢也忙著往身上套甲胄,寒林被雲崢搶白了一句,臉孔憋得通紅,他發現自己和雲崢的想法不一樣,雲崢想的首要條件是怎麼平安的把五溝弄出來,自己想的首要條件是怎麼把葛秋煙幹掉,想法不同,得到的結果也就不同。

    葛秋煙奇怪的看到上午時分離開的那個斥候又回來了,這一回很奇怪,肩膀上扛著一面白色的旗子,邊走邊喊,說只要保證五溝和尚沒事,什麼都好商量。

    葛秋煙疑惑的瞅瞅被捆的像個肉球的五溝和尚,奇怪的問道:“這是何故?”

    五溝和尚苦笑著說:“可能因為我是雲崢的朋友,這傢伙不忍心看著我死掉,所以就乾脆投降了。”

    他們都隱藏在皇澤寺的閣樓上,外面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你價值四千六百匹絲綢?”葛秋煙不由得提高嗓門,一連三次和雲崢交鋒,她發現這是一個很難對付的人,現在卻投降的如此容易,騙鬼啊!

    五溝耐心的對她解釋道:“雲崢就是這麼四海的一個人,把朋友看得比錢財重要,能用錢把我贖回去這種事他一定會幹的,恭喜你,你發財了!”

    葛秋煙咬著牙說:“那就讓他用自己來換你!”

    五溝像看傻子一樣的看著葛秋煙說:“我只說他把朋友的性命看得比錢財重要,沒說他把朋友的性命看得比自己老命重要,你是傻子嗎?聽不懂我說的話?”

    葛秋煙怒從心頭起,一腳就把五溝踢到角落裡,好像想到了什麼又讓丫鬟把五溝踢回來問道:“他是怎麼知道我在寺廟裡的?”

    五溝艱難的抬起頭說:“我看見你們又是在水井裡下毒,又是在寺廟裡潑油的,這分明是要弄死那個傢伙,作為人家的朋友,不能害死他,我也只好用暗語告訴人家你在寺廟裡。”

    “這麼說,我殺的那六個人殺的不冤?”

    “冤枉!貧僧早就告訴過你應該殺和尚的,你不聽,所以才造下了殺孽,阿彌陀佛!”

    葛秋煙氣的發抖,抖手就把長劍拔了出來,在五溝的脖子上試探了一下,又恨恨的收劍入鞘,命一個書生狀的盜賊去告訴猴子,除非雲崢獻出全部絲綢,否則免談。

    雲崢穿著盔甲,站在淩雲渡的另一邊,他今天特意穿了加厚的兩件絲綢內yī,聽說這東西可以擋箭,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有備無患還是要做的。

    聽了猴子捎回來的話,瞅著已經消失在雲霧裡的寒林,命彭九點起來一柱粗大的時香,既然五溝的老命已經有了保障,現在當然就要從長計議了。

    果然不出自己所料,葛秋煙要的就是絲綢,這說明自己親自幹掉趙三炮的事情她並不知情,以為自己是受了張方平的重托去做生意的,只要拿走絲綢就能重創張方平。

    事情到現在就很有趣了,雲崢根本就不介意拿絲綢去換五溝,四千多匹絲綢聽起來是個龐大的數字,可是葛秋煙忘記了自己的身價,她的身價因為在成都府大鬧一場之後,已經價值兩千貫了,如果雲崢能把抓到葛秋煙,又能殺掉別的盜匪。按照民間或者官府的懸賞的賞格,這筆買賣就不虧,更何況要是把一些有名有姓的盜匪的腦袋私下裡賣掉,四千多匹絲綢即使被燒掉,梁家,陸家,這些人家一定不會發火,說不定拿幾個腦袋搪塞一下就能過去。

    好好地運作一下,這些腦袋說不定能為家中的子侄謀取一個官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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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三個斬釘截鐵

    葛秋煙看著淩雲渡的對面雲錚正在辛苦的帶著部下將一匹匹的絲綢摞在地上,擔心她看不清楚,還特意打開了上面的麻布包裹,眼看著燦若雲霞的蜀錦堆積在一起,在日頭下閃爍著各種各樣的光芒,她眉頭的皺紋越來越深。

    提起鼻青臉腫的五溝喝問:“他到底要幹什麼?”

    五溝睜開被毆打的腫脹到一起的眼皮瞅了一眼對岸,耷拉下腦袋說:“他在按你說的那樣,準備交出蜀錦,換和尚回去!”

    “菩薩,咱們手頭還有七十幾個人,把這個肥和尚交換之後,他豈不是還要乖乖聽我們的,這樣迂腐的蠢貨如果不好好的壓榨一下都對不佛祖啊。”

    那個穿著書生衣服的匪徒撚著鼠須得意的對葛秋煙說。

    “愚蠢!”罵這句話的不光是葛秋煙,五溝和尚也是這麼這麼罵的,不等葛秋煙說話,五溝和尚先說道:“你以為那傢伙是什麼人,他之所以要救我,只因為我是他的朋友,別的人你就算是當著他的面全部殺光,他也不會眨一下眼睛,所以,我不回去,除非你把所有人放了,貧僧才會回去,否則,我立馬坐化,讓你們得不到一匹絲綢!”

    “你敢威脅我?”葛秋煙大怒。

    “嘿嘿嘿,雲崢不在乎這些人的死活,可是貧僧在乎,貧僧本來只是爛命一條,早死晚死區別不大,可是現在貧僧的性命居然開始值錢起來了,你看看對面那些絢爛的蜀錦,那是人類智慧和汗水的結晶,說它價值連城並不為過,貧僧以為,用它交換剩下的七十幾個人是可行的,在這之前,如果你們再殺一個人,貧僧立刻就死。不會有片刻的遷延。”

    從上午到日頭偏西,雲崢都在將蜀錦從騾車上卸下來,隨著蜀錦的不斷增多,很快就變成一座色彩斑斕小山。

    雲崢很清楚,一千貫錢換成交子只有一遝子,但是換成銅錢那就足足有八千斤重,根本就不是一輛兩輛馬車可以運走的。所以對視覺的衝擊力非常的強烈。

    蜀錦也是一樣,一兩匹大家只會認為這是兩匹好衣料,可是四千匹堆在一起,擁有者說自己是豪富沒有人會否認,他就是打算給盜匪們造成一種善財難舍的局面,雲崢相信以五溝的智慧足夠給自己爭取到一個最有利的環境。這就是和聰明人做朋友的好處。

    沒有所謂的唇槍舌劍。沒有所謂的討價還價,現在雲崢把自己能做的讓步一下子就讓到了底,你說需要蜀錦,好,我就給你,現在就看你如何的操作。

    猴子再一次背著白旗子走過來,遠遠地站在葛秋煙的對面。作出一副隨時準備扔掉旗子跑路的樣子,警惕的對葛秋煙說:“將主答應了,您現在就能拿走蜀錦,把五溝大師交給我們,然後我們再進行決戰!”

    “我們手裡還有七十幾個人,你就不問問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厄運嗎?”那個嘴上只有幾根鼠須的文士問道。

    “保障地方平安那是永安軍的職責,我們只要五溝大師!”猴子回答的斬釘截鐵,這一點上猴子和雲崢的看法出奇的一致。五溝大師是自己人,不管用多大的代價換回來,猴子都覺得這是應該的,拿錢去換別人,猴子覺得沒這個必要。

    “和尚可以給你,你們後退三十裡!”葛秋煙也把話說的斬釘截鐵。

    “和尚不回去,除非你放掉那些人。否則和尚甯死也不會去!”五溝和尚冷冷的看了葛秋煙一眼,同樣回答的斬釘截鐵!

    不等葛秋煙說話,猴子焦急的說道:“大師,您不要固執了。將主這次冒著奇險用蜀錦換取您的自由,萬萬不可自誤。”

    五溝看著猴子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道:“猴子,你回去告訴雲崢,他為我做的事情,五溝永世難忘,不過這些情感都是修行的大敵,不管我能不能修成佛,我都萬分的感念他的友情,救我是他作為朋友的義務,而拯救那些無辜的人,也是五溝作為一個和尚的義務,你去吧,告訴雲崢,如果事不可為,就回轉利州去吧!”

    五溝的話音剛落,七八隻大腳就落在他的身上,葛秋煙也從陰影裡走了出來,無喜無悲的看著五溝挨揍。

    過來半晌她揮手阻止了那些人繼續毆打五溝,因為她看到雲崢那邊也拿出好幾十匹絲綢,正在拿刀亂砍,並且把那些絲綢撕扯成一條條的碎綢子。搖晃著向這邊示威。

    不 用說,這是雲崢在警告葛秋煙,你毆打五溝,我就毀壞這些蜀錦,你毆打的越狠,我就毀壞的越多,這讓盜匪們如何會忍受的了,在他們的眼裡,這些蜀錦都已經是 屬於自己的財富,一時間隱藏在各處的盜匪全部從藏身地出來,大聲的鼓噪起來,咒駡著對面破壞蜀錦破壞的肆無忌憚的雲崢。

    毆打五溝的那些盜匪此時頗有些後悔,不是因為毆打五溝讓他們內疚,而是因為自己的一頓拳腳過於值錢的緣故。

    撕扯蜀錦這是一種豪奢的行為,不過彭九他們幹的興高采烈,將主說過,那些蜀錦必須扯成大小一致的樣子,將來好賣給吐蕃人。

    猴子回來了,他很害怕,因為他看見豆沙寨的狗叔正在給吊橋上綁火藥,萬一這東西要是炸了,死的第一個人保證是自己。

    現在咒駡雲崢的不光是對面的那些盜匪,寒林也在破口大駡,尤其是他在山谷裡殺死了一條大蛇之後,就更加的憤怒。

    抹掉臉上的血跡,單手抓住一根藤條繼續艱難的往上爬,他想不通自己是怎麼從那條湍急的河流裡遊過去的,停下來摸摸自己還在發疼的肋骨,那是被河水沖的撞在岩石上的結果,他很肯定,自己的肋骨上一定有了裂紋。

    再摸摸懷裡的油布包,這才安下心來,一想到雲崢要他把油布包裡粉末想辦法弄到強盜的飲食裡去,就再一次破口大駡這個卑鄙的小人。

    自從見到雲崢的那一天起,自己就從來沒有幹過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不是雞鳴狗盜,就是這樣作強盜都不屑一顧的事情,不過他並不後悔,一個肯為自己朋友把火藥彈扔進皇宮的傢伙,一定會是一個好朋友,不會壞到哪裡去。

    他不明白,雲崢除了拿真心對待自己的朋友之外,對待外人,他是沒有任何底線可言的……寒林低聲的”呻吟”著在絕壁上攀爬,絕望的看著頭頂白霧繚繞的懸崖峭壁,決定只把心神注意在眼前,但願自己能在體力耗盡之前爬上懸崖……

    粗大的時香已經燃燒了一半,雲崢有意無意的瞄一眼對面的懸崖,如今夕陽就要落山了,依舊沒有一道光柱照在自己的臉上,這是約好的訊號,只要寒林爬上懸崖,就會用一面很小的銅鏡把陽光反射到自己的臉上……

    就在雲崢打算低頭的時候,眼前一花,他的臉上終於有了笑意,命猴子再過去一趟,就說自己願意滿足盜匪的全部條件,只留下二十個人,其餘的全部後撤到五裡之外。

    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給寒林留下足夠的時間,夾竹桃的毒素稍微有些發苦,這是猴子和憨牛告訴他的,不過在添加了一點糖霜之後,就變得清甜可口……

    鼓噪了好一陣子的盜匪們也安靜了下來,都在等候葛秋煙拿一個主意,殺不殺人的,其實不重要,對面的那些蜀錦才是要人命的好東西,許多人已經在幻想自己來到對面之後的場景,聰慧些的人已經在估量自己如何才能多帶走一些蜀錦。

    從早上吃過飯之後,一直不覺得餓,在財富的刺激下,沒人覺得自己會餓,當他們看到猴子給五溝送來了肉餅,那個胖和尚吃的滿嘴流油的時候,才發覺自己也是饑腸轆轆。

    葛秋煙見到對面山上冒起了三股青煙,心中的疑惑才稍微的鬆懈了一點,自己留在對面的盜匪在探查了三裡方圓之後,沒有發現任何伏兵。

    甲子營的武力不高,但是敢拼命,這一點葛秋煙很清楚,這是經過三次碰撞之後得出的結論,雲崢做不得假,也是啊,廂軍的武力能高到那裡去,唯一讓她忌憚的就是甲子營的弩箭和床弩,如果沒有這些東西,自己手下的這百十號盜匪可以輕易地擊破這支廂軍。

    上一次襲擊的時候,好多廂軍在已經挨刀的情況下依舊在發射弩箭,中了刀子,也不像別的廂軍一樣大喊大叫,寧死都不願意喊叫出來影響自家的士氣,這樣的軍隊只要多打幾次仗,就會變成令人畏懼的存在,葛秋煙已經在懷疑那個可笑的傳聞到底是不是真的。劉凝靜,趙三炮是被這支軍隊毀掉的?

    僵持了大半天,葛秋煙也感到精疲力竭,不是因為身體上的疲憊,而是精神上非常的疲憊,自己頭次發現,敵人過於豪爽,反而是一件令人非常頭疼的事情。

    她決定再等等,等到月亮出來的時候再去交換,這一次蜀中的事故讓佛子非常的憤怒,佛子親自去成都府救援劉凝靜,也不知道成功了沒有,畢竟永興軍已經把關押劉凝靜的地方守衛的水泄不通,提刑司的人正在審訊劉凝靜。

    想到劉凝靜在獄中的慘狀,讓同為女兒身的葛秋煙感同身受,那個被當成葛秋煙的僕婦,死的時候大概合不上眼睛吧!這是肯定的,那個頭顱被自己盜回來的時候依舊睜得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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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13:31
第六章 黃雀

     女子進監牢此生無望,這是一個常識,統治者對於女子的刑罰既卑鄙又下流,遠不是腦袋掉了碗大個疤能比擬的,唐初的陳貞碩造反,她戰敗之後所遭受的刑罰,根本就不足與外人道,葛秋煙和劉凝靜不同,她對自己的身體還是非常重視的,哪怕是為了彌勒也不願意輕易受辱。

    所以在救援劉凝靜的事情上,她是最上心的一個,明知道對岸的那些錦緞不可能換回劉凝靜她依然想試試。

    月出東山,河水無言,葛秋煙鬆開了手掌,兩隻螢火蟲閃爍著黃綠色的光芒倉惶逃走,因為不喜歡和那些粗人混在一起,所以大松樹下,只有葛秋煙一個人,丫鬟不知道去了那裡,不過葛秋煙並不在乎,梅香就該在附近才是,自己獨處的時候,不喜歡身邊有人。腳下的粗瓷大碗裡裝著一碗米飯,這是今日的晚餐,只是自己沒有半點心情下嚥就是了。

    低聲呼喚了兩聲梅香,卻無人應答,一股寒意猛地湧上心頭,嗆啷一聲,腰間的長劍就募然出鞘橫在前胸,腳下快走幾步,走到橋頭,她的心就不斷地往下沉,守在橋頭的那些漢子已經全部臉色發青倒在地上,口鼻間有大量的白涎流出來,那個胖和尚坐在一塊石頭上,身邊站著一個渾身破爛的道士。

    “別掙扎了,雲崢既然要殺你,你真的無路可逃,當初他也打算用夾竹桃毒死我的,只是後來良心發現。覺得和尚不是壞人,所以就沒有下手,現在他既然已經下毒了,那些人沒救了,他要殺的人到目前為止沒有不成功的。”

    葛秋煙看到自己的丫鬟梅香還在抽搐,果斷的一劍挑開她的咽喉,血液飆飛出來,梅香卻仿佛很享受,臉上痛苦地表情消失了,脖頸間冒出幾個泡泡。就寂然不動。

    寒林的劍毒蛇一樣的刺了過來。葛秋煙勉力格開,自己不是這個恐怖的道士的對手,聽到吊橋上傳來的急促腳步聲,她想斬斷吊索。只是在寒林一劍緊似一劍的逼迫下。根本就無法如願。

    五溝瞅著葛秋煙在寒林的劍下左擋右支狼狽不堪。小聲的說:“你醒悟的太晚了,看在你我都是信徒,幫著你拉住寒林盞茶時間。你卻不知道珍惜……”

    雲崢從來都不會憐香惜玉,當他到達戰場的第一時間,就下令彭九和梁楫圍攻葛秋煙,寒林自持身份,抱著劍離開戰團。

    彭九現在對這些婆娘非常的小心,上一次子孫根差點斷掉,所以這一回他不求傷敵,只求自保,一把橫刀舞的寒光閃閃,只能在一邊擾亂葛秋煙的視線,好讓梁楫的錘子能夠找機會重創這個婆娘。

    雲崢不願意再等,弩箭開始攢射,當一支弩箭貫穿了葛秋煙的小腿的時候,這場毫無意義的戰鬥就結束了,彭九費力的用刀背敲在葛秋煙的手腕上,打掉她手裡的長劍,準備撲上去按住她讓人來捆綁的時候,卻不防葛秋煙另外一條腿在地上猛地一蹬,身子淩空飛起就要投崖自盡,梁楫的鐵錘頭崩了出去,指頭粗細的鐵鍊子纏繞在葛秋煙的小腿上,又把她生生的拽了回來。

    眼見大局已定,雲崢笑著對五溝和尚說:“你就是一個走黴運的和尚,不管到了那裡都是吃苦受罪的命。”

    五溝雙手合十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雲崢攙扶著五溝往廟裡面走,其餘的軍卒開始收拾滿地的屍體,寒林坐在寺廟的門檻上對五溝說:“你面前有飯碗,你怎麼沒吃下了藥的飯食?”

    五溝給寒林施禮道:“五溝不才,向來貪嘴,可是這張嘴卻非常的刁,盜匪能把糙米蒸出香甜氣息,實在是難得,想到雲崢的手段,貧僧還是繼續餓著比較好。道長能赤手空拳的從淩雲渡對面爬過來,貧僧佩服之至。”

    寒林白了雲崢一眼,再看一眼不遠處黑漆漆的懸崖,此時也感到一陣陣的脫力。

    五溝被人家打的很慘,全身上下到處都是傷痕,寒林的肋骨也出了麻煩,所以這一僧一道吃了一點食物之後就早早的去睡了。

    那些僥倖沒有飯吃的商賈也活了下來,千恩萬謝之後,就幫著軍卒清理寺院,尤其是那口被下了毒的水井。

    猴子,憨牛拿著雲崢的官貼連夜去了利州,同行的還有陸家的老管家,按照雲崢的吩咐,這些盜匪的人頭是可以分拆開來賣掉的,陸家,黃家,鄭家也購買了不少,用來買人頭的東西就是這裡的絲綢,果然如同雲崢所料,只要有讓家中子侄入仕的機會,這些人絕對不肯放過。所以在此時,整支商隊裡的絕大多數貨物其實都是雲家的。

    燈下看美人自然倍顯嬌媚,尤其是香汗淋漓的美人更是讓人心動,心動的自然是男人,不管是梁楫還是彭九都在大咽口水,只可惜只能看不能碰,甲子營對淫辱這一條看管的非常嚴,一旦犯錯,全家就會被趕出甲子營,雲崢想有一支能戰鬥的猛士,而不是帶著一群猛獸肆虐人間,這樣的事情依然有悖於他的道德觀。

    “你的下場和劉凝靜一樣,都會被送到張方平手裡,這樣一來,趙公山和窩牛山的案子就可以消案啦,甲子營也從此落得一個清靜,我們從來都沒想著和誰結怨,是你們步步緊逼才造成這樣的後果,否則,你就算站在我面前我也沒興趣去抓你。

    好好地活著吧,你放心,甲子營很乾淨,不會有人占你便宜,但是到了張方平那裡我就說不好了,如果你想自殺,最好是在我交差之後。

    我不想問你們彌勒教的事情,一句都不想問,只要彌勒教不來找我,我們就相安無事,目前我只對金錢感興趣。所以你就不要在我面前裝出一副三貞九烈的模樣。”

    “趙公山是你攻破的,趙三炮是你殺的,劉凝靜也是你抓到的,是也不是?當初攻擊窩牛山的是黃胄,攻擊更加危險的趙公山的人就是你吧?”葛秋煙抬起頭惡狠狠地看著雲崢,咬牙切齒的問道。

    “確實如此,你說的那些事情確實都是我做的,趙公山上積累的財富很多,我看的眼紅,恰好我也有些麻煩需要趙公山配合一下,所以……”

    “所以你就滅掉了趙公山?你可知在黃胄的攻擊下,窩牛山的婦孺無一逃脫!”

    雲崢沉默了一下,嘬著牙花子說:“官兵捉強盜而已,不管從那一方面來說我都是正面人物才對,到了你的嘴裡,我怎麼就成了無惡不作的惡棍了!

    你不是也以殺人為樂嗎?就在上午你不是還送給我六顆人頭嗎?那些人好像也是無辜的,你不能自己殺人殺的不亦樂乎,到了自己頭上就怨天怨地的,趙三炮也是這個德行,按照我的看法,你即使遭受最惡毒的刑罰也不為過,黃胄全家也有婦孺,不是也被你殺光了嗎,所以,閉上嘴,讓我拿你去領功勞,到了他們手裡你再死不遲。”

    最討厭這樣的人,自己把痛苦施加在別人頭上的時候,認為是天經地義,等到自己遭受不幸的時候卻想著別人應該把自己當人看。不管是不是美女,看了都讓人想作嘔。

    全體安頓下來的時候已經是三更天,雲崢沒有休息,坐在昏黃的油燈下細細的安排後面的行程,佛祖悲憫的看著這個勤奮的少年,看著他在夜色裡躊躇滿志,不管是走褒斜道入長安,還是走祁山道進秦州,自己最後的目的地依然是銀星和市,衡山之地也是大宋的傷痛,就是這座山,幾乎流盡了秦鳳路百姓的血。

    可以想像一下,一個種地的農夫周圍有兩個強悍的強盜存在,一個叫做西夏,一個叫做吐蕃,他們時不時的會搶走農夫的妻子,孩子,牛,糧食,甚至是他身上最後一件遮羞的衣服。

    這天生就是一種悲哀。

    雲崢最後在隴右之地劃了一條直線,他決定走一趟吐蕃頭人的領地,最後繞個圈子到達銀星和市,既然是開拓商道,就不能匆匆而就,而應該一步一步的走出商道來,梁家,陸家的商隊都有老人在,有些人早年間走過這裡,對隴右的吐蕃人很熟悉。

    最後雲崢還是決定走秦州的祁山道,如果能到達戰亂不休的河湟地帶就能真正的和吐蕃頭人有聯繫,只是不知道他們尊敬商賈的傳統還在不在,雲崢不由自主的小聲說出來。

    “不妥當,吐蕃人各成部落,互不統屬,黨項、吐蕃,風俗相類。其帳族有生戶、熟戶。接連漢界,入州城者,謂之熟戶;居深山僻遠,橫過寇掠者,謂之生戶。其俗多有世仇,不相往來;遇有戰鬥,則同惡相濟,傳箭相率,其從如流。雖各有鞍甲,而無魁首統攝;並皆散漫山川,居常不以為患,你這樣的龐大的一支商隊,想從青塘借道而入銀星和市不妥當。”

    一個清朗的聲音傳了過來,雲崢的後背一緊,不過很快就放鬆下來,回頭看看靠在大門上睡著的梁楫,就朝佛像後走過來的一個中年文士拱手道:“願聽高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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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13:49
第七章 白癡一樣的造反

    那個文士絲毫不見外,脫掉鞋子一步踏上雲崢的床榻坐在雲崢的對面說:“你這樣的商隊進入青塘,就算是羊入虎口,那裡盜賊如麻,人跡罕至,只要一支響箭,山野裡就全是盜匪,你如何應對?”

    雲崢抬手給中年文士取過一個茶杯,倒了一杯茶之後,舉手邀請道:“這是雲家的獨門絕技,離開成都府就很難喝到。”

    文士笑吟吟的端起茶杯,品了一口之後就讚不絕口。

    喝了一杯茶,雲崢就取過地圖將線路指給文士看,一邊指著地圖一邊解說道:“只要是人就離不開交易,互通有無並不會因為人性的野蠻或者文明就有任何的區別,這是一種自發的行為,或者說這是一種本能。

    強盜也需要交易,只要我們能提供合適的貨物。”

    雲崢從身邊的箱子裡取出一塊茶磚,一條子碎絲綢,還有一些香料,放在中年文士的面前又說:“吐蕃人非常的希望獲得茶葉,這是他們在大雪紛飛的寒冬中唯一能有 的植物補充,茶葉可以解除油膩,香料可以讓他們的牛羊肉更加的美味,而這塊碎絲綢,就算是他們除卻肉體上的享受之後獲得一點精神上的慰藉,因為這事神靈賜 給大地的禮物。”

    中年文士皺著眉頭道:“難道這樣就能敲開吐蕃野人的大門?”

    雲崢搖搖頭歎息一聲道: “不夠,這中間需要非常高明的交際手段,長袖善舞不足以說明其中的高明之處,有時候還需要非常複雜的手法來烘托,來映襯,這就是運用之妙在於一心了。只可惜大宋的人才太少,詩賦風liú者絡繹不絕,而開疆拓土者卻如同鳳毛麟角,這個世道越來越奢華浮躁,少了安心計算者,所以大宋如今陷入四面楚歌的境地實在是咎由自取。”

    中年文士複雜的看著雲崢說:“劉凝靜是我座下難得的菩薩,葛秋煙更是以小心謹慎出名,趙家兄弟中的老三也是難得一見的俊才,這三人在你的手中如同土雞瓦狗一般,任你戲弄,如今明知道本座駕臨,你依舊談笑風生,確實是難得一見的人物。”

    雲崢哀愁的看著葛秋煙咬牙切齒的從大門裡走進來,雖然瘸著腿,依舊將梁楫踹出去老遠,而梁楫依舊酣睡不休。

    “之所以鎮定,是因為慌亂已經無濟於事,如果有用,我現在就會奔走呼號,我以為無論如何我還有三天的休整時間,只要我上了祁山道,佛子就算在巴中的勢力再大也無濟於事,想要分出高下,就只能等候我從銀星和市回來。”

    “自從我聽劉凝靜說你才是罪魁禍首之後,就擔心青煙出事,你是一條餓狼,不是一個軟柿子,一旦和青煙相遇,青煙有八成的可能會吃虧,所以我快馬加鞭日夜不停地趕路,到了淩雲渡才知道自己到底晚了一步,一百一十三人已經命喪黃泉。

    你前面對青煙說的那些話我其實很贊同,己所不欲就勿施於人,沒有誰能夠長勝,老虎也有跌落平陽的時候,做事不可做絕,留一線總有好處。”

    面對葛秋煙的時候雲崢還有辦法,但是遇到傳說中的佛子高曇晟,在人家絕對的力量之下,自己沒有半點抵抗的力道。

    “我的部下死了多少?”雲崢問高曇晟。

    “這個時候你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也有功夫管自己的部下嗎?”葛秋煙不無諷刺的回答,她恨不得現在就把雲崢碎屍萬段。

    雲崢不理會那個瘋女人的胡話,依舊盯著高曇晟看。

    高曇晟皺皺眉頭道:“這有什麼區別嗎?”

    雲崢很自然的說:“如果我的部下傷亡不重,為了大多數人我可以選擇投降,也可以選擇合作,甚至可以和你做交易,從而安全的離開,如果我的部下都死了,那就沒話說了,我就算是很不情願也只能陪著他們一起死在這。”

    高曇晟聽到這樣的話,驚愕了一下,然後就很認真的對雲崢說:“到目前為止,你的部下只有三個受傷的,兩個是你派去利州報訊的小子,一個是身手不錯的老道,不過他似乎受了傷,否則我不可能無聲無息的拿下他。

    所以,你的部下傷亡不重,應該是在你能承受的範圍之內,所以,我非常的好奇你所說的投降,合作,交易,現在時間還早,你可以慢慢的說,如果你能改變我原本要殺掉你的心思,我會非常的欽佩。”

    雲崢讓葛秋煙去燒一壺開水,雖然葛秋煙極為惱怒,在被高曇晟淡淡的瞅了一眼之後,就咬牙切齒的在小火爐上將一壺水燒開,雲崢從案幾上的竹筒裡倒出一些茶葉,重新泡了一壺茶,這才坐下來,看著窗外的明月淡淡的說:“我們就從語不驚人死不休開始吧!”

    高曇晟笑著點點頭,手裡攥著那杯香茶,輕啜一口,舒展開四肢,準備聽一個長篇。

    “自傅大士創建彌勒教以來,彌勒教數百年來於民間流傳,並不斷有人藉此造反。北魏宣武帝時冀州沙門法慶,自命“新佛”,以李歸伯為“十住菩薩”,創“大乘佛”;

    所謂的新佛就是引用佛經中“彌勒下生成佛”之說,力倡殺人,認為殺一人者為一住菩薩,殺十人者為十住菩薩,“屠滅寺舍,斬戮僧尼,焚燒經像”堪稱無惡不作。

    北魏的統治時間尚短,並未形成堅實的統治基礎,當時李歸伯實力雄厚,造反的時候可以用席捲天下來形容,可是為什麼他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被元遙所滅?

    難道是大乘教的勢力不夠大?還是大乘教的錢財不夠多?亦或是李歸伯的武力不足以統禦三軍?

    都不是吧?他的失敗是在他造反之前就已經註定了的,史書上一句“又合狂藥令人服之,父子兄弟不相識,唯以殺害為事”就說盡了其中的道理,縱觀史書,從來都是有道伐無道才能成功,從未聽說過一群食人的野獸可以統禦天下的,人神共憤之下,他們也只能曇花一現,大乘教的造反被撲滅,反而讓北魏拓跋氏多控制天下三十 年,可以說是愚蠢之至。

    武力造反失敗了,彌勒教見殺戮不能成其事,就另闢蹊徑,選擇了另外的一種法子重新想要捲土重來,這樣說的原因是因為隋煬帝大業九年,高陽人宋子賢擅長幻術,“能變作佛形”,自稱“彌勒出世”,聚合人眾舉兵作亂。

    這就是欺騙了,不過假的就是假的不可能成為真的,在隋末烽煙四起的情形下,不但沒有壯大,反而被昏君楊廣擊敗,哈哈,這是唯一一支被皇帝擊敗的造反隊伍,而同一時期別的造反隊伍都是在攻擊楊廣!

    殺戮不能成事,欺騙不能成事,於是你們彌勒教又開始想辦法,這一回進步了一些,開始有了自己的口號,“釋迦佛衰謝,彌勒佛當持世”,你不要小看這個口號,至少在矇騙人的功夫上又增進了一層,

    慶曆七年(1047年),貝州(今河北清河一帶)人王則本是涿州的農民,逃荒到貝州給地主放羊,後來起兵造反,自稱東平郡主,並且大肆的分封諸侯以為他所用。

    一個放羊娃能想到在造反軍士的臉上刺“破趙得勝”也算得上開創一代之先河了。

    以上就是在下從史書亦或邸報上知曉的彌勒教往事,不知佛子認為其中可有紕漏?”

    高曇晟的一張臉青一陣紅一陣,雲崢將彌勒教的底細說了個底掉,對他們的三次造反都做了評價,最讓人難堪的就是這些話還非常的有根據。

    “王則,乃是將門之後,不是放羊娃!”高曇晟好一陣子才從嘴裡擠出這句話。

    雲崢搖頭道:“邸報是朝廷的喉舌,你們沒有發言權,人家就算是說你彌勒教的王則是一個*公你們也只能默默忍受,沒有反擊的辦法,雖然我也認為一個大字不識的放羊娃能夠稱王稱霸確實有很多的疑問,但是我沒有其他的途徑知道真實的情形,所以,你們彌勒教的造反就成了荒唐的大笑話。

    而且就我看來,你打算把這個笑話繼續延續下去,看看你收攏的都是些什麼人,不是強盜就是巨寇,有吃人的,有殺人的,什麼時候這些人成了英雄好漢了?

    雲崢在豆沙關略施小計就讓元山盜匪死無葬身之地,在都江堰只用了兵法中的奇襲,用五百從未受過訓練的廂軍就把趙家兄弟趕盡殺絕,並且活捉你的倚為左膀右臂的劉凝靜,如今在淩雲渡故技重施,就讓葛秋煙生死兩難,如果不是佛子你千里馳援,如果不是成都府的官差過於沒用,讓你救出了劉凝靜,等佛子到達淩雲渡的時候 看到的只會是葛秋煙無頭的屍體。

    今日見到佛子當面,在下就想問一句,你們彌勒教是在造反還是在鬧笑話?這樣的笑話打算還要鬧多久?鬧多少次?能不能進行一次有計劃,有目的,有組織的造反?至少能不能成功一次給你們的教徒一點信心?你們會造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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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痛苦

    一連串輕蔑的問話,氣的高曇晟渾身發抖,指著雲崢大吼道:“知易行難,孺子只知道誇誇奇談,完全不知行事的艱難,帝王路就是一條血肉鋪成的道路,哪裡是你幾句話就能掩蓋抹殺掉的,一個殺戮,一個哄騙,你卻不知道這是大智慧。”

    “世尊如是我聞,何以故。此人無我相。無人相。無眾生相。無壽者相。所以者何。我相即是非相。人相眾生相壽者相即是非相。何以故。離一切諸相。則名諸佛。佛告須菩提。如是如是。若複有人。得聞是經。不驚不怖不畏。當知是人甚為稀有。”

    聽到雲崢在誦念《金剛經》,高曇晟終於從狂怒中清醒過來,掌中的白瓷杯已經被他生生的捏碎了,手一攤開,碎瓷片從手上掉落,沉默了許久才問道:“你且說說該如何從事?若你說的有道理,本座准許你帶著部下和蜀錦安然離去,此生絕不找你麻煩。”

    雲崢笑道:“你說的沒錯,事情是做出來的,不是說出來的,我這一趟其實很想去殺掉李元昊,你難道就不想去看看我是如何行事的?”

    高曇晟面無表情的對雲崢說:“這句話才是語不驚人死不休!”

    “不信?我計算了一下,發現李元昊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活過開春,所以才急急地準備西夏看看他是如何死掉的,一個所謂的英雄死掉,我如果不在跟前,那是非常遺憾的一件事。

    其實啊。你們從一開始就做錯了,宗教的作用在於心靈,而漢人的心靈最是污濁,人越簡單心靈就越是純潔,你看看吐蕃人對神靈的信奉已經深入骨髓,為了神佛可以傾盡家財,也能為了神否拋頭顱灑熱血。

    彌勒教最後其實要組建的國家應該是一個政教合一的國家,而不是一個純粹的王權國家,等到你們當政之後,你就會發現宗教其實是一個國家最大的障礙。等到宗教和王權最後起了大衝突的時候。你就不得不下手整治宗教。

    佛子,你看看歷代王朝,依靠宗教上位的皇帝很多,有幾個是真正在上位之後開始大興佛教的?他們不約而同的在上臺之後更加瘋狂地毀滅宗教。

    因為瞭解你們。所以才會加倍的提防。因為瞭解你們。才會瘋狂地滅佛。

    漢人的心思不純淨,所以你們不管多麼努力的傳教,不管傳播的是善還是惡。到了最後畏縮不前,瞻前顧後者占了絕大數,勝利的時候可以席捲天下,失敗的時候就會如同鳥獸散。

    這就是王則的造反為何只維持了短短的六十五天的原因,劉邦得天下,失敗了多少次?李淵得天下失敗了多少次才成功?

    想要一蹴而就,原本就是一個錯誤地想法,沒有百折不撓的決心,想要安享天下簡直就是在作白日夢。

    在下建議佛子這一次和我結成同盟,我們共同去西夏看看,如果李元昊死了,彌勒教就能在西夏有用武之地。只有先進入西夏的高層,你們才有希望獲得最後的勝利。”

    “彌勒教在西夏雖然也有分支,但是如何進入?”高曇晟皺眉問道。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雲崢似笑非笑的把目光轉向了坐在椅子上的葛秋煙。

    也就是這一眼,讓葛秋煙全身發冷,也就是這一眼,葛秋煙覺得自己渾身上下不著寸縷,急切的把目光轉向了高曇晟,但是高曇晟正在思考,根本就不看葛秋煙。

    “李元昊雖然好色,卻也薄情,他既然能將自己的母親殺掉,也能把自己懷孕的妻子殺掉,你如何保證他不會殺掉葛秋煙?”

    “沒打算把彌勒教的菩薩送給李元昊,只需要嫁給西夏的太子甯令哥即可,西夏人對**的追求沒有止境,所以後面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很難說。”

    雲崢笑眯眯的看著高曇晟,因為這個時候高曇晟的腦子裡想的已經是如何把葛秋煙嫁給西夏王子甯令哥,而不是想著怎麼砍死自己,大人物的心思其實並不複雜,只要給他想要的,他就能在很多小節上讓步。

    一張巨大的餅已經畫好了,現在就要看高曇晟會不會吃這張畫出來的大餅了。

    高曇晟想了很久之後,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的盒子推到雲崢的面前,雲崢疑惑的打開,見裡面是一顆淡綠色的藥丸,高曇晟的臉上古井無波,葛秋煙的臉上卻盡是驚恐之色,難道說這是毒丸?雲崢自己也不由得緊張起來。

    就聽高曇晟慢慢的解說道:“這就是極樂丹,之所以被稱之為極樂,他自然能將你帶上九十九重天享受佛祖的恩賜,有了這一次的佛緣,你此生決計離不開他,一旦你脫離本教,定會讓你痛不欲生。

    今天與你的一番談話,本座受益良多,所以給你一個選擇,服食這枚極樂丹後,本座會無條件的信任你,你去西夏我們一定會鼎力相助,青煙兒隨你一起去,如果你真的能將青煙兒嫁給甯令哥做妃子,我會給你解藥,你我的約定就此解除,你看如何?”

    雲崢笑道:“本該如此!”

    說完之後就當著高曇晟的面掰開這顆淺綠色的柔軟的藥丸子,一小塊,一小塊的吃了下去,堪稱細嚼慢嚥,邊吃邊品味。

    稍微有點苦,裡面又添加了蜜,好像還有一點薄荷,涼涼的,如果高曇晟不加以解釋,雲崢還沒有膽子吃這東西,但是在高曇晟畫蛇添足的解說了一番之後,雲崢就徹底的明白這是什麼東西了,沒想到大宋的時候就有了罌粟。

    雲崢知道這東西很惡毒,但是只有一顆就讓自己這個身體裡擁有各種化工原料的現代人染上毒癮,高曇晟未免過於自信了吧?

    “薄荷,蜂蜜,甘草,田根,還有一種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佛子大概就是依靠這一味不為人所知的藥物來控制別人吧。”

    雲崢吃完了藥丸,喝了一杯子水,笑著問高曇晟。

    高曇晟大笑一聲,又從懷裡掏出倆個稍微大一些的盒子遞給雲崢說:“感到難受就服食一顆,最遲不得超越兩天,否則你會知道痛苦地。”

    雲崢小心的將兩個盒子收到懷裡,抬頭看時,天邊已經濛濛亮了,高曇晟撩起衣擺,背著手走出大殿,臨出門的時候笑著說:“就當是一場夢吧,其實什麼都沒有改變,本座只是通過法力雲遊千里而已,需要人手就告訴青煙兒,她會幫你找到的。”

    雲崢的眼神開始迷離不定,覺得整個大地向自己傾覆了過來,思維和舌頭已經不能相互協調,額頭的汗水涔涔而下,轉瞬間就濕透了衣衫。

    拼命地眨著眼睛,想要自己保持清醒,但是腳下一軟,跌坐在青磚上,全身開始微微的抽搐,嘴裡也有細微的囈語發出來,高曇晟大笑一聲,就跨出門檻,迅捷的消失在大殿外面,雲崢把頭杵在地上,艱難的看著無數的黑衣人在皇澤寺的大殿上縱掠如飛,就像是一隻只飄飛的黑色蝙蝠,開始很小,後來居然變得很大。

    雲崢笑嘻嘻的對面色複雜的葛秋煙說道:“你看!大蝙蝠!”

    葛秋煙眯縫起眼睛,一柄尺把長的短劍霍然出現在手裡,握著短劍的手背上青筋暴起。

    “哈哈,都是一場鬧劇啊,西夏人要美女,彌勒教要權利,吐蕃人要神佛,大宋的人要錢糧,都在要,卻沒有人給,那就只好搶奪了,你搶我的,我搶你的,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啊……我只想睡覺,我只想要我的蝴蝶,真美啊!”

    葛秋煙聽著雲崢在藥力的作用下胡言亂語,緊繃的眉目鬆弛了下來,恨恨的對雲崢說:“無恥惡賊,你也有今日,從今往後你就好好的做你的傀儡吧!”

    說完話就匆匆的離開了。

    葛秋煙剛剛走掉,雲崢就強忍著眩暈,一頭紮進清水桶裡,開始咕咚咕咚的瘋狂喝水,等到肚皮喝的鼓脹起來,就重重的一拳擊打在自己的胃部,一股水箭噴湧而出,必須把罌粟吐出來,不管是前世今生,雲崢都不算和這個惡魔有任何的交集。

    吐無可吐,雲崢就繼續埋頭喝水,喝飽了之後就繼續催吐,直到滿滿的一大桶水被他喝光之後,自己的腦袋才好受一些,除了劇烈的疼痛之外,沒有別的不適,雲崢這才仰面朝天的躺在大殿的門口,瞅著山巔上剛剛升起的太陽,劇烈的喘息著,這一次,是自己大意了,被勝利沖昏了頭腦,最起碼的警惕心都沒有了,這才被高曇晟所趁,以後不會了,以後再也不能經受這樣痛苦地侮辱了。

    梁楫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從地上爬起來,對自己躺倒在大殿門外非常的好奇。往裡面瞅瞅,發現將主和自己一樣也躺在地上。

    此情此景,讓梁楫亡魂大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的向大殿裡的釋迦牟尼否叩拜謝罪,發誓自己一生絕對不再褻瀆佛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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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信念

    男人家吃了虧唯一的選擇就是打掉牙往肚子裡咽,能說的就是自己曾經揍死了多少不長眼睛的,所以雲崢對自己的遭遇一言不發。

    天下男人的選擇都非常的相似,韓林的鼻子明明塌陷了,但是他告訴別人,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窗戶上了。

    所以當雲崢和寒林哀愁的坐在門檻上吃飯的時候,對視了一眼,就繼續低頭吃飯,一個不停地捋著自己的胃部,一個時不時的去觸摸一下自己的鼻子,這樣的默契保持到兩人都吃完飯之後,寒林依舊忍不住問道:“昨晚我們是怎麼熬過來的?”

    雲崢放下飯碗,瞅著在院子裡散步的葛秋煙說:“麻煩大了,昨晚高曇晟突襲了我們,猴子他們也被抓回來了,逼著我吃了極樂丹,還要求我把葛秋煙嫁給西夏的王子甯令哥,不過他也答應幫助我們完成西夏之行,你不知道,彌勒教在西夏也有教眾。”

    寒林點點頭,他清楚,如果不是雲崢答應了人家極難辦到的事情,自己和滿院子的軍士就不是昏倒,而是腦袋沒了。

    “你打算怎麼做?”寒林躊躇了一下問道。

    雲崢笑了起來,得意的對寒林說:“對這一趟西夏之行,我的信心更足了,我擔心自己找不到合適的見面禮,沒想到高曇晟肯犧牲掉葛秋煙,有了彌勒教的人,我們在西夏就算是有了耳目,不至於當瞎子,我們成功的可能性至少提高了兩成!”

    寒林搖著頭說:“我說的不是去西夏的目的。我問的是你肚子裡的極樂丹!”

    雲崢認真的看著寒林好一陣子才說:“有你這句話,你就能當我朋友,不要擔心極樂丹,那東西雖然惡毒,但是藥效不好,只有長期服用才有效果。

    罌粟而已麼,不是就沒見過,高曇晟的服食方法也有錯誤,想用那東西控制我就是一個笑話,我昨晚喝了一大桶水。將自己的胃徹底的清洗了一遍。只要今後不再服食那東西不讓身體產生依賴,他能奈我何!”

    寒林悲苦的對雲崢說:“你總能想到好辦法讓自己脫身,他拿走了我的腰牌,此事何解?”

    “就是你揣在懷裡的那個銀質的腰牌?上面寫著密押九字的腰牌?”

    寒林點點頭說:“那是朝廷頒佈的。就像官員的官印一樣。沒了會死人的。”

    “簡單。你們的腰牌都是一樣的,你只需要拿銀子再鑄造一個就好,家裡又不是沒銀子。”

    “那是官印!”

    “所以用官銀鑄造就萬無一失了。這事交給我,很快就給你弄好,我能不能在鑄造的時候多弄幾塊?免得你弄丟了,我還要再幫你!”

    寒林疲憊的把頭靠在門框上無奈的說:“你和彌勒教的人其實都是一丘之貉,官府在你們眼裡就是一個可以戲弄的物件,可以商榷的地方,甚至是一個可以淩辱的物件。

    皇天在上,天子之尊也沒有放在你們的眼睛裡,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在東華門唱名,可是你心裡從來就對東華門後面的那座皇宮心存任何敬意,東華門唱名和你打算掙到十萬貫錢是一樣的,只是你的目標,而非你的理想。

    銀牌的事情我會自己弄好的,高曇晟再厲害,我也有辦法將銀牌弄回來,我和你不一樣,你的官印丟了你就算拿蘿蔔刻一個一樣的用,我的銀牌對我來說就是我的驕傲和尊嚴,不容人褻瀆,五天,給我五天時間,如果我沒有回來,你就啟程去西夏吧!”

    瞅著寒林慢慢的走出皇澤寺踏上了山間小徑,雲崢心裡非常的不是滋味,大宋對自己來說就是一個遊戲世界,是虛擬的,不像寒林他們活生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

    五百多人生活在皇澤寺裡,給這座幾乎廢棄的寺廟又帶來一些人氣,前天大家都莫名其妙的昏睡這件事情誰都沒有說,但是從梁楫到底下的兄弟,每個人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要看看葛秋煙非常自由的到處漫步就知道,那天晚上的事情和彌勒教有關。

    將主不知道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才保住大家的腦袋,梁楫他們不知道,他們唯一知道的一點就是將主付出的代價一定非常的大,只有代價足夠大,才能保住五百顆腦袋。

    隊伍裡的歡聲笑語沒了,大家都在沉默的幹著自己的事情,操演練武這種事情,一天都沒有放鬆過,只有大家足夠強大,才能讓彌勒教不敢再向將主討債。

    葛秋煙留在隊伍裡覺得彆扭極了,不管是誰,看她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樣子,這讓她感到非常的不舒服,昨天的時候,高曇晟給葛秋煙送來了一個僕婦照顧她的起居,這才讓她有了一個說話的人。

    五溝在發高燒,一直都沒有消退,在五溝的病好之前,雲崢沒有離開皇澤寺的準備,那些人頭被利州府的人拿走了,每家的功勞都被一一的記錄在案,高曇晟不在乎死掉的部下,在他那個簡單的腦袋裡,覺得活著的盜匪才是自己的部下,死掉的人,不過是一堆臭肉而已。

    他甚至連假惺惺的掉兩滴眼淚的事情都不願意做,自持是佛子,法力高強,胡亂說了一句“臭皮囊不要也罷,戰死的兄弟已經去了極樂彌勒佛座下!”

    這樣的謊話也不知道能欺騙誰,就沖著這一點,高曇晟如果造反,依舊免不了被剿滅,原因就是他和自己的前輩沒有任何的區別。

    雲崢很忙,一個人留在房間裡計畫自己的行程,整個人就像是變態一樣的自言自語,一會是兇惡的吐蕃人,一會是能言善辯的信徒,一會是高高在上的西夏人,一會是唯唯諾諾的小商人,通過角色扮演,他已經把自己這一路上可能遇到的麻煩都一一列表,和幾位將領,以及老掌櫃詳細研判之後,最後告知了所有兄弟,這裡有自己總結出來的一套行事方法。

    五百個人必須成為一個整體才能面對複雜的環境,不論將主的抉擇是否正確,也比五百個人五百個主意要強得多。

    雲崢給五溝治病的法子非常的粗暴,硝石放在水缸裡一夜,銅盆裡的水就變成了冰塊,雖然銅盆只是飄在水缸上,效果依舊不錯。

    布袋子裝著冰將五溝包圍的嚴嚴實實,這樣一來他的體溫很快就降了下去,大和尚睜開眼睛就擔憂的看著雲崢長歎一聲道:“前路崎嶇啊!”

    “你覺得此事已經陷入無解的境地,那是因為你笨,笨的讓自己高燒不退,高曇晟的極樂丹是個笑話,把葛秋煙嫁給甯令哥是我求之不得的一個結果,能利用彌勒教的勢力在西夏搞風搞雨我更是高興啊,因為不管那些人死多少我都不必內疚。

    鹹吃蘿蔔淡操心說的就是你啊,有了高曇晟的加入,我更看好這次的西夏之行。如果我能把彌勒教的勢力全部牽扯到西夏,大宋要少多少事情啊。

    所以啊,你以後不要再說我打算活成獨夫的蠢話,好男兒做事豈是凡夫俗子所能猜度的。”

    一番話說的五溝更加的傷感,從身邊的布袋子裡取過一塊半融化的冰塞到嘴裡嚼著,悲憫的對雲崢說:“我們相處了幾年,對你的脾性還是瞭解的,你其實沒有把握是不是?你從成都府出來就是為了不讓彌勒教找你妻子和弟弟的麻煩是不是?

    你也知道紙裡包不住火,你也知道想要那些官員守口如瓶根本就做不到對不對?你是不是從黃胄死掉的那一刻起,就做好見彌勒教匪首的準備了?”

    雲崢乾笑兩聲,就讓人把五溝從大木桶裡抬出來,換上乾爽的衣服之後就放到床上,拍著五溝肥碩的大手道:“好好地養病,只要你好起來,就能看到雲長生是如何笑傲西夏的。”

    到底是當了很多年神棍的傢伙,自己的不安還是被他一眼看穿,縱橫西夏說起來簡單,實際操作卻非常的難,這需要每一個環節都不能出錯,一旦出錯,就會功虧一簣,最壞的可能就是賠上自己的性命。

    李元昊是一個殘暴至極的人,他不但多疑,而且輕信,只要被他發現疑點,他不會去辨別真偽,只會提起自己的屠刀,他的江山其實就是他不斷地殺戮出來的,這是一個真正的變態和魔王,他在那片廣袤的土地上有至高無上的權利。

    五溝說的其實不對,在自己第一眼看到甲子營的時候,就知道會和所有人起衝突,甲子營是自己的,為了自己人雲崢才會把自己陷入前有狼後有虎的尷尬境地,不過問題不大,雲崢不相信自己來自後世的成熟智慧會解決不了自己面臨的麻煩。

    和吐蕃人的交易其實就是後世推銷員和野人打交道的一個過程,這裡面有非常多的可以借鑒的東西,雲崢對這些理念充滿了信心。

    自己的命屬於自己,只有為自己的野心和信念犧牲才是值得的,這就是雲崢自從到達大宋的土地之後,唯一的一個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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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14:52
第十章 孫七指

   每一個清晨,都是一個新的開始,也有一個新的希望,紅日從霧靄濛濛的群山升起的時候,雲崢就帶著車隊向最後的一段金牛道開始進發。

    不知道前途那就自己踏出一個美好的前途出來,雲崢是這樣認為的,但是躺在騾車上笑林認為雲崢需要更加好的運氣才能達到自己的目標。

    他的運氣不好,在弄走自己銀牌的時候,被高曇晟重重的踢了一腳,導致他的三根肋骨全部骨折,在被五溝復位之後,這個堅強的密探依舊跟隨雲崢踏上了西行路。

    祁山是秦嶺山脈和大巴山山脈的餘脈,蜀中、關中、隴右三地交界的地形相當複雜,有蜀道難,難於上青天之說,而秦嶺又是中華大地地形和氣候的分界線,之所以成為分界線,是因為山系的複雜和高大。

    在鹽官鎮,雲崢用官引購買了一批食鹽,數量不多,西夏不缺少食鹽,人家霸佔著最大的鹽池,很多時候,吐蕃人都在向西夏人用牲畜換取食鹽。

    大宋的政策非常的弱智,食鹽竟然也和鐵器一樣是不許向西夏人出口的重要物資,導致的結果就是環州,秦鳳路上食鹽短缺,大宋地界上的百姓吃著昂貴的從山東運來的食鹽。也不知道這條政策最後坑害的人是誰。

    青塘的吐蕃人有最好的青鹽,西夏人有最好的鹽池鹽,這些鹽都是唾手可得的,可憐的大宋百姓只能偷偷的販運私鹽。被抓住還要被砍頭。

    世事無常啊,鹽官鎮作為西北最大的制鹽工地,繁華的不像個樣子,整個鎮子與其說是一個人類居住的場所,不如說這裡根本就是一個處處冒煙的大工地。

    五百人的商隊在這裡並不起眼,上千人的運鹽隊伍在鹽官鎮也屢見不鮮,繁忙的鎮子裡到處都是挑著食鹽裝車的挑夫。

    有帶著富居高帽的員外,也有粗衣布服的商賈,商業的繁華導致這座鎮子的酒樓和妓院出奇的多,如果說還有什麼多。那就要算得上賭場了。

    在一間非常大的木質大樓裡。正在進行著一場奇怪的撲賣。

    這可能就是大宋的特色了,人們在不知道賭場出賣的是什麼東西的時候,開始叫價,最後價高者得。你有可能花了五貫錢買到的是一百擔鹽。也有可能花了五十貫賣到了一位絕色美人。當然,你也很有可能花了一百貫買到了一個雞皮鶴髮的老嫗,不過大部分都是基本上對得起你出的價格的東西。幸運兒和倒楣鬼都不過是賭場開出來的噱頭。

    雲崢就坐在一張漆黑發亮的桌子邊上。帶著白玉扳指的手輕輕地在桌子上敲擊著,一套潔白如玉的茶具擺在桌子上,自己慢慢的輕啜著碧綠的茶水。

    憨牛就站的雲崢的背後,猴子幫著在大廳裡支起紅泥小火爐燒水,再遠一點,是梁楫帶著六個雄壯的甲子營兄弟叉手站在遠處,他身邊的桌子空著,不是雲崢不許別人過來,而是別人根本就不敢坐過來,一個青衫飄飄的佳公子,就足以讓別的商賈自慚形穢。

    雲崢的打扮其實很普通,頭上只紮了一條絲帶,頭髮成馬尾巴垂在背後,一身簡單的天青色綢衫。樣式很簡單,唯一不一樣的就是顏色,天青色的染料及其難以配製,所以價格也就非常的昂貴,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承受的起的。

    既然穿著綢衫,那就必定是官宦人家,慶歷年間的節儉令,如今依然有效,商賈穿綢衫,那就是越制和大不敬,需要挨板子的。

    跑堂的根本就不敢湊過來,因為人家連喝的水都不用賭場的。

    雲崢拿了一顆蠶豆,屈指彈到那個等候雲崢發令的中人身上,那個中人立刻抱拳對雲崢施禮,而後才扯開嗓門開始第一輪的喊價。

    連喊了三聲,下面的人都鴉雀無聲,那些人等候了三遍,見雲崢沒有競價的意思,這才爭先恐後的開始報價。

    開場的第一宗貨物往往是賭場的讓利行為,有很大的賺頭,雲崢不搶,別人就以為是貴公子不和小民爭利,這樣的做派才是真正的貴公子的做法。

    梁楫驕傲的四處張望幾眼,他沒見過貴介公子是什麼樣子,就執著的認為就該是將主的這番模樣才是,不用報名,不用開口,氣勢上就能讓所有人低頭。

    雲崢來這裡其實不是為了過來顯派頭的,他到這裡唯一的原因就是彌勒教的人告訴他,今天賭場上會拍賣幾個破產的西域行商,這些人對雲崢的西行非常的重要。

    在眾人期盼的目光中,一個商賈用六十五貫錢,拍得了河中道的鹽引,河中道其實指的就是蘭州一帶,那裡是官軍和吐蕃人輪番作戰的區域,就算是有鹽引,也沒有辦法售賣,不過,那些鹽引卻是千真萬確的,能從官鹽庫房裡提出白花花的食鹽來,所以這個商賈這一次很走運算是大賺了一筆,他身邊的人都拱手祝賀。

    那個商賈恭敬的走上來向雲崢拱手道:“多謝官人,卻不知官人是否有意買下這些鹽引?”

    雲崢笑著擺擺手,那個商賈這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千恩萬謝的走到人群裡開始售賣自己手裡的鹽引,河中道的鹽引他一個人吃不下。

    彩頭已經過了,雲崢就喚過管事對他說:“剩下的不要撲賣了,就明著賣,如果有我看得上眼的貨物,我會高價贖買。”

    管事的大喜,這樣的豪客一年也遇到不到一位,今日的買賣好做了,這樣的客商之所以進到賭場,很清楚德知道這裡有自己需要的東西,所以無論如何,今天也會是一個大開利是的日子。

    別人都在觀察貨物,雲崢卻在觀察人,這裡的商賈大都來自秦鳳路,帶著明顯的西北風格,不管是高大的嗓門,還是身上穿的羊皮坎肩,很多人身上都別著刀子,刀子大多數都不長,也就尺把長,也就是常說的解腕尖刀。

    超過這個尺寸的,就會被官府問責,雖然大家都不太在乎,但是在鹽官鎮這種官府重點管制的地區,無論如何都需要忌諱一下。

    像雲崢這樣帶著甲士,背上插著強弩,腰袢懸著長刀,尤其是梁楫用鐵鍊子掛在脖子上的那對鐵錘,更是讓別人產生了極大地錯覺。

    雲崢的部下都是上過戰場的,又經過長時間的操演,已經能看出一些子彪悍的氣息,這不是隨便找幾個廂軍就能偽裝的出來的。

    兵是悍卒,將是猛將,並且裝備精良,很多人都在暗自猜測這是楊家,或者種家亦或折家的少年郎,因為鹽官鎮地處邊塞,民風彪悍,也只有這三家的官人子弟才有這樣的威勢。

    雲崢以為行腳西域的客商會是一群人,當那個人被牽上售賣檯子的時候,才發現就是一個邋裡邋遢的糟老頭,上檯子的時候還醉醺醺的,右手上也只剩下三根指頭,當他的頭髮被人提著拉起來的時候,雲崢才發現這傢伙的眼睛也只剩下一隻了。

    “諸位官人,這就是大名鼎鼎的孫七指,別看他人長得猥瑣,他卻是甘涼古道上最好的大掌鞭,甘涼古道上沒有他不認識的路,也沒有他不知道的隱秘,不過甘涼道上生意現在難做,這傢伙也就沒了吃食,結果把自己押到賭桌上輸給了賭場,現在和賣,不知哪位官人有興趣?”

    中人的話剛剛結束,底下的人就哄笑起來,這個人大家其實都知道,是一個標準的賭鬼和酒鬼,少年的時候就把老婆輸給了人家,後來又沾上酒癮,一天不喝大量的酒就沒力氣幹活,雖說他是最好的大掌鞭,但是沾上了這兩條,還是沒人願意雇傭他。

    後來又在賭場賭錢,押上了自己的手指,結果輸了,又少了三根手指,從此之後,就更加的沒人願意幫他了,終於淪落到被賭場發賣的結果。

    雲崢敲敲桌子對中人說:“開價!這個人我要了!”

    中人陪著笑臉說:“孫七指其實滿身的本事,只是平生就好賭錢和喝酒,要是沒有這兩樣毛病,他絕對是甘涼道上首屈一指的好漢。賭場發賣他,就是為了把他欠賭場的錢收回來……”

    “多少錢?”雲崢沒耐心聽中人胡扯,更沒心思聽他編造謊言。

    “一百五十貫!”中人見雲崢的臉色不好,立刻報價。

    “這個人歸我了,一會去找管家拿錢!”雲崢點點頭說。

    中人大喜,沒想到一個一文不值的廢物也能賣出高價來,實在是出人預料之外,高興地把人扔到雲崢的腳下,轉身就走,他看到雲崢帶來的那個老管家就坐在另外的一張桌子上。

    “把他弄乾淨,換身衣裳!”雲崢喊住那個中人,腳下的這個人實在是太臭了。

    四個大漢立刻就過來將孫七指給扛走了,雲崢站了起來,掀開剩下的布簾子,一一的搜檢貨物,沒想到這裡的貨物非常的吩咐,綠色的粳米,白色的珍珠米這裡居然也有,這兩樣東西在蜀中都算是稀罕的東西,尤其是綠色的粳米,每年上供給皇帝的也不過只有三擔之多,這裡的數量標明足足有三十擔。

    人生富貴,衣食住行耳,雲崢要進入西夏,一個高貴的身份不能少,一個高傲的性格不能少,一個富貴的生活不能少,綠色的粳米,正是彰顯奢華的一個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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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 尊嚴從來都是打出來的

    隴西一代民風彪悍,又狡猾無比,雲崢這種貴介公子是最好的肥羊,可以拿來紅燒,也可以用來清蒸,只要先把他身邊的爪牙幹掉,就可以洗的白白的放在肉案子上分屍了。

    底層的百姓也有低層百姓的智慧,每個人能堅持活到現在,誰沒有一套自己的哲理?所以表面恭順,暗地裡陰毒就是理所當然的了。

    貴公子那些穿著甲胄的伴當不可怕,反而應該欣喜,那套甲胄很值錢,所以有人在看到雲崢大肆的購買貨物的時候喜笑顏開,不管雲崢在這裡買到多少貨物,到最後都是屬於大家的。

    出了隴西,就到了吐蕃人縱橫的地盤的,其實在這裡活動的吐蕃人並不多,即使有也被盜匪殺掉了,因為只要殺掉一個吐蕃人,就證明有人搶到了一匹好馬。

    這裡的人堅強的就像韭菜一樣,大宋的軍隊過來征伐一趟,死一茬子人,吐蕃大頭人再帶領部族過來劫掠一番,然後又死一茬子人,雲崢很不明白,他們為何不離開這裡,另外找生存的土地,難道故土真的難離嗎?

    地位不同看事物的方式也就不同,到了最後結論也不會一樣,雲崢在感慨這人的愚昧,這些人也在同一時間竊喜雲崢的愚蠢。

    所有走甘涼道的商賈都是愚蠢的。

    孫七指也這麼看,酒醒之後的孫七指很想逃離這支在他看來已經是死人的商隊,但是看到腳上的鐵鍊之後就無奈的放棄了這個想法。

    雲崢滿載而歸。所以這支商隊就變得更加的龐大。

    在出秦州關防的時候,一位押司實在是受不了商隊主人的愚蠢,偷偷的對看起來老成持重的陸管家竊竊私語一番,獲得了老管家由衷的感謝,無奈的指指馬背上的雲崢,長歎一口氣,跟著出關的商隊踏上了這條不歸路。

    葛秋煙驚奇的發現,這一路上自己幾乎就是在屍山血海裡趟出來的,這支軍隊出了古渭寨之後就徹底的變成了另外一個樣子,一百名在兩裡地以外開路的軍士似乎勇不可當。一路上不知道清理掉了多少想要染指商隊的盜匪。他們的作戰方式非常的特別,一般不做近身格鬥,弩箭和破甲錐幾乎就是他們的全部武器,只是不明白他們在作戰之前為什麼要放非常響的號炮!

    “你不會想這樣一路打到興慶府去吧?”實在是無法忍耐的葛秋煙終於向雲崢打聽。

    “我很想打過去。只是物資和人手都不夠。打到哪裡就到哪裡吧!”

    雲崢極度不負責任的說法徹底的激怒了葛秋煙。才要訓斥兩句,卻發現雲崢帶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經去隊伍的前面看護那些剛剛受傷的軍卒。

    秋風已經開始吹了,這裡的山林不是很密。枯黃的葉子被風一吹就嘩啦啦的落了一地,搞得所有人都非常的緊張,草木皆兵到了這個份上,這支軍隊的士氣也就消耗的差不多了。

    這些天見過太多的盜匪,有藏在草叢裡的,有躲在石頭後面的,有在平地裡挖坑藏起來然後猛地跳出來嚇人一跳的。

    他們的計策也很多,老弱婦孺在林子裡搖旗吶喊,路上站著幾十個拿著木叉的男人就想渾水摸魚,等到自家的男人被亂箭射死,那些婦孺卻又魂飛魄散的逃跑。

    這些人不是雲崢的征服對象,也不是雲崢的交易對象,所以他們的死活雲崢並不關心,如今所有人的性命都壓在自己一人的肩上,這讓他的心變得硬如鐵石。

    雲崢選擇的第一個交易對象就是角廝羅,這是一位剛剛統一了青塘的雄主,只有雄主才會關心自己領地的商業繁榮,才會想著讓自己的統治長久下去。

    青塘馬馳名天下,每年進貢給大宋良馬五十匹,甲胄五十副,此外,角廝羅人還擅長鞣皮張、紡毛線、織氆氌、擀毛氈、織毛毯、制帳篷、釀美酒、冶鐵器、雕銀器等,尤善制弓弩刀劍,這是一個真正的可以作為長久交易的物件。

    自從進入了熙州洮水一代,盜賊果然見少,秋日裡枯黃的青草地上到處都是肥壯的牛羊,牧人揮舞著鞭子打馬而至,在發現這是一支商隊而非軍隊之後,就高興地打著馬將商隊到來的資訊傳遞到遠方。

    雲崢的營地周圍非常的熱鬧,無數的牧民打馬而來,準備向商隊換取自己所需的器物,雲崢將孫七指放了出來,去掉他腳上的鐵鍊子,這個粗豪的漢子就立刻和牧人說笑起來。

    按照孫七指的說法,這時候還不能私自和牧民交易,會有軍隊過來查看,只有經過軍隊查看過的商隊,才擁有交易的權利。

    雲崢不忙著交易,而是取出自己準備好的哈達,虔誠的獻給自己見到的每一個牧人,當美麗的絲綢掛在脖子上的時候,哪怕是對漢人最有戒心的牧人,臉上也有了笑意。

    商隊的人在不斷地告訴牧人,因為這是自己第一次見到好朋友,只能向尊敬的朋友獻上自己最高的禮儀,這些絲綢都是蓮花生大師從天邊採擷的雲霞,所以才這樣輕,這樣滑,才這樣絢爛,雲崢打定了主意要培育出一個完美的絲綢消費市場。

    西藏佛教自從在兩百年前遭遇了一場重大的挫折之後,直到八十年前才開始慢慢的復蘇,無數的僧侶行走在藏地宣揚佛教,他們的辛苦和勞累雲崢打算借用一下,這個住在人類最高處的民族如何少得了佛教的庇護。

    軍隊的到來還需要時間,草原上的風聲傳播的很快,三天的時間雲崢所在的營地就變成了一個熱鬧的小集市,牧民們紛紛從遠道而來,還有專門唱格薩爾王傳的傳經人也來到了這裡。

    在接受了雲崢最吉祥的的禮物和美酒之後,雲霞般的絲綢哈達就變成了格薩爾王征戰四方的利器,雲崢聽著那些傳經人唱著優美的曲子,滿意的打著節拍,這都是一群聰明人,他們不需要放牧,只需要滿足牧人對英雄和神靈的仰慕就能成為所有場合裡的天然嘉賓。

    三個傳經人對於自己新編出來的橋段滿意至極,那些圍在篝火旁聽自己讚頌神靈的吐蕃人也聽得如癡如醉。

    美麗的哈達喲,終有一天會成為所有吐蕃人最美好意願的象徵。

    雲崢對董氈這個名字絲毫都不陌生,因為要來的就是角廝羅的三兒子董氈,他是年輕一輩中最英勇善戰者,也是出角廝羅三個兒子中唯一擁有官職的人,這是他的父親在他九歲的時候向大宋皇帝討取的。

    月色如鉤,雲崢和葛秋煙緩步走在美麗的草原上,一個算得上儒雅溫文,一個算得上嬌媚無雙,如果是有情人在這樣的月色下漫步,定然是絕美的畫面,只可惜,兩個人的談話絲毫不涉及美妙的愛情。

    “我現在明白了,你就是打算和角廝羅做生意的,我只是不明白你明明可以直接到銀星和市去和西夏人打交道,為何要繞一個很大的圈子?這不符合聖教的立場。”

    美人兒如果板起臉來把話說得冷冰冰的,就絕對沒有讓人親近的心思,至少雲崢沒有。

    “我對你說過,不要揣測比你聰明的人心思,因為你永遠都想不通他準備要幹什麼,最後的目的地是西夏,但是現在的目的是角廝羅。”

    “為什麼?”葛秋煙的身軀變得僵硬起來,執著的問雲崢。

    “你不是佛子,所以我沒有必要像你解說,說了你也不懂,我其實很為你可惜,像你這樣的一個女子,不管去那裡都算得上出挑的好女人,為何要混在彌勒教裡面打生打死的?”

    “為什麼?”葛秋煙不理睬雲崢的挑撥,咬著牙繼續問。

    雲崢乾脆坐到草地上,看著遠處有點悲哀的說:“為什麼?還不是因為大宋這塊牌子不夠硬,和西夏人打了很多年的仗卻輸多贏少,大宋打仗好像都是輸多贏少,這是作為一個宋人的悲哀,為了能在西夏做生意的時候腰杆子硬一些,我不得不找一個比較粗的大腿抱住,十一年前,角廝囉打敗了西夏人並活捉其主帥蘇奴兒。元昊惱羞成怒,又親督大軍攻河湟,被唃廝囉再次打敗,這就是我為什麼一定要先到草原上來的原因。

    只有和角廝羅有了關聯,才能在西夏不受過多的羞辱,才能平等的和西夏人對話,而宋人這個名頭會被人家看不起,尊嚴從來都是打出來的。”

    葛秋煙緊繃的臉逐漸鬆弛下來,看著雲崢說:“你這樣的人如果能加入聖教,一定能成為開國元勳的,你既然已經吃了極樂丹,我也不瞞你,聖教起事就在眼前。

    佛子之所以同意讓你把我送到西夏,其實最大的原因就是想要獲得一個同盟,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將聖教的勢力延伸進西夏。”

    雲崢苦笑一聲道:“又是一個欺軟怕硬的,我已經告訴他,想要正真的建立自己的佛國,只有在野蠻未開化之地才有可能,在中原大地上建立佛國根本就是一個大笑話。

    如果我預料的沒錯的話,佛子恐怕就在我們的身後不遠的地方,這一路上多虧佛子照應了,否則即使我們到了這裡,也會損傷慘重。

    這個人情我領了,為了報答他的高義,我一定會把你嫁給甯令哥,然後再被李元昊搶走,只是你自己喜不喜歡一連伺候兩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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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順杆爬

     葛秋煙走了,走的意興闌珊。

    雲崢捂著火辣辣的臉,只希望不要留下印記,自己明日還要見董氈,要是被一個少年英雄看到自己臉上有一個耳光印子,說不定會被人家看輕。

    葛秋煙剛走,寒林就如同鬼魅般的出現在雲崢的背後小聲的問道:“吃了閉門羹?”

    雲崢吐一口帶血的唾沫道:“這樣的女人我還沒興趣,老道,你現在確定你的傷患已經好了?一個多月的時間你的骨頭能夠癒合?”

    寒林笑著說:“不礙事了,老道這一生受傷無數,靠的就是一副好身板支撐,否則早就死了不知多少回了,現在給我說說你的打算吧?”

    雲崢掏出自己的水壺貼在臉上小聲的說:“角廝羅,李元昊,種諤,遼國,甚至還有回紇人,他們佔據這片土地的時間太久了,久的都沒有了變化,我想看熱鬧,平靜的時期沒有熱鬧看,只好自己挑起一些紛爭,然後再跳出來看熱鬧,滿足一下我的一點惡趣味。”

    寒林點著頭說:“看樣子這一次你有打算隱身,只是不知道這一次誰給你當替死鬼?我總覺得這次該輪到高曇晟了!”

    “那是後話,咱們從西夏逃回來之後再說吧,不過這次在青塘,我們無論如何都要多換些馬匹。就算是吃點虧都無所謂。”

    “為什麼?你何時開始做賠本的買賣了。”

    “你不懂啊,有了馬匹。我們至少在逃命的時候可以快一點……”

    草原上的日出和大海上一樣的壯觀,太陽似乎一下子就從山巔跳了起來,前一刻的時候他似乎還在山下,後一刻的時候,他的光輝已經遍佈草原。

    此時的草原金黃一片,無論是枯草,還是人的臉頰都有一層金子般的顏色,一隊騎兵就像是從太陽裡跳出來的一般,走的不快,他們似乎永遠都保持著衝鋒的陣型。

    十六歲的董氈已經是會州刺史。在大宋。之所以有這樣奇怪的官職,是因為他的父親角廝羅給大宋官家上表的時候稱呼大宋的官家為大阿舅!

    這個稱呼是延續了吐蕃人對唐王朝皇帝的一種稱呼,既然官家都是人家的阿舅了,所以官職的側封也只能按照唐朝的慣例來。所以才有了刺史這樣奇怪的官職。

    雲崢見禮的時候沒有用商賈的禮節。而使用了官場的禮節。抱拳見過會州刺史,口中自稱卑職,這讓董氈非常的奇怪。當他看到雲崢的印信之後,才上下左右不斷地打量這個和自己年歲差不多的大宋官員,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大宋的官員。

    “我叫青宜結鬼章!也是一個官員,並且是會州團練使,宋官,我們倆個人的官職哪一個大一些?”董氈沒有說話,一個粗壯的如同一座山一般的少年張著大嘴笑著問雲崢。

    這傢伙明顯是個自來熟的傢伙,跳下馬圍著雲崢轉圈子,還把鼻子湊到雲崢的脖頸後面用力的嗅嗅,驚訝的對董氈說:“阿氈,這傢伙竟然殺過人,還殺過不止一個人。”

    董氈偏腿從馬上跳下來問雲崢:“你是在戰場殺的敵人,還是在家裡殺的家奴?”

    雲崢拱拱手說:“我家的家奴向來忠敬,我自然不會殺他們,所以我殺的只能是敵人,在來到河湟之前,我擔心自己的能力和武力不足以承擔這樣的重任,就去剿滅了最兇悍的強盜,拿他們練練手,這才能到草原上見識一下各路的英雄豪傑!”

    對於兩個明顯受過漢話教育的野蠻人,雲崢只能有一句說一句,如果這時候示弱,很快就會被這兩個極度崇拜武力的傢伙看不起。

    梁楫一步一定的走了過來,抽出橫刀豎在兩眼之間大聲道:“啟稟將主,佇列整理完畢,請將主校閱。”

    董氈和青誼結鬼章頓時就愣住了,不要說他們愣住了,就算是大宋官家見到同樣會愣住,為了先聲奪人,雲崢算是不管不顧了,把後世的禮儀拿到現在來用,如果大宋官家知道這套禮儀的真正含義,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雲崢碎屍萬段。

    雲崢從懷裡掏出兩條潔白的絲綢,恭敬的掛在董氈和青誼結鬼章的脖子上,對兩個驕傲的土鼈肅手邀請道:“這是軍中的禮儀,您二位是雲崢最尊貴的客人,自當請您校閱廂軍。”

    兩個在戰陣上都不犯怵的少年英雄,這時候連自己到底先邁左腳還是右腳都分不清楚了,雲崢在前面帶路,這才自然一點,不過當五百人目光炯炯的隨著自己的移動而行注目禮的時候,大冷的天氣裡汗水竟然從他們的臉上流了下來。他們帶來的騎兵也目瞪口呆的看著自己的首領如同木頭人一般的在一大排陣列邊走過。

    校閱儀式被雲崢弄得非常的冗長,一柱香的時間才結束,等到軍伍全部散去,雲崢能聽到這兩個傢伙鼻子裡粗重的呼吸聲。

    如果這個時候在掌握主動權絕對會被這兩個高傲的傢伙反擊,所以,現在能做的就是收買。

    猴子和憨牛抬著一個低矮的長條桌子走了過來,在桌子旁邊放了三個錦緞製成的坐墊,非常的華美,被隨意的扔在草地上,又用最快的速度將各種美食擺了上來,其實也很簡單,就是幾種粥,幾種餅子,幾樣小鹹菜,還有鹹蛋,一點油條和油餅。

    東西算不得好,但是種類及其的繁多,裝食物的器具也非常的華美,這就是一個錯覺,一個給來賓一個非常隆重的錯覺,在請客的時候,你上一盤子醃白菜和上八盤子醃白菜給賓客的感覺絕對不一樣。

    猴子是一個絕對稱職的服務員,胳膊上搭著一條白色的絲綢手帕,低聲的問著艱難的坐下來的董氈,到底喜歡什麼,見董氈一片茫然,這才恍然大悟的一樣樣的給董氈和青誼結鬼章解說什麼是包子,什麼是油餅,什麼是油條,鹹蛋黃為什麼最好吃,蘿蔔條子陪著小米粥吃起來才脆生,綠色的粳米最是能養元氣等等。

    董氈面對自己身前的一碗碧綠的粳米粥饞涎欲滴,但是多年養成的習慣還是讓他不由自主的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部下,以及圍攏過來讚歎不絕的牧民,見自己的部下已經有人去招待了,這才安心的坐下來準備享受自己的美食。

    青誼結鬼章已經吃得連呼過癮,他最喜歡吃鹹蛋和油餅,片刻的功夫,已經幹掉了六張油餅,三根油條以及四個鹹蛋。

    “鬼章兄,慢些,等一會還有新打好的酥油茶,現在是晚秋時分,沒了酥油茶潤嘴,騎上馬跑一陣子嘴皮上全是乾裂的口子。”

    雲崢雖然在勸說,但是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譏諷之意,這讓董氈大為高興,一抬手一碗溫熱的恰到好處的粳米粥就倒進了大嘴。

    青誼結鬼章把手裡的精緻的小瓷碗放下之後遺憾地說:“這裡什麼都好,就是吃飯的碗太小了。”說完,遺憾的看著雲崢。

    雲崢連忙告罪,命人換大大碗公過來,三個粗瓷大碗墩在桌子上,裝滿了米粥,董氈和青誼結鬼章雲崢三人對視一眼,一起哈哈大笑,端起碗咣當的碰一下,而後就開始鯨吞。

    銀碗裝著酥油茶端了過來,三個人誰都不想動彈,銀碗放在嘴邊沒一個能喝下去的,儘管裡面的茶香撲鼻,自己的胃裡已經沒有半點地方容納這碗酥油茶。

    雲崢放下手裡的酥油茶嘿嘿笑著說:“董氈兄身材魁偉,鬼章兄雄壯如山,只有小弟骨瘦如柴,不過現在咱們三人的武力應該一樣的厲害吧?”

    聽到雲崢說笑話,董氈和青誼結鬼章一起痛苦地呻吟出聲,笑的非常艱難。董氈大了一個大大的飽嗝說:“漢地的美食確實讓人匪夷所思,只是一種麵粉而已,就能做出如此多的風味不同的美食,董氈算是見識了。”

    青誼結鬼章從屁股底下抽出那個精美的坐墊遺憾地說:“已經髒了,糟蹋了好東西。”

    雲崢歎口氣說:“您二位可知雲崢為何千里迢迢的帶著絲綢來到草原上嗎?”

    董氈見雲崢說到了正題,也坐直了身子說:“願聞其詳。”

    雲崢也從屁股底下抽出坐墊指著他對董氈說:“這是好東西啊,那些蠶農將螞蟻一般大的桑蠶養到手指粗細,然後再眼看著它結繭,最後又經過無數道複雜的工藝,才能把雜亂的桑蠶絲變成美麗的錦緞。

    可惜啊,蜀中蠶農的心血就要付諸東流啊,去年的時候蜀中大旱,百姓衣食無著,老天見憐,幸好桑樹長得還不錯,蠶絲獲得了豐收,可是,人人都想把手裡的蠶絲變成糧食,結果絲綢太多,導致賣不出去,為此上吊自殺,投河自盡者不計其數。”

    董氈說道:“那是你大宋的災難,卻與我青塘部何干?”

    雲崢搖頭道:“大有關聯,世子請聽雲崢一一道來。”

    董氈頜首示意同意,到了這一步,雲崢才算是真正的放下心來,只要董氈願意聽自己解說其中的關聯就好,今天早上做的一切事情,就是為了能讓董氈坐下來聽自己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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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暢銷的油餅

   社會經濟學是一門系統的學科,人類社會的特徵是繁雜而細膩的分工。在分工下,每個人只從事一項或一小部份的工作,並和其它人在不知覺下共同生產出最終的消費財。借著分工,人們大幅提升了最終的消費財的生產力。

    這些複雜的理論對於董氈來說過於複雜,不過這個時候將青塘納入到整個大宋的社會分工裡面還是勉強說得通的,在雲崢的描述中,青塘擀氈的牧民和蜀中養蠶的人都是一樣的,都是在為這個世界做貢獻,誰都離不開誰,是一種唇亡齒寒的關係。

    蜀中的蠶農沒錢了,就用不起青塘美麗的雕銀器,也用不起青塘暖和的毯子,這對青塘同樣是一種打擊。

    儘管蜀中人根本就不睡帳篷,雲崢也必須這麼說,對於董氈來說,知道某一個道理,比賺錢更重要。

    “您的青塘部,現在需要的打開大門迎接四海的客商,這一點雲崢感同身受,這一路上征戰不絕,與盜匪廝殺的讓雲崢幾乎崩潰,但是自從踏進青塘的土地之後,這裡就變成了天堂一樣的世界,這是您父親高瞻遠矚的戰略目光所決定的。

    所謂的商賈就是一個互通有無的過程,您父親為什麼要歡迎四處的客商?其一是為了收取商稅,因為只有商稅才不會加重牧民的負擔,想要收到多多的商稅,這就需要足夠多的商人來到青塘,這一點很明顯。青塘已經做到了。

    這裡的良馬,皮張、毛線、氆氌、毛氈、毛毯、帳篷、美酒、鐵器、雕銀器等,弓弩刀劍,在大宋都有非常強烈的需求。

    但是問題就出來了,沒有只進不出的商業,如果您大肆的生產物資,而後全部換成銅錢和銀子,這是非常不妥當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最有用的是錢。最沒用的也是錢。”

    雲崢一邊說一邊從懷裡掏出五枚銅錢一一的擺在桌子上。指著最早的一枚銅錢對一臉疑惑的董氈說:“這是大宋太祖錢,這是慶歷年間發行的錢,您能看出有什麼不妥的地方麼?”

    董氈將五枚銅錢拿在手裡仔細的看過之後疑惑的交給雲崢說:“幾乎沒有什麼不妥!”

    雲崢笑著讓猴子用刀將五枚銅錢一一的砍開,又把這些砍成兩半的錢拿給董氈看笑著說:“您在看看有什麼不同!”

    董氈拿著一堆碎錢仔細的辨認之後。依舊一無所獲。他已經感覺到這五枚銅錢裡面大有學問。卻不知道學問在那裡,清冷的天氣裡,汗水都流下來了。

    青誼結鬼章介面道:“有什麼秘密就說。如果你說的有道理,你就能深入到清塘草原做你的生意,青誼結鬼章也算是欠你一個人情。”

    雲崢挑起大拇指誇讚一聲道:“好漢子!”

    然後從董氈手裡取過那些錢,一一的排列整齊之後才對董氈說:“秘密不在外形,而在銅錢的成色,太祖錢銅六鉛四,有的是銅占了七分,鉛占了三分,大宋把這種錢叫做太祖錢,一貫太祖錢可以換一兩二錢足銀!”

    說這話,又把慶曆錢拿了出來,指著他說:“慶曆錢的銅含量只有三分,鉛占了七成,大宋商賈將這種錢叫做鉛錢,一貫鉛錢只能換到八錢足銀。”

    解說完銅錢的秘密之後雲崢笑著問董氈:“您這裡的有多少貨物的利潤能有五成利?”

    董氈的眼睛都要出現蚊香圈了,他不明白雲崢說的五成利到底是什麼?

    他當然不明白,現在全亞洲用的的都是大宋的製錢,所以難免會有朝臣在銅錢上做手腳,比如送給遼國的歲幣,和給西夏的錢都是最次的那些錢,那些錢從出了大宋國土之後,就貶值了一半,大宋每年都在頭疼怎樣才能弄到更多的銅,因為只要鑄造成銅錢,就能去滿世界購買自己所需的貨物。

    對於這一點,不管是遼國,還是西夏,亦或是角廝羅每個人都清楚,卻沒有任何的辦法,大宋的銅錢已經奠定了自己在交易中無可動搖的地位。就算雲崢把這件事挑明瞭說,他們也沒有任何的辦法,這不是人力能夠扭轉的。

    一旦想要反抗,就只能回歸最原始的交易方式,那就是以物易物。

    雲崢最喜歡以物易物的做生意的方式了,他從豆沙關起家的時候就是靠著以物易物的方式起的家,這種能吃兩頭利潤的生意方式雲崢非常的推崇,下定決心在富饒的青塘把自己的貨物全部換成搶手的青塘貨物。

    雲崢也不多解說,敲著桌子對董氈說:“這些東西都是商賈才需要懂得學問,您是青塘的繼承人,沒有必要懂得這些小伎倆,雲崢說這些話的意思就是告訴您,拿您部屬的貨物去換銅錢非常的吃虧,您只要把這個問題告訴您的父親,他老人家一定會明白的。

    我們既然已經相識,如果您不嫌棄,雲崢斗膽和您結為朋友,作為朋友,我不會作那些讓我的朋友吃虧的事情。

    所以,我的交易方式就是以物易物,我拿自己的貨物去和草原上的牧民等價交換貨物,說實話,我非常的想換一些青塘馬,不過這事還是問過令尊之後再說,這東西事關家國根本,您不宜現在就做決定,我只想換皮張、毛線、氆氌、毛氈、毛毯、帳篷,不知董氈兄意下如何?”

    “我沒有聽明白你的話,但是我覺得這裡面有學問,我們雖然是第一次見面,我喜歡你的直言不諱,你可以對別人說你是我的朋友,我需要問過我父親和長老之後才能決定是不是要真正地將你當做朋友,我的智慧不足以判斷你說的真偽,既然你知道不能輕易的交換馬匹,我同意你在不收購鎧甲和武器的情形下,在草原上開始你的買賣。

    但是有一點,繳納商稅的時候你只能用銅錢或者白銀,不管這些銅錢有沒有壞作用,青塘已經使用了很多年。”

    雲崢的瞳孔縮了一下,董氈果然名不虛傳,十六歲的年紀正是個性飛揚的時候,他竟然自認聽不懂自己的話,需要向長輩請教,在不能確定真偽的情形下,這樣的做法無疑是最穩妥的。

    在雲崢作出承諾之後,董氈就站了起來,瞅著雲崢說:“我是一個經不起騙的人,我的信任只會付出一次。”說完就和青誼結鬼章拔腿就走,對猴子捧上來的華美禮物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跨上戰馬呼哨一聲,就帶著自己的部下一溜煙的向草原深處奔去,他的父親的帳篷就立在響水河畔。

    雲崢營地的交易開始了,很奇特,沒有青塘官方的人過來,但是雲崢卻要求將每一筆交易都必須記錄在案,現在不是騙牧民的時候,即使要騙,也是大家關係熟到可以拿情義當貨物賣錢的時候。

    牧民們最喜歡的竟然是油餅!油條,如果在油餅上灑上一點蜂蜜,他們吃油餅的樣子就會讓人心酸,為了一口甜油餅,他們不惜拿自己的戰馬來換。

    雲崢一臉的黑線,自己到草原是來賣絲綢的,不是來賣油餅的,雖說自己在鹽官鎮確實換了不少的麵粉,但是這麼下去,還是不夠牧民們吃的。

    “兄弟,油餅子不值一匹馬,也不值一張牛皮,它連一張羊皮都不值,好吧,這一大坨羊毛能換一個,可是我們不會擀氈啊……”

    葛秋煙笑的腰都直不起來,雖然她待在帳篷裡不敢出來,可是倆個僕婦卻把外面發生的事情一一告訴了她,所以她看到雲崢皺著眉頭站在油鍋邊上發愁的樣子就覺得非常的開心。

    牧民都是一些豪爽的人,有些不長腦子的非要把自己帶來的東西全部換成油餅,雲崢臉上的肌肉抽搐的厲害,早知道就在草原上開飯館算了。

    好在董氈的部下來了,拿著一塊爛木頭牌子給雲崢,這是允許通商的權杖,雲崢抓住這個還算是有見識的官員,要他告訴牧民多換點過冬的物資,多換點絲綢,少換點油餅,那東西多放兩天就會長毛。

    青塘官員管理百姓的手法乾脆俐落,一頓鞭子下去,那些牧民就乖乖地偷眼看著剛出鍋的油餅流口水,老老實實地換一些鹽巴,換一些小工具,換一些白色的米,換一些花椒,瓷器,順便再扯上幾尺綢緞打算去獻給廟裡的神靈。

    這樣一來就非常的和諧,吃油餅的人少了,雲崢終於松了一口氣,見席子上還有些油餅,就大方的往牧民帶來的孩子手裡塞,不要錢。

    只要你願意付出,在哪裡都能交到朋友,坐在一群牧人中間,強忍著羊臊氣,聽著“包中”唱歌,如果沒有難聞的氣息,雲崢非常的喜歡這些淳樸的歌謠。

    美麗的姑娘在嶺國,

    她往前一步能值百匹駿馬,

    她後退一步價值百頭肥羊;

    冬天她比太陽暖,

    夏天她比月亮涼;

    遍身芳香賽花朵。

    蜜蜂成群繞身旁;

    人間美女雖無數,

    只有她才配大王;

    格薩爾大王去北方,

    如今她正守空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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