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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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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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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01:36
第三十四章醉雲

順隆書院

雲崢昨晚是在書房睡的。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蛤蟆在窗外叫喚了一夜,聲音不但響而且拖得時間還長,讓人心裡亂糟糟的,雲崢直到凌晨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著。

心思很亂,因此就會做夢。

夢實在是沒有法子向別人言說,有兩個老婆的人從夢裡醒來之後內褲粘糊糊的這種事情,只能天知,地知,自己知道。

看不清楚夢裡面的人是誰,只記得場景極其的旖旎,如果不是最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飛蛾撲過來把雲崢驚醒的話,他是極度不願意從夢裡醒來的。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午飯依舊是著名的胭脂魚,最近從荷花池子裡流出來的胭脂魚數量很多,這種魚吃起來鮮美絕倫,是雲崢飯桌上不可缺少的東西。

雲崢吃魚,兩個閨女頭上戴著漂亮的花環繞著母親的身邊跑來跑去的,在父親誇獎了兩個漂亮的女兒之後,她們就才來更多的夏杜鵑來裝扮自己的頭髮。

此時正是夏杜鵑開的最旺盛的時候,可能先帝比較喜歡這種開的熱鬧的花,小溪的兩側儘是開的如火如荼的夏杜鵑,一眼望去,小溪就像是被兩道火龍圍繞一般,有說不出的意蘊。

夏杜鵑的花期很短,三兩日之後,就會有花瓣脫落,以便讓新的花蕾開放,脫落的花瓣就會隨風飄舞,更多的卻是落在這條靜靜地小溪裡,清澈的小溪,就像是鋪上了一層紅色的錦被。

其實很有趣,雲崢養在小溪裡的錦鯉就很喜歡以杜鵑花為食。只要水面泛起一個漣漪,一片花瓣就會消失,不過,因為花瓣凋落的很多,那些魚怎麼也吃不完。

魚吃飽了。就會像人一樣的漂在水面上,剛開始的時候雲崢以為魚都死了,拿木棍捅一下,那些漂在水面上的魚就會受驚,打一個旋子,而後沒入水中。

雲崢吃了一口鮮美的魚肉。臘肉的手藝總是非常棒的,這道菜不需要添加別的香料,只需要加點蔥薑蒸熟即可,胭脂一般顏色的魚肉,吃一口就讓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雲家最愛吃魚的其實就雲崢一人而已。陸輕盈更喜歡吃牛肉,她就是一個富貴命,朝廷越是不讓吃什麼她就越發的喜歡吃什麼。

葛秋煙喜歡的比較另類,總是一個人沒事幹熬上一鍋蛇羹吃的津津有味,雲崢喝過兩碗,很不喜歡那種把蛇肉弄成細細的肉絲加了芡汁的半透明狀蛇羹。

至於孩子們就更加的不喜歡吃這種魚刺很多的東西,雲霆很有男子漢氣概,最喜歡的食物就是大棒骨。最喜歡抱著一根比他胳膊還長的大棒子骨頭啃上面的肉絲。

吃完了一條魚,雲崢發現自己似乎喝醉了,兩條腿軟綿綿的。別人只要說話,在他聽來就是在打雷,眼睛看什麼東西都是重影,想要說話,卻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軟軟的倒在地上,頭昏目眩的看著陸輕盈驚恐的表情。如果這個時候還不知道自己已經中毒的話,雲崢就太愚鈍了。軟塌塌的抬手指指食物,有氣無力的道:“毒。我中毒了,食物不對!”

在昏過去之前,雲崢掙紮著對兩隻眼球紅的就像是血球一樣的雲鉞道:“不是臘肉……是……”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雲崢發現自己的耳朵的功能似乎回來了,聲音也從遠處傳到近處,屋子裡極度的嘈雜,想要睜開眼睛,兩隻眼皮子似乎有千斤重,怎麼也睜不開。

這樣的感覺只有一瞬,然後恐怖的疲憊感就襲遍全身,再一次沉沉的睡去。

再一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像是來到了陰間,有女子哀婉的哭聲在自己的耳邊迴蕩,那哭聲連綿不絕極有韻味。

猛地用了點力氣,眼睛總算是睜開了,眼睛一睜開就瞅見陸輕盈那雙腫的像桃子一般的眼睛,旁邊還有雲二那雙已經算不上人類眼睛的眼睛,雲崢醒了,只是覺得嘴裡苦澀的厲害。

也不知道在自己昏迷期間,陸輕盈往自己的嘴裡灌了多少苦藥湯子,昏迷的時候沒感覺,現在各種感覺回覆身體的時候苦藥的味道半點不落的重新讓雲崢欲仙欲死。

“醒了,醒了就好!”

雲崢看見了龐籍,老傢伙似乎非常的疲憊,老眼的眼角堆滿了眼屎,也不知道多長時間沒有睡覺了。

嘴巴依舊不聽使喚,雲崢只能努力地笑著向龐籍表示歉意,宋遼之戰就要開始了,如果自己在這個時候倒下了,龐籍一定會比陸輕盈還要痛苦。

“醒了,醒了,哈哈,醒了,我去稟報陛下!”

鄒同向來整齊的頭髮這會也變得亂糟糟的,瞅了一眼雲崢,見他的眼神還能傳達信息,高興地叫著就跑了,對他來說,只要腦子還管用,那麼這個人就是一個活人,他對皇帝身體就是如此理解的。

陸輕盈的眼睛亮的驚人,雖然眼睛已經腫的只剩下一條縫,這不妨礙她立刻就往雲崢的嘴裡灌一碗黑黑的藥汁子。

雲崢這時候很想要一碗冰涼的清水好提提神,如果可能來一碗涼茶也是一個好建議,最不希望的就是喝黑乎乎的藥汁子。

且不說這東西能不能治病,光是那味道就能殺死人。

雲二身上的血腥味,雲崢病成這個樣子他依舊能聞的見,可以肯定,京城裡的西夏人恐怕已經死絕了。

還是自家的兄弟貼心,雲二端著一碗溫水給大哥灌了下去,雲崢努力的喝著清水,生怕這傢伙給拿走了。

醒過來了,那就死不掉了,也不知道這是哪家的道理,剛剛還擠滿了一屋子的人,不一會就剩下陸輕盈和雲二了。

被子裡好像還有人,雲崢不用看,只是聞聞味道,就知道緊緊抱著自己藏在被子裡的人該是自己的閨女。

心頭一酸,眼淚就忍不住流下來了,這孩子該有多麼恐懼,才會這樣抱著自己的父親,連禮法都不顧了。

說不出來話,只是感到非常的睏倦,這一次純粹是自己找死,和任何人都沒有關係,雲二殺了那麼多的西夏人算是白殺了,那些傢伙死的還真是冤枉。

事情都出在杜鵑花的身上,這是一種非常美麗的花朵,花朵開的大,開的熱鬧,很少有人不喜歡這種花,只可惜,這裡栽種的夏杜鵑實在是太多了,多到了讓魚能把花瓣當食物的地步了。

糟糕就糟糕在這裡,有的杜鵑花有毒,有的杜鵑花沒有毒,小溪裡的那些醉醺醺的魚,其實就是吃了杜鵑花中毒了,倒霉的魚吃了有毒的杜鵑花,然後雲崢又吃了魚,這才成了最終的受害者。

這一套理論,雲崢在昏迷之前就已經想明白了,只是來不及說出來罷了。

心神放鬆之後,身體就自動釋放了需要休息的信號,繼續睡了過去,這一回睡得非常的舒坦。

再次醒來之後,渾身那種麻痺的感覺終於消退了,自身的免疫系統和消化系統終於把那些毒素給清除干凈了。

陸輕盈自從見到雲崢醒過來之後,心神鬆懈下來,這時候趴在雲崢的身邊睡得很香。

雲二就坐在一把椅子上似乎神遊物外,眼睛直愣愣的看著房頂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殺了多少西夏人?”雲崢輕聲問道。

雲二隨口道:“除了西夏正使韓璜帶著五個人跑了之外,剩下的沒有一個活著……大哥,你醒了?”

看著雲二的眼淚就像是泉水一般的湧出來,雲崢伸出手幫他擦拭眼淚,沒想到眼淚越擦越多。

“您昏過去了,我的腦子就亂了,嫂嫂大喊著找御醫,幾個孩子全都在哭泣,臘肉哭鬧著要自殺,小嫂子提著劍要去殺皇帝,還說如果不是皇帝把您關在這裡,就不會出這樣的事情……”

“我是嘴饞招的禍事,其實那種魚,吃上一兩頓絕對是好東西,就像是吃河豚魚一樣,只可惜,我忘了杜鵑醉魚有毒的事情了,一邊吃了好幾天,這才中毒的,其實我們兄弟前一天閒談的時候,我已經中毒了,甚至有些幻視和幻聽。

人家舉辦兩場歌舞我們就認為人家對我有意思,哈哈,現在想起來真是可笑,你嫂嫂還跟我生氣。”

雲二抽抽鼻子道:“御醫也是這麼說的,說是吃魚吃出毛病來了,可是我不願意信,家裡的家將們也不肯信,嫂嫂她們就更加的不可信,我守了您一天一夜,胸中的戾氣無處爆發,就帶著家將和農莊裡的退役將士,平了西夏人的館驛。”

雲崢笑道:“既然幹了,那就把這個罪名給西夏人扣在頭上扣穩當了,不要找別的理由。

我中毒了,還是在皇家羈押我的期間中了毒,皇家的嫌疑最大,這些天皇后的日子不太好過吧?”

雲二搖搖頭表示不知。

雲崢探手把一綹跑進陸輕盈嘴裡的頭髮抽出來,瞅著這個嫻靜的女子笑道:“其實真正跑進我心裡的女人,從來都只有她一個,我有一天做夢,夢裡的女子其實就是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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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都是離人

    雲鉞撇撇嘴道:“你那是習慣了。”

    雲崢嘆了一口氣,陸輕盈不知何時已經睜開了眼睛,惡狠狠地瞪了雲鉞一眼,就命守在門口的葛秋煙去請御醫過來。

    御醫是熟人普豐,不過老傢伙這一次扳著一張面孔,冷冰冰的幫著雲崢把脈,看舌苔,最後胡亂寫了一張藥方就要離開。

    陸輕盈連忙道:“先生,我夫君的病體可曾痊癒?”

    普豐停了下來,看著雲崢道:“杜鵑醉魚乃是大毒,大將軍明知不妥還要拚死吃美味,你讓老夫還有什麼話說?”

    雲崢笑道:“我這是疏忽了,只覺得有彩魚醉花陰只顧著欣賞美景,品味美食,實在是忘記了在這美景下隱藏的殺機。”

    普豐頹然嘆息一聲道:“大將軍虎步龍行,一步一殺機,您吃錯了東西,卻有三百餘人命喪黃泉,西門驛站毀於祝融,血腥之氣飄盈四海,人頭熙熙的西門如今成了鬼蜮,即便是西夏人,這樣的場景也未免淒慘了一些。”

    雲鉞面露不悅,凝聲道:“先生只需說我大哥的身體如何了,至於西門的殺孽是我營造的,和我大哥可不相干。”

    普豐板著臉道:“甘草煎水飲用三日之後餘毒盡去!”

    說完話就甩甩袍袖連客套話都不說就離開了。

    雲鉞一拳頭敲在床沿上道:“這些都是該死的好人,只有我們兄弟是天下的罪人。”

    雲崢笑道:“他們享受和平的時間太長了,忘記了國與國之間交往的殘酷性,怨不得他,總的來說,仁慈一些的人要比殘酷的人更加有人格魅力。

    我以前的時候想著把你打造成一個濁世佳公子。只是陰差陽錯之下,你依舊走了我的老路。”

    雲鉞笑道:“這樣我們才是親兄弟,要不然一個殘酷,一個善良,一看就不是兄弟了,再說了。大哥,你從哪裡看出我是一個善良的人?從小到大,我從來都不是一個良善之輩。”

    雲崢揮揮手示意他下去休息,看得出來雲鉞的神經已經繃的很緊了,再這麼下去,腦子裡的那根線會崩斷的。

    窗外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雨,陸輕盈乖巧的守在雲崢的身邊,三個孩子有兩個趴在床頭,最小的一個被雲崢抱在懷裡。雲落落其實也很想爬上床,瞅瞅母親,見氣氛不對也就不再堅持了。

    這樣的天氣是雲崢最喜歡的,往日的時候他一定會去雨中漫步獨享屬於自己的歡樂。

    但是今天,他去不了,知道陸輕盈絕對不會容許他這樣做,人一旦生病,不管是大將軍也好。普通百姓也罷,總會有一點小小的虛弱。尤其懷裡抱著自己的幼子,家人圍攏在身邊的時候,個人的一點要求在家庭氣氛的壓迫下,實在是算不了什麼。

    “咱們該回家了。”雲崢笑咪咪的對陸輕盈道。

    “沒有陛下發話,咱們恐怕回不去吧?”

    “不回去也要回去了,我這次吃錯了東西差點沒命。這樣的後果即便是皇帝他也扛不起,你夫君現在對大宋來說非常的重要,九月正是鶯飛草長的時候,我們這些鷹犬,就該縱橫疆場了。”

    “您的意思是說。到底要開戰了?”

    “是啊,短時間的和平,其實是為了更大更加慘烈的戰爭在做準備,如今,大宋休養生息修養的已經差不多了,應該能夠供應的起這樣的一場大戰,更何況,皇帝的身體也不允許我們拖更久的時間。”

    “陛下已經平安了四年多……”

    雲崢瞅著陸輕盈笑道:“這就是皇帝的難能可貴之處,活著對他來說早就是一種痛苦了,如果不是因為太子年幼,大宋又遇到了百年難遇的戰爭契機,皇帝無論如何都堅持不了這麼些年的。

    如今的皇帝其實就是靠著一股氣在支撐著,一旦這股氣鬆懈下來,隨時就能龍馭賓天。”

    陸輕盈看看雲崢,拿手帕擦拭一下他額頭的虛汗輕聲道:“做男人真不容易,做父親更加難,至於做皇上,這根本就不是人應該承擔的職位,這個職位真的只能讓神仙來做才不會出錯。”

    雲崢笑道:“權力有多大,痛苦就有多深,這是一定的,因此這一切痛苦都是他們自找的,所以啊,用不著可憐他們。”

    “您呢?”

    雲崢苦笑一聲道:“我其實是閒的蛋疼,最早以前我只想在大宋的體制裡弄點錢,討個差不多的老婆,生幾個聰明的娃娃,然後快快樂樂的過完這一生。

    結果就因為閒的沒事,才會想著去幹一點有意義的事情,然後我就有了這麼一大堆的麻煩。

    如果我真的心如止水的話,這時候我們該是帶著孩子們在桃園裡採摘桃子,或者泛舟香溪,我和雲鉞說不定會深入蜀山深處去探訪傳說中的劍仙,所以啊,老婆,對不住了。”

    陸輕盈抬頭看著丈夫驕傲的道:“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大宋的那些雛雞一樣的男人不能戰敗儂智高,唯有我夫君出馬才能平定亂局,讓天下重新變得平安!

    這個時候夫君您不出馬血戰,難道指望那些見了刀槍就腿軟的大宋將軍嗎?”

    雲崢當然知道自己的老婆這是在謬讚自己,她只是站在一個妻子的角度盛讚自己的丈夫,這中間感情的因素要比理性的因素多的太多了。

    濛濛細雨中一匹彪悍的戰馬竄進了翠微谷,狄青坐在馬上,得勝鉤上掛著很少使用的馬槊,一身鐵甲被細雨洗涮的黝黑髮亮,臉上的那副猙獰的鬼臉面具已經扣在臉上說不出的陰森。

    紅色的披風濕漉漉的搭在身後,狄青取下面具,朝雲崢笑道:“我先走了,河北地很麻煩,孔家也在準備撤退,我在燕州等你!”

    雲崢抱著雲璋把身子探出窗戶笑道:“燕州是是我的,你休想染指。”

    狄青長笑一聲道:“老子也想稱王!河北地進攻燕州比你方便,如此方不枉來人世一遭。”

    雲崢大笑道:“我稱王之後就會跑路,你稱王之後準備被人家當豬宰殺嗎?狄青,你沒有我拋下一切的勇氣,所以你即便是進了燕州也當不了王爺,記著,把燕州留給我!”

    狄青從懷裡摸出一罈子酒一口氣喝了一半,然後把酒罈子拋給守候在窗戶跟前的葛秋煙笑道:“喝了這些酒,就當為老夫壯行。”

    雲崢接過葛秋煙手裡的酒罈子,習慣性地用袖子擦拭一下罈子口,然後就在狄青憤怒的目光中一口氣喝乾了罈子裡的酒,把罈子丟在地上摔得粉碎,然後拱手道:“馬到功成!”

    狄青大笑一聲,就勒轉戰馬,沿著來時的道路,縱馬而去……

    陸輕盈看的熱血澎湃顫聲道:“好男兒就該如此……只是不該逼著您飲酒!”

    雲崢笑道:“狄青明知道自己大勝之後就是狄家大難臨頭的日子,依舊盼望著早日收復燕雲,這才是真正的豪傑!

    輕盈,準備一下,我們回家!”

    “御醫說您應該多休息兩日的。”

    “狄青身家性命都不要了,我還要什麼休息,過了今年,大宋再無將門!”

    雲家的馬車隊在家將和五城兵馬司的護衛下回到了宣武門外的家裡,雲崢的馬車一直駛進了家門,隨後朱門就緩緩地掩上,再無聲息、

    勃勃這個時候卻感覺自己彷彿要飛起來一般,頭頂上的兩隻海東青振翅飛翔,倏地從天上一頭紮了下去,頃刻間,鋼鐵般的爪子上已經拎著一隻肥碩的兔子,重新上了天,在勃勃的前面丟下了那隻兔子。

    勃勃胯下的戰馬風一樣的從草原上賓士而過,不等兔子落地就探手捉住,拴上繩子隨便的掛在自己戰馬的屁股上。

    一人兩隻鷹從茫茫的草原西面一直向東行走,這一路上,他們遇見了無數正在搬家的遼人,好多的遼人聚居區已經變成了一片灰燼。

    戰爭的氣息正從遙遠的東邊向西邊蔓延。黑水女真,遼東女真已經正式昭告天下,他們不願意再成為遼人的奴隸!

    勃勃從一個來自遙遠遼東的商隊口中知道了這個消息,他發誓,一定要來到遼東,親眼看著耶律洪基從哪坐輝煌的王座上掉下來,並且被他親自砍去腦袋。

    路上遇到的都是遼人的婦孺,勃勃不屑為難這些婦人,他英氣勃勃的宋人少年裝束,也讓那些遼人以為這是一位來自京都的遼人勳貴。

    如今的遼人少年以穿著宋人的裝束為榮。

    看到熟悉的青山,勃勃站在草原上孤獨的長嘯,頭上的海東青也同時長唳,那些遠去的遼人老者,笑眯眯的看著那個精壯的少年,還以為是那一家少年英雄。

    習慣了走馬鬥鷹的遼人勳貴,猛然間出現這樣的一位少年,讓他們極為的欣慰。

    走了一整天,眼看落日就要下山,勃勃從另外一匹戰馬的背上取下帳篷,找了一處背風的地方,準備安營紮寨。

    篝火點了起來,兩隻兔子被暗紅色的火苗烤的金黃,勃勃取下一隻兔子嘗了一口覺得還不錯,正要準備吃的時候,卻把腦袋轉向了右面的草叢。

    草向兩邊分開,一張骯髒的臉露了出來,張著一張滿是爛牙的嘴朝自己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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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遇見勃勃的武赫

    三十二歲的武赫頭髮已經花白了。

     之所以會這樣,純粹是是愁得,經過了六年辛苦的奮鬥之後,他如今擁有十六個老婆,三十三個孩子,以及六百多隻羊。

    每天數代表自己財富的繩結,就是一個大負擔,那些對他來說龐大的數字他從來就沒有數清楚過,只是喜歡看著自己的繩子上不斷地多出一個又一個的結,武赫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種生活,相反,誰要是敢奪走自己目前的生活,就是自己的生死仇敵。

    今天早上的時候,他吃了小半個羊腿,實在是吃不下去了,才把剩下的那點羊肉遞給了他的大兒子。

    看著自己兒子狼吞虎嚥的吃半生不熟的羊腿,武赫第一次覺得自己已經老了,前幾年的時候,自己一個人吃掉一條肥碩的羊後腿沒有任何的問題。

    今天的天氣極好,瞅著自己老婆們袒露著肥碩的胸膛在陽光底下抓蝨子,武赫覺得自己還非常的年輕,兩個已經有了身孕的老婆,她們的肚皮已經非常大了,就那樣臥在羊皮堆上懶洋洋的曬太陽,看樣子馬上就要生孩子了。

    “再有五天就能用木棒把孩子從肚皮裡搟出來了。”

    武赫自言自語一句,然後扛上自己那柄彎刀,開始巡視自己的領地,今天,如果大鹿家的小子再敢偷偷的跑過那片樺樹林子,就讓他好好的嘗嘗自己彎刀的厲害。

    躲在一人高的蒿草裡面好半天,日頭已經快要落山了,大鹿家的小子還是沒有出現,被草叢裡的蟲子叮咬的半死的武赫終於忍不住繞了大半個圈子走出了草叢。

    然後他就看到奇怪的少年人,正在使用武赫家土地上的柴火,烤著武赫家土地上蹦躂的兔子。

    這事情不用想。武赫第一時間就抽出刀子撲了上去,火堆上烤著的兔子非常的肥碩,那個少年郎身上的衣衫也非常的漂亮,最重要的是少年郎身邊的草地上還拴著兩匹馬。

    武赫家現在最缺的就是馬,他早就想要一匹了,儘管那個少年郎很漂亮。還笑嘻嘻的看著自己,這些都不重要,武赫覺得自己一定要拿到那兩匹馬,有了馬的武赫,才能變成這片土地上最大的老爺。

    勃勃一個人吃兩隻兔子其實有些勉強,現在忽然多出來一個在大夏天依舊裹著皮襖的族人出來,他其實非常的開心,還沒來得及用女真話和族人敘敘舊,自己那個禿著腦殼的族人掄著刀子就衝過來。

    勃勃開心極了。自己的樣子很像肥羊,如果族人見到自己這樣的落單的人,如果不開始搶劫,殺戮,他就不是一個合格的女真人。

    只是這傢伙的武力值也太低了些,勃勃一手拿著穿在木棍上的烤兔子,一面側身避開武赫的彎刀,然後身子在空中轉了一個大圈。身子風車一樣的轉過來右腿重重的踢在族人的脖子上,左腳落地。身子繼續旋轉了一下就站住了,而武赫已經翻著白眼被一腳踢暈,衝力帶著他一頭杵在地上,刀子不知飛到那裡去了。

    勃勃知道自己的那一腿有多重,碗口粗的榆樹也經不住自己的那一鞭腿,在鷹巢的時候。自己花了很多的銀子跟一位轉攻腿術的槍棒教頭學了很久,即便是虎子那樣的彪形大漢,挨了自己的鞭腿也不會太好受到那裡去。

    小腿迎面骨上綁了兩塊鐵瓦的事情教頭說了,他老人家就是靠著這副鐵瓦才混了一個鐵腿閻王的名號,這是吃飯的本事。雖父母妻兒亦不可言說。

    勃勃抬頭瞅瞅剛剛受驚飛起來的海東青,見海東青在空中巡梭了一圈之後又重新落了下來,這才把手上的兔子重新在火上烤烤,開始吃自己的晚飯。

    吃過晚飯之後,勃勃仔細的洗漱了一遍,這是跟大帥學來的壞習慣,以前的時候勃勃根本就不拿柳樹枝子捅牙齒,根本就不洗臉,這種本能是被老虎他們強行按著洗涮了一年多之後不得不養成的習慣。

    地上的族人依舊沒有醒過來,勃勃笑了,地上的這個傢伙在裝死,剛才用了多大的力道他非常的清楚,那一腿絕對沒有把這傢伙的脖子踢斷。

    手上的柴火棍子在炭火裡輕輕撥弄一下,一小段已經完全變成暗紅色的木塊就落在了族人攤開的手心裡。

    一陣殺豬般的嚎叫猛地響起來,武赫慘叫著從地上蹦起來,抱著自己的左手慘叫,卻不敢逃開。

    “你是哪一族的人?”

    武赫聽到了純粹的女真話,吃了一驚連忙恭敬的道:“我是刻裡缽的兄弟!”

    勃勃嘆息了一聲,手裡的樹枝子立刻就沒頭沒臉的抽了下去,一個女真人變得會裝死也就罷了,如今變得謊話連篇這是絕對不能饒恕的。

    刻裡缽這幾年的名聲很大,尤其當他突襲遼國皇帝失敗之後,關於他的傳說就一直在黑山白水之間流傳。

    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事蹟被口口相傳之後,終於不負眾望的成為了一個標準的神話故事。

    身高八丈腰圍也是八丈,手裡一隻鎚子就有一萬斤重這樣的傳說別的女真人會信,但是受到大宋哲理文化系統的薰陶過的勃勃無論如何都是不相信的。

    刻裡缽的威名可以利用,但是絕對不能像眼前的這個族人一樣將把刻裡缽的名字用的這樣猥瑣。

    不論武赫是抵抗也好,逃跑也罷,哀求也罷,勃勃手裡的樹枝子總能準確的抽在他的嘴巴上,不一會,武赫的嘴巴上就血流不止,整個腦袋都開始腫起來。

    嘴巴被打壞了,武赫只有閉上嘴巴一聲不吭,身子雖然在地上翻滾,卻不再說一句求饒的話了。

    武赫已經認命了,這個少年人就是一個恐怖的“打女真”的高手,他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命運,因此當勃勃手裡的樹枝子停下來的時候,他死死地盯著勃勃看,這很可能就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看到的最後一個人的模樣。

    武赫是生女真中少有的聰明人,他知道那個少年人之所以問起自己的族群,其實就是想從自己的嘴裡知道其餘的女真人在哪。

    很久以前他見過遼人是如何“打女真”的,他的鄰居虎力克的腦袋就被人家插在木頭上當做“打女真”的標誌,自己之所以能夠變得富裕起來,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自己擁有了虎力克的牧場牲畜以及他遺留下來的糧食。

    遼人將虎力克老婆,兒子們的腦袋全部都割下來了,走一路就插一路的腦袋,武赫不認為這樣的事情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這個厲害的遼人最多能把自己的腦袋插在樹枝上,想要把自己兒子老婆的腦袋全部插在樹枝上,這根本就不可能,想到自己的大兒子已經能夠獨自放牧,武赫心中也就不太著急了,自己已經老了,也該死了。

    勃勃把武赫捆了起來,倒攢四蹄的綁法,讓他的肚子貼在地上,然後就進帳篷睡覺去了,走了一整天的路,實在是該休息一下了。

    武赫把身子倒過來,瞅著那兩隻站在戰馬背上的老鷹呆呆的出神,當天邊的啟明星已經出現之後,老鷹把腦袋藏在翅膀下面開始睡覺之後,武赫就輕輕地扭動了一下身子。

    把手腳放在火上烤這非常的疼,黃豆大的汗珠順著武赫的額頭流了下來,他把嘴巴啃在地上,將自己的鼻子按進土裡,強自忍耐著被火灼傷的痛苦。

    手腳一鬆,武赫緩緩地離開了火堆,瞅著自己手腳皮衣上依舊燃燒的火焰,悄悄地把他們按進土裡,直到沒有一絲火星之後,才緩緩地爬進不遠處的草叢裡。

    武赫剛剛離開,勃勃就從帳篷裡走了出來,瞅瞅天邊微微發亮的天空,從馬包裡取出一塊幹肉,削成碎片喂了海東青,然後就把它們丟上了天空,又取出一小袋子黃豆放在馬兜裡扣在兩匹戰馬的腦袋上,最後自己坐到火堆旁把昨日剩下的一點兔子肉熱了熱,狼吞虎嚥的吃完簡陋的早餐,用沙土滅掉火,這才牽著兩匹已經吃完黃豆的戰馬,走進了草叢,從頭至尾,他都沒有看一眼地上被燒焦的散亂的繩子。

    欲擒故縱的小手段對付自己的族人已經足夠了,勃勃很清楚這個現實,遼人在女真面前放肆的顯擺著自己在智商上的優勢,往往一個非常粗陋的計謀,就能弄死一大片女真人。

    勃勃是不一樣的,他見識了人世間最卑鄙的計謀,見識了人世間最曲折的算計,也從漢人的歷史書上,知道了智慧力量的強大。

    如今,他只想快些讓自己的種族變得聰慧起來,變得知道用智慧來武裝自己的腦子,在東京學習了大半年,他知道智慧的力量有多麼的可怕。

    武赫的家藏得非常的隱秘,為了保持隱秘,武赫的老婆們每天都會把小山谷口上的羊糞清掃乾淨,然後灑上塵土。

    這樣的行為,讓武赫一家安寧了整整四年多。

    當勃勃站在武赫家所在的小山谷口,瞅著綠草青青的山谷小聲道:“果然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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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02:31
第三十七章 尋找刻裡缽

    武赫四腳朝天的支棱著,看著自己的老婆們哭天抹淚的給自己塗抹獾子油。

    手腳部位的燒傷非常的嚴重,尤其是兩條胳膊的外皮傷的最是嚴重,巴掌大的兩塊爛糊糊的肉,已經被燒的有些發白了,獾子油抹上之後,武赫才稍微的舒服一些,不過,那種火辣辣的疼痛依舊在折磨著他。

    之所以燒手臂的部位,武赫是有考量的,手臂燒傷了,自己至少還有腿能夠逃命回來,如果腿燒傷了,那就萬事皆休了。

    草原上,一雙好用的腿腳遠比一雙好用的手更加的有用。

    武赫在大口的喝著肉湯,在女真人簡樸的認知中,只要能吃能喝就代表著這個身體有著強大的生命力。

    從自己獲得那一大筆意外之財到現在已經過去六個年頭了,這六年並不好熬,這個小小部族的成年男人死的只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按照女真人的規矩,所有的女人都成了自己的妻妾,所有的孩子都成了自己的孩子,如今距離最大的一個孩子成年至少還需要兩年。

    昨晚的場景對武赫的打擊並沒有那麼大,對一個女真人來說,被殺或者殺人都是再普通不過的一件事情了,沒有被強者殺掉,就說明薩滿神龕裡的生靈還沒有要把自己收走的打算。

    “現在能告訴我女真族人都去哪裡了嗎?”

    勃勃站在木頭棚子外面,牽著兩匹馬微笑著問棚子裡面驚恐到極點的武赫。

    今天的勃勃換上了女真人的皮毛服飾,頭上烏黑濃密的頭髮也已經變成了被長刀割的亂七八糟的,見武赫狂吼著要撲過來,他撕開了自己的衣襟露出胸口的雄鷹刺青對武赫道:“我也是女真!”

    武赫認真看了看勃勃胸口的刺青道:“納裡汗的雄鷹?我聽遠處來的女真說過,納裡汗的雄鷹已經被契丹人殺光了。”

    勃勃露出雪白的牙齒笑道:“沒有死光。還有一個!”說著話用右手拇指點點自己的胸口。

    見勃勃是女真人,武赫終於放下心來,勃勃遠比自己富裕,所以他肯定勃勃不會是看上了自己的女人和羊群,朝棚子後面吼一聲,剛才因為恐懼躲起來的大大小小的女人和孩子這才戰戰兢兢的從後面走出來。

    “今天殺羊。殺兩隻,好好的招待一下來自納裡汗的雄鷹。”

    勃勃搖搖頭道:“你需要帶著我去找刻裡缽,而不是在這裡招待我吃羊肉。”

    武赫把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他無論如何都不會跟著勃勃去找刻裡缽的,已經有很多人因為去尋找刻裡缽而死在遙遠的路途上了。

    如今遼東之地亂的厲害,到處都是成群結隊撤離的遼國勳貴,那些草原上的強盜們也離開了自己的地盤,到處劫掠人口,強盜和勳貴們的戰鬥。武赫已經見過好幾次了。

    武赫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會亂起來,但是身為一個已經活了三十二歲的長者,他很清楚自己的力量是多麼的弱小,每當這種亂局來臨的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離開豐美的草原,躲進深山裡靜靜地等亂局過去才是最好的辦法。

    勃勃見武赫不願意離開,就重新開始揍武赫,這一次他用的是棒子。一根很粗大的白樺木棒子,上面的樺樹皮已經被武赫剝掉了。如今光溜溜的揍人非常的順手。

    在女真人的群體裡,講道理純粹就是白費口舌,只有用拳頭來說話才是最有效的。

    武赫不管勃勃如何的揍自己,只顧著大聲喊叫求饒,許諾,卻絕口不提陪勃勃去找刻裡缽的事情。

    他知道勃勃不會真的把自己打死。只要挨過這頓揍,勃勃就只能獨自上路。

    兩個流著鼻涕的半大小子兇猛的從門外衝了進來,張開雙臂想要抱住勃勃然後將他摔倒在地,武赫大聲的命令這兩個小子滾出去,那兩個小傢伙依舊撲了上來。神情極為兇惡。

    勃勃手裡的棍子繞了一個圈,敲在兩個孩子的膝蓋上,他們就滾到在地上,勃勃輕笑著舉起木棍不再敲打武赫,雨點般的棍子落在那兩個半大的孩子身上,把他們打得鬼哭狼嚎的。

    “好了,別打我的菩薩保,我陪你去找刻裡缽,我聽說他去了鴨子河,準備再一次襲擊契丹的皇帝。”

    看著自己的孩子在挨揍,武赫心頭痛的就像是刀子在割肉,最後實在是看不下去了,恨恨的用拳頭在地上捶一下,答應陪勃勃去鴨子河走一遭。

    勃勃笑了起來,對大帥的明見萬里實在是佩服,他聽大帥說過,想要降服女真這個民族,唯一的法子就是毆打他,讓他心中充滿恐懼,只要見到你唯一能做的就是俯首膜拜。

    當初勃勃也問過,契丹人殺女真人殺的實在是太多了,為什麼女真人卻依舊在不斷地造反?

    大帥的回答就是——恩威並施才是降服之道,契丹人只記得威加海內,卻忘記了德澤天下,所以才造成了今日的局面。

    契丹人忘記了,勃勃可不會忘記,從自己的馬包裡掏出一副鎧甲遞給了武赫,又把一柄質地非常好的長刀也給了武赫,最後他甚至把自己另外一匹空餘的戰馬也給了武赫。

    “只要找到刻裡缽,這些東西都歸你!”

    武赫竭盡全力爭取了自己的福利,給兒子要了倆柄刀,給老婆們要了一袋子食鹽,這才艱難的爬上戰馬,隨著勃勃一路向東。

    路過大鹿家的牧場的時候,武赫忽然想起來一旦自己走了,大鹿一定會吞併掉自己家牧場的。

    於是在武赫的強烈建議下,勃勃和武赫又抓到了大鹿,相同的事情總是在不斷地重演,當勃勃走出這片不算大的草原的時候,他的身邊已經圍攏著十八條女真漢子!

    勃勃身上的錢財很多,遼東的契丹商人不但貪婪而且愚蠢,明知道這個聰慧的女真人從自己這裡買到馬匹和兵刃,倒楣的只會是契丹人,他依舊昧著良心把自己最好的武器和戰馬賣給了勃勃。

    唯一的原因就是勃勃手上的金豆子非常的多。

    勃勃並不在乎自己付出了多少金豆子,他相信這些金豆子只會在那個愚蠢的契丹商人身上停留很短的一點時間,很快就會重新回到自己的懷抱裡來的。

    這種先給予,然後奪回來的把戲大帥他們幾乎用爛了,勃勃見到的次數也太多了一些,所以,沒什麼好擔心的。

    大帥不止一次的說過,一個集體首先需要的東西就是凝聚力,如果沒有這個東西,再多的人手也不過是一盤散沙,而一盤散沙一樣的軍隊是沒有任何戰鬥力的。

    勃勃從來對國家這兩個字就產生不了感覺,因為女真人從來就沒有過國家,他們最大的組織就是族群。

    被武裝之後的女真人,唯一能報答那位貪婪的契丹商人的就是搶劫他,在海東青的監視下,那個契丹商人沒有任何辦法來避開勃勃的視線,不論他如何改變自己的撤退路線。在和勃勃分別後的第六天,他們再一次相聚了,只不過這一次勃勃不再是孤身一人,在他的身後還有十八個揮舞著長刀嗷嗷叫喚的女真蠻子。

    有了刀子,有了戰馬的女真人就是天生的戰士,商人的衛隊很快就被殺光了,其餘的女真人都在高興地搬弄自己的戰利品,唯有勃勃站在那個商人的面前道:“我不殺你,你去告訴剩餘的契丹人,我遲早會殺光他們,我的名字就叫完顏勃勃!”

    契丹商人騎著一匹最瘦的老馬走了,勃勃堅信自己的名字遲早有一天會像刻裡缽的名字一樣傳遍白山黑水。

    確實就像他想像的一樣,當那個商人第一次把完顏勃勃的名字告訴契丹人貴族商會的時候,已經有六支商隊也在很短的時間裡把這個名字告訴了商會。

    完顏勃勃,這是一個非常狂妄的名字,完顏,在女真語就是王中王的意思,王中王勃勃就是他的全名!

    遭受了重大損失的契丹貴族商會,在第一時間裡就組織了強大的力量去圍剿這支小小的強盜團,只有把這一支來無影去無蹤的強盜團消滅掉,那些來自白山黑水的貴重貨物才能順利的抵達東京遼陽府!

    短短的一個月的時間裡,契丹貴族商會和完顏勃勃交戰不下六場,貴族的私兵面對完顏勃勃的強盜團,每一戰都堪稱死戰,無奈,完顏勃勃總能找到私兵們最脆弱的部位,在短時間裡形成以多打少的態勢,當私兵大部隊到來的時候,他們只會看到一地光溜溜的屍體……

    用最短的時間積累最多的財富這是勃勃早就跟雲崢學會的一個大道理,不驅趕餓兵作戰,這是雲崢和勃勃都完全遵從的一個手段。

    只是,勃勃的手下顯得更加兇殘一些罷了……

    八月的草地已經枯黃一片,一人高的枯草裡,一隊黑色的甲士在悄無聲息的前行,當那座半圓形的小湖終於出現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勃勃這才下達了休息的命令,此時,他麾下的人數已經達到了驚人的六百人。

    看著安營紮寨的部下,勃勃笑的很開心,此時,他用不著去找刻裡缽了,遲早,刻裡缽會找到自己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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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烏骨毒的勇氣

    淺水裡養不活大魚,這個道理從來就沒有錯過,當完顏勃勃發現混同江與鴨子河一帶是自己天然的獵場之後,他立刻覺得自己已經沒有必要將精力放在尋找刻裡缽上,只要自己能夠在草原上建立一座屬於女真人的城池,不論是刻裡缽還是別的女真人他們都會蜂擁而至的。

    這個念頭一旦產生,勃勃就堅定不移的向這個目標前進,在經過長時間的劫掠之後,他發現自己終於積攢起來了足夠的財物,這些財物足矣讓自己在荒原上建造一座城堡。

    出於對宋國的崇拜,勃勃通過宋人商隊,將自己要建立一座城池的消息傳遞給了大宋的豪商巨賈,其中對這座城池最感興趣的就要數蜀中商行。

    他就帶領著自己的部下離開了咸平,咸安,威州一代,這一次他不是簡單地撤離,而是帶著附近十一個州縣的女真人一起離開了契丹人控制的地域,在祥州和懷德之間,找到了一片平坦肥沃的土地。

    在祭拜過天神之後,完顏勃勃割破了自己的手掌,讓鮮血淋在土地上,發誓用自己的生命來保衛這片土地,並且給這座將要興建起來的城池起名為——黃龍府!

    一個國家從鼎盛轉向衰落,這中間一定是有脈絡可循的,契丹人的勢力從四面八方向內部收縮,他們再也無力控制那麼多的羈縻州。

    其實從去年開始,邊州的契丹人就在有計畫地向東,南,西,上,中。五個都城緩緩的撤退,只不過隨著契丹人大軍的撤離,今年契丹人向內收縮的步伐加快了。

    肥胖的烏骨毒如今已是病入膏肓了,瘦骨嶙峋的躺在馬車裡任由自己的兒子驅趕著馬車把自己送去相對安全的南京。

    如果有可能,烏骨毒是不願意離開自己的故鄉烏古敵烈統軍司去南京析津府居住,如果有可能。他想把自己永永遠遠的流放在上京道的蠻人區域。

    如今每吸一口氣,喉嚨裡就會發出轟隆隆的悶響,如果在寂靜的夜裡,就清晰的如同悶雷一般,當然,這樣的感覺僅僅是烏骨毒自己的想法,他如今害怕見到陽光,害怕聽見噪音,整夜整夜的睡不著。頭髮大把的脫落,而且吃什麼都沒有滋味。

    家中的晚輩找過最好的大夫給他看過病,大夫說的很清楚,只要烏骨毒能不再整日思慮,他的身體很快就會恢復正常。

    烏骨毒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他只知道一件事,只要自己閉上眼睛,他就覺得有人在拿小刀子輕輕地剝自己的人皮……

    窗外的青草已經泛黃了。遼遠的地平線上依舊有契丹人趕著勒勒車從那裡湧現,然後排成一條細細的隊伍。跟在烏骨毒隊伍的後面。

    烏骨毒知道自己活不長了,雲崢那個惡魔,傷害的不單是自己的身體,還有自己的靈魂。

    如今,只要看到契丹人,烏骨毒就會想起自己在神武城所做的一切。三十萬林牙軍全軍覆沒,蕭火兒死了,郭恆川死了,唯有自己一個人帶著百十位族兵戰戰兢兢的守衛在神武城。

    一切是那麼的美好,蕭火兒疾兵冒進。中了埋伏,最後在河曲被活捉,最後生生的悶死在東京城。

    郭恆川在敗局中努力地求生,在雁門關外的大山中耗盡了自己最後的一絲力氣。

    唯有烏骨毒是無敵的,百十人固守的神武城,不但未曾丟失,反而堅守到了最後一刻,耶律洪基到來的時候,瞅著面容枯槁的烏骨毒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因此在西京道的戰役中,烏骨毒是唯一一個沒有罪責反而有功的的地方官員,不論耶律洪基有沒有發現這中間的蹊蹺之處,他都需要在西京敗局中為契丹人找到一個漂亮的閃光點。

    烏骨毒拒絕了耶律洪基豐厚的賞賜,只想一心回到烏古敵烈統軍司自己的老家去,為此,他不惜在寒冷的冬天裡用涼水毀了自己的健康。

    烏古敵烈統軍司的軍隊終於要離開烏骨毒的祖地了,因為只要不是瞎子,每個人都能看出宋國和西夏對大遼表現出來的不友好。

    宋國在向北推進,而西夏則在向東推進,西京再一次處在危險的邊緣,這就是為何烏骨家距離西京最近卻非要轉道南下去了析津府。

    烏骨毒在這一次家族的搬遷中終於表現出了與他這個家主身份相匹配的戰略眼光。

    在他看來,西京根本就守不住,只要有雲崢這頭惡狼盯著這裡,西京無論有多少兵馬也是守不住的。

    雲崢在上一次的作戰中,已經做好了第二次攻擊西京下轄的那些州府,不論是神武城,還是朔州,平魯,馬邑,只要雲崢想要攻擊他一定會一鼓而下的。

    如果自己去了西京,只會讓雲崢奪取西京的計畫變得更加的完美無缺。

    看著枯黃的草原,烏骨毒努力地坐直了身子,趴在車窗上愣愣的看著這片美麗的草原。

    北方大草原流淌著兩條河,一條從大興安嶺南端奔騰而下,契丹人稱其為西拉木倫河,亦稱「黃水」;另一條河自醫巫閭山西端而來,名為老哈河,亦稱「土河」。契丹人就興起於西拉木倫河和老哈河流域,經過祖先多年的征戰,終於完成了對北方的大一統。

    遙想當年,自己的祖輩騎馬挎鷹從草原的盡頭呼嘯而過的時候,即便是強硬的北風,也需要為那一支強大的鐵騎讓路,即便是最驕傲的芨芨草,也在祖先的馬蹄下化作塵埃。

    如今,武勇不在了。

    相傳神人乘白馬,自馬盂山浮土河而東,有天女駕青牛車由平地松林泛潢河而下。至木葉山,二水合流,相遇為配偶,生八子,而後繁衍成為一個強大種族的契丹族,很可能會像面前的草原一般進入嚴酷的深秋,等到明年,從地里長出來的青草,將不會是契丹人熟悉的模樣。

    回頭看著長長的車隊,烏骨毒擼起自己的衣袖,瞅著胳膊上的那一行金字,想了很久,先是用布帶子綁住自己的左臂,然後取出刀子,像切割木頭一樣的把自己的那隻手切了下來。

    這是雲崢下令用烙鐵烙在自己身上的一行字——永為宋臣!

    烏骨毒看著自己的斷臂,忽然慘笑了起來,很久以前,自己怕死怕的要命,可是,這時候自己卻對生命充滿了厭惡感,這種厭惡感如果能夠早幾年出現該是多麼好的一件事情啊。

    趁著自己神智還算是清醒,烏骨毒把那隻斷手丟進了火盆裡面,眼看著藍色的火苗讓那隻手逐漸變得枯萎,烏骨毒這才放心的閉上了眼睛,抽掉臂彎上捆綁的布帶子,一股濃稠的鮮血就從手臂的斷口處噴湧出來,將座位對面的木板噴成了紅色。

    烏骨毒的意識逐漸變得模糊的時候,他的腦子裡卻出現了一句極為清晰地話語——大遼的太陽終於要落下去了。

    死去的人已經死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趕路,烏骨毒的兒子將烏骨毒的屍體掩埋在一個美麗的山腳下。

    很久以前烏骨毒就對自己的兒子說過,自己的屍體將來不能和祖先埋葬在一起。

    他認為,狡猾的計謀可以矇騙皇帝,可以矇騙家人,只可惜,再狡猾的計謀也無法矇騙天上的神靈和自己。

    「相傳有神人乘白馬,自馬盂山浮士河而東,有天女駕青牛車,由平地松林泛潢水河而下,至木葉山二水合流相遇,為配偶,生八子,其後族屬漸盛,分為八部。」

    遼史》卷三七

    真正讓契丹人成為草原主宰的人是耶律阿保機,阿保機絕對稱得上是一個英雄,他稱帝兩年後,就建造了上京城;又過了兩年,就著手創立了契丹族的文字;再過一年,又制定了大遼國刑法。

    五年之內,「文治」可謂成功,但「武功」也成績顯著,阿保機作戰勇猛,史書上說他健壯膽大、喜歡騎射,一寸厚的鐵,能被他一箭射穿。

    神冊元年七月,此時,阿保機剛剛稱帝,便御駕親征周端各個少數民族,大勝;十一月,出兵進攻河北的宣化、懷來、蔚縣等地,大勝;第二年,進攻燕京,大勝;第三年,進攻河中,大勝;第四年,親征渤海,大勝;第五年,進攻黑水,再次大勝。這一系列的勝利,使得契丹的勢力迅速壯大,成為這片土地上的霸主。

    也就是阿保機親征渤海的那一年,勝利的曙光已經展現,大國的軍隊已經凱旋。此時,傳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阿保機在歸來的途中不幸病逝,曾經叱吒風雲的帝王終於以又一次軍事上的勝利為自己劃上了一個圓滿的句號。

    如今,契丹帝國正在從河中撤退,正在從上京撤退,正在從渤海撤退……正在從黑水撤退……

    烏骨毒與其說是死於自殺,不如說他是死於恐懼!身為西京之戰的旁觀者和始作俑者,他看到了宋國軍隊的強大和不可戰勝,也看到了遼國軍隊的腐朽和衰敗,或許,他是死於絕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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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白蓮會的手信

    一位騎士策馬穿過煙雨濛濛的的宣武門外的巷子,最後停在一座高的府邸門前,確認了府門上的牌匾下了坐騎,把韁繩拴在一人高的拴馬石上,再把身上的蓑衣解下來披在戰馬的背上,自己提著一個沉重的包袱走上了臺階叩響了門環。

    側門開了一條縫隙,猴子那張滑稽的面孔從縫隙裡擠出來,瞅著騎士悶聲道:“來者何人?”

    騎士掀掉頭上戴著的斗笠拱手道:“在下唐晏,此次前來和貴府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談。”

    猴子瞅瞅唐晏手上的包袱笑道:“不錯啊,三顆人頭,硬是要得,進來敘話吧。”說著話打開了側門邀請唐晏進門。

    唐晏並沒有進到府裡,只是跟著猴子來到了門房邊上的一間房子裡,這地方原先是家將們喝茶聊天的地方,最近府裡不太平,大少爺帶著家眷回府了,二少爺又發出了追殺令,為了家裡的安全,家將們已經沒有喝茶聊天的閒心了,於是,這間屋子就空出來了。

    “眼看著就要入秋了,這一場雨過後天氣就要轉涼了,既然都是刀頭舔血的漢子,茶就算了,還是喝口酒暖暖身子比較好。”

    猴子把自己的酒葫蘆摘了下來遞給了進門的漢子,能夠去追殺雲氏仇人的人,猴子都認為是好人。

    唐晏也不推辭,接過來之後就大大的灌了一口,喝不慣雲氏的烈酒狠狠地嗆咳了好幾聲總算是把酒勁給壓了下去,挑著拇指道:“好烈的酒!”

    猴子沒工夫和他討論酒的好壞,搓著手盯著唐晏放在矮幾上的包裹道:“打開瞅瞅,只要驗明正身,三百貫的錢財雙手奉上,不論你要交子也好。銀子也罷,銅錢就算了,三百貫能壓死人。”

    唐晏打開了包裹,裡面是三個油紙包著的人頭,猴子掀掉人頭上的油紙,抓著人頭上的頭髮。將三個人頭在桌子上擺的整整齊齊的。

    然後指著最左面的一個人頭道:“這個西夏人你從哪裡捉到的?”

    唐晏笑道:“澠池!”

    猴子佩服的拱拱手道:“鐵鷂子錫狸也能捕殺,唐兄果然是一條好漢,雲文佩服之至。”

    唐晏起身還禮道:“雲兄謬贊了,為了捕獲錫狸這個賊子,唐某動用了九山十七寨的兄弟,最後用人命將此賊消耗的精疲力竭這才險險的將他擒殺。

    不瞞雲兄,澠池柴壟寨戰死了十一位兄弟,傷者九人啊。”

    猴子挑起大拇指道:“好漢子!當初我家二少爺給出一百貫的賞格明顯不能用在這個傢伙的身上,大少爺回府之後就笑話我家二少爺太小氣。又把鐵鷂子的賞格提升了五倍,錫狸的人頭賞格如今已是五百貫,不知這個價格唐兄可還滿意?”

    唐晏聽猴子這樣說連忙拱手道:“雲兄高義,唐某替九山十七寨的兄弟謝過侯爺賞賜!”

    猴子笑道:“九山十七寨的兄弟其實也是咱們京西軍的人,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如今能辦點事情的也只有咱們京西軍的兄弟了。”

    說著話又把目光盯在中間的那顆人頭上,有些意興闌珊的道:“總是不喜歡看見咱們宋人的人頭被割下來,可是這些王八蛋的人頭不割下來。就會禍害一大片人,不消說。西夏文官左大山的頭顱給價兩百貫,算是酬謝兄弟們血戰一場。”

    唐晏有些失望,不過他立刻將最後一顆女子的人頭提過來道:“賽觀音王淼,白蓮會的三當家!”

    猴子提起那顆已經沒有半點豔色可看的人頭笑道:“九山十七寨的兄弟能殺掉錫狸,能殺掉左大山我不是很奇怪,可是想殺掉白蓮會的三當家恐怕還有些難度吧?”

    唐晏笑道:“雲兄果然明見萬里。不過這一顆人頭兄弟不是拿來換錢的,而是受人之托,專程送到府上來的。”

    猴子本身就是雲家的外事大管家,專門應付這些陰私的事情,所以對軍隊黑暗的角落和江湖人的伎倆非常的熟悉。

    九山十七寨其實是地方的武裝組織。還不算是嚴格意義上的軍隊,組成九山十七寨基本力量的是地方團練,平日裡這些人負責巡視鄉里保境安民,是大宋地方治安的主要維護者。

    不過這些人如今早就變味了,能擔任團練使團練的大都是地方上的鄉紳,所以團練也就成了地方鄉紳利益的代表,半官半民的橫行鄉里無惡不作,大宋地方造反有一半的起因,就是因為這些人。

    他們交遊廣闊,不但和官府做交易,也跟盜匪做交易,很多時候兩頭都吃,這一次,這個唐晏恐怕就是來雲家擔當說客的。

    猴子根本就不相信那些地方上的團練能夠殺掉錫狸這樣的鐵鷂子,鐵鷂子的兇悍猴子是親眼見過的,地方團練那種一觸即潰的組合如何能夠攔得住在大軍中三蕩三絕銳不可當的鐵鷂子!

    戰損了十一人,傷了九人?什麼時候地方團練變得如此英勇善戰了?即便是禁軍在沒有火藥武器的前提下,也不可能只有這麼一點傷亡就斬殺了一位身經百戰的鐵鷂子。

    面對老虎,羊群的數量並不重要……

    “白蓮會既然接手了西夏人的請托來京城刺殺我家二少爺,他就該明白只有一個王淼的首級是不夠的。”

    猴子笑嘻嘻的看著唐晏,鐵鷂子錫狸和左大山有八成的可能就是死在了白蓮會的手中。

    唐晏誠懇的施禮道:“白蓮會的會主妙月真人托我向侯爺致以萬分的歉意,王淼安排人在京城刺殺雲府二公子,白蓮會上下並不知情,妙月真人知道此事之後大為震驚,連夜帶著會中的高手從永州不眠不休的趕往東京,終於在澠池縣攔截住了預備叛逃出白蓮會的王淼,在西崤山與西夏人大戰了十天有餘。

    在付出慘重代價之後擒殺了王淼,擊殺了錫狸,但是西夏使者韓璜在其餘兩位鐵鷂子以及四十六個西夏護衛的嚴密保護下已經逃過了伊洛,妙月真人的屬下損傷慘重實在是無力擒殺,只好恨恨而返。”

    猴子如何聽不出唐晏話語裡為白蓮會開脫的意思,笑著請他稍坐奉茶,自己徑直去了後堂。

    老廖坐在一張高高的桌子後面,正在算一些帳目,見猴子從門外走了進來,放下手裡的毛筆問道:“這個人帶來了三顆人頭?西夏人的?真的還是假的?”

    猴子身子往上一竄,一屁股坐在老廖特製的高桌子上,拿過老廖的毛筆隨手在墨汁裡浸一下就要在桌子上揮毫寫字。老廖的腿腳不合適,尤其是到了陰雨天就酸癢難熬,只要到了這個時候他能做的就是把桌椅加高,在底下放上一個鐵爐子烘烤,唯有如此他的傷腿才能好過一些。

    老廖一把奪過毛筆怒道:“問你話呢,耳朵聾了嗎?”

    猴子嘿嘿笑道:“三顆人頭都是真的,還都是重要人物的,按照花娘他們提供的畫影圖形來看嗎,一個人鐵鷂子錫狸,一個人西夏國戶部主簿左大山,另一個是白蓮會的王淼妖女。”

    老廖愣了一下道:“你覺得可能嗎?”

    猴子無所謂的道:“可能啊,人家把真真的三顆人頭給送來了,我沒看出哪裡不對來。”

    老廖若有所思的道:“他們要是送來一個西夏小兵的人頭我還是信的,能送來一個鐵鷂子的首級和一個女悍匪的首級我是不信的。

    別告訴我你不知道浪裡格是什麼身手,也千萬別告訴我說你不知道彌勒教妖女劉文靜的手段。

    侯爺是什麼人,他親自帶隊去捕捉劉文靜的時候也是損傷慘重啊,梁輯和彭九回來之後全身基本上就沒有幾塊好肉了。

    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猴子把拇指挑的高高的不斷地在老廖的眼皮子底下晃來晃去,涎著臉笑道:“不愧是咱家的大管家,一眼就看出來人有問題了。人家不是來領賞錢的,是來給白蓮會的人當說客的。

    他們說王淼接刺殺二少爺這個殺手任務的時候是出於私心,絕對不是白蓮會的主意,人家的大頭目妙月真人一聽說王淼在東京幹了這事,連夜從永州跑到了東京,最後在澠池的西崤山截住了王淼,最後付出慘重代價之後殺掉了錫狸和王淼以及左大山。

    人家把人頭送來請罪,希望咱們家能放白蓮會一馬!”

    老廖冷笑一聲道;“王淼算個什麼東西,那個妙月真人又算是一個什麼東西,她們兩個人的性命加起來都沒有二少爺的一根汗毛重要,樊樓上的那場刺殺,如果不是二少爺準備的周全,說不定真的會被人家得手,到了那時候,我這個大管家是沒有臉面活在這個世上了。

    想用幾顆不值錢的腦袋來換取雲家的原諒,這根本就是在說笑。”

    老廖提起筆在帳本上記錄了幾筆,然後從抽屜裡取出兩張鑲著金邊的交子丟給猴子道:“去把帳給結了!”

    猴子嘿嘿笑著拿起交子在嘴上親了一下,然後就悠哉悠哉地去找唐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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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雲崢的弱點

    唐晏看著桌子上的交子嘆口氣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猴子笑道:「白蓮會還沒有資格當我雲府的冤家,看在你也是我京西軍一系的人,告訴你啊,離白蓮會遠點,這一次是大帥發怒了,不再是二公子那種不痛不癢的憤怒。

    我根本就不信白蓮會的三當家在作出刺殺雲家這麼重要的決定的時候,白蓮會的那個什麼妙月真人會一都不知道?

    大家都是看風向活人的人,這事我們懂,沒什麼好抱怨的,前些日子我家大公子進了所謂的天牢,就讓好多人以為雲家就要完蛋了?

    白蓮會最大的本事就是通過她們掌握的妖婦進出顯宦人家的後宅,從而知道一些她們在外面不知道的事情。

    雖然不知道真正委託白蓮會刺殺我家二公子的人是誰,這並不妨礙我們從白蓮會那裡得到答案。

    大帥曾經過一句話,如果手上的武器只有鎚子,那就儘管一路砸過去就是了,不論如何,總能砸出一條通路的。」

    見猴子已經端起了茶水,唐晏只好拱手告辭,走的時候意興闌珊,連桌子上放的兩張交子都忘記拿了。

    走出了雲家,唐晏的心情更加的低落,他的身份不單單是澠池縣的一位豪紳,白蓮會的左護法才是他真正的身份。

    他其實很不喜歡留在白蓮會,那裡都是婦人女子的天下,他一個男人竟然在白蓮會裡面沒有任何的話語權,這讓一向心高氣傲的唐晏非常的不服氣,只可惜因為妙月真人的緣故他已經沒有辦法和這個會社一刀兩斷了,兩兄妹這樣的關係,即便是砸斷了骨頭還連著筋。

    雖然只是一位俗家護法。但是唐晏對白蓮會上下的聯繫卻知道的很清楚,確實如同雲文所的那樣,王淼在刺殺雲鉞的時候自己的妹子不可能不知道,如果沒有那面印著「淤泥源自混沌啟,白蓮一現盛世舉。」的聖蓮令,王淼根本就驅使不了一朵蓮花兩寒星這樣的高級殺手。

    這樣的人在白蓮會並不是很多。只要死了都是白蓮會的巨大損失。

    在普通百姓和文士的眼中,白蓮會是一個一心向善,修橋補路從不後人的良善之輩,但是東京城裡的高級勳貴們卻知道,如果自己想要在暗中解決一麻煩,找白蓮會其實是非常靠譜的。

    至於在江湖人的眼中,白蓮會則是不折不扣的人盡可夫的妖女和女鬼,一旦纏身輕則破財消災,重則一命嗚呼。

    唐晏驅馬從西門離開了東京城。在雨中兜了無數個圈子,確定自己沒有被人盯梢,這才折道向東,因為下雨道路上的人非常的少,只有一些為了生計不得不在這樣的天氣裡奔波。

    一個衣衫襤褸的皮匠儘量的把自己的身體縮進路邊草棚子,只有這樣才能少淋些雨,在他的面前一字鋪開了三把寒光閃閃的割皮刀,明知在這種天氣裡不可能有什麼人需要割皮。硝制皮子他依舊不肯放過這一絲渺茫的希望。

    唐晏騎著駿馬快速的從草棚子前面的官道上飛馳而過,心事重重地他根本就沒有興致多看一眼那個為了生活依舊在雨中苦苦掙扎的皮匠……

    唐晏過去不到盞茶的時間。就有一匹快馬從前方奔馳過來,站在已經把攤子收起來的皮匠面前道:「汴水豔陽樓畫舫!」

    皮匠頭道:「那就讓奎木狼他們快過來,只要確認了正主在船上,今晚就發起突襲!」

    東晉時,淨土宗始祖慧遠在江西廬山邀集十八高賢,於東林寺結社唸佛。立誓死後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他們還鑿池種植白蓮花。將唸佛之地取名為白蓮社。名士陶淵明、謝靈運亦時來遊玩酬唱,東林寺遂成為僧俗雅集之地。

    唐朝溫庭筠就曾經作過一首名為《寄清源寺僧》的詩——石路無塵竹徑開,昔年曾伴戴顒來。窗間半偈聞鐘後,松下殘棋送客回。簾向玉峰藏夜雪,砌因藍水長秋苔。白蓮社裡如相問。為遊人是姓雷。

    從這首詩裡能夠看得出來,這個會社不過是僧俗之間談經論道的一個休閒所在,只是經過很多年的演變之後,白蓮會起初一心要死後要往生西方極樂世界的逍遙游念想逐漸淡泊了。

    經過五胡亂華,五代十國這樣的慘痛經歷之後,原本一心向善的唸經人,終於開始觸摸自己所厭惡的兵刃了,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白蓮會以前的高層都是和尚,不過這些年有了很大的變化,不知為什麼在白蓮會裡面,和尚和尼姑逐漸消失了,最後變成了由一群道姑來當家做主了。

    「這自然是道門的偉大勝利!」

    雲崢將手裡的螃蟹腿吃乾淨之後才回答了雲鉞的疑問。

    「剛剛入秋,螃蟹還不夠肥,再等十天之後才是吃著螃蟹觀賞秋菊的好時候,如今,秋菊還只是花蕾,吃螃蟹不應景。」

    陸輕盈最討厭的就是他們兄弟在家宴上說正事,連忙拿了一隻最肥碩的螃蟹放進丈夫的盤子裡埋怨道。

    雲崢扒拉一下那隻螃蟹,用茶水清洗了一下自己的手,低頭聞聞沒有發現蝦蟹的腥味,這才用手帕擦擦手笑著對陸輕盈道:「其實咱們全家就你一個人喜歡吃螃蟹,每年都是一樣,你一個人吃的歡樂,我們一群人跟著你受罪。

    最可惡的是你自己偏偏還沒有這種認知,以為只要是你喜歡的大家都會喜歡……」

    雲鉞和葛秋煙以及秦國都把眼睛瞪得大大的,不明白家主今天到底怎麼了,非要去撩撥一下家主母。

    陸輕盈笑眯眯的好像一都不生氣,給兒子雲霆喂了一勺子蟹黃,接著又把螃蟹肉心的從蟹殼裡剝離出來給兒子準備妥當了,這才笑道:「沒用的,你說什麼都是沒用的,這一次你要去雁門關,我是一定會跟著去的。」

    雲崢苦著臉道:「女子上戰場做什麼,那裡到處都是屍體和無休止的腐屍臭味,估計你連一天都熬不過去。」

    陸輕盈笑道:「只要能讓我親眼看著你,我就能熬過去,你在外面征戰,我在家裡心驚膽顫的,那種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

    以前的時候落落和霆兒還沒長大,我不敢跟著您前往戰場,如今不一樣了,她們已經是大孩子了。」

    陸輕盈的話的很是任性,話裡話外的意思就是自己已經把最重要的義務盡了,死不死的就那麼一回事。

    這場糾紛其實從進入天牢的那一天就已經開始了,剛開始的時候雲崢以為陸輕盈是在開玩笑,直到最近他才發現這個女人真的是存了這個心思要跟自己上戰場去的。

    宋,遼,西夏三國的戰爭其實從來就沒有停止過,雖然這幾年看不見戰場上的廝殺,但是在暗處,三國的交鋒從來都沒有停止過,而這種暗地裡的戰爭比明面上的戰爭顯得尤為慘烈。

    相互滲透,相互堤防,短短的五年時間裡,大宋密諜司的密諜盡然損耗了近六百人之多,而這些人每一個都是大宋武人或者文人中的精英,慘烈的暗地裡的較量已經影響到了表面上的和平。

    大宋,遼國,西夏這三國的有識之士都清楚,只要這一次爆發戰爭在分不出一個徹底的勝利失敗之前,不可能會停止。

    戰鬥變得越來越殘酷,每一個有用的官員其實都在被刺殺之列,被刺殺的人不僅僅是雲氏一家,狄青,龐籍,富弼,韓琦,文彥博,甚至遠在鳳翔府的楊文廣,和環州的種諤也沒能倖免。

    大宋官員如此,西夏,遼國的官員同樣如此,白天睡覺晚上精神矍鑠的趙禎安排起殺手來,從來都不會心軟。

    如今暗殺的風潮已經席捲到了重臣家眷們的身上……變得越發的沒有任何底線了。

    西夏人這次之所以會明目張膽的向雲家下手,其實就是在報復,不是在為張虎之死報復,而是在報復去年郎木寺發生的慘案。甚至是在為更為久遠的三年前發生的火赤明事件,向宋帝國討還一公道。

    這些事情都被大宋高層列為機密,雲崢知道卻不能告訴陸輕盈和雲鉞,這職業操守他認為還是要講究的。

    可以說短短的十年時間,三國之間的戰鬥變得越發的酷毒和毫無人性可言,變得越來越重視實際戰果,而不去考慮其餘道德和人性觀念上的東西,也就是,在此時此刻,宋帝國變得和西夏遼國一樣的野蠻,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陸輕盈不知道這種變化,只想守在自己丈夫的身邊,哪怕看著他戰死,自己也好在第一時間追隨而去。

    雲崢的煩惱就是來自於此,他忽然發現,自己並非是沒有弱可循的鐵血人……自己繁衍了一家人,如今,家庭就是自己最大的弱。

    雲崢甚至能夠想的到,如果遼人抓到了陸輕盈,自己該如何應對?至少劉邦那種要求分一杯羹的事情他是打死都做不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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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中埋伏了

    不論造反,還是做賊,或者要鋌而走險去幹一件喪盡天良的大事的也罷,赤條條一人來去無牽掛就最好了。

    免得臨到下手的時候咬不住牙,橫不下心,滿腦子都是小兒女哭哭啼啼的模樣還幹個屁的大事,趕緊回去哄孩子才是正經。

    雲崢甚至能想像的到,一旦自己準備把刀子綁在手上準備衝鋒陷陣的時候,陸輕盈一定會嚎叫著撲過來抱住自己的腿,無論如何先把自己丈夫的性命保住才是大事,至於戰爭的勝負她一個小女子才不會去管。

    夫妻十年了,陸輕盈是個什麼性子,雲崢太瞭解了,折家老太君可能會流著淚送自己的兒子去衝陣,一旦兒子戰死了,她說不定會立刻奏請朝廷,讓朝廷為他們家赦封。

    陸輕盈絕對不會這麼幹,誰敢指望一個每天晚上都要把門緊緊拴起來,尿罐子寧願放在床後面散發騷味,也不肯同意有潔癖的丈夫去外面方便的女人會為了一個所謂的國家犧牲自己的丈夫。

    這就沒有什麼道理好講了,本來按照約定,雲崢再過一個月就要啟程去雁門關了,但是誰能想到,大宋帝國君臣謀劃了五年的計畫,如今竟然被一個小女子給拖住了後腿。

    雨水下的一直都不大,坐在葡萄架子底下也不會淋濕衣衫,因此雲崢就坐在葡萄架子底下看著青綠色的葡萄發愣,等到自己出發的時候,葡萄或許就該成熟了吧?

    「阿門阿前一顆葡萄樹,阿黃阿嫩綠的剛發芽,蝸牛背著重重的殼啊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陸輕盈就是一個妖怪,能看透人心裡面的東西,雲崢剛剛從葡萄上得到了一點無奈的啟示。陸輕盈就派了兒子云霆張著豁豁崖崖的小嘴巴在父親面前唱這首他親自交給兒子的雲家獨家兒歌。

    把兒子抱在懷裡,父子倆繞著葡萄樹找蝸牛,不大功夫就找了十幾個蝸牛,這東西在下小雨的時候爬的到處都是。

    十幾隻蝸牛在石頭凳子上背著重重的房子奮力的爬行,一面爬行,一面分泌著粘液為自己潤滑道路。爬了一柱香的功夫蝸牛才爬出一尺多遠去……雲崢覺得自己和這些蝸牛非常的相似。

    夫妻間吵架歸吵架,但是到了敦倫的時間就一定要敦倫一下,否則就會傷害夫妻間的情分,古人說夫妻床頭打架床尾和,這句話說的再有道理不過了。

    再說今天的天氣不冷不熱的非常適合敦倫,更何況陸輕盈一上床就脫得只剩下一個小小的肚兜,這東西根本就什麼都遮不住,多了這東西,陸輕盈的身材似乎變得更加動人。天知道她今晚點的是什麼蠟燭,光線慘白,把她粉嫩的身子照射成一種神秘的蜜色。

    這個時候跟男人就不要談什麼理智,意興最濃烈的時候陸輕盈叫喚的就像是一隻小貓:「夫君____『

    雲崢喘著氣道:「這時候千萬不要說什麼跟我去雁門關……老子現在要過你這美人關!」

    老夫老妻了,自然曉得對方的爆發點所在,相互奉承之下,很快就達到了最高點。

    精疲力竭的重新躺好,陸輕盈縮在雲崢的懷裡幽幽的嘆息一聲道:「妾身下輩子絕對不會再當女人!」

    雲崢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道:「我要是下輩子再遇見你的時候發現你是男人。我一定會讓你早點去投胎重新把性別改過來,我可沒有什麼龍陽之好的習慣。」

    陸輕盈煩躁的在雲崢某一處地方拍了一巴掌道:「為什麼下輩子您不肯去當女人?」

    雲崢把腰縮了一下怒道:「你這輩子當女人已經倒霉成這個樣子了。傻子下輩子才去當女人,這叫前車之鑑!」

    雲崢見陸輕盈不說話了,就把她往自己的懷裡一拉,小聲道:「戰場本來就不適合女人去,這是老祖宗在很久以前給男女分工的時候就已經確定好了的。

    作為男人就該出去作戰,最早的時候是為了族群的繁衍必須要作戰。後來為了所謂的國家安全也需要去作戰,其實說破天去,也算是為了自己父母妻兒在作戰。

    咱們家有我一個為國盡忠就足夠了,用不著把你把二弟全部拖進來,那樣的話。大宋朝可就把我的便宜佔大了,而我絕對不允許大宋朝再毫無原則的佔我的便宜。」

    陸輕盈迷迷糊糊地道:「不說這些煩心的事情了,妾身剛才很快活,要不我們再快活一會……」

    這個女人的主意一旦打定了,想要改變就太難了,她明顯是不願意討論這個既定的事實,想著法子把雲崢往溝裡帶。

    於是,雲崢也很喜歡目前的狀態,有人邀請,那就一定要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精疲力竭的雲崢感覺自己剛剛睡著,就被陸輕盈給拍打的醒了過來,睜著惺忪的睡眼想要拒絕老婆的無理索取,卻看見陸輕盈已經穿好了衣衫一臉緊張的瞅著自己。

    「怎麼啦?」

    「皮匠四更天的時候回來了,是坐著水門運輸豬羊的船隻回來的,他受傷了,很重!」

    陸輕盈簡明扼要的說明了事情,雲崢的睡意一瞬間就消失乾淨了,掀開薄被就下了床,在老婆的伺候下穿好衣衫,匆匆的洗了一把臉讓自己清醒一下,然後就在老廖的帶領下,匆匆來到了前院。

    「雲府全體戒備,等級,一級!」

    雲崢在看到憨牛之後,就毫不猶豫的下達了命令,憨牛立刻就吹響了嘴裡的竹哨,唏嚦嚦的聲音傳了出去,雲府立刻就忙碌起來。

    所有房間的燈亮了,一隊隊家丁按照事先編號的隊伍手持兵刃有條不紊的奔向自己的目的地。

    雲崢站在月亮門上,一盞茶的功夫之後,雲府重新安靜了下來,憨牛朝雲崢點點頭,他這才推開前院的一個房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的血腥味很濃,皮匠呻吟著臉色蒼白,呼吸的非常急促,地上的水盆裡已經有大半盆子的血色液體,兩位雲家的軍醫正在忙著給皮匠治傷,雲崢匆匆的瞥了一眼,就發現皮匠身上的傷口足足有六處之多,兩條還沒有來得及縫上的傷口,就像是兩張張開的大嘴。

    雲崢制止了努力想要爬起來的皮匠,把目光轉向了臉色鐵青的雲二,雲二小聲道:「中埋伏了,九人的突襲隊伍,只有皮匠和奎木狼,井木犴,危月燕四人逃脫,其餘都陷進去了,生死不知。」

    「奎木狼,井木犴,危月燕去了那裡?」

    「已經被農莊的人接走了,沒有問題!」

    皮匠忽然嘶聲道:「大公子,老奴率領奎木狼八人突進汴河畫舫的時候,整艘船忽然就起火了,船上多了很多蒙面人,各個武藝超群,這些人裡面還有遼人武士,老奴對他們的作戰手法非常的熟悉,知道自己被算計了,所以奮力廝殺逃脫,只想把這個緣故告訴大公子。」

    雲崢點點頭道:「你放心養傷,這個公道我們一定會討回來,失陷在敵手的人手我也會把他們救出來,只要不死就行。」

    軍醫抬頭道:「大帥,皮匠受的傷很重,氣血兩虧是難免的,三兩個月之內他恐怕是爬不起來了。」

    雲崢點頭表示知道,忽然聽到屋子裡的一個銅鈴鐺響了,眼睛裡的寒氣大冒,這些人竟然敢打上門來,這實在是讓人氣憤。

    雲二取過自己的倆柄短矛,一閃身就從屋子裡出去了,同一時間,猴子吹熄了房間裡的蠟燭,雲崢從窗戶縫隙裡看出去,只見雲家的燈火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完全熄滅了。

    過了好一陣子也沒有敵襲的警報,雲二從門外走了進來,讓猴子重新點燃了屋子裡所有的蠟燭,一揮手,家將們就抬進來五個簡易擔架,正是失陷進去的星盤中的五人。

    雲二輕聲道:「五個人全部昏迷不醒,他們的頭上刺有金針,我不懂醫術不敢輕易拔下來,人就被放在府門口,不見敵蹤。」

    雲崢輕聲道:「沒有信函一類的東西?」

    雲二咬咬牙,掀開了鬼金羊,柳土獐,星日馬,張月鹿,翼火蛇五人的衣衫,只見每人的胸口都寫著一個字,連起來就是——白蓮會敬上!

    「白蓮會敬上?」雲崢把這五個字念了一遍之後笑道:「看樣子人家在向我們挑戰啊。呵呵,把他們五人胸口的字跡洗掉,莫要讓他們知道自己的身體曾經被人家用來傳書,都是好漢子莫要冷了人心!」

    猴子立刻端來溫水用軟布輕輕地把他們五人身上的字跡清洗乾淨,雲崢上前一步,把他們五人頭上的金針一一的拔下來,隨手把金針丟給軍醫道:「能否查出來這些金針出自哪裡?」

    軍醫的手搭在鬼金羊的手腕上,見他已經有了醒來的跡像這才收回自己的手,取過金針仔細的看了一眼道:「這是文昌閣秘製的金針,其中兩枚還是磁針非常的少見,除了文昌閣別處造不出來。」

    雲崢對猴子道:「現在就去文昌閣去查查,看看這些金針到底是誰的,我很好奇啊,白蓮會的膽子怎麼會變得這麼大,大的已經超乎我的想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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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殘毒

    看完傷者之後,雲崢就回到了花廳,雲二跟著走進來臉色非常的難看,猶豫半晌才澀聲道:“大哥,東京已然沒有我們兄弟立足之地了。”

    雲崢喝了一口茶水笑道:“你認為我們兄弟已經陷入四面楚歌的氛圍裡去了嗎?”

    雲二道:“白蓮會只是一個小小的江湖幫派,如何能夠在京畿之地擁有如此多的資源和人力?

    皮匠乃是匿影潛行的高手,星盤奎木狼等人也是一等一的江湖好漢,更不要說說他們身上的裝備冠絕天下,我不相信在他們組織周密的行動中,會遭受如此慘重的損失。

    除非,從一開始人家就在謀算我們家。”

    雲崢笑道:“你認為會是誰?皇帝還是皇后,或者說是龐籍出手了?還是你認為是這些人在聯手對付我們。”

    雲二搖搖頭道:“我說不清楚,只是覺得這事不簡單。”

    雲崢看看窗外的天色,見天邊已經泛白了,就拍拍桌子道:“不要急,再過一個時辰我們就該有準確的消息傳過來了。”

    雲二的精神一振道:“大哥,您留了後手?”

    雲崢只是笑笑並不作答,讓一夜沒睡的雲二回去休息,見他走了之後,原本非常緩和的臉上立刻就變得烏雲密佈。

    原先以為自己能夠把家眷託付在京城,如今看起來不成了,一旦自己離開東京,自己的家眷一定會會被嚴密監視起來,此事需要先做打算為妙。

    雲二剛才的猜測其實已經距離事實不太遠了,這一次的事故很可能就是陳琳特意給雲家佈置下的。

    鬼金羊五人能夠活著回來。這可能就是人家給了自己一點薄面,希望自己好自為之,莫要在東京惹出事情來。

    雲家在蜀中的勢力被人家連根拔起了,現在,輪到東京了。

    王安石做事雖然看似公允。但是他在做每一個動作的時候都會拉上雲家陪綁,從田畝到店舖,這些改革從來沒有把雲家放過過。

    與其說他是在推動改革,不如說他在特意的針對雲家,

    雲崢接過陸輕盈遞過來的粥碗喝了一口之後斬釘截鐵的對陸輕盈道:“我出征之後,你一定要留在京師。沒有你居中指揮的話,我怕孩子們走不出這座城市。”

    雲崢從來沒有用過這樣生硬的口氣和陸輕盈說過話,多年的夫妻了,陸輕盈曉得事情可能有了新的變化,就在兩個時辰之前。自己和丈夫兩情眷戀之時,夫君其實已經同意自己跟著去戰場了,現在突然改變,一定是發生了一些她不瞭解的事情。

    “出了什麼事?”

    雲崢放下粥碗嘆息一聲道:“大將軍出征,國朝從來就沒有鬆懈過,現在距離出征的日子越近,他們的防備之心就越重。

    這一次按照早先的安排,我要統領二十萬大軍從雁門關出發向北攻擊。這二十萬人堪稱大宋精銳中的精銳,稱之為覆國之兵也毫不過分,所以對我的防範只會更加的周密。

    那些人從來都沒有信任過武將。從來都沒有啊!”

    陸輕盈把身子靠在雲崢的後背上道:“您本該就是翱翔四海的雄鷹,如今被大宋這個巨大的鳥籠子將您困在裡面,讓您不開心。

    雖然妾身不明白您到底在堅持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收復燕雲十六州,妾身相信您一定有您的理由,而不是外面盛傳您就是為了那個可笑的王爵。”

    “誰說不是?我其實就是為了王爵。在為這個時代做了這麼多的事情之後,如果還不能成為人中的王者。這個時代豈不是太對不起我了,三國時期。曹操最大的願望就是成為征北大將軍,統領十萬虎豹騎縱橫漠北,誰知道造化弄人讓他最後成了漢末的丞相,遠離了戰場之後,就成了陰謀家,最終出現哪些讓人不可思議之事。

    所以說啊,一個人的路不能走歪,一旦走歪了導致的後果也就會完全不同。”

    “夫君您倒是想成為功勛彪炳的大將軍,可是人家好像不怎麼願意啊,您難道就不感到委屈?”

    雲崢呵呵一笑反手攬過陸輕盈將她抱在懷裡瞅著她的眼睛道:“老子要幹什麼事情,為什麼要取得他們的同意?

    他們全力支持我會幹,他們即便是不支持老子也要幹,收復燕雲這件事是我自己要幹的,和任何人無關!”

    陸輕盈見丈夫似乎很有信心,嘆一口氣就伏在雲崢的懷裡,聽著屋子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只想讓這溫馨的一刻多存留一會。

    天不遂人願,老廖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陸輕盈從雲崢的懷裡爬起,順便把他那雙不老實的手從自己的肚兜裡抽出來,整理好衣衫之後等著老廖進來。

    雲崢牽著陸輕盈的手道:“算算時間也該來了,我們去迎接一下,給你看一些東西,好讓你的心安定下來。”

    陸輕盈一頭霧水的隨著雲崢來到了門外,天光已經大亮了,如果不是陰雨綿綿的話,這時候應該是日上三竿的時候了。

    老廖站在一輛烏篷馬車前面垂手靜候,他在雨中已經站了很久,雨水從濕漉漉的頭髮上,眉梢上,流下來,這樣很不舒服,可是老廖依舊頑固的守候在馬車邊上。

    馬車馭手位置上一個人都沒有,整個中庭除了老廖和這輛馬車之外不見外人,不知為何,陸輕盈停下腳步,她覺得這輛馬車讓她很不舒服,心頭壓抑的厲害。

    雲崢見陸輕盈停下腳步,歉然一笑道:“你回去吧,這是我的疏漏,這樣的場景確實不適合你看。”

    陸輕盈輕嘆一聲道:“我看到馬車下面有一灘血跡,車裡面該是一些死人吧!”

    雲崢見陸輕盈並沒有退縮的意思就對老廖道:“掀開簾子!”

    老廖掀開了簾子,陸輕盈瞅了一眼馬車裡面,心頭就升起一絲煩惡,捂著嘴幹嘔出聲,匆匆的回去了。

    無論如何,陸輕盈都不過是一個女子而已,馬車裡面高高的摞著一車廂的死人,別說是她看不下去,就連老廖這種明知道裡面是什麼的人親眼看到之後,臉色也變得極為蒼白。

    雲崢冒著雨走近馬車,瞅著車廂裡濕漉漉的七八具屍體,轉過頭問老廖:“都在這裡了?”

    老廖點點頭道:“浩哥送來的時候說總共有九具屍體,白蓮會匪首盡數落網,餘者二十八人已經毀屍滅跡完畢!”

    雲崢點點頭,瞅著車廂裡那些七竅流血的屍體喃喃自語道:“誰給你們如此強大的信心和雲家作對的?

    滿東京城的人中間,恐怕沒有那一個家族比雲家更加曉得如何殺人,作戰殺人這是雲家的鄰域。”

    一輛馬車九條冤魂,女子生前再美,中毒身亡之後面容也是猙獰的,六個女子都是如此,垂落在外面的十指上全是血跡,這是毒發時刻不自覺地把手抓在地上,或者牆上的造成的後果。

    其中一具男屍的腳上還穿著一雙官靴,腰袢還繫著一隻白玉牌,老廖見侯爺的目光落在玉牌上,就從屍體上解下玉牌擦拭乾淨送到雲崢的手上,雲崢瞅了一眼,只見上面寫了五個字。

    “二馬配一鞍!原來是吏部員外司郎中馮安,都說此人生的俊美不凡,詩畫雙絕乃是大宋難得的人才,他的屍體怎麼會在這裡?”雲崢嘴角含著一絲笑意小聲的問道。

    老廖躬身回答道:“浩哥說下手的時候此人正在與白蓮會一干人飲宴,白蓮會首唐妙月似乎與此人非常親密。

    浩哥還說當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不論他是誰,陰陽九轉玲瓏壺裡的毒酒已經喝下去了就只有死路一條。”

    雲崢仔細的看了九具屍體的模樣,將馬車的簾子放了下來又道:“皮匠說其中有遼人武士的蹤影,那麼,遼人那裡去?”

    老廖低聲道:“浩哥他們執行的是殺人的命令,沒有刻意去打聽遼人的事情,因此不知!侯爺您剛才說的這位馮安也是適逢其會,否則浩哥他們的目標只會是白蓮會!

    咱們雲家第一波攻擊受挫,倉惶逃走,被擒者讓人家拿來立威了,白蓮會在慶功的時候被一鍋燴了,就和咱們家無關了,浩哥他們按照這個思路進行的作業,甚至還留下了一點點的蛛絲馬跡……”

    雲崢拍拍裝滿了死人的馬車道:“既然如此,這些屍體就該消失才對,誰在處理善後之事?”

    “皮匠的妻子!”

    雲崢楞了一下道:“為何是她而不是皮匠?”

    老廖低聲道:“皮匠的妻子梅氏在沙門島的時候幹的就是毀屍滅跡的活計,沒有一手特殊的手藝,她憑什麼在沙門島上活下來。

    家將們在沙門島找到梅氏的時候,她正在剔骨剝肉,她幹活的地方被稱之為地獄也毫不過分。

    二少爺為了安皮匠的心,故意說他妻子是養馬的,整個沙門島上一千四百餘囚犯,總共只有兩百多匹戰馬,哪裡用的了那麼多的人。”

    雲崢倒吸了一口涼氣道:“那是在沙門島,現在……”

    老廖靠近侯爺小聲道:“這是梅氏私下裡要求的,皮匠都不知曉,二少爺說梅氏其實已經死了,現在出現的這位只是一具行屍走肉,如果不讓她幹這些陰私的事情,她最大的可能就是會發狂!”

    雲崢猛地朝中庭左面的入口望去,只見一個青衣婦人面無表情的站在月亮門口如同鬼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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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科學的產生是無情的

    雨下到這個時候開始起雷簡直就是大逆不道!

    雖說毀屍滅跡確實殘酷了點,可是不毀屍滅跡人家就會知道雲家還有第二套家底,這個事情是絕對不能讓外人知道的,全家老小將來還要靠這些人應付險境呢。

    想到全家的安危,雲崢瞅著天上金蛇般亂竄的閃電也就沒有心理負擔了,為了自己的全家老小的安危,他覺得哪怕要他親自去毀屍滅跡他也能下的去手。

    什麼場合說什麼樣的話,這是必須的,雲崢自認為自己不算是一個壞人,也不是一個殘酷的人,不論自己在戰場上表現的多麼殘酷,狠毒,都是為了保護自己手下的將士安危。

    能夠少死一個人,即便用的手段再陰毒也無所謂。

    一個人總有一個利益圈子,有了這個圈子人的感情就有了遠近親疏之別。

    如果雲二出事了,雲崢覺得自己會發瘋,如果陸輕盈出事了,雲崢不知道自己會幹出什麼事情來,如果,雲落落,雲霆,雲璋出事了,雲崢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會變成歷史上最大的一個殺人狂魔,而且還是殺起人不分對象的殺人惡魔。

    當然,如果死的人是趙禎,那就簡單了,裝模做樣的在朝會上掉兩滴眼淚,回到家之後說不定會讓臘肉弄兩個小菜,..安慰一下自己……

    「夫君,打雷了」陸輕盈把雲崢按在床上,憂鬱的瞅著外面的天空,剛起了第一道雷的時候,她就死命的把站在院子裡看打雷的雲崢拖回屋子,很擔心他會被雷給劈死。

    昨晚就沒有睡好,被老婆弄到床上之後不一會就睡著了。陸輕盈見雲崢睡得很香,嘆了口氣,對自己沒心沒肺的丈夫無可奈何,拉過被子給他蓋好,自己坐在窗邊瞅著外面的天空發愣。

    馬車裡面都是屍體,陸輕盈是知道的。還知道馬車裡面應該是白蓮會那些人的屍體。

    二叔帶著皮匠他們在外面伏擊白蓮會,這是誰都能想到的事情,夫君這個心思縝密的大將軍如何會想像不到這一點,所以,他眼看著皮匠他們失敗,趁著敵人大勝而歸心思疏漏的狀況下發動了第二波更加隱秘,更加殘酷的進攻。

    陸輕盈毫不懷疑自己的丈夫會取得這場爭鬥的勝利,因為他總是在贏,如果一味戰功彪炳的大將軍敵不過白蓮會的幾個妖人那才是全天下最大的笑話!

    雷電肆虐了一會就停止了。就像官府查案子一樣,剛開始的時候總是雷霆萬鈞的,到了後來就會細雨無聲了。

    「剛才的天氣是一種很自然的現象,兩個雲層在東京上空相遇了,一個屬陰,一個屬陽,陰陽交匯就會產生雷電,這絲毫不奇怪。天上沒有神仙,更沒有拿著鑿子和鎚子的雷神。如果你能飛到白雲之上,你就會發現上面什麼都沒有,所以你不用擔心我會被雷給劈死。」

    睡了一個時辰的雲崢從床上坐起來,見陸輕盈心事重重的樣子,就出言安慰她。

    陸輕盈給他披上衣衫笑道:「說的好像你真的飛到雲層上看過一樣,不敬天地神怪。也不怕遭到懲罰。」

    雲崢苦笑道:「你還別說,我真的取過雲層之上,還不止一兩次,白乎乎的和海洋一樣沒意思透頂,二弟沒去過倒是真的。」

    陸輕盈仔細瞅瞅雲崢。發現他好像沒有在說笑,不過轉眼一想就知道不可能,就嬌笑著道:「好啊,下次有機會把妾身也帶上,我們一起去看雲海。」

    雲崢見陸輕盈還是不信,也沒法子解釋,指指外面道:「還在下雨?怎麼聽不見雨聲?」

    「下的越發的小了,天上在掉水沫子,動靜小了,卻很密。」陸輕盈用熱毛巾給雲崢擦拭了一把臉,又用小小的梳子清理了一下他嘴上的短髯道:「秋煙來過一次,見您睡著了又走了,好像有什麼話要說,我讓她中午吃飯的時候再說。」

    雲崢笑道:「太行山的事發了而已,不算什麼大事情。」

    陸輕盈愣了一下連忙道:「您是說太行山盜匪的事情?如果真的事發會對您非常的不利!」

    「如今太行山的盜匪都在遼國,我只不過利用盜匪的力量去消耗遼國的實力而已,算不得什麼大事情,這樣的事情據我所知,韓琦嗎,富弼他們沒少幹。」

    雲崢說著話穿上鞋子,推開房門,一股潮濕的水汽頓時就撲面而來,長長的吸了兩口氣,雲崢就邁步出門,回頭對陸輕盈道:「早上就喝了一碗粥,現在肚子餓了。」

    說完話就徑直去了前面的側院子,他很想知道梅氏是怎麼處理那些屍體的,一個多時辰估計還處理不完。

    既然已經是自己的罪孽,那就不妨從頭到尾看個清楚,免得自己背了黑鍋,還不知道古人的密技這樣實在是太吃虧了。

    走進皮匠家的時候,偶爾傳來兩聲皮匠的咳嗽聲之外,他家非常的安靜。

    梅氏正在往外倒水,見雲崢過來,就端著木盆屈身施禮道:「梅氏見過家主!」

    雲崢的目光落在梅氏那雙瘦峭的手上嘆口氣道:「這事不該找你做的,這是最後一次了。

    剛才打雷的時候,夫人很緊張認為是上天看不過眼準備劈死我,把我守在屋子裡哪裡都不許去。」

    梅氏臉上浮起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嗤嗤笑道:「小婦人倒是一直在雨地裡幹活卻不見上蒼降下雷霆來,可能這世間該死的人太多,雷公顧不上我們這裡。」

    雲崢見皮匠的瘸腿兒子畏畏縮縮的躲在矮牆後面偷偷的打量自己,又嘆息一聲道:「不要讓令郎參與到我們中間來,能保留一個好的,就保留一個好的。」

    梅氏聽雲崢這樣說收起了剛才那副怪怪的笑容,重新施禮道:「多謝大將軍!這是為人父母該做的事情。

    不管我們幹了什麼,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夠乾乾淨淨的堂堂正正的做人,這是唯一的盼頭。」

    雲崢點點頭隔著窗戶瞅瞅正在睡覺的皮匠又道:「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處理的?這才不到兩個時辰而已。」

    梅氏笑道:「這是小婦人祖傳的秘技大將軍還是不要知曉的好,都是一些見不得人的彫蟲小技,不過小婦人敢保證,那九個人已經從這個世間徹底消失了……」

    雲崢見梅氏不說,就走進屋子裡,檢視了一下皮匠身上的傷口,摸摸他的額頭,見沒有起熱,這才放下心來,沒有發燒就說明傷口沒有發炎的症狀,這很好。

    皮匠醒了過來,見雲崢坐在床頭,掙紮著要起來,雲崢將他按住道:「起來做什麼,好好的躺著。」

    皮匠一臉愧色的道:「都是老奴無能……」

    雲崢笑道:「慚愧什麼,就算是我去了也是一樣的下場,人家準備好了圈套讓我們鑽,不過事情已經處理完了,你就不必再憂心了。」

    皮匠伸長了脖子朝外瞅瞅,見梅氏正在和兒子在對面屋子裡說話,就壓低聲音道:「拙荊忙活了整整一個早上,老奴還聞到了綠礬油的味道,大公子,是否拙荊又重操舊業了?」

    綠礬油這東西雲崢是知道的,這東西其實就是古代煉丹師莫名其妙的用綠礬製造出來的硫酸……雲崢在聽到皮匠說綠礬油的時候,立刻就明白梅氏是怎麼在不到四個小時的時間裡處理掉那九具屍體的。雲崢很想知道她是從哪裡得到那麼多的綠礬油也就是硫酸的。

    皮匠見雲崢不吭聲痛苦地閉上眼睛道:「拙荊出身梅氏,梅氏一門乃是北地著名的煉丹師,到了拙荊這一代,因為人丁不旺,老奴的岳父希望拙荊能夠多生男丁,找一個孩子跟從母姓,好把梅氏煉丹術傳承下去,所以拙荊也就獲得了全部家傳。

    在沙門島的時候,老奴在拙荊的住處發現了大量的綠礬油,被二公子盡數帶來了東京,沙門島本身就是大宋出產綠礬的地方,老奴雖然不知怎麼確切的製造出綠礬油,卻知道只要把綠礬放進丹爐裡鍛燒就能得到綠礬油。

    綠礬油的恐怖之處就在於可以熔金化鐵,如果把肉放進去,立刻就會變成焦炭……

    當年老奴夫婦在信王府當供奉,拙荊無意中和信王說起綠礬油的功效,從此,綠礬油就成了毀屍滅跡的最方便快捷的東西……如今!」

    雲崢萬萬沒有料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存在一位古代化學家,硫酸這東西乃是化學工業的基石,如今僅僅被用來充當毀屍滅跡的工具,實在是大材小用了,而且使用的方式好像也不對頭。

    「弄錯了啊!」如今雲崢的腦子裡已經開了鍋了,無數種跟硫酸有關的東西在他腦子裡不斷地翻騰。

    皮匠見雲崢陷入了沉思,不敢動問,剛才聽雲崢說弄錯了,不知道是在指責自己的妻子,還是在指責綠礬油……

    過了好一陣子云崢才從迷糊的狀態清醒過來,拍拍皮匠的肩膀道:」從今日起,你夫人梅氏,就是雲府的第一位供奉,可惜了綠礬油喲,可惜了我的硫酸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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