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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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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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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14 00:19:43
第二十四章 令人絕望的差距

   雲崢嚥了一下口水,還是走出了帳篷,兩個守門的丫鬟就跑進了帳篷,看著衣衫整齊的公主笑著說:「那個年輕的公子傻乎乎的,公主這樣的美人兒都不知道憐惜。」
  
  隗明公主摸著兩個伏在自己腿上的丫鬟腦袋落寞的說:「這是一個好人,一個不願意趁人之危的好人,可是在這個世道上,好人注定活的比壞人短。
  
  我其實很希望逃離銀州,過一種普普通通的生活,不必嫁人,我們自己關起門來快活的生活,讀書,繡花,種花,都是我極為嚮往的生活,很希望能自己決定自己的命運啊!」
  
  「那怎麼辦?那個好看的公子到了銀州就會被砍頭的!」
  
  隗明公主笑了一下說:「你們都能看到的前景,我不信那個人會看不出來,他為什麼一定要去我們西夏呢?我們想逃離,他卻有好生活不知道珍惜,或者他有自己的想法吧!」
  
  想到要回到西夏,主僕三人就再也高興不起來了,回去之後還不知道需要面對怎樣的危機。
  
  見雲崢從帳篷裡走出來之後,寒林的臉色就變得陰沉,隗明公主是自己這些人進入西夏的唯一護身符,如果雲崢不能徹底的降服這個西夏女人,他對此次的西夏之行不報太大的希望。
  
  雲崢見寒林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說:「你以為和女人上床之後就能讓她乖乖地聽話?算了吧,你這個孤苦了一輩子的老道難道也懂男女之情?
  
  隗明公主是一個公主啊。她可不是一般的漢人女子,一旦貞操被奪就會死心塌地的跟著男人走,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不適用在西夏人身上,這不過是籠絡人的一個手段而已,你真以為我已經英俊到可以讓一個公主見了一天就投懷送抱的地步?
  
  醒醒吧,和公主打交道除非有共同的利益目標,如果沒有,就算是枕邊人她也會隨時隨地的出賣,拋棄,別太把自己當回事。她現在孤苦伶仃急切的需要一個保護自己的人。現在她認為這個人就是我,還認為可以控制我,我們就讓她控制好了,當隗明公主成了這支商隊頭領的時候。我們就是天然的西夏人。還能一步躍升到西夏貴族的群落裡。天下間還有比這更好的事情嗎?
  
  這些天我要裝傻,裝作被人家公主迷住,你不要亂動彈。告訴猴子憨牛,彭九和梁楫就可以了,陸管家帶著三百人跟著彭安回成都,咱們兩百人就闖闖西夏這個龍潭虎穴!」
  
  寒林滿是皺紋的臉上浮現出一絲笑意,拍拍雲崢的肩膀說:「好樣的,幹掉西夏人的使節已經使你名揚天下,再去探探龍潭虎穴,如果能全身而退,對大宋軍民的鼓勵就不是一星半點,我大宋同樣有好漢!如果必要,老道這條命你完全不用在乎,甘做你的馬前卒,供你驅馳!」
  
  雲崢無所謂的說:「我想看看角廝羅和沒藏訛龐的戰鬥,看看草原人的作戰方式,好好地總結一下火藥在這種作戰方式下的應用方式,對將來很有幫助。」
  
  「你不做文官了?」
  
  「做夢都想,可是這事傳回東京汴梁城,我想做文官的夢很可能就要付諸東流水,想要錦上添花的當正印文官,恐怕很難……「
  
  不知不覺的兩個人不再討論這次西夏之行的生死,開始安排以後的夢想和生活,這是從成都出發之後倆個人第一次看見曙光……
  
  葛秋煙不懷好意的看著雲崢不斷地從隗明公主的帳房裡進進出出,嘴角帶著一絲輕佻的嘲諷之意,已經三天了,雲崢應該是食髓知味了吧?
  
  佛子的旨意就在自己的懷裡,同時送過來的還有六顆極樂丹,算算時間雲崢該向自己哀求討要極樂丹了,她很想看看雲崢像狗一樣跪在自己面前的模樣。
  
  手握生死大權的感覺讓葛秋煙非常的愉快,不管雲崢在做什麼最後都只會替聖教做了嫁衣裳,對這一點,葛秋煙毫不懷疑。
  
  邈川城開始加強備戰了,一隊隊的騎兵從遠方過來,而後穿過邈川城源源不斷的向河湟進發,馬上的騎士沒有任何的驚恐之意,反而各個興致勃勃,青塘的戰功收穫最是豐厚,只要有大戰,這是青塘牧人最喜歡的斂財活動。
  
  彭安帶著阿里骨走了,也帶走了雲崢的商隊,留下來的兩百人也被雲崢全部武裝成了騎兵,不過這支騎兵明顯的和青塘騎兵沒有可比性,最多只能算作騎在戰馬上的步兵而已。
  
  雲崢的騎兵站在路邊就是在接受人家的嘲諷,好多青塘騎兵風一樣的從隊伍裡鑽出來,戰馬奔馳到雲崢隊伍的跟前才勒住韁繩,讓戰馬前蹄揚起,嚇得馬上的甲子營軍士從馬上掉下去亂成一團這才罷休。
  
  雲崢不以為忤,笑嘻嘻的看著這一幕,任由自己的士兵被人家挑釁,羞辱,這在雲崢看來很正常,戰場上高明的戰士才是王者,才是戰場的主宰,他們有權力驕傲,有權利向任何人展示自己的強大,除非你可以把他從馬上打下來,或者徹底的擊敗他,否則,你就只能默默地接受羞辱,在戰場上,弱者連生命權都沒有,還提什麼尊嚴!
  
  這番話云崢對每一個部下說過,這兩百人其實就是甲子營中精銳中的精銳,只有讓他們通過這次嚴酷的鬥爭中鍛鍊出來,日後自己才會有一支如臂使指的軍隊。
  
  因為有將主的話墊底,甲子營軍士每一個都強忍著怒火,被人家弄得掉下馬,就再爬到馬背上,被人家打掉了帽子,就跳下馬撿起來扣到頭上,再上馬,雲崢對這次的觀禮很滿意。
  
  隗明公主不這樣看,在她看來這是沒有血性的表現,在不知不覺中對雲崢的評價就低了一個檔次,在西夏,狂傲如李元昊者也只能殺死戰士,而不能羞辱戰士,她忽略了廂軍和青塘精銳騎兵之間巨大的鴻溝。
  
  角廝羅過來的時候淡淡的對雲崢說了一句離開青塘,就被親衛簇擁著向河湟挺進,他的話就是命令,至少在邈川這個地方是這樣的。
  
  董氈和青誼結鬼章身上都披著厚厚的皮甲,面孔也籠罩在頭盔裡,董氈看著雲崢說:「活著回來,我總覺得你會是我將來最大的對手!我不希望在我擊敗你之前你就死掉!」
  
  雲崢很認真回答道:「是不是對手很難說,但是我一定會活著回來得!」董氈點點頭就策馬向前,青誼結鬼章哈哈大笑的用手在雲崢的胸口上捶了一下道:「和你打仗一定很有意思,我都有點等不及了,不過你放心,只要我抓到你,一定不會殺你,直到把你打服,打怕為止!」
  
  不等雲崢說話,就從懷裡掏出一個布包拍在雲崢的手裡,哈哈大笑著離開,轉瞬間就消失在長長的隊列之中,雲崢打開布包,裡面赫然是一個白色的暖玉髮簪,以及一面暖玉配飾,入手溫熱,這是青誼結鬼章的體溫。
  
  「日後你我如果真的戰場相見,饒你三次不死!」
  
  默默地說完這句話,雲崢撥轉馬頭,朝自己的隊伍大喊:「出發!目標西夏銀州!」
  
  騎在馬上的隗明公主愣了一下,因為雲崢的這句話喊的有一股子豪邁的意味,這和之前猥瑣的神態大不相同!
  
  孫七指手裡的鞭子一抖在騾子的腦袋頂上炸開了一個鞭花,為首的騾車立刻就向東奔去,浪裡格身子和戰馬似乎已經融為一體,隨著戰馬的顛簸上下起伏不定,手裡的韁繩鬆鬆垮垮,但是戰馬卻很自然的跟隨著隊伍不緊不慢的前行,他的馬不需要多加控制。
  
  寒林只要能坐車就絕對不會騎馬,雲崢見過寒林騎馬,不亞於青塘騎兵,但是這個老傢伙寧願坐在馬車裡偷偷的打量隊伍中的每一個人也不願意自由的在馬背上奔馳。
  
  騎兵,就是騎馬騎出來的,這是寒林說的,隗明公主也這麼說,所以,雲崢打算連續在馬上坐三百里再說,自己需要早一點趕到喀羅川,那裡是沒藏訛龐和角廝羅預設的戰場,小規模的戰鬥已經開始了,雲崢很想隔著黃河看看古代十萬人的大戰到底是一個怎樣的場景。
  
  西夏和角廝羅的戰鬥發生過不止一次了,雙方太熟悉,已經熟悉到了計謀沒有用武之地的地步了,雙方在進行了大量的小規模試探之後,不約而同的選擇了大規模的會戰,都是半農耕,半遊牧的民族,根本就負擔不起一場曠日持久的戰爭,而喀羅川那是唯一一塊容得下十萬人會戰的地方。
  
  騎馬三里是一種享受,騎馬三十里是一種負擔,騎馬三百里就絕對是一種巨大的痛苦,難怪古人說行百里者必厥上將軍,從日出時分走到傍晚的時候不過才走了一百五十里,這已經是龜速了,冬日裡天黑的早,日照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五個時辰,這個速度比步行快不了多少,強悍的青塘馬還能堅持,但是騎在馬上的騎兵,已經搖搖欲墜了。
  
  雲崢還好,儘管大腿已經麻木了還能堅持,保住自己將主的顏面,風度最好的當然是浪裡格,這傢伙跑了一百五十里好像沒有感覺一樣,再下來就要算隗明公主和她的兩個侍女,她們雖然也感到疲憊,看樣子再跑五十里還能堅持。
  
  聽到隗明公主說自己曾經隨著叔父的大軍一天狂奔一百八十里的時候,雲崢幾乎要放棄訓練自己的騎兵了,人家是幾萬人的大軍,自己是兩百人的小隊,難度根本就沒辦法計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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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騎兵,騎兵!

   梁楫把自己綁在戰馬上走了一天,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大腿已經磨爛了,血漬浸透了老羊皮的棉褲子,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別人也是這個模樣。
  
  下馬的時候他們不約而同的選了一塊柔軟的沙地,然後就從馬上一頭栽下來,這是最舒坦的下馬方式,自從趙公山剿匪之後,甲子營就不習慣在受傷之後大叫或者呻吟,能動彈的就開始找柴火生火做飯搭帳篷,雖然這都需要叉著腿進行,效率卻並不慢。
  
  雲崢的騎術要比他們好很多,也不去安慰那些軍士,沒有這個必要,甲子營的人都是一家人,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該幹什麼。
  
  奔波了一天,身體透支的很厲害,雲崢舉著一把鋒利的小斧頭,將大塊的凍羊肉朵成巴掌大的塊子,不斷地往大鍋裡丟,笑林從馬車裡拿出好多的大餅,在餅子上插上樹枝,等著軍士過來拿,這樣他們就能把餅子在火上烤熱之後進食了。
  
  行軍時候的飯食沒有辦法多講究,只是羊肉湯混合了乾菜,加上餅子,出於某種目的,雲崢特意給傀明公主做了一大碗麵條,上面還能見到綠菜,公主的氣息需要培養啊,如果到了西夏,一個軟趴趴的公主當然沒有一個盛氣凌人的公主來得有氣勢。
  
  傀明公主對自己受到的優待很滿意,只有葛秋煙對此很不滿意。
  
  「想要吃麵條,自己去做,你本該和我們一起騎馬的,你偏偏選擇了做車,逃命的時候跟不上就不要埋怨我們了。」
  
  「一顆極樂丹換一碗麵條!」葛秋煙挑挑眉毛,有些得意。
  
  雲崢放下手裡的羊肉湯,一斧頭跺在葛秋煙的兩腿之間的空地上,然後繼續把餅子撕碎了往湯碗裡丟,看都不看葛秋煙那張鐵青色的臉。
  
  「這是我的隊伍,這裡所有人都要聽我的,包括你葛秋煙,事到如今,高曇晨恐怕已經進入西夏了吧?你彌勒教的大股勢力也一定進入了西夏,到了這個時候,我的地位比你重要,把極樂丹給我,然後去老老實實地去吃你的羊湯,下次再敢威脅我,我就把你碎屍!」
  
  葛秋煙手腕子一翻,長劍就出了鞘,指著雲崢說:「你敢殺我。」
  
  雲崢指指旁邊憨牛和猴子手裡已經瞄準葛秋煙的強弩,攤開了手問她要極樂丹,葛秋煙的臉色數變,她忽然發現,自己如果不給雲崢極樂丹,那兩個傢伙真的會扣動機括,這一路上她已經見識夠了雲崢的霸道。
  
  極樂丹只有讓雲崢吃下去才會有作用,留在自己手裡一點用處都沒有,思付了一下就把一個錦盒放在雲崢攤開的手上,一腳踢翻自己腳下的湯碗揚長而去。
  
  雲崢也不發怒,將錦盒收在自己的懷裡,大口的吃起自己的羊湯泡饃。
  
  角廝羅站在小山上,看著面前一馬平川的喀羅,小聲的念叨著:「喀羅川,喀羅川,你到底還要吞噬多少青塘的好男兒才肯罷休?」
  
  喀羅川無言,只有風從遠處吹過來,卷集著塵土滾滾的一路向西,這是一片不毛之地,地面上都是白花花的鹽鹼,馬蹄踏到翻捲的地皮,就像踩碎了一片美味的鍋巴,這是一片鮮血也不能讓它變得肥沃起來的土地。
  
  喀羅,的盡頭,是沒藏訛龐的大軍,巨木修建的營寨看起來雄偉無比,風就是從那裡吹來的。既然沒藏訛龐已經佔據了順風的便利,角廝羅知道自己只能佔據順水這個好處了,早早準備好防備沙塵迷眼的麻布才是上策。
  
  不過他很吃驚,戰士們不等他下令,一個個就從懷裡掏出一大塊所謂的哈達,蒙在自己的口鼻處,雲崢賣給青塘人的綢布都是最差的那種,又薄又透明,這本來是鞏豐抱怨雲崢貪心的一個鐵證,如今看來,青塘人買哈達並不冤枉,西北作戰動輒塵土飛揚,目不能視,有了這個東西遮擋一下灰塵,似乎也不是壞事。
  
  青誼結鬼章恭敬的將一束潔白的哈達奉獻給了角廝羅,董氈親手幫父親將哈達蒙在臉上,角廝羅眼前的天地變得迷濛,能在飛沙漫天的時候還能睜開眼睛,就已經是福氣了。
  
  「下回告訴蜀中的商人,只許白色的哈達進入青塘!」角廝羅對董氈說。
  
  「我喜歡紅色的!」青誼結鬼章小聲的嘟囔一聲,結果被角廝羅在盔甲上抽了一鞭子,這才縮著腦袋閉嘴,大軍前面的阿大,不容人質疑。
  
  青塘人的連營開始遍佈黃河邊,冬日的黃河河水清冽,水量也小,溫婉的就像是一個處子,完全看不到夏日時分如同野獸嘶吼的瘋狂模樣。
  
  「阿大,我們應該在河上架橋,至少需要三座,左翼面水對我們很不利,我們的騎兵少了三成的活動空間。」
  
  角廝羅笑道:「我們同樣不需要防守左面,右面的實力增強之後,正好擊打對方脆弱的左翼,傻小子,你怎麼會想起在河上架橋的?」
  
  青誼結鬼章不好意思的說:「雲崢在地上堆出喀羅川的地形,我當黨項人,他當青塘人攻守了一番,結果發現這三座橋很有用,戰事不利的時候援兵可以從橋上快速的過來,最槽糕的時候他可以把防守的圈子縮小到最小,從沿河佈陣變成跨河佈陣,最重要的是一旦戰事膠著,有了這三座橋,我們的糧秣就不必走大王川,直接從河對岸過來,不但安全,而且快捷。
  
  看不出白紗蒙面的角廝羅的神情變化,董氈卻發現父親的呼吸變得急促了一些,就聽父親又問青誼結鬼章:「你敗了?」
  
  青誼結鬼章大笑道:「我怎麼可能敗,那個傢伙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使用騎兵,把一支騎兵埋伏在山裡,還要突襲我,我說這是該砍頭的軍令,他還不信,結果我們就帶了一支騎兵去了山裡實際測試了一下,他這才承認那支騎兵因為速度太慢趕不上戰場的變化,被我會殲,笑死我了,天底下竟然有人會把大隊的騎兵放在山區……哈哈哈哈」
  
  不但青誼結鬼章在大笑,一向嚴肅的董氈也驚愕的張開了嘴巴,角廝羅身後的大將更是笑得前仰後合,一致認為漢人只配使用一下步兵作戰。
  
  角廝羅的嘴角咧了一下又問:「你們的戰役最後損傷大麼?」
  
  問到這裡青誼結鬼章就有點尷尬,小聲說:「最後是我戰勝了,可是部下的傷亡很重,那個傢伙戰敗了,可是傷亡和我差不多。」
  
  「什麼緣故?」角廝羅繼續追問。
  
  「他總有些奇奇怪怪加東西出來,比如在地上挖坑,很小的那種坑,挖的非常多,馬蹄子陷進去會折斷,還會挖很多大溝,當騎兵越過大溝之後,這條大溝就會著火,阻斷後續的騎兵進入,他可以從容的用強弩射殺騎兵,等大火熄滅之後我的騎兵才能再次跟進。
  
  他還說騎兵其實是一種很脆弱的兵種,除了速度奇快之外,沒有別的好處,只要限制了騎兵的速度,一群步兵很容易用長矛幹掉跑不起來的騎兵。
  
  孩兒不信,結果他讓他的部下拿著綁了白灰布的長矛對付孩兒的騎兵,在騎兵被包圍的情形下,損傷非常的大,…」
  
  角廝羅大笑道:「一個國家的存在當然有他存在的道理,大宋已經建國百年,他們的步卒和遼國的騎兵作戰了百年,如果連這點本事都沒有,早就被滅國了,雲崢只是在打擊你的信心而已,不足為慮!」
  
  董氈從父親的話語裡聽出來別的含義,不由得握緊了自己的長刀,下一次見面,自己無論如何也要殺掉雲崢。
  
  「青誼結鬼章,你既然提到了造橋,卻不知你的朋友告訴你如何造橋了嗎?」
  
  青誼結鬼章笑道:「說了,很簡單,只需要把羊皮囊吹的鼓起來綁在架子上,九隻羊皮囊為一組,災首尾連接一座橋樑就出現了,不過這樣的橋樑只適合步兵過河,騎兵要過河,就需要更大的羊皮筏子,中間還需要鋪上木板。
  
  孩兒已經試驗過了,可行,就是很顛簸。」
  
  角廝羅看著冬日裡寬度只有八百步的黃河,思付了一下就命令青誼結鬼章負責在這裡建造三座浮橋,大軍多一條退路無論如何都不是壞事。
  
  雲崢感到喀羅川的時候,青誼結鬼章已經開始造橋了,他把隊伍放在角廝羅哨探的範圍之外,等候獵戶和寒林的探查結果。
  
  大規模的騎兵作戰經驗對雲崢非常的重要,他需要親眼目睹一場大戰,才能做出評價,可惜啊,沒有望遠鏡,否則在左面的大黑山上就能將戰局看得清清楚楚。
  
  在得知青誼結鬼章造橋的消息之後,雲崢只希望沒藏訛龐沒有順水放火船的習慣,要不然,青誼結鬼章造多少橋樑都不夠人家燒的,他怎麼能在黃河上游還在人家控制下就開始造橋?
  
  大黑山上有角廝羅的哨探,對於這一點雲崢絲毫不感到奇怪,大軍交戰的時候,統帥如果不知道三百里範圍內的風吹草動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統帥。
  
  而三百里恰恰是西夏騎兵一騎三馬的情況下,最遠的突擊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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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六章 誰知道人皮下面是什麼

    向陽的山坡裡很暖和,寒風吹不到這裡,躲在枯枝落葉之間睡一覺是一個很好的主意,遂川城看似簡單的行動,幾乎耗盡了雲崢的精力,雖然知道踏進青塘的那一刻,生死富貴只能由上天決定,雲崢不打算退縮,不打算屈服於恐懼,一個人只有從最嚴酷的環境下活下來,才能算得上真正的好漢。
  
  剛剛打了一個盹,隗明公主就走了過來,貼心的給雲崢蓋上了一張毯子,雲崢揉著眼睛感謝了隗明公主,就讓猴子泡一壺茶過來,準備好好地享受一下冬日的暖陽。
  
  「我們為何停留在了這裡?」隗明公主非常喜歡雲崢特製的榮莉花茶,抱著茶杯仔細的嗅著茶杯上繚繞的白霧。
  
  「前方在打仗,角廝羅和沒藏訛龐將軍在喀羅川作戰,十萬人規模的戰爭很恐怖,我們需要在這裡等到戰爭結束才能繼續前往銀州。」雲崢輕啜了一口茶水,向傀明公主舉舉杯子,回答的非常詳細。
  
  「我們一定要去銀州嗎?不能和你一起回蜀中?我聽你的部下說,那裡一年四季都是青山綠水,我非常的嚮往!」
  
  雲崢點頭道:「我也很希望回去,那裡有我的妻子和弟弟在等著我,可是我們回不去了,即使想回去,那也需要先去銀州,野力榮旺的舊事太可怕了,我就算帶著你回到蜀中,李元昊一封國書,大宋為了不影響兩國的關係,一定會把你送回去的,野力榮旺死於亂箭之下,我不希望你早早的逝去,成為人間的一個遺憾。」
  
  「我是一個沒用的女人,為什麼他們不肯放過我?」
  
  「正因為沒用,人家才不會在乎你的死活,你聽說過有一邊和親一邊派兵攻伐的事情嗎?你的任務其實已經完成了,就是為沒藏訛龐爭取一點時間,這一點你做到了,沒藏訛龐佔領了喀羅川順風的位置,背風紮營,對他非常的重要,兩軍交鋒,順風的一方箭矢能飛的更遠,還多了一項戰術的選擇,就是火攻《就這兩個便利,就值得將你犧牲掉,因為你的作用沒有箭矢飛的更遠一些重要。」
  
  雲崢說完這些話就把隗明公主的手握在掌心繼續說:「別難過,自古以來最難測度的就是帝王心,他們冷酷的像寒冬,堅硬的像鐵石,不會顧及你一個女兒家的心思,蘭花草生在幽谷無人識,就當自己多憐惜自己一點。」
  
  「你為什麼願意幫我,明知道去銀州你會有很大的危險,為什麼還要幫我?」隗明公主盯著雲崢的眼睛看,想要從那裡看出真相來。
  
  雲崢很喜歡隗明公主的這個問法
  
  為什麼要幫她?雲崢自問沒有幫她的心思,只是需要而已,既然隗明公主認為自己是在幫她,那就不妨讓她再繼續這樣認為下去。
  
  雲崢的眼神很迷茫,又有些奇怪,瞅著隗明公主說:「我對西夏這個國度非常的好奇,總想去看看,那個寫出「戰罷玉龍三百萬,敗鱗殘甲滿天飛的張元,他因何在大宋名不顯,功不就,到了西夏就能成為一代謀主。難道說真的是橘生淮南為橘,生淮北為積?
  
  當然,這只是我的一個想法,還不至於為了一個疑問就去冒險,這次我帶領商隊來青塘,實在是逼不得已,蜀中連續兩年的災禍讓百姓生活困苦,再加上絲綢幾乎沒了銷路,眼看著百姓守著大批華美的絲綢挨餓,於是我就來到了青塘,想要用絲綢換一些貨物,然後再賣掉,這樣蜀中的蠶農就能果腹。
  
  呵呵,只是世事難料,到了遂川之後我就殺了禿髮阿孤!不去西夏都不成!」
  
  隗明公主笑道:「你殺不了禿髮阿孤!難道就沒有別的原因,因為你現在可以趁著角廝羅大戰的時候偷偷回大宋,他拿你沒辦法的。」
  
  看著這個美麗而自戀的西夏公主,雲崢苦笑一聲道:「去西夏最多我死,不去西夏,蜀中和青塘的商道就會斷絕,會死更多的人,角廝羅吃定我了,所以才不派人監視。」
  
  「你妻子美嗎?比我還美?」隗明公主盯著雲崢繼續問。
  
  雲崢帶著懷念之色笑著說:「那是人世間最溫婉的女子,也是我心中最美的女子,能娶到她是我最大的福氣!」
  
  隗明公主狠狠地在雲崢腳上跺了一下,然後就黑著臉離開,絲毫不管抱著腳鬼哭狼嚎的雲崢,嘴裡一直恨恨的說著「木頭」兩個字鑽進自己的帳篷不出來了。
  
  好不容易腳不疼了,雲崢就沒好氣的朝一棵大樹說:「出來吧!」
  
  葛秋煙從樹後面走出來嬌笑道:「你還真是一個不解風情的魯男子,這個西夏公主我見猶憐的,你居然能狠得下心來拒絕,嘖嘖,難道你老婆真的很美。
  
  雲崢搖頭說:「美不美的不說,至少和她睡在一張床上我可以睡的很踏實,要是和你或者那個西夏公主睡到一起,我會擔心自己第二天還能不能見到太陽。
  
  家就是一個睡覺的地方,舒心才是最重要的,要是看到一個美女我就撲上去,那不是男人,是發情的公狗,李元昊就是活生生的例子,他就是一頭發情的公狗,還是吃了一頭吃了春藥的發情狗,男人活成那個模樣整天圍著女人轉,不如死了算了。」
  
  葛秋煙對雲崢暗喻她為母狗的事視而不見,嬌笑著說:「子非魚,安知魚之樂?」
  
  聽葛秋煙說自己不是男人,雲崢笑道:「我是不是男人我夫人清楚就行,至於你們,說實話,我真是半點好感都沒有。
  
  我抓劉凝靜的時候,那個女人幾乎脫光了,高胸肥臀的確實誘人,只可惜在我發現她在嬰兒襁褓裡放了三條蜈蚣,把嬰兒當做武器使的時候,在我眼裡她就不算是一個女人了,對她下怎樣的狠手都不為過。
  
  葛秋煙,女人的標誌不是你的胸脯,而是你身上的母性,沒有母性的女人,我從來不認為她是女人,而是和男人一樣在權力場,名利場,富貴場廝殺的惡狗,需要我全身心去應付的敵人,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在對付你,千萬不要拿自己是女人說事,你既然踏進了男人的圈子,我能給你的也只有男人間的規則。」
  
  「你會對付我?」葛秋煙的聲音變得尖利起來。
  
  「只要我想辦法降服極樂丹,你就會知道我會不會對付你了!」雲崢的這句話說的極為怨毒,讓葛秋煙不寒而慄。
  
  不過她立刻就高興起來,譏諷道:「做夢去吧,極樂丹無藥可解,你如今中毒已深,想要脫身?哈哈,極樂丹是跗骨之蛆,你這一生都休想甩掉,我見過已經中毒嗎卻沒有極樂丹的人,為了要一粒極樂丹,堂堂的英雄好漢涕淚橫流的變成了一堆爛肉,什麼英雄氣,什麼貞潔烈婦,在極樂丹的面首都不堪一提。」
  
  聽了葛秋煙的話,雲崢想了一下忽然對葛秋煙說:「你一旦進了西夏皇宮,一定要多帶些極樂丹,最好把那東西當成糖豆滿世界的散發,不過人家在第一次吃的時候總會有戒心,這樣吧,我教你做菜,做最美味的飯食,這樣一來人家就不會防備了,對了,我會給你一些熏香,在吃飯的時候,就寢的時候點燃,對睡眠非常的有幫助。」
  
  葛秋煙哪裡能料到雲崢的態度轉換的如此之快,剛才倆人還是生死仇敵,怎麼轉眼間又變成了一夥,共同對付起西夏人來了。
  
  「你自己也吃了極樂丹……。」
  
  「用不著你管我,我的事情我自己解決,從明天起,我每天教你一道菜,到了銀州,想必你的廚藝也就鍛鍊的差不多了,多用點心,學學女人該學的東西,這才是本領!」
  
  雲崢說完話就匆匆的走了,他剛才忽然在想,把鴉片燒掉變成青煙才是正確的服食方法,對鴉片提煉成更高級的東西實在是不瞭解,否則雲崢一定會弄出來的。
  
  如果西夏的權臣和王族都變成了大菸鬼,雲崢會非常樂意見到的,現在他很擔心高曇昆沒有那麼多的鴉片。
  
  回到了帳篷,雲崢就讓猴子和憨牛以及三個從豆沙寨過來的族人,掏出兩顆極樂丹,要求他們把這東西揉進香料裡,但是嚴禁他們將線香點燃,雲家自從有了香料之後,陸輕盈為了擴大生意,特意請來了製作香燭的師傅,猴子和憨牛他們對製作香燭的事情一點都不陌生。
  
  夕陽掛在了山巔,寒林回來了,他發現雲崢在仔細的研究自己的影子,就悄悄的走到他的背後,聽見雲崢在小聲的嘀咕:「老子還是人啊!腦袋上沒長出一對羊角來。」
  
  早就看見寒林回來了,知道他是故意的,要不然寒林有百種法子靠近自己而自己卻一無所知,如今寒林被夕陽拖得老長的影子就在自己身邊,那裡有發現不了的道理。
  
  「大戰開始了嗎?」
  
  「沒有,一場大型的決戰沒有這麼容易就開始,角廝羅這一次算不得英明,靠河紮營啊,雖說在修建浮橋,可是那種簡易的浮橋太不穩妥了。
  
  你的族人不能再出去了,青塘的哨探很麻煩,很難對付,我有兩次差點被發現,不然我以為,浪裡格可以幫著你打探到更多的東西,鐵鷂子就是幹這個活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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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西北人

   浪裏格確實有本事,有他在,方圓三裏之內的野兔子他都能一一的說出來,可能是草原上的人天生就不會掩蓋感情的緣故,雲崢總能從浪裏格的眼睛裏看到仇恨,不過這個仇恨不是對雲崢自己的,仇恨的對象很明顯的是隗明公主。

    流浪了這麼多年,要說心裏沒有仇恨是說不通的,不過這個時候需要大家絕對的團結而不是另有打算,如果連自己的小團體都不能控制,到了西夏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在一個黃昏,雲崢提著一壇子酒很自然的坐到浪裏格和孫七指的中間,喝了一口酒把壇子塞給孫七指小聲的說:「給個面子,不要殺隗明公主,那就是一個可憐的女子,殺了她一點作用都將沒有。」

    浪裏格一驚,霍的站了起來,刀子都已經抽出了一半,雲崢用力的將浪裏格拽的坐下來,又沖著驚魂不定的孫七指說:「你也不是漢人,都該是黨項人才對,你那個亂蓬蓬的頭髮,不過是在遮掩你腦袋中間禿掉的一塊,你又不是禿子,隻能說明那塊頭髮是你自己剃掉的,到了這個時候還保持著你黨項人的風俗,真是難得,你看看人家浪裏格都沒有剃頭髮。」

    雲崢按住要跳起來的孫七指沒好氣的說:「怎麼都是一個脾性啊,聽到身份被戳穿就往起來蹦跳,聽我把話說完成不?

    我一個讀書的相公,坐在你們兩個猛士中間都沒有跳起來。你們擔心什麼,野利遇乞的遭遇非常的讓人同情,但是你們知不知道,歷朝歷代以來,忠臣很少有一個好的下場,一般情況下,忠臣就是拿來殺的,不給你們一一的解說了,說了你們也不知道,比野利遇乞冤枉的名臣勇將多了去了。誰叫他有一個美艷無雙的老婆的。

    知不知道。沒藏氏被李元昊從寺廟裏接出來了,而且還給李元昊生了一個兒子,現在是李元昊的寵妃,人家做老婆的都不在乎自己丈夫的生死。能給仇人生孩子。你們還有什麼看不透的。

    有給野利遇乞報仇的心思。不如多想想自己罹難的妻兒,給爹娘老婆兒子報仇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過不是小看你們。這個仇你們倆個自己報不了。」

    雲崢一上來就滔滔不絕的把眼前的局勢給孫七指和浪裏格徹底的說了一個通透,然後就從愣在那裏的孫七指手上拿過酒壇子又大大的喝了一口,青塘人的青稞酒味道也不錯,就是稍微有點發苦。

    西夏人就沒有一個是能言善辯的,這兩個人也不例外,浪裏格隻知道低聲咆哮著說用不著你這個漢家子管。至於孫七指則是滿臉的悲哀,不停地那拳頭砸地上的亂石子,不一會就滿手都血,雲崢一直在等著這兩個傢伙納頭就拜,求自己幫忙報仇,但是這兩個傢伙雖然被說的很悲痛,但是對雲崢依舊不太理睬。

    「蠻牛一樣的去報仇可行不通,李元昊知道自己仇敵滿天下,所以把自己的安危看得很重,你們這樣的人根本就靠近不到人家跟前去,如果人家覺得你可疑,招呼都不打一下就把你們射死了,到時候被人家拖到亂葬崗,你們就算是和家人團聚了。

    要是在另外一個世界你的父母妻兒問你們報仇了沒有,你們怎麼回答啊,難道說自己還沒有靠近就被人家亂箭射死了?

    你父母會問你生了兒子沒有?你的妻子會問你死之後有沒有人祭拜你?到時候怎麼回答啊,你死了都死得不安寧。」

    孫七指慢慢的平復下來,奪過酒壇子猛猛的喝了一口酒紅著眼睛對雲崢說:「你沒有那個本事幫我們報仇,宋人屁用不頂。」

    雲崢奇怪的看著他說:「誰要幫你報仇了?你還是我買下來的,按照道理你該是我的奴隸才對,隻不過大宋不興那一套,我最多能給你提供一個機會,報仇這回事,就像新婚入洞房,需要自己親自來才好。

    你們現在是流浪的武士,被稱之為浪人一點不為過,沒有主公的日子你們沒法過,如果給了你們機會復仇,如果成功的話,你們不如認我當主公吧!」

    雲崢的話很過分,但是浪裏格和孫七指卻並不憤怒,西北人的說話方式本來就是如此簡單直接,有什麼話說到明面上,成功不成功的再說,也就是一個考量的結果而已,他們不善於進行過度複雜的思考,如果像宋人一樣試探來試探去,試探的就像兩個蠢貨一樣,會被著急的西北人剁成肉醬。

    「什麼樣的機會?能讓我們近李元昊的身?」浪裏格的瞳孔都縮小了。

    「可能吧,說不定比這樣的機會還好,我在慢慢的運作,最後能幹掉李元昊也是我樂意見到的,你們不會為西夏國考慮吧?」雲崢謹慎的問了一句,傳說中有好多的復仇者最後被家國大義所感動,放棄了刺殺,有些還倒打一耙,這事必須問清楚。

    「西夏?國家?野力家族滅亡了,西夏和我們兄弟有什麼關係?我每天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詛咒這個國家被滅國,將主,如果你真的能提供刺殺李元昊的機會,不管事成與否,我們兄弟做你一輩子的部屬!」孫七指終於許下了承諾,這也讓雲崢非常的感慨,這個世界上哪來那麼些無緣無故的愛憎,都是被生活逼的。

    說完了事情,雲崢放下酒壇子指指隗明公主的帳篷笑著說:「能不能靠近李元昊,這個女人是一道台階!別給弄死了。」

    孫七指和浪裏格一起點點頭,雲崢笑著走了,隻要他們開始服從命令,這就是一個好現象,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然後是第三次,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半個月的時間,雲崢認為自己的時間還非常的充裕。

    雲崢扎營的地方是一大片油松林,隻有這樣的常青樹才能遮蔽掉人類生活的痕跡,其他地方的落葉林就沒有這樣的功能了,大黑山的哨所視野非常的寬,能勉強看到戰場,也能監視周邊的地域,為了讓人家相信這裏是一處有人居住的地方,猴子和憨牛每天都會趕著羊群在山溝裏放羊,這是在路上買的食物,雲崢覺得自己已經變成一個青塘人了,從說話的方式到吃東西的習慣,甚至到儲存食物的法子也和青塘人沒有區別。

    每天固定的放牧,加上定時升起的炊煙,讓大黑山上的哨所以為這裏就是一個小小的牧人部落,由於距離很遠,一直沒有騎兵過來騷擾過。

    隗明公主可能是所有人中最高興的一個,帶著丫鬟去油松林子裏抓小小的獾子,最過分的是她們連旱獺都不放過,這種大型的老鼠的油脂,是最好的治療燙傷,燒傷的葯膏,對於旱獺油,雲崢還是不迴避的,土撥鼠事實上很幹凈。

    但是剝掉皮子,把燒紅的石頭塞進土撥鼠的肚子,然後拿土埋起來,等到石頭變得冰涼的時候,再把石頭倒出來,主僕三人美美的吃著土撥鼠的肉,這就讓雲崢難以忍受了,老鼠再幹凈也有一個限度,好多傳染病就是這樣得來的。

    「瞎說,我們黨項人吃了一輩子的旱獺肉,也沒有人吃死過,倒是餓死了不少,你沒有見過秋獵的時候,鷂鷹在天上高高的飛,獵狗在地上撒歡的跑,我跟著家裏的長輩騎著馬拿著弓在草原上奔馳,鷂鷹有時候會把旱獺從地上提起來在扔到地上摔死,我們就會一窩蜂的跑過去,搶到旱獺的人是有福氣的的人,能把旱獺肉用石頭烤熟了,獻給大王,那時候的大王還沒有這樣喜歡殺人,他會大笑著把我抱起來,托在自己的胳膊上……」

    隗明說著話,眼淚就吧嗒吧嗒的往下落,但是手上的旱獺肉卻不肯放下來,活著眼淚一口一口的吃,那肉明顯就是生的。

    聽了隗明公主的話,雲崢認為這道菜餚葛秋煙必須學會,想當一個合格的狐狸精,就必須把迷惑的對象伺候的非常舒服才行,所以他就幫著隗明公主在油松林開始抓旱獺。

    歡樂了一整天,一人手裏提著兩隻肥碩的旱獺這才懶洋洋的往營地走,即將走到營地的時候隗明忽然在雲崢的臉頰上親吻了一下,就跑回了自己的帳房。

    那張嘴很油,吃過旱獺她就沒有擦過嘴,也不知道她這個公主是怎麼當得,或者一張油光光的嘴是人家黨項族顯示身份的標誌?

    回到營地葛秋煙還在自己的帳篷裏研究美食,雲崢把兩隻旱獺扔到地上說:「明天學習怎麼拾掇旱獺,去向隗明公主好好地學學,很重要!」

    葛秋煙最近很落寞,話也很少,或許是距離西夏越來越近的關係,她知道自己的命運是什麼,好幾次想要哀求雲崢,一想到無處不在的高曇晟,她就沒了勇氣,羊羔就要送進餓狼的嘴裏,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人家撕成碎片,隻是單純的認為自己現在非常的可憐,雲崢那天給隗明公主唱的歌,她聽得很清楚,天底下,確實只有女兒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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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碰撞

   戰爭開始了,雲崢要看打仗,想看打仗最好的地方就是大黑山,那裡有六個青塘人在守衛,也是精銳,不過寒林和浪裡格以及孫七指說拿下來問題不大。
  
  所以他們一大早就去了大黑山,到了第二天浪裡格才回來,告訴雲崢事情已經辦好了,要雲崢趕快去,角廝羅的大軍和沒藏訛龐的大軍已經交鋒過一次了,不過都是步卒,這也是大軍作戰的標準程序,步卒的雙腳踏到的地方,才是騎兵廝殺的好地方,現在人都學聰明了,大軍會戰的時候,沒有人傻乎乎的拿寶貴的騎兵去試探未知的地方。
  
  找了一個藉口,說是去探路,雲崢就帶著梁楫和彭九就去了大黑山,這裡是戰爭波及不到的地方,雖然說在天氣晴朗的情況下,能看到大隊的人馬廝殺,不過這些人和螞蟻大小差不多。
  
  雲崢站在大黑山哨所的時候,沒看見青塘人的屍體,地上也看不見血跡,孫七指手上握著一截堅韌的牛皮繩,裡面似乎還有金屬的光芒在閃爍,確實不錯,有了這東西,殺人只需要勒脖子就成了,不用弄得髒乎乎的。
  
  哨所的狼煙還是要照常點起的,浪裡格和孫七指對這一套很熟悉,日落的時候,一縷狼煙就升到了半空,大黑山是最外圍的哨卡,只要這裡的狼煙升起,周邊地方的狼煙也就升了起來,按照浪裡格的說法,這是在報平安。
  
  白日裡還是豔陽高照,到了晚上起起了大風,強勁的北風從哨卡上掠過,鬼怪一般的嚎叫著,哨卡里冷的就像是冰窖,雖然有大堆的火焰,依舊感覺不到多少溫暖的氣息,從門縫裡窗戶裡鑽進來狂風,將火焰吹得胡搖亂晃,不時有大蓬的火星飛起,照亮了哨卡里的六張人臉。
  
  「青塘人和西夏人的煙火訊號都是一樣的嗎?」雲崢抱著膝蓋縮成一團,首先打破了這裡的沉寂。
  
  「都是一樣的,一道狼煙是平安,兩道是有警訊,三道是敵襲!」
  
  「怎麼指揮方位,我是說,如果打算說明敵人是從左面來如何發佈?」
  
  「用不著,將領會預判,警訊這種東西,越簡單越好,複雜的東西只限於書面!」寒林張嘴說話了。「大宋的狼煙訊號也是這樣的,差別不大,太複雜的東西其實才是戰場上的大害。」
  
  雲崢點點頭,粗糙的年代裡只有粗糙的東西才用的長久,這些法門都是經過戰火考驗過的東西,沒必要去質疑它的正確性。
  
  他們的做法是有道理的,粗糙的東西確實比精緻的東西耐用,古今皆然。想起粗糙的東西,雲崢就非常懷念自己那架粗糙的望遠鏡,還是紅膜的,外表看起來很粗獷,標準的俄羅斯製造,當雲崢拿到朋友圈裡炫耀的時候,卻被瞭解望遠鏡的兄弟鄙視。
  
  被人罵了百十句傻逼之後,雲崢才瞭解到一個訣竅,軍用望遠鏡絕對不可能是紅膜的,如果是紅膜的,只能說明有一個傻逼被人騙了。
  
  雲崢現在非常的懷念自己的那一架紅膜望遠鏡,有了它,整個戰場就會清晰地出現在眼前,雲崢也絕對能把那東西炒作成千里眼一般的神器。
  
  人一冷就不愛說話,喜歡吃東西,黑色的陶罐裡煮著酥油茶,放一點鹽,拿乾餅子蘸著吃,說不上好吃,只是單純的為身體提供熱量而已。
  
  遠處平原上有低沉的號角聲傳來,這是警號,是要求所有人保持警惕用的,半個時辰就會出現一次,而平原上也會騰起大股的火焰,這是相互防備偷襲的法子,不管是青塘人還是西夏人,都在嚴格的按照標準操作,這時候他們做事的方式是嚴謹而周密的,事關生死存亡,來不得半點的馬虎。
  
  來到這裡雲崢才知道那些五花八門的計策其實並不適用,多數的戰爭就是在真刀真槍的鬥毆,什麼奇襲,什麼火攻,水淹,只有弱者才會那麼幹,一旦施行,要嘛成功,要嘛失敗,成功的話會給敵人造成困擾,如果失敗,那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自從社會生產力發展到一定程度地時候,基本上就不會再有名將出世的機會了,戰爭已經是一門綜合的學科,兩個國家間的交鋒不再是一兩場戰爭所能決定的,這個時候拼的就是國力的強弱,將士的勇猛程度和國土縱深的寬廣與否。
  
  角廝羅和沒藏訛龐現在就是兩個把所有將士的血肉貼在自己身上準備決戰的兩個巨人喀羅川就是巨人決鬥的戰場,雲崢看不出誰更強一些,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兩個巨人經過這次戰爭之後都會變得傷痕纍纍。
  
  這是一場沒有必要的戰鬥,李元昊唯一想做的就是為自己的慘敗復仇,或者還有削弱沒藏訛龐實力的齷齪想法。
  
  黑山軍司是西夏第二強大的軍團,李元昊在自己的部隊受到損傷之後,為了保住自己決定性的優勢挑起戰爭,這不算什麼新鮮事。
  
  號角和輩鼓的聲音讓雲崢清楚地知道自己身在戰場,一想到明日十萬人就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廝殺,就興奮的睡不著。
  
  「不敢想像十萬人廝殺的場面,浪裡格,你見過麼?」雲崢小聲的問。
  
  浪裡格往火堆裡添加著柴火對雲崢這樣愚蠢的同題不屑一顧。
  
  「沒有十萬人廝殺,最多萬把人交鋒就不錯了,又不是滅國之戰,後手都必須留下,如果西夏人覺得戰場的局勢對自己有利,說不定會投入更多的戰力,最後演變成滅國之戰,如果誰都奈何不了誰,這場戰爭很快就會停止,馬上就要進入二九了,天寒地凍的大軍不適合在外久留,是一定要回去禦寒過冬的,如果一個小部族的戰士死亡過多,那個部族說不定就會滅亡,這是西夏軍隊最忌諱的一件事情,沒藏訛龐不可能不想到這一點。」
  
  孫七指一口喝乾碗裡的酥油茶,用老羊皮襖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靠在牆壁上閉目養神,看樣子不願意多說話了。
  
  他說的和雲崢想的差別很大,原以為古代戰爭就是兩群人拿著刀子玩命的砍,直到一方把另外一方全部砍死才會罷休,那樣的話,滿世界都是異族人的屍體和人頭,那該是多麼壯觀的一幅場景,誰知道人家有理智,打算隨便砍兩刀子就回家,這樣的戰爭真的很讓人喪氣。
  
  靠在梁楫堅實的後背上一小覺一小覺的睡覺,慢慢地長夜似乎永遠都沒有盡頭,透過毫無遮掩的窗戶,外面見不到月亮,只有滿天的繁星,無色的寒風在星空和大地之間在瘋狂的肆虐,它不會呼號,會呼號的是阻礙它前進的東西。
  
  最後一覺睡的出奇的長,被梁楫推醒的時候才發現天光已經大亮了,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止了,天氣變得奇冷無比,響晴的天空裡往下落著白色的霜花,在這樣一個奇寒無比的早晨,喀羅川上兩隻最強悍的騎兵就要開始作戰了。
  
  出去方便了一下,雲崢就覺得自己的皮好像都被揭下來一層,凡是裸露在外面的皮膚都針扎一樣的疼,拴在外面的十二匹戰馬抖抖索索的縮在一起,不敢離開避風的窩棚。
  
  浪裡格已經點燃了狼煙,黑色的煙柱直衝藍天,和傍晚一樣,其餘的山頭上也冒起了煙柱。相應的,黃河對面的山頭上也有煙柱騰空而起,這些煙柱最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將喀羅川緊緊地包在裡面。
  
  雲崢覺得這些煙柱很想後世舞台明星出場前的煙幕,現在他期待著兩方的戰士出場,而後廝殺,擁抱,撲倒,最後死亡。
  
  這是一個巨大的角鬥場,主角就要上場……
  
  人群出現在平原上,遠遠地有鼓聲傳過來,每一個鼓點就像是巨人的喘息聲,他們正在蓄積力量和仇恨以及勇氣,等待最後的碰撞。
  
  雲崢被鼓聲激蕩的心潮澎湃,他甚至感覺自己的心跳也在緊緊的追隨鼓點跳動,忘記了寒冷兩隻手抓在青石壘成的石台上,青筋迸現。
  
  鼓聲停止了,孫七指眯縫著眼睛看著兩個黑壓壓的方陣說道:「開始了!」
  
  果然,話音剛落,西夏人的右翼騎兵就已經發動,速度在不斷地增加,他們的目標就是自己面對的角廝羅左翼騎兵。
  
  角廝羅的方陣似乎在一瞬間長出來了翅膀,左右兩邊的方陣在也在向前奔湧,他不但要迎擊沒藏訛龐的右翼騎兵,同時也要讓沒藏訛龐的左翼感受到沉重的壓力,
  
  「麼呵!」這是騎兵衝鋒時候的喊叫聲,或許他們喊的不是這兩個字,但是傳到雲崢這裡就變成了這個音節。
  
  「戰馬從起跑到奔馳,再到最後的加速,至少需要半裡地的距離,所以一里地的距離是騎兵作戰最起碼的作戰空間,完全奔跑起來的騎兵,勢不可擋!」
  
  「不像啊!」雲崢嘴裡小聲的嘀咕著,這和自己以前在電視電影裡看到的情形完全不一樣」沒有五花八門的陣勢,就是兩群亂糟糟的隊伍在瘋狂的往一起撞!
  
  馬蹄聲遮蓋了天地間所有的雜音,兩條奔湧的浪濤終於撞到了一起,翻出美麗的浪花,雲崢離得太遠,看不見血色,只能像看黑白片一樣的欣賞這個星球上最壯美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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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政治性的戰爭

    站得高就看得遠,這是實話,可惜站的高天下也就小了,以前做過一個關於大槐國的夢想,眼前的狀態和大槐國開疆辟土時期是何其的相似。

    螞蟻大小的人在平原上生死鏖戰,看不到具體的戰鬥,只能看到陣型的變化,青誼結鬼章是左翼將帥麾下的千夫長,那個喜歡作戰的傢伙一定在戰鬥的最前線。

    雲崢取下腰帶上的玉佩,握在手裡,細膩的軟玉並不溫暖,相反的寒徹入骨,角廝羅和沒藏訛龐的本陣都沒有動,反而像約好了一般,在後退,看樣子他們都是在進行有限度的作戰。

    西夏人的後陣突然騰起一股陰雲,孫七指輕歎一聲道:“這就是西夏神臂弩!只是造價昂貴,軍中很少配備,想不到沒藏訛龐的黑山軍司裡竟然有這麼多。”

    雲崢看著陰雲沒入青塘人的軍陣裡,那裡頓時就人仰馬翻,亂成一團,不過青塘人似乎也有防備,高舉著皮盾繼續勇猛的向西夏人進攻,短兵相接才是青塘人的長處。

    前面的將士在廝殺,後續部隊卻被神臂弩截斷,即使有少量的殘餘,也不能做到完美的支援,先頭部隊正在逐漸的減少,按照雲崢的看法,距離崩潰已經不太遠了。

    “青塘人就要輸了,左翼的進攻不能奏效,形不成對人家右翼的威脅。所以,潰敗只是遲早的事情。”雲崢看了好久,想不出青塘人還能有什麼辦法翻盤。

    但是戰場上的青塘人用實際的行動狠狠的抽了雲崢一記耳光,隨著人數的減少,那些青塘人似乎穩住了陣腳,雲崢看不懂現在的局面,向浪裡格和孫七指望去,希望他們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寒林並沒有進行過大規模的戰爭,不會明白的。至於彭九和梁楫雲崢更加的不指望。

    浪裡格面不改色。依舊像一座冰山一樣看著眼前的戰局,他現在的狀態,或許就是他上陣之前的狀態。

    “先死的都是新兵,角廝羅的底蘊沒有西夏人深厚。那些新兵打順風仗或許還行。一旦遇到嚴酷的戰爭。往往不能成為戰力,反而會成為其餘老兵的負累。

    仗打到這個時候,新兵死的差不多了。老兵們的戰力逐漸顯現,他們的配合,攻殺,熟練無比,可以有效地填補新兵留下的空缺,所以反而會出現這樣的局面。

    不過這樣的局面是沒有辦沒法保持長久的,畢竟一個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從開始作戰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時辰了,再有一柱香的時間,他們的體力就會耗盡,到時候就輪到西夏人開始大屠殺了,一旦到了那個地步,神仙都救不了他們。”

    雲崢邊聽邊點頭,彭九和梁楫也死死地看著遠處廝殺的人群,雖然看不清那些人的動作,卻能想像的到戰場的慘烈,跟著雲崢他們覺得這樣的場景自己在有生之年一定會遇到,甚至都不用想,彭九無法想像不到一年前自己還只是一隻窩囊軍隊裡的一個窩囊軍官,現在已經在不斷地和悍匪,強盜,作戰無數了,而今更是來到了大宋軍隊從未踏足的地方,還要去李元昊的魔窟溜達一圈,按照將主的說法,是去看看有沒有什麼便宜可沾……

    想著沾西夏人便宜的,大概只有自己的這位年輕將主了。

    西夏人的中軍響起了鼙鼓,緩緩退下的中軍竟然停止了後退,反而在緩步向前,雲崢看得很清楚,看樣子西夏人就要大規模的進攻了。

    忽然,雲崢發現白色的鹽鹼地上出現了幾個黑點,緊接著這些黑點就變成了一條粗粗的黑線,當箭矢形成的陰雲向神臂弩的方陣罩下去的時候,雲崢這才發現自己原來真的是戰場上的新丁,青塘人早就知道神臂弩的存在,為了彌補弓箭射程不足的問題,他們挖了一條長長的坑道,讓弓箭手躲在裡面,然後在上面覆蓋上白色的鹽鹼土,步卒大戰的時候刻意避開了這裡,騎兵決戰的時候也巋然不動,甚至在騎兵敗退的時候也一聲不響,直到決定勝負的時刻到來,才突然出擊,一連三片箭雨籠罩過神臂弩方陣之後,那裡已是一片死寂,畢竟神臂弩手沒有盾牌遮掩,而且就站在騎兵的身後,為了能把青塘人的援軍截斷在遠處,他們太靠前了。

    這些箭手很明顯都是高手,解決掉神臂弩手之後,他們的箭矢就想飛蝗一樣的在戰場上亂飛,沒用多少時間,雲崢就發現在人數上佔據著優勢的西夏人,這時候他們的優勢已經不是那麼明顯了,而此時,青塘人的援兵到了……

    雲崢把雙手放在嘴邊,大口的往上面呵著熱氣,剛才看的太觸目驚心,以至於忘記了寒冷,兩隻手抓在青石板上,已經被凍得沒了知覺。

    刺耳的鑼鼓聲響了起來,西夏人的大隊緩緩向前,不斷地噴吐著箭矢,接應自己的軍隊慢慢的退回來,青塘人的騎兵在箭矢的範圍之外不住的打轉,想要找到一個突破的口子,不過西夏人沒有給青塘人這樣的機會,丟下滿地的死人死馬,緩緩地向地平線處的營寨退了回去。

    無數的青塘人騎著馬在戰場上歡呼,嚎叫,馬脖子上掛滿了西夏人的人頭,粗獷些的還把人頭舉在手上繞著戰場賓士,這是勝利者歡慶的儀式。

    “西夏人的神臂弩很不錯啊,遠射時的威力很大,我們的戰力底下,這東西能有效的加強我們的戰力,我聽說東京汴梁城也有,不過也不多,寒林,你能弄來一架神臂弩嗎?只要有一架完好的神臂弩,我就能復原出一百架,甚至更多,如果我給他改造一下,我相信,這東西會成為騎兵的噩夢。”

    浪裡格搖頭道:“神臂弩的使用有一個原則,那就是不能落在敵人的手裡,弩手在自知突圍無望的情形下,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徹底的毀壞神臂弩,不讓敵人得手,剛才神臂營損失慘重,來不及拿走那些遺落的神臂弩,後退的騎兵一定會將那些神臂弩帶走的,不能帶走的也會徹底的毀壞,讓青塘人無法使用。”

    雲崢笑了一下說:“我不需要一架完好的,只需要一架破損的也能復原出來,就算少一兩樣機關勾連,我也會把它復原出來的。”

    寒林笑著說:“既然如此,我去一趟戰場,看看能不能給你帶回來一些破爛。”

    孫七指搖頭道:“沒有那個必要,喀羅川是我們進入西夏的必經之路,只要等到兩支軍隊離開,我們就能去撿拾破爛,這時候戰場的風吹草動,甚至是一具屍體位置不對,都會被斥候發現,不要懷疑,浪裡格就有這種本事。”

    怔怔的看著戰場的梁楫忽然說:“他們不收斂屍體嗎?”

    孫七指歎了口氣說:“鷹嘴,狼腹就是他們的棺材。”

    準備了三個月的戰爭其實就打了一個上午,黃昏的時候,地平線上冒起了濃煙,那座雄偉的寨子在猛烈的燃燒,火焰將微微發暗的天空都映紅了,沒藏訛龐丟棄了自己的營寨離開了喀羅川,孫七指和浪裡格憤怒的指著遠處的沒藏訛龐大吼,戰爭沒打完,沒有分出勝負,那點損失對西夏五萬大軍算不得什麼,為什麼會自認失敗?

    雲崢知道裡面的訣竅,但是他不打算對浪裡格和孫七指說明,沒藏訛龐來到喀羅川其實就是來打敗仗的,即使他能打贏,他也會故意打敗的,他不是對角廝羅有好感,故意放水,理由很簡單,李元昊輸給了角廝羅,如果沒藏訛龐打贏了,回去之後他的處境一定會更加的糟糕。所以這場仗是一場為政治目的打的仗,而不是為軍事目的打的,這兩者差別太大了。

    沒有好戲看了,角廝羅和沒藏訛龐的目的都達到了,都在歡天喜地的收兵回營,無遮無攔的喀羅川不是一個好的屯兵地。

    雲崢在黑山的哨卡上又過了一夜,醒來的時候發現浪裡格正在擺佈六具屍體,都是青塘人騎兵,浪裡格的神態認真的就像是在雕花,還不停的在屍體的某一個部位噴一點水,或者用自己帶著鐵鉤子的手在屍體上抓一把,最恐怖的是他竟然會用鐵鉤子剜出來凍得硬邦邦的屍體的眼睛,不過被他擺佈之後,那些屍體更像是被野獸糟踐了一番。

    孫七指把昨晚的灰燼用布兜子小心的移出火塘,又把前天的灰燼倒進了火塘,大力的抖動一下手上的布兜子,整個哨卡就變得灰濛濛的。

    “不能讓人以為我們來過這裡,這樣程度的偽裝,應該足夠了。”孫七指朝雲崢揮揮手,六個人就依次下了山,牽馬的時候,雲崢發現原來的六匹馬身體上有好多傷口,上山的時候還沒有發現有傷口。

    “這些人是不小心弄滅了火塘,沒了火種被活活凍死的。其中有一個人跑下來喝了好多馬血,因為不敢擅離職守,又跑上了哨卡,結果也被凍死了……”

    “沒有火種會死人?據我所知,鑽木就能取火……”

    “那是你以為!我們以前就是這麼幹的!”浪裡格蠻橫的打斷了雲崢的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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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吹牛的隱患

    回到背風的山坳裡,雲崢就帶著兩百人開始真正的享受生活,荒寂的山嶺裡到處都是飛禽走獸,尤其是這片暖和的山坳裡,更是熱鬧非凡。

    當浪裡格告訴雲崢大黑山哨卡的死人已經被別的哨探埋掉之後,他就越發變得快活,角廝羅的大軍退守黃河北岸,還沒有在第一時間回軍邈川城,所以雲崢也只能窩在山坳裡不能動彈,要是被角廝羅抓住,他就會立刻想到自己死掉的六個部下不是被西夏人幹掉的,而是被雲崢幹掉的,手上有了人命,就不用去見李元昊了,角廝羅就會把他碎屍萬段。

    牛筋做的套子很容易就抓到兔子,不過雲崢不喜歡吃兔子,這東西的肉沒有自己的特點,而且土腥味非常的重,和雞燉在一起就是雞肉味,和豬肉燉在一起就是豬肉味,除非拿重醬醃制紅燒,要不然雲崢是不碰的。

    想吃雞就要靠浪裡格了,那傢伙的箭術簡直神了,每一隻被他射死的嘎啦雞,傷口只會出現在細細的脖子上,抓到的時候嘎啦雞還能不停地蹦跳,等到這傢伙把血甩乾淨之後,那肉的滋味,簡直都無法訴說。

    隗明公主已經不太喜歡吃旱獺了,老是頂著一個旱獺的腦袋去抓別的旱獺時間久了也就了無趣味。她現在喜歡吃嘎啦雞,尤其是雲崢紅燒的嘎啦雞和兔子,她認為這是無上的美味。

    “你們宋人的食物都是這麼精緻嗎?”隗明坐在雲崢的邊上,邊吃飯邊問雲崢。這些天以來,她的心情好了許多。

    雲崢歎了口氣,放下手裡的飯碗憐憫的看著隗明說:“可憐的人啊,我們現在吃的東西都是最粗俗的東西,在大宋根本就上不了檯面。

    如果你是大宋的公主,現在享受的東西是你根本就不能想像的,我不說那些宮廷大菜,只說街邊小巷裡陋食就足夠讓你眼花繚亂。

    每到夜幕降臨,三元橋上的店鋪就會打出幌子,為首的一個夥計大吼一聲鬼市開。整條街就會燈火通明。各種各樣的精美食物被裝在藤籃裡展示出來,光是糕餅就有上百種之多,什麼桂花糕,綠豆糕。槽子糕。花糕。棗糕等等等等,一眼都望不到邊,這些都是甜食。最是受女眷們喜歡,這時候你就會看到從兩邊的高樓上垂下無數的小籃子,裡面放著銅錢,一個小丫鬟大聲的和市井裡的小販爭辯著價錢,商量好了,小販就會用銀器裝著各色的甜食放到小籃子裡,再被小丫鬟提上去。我總覺得那一段街道是用蜜蠟鋪成的,只需要走過去,身上就會沾滿甜香。”

    說到這裡雲崢閉上眼睛,似乎在回憶東京的繁華,夢囈一般地說:“這個時候還會有挑著擔子的人在販賣米粉,黑芝麻糊,角子,索餅,焦堿水錐,浮團子,油條,小渾和蛋炒飯,不用全吃,每樣只吃一小口,就會讓你撐的沒法子走路。

    還有好多打扮的很美的婦人在胳膊上托著一個大木盤子,上面全是簽菜,燒烤的乳鴿,切好的白斬雞,抽掉骨頭的魚,扒掉皮的小鳥,拿砍刀砍開的巨大棒骨,總和起來也有百十種。知不知道,大棒骨吃起來最是美味,上面的肉不多隻留下好多脆骨和筋,最有嚼頭,吃完這些,如果拿著一根蘆葦管子插進砍開的骨頭裡,裡面的骨髓你只需要輕輕地一吸,就滿口奇香……

    乳豬被烤的金黃,擺成憨態可掬的模樣,嘴裡還叼著一顆紅色的果子,看到了就想咬一口,我們常吃的羊肉,在那裡的做法也不下幾十種之多,烤的,蒸的,煮的,燒的,油炸的,好多時候你都不知道自己吃的是羊肉,

    我最喜歡在夏日裡站在街邊端著一個瓷碗,吃一碗加了冰的乳酪,微微有點酸,好在有糖霜調和味道,軟軟的乳酪流進喉嚨,打一個冷顫暑氣全消,最過癮的是含著滿滿一嘴的冰,邊走邊嚼,嘴裡的冰被咬的嘎嘣亂響,一張嘴都有白色的冷霧出來……

    如果你看到有吃蠍子的一點都不要奇怪,過油之後裡面的肉芽最是細嫩,拿著牙籤一點點的挑著吃,高明的傢伙吃完蠍子肉,還能保持蠍子原來的狀態……“

    雲崢說的非常入迷,其實這都是他自己對東京汴梁城的還想,梁琪去過東京,好多地方都是她告訴雲崢的,再加上雲崢的幻想,一個玲琅滿目的世界就活靈活現的出現在眾人的腦海裡。

    雲崢的身邊擠滿了人,雖然一個個都端著碗,碗裡是大家最喜歡吃的肉食,可是這時候好多人都不吃飯了,光知道流口水。

    隗明公主看著碗裡的紅燒雞肉和兔肉也覺得不像剛才那樣好吃了。腦子裡全是雲崢給他描繪的美景,穿著紗衣的美麗女子,散發著甜香的糕點,衣著乾淨的小廝陪著笑臉,青衣的文士穿街而過,帽子後面長長的發帶飄飄,天啊,那該是一個怎樣美麗的世界。

    葛秋煙納悶地說:“三眼橋我也去過,怎麼就沒有你說的那麼美?賣吃食的倒是非常多,你說的還少了些,我最喜歡三眼橋上的鵝肝羹,不過沒吃過加了冰的,聽說那樣吃味道更好。”

    雲崢吞下去一塊沒骨頭的雞肉笑著說:“遊覽的時候心境最重要,心境好了眼前是荒漠也覺得美好,心境不好,你就算身在蓬萊仙國也不會覺得舒坦,我敢說你去東京一定心事重重,當一個人哭不傷心,笑不開懷,活著跟死了沒有多大區別。

    葛秋煙頭一低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碗裡的飯菜,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仔細地數數自己活過的日子,發現在山坳裡的這些天,才是最舒心的日子,剛開始雲崢逼著她學習廚藝,她的心裡抵觸無比,但是時間長了,她竟然愛上了做飯這種事,廚藝也突飛猛進,或許這是一個女人本來就該幹的事情。

    雲崢給隗明公主端來了一碗粳米粥,這些米都是淡綠色的,裝在白色的瓷碗裡,美麗的就像是一幅畫。

    雲崢笑著說:”好好地補補身體,兩百人到了西夏就指望你活命呢,可不敢出了出了毛病,要是你變瘦了,你叔父一定會把我們砍頭的。”

    隗明公主的眼睛從迷茫恢復了清明,大口的喝完粥之後斬釘截鐵的對雲崢說:“想要活命,我們就不能直接去見大王,必須先去見我堂哥甯令哥,他是大王最喜歡的兒子,只要他肯幫我們求情,我們都可以活下去。

    可是沒藏訛龐這一關也不好過,對他,我沒有半點把握!”

    雲崢笑著說:“交給我就好,難道你不知道我是青塘草原上鼎鼎大名的神醫嗎?喀羅川一戰,軍中的士卒一定死傷慘重,而我最擅長的就是傷科,你帶著我們去給軍士治病,沒藏訛龐總不會拿我們開刀吧,據我所知,在西夏最受尊敬的人有兩種,一種是治人的大夫,一種是治牲口的獸醫,現在這個時候,大夫比獸醫重要吧?”

    隗明公主仔細的看了雲崢一眼說:“還有什麼是你不會的?”

    雲崢想了一下說:“好像是這樣的,我還會縫衣服,會做飯,會看病,會釀酒,會提香,會做生意,還能偶爾打個小仗,不過這些本事都是被逼著學來的,我有一個弟弟,為了把他養大,我不會這些都不行。”

    隗明公主很粗俗的把雙手枕在腦後,躺在乾枯的荒草上,天上飄著幾朵雲彩,很高,跑的還非常的快,河湟這地方冬日裡的雲彩就是這樣乾巴巴的,沒有一點水氣,來的也急,去的也快。

    “我想去你說的三眼橋吃東西,我最喜歡甜食,可是西夏的蜂糖很少,有時候會有一點蜂糖給我,卻捨不得吃,只有饞極了,才會拿簪子挑一點聞聞味道,最後一點點的舔舐,知道不,我能把挑過蜂糖的簪子含一整天。

    我也想去你說的蜀中看遍青山,你說那裡四時有開不敗的鮮花,我也想去聞聞,雲崢,你去西夏絕對不像你你說的那樣無害,我是西夏的女兒,雖然不夠聰明,但是我知道一個道理,你這樣一個優秀的人去西夏,絕對不會只為了那點銀錢。

    不過,我不管,你傷害不到我那個殘暴的叔父的,我只有一個要求,你回大宋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你很聰明,一定有法子瞞天過海,讓所有人忘記我的存在,我想當一個普通人,去大宋快活的活著,沒有人管,早上去看看鮮花,晚上去吃遍天下美食,不管如何,你要答應我這個條件,否則你就死在銀州吧!”

    雲崢兇狠的捶著自己的腦袋,忽悠的有些過份了,竟然讓隗明公主產生了私奔的念頭,這就是一個大麻煩啊,早知道給她描繪一個差不多的世界就算了,女人心,海底針真是不可測度啊。

    抬起頭乾笑著說:“好吧,假死的是一個不錯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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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葛秋煙的恐懼

   站在大黑山上,眼看著角廝羅的騎兵一隊隊的過了河,河上的浮橋也被拆掉,雲崢想要立刻去喀羅川,卻被浪裡格阻攔住了,又等了五天,百十個人從喀羅川的四面八方向渡口會合,結伴渡過了黃河,浪裡格這才同意商隊向喀羅川進發。

    通過這件事,雲崢曉得了一個道理,兩軍交戰,如何的小心也不為過。

    角廝羅拆掉了浮橋,但是這裡的渡口還是完好的,這裡原本是一個幾十戶人家的小村莊,但是在大軍到來的第一時間裡,所有的人就躲進了群山,看樣子冬天不過完,他們不打算出來。

    渡口上有船,不算大,卻沒有船槳,很有點野渡無人舟自橫的味道,一條鐵鍊橫跨黃河,上面似乎剛剛被塗抹了油脂,想過河的人只要把繩子拴在一個鐵環上,就能將船拉過黃河,設計的很合理,這樣的一條鐵鍊,當初也是費了無數的人工才拉起來的,青塘人需要的青鹽,就是從這裡運過來的,關係到民生,不管是西夏人還是青塘人都不會去故意破壞這裡的任何設施,畢竟一個需要賣鹽,一個需要買鹽。

    戰爭是暫時的,交易卻是永恆的,因為有了利益,人們才會花大價錢在這裡水流平緩的地方修建渡口,拉上鐵鍊,也就有了這個著名的鹽津渡。

    黃河百害,唯富一套,在黃河剛剛進入黃土高原的時候,它依舊清澈。水量也不大,娟秀的就像是一個少女,不過當它劈開黃土高原,沖出峽谷之後,娟秀的少女就變成了歇斯底里的潑婦,瘋狂的蹂躪著中原大地,以至於東京汴梁的河堤需要修建的比城牆還要高。

    浪裡格作為第一組到達對岸的人,在船靠岸之後,就立刻騎上自己的馬消失在河岸上,其餘的還需要等待。直到浪裡格確認對面已經安全之後才會繼續前進。

    有一個鐵鷂子的好處就在這裡可以謹慎的避開未知的很多危險。自從看到青塘人在地上挖坑設計西夏人之後,雲崢就對憨厚的青塘人這句話有了新的認知。

    雲崢踏上對岸的土地,站在河堤上看到的第一個動物是一匹狼,一匹青狼。同一時間。狼也看到了雲崢。於是就仰起脖子吼了一聲,然後整個荒原上都是狼的嚎叫聲。

    對狼來說,這裡的食物非常豐富。對天上的蒼鷹來說也是如此,狼的眼珠子是紅的,雲崢很擔心這頭狼得了狂犬病,不過在看到那頭青狼下到河灘裡舔水,這才確定人家是吃飽了之後感覺有點渴,畢竟人肉是鹹的,吃多了就會嘴巴幹。

    狂犬病的一個徵兆就是怕水,既然不是狂犬病,雲崢就果斷的用強弩想要射殺這頭狼,就要扣動機弩的時候,一個只有三根手指的手掌就蓋在機弩上,不許雲崢發動。

    “狼吃屍體沒錯,要不然到了開春,很容易有瘟疫出現!”孫七指小聲的對雲崢說,倆個人眼看著這位荒原的清潔工喝飽了水之後,搖晃著肚皮走上了高坡,臨走的時候還鄙視的瞅了雲崢一眼。

    “荒原上的狼難道就不怕人麼?”

    ”為什麼要怕?在這裡人家才是主人,大軍過處,即使沒有死人,也會留下一些食物給狼,這樣的過路費,黨項人已經交了數百年了,我們這一次也要交。”

    孫七指說完話,就去給套車,那些騾子很不聽話,戰馬一個個喘著粗氣刨著蹄子很興奮,騾子這個天生的閹貨卻一個勁的往河灘裡跑,被孫七指狠狠地抽了兩鞭子之後終於老實了。

    隗明用錐帽把自己遮掩的嚴嚴實實,帶著丫鬟上了騾車之後就一言不發,葛秋煙自己也上了騾車,她的預感也不好。

    如果說隊伍裡還有什麼人興致勃勃的話,就要算雲崢和猴子以及憨牛了,三個人騎在馬上,嘀嘀咕咕的說個不停,不過隨著車隊的深入,三個人笑不出來了,先是看見一大堆人頭,被隨意的扔在地上,估計是角廝羅的書記官在清點完戰功之後,就不要這些腦袋了。

    青灰色的人頭被風一吹,有的還會在地上翻滾兩下,帶著各種各樣的表情看著雲崢。雖然沒了眼珠子,但是雲崢覺得這些人頭就是在看著自己。

    憨牛強笑著從馬上跳下來,一腳踢在一顆擋路的人頭上,那顆人頭嗖的一聲就被踢飛了,蹦蹦跳跳的掉進了一個土坑。

    雲崢很想躲進騾車裡,但是瞅瞅自己的部下,雖然一個個臉色鐵青,有的已經在泛噁心,為了軍隊的成長,雲崢還是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繼續挺在馬上。

    越往前面走,屍體慢慢的就多了起來,不光是人的屍體,還有一些殘破的戰馬屍體,孫七指說戰馬的屍體好多都被回收了,成了將士們的晚飯,雲崢不明白那些人是怎麼在戰場上吃下那麼多的馬肉的。

    浪裡格從地平線上快馬趕了過來對雲崢說那座寨子已經被沒藏訛龐燒的很乾脆,什麼都沒有留下,不過他在前面發現了好大的一片無頭屍體,那裡也散落著很多的神臂弩的勾連機關,就是破損的厲害,也不知道能不能復原。

    戰場上的味道很清新,這是真的,屍體都被凍的像石頭一樣硬邦邦的,血跡也變成了黑色的冰塊,狼的牙齒很厲害,在上面咬出無數條白森森的茬口,雲崢命令部下必須儘快的收集這裡的神臂弩部件,只要感覺像,就要全部收起來。

    一柱香的功夫就收集了很多破爛,荒原上的狼已經在吼叫著催雲崢這個無所事事的人趕緊滾蛋,打攪狼群吃飯是一種罪孽,雲崢跳上戰馬,快速的領著人往山口走,孫七指從裝羊的騾車上扔下來兩隻活羊,揮揮鞭子就跟上了大隊。

    雲崢回頭的時候,那兩隻羊正在荒原上狂奔,咩咩叫著呼喚著遠去的車隊,似乎想要追上大隊,可惜作為被拋棄者,它們註定要被狼群吞噬。

    雲崢的定語下早了,只見騾車裡飛出一個人來,一腳把雲崢的一個部下踹下戰馬,撥轉馬頭就向來路奔去,人還沒到,手裡的兩把飛到就飛了出去,一頭剛剛高高躍起打算咬住羊脖子的大青狼就哀嚎一聲翻滾了出去。

    孫七指的臉陰沉的厲害,不得不停下騾車,憤怒的看著那個跳出去的瘋女人。

    葛秋煙真的瘋了,她竟然在試圖救那兩隻羊,狼群不願意放棄食物,或許是把葛秋煙也當做了食物,四五隻青狼不斷地在她的身邊遊走,脖頸上的長毛已經豎了起來,腰背半躬,隨時準備發動攻擊。

    葛秋煙愚蠢的從馬上跳了下來,戰馬嘶鳴一聲就跑了,那個女人在抽出長劍的那一刻起,狼群的攻擊也到來了。

    等到雲崢帶著人驅散了狼群,葛秋煙抱著兩隻瑟瑟發抖的羊惡狠狠地盯著雲崢說:“不許你拋棄我!”

    一個比狼還要兇狠的女人竟然流著眼淚哀求自己不要拋棄她,這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我的武功不如你,我的手下也不一定有你的多,誰拋棄誰還很難說,葛秋煙是大宋鼎鼎大名的悍匪,官府對你的賞格不下千貫!如今我也被你們控制,現在說這樣的話,未免可笑了一些,強者向弱者求援,這不是求生之道,你應該懇求高曇晟才對!”

    雲崢很不滿意,這個女人打破了車隊的節奏,尤其是在目前這樣艱難的情形之下,或許那兩頭被拋棄的羊,讓她聯想到了自己,自哀自憐之下才會做出這樣的瘋狂舉動來。

    “極樂丹真的沒有解藥,沒有啊!如果有我一定會拿給你,真的沒有啊……”葛秋煙崩潰了,山坳裡的平靜生活和眼前的人間地獄形成了恐怖的對照,人是群居動物,當一支隊伍裡的所有人都對你疏遠的時候,不安全的感覺就會大增。

    雲崢從馬上跳下來,將葛秋煙的一條腿拽過來,拿小刀子挑開染血的褻褲,將烈酒澆在那道傷口上,這應該非常的疼,葛秋煙緊緊地抓住雲崢的衣服緊張地說:“極樂丹沒解藥,你要相信我!”

    雲崢不說話,清洗完葛秋煙腿上的傷口之後,就難金瘡藥包好,讓葛秋煙的丫鬟把她扶到馬車上,這些人的話沒地方去信,現在是艱難時刻,等到對她有利的時候,還是會出賣你沒商量,同情心不是隨便給人的。

    既然葛秋煙上了馬車還在盯著那兩隻羊看,雲崢長歎一聲,就讓憨牛把羊扔上馬車,不給狼了,真是不明白,著兩隻羊明天還是會殺掉成為晚餐,和現在送給狼有什麼區別。

    不同的恐怕只是葛秋煙的心境罷了,人心是難以測度的,而江湖人尤不可信!自己身上肩負著兩百條性命,同情心只會成為傷害這兩百條性命的誘因。

    到了下午,喀羅川開始颳風,白色的堿土被風吹起來,落到嘴裡非常的苦澀,荒原,戰場,殘屍,狼群,殘破的軍寨,再加上孫七指蒼涼的歌聲,讓西北的大地變得蒼涼無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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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雲大本事

    “蒼天蒼唉——黃土黃——一輩子喝著黃泥湯唉……”

    孫七指唱歌很好聽,就是有點流氓,姑娘娃子洗澡你站山上幹什麼?不過雲崢沒時間理睬這些,他的騾車裡堆滿了亂七八糟的零碎物件,好多東西上面都沾滿了血,騾車裡有小小的火盆,很暖和,結成冰的血很快就軟化了,雖說不會像水那樣流下來,但是在手裡握的久了,兩隻手掌都被變得紅豔豔的。

    他不在乎這些,能拼出一個完整的神臂弩才是真的,零件湊齊了,可是該死的非標準製作,卻很難難把這些零件安裝到一個完好的弩架上。

    製造出這樣東西的工匠,在秦朝時期早就被砍頭了,還能輪到他耀武揚威的在弩架上烙上自己的名字。這些人難道不曉得標準製造會減少損耗嗎?零件互換是一個最起碼的流程,沒有一點大工業的認識。

    看樣子想要一個完好的神臂弩,還需要有很多的事情去做,青銅的望山,青銅的弩機,換成鐵的就不成嗎?雲崢一邊腹誹著該死的西夏工匠,一面拿著一把銼刀休整著這些小零件。

    收集小工具是雲崢上輩子就有的習慣,到了大宋更是如此,這一套專門用來製作銅器的銼刀,就是在青塘買的,硬度很高,就是樣子很奇怪。

    寒林騎著雲崢的大青馬聽著馬車裡傳出來的怪聲音,搖著頭笑了一下,半個時辰前他去看了雲崢的工作進度,發現他真的拼出來了兩架神臂弩,唯一的麻煩就是勾連機關七扭八歪的不成個樣子,也不知道現在處理的怎麼樣了。

    遠途奔襲和刺客暗殺都是一擊命中要害的法寶。也是寒林最擅長的一種作戰方式,雲崢知道刺殺小組由三個人組成最好,很明顯寒林,浪裡格和孫七指就是最好的人選,在進入西夏人的控制範圍之後。他們三個人就要消失,不能和大隊人馬一起走,不留一招暗棋,雲崢晚上的覺都睡不好。

    自己也有弩箭,但是射距只有人家神臂弩的一半,短兵交接的時候很有用。到了遠途刺殺就屁用不頂,雲崢也有別的想法,只有用西夏人獨有的神臂弩刺殺,才能造成最大限度的混亂,而且雲崢也不打算讓高曇晟見到寒林浪裡格和孫七指。

    經過雲崢兩天來的努力,神臂弩終於可以用了。在修改了青銅零件之後,雲崢用燒紅的鉚釘,將這些勾連機關連接在了一起。經過浪裡格的反復試驗之後,三個人帶著六匹馬,背著神臂弩和必須的物資離開了車隊,在他們離開之前,四個人在帳篷裡商量了整整一夜。

    西夏人的圖騰很奇怪。一個青面獠牙的大臉底下是一對豐碩的”ru fang”,這是一個線條化的母親,雙手後彎似乎背著自己的孩子,這是隗明公主在一塊藍布上繡出來的圖案,現在它已經變成了插在車隊上的旗子,這也是隗明公主皇室身份的象徵。

    河湟的地域遼闊,走了三天才走到有人煙的市集,見到最多的人卻是彪悍的西夏武士,隗明公主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之後,就有騎兵護送著隗明來到了沒藏訛龐的營地。能進入營地的只有隗明公主和雲崢,其餘的人都在軍營外面等候,外面是一圈持刀的西夏騎兵,只要軍帳裡面傳來命令,他們就會把這支隊伍踏成齏粉。

    如果說角廝羅的丹鳳眼還能讓人看出幾分威嚴來。沒藏訛龐那張清秀的臉,讓雲崢怎麼也沒有辦法將他和冷酷無情的悍將這個詞聯繫在一起。隗明公主的身份沒有所有人想像的那樣高,見到沒藏訛龐也需要大禮拜見,在西夏,女子的只是附屬于男人的財物而已。

    這麼漂亮的男人腦袋的中間卻禿了好大一塊,周邊的頭髮卻編成細密的小辮子,這是西夏人的標準髮式,尤其是垂在耳朵邊上的倆根辮子一定要顯得有威儀,雲崢覺得沒藏訛龐現在就很有威儀。剛才被那些親衛推推搡搡的,也被那些親衛惡意的把全身摸了一個遍,更是被那些和西夏人沒有區別的漢人刨根問底的把來龍去脈問了個仔細,這才能站在沒藏訛龐的面前。

    禿髮阿孤那顆被石灰醃制過的腦袋就放在沒藏訛龐的面前,他伸出一隻潔白的手掌,屈指篤篤的敲著禿髮阿孤的腦袋問雲崢:“禿髮阿孤是你殺掉的?”

    “見識了大將軍的威嚴,我很想說不是,可是這顆人頭確實是我從他脖子上剁下來。”雲崢苦笑著回答。

    沒藏訛龐笑了起來抬頭看著雲崢說:“角廝羅給了你什麼樣的承諾讓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不要了?還敢來到西夏的地界?”

    雲崢從袖子裡掏出一張地圖恭敬的捧給沒藏訛龐,沒藏訛龐拿小刀子扒拉開地圖,瞅了一眼上面的路線圖,曬笑道:“還真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啊,一條商道就足以讓你忘記了死亡的恐怖,忘記了西夏人的威嚴。

    現在告訴我你打算如何活命?送隗明公主回來這樣的功績還不足以讓你活命,最多讓你不受罪的死掉,你也看到了,錢財對我不起作用。”

    雲崢之前想的沒錯,西夏人不會容易的讓自己活命的,想要活命就必須貢獻出比生命更有價值的東西來。

    “小人是廂軍的將主,這一點大將軍已經知曉了,您看了我們低微的戰力就知道我們不是用來打仗的那種廂軍……”

    沒藏訛龐笑道:“軍隊不打仗還能有別的用處?哦!我忘記了,你們另外的一個職責就是賺錢,莫非你和別的廂軍不一樣?”

    “是的,大將軍,小人帶領的這支軍隊是專門的醫官!就是專門負責在戰場上救死護傷的,這也是小人膽敢進入西夏境內的原因。”

    沒藏訛龐愣了一下,他從來都沒有聽說過這個世界上還有這樣的軍隊,大宋的軍隊他也沒有聽說過有這樣的一支軍隊。

    雲崢不等沒藏訛龐反應過來就拱手道:“小人之所以會來到西夏,最重要的原因就是打算看看真正的戰場是什麼樣子的,您說的沒錯,大宋的廂軍其實就是將主的奴僕,我不願意把他們調教成斂財的工具,可是他們的戰力又不可能調教成勇士,於是,小子就另闢蹊徑,將他們調教成一支專門在戰場上負責救死扶傷的軍隊。

    據在下的研判得知,直接戰死在戰場上的軍卒並不多,死亡人數最多的地方恰恰就是傷兵營,而負傷的那些軍卒,也往往是戰場上最勇猛的人,這樣的人一旦得到很好地救護活過來,戰力就會上浮一個等級,於是小子就遍訪名醫,特意製作了上等的金瘡藥,總結歸納出來一整套適合軍隊的衛生防疫管理條例,請大將軍一觀!”

    雲崢又從懷裡掏出來一個手劄放在沒藏訛龐的面前。

    沒藏訛龐用敲過禿髮阿孤腦袋的那只手又敲著手劄盯著雲崢問到:“你是宋人,這樣的東西本帥聽著都動心,你為何不上交給上司,而是送到本帥這裡,是何道理?”

    雲崢皺著眉頭無奈的說:“小人把這東西上交給了上司,上司只有一個評語,要我安守本分,莫要異想天開,小人又越級上奏,結果,就被派來開拓商道了,如果不是因為祖上還給我留下來了幾個能打仗的家將,商隊根本就到不了青塘!”

    “宋人昏聵,本帥能理解,但是角廝羅乃是一代雄主,難道他對你的本事也無動於衷不成?休要說假話,膽敢矇騙,本帥會讓你後悔來到人間。”

    沒藏訛龐發怒的樣子很恐怖,雲崢甚至能感受到一種強大的威嚴,覺得自己就像回到了豆沙寨,又被那頭豹子盯上一般,全身往外冒著寒氣。

    強自收攝心神無奈的說:“我和董氈是好友,阿裡骨不願意,三番兩次想要殺掉我,這就是為什麼是我這個武力最弱的人殺掉了禿髮阿孤,而不是房間裡的別人,角廝羅不希望自己的兒子內鬥,所以就勒令我必須親自將禿髮阿孤的人頭送到大帥面前,我在想,他大概想借大帥的手殺掉我吧。”

    沒藏訛龐笑著搖搖頭,打開手劄看了起來,剛開始還帶著一絲玩味的態度,到了最後,他的面容越來越鄭重,連續看了兩遍之後合上手劄,對雲崢說:“有本事的人才能活命,有本事的人才會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也只有有本事的人無論去了哪裡都會受到尊敬,也只有有本事的人才會讓人忘記他犯下的罪行。

    現在,展示你的本事吧,傷兵營就在後面的土崗上,你到底能讓我尊敬,還是讓我砍頭,就看你的本事了。”

    雲崢驕傲的點點頭,笑著對沒藏訛龐說:“大帥,我需要熱水,需要乾淨的麻布,需要一些幫手,還需要一處向陽背風的地方重新安置傷兵營,現在我不用看就知道,傷兵營裡骯髒的根本就進不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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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屠夫醫生

   人其實因為有用才會被人家利用,因為有利用的價值在會被別人重視,重視之後,你就有了可以閃轉騰挪的的空間,直到為自己打下一片天空。

    雲崢的衛生防疫條例對西夏人來說就是一個笑話,那個條例裡面的第一條就是做好個人的衛生,雲崢看了一樣髒乎乎的西夏人,覺得沒藏訛龐的算盤打錯了。

    向陽坡上清理出一塊空地,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色石灰,簡易的房子搭起來之後雲崢就開始接收傷兵,戰爭已經過去大半個月了,該死的軍卒已經死光了,輕傷的也已經復原了,留在傷兵營裡等死的這些人,都是能救回來,但是很費勁的那種。

    甲子營的軍士早就被雲崢訓練過了,知道那種人能救活,那種人救活之後也會是殘疾,那些傷口已經發炎的那種,雲崢沒心思幫他消炎,唯一的做法,就是鋸掉,反正能把人救活,至於能不能上戰場誰去管。

    “這種已經發青變黑的手指,已經沒有救治的必要了,這是被凍傷的,也就是說,這四根手指都要鋸掉他才能活下來,現在是寒冬,傷口不討容易感染,如果潰爛化膿,就要鋸掉整隻手,甚至是整隻胳膊。

    您再看看,這個傷患,他的傷口看起來很大,很恐怖,但是卻不致命,只需要把已經長好的皮肉切開,露出新鮮的血肉,再用絲線縫合在一起,不出一個月他又會是一條好漢。

    這一位的傷口看似癒合了。為什麼還不能行走?原因是當初處理傷口的時候沒有處理乾淨,表皮長好了,皮膚下面卻在化膿,這是一定要切開重新清洗的,要不然他這輩子就不要想走路了,甚至疼痛會追隨他一生。

    軍隊是一個集合體,人數多,所以必須要講究個人的衛生,都說病從口入,這句話一點都不假。為什麼軍隊裡總有疫病發生?原因就是一個個太不講究了。佛家說一滴水裡有十萬生靈,這話我以前就當他們是在胡說,後來發現,這是對的。您或許不知道。借助一種名叫顯微鏡的東西。您就會看到一滴水裡確實有不只是萬條極度微小的小蟲,一些特定的小蟲就是疫病之源。

    大帥不必懷疑,如果您能找來最通明的硬玉。我們叫做水晶,通過高手匠人仔細打磨之後,您就能看到這些,這才是我最重要的發現,可惜啊,被人家稱之為胡說。 ”

    沒藏訛龐和雲崢遊走在新的傷兵營裡,對於面前的這個營地,沒藏訛龐充滿了好奇心,這裡給他最大的印象就是乾淨,非常的乾淨,根本就不像是污穢滿地的傷兵營。

    能不能治好病,沒藏訛龐現在不下定語,但是被治理的井井有條的傷兵營,就算是元昊來了,也不得不稱讚一聲管事的好本事。

    傷病的精神面貌首先就不一樣,不像先前在傷兵營的時候聽天由命,營地裡充斥著濃郁的藥草氣息,有些士兵被清洗乾淨之後抬進一間徹底用白灰粉刷過的房間裡,然後會有一個人過來,在他的頸側按壓片刻,那個軍士就會昏過去,然後被綁在一張鐵床上,被兩個手持大鋸的壯漢,或者將腿鋸下來,或者將手鋸下來,而後傷口的位置會被烙鐵將血脈燙到閉合,過程非常的短,傷兵甚至來不及多喊叫幾聲,就完成了整個過程。

    “您麾下的將士體質都非常的好,以前在宋地,很多的軍士從鐵床上熬不下來,直接就死在那上面了,這也是在下被人詬病的原因。”

    雲崢陪著沒藏訛龐看完了一例手術,就邀請他去病房裡看看,病房裡出奇的暖和,沒藏訛龐脫掉了裘衣,用黨項話和幾個半靠在床上的傷兵交談了幾句,而後回頭對雲崢說:“確實不錯,他們說自己感覺很好,尤其是食物。”

    雲崢呵呵的笑道:“這是必然的,傷患的食物和常人的食物當然有很大的不同,只可惜雞蛋少了一些,否則這些人的身體會恢復的更快。”

    “你做事很大氣,這有別於一般的宋人,說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為什麼會盡心的為宋國的仇敵治療傷患?”沒藏訛龐心裡依舊沒有底,有些事情必須要問清楚。

    雲崢低下頭想了好一陣子才對沒藏訛龐說:“我其實很不明白,為什麼這片土地上的人要互相攻伐,契丹人天生就是放牧的,宋人天生就是種地的,西夏人一半種地,一半放牧,老天有這樣的安排其實很不錯,銀州那裡湖泊眾多,水網密布堪稱魚米之鄉,人間天堂,你們卻不知道好好地打理那裡,卻騎上馬去攻伐出一片自己不要的荒蠻之地。

    西夏人只要把銀夏二州治理好自然能夠物富民豐,你們不知道好好地治理自己的內地,卻想著依靠武力去搶奪,搶奪來的財富只能富裕一時,不能長久的指望,這個世道其實都是在不停地流轉的,等到你們無法依靠武力搶奪的時候,你們的災難也就降臨了,我認為這就是你們馬背上的民族興也勃焉,亡也忽焉的原因所在。

    我與其說是一個官員,不如說我是一個醫者,醫者父母心,不管受傷的人是宋人,還是西夏人,或者是一個野人,在我的眼中都是一條活生生的命,如今我是一朵飄萍,走到哪裡就在那裡治病救人,無論如何,治病救人不會有錯。 ”

    沒藏訛龐似乎說到了雲崢的傷心處,他朝沒藏訛龐拱拱手,就向那間最大的簡易藥房走去,腰板挺得也不如初次見沒藏訛龐時那樣的挺拔,帶著一股子落寞的意味。

    “原來是一個書呆子啊!”沒藏訛龐搖搖頭轉身就出了傷兵營,這樣的人雖然迂腐,卻是最受人尊敬的一類人,從道德觀念上來看,他們幾乎是完美無瑕的。

    沒藏訛龐喜歡這一類人,不光是因為他們的道德,更因為這一類人的本事都非常的不凡,他們可以欺騙,可以利用,無論怎麼對待這樣的人,幾乎都沒有後患,雲崢這樣的人高貴的是靈魂,而不是身份,有這樣的一個人坐鎮傷兵營,自己就用不著多操心。

    自己還有太多的事情要處理,回到興慶府邊上的定州,就會遭遇到無數的麻煩,不管是元昊,還是寧令哥,都對自己佔據賀蘭山下的肥美草場極為不滿,這需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去應對。

    雲崢從門縫裡看到沒藏訛龐走了,這才鬆了口氣,對彭九說:“你們怎麼搞的,今天那個傷兵的腿沒有嚴重到需要鋸掉的程度,只要把五根腳趾頭鋸掉就可以了,還好沒藏訛龐見那條腿已經在發青沒有說​​什麼,如果有一個高明的大夫,他會一眼看穿的,下次不要這樣做了,沒了腳趾,他一樣不能騎馬作戰,這段時間鋸掉的肢體已經太多了,我們不能因為除掉幾個西夏傷兵,就把自己搭進去,輕重要分清楚。”

    彭九連忙點頭,小聲說:“這也怪不得兄弟們,那些西夏傷兵嘴裡不乾不淨的總是罵人,把我們罵作”漢奴兒”,所以下手就沒個輕重……”

    雲崢皺著眉頭無奈的說:“我們身在魔窟,保住大家的命才是第一等的事情,那些罵人的西夏人,我們有一千種法子對付他們,但是啊,兄弟們一定要抱著一種全心全意為他們好的心態去做事情,以後不需如此魯莽了。”

    彭九呵呵的一笑,明白了將主的意思,他現在已經忘記害怕這回事了,既然已經到了西夏,自己的這條命就看將主怎麼用了。

    隗明公主帶著丫鬟眼看著雲崢走進了大棚子底下的廚房,悄悄地走過去,聽見雲崢在安排傷兵的飯食,她對這些東西最感興趣了,今天特意找來了一籃子雞蛋,要雲崢幫她烙雞蛋餅,上回說起雞蛋餅,晚上做夢都是這東西。

   “那些傷兵長久的臥床不起,脾胃虛弱,米粥,麵條,其實就是最好的食物,馬奶這裡不缺,這東西要做成酸奶才好,天寒地凍的不好發酵,拿被子蒙起來,放在爐灶邊上,記著把大缸多轉動幾次,發酵均勻才好吃。”

    說這話的雲崢看到部下在給自己使眼色,知道有人過來了,又說:“吃食一定要換著花樣,麵條裡放一點青蒜,人就會多吃兩口,身體恢復的也快。”

    “雲崢,不要管那些傷兵了,煮點肉送過去就好,趕緊給我烙雞蛋餅!”隗明歡快的跳出來催促雲崢。

    如果在大宋聽到這話,不管是不是公主,他都會一記耳光抽過去再說,現在聽到隗明公主這樣說,為​​了把公主的嘴巴養的更加刁鑽一些,雲崢不介意親自下廚。

    什麼樣的雞蛋餅最好吃?當然是純粹的雞蛋烙成的薄餅,快捷方便不說,裹上拿油泡過的鹽菜那味道只要吃了就忘不掉。

    在聽到隗明說雞蛋餅也要拿給沒藏訛龐吃,就笑著從盤子裡割下來一些青蒜,灑在雞蛋餅上,平底鍋裡的油脂轉瞬間就把青蒜的香味逼了出來,香味散出好遠,隗明公主不由自主的恨恨咽了一口唾液,眼巴巴的盯著鍋裡焦黃的雞蛋餅目不轉睛,說到底,這還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慾望比理智更加的強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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