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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diott7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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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賀堅強]大宋的智慧(連載中)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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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0:58:35
第二十四章 已經枯萎的西夏雄心

    “我付贖金!”張虎看著雲鉞大聲道。

    “我拒絕,雲家不缺少錢,只缺少一個立威的靶子,你不大不小的正合適,原本我想找機會把這些雜碎的腿打斷,結果人家把你給推出來了,我也只好笑納了。”

    雲鉞指指那些快要縮起來的勳貴們笑著對張虎道,耿直如張虎這樣的人他非常的喜歡,揍起來解恨,殺起來沒麻煩,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衝擊白虎節堂的人還真是少見。

    勳貴們的辦事效率很高,開封府的捕快和五城兵馬司的巡城兵丁到現在都看不見蹤影,聽著張虎的慘叫聲,雲鉞第一次發現東京城的夜晚並不是總那麼的無趣。

    路過馬行街的時候,這裡已經恢復了往常的繁華,剛剛的驚擾對喜歡宴飲的東京城造不成什麼衝擊,即便是那些受了傷的人,也沒有那麼氣憤了,因為雲家的管家老廖來到街上說雲家在擒拿盜匪,諸位相鄰受到的損失儘管在明日去府上結算。

    滁州太守此時已經有些醉了,老傢伙自打從滁州回到東京之後,就消停了很多,對朝堂上的政事也有些漫不經心了。

    滁州的山水讓老人家有了不如歸去的想法,只是現在因為皇帝病重,實在是張不開這張嘴罷了。

    “若夫日出而林霏開,雲歸而岩穴暝,晦明變化者,山間之朝暮也。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時也。朝而往。暮而歸,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

    至於負者歌于途,行者休于樹,前者呼。後者應,傴僂提攜,往來而不絕者,滁人遊也。臨溪而漁,溪深而魚肥。

    釀泉為酒,泉香而酒洌;山肴野蔌。雜然而前陳者,太守宴也。宴酣之樂,非絲非竹,射者中,弈者勝。觥籌交錯,起坐而喧嘩者,眾賓歡也。蒼顏白髮,頹然乎其間者,太守醉也。”

    老歐陽酒性大發,扯著嗓子在酒樓上大聲的吟誦自己的名篇《醉翁亭記》,雲鉞自樓下經過,不由的讚歎道:“心負太重。不如歸去哉!”

    醉醺醺的歐陽修朝樓下瞅瞅,見是雲鉞,就皺眉道:“逸馬傷人於道。不是君子所為。”

    雲鉞抬頭笑道:“捉賊,一時管不了那麼多。”

    “賊人何在?”

    雲鉞指指已經沒有了聲息的張虎道:“賊人在此。”

    歐陽修歎息一聲道:“私刑殺人,權貴啊!大宋之弊也。”

    雲鉞有些委屈,抬頭道:“西夏野人而已,太守何故憐惜過甚耶?”

    歐陽修哈哈兩聲道:“權貴殺權貴,老夫樂見其成!只是龐醇之要頭疼了。明日倒是可以看看他的顏色。”

    說罷就揮揮袍袖繼續去和自己的學生友人共飲。

    老頭子人不壞,還知道提醒雲鉞去找龐籍求救。或者討一個說法,畢竟雲崢已經被關進了天牢。雲鉞這時候又把天捅了一個大窟窿,雲家總是要吃些虧的。

    像老夫子這樣的人對夷狄的看法非常的清楚明白,他們習慣性地不把這些夷狄當成正常人看,他剛才之所以發問,就是想看看雲鉞馬後拖的人到底是誰。

    如果是大宋人,即便這人是十惡不赦的惡棍,他也會仗義直言幾句,在聽說馬後拖的是西夏人之後,他就不願意理會了,只是簡單地把這一幕看作是雲家的立威之舉。

    長街上多了一道長長的血痕,張虎的鎧甲被磨破了,接著磨破的就是他的衣衫,衣衫碎裂之後就是皮膚了……

    等雲鉞從樊樓回到宣武門外的家門口的時候,張虎早就氣絕身亡了,十六具西夏人的屍體被懸掛在雲府門前的木頭架子上,晚風吹來就像風鈴一樣的胡搖亂晃起來。

    雲府門前非常的安靜,但是左右兩邊的巷子裡卻擠滿了人群,其中一條巷子裡的西夏人怒火填膺,卻只能原地跳腳,不敢過來。

    兩具巨大的八牛弩就面對著兩邊的巷子,上面寒光閃閃的弩槍頭,讓人不寒而慄。

    這就是戰場上最具殺傷力的八牛弩的威力,尤其是在這樣的小巷子裡它的殺傷力更是驚人,一旦手持木槌的力士敲下八牛弩的機括,四根粗大的弩槍就一定會在小巷子裡造成恐怖的殺戮。

    西夏的左都御史韓璜就坐在小巷子裡心如油煎,張虎這個沒藏訛龐的愛婿死了,自己難辭其咎!

    對於雲崢的霸道宋人的感覺並不深,只是知道他以前毆打過幾位御史,開了幾家醬料鋪子噁心人,其餘的並算不上出挑,這幾年全東京的人都知道雲家過得並不順利,才從窮山僻壤之地回來就被關進了天牢,在東京人的眼中,雲家基本上是個悲情家族。

    韓璜卻知道雲崢到底是個什麼貨色,當年李元昊在世的時候,他已經是西夏國的一員都統了,太子府的慘案他是親身經歷過的,經歷了那一場劫難之後,他從此就沒有少過噩夢的元素。

    剛剛進京的時候,還希望張虎能夠和那些勳貴們交好,為馬上就要開始的大宋和西夏的互市談判打好根基。

    誰料想張虎去參加酒宴,半路上卻跑去雲家鬧事了,看著那幾枝釘在牌匾上的長箭,韓璜痛苦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雲家的所在地就是白虎節堂的駐地,他家的隔壁就是大宋另外一個白虎節堂的駐地,宣武門外巷子這片地方,即便是盜賊都不願意來的地方啊,張虎怎麼敢在這裡動兵刃啊。

    雲家大門上的牌匾,乃是皇帝趙禎手書,在皇帝沒有發話取下來之前,誰敢汙損就是欺君之罪啊,張虎怎麼敢這麼做啊!

    瞅著被吊在架子上的西夏人的屍體,韓璜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到底該如何收場。

    自己來到大宋,是有大事情要商談的,大夏帝國的中心開始向西遷移,這是所有大夏勳貴們都知曉的事情。

    一個帝國如果沒有足夠廣闊的縱深,一場戰爭就能決定這個國家的命運,國相這些年為了給帝國留下足夠的縱深,不惜舉傾國之力經營漠北,在和黃頭回紇的戰鬥中,即便是再艱難,國相都未曾皺一下眉頭。

    這些年大夏在不斷地征戰,在征戰中磨礪自己的軍隊,大夏國的勳貴們在經歷了和大宋之間兩場大戰之後,對宋國如今充滿了警惕之心,直到青塘丟失之後,他們才痛苦地看清楚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三國之中西夏最弱!

    本來在這個時候,兩個弱者結盟對抗最強者這是最好的軍事策略,因為這樣做對兩個相對弱小的國家來說是合則兩利,分則兩害的事情。

    遼國自然是三個國家中最強大的一個,早年間沒藏訛龐認為自己的決斷是對的,因此西夏上下制定了交好宋國,蠶食遼國的國策。

    結果,短短的四年時間,世界就有了新的變化,以前的最強大者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逐漸衰弱。

    而第二強大的宋國,這些年卻在大踏步的前進,如果現在還要給三個國家排出一個次序來,韓璜毫不猶豫的會認為大宋才是那個最強大的國家。且不說東京繁盛,也不說蜀中繁華,他自京兆府進入大宋,一路看到的情景就足夠讓他觸目驚心了。

    環州高牆深壘,慶州虎視眈眈,因為西征的緣故,大夏在這些地方只好不斷地後退,大夏退一步,宋國那些貪得無厭的將軍就會進一步,來的時候聽說種諤已經開始在橫山修築城堡了。

    宋國佔據著世間最肥美的土地,只要整個國家開始振作,就是草原戈壁上的那些民族的災難。

    漢朝的時候如此,唐朝的時候也是如此,難道大宋也要如此不成?

    想想自己此次來宋國的目的,韓璜覺得國相的策略似乎出了一點差錯,先北後南嗎,還是先南後北,這都是問題。

    其實韓璜還知道一點別人不清楚的事情,那就是西夏人普遍不喜歡和雲崢交戰,國相向南方努力過,結果失敗的很慘,遠寨六部投誠宋國,更是在大夏國的腰肋上捅了一刀。

    如今,聽說遠寨六部的部族也能加入宋軍,而且會受到和宋人同樣的待遇,富弼這些年就沒幹別的,一心想要收服遠寨六部的心。

    雲崢自然是殘暴的,經過他掃蕩的草原,即便是青草也變成了一樣的高矮,野獸的屁股上也有大宋的烙印。

    青塘草原上的人提及雲崢,至今還會咬牙切齒,還會瑟瑟發抖,只要他還在草原,牧人們的歌聲都會變得淒涼。

    宋國很聰明的把屠夫調走了,相對溫和的富弼來了,當富弼舉起胡漢一家親這樣奇怪的大旗之後,從者如雲……

    “這才過了多少年啊,西夏的天之驕子就已經被人家像宰羊一樣的宰殺了,自己這個西夏使節,除了在遠處觀看之外,竟然毫無辦法!

    先帝在世的時候,一怒而興兵,環州,慶州,延安府一鼓而下,好水川一戰後,大夏國在宋國予取予求……

    一紙文書就能讓宋國人親手奉上真金白銀的時代果真不再有了嗎?”

    聽到隨從稟報說龐籍已經安寢的消息之後,韓璜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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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的智慧 第二十五章變化

“已經沒人在乎大夏國的看法了,已經沒有人在乎張虎是不是國相的女婿了。”

韓璜坐在東京城涼爽的風裡,看著八牛弩寒光閃閃的槍頭下定了決心之後,就起身迎著八牛弩走了過去。

沒有人喊叫,也沒有人提出什麼警告,似乎在那些雲家家將的眼中韓璜根本就是一個透明人。

他走過來的時候家將們不理睬,他走到八牛弩前面的時候那些家將繼續不理睬,他走到張虎殘破的屍身跟前的時候,沒有人過來阻攔。

韓璜用刀子割斷了繩索,張虎的屍體就掉了下來,他背負著張虎的屍體走回巷子裡,對那些西夏武士道:“一次去一個人,把將士們的屍體帶回來。”

於是,那些西夏人的屍體在很短的時間裡就回到了使節團的手中,韓璜將張虎的屍體橫放在馬上,親自牽著戰馬一步步的向外走去。

後半夜的風有些清涼,韓璜穿過了宣武門巷子,抬頭看看高大雄偉的宣武門,嘆息了一聲,握緊了拳頭,停息了片刻,朝後面瞅了一眼,就走進了宣武門外面的館驛。

不長時間之後,館驛就縞素一片。

崔達從頭到尾把這一場戲看了一個清楚,他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反正他想喝酒的時候杯子裡的酒總是滿的。

雲鉞擦拭著頭髮從後院走了過來,見崔達依舊沒有去客房休息,遂笑道:“怎麼了?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喝悶酒了?”

崔達放下酒杯道:“為什麼一定要讓西夏人變得警覺起來呢?”

“養寇自重這四個字你明白不?”

崔達煩躁的道:“西夏這個寇用不著養,他就已經是大宋的心腹之患了,我不管你大哥到底想幹什麼,我只擔心我運到河曲郎坦那裡的大批糧草不會出什麼問題,大家安安靜靜的把遼國打敗。奪回燕雲十六州不好嗎?非要把一頭狼也引進家裡來。”

雲鉞笑道:“你和我大哥到底達成了什麼樣的協議你不必告訴我,說了我也不會聽,雲家到現在剩下的朋友不多了,我和大哥都非常珍惜剩下的朋友。所以當我們走了之後,一定會考慮你們自身的安全的。”

“西夏難道也是一條路子?”

“是啊,你只要想想就會明白。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如果大宋沒有一個差不多的對手,我都不敢想像武將們的遭遇會是什麼樣子的,事關大家的福祉,無論如何西夏都必須存在。”

崔達道:“這個道理我明白,夷狄總是會出現的,沒了西夏。說不定就會出現東夏,他們就像亂草一樣總是收割不干凈,老祖宗已經幹過好幾次了,這個毒瘤依舊沒有剷除。

對了,我這次來主要是告訴你,那個叫做勃勃的少年人走了,他說他在大宋學到的東西已經足夠了,他準備去找他殘存的族人。”

雲鉞怵然一驚道:“我記得我大哥要你們好好的看著他來著。沒有讓他去遼東。”

崔達把手一攤道:“沒去遼東啊,我們的商隊就在雁門關一帶做生意。誰知道他竟然會碰見自己的一位族人,哦,對了,他的那個族人是一個奴隸,被遼國人販子用繩子牽著在太原府叫賣。”

雲鉞無可奈何地坐下來道:“他帶著海東青走的?”

“是啊,帶走了兩隻海東青。那個自己族人還有殘存的人,高興地不成了樣子,從我那裡拿了好多的東西帶著那個女真奴隸走了,他說他一定會幹掉耶律洪基的。”

雲鉞長吸了一口氣道:“老虎,豹子他們總沒有離開吧?在東京學了兩年。他們要是也跑了,我大哥就成光桿將軍了。”

崔達鬱悶的瞅著雲鉞道:“不是我看不起你,就這一點你和你大哥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你是恨不得把所有能用的人都拴在褲腰帶上,你大哥卻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的主,心胸之開闊為我平生僅見。

也只有他這樣的人才配讓天下豪傑紛紛為之效死力。

勃勃走了就走了,沒什麼大不了的,老虎這個王八蛋早就把人家祖傳的訓鷹本事學到手了,如今少年軍裡面的牲口,如果一人肩膀上沒有一隻海東青都不好意思去見人。

鷹巢裡的那些人現在都成了瘋子,知道自己可能馬上就要搬家,如今都在瘋狂的在遼國打草谷,最遠的人手已經派到遼國西京了。

如今太原府最大的人口販子就是他們,鷹巢那裡有一個碩大無朋的農場,人手總是不夠用,一個個都是不缺錢的主,哪裡會不知道給自己家弄些苦力回來?”

雲鉞尷尬的笑了一下道:“大哥曾經說過,女真人的勇猛是出了名了,如果讓那些女真人真正懂得了戰陣之術,他們就會迸發出恐怖的戰鬥力,一般人根本就打不過。”

崔達恥笑道:“西夏人不是一樣的野蠻嗎?你今晚不是依舊在戲弄考驗那些西夏人嗎?這兩者有什麼不同的地方嗎?

你們兄弟的愛好比較特殊,我崔達就不摻合了,好不好的以後總有公論,反正你們兄弟會跑,好壞基本上和你們無關。”

崔達鄙視的瞟了雲鉞一眼,直接走向客房準備睡覺,雲鉞說的沒錯,有些話,有些事確實只適合跟雲崢講。

雲鉞舒緩了一下心胸,見老廖他們已經把門外的木頭架子拆掉了,八牛弩也重新收回來了,安排了一下守夜的事宜,就回房睡覺了,此時,遠處已經有了雞鳴聲。

天牢裡感受不到半點東京城的煩躁之氣,松濤陣陣,正好催人入眠,不知為什麼,翠微山明明是一座人工堆砌起來的假山,但是這座假山卻非常有能耐的改變了附近的小氣候。

據說這裡是東京城中最清涼的地方,就連杏子都比外面的杏子晚熟近一個月。

杏丘,就是雲崢全家今天要征服的另一個目標,雖說遼國和大宋的邊境形勢一日三變,從邊關飛來的文書雪片一樣的落在雲崢的案頭,在杏子成熟的時候,他立刻就拋下了那些所謂的軍國大事,天剛剛亮起來,就帶著急不可耐的雲落落,雲霆,以及兩個老婆,就向杏丘出發了。

猴子和憨牛背著椅子,提著食盒,抱著毯子,扛著酒罈子,拖著不情願到處跑的臘肉跟在後面,,準備美美的把今天的日子混完。

說起來有些喪氣,杏丘就在翠微山上,由於翠微山不可能有多大,因此拐過了山腳,杏丘就在眼前了。

幾十顆一抱粗的杏樹就長在這裡鬱鬱蔥蔥的讓人喜歡,黃澄澄的杏子就掛在樹上,看到這些再煩躁的人也會心生歡喜。

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杏子這東西熟透了之後就會從樹上掉下來,吧唧一聲掉在腳下,黃呼呼的一堆……

因此陸輕盈不喜歡靠近杏樹林子,她還是比較喜歡雲家在蜀中的桃園,如今,那片桃園重新還給了陸家,陸輕盈只要想起這件事就滿心哀傷。

杏樹長得非常的高大,而雲落落已經攀上了杏樹,抱著一根不算很粗的枝條搖晃一下,傻乎乎的舉著籃子等著接杏子的雲霆就被軟乎乎的杏子砸的滿頭滿身,就這,還傻笑著摳身上稀爛的杏子泥往嘴裡塞。

“能掉下來的杏子才是好杏子。”雲崢凌空接住了一枚杏子,接的不算好,杏子依舊有點破,不過聞起來味道不錯,就隨手遞給了陸輕盈。

陸輕盈回頭找臘肉準備用水洗洗,雲崢見不慣陸輕盈這種做派扒開杏子把裡面的果汁都擠進陸輕盈的嘴裡,丟掉杏子皮笑道:“出來玩講的就是一個野趣,別掃興。”

陸輕盈吃掉杏子之後拿手帕擦著嘴指指滿身杏子泥的兒子對雲崢道:“野成那個樣子?”

雲霆見母親指著自己,笑嘻嘻的送過來幾個品相比較完好的杏子,又張著沒了門牙的嘴樂呵呵的去杏樹底下等著姐姐往下丟杏子。

雲崢踮起腳尖摘了一顆杏子把裡面的汁水吸乾凈之後就隨手拋掉,見陸輕盈也開始剝杏子就笑道:“孩子吃口杏子都記得你這個當娘的,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陸輕盈坐在臘肉鋪開的毯子上道:“夫君,二叔昨晚斬殺了西夏副使,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雲崢坐在陸輕盈的身邊拍拍她的手道:“再壞還能壞到那裡去?人家把我們困起來,就是想看看別人的反應,這些別人包括很廣,主要是想看看我以前的舊部是什麼反應,然後再考慮對我們的待遇問題。”

陸輕盈左右看看低聲道:“您為何要在今天來杏丘?”

“會一位美人兒。”

“誰啊?”

“皇后!”

陸輕盈吃了一驚道:“這不合規矩!”

雲崢嘿嘿笑道:“所以我們是偶遇啊,人家安排的很是精巧,我也很好奇她到底要和我說什麼?

前面對我下那樣的毒手,現在卻要正兒八經的討論事情,你們女人的心還真是海底針,一點都猜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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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講道理

    八個宮女如同天上的仙女一樣的提著籃子飄了過來,雲崢沒有看錯,這些宮女真的是飄著過來的,直到走進之後才發現這些宮女其實是踩著小碎步子走過來的,因為看不到裙裾的飄動,給人的感覺真的很像是在飄。

    看到這一幕,讓雲崢想起後世在劇院裡看戲的時候,那些美麗的青衣就是這麼走路的,總之像鬼的成分比像人多一些。

    雲落落從來就見不得別人比自己漂亮,她如今已經被雲家的僕役們捧為雲家的第一美人,即便是二娘這樣的絕色美人也比不上她。

    其實誰都知道落落大小姐確實長得很美,只是那個稍微向上翹的鼻子有點煞風景,閨女委屈的向雲崢哭訴,表達對自己鼻子不滿的時候,雲崢指著自己也上翹的鼻子對女兒說過,這樣的鼻子才是最美的,誰要是敢不滿意就把他的腿打折。

    雲二還為此做了註解,覺得把兩條腿一起打折才是正確的。

    自從受了這樣的家教之後,雲落落的審美觀就出了問題,八個醜陋的女人像鬼一樣飄過來,她就立刻使勁的搖動杏樹枝子,在一片驚叫中,八個宮女就幾乎被稀爛的杏子給淹沒掉了。

    雲霆把手裡爛糊糊的軟杏子一個不剩的丟到那些宮女的身上,然後就跟頭咧子的跑回母親身邊,得意的指著那些狼狽的宮女向母親報功。

    八個宮女過後,就是六位紅衣宮女,這些宮女和前面的宮裝女子不同,個個穿著緊身的箭衣,腰間挎著弓壺,胯下逍遙馬。輕揮馬鞭嬌吒著為皇后喝道。

    雲崢很想用八牛弩把這些女人都穿起來,天牢裡只有自己一家人,皇后的威風怎麼也發不到這裡來。

    六位紅衣宮女見前面的八位宮女如此狼狽,立刻大怒,為首的一個紅衣女子揚起馬鞭指著雲崢道:「大膽!」

    雲崢不好和這些侍女一般計較,冷冷的瞅了她們一眼。然後指指杏丘左面的小山谷道:「滾!」

    雲崢惡人的威名並非浪得虛名,強大的氣場讓那些驕橫的宮女不敢發作,面對大宋赫赫有名的凶人,剛剛聚集起來的勇氣頓時就拋到了九霄雲外。

    「堂堂的無敵大將軍和一些丫頭片子一般計較也不怕失了身份!」曹皇后側坐在一匹母馬的背上,高高的發髻下面是一張氣色紅潤的圓臉,如果不知道她的身份,雲崢絕對不會把這個風流的彩衣婦人和皇后這個高貴的職業聯繫在一起。

    於情於理雲崢都必須對這個女人表示尊敬,躬身道:「微臣雲崢恭迎皇后鳳駕!」

    曹皇后瞟了雲崢一眼道:「當不起,本宮是來杏丘為陛下摘取一些杏子。順便來看看雲氏孺夫人。」

    雲崢奇怪的道:「一品是夫人,二品也是夫人,三品是淑人,四品是恭人,五品是宜人,六品是安人,七品是孺人,八品是八品孺人。九品是九品孺人。雲家位高權重的何來孺夫人一說?」

    曹皇后笑道:「在本宮的眼中,還是那個雲門陸氏孺夫人順眼些。至於什麼夫人誥命的,在本宮眼裡算得什麼?」

    雲崢苦笑一聲道:「確實如此,官位就是你家的,我在皇后娘娘面前爭論什麼夫人孺人的確實說錯了。

    只可惜雲崢如今已經是國朝的二品大員,再也回不到蜀中承奉郎那個時刻了。」

    曹皇后一張粉臉忽然陰沈了下來,馬上就變成了淚雨紛飛的狀態。指著雲崢哽咽道:「你初入仕途,是誰在陛下面前苦苦進諫,讓你獨領一軍去嶺南的?

    是誰把你當親兄弟一般為你說盡了好話,不惜為你拿命擔保,總算是讓你出人頭地了。你是如何報答他的?眼看著他戰死大理國而見死不救,你對得起誰?」

    雲崢驚詫的看著皇后,他是第一次見到一個人能把相互利用說成恩施天下這樣偉大的。

    更是第一次見到一個明明心如鐵石的女人能在一瞬間把自己包裝成一個受盡別人欺辱的弱者。

    和女人打交道從來不是他的長處,尤其是面對一個哭泣的女人,更是讓他手足無措。

    陸輕盈適時的接口道:「臣妾見過皇后娘娘。」

    曹皇后在雲崢面前可以表露出一點軟弱,但是在陸輕盈面前卻表現的像一隻驕傲的鳳凰。

    雖然臉上還掛著淚珠,脖頸卻已經揚了起來,斜視著陸輕盈道:「都說夫貴妻榮,這些年你陸氏從雲家身上得到了不少的好處,也就是說國朝的光輝同樣未曾遺漏你陸家。

    為何你不在國朝需要的時候勸誡一下你的夫君,讓他好好的為國效力,卻讓他無端生出許多妄心來?」

    陸輕盈沈聲道:「臣妾不過是一介小女子,平日裡只知道相夫教子,臣妾夫君乃是天下間少有的將才,對他的軍略臣妾焉敢說三道四,這樣做既不符合臣節,也不符合婦道。」

    牡雞司晨向來都是大忌,如今皇帝還活著,皇后就只能侍奉湯藥,不能像這樣彩衣華服的四處招搖,陸輕盈的話裡夾槍夾棒的諷刺皇后私自會見大臣,不守婦道,一番話說的非常辛辣。

    這時候和皇后說規矩明顯是沒有用處的,雲崢見皇后的一張臉變成了鐵青色,為了緩和一下場面,就邀請皇后下馬,請她一起去那邊坐坐,今天的天牢,應該已經被皇后封鎖了,沒有什麼皇后私自會見大臣的傳言流傳出去。

    見皇后在毯子上坐定,雲崢找了一塊石頭隨手在地上畫出滇西草原以及建昌府的形勢圖。

    指著建昌府的地形對皇后道:「娘娘應該聽很多人說過雲崢見死不救的事情,今日既然偶遇了娘娘,娘娘就不妨聽聽雲崢解說一下當時的情形,聽聽雲崢是怎麼一個見死不救法。」

    皇后看著雲崢好一陣子才道:「本宮聽不懂軍陣之術。」

    雲崢搖搖頭道:「陛下和娘娘都是天下至尊,不需要也沒必要什麼都懂,只需要會判別形勢就好,取捨之道無非厲害二字,這對娘娘來說不算深奧吧?」

    曹皇后點點頭道:「這是自然,本宮雖然只是一介女流,是非分明還是能夠辨別的清楚的。」

    雲崢將一塊大石頭放在建昌府的中心地段道:「這顆石頭是曹榮,也同時代表著他統領的一萬四千名永興軍將士,按照國朝一軍鎮守一州的慣例來說,永興軍督守建昌府已經是大大的超過規格了。」

    曹皇后怒道:「你明明知道曹榮不善戰陣,當時就該起兵去建昌府救援,如果你當時這樣做的話,曹榮何至於戰死沙場?」

    雲崢並不做回答,而是把四顆小石頭安放在滇西草原的四個邊角道:「微臣當初手握八千兵卒,剛剛平定了滇西草原,按照國朝的要求,這片草原必須牢牢地掌控在我們的手中,唯有如此,我們才會有足夠的騎兵去應付日後的大戰,所以,滇西不容有失!」

    皇后冷冷的看了雲崢一眼不做聲,雲崢明白,皇后今日不打算胡攪蠻纏,確實是想和自己講道理來著。

    於是繼續道:「慶歷六年的時候,國朝共有騎兵三萬三千六百騎,其實這個數字至少要減掉六成,國朝的騎兵超過一大半都是不合格的騎兵,他們最多只能被稱為騎在馬背上的步兵。

    樞密院有一個隱秘的數字娘娘可能不知道,我大宋和蠻族自建國以來共有大小戰役六百七十三次,其中國朝勝利的次數共有六百五十一次,打成平手的共有一十六次,我朝失敗的次數只有區區的六次。」

    曹皇后驚叫道:「這不可能!國朝的失敗次數不對頭。」

    雲崢苦笑道:「這是真的,娘娘只要調出樞密院對歷次戰爭記錄的卷宗,就會立刻明白這是真實的數據。」

    「既然我朝總是勝利為何本宮總覺得我們好像總是在打敗仗?」曹皇后第一次聽別人這樣給她講述軍陣上的事情,所以聽得很認真,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這樣的論述。

    雲崢慘笑一聲道:「國朝勝利的那六百五十一次,共計斬獲敵人首級兩萬四千三百級,而國朝的六次失敗,卻戰損了三十八萬八千四百名將士,這就是我大宋慶歷六年以前的實際戰況!」

    曹皇后見雲崢一臉的痛苦之色,自發的認為雲崢說的是真話,這些數據瞞不了人,只要她派人去調閱卷宗,立刻就能知道真偽,雲崢沒有必要在這些數據上作假。

    「為何會有如此懸殊的差別?從勝負數量上看明明是我們佔據了絕對的勝利才對。」

    雲崢敲敲地上的滇西地圖道:「這就是我為什麼會眼看著曹榮戰死沙場也要死死地留在滇西寸步不讓的原因,甚至是利用曹榮在建昌府拖住大理軍隊主力見死不救的原因。」

    曹皇后咬牙道:「說清楚!」

    雲崢一個接一個的把四枚小石頭撿起來放在掌心道:「因為我們需要騎兵,需要大量的戰馬。

    您剛才問為什麼我們戰勝的次數多,而戰死的將士卻幾乎是蠻夷的十幾倍,原因就是我們極度的缺少騎兵。

    六百餘次勝利只是擊潰戰,並非殲滅戰,擊潰戰只是把敵人擊敗了事,如果我們的軍兵乘勝追擊的話,就會落入敵人的圈套,人家騎著馬跑上一陣子,等我們的步兵奔跑的疲憊不堪的時候乘勢殺我們一個回馬槍,於是我們那些穿著沈重鎧甲的步兵,就成了人家案板上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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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誰在控局?

    “我在滇西準備了十年,暗中安排了十年,這才將這片土地上的吐蕃人盡數清除乾淨,就是為了讓大宋有一個平安的牧馬地。

    當初曹榮就任建昌府安撫使的時候,我就表示反對,就如同娘娘所說的,曹榮對我有恩,這才沒有把自己的反對意見堅持到底。

    當時我以為一萬四千名彪悍的大宋軍人駐守區區彈丸之地,無論如何都不會有什麼麻煩。

    可惜啊,曹榮壓榨當地的百姓也就算了,畢竟建昌府是新降之地,律法嚴苛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就想問問娘娘,已故的曹公乃是我大宋的名將,難道他就沒有告誡過子弟該如何對待下屬嗎?

    派下屬去挖礦,把他們折磨的如同野人一樣難道他就一點都不擔心自己的安危?”

    雲崢拿手敲著建昌府的地形圖說的痛心疾首。

    曹皇后坐在那裡寶相莊嚴的就像是一尊菩薩,雲崢說的那些事情她都知道,好些命令根本就是出自她之口,曹榮無論如何也是出自將門,知道對手下的將士不能過度的苛刻,他自己在蜀中的時候就做的不錯,大家都風平浪靜地貪污過日子,雖然有小的齷齪,但是在大節上沒有虧,因此永興軍上下對他還是非常感恩的。

    自從皇帝的身體垮了之後,皇后對錢財的要求在一瞬間就增長了百倍不止,她沒有蜀中商行這種給她下金蛋的雞,曹家的產業大部分都是地產,短時間之內無法給她提供大量的財源,於是。曹榮鎮守的建昌府就成了她的首要目標。橫徵暴斂之下,出現不可控制的事情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曹皇后沒有評判曹榮的所作所為,也沒有表示理解雲崢當時不派兵解救曹榮的苦衷,指著前面八個滿身都是爛杏子的宮女道:“這八個宮女都是處子之身,容顏算是不錯。你留下當姬妾吧。”

    說完這些話之後就起身在紅衣侍衛的伺候下上了逍遙馬,瞅著滿臉不解的雲崢道:“這天下太大了,大的無邊無際,聽說大戰之後你就要去海外建立自己的國家,這八個女子就當是我提前送出的賀禮吧。”

    雲崢豈會上皇后的這種當,笑道:“微臣的性子野。留在太平的大宋會讓所有人不舒服,所以決定自我發配去海外,在那裡釣魚種樹,說不定能夠消磨掉胸中的戾氣,建國之說從何而來?”

    皇后歎口氣道:“你對我總是不信任的。也罷,站到高處就由不得人人猜忌,本宮等著你在宋遼之戰中一戰封王!”

    陸輕盈見皇后遠去了,又看看跪倒在地上戰戰兢兢的八個宮女,拿手指挑起這些宮女的下巴挨個看了一遍之後笑著對雲崢道:“夫君,終於有僕役可以使喚了。”

    雲崢笑道:“不管她們有什麼使命總歸是要老死雲家的,回到家中,找些匹配的人把她們嫁掉吧。我們還是不要造孽為好。”

    陸輕盈點頭道:“妾身還真不怕皇后這手美人計,天下的漂亮女子多了,送八個不明不白的女子過來算什麼事情?”

    雲崢把一顆甜的跟蜜一樣的杏子塞進嘴裡。抱起把指頭含嘴裡吸允的雲璋,向杏子林深處走去。

    和皇后的爭鬥終於告一段落了,皇后今天來就不是來聽自己說那些冠冕堂皇的廢話的,她需要的是雲崢有一個解釋的態度,不要說雲崢拿出大宋馬政來當藉口,即便雲崢說自己當時睡過頭了沒來得及去救。皇后也會是目前的這個態度。

    抱著口水滴答的小兒子,把一枚杏子剝開一條小口。讓他用雙手抱著慢慢吸允,見笑林坐在杏子樹下喝著悶酒。就走了過去。

    笑林喝了一口酒,把酒葫蘆遞給雲崢,自己接過雲璋愛惜的左看右看,最後把目光落在雲崢的臉上道:“太行山的盜匪消失了,傳說中藏有十萬鐵甲的太行山盜匪消失了。”

    “有什麼人害怕了嗎?比如皇后?”

    笑林點點頭道:“我剛才看見皇后送給你八個宮女了,看樣子你是接受了?”

    雲崢把酒葫蘆還給笑林,把不情願在他懷裡待的兒子重新接過來道:“不接受那八個女子就是一個死,看見了吧,剛才跟進來的那些紅衣女侍衛都是見過血的,估計殺這八個宮女沒什麼問題。”

    “不堪一擊!武力連你小老婆的三成都沒有。”

    “已經很厲害了,來上四個就能打過我小老婆。對了,花娘還好吧?告訴那個女人,不要覺得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不造反,所以也不會想著去幹掉皇帝,所以也就不會把你幹掉。

    我們依舊是坐在豆沙寨裡一起飲酒唱歌的朋友,我只願五溝這一次能從禪定中走出來,外面的世界依舊是朗朗天空,沒有你們想的那麼污穢不堪。”

    笑林忽然笑了起來,那張冰冷的面孔忽然充滿了笑意讓人看著心裡都暖和。

    “太行山裡沒有十萬人,更沒有十萬鐵甲,那裡也不是彌勒教的佛國世界,只有一個奇怪的女人的影子,找來找去之後發現那個統禦太行山盜匪的神秘女子我好像認識。”

    雲崢瞅瞅笑林,無奈的道:“就算是那個女人你認識,你也不用到我跟前顯擺吧,更不用到處去說吧?”

    笑林嘿嘿笑道:“我對那個女人沒有任何的心思……”

    “你要是敢對她有心思,我早就把你撕成碎片了……”

    “太行山盜匪為何全部去了遼國?”

    “因為姜哲的大軍正在太行山剿匪……”

    “李東楚正在太原府大肆的招募遼國漢人這事你知道不知道?”

    “可能李東楚家裡想多找一些僕役……”

    “這也算是一個理由,不過孔家在燕雲十六州開辦了六百多所私塾,並且有教無類的諄諄教導了燕雲十六州的漢人六年,最要命的是他們不收錢。

    我親自去看過,在那些小私塾裡教孩子們認字的都是飽學之士,那些人不但會教孩子認字,只要是願意認字的大人都能去聽課。

    那些飽學的宿儒,不但教學生上心,就連孩子的生活都非常的關心,我親眼看到一位先生脫下自己的鞋子給了一個沒鞋子穿的半大的孩子,天寒地凍地自己赤著腳回家去了。”

    雲崢瞅著笑林道:“這樣的先生難道不值得你敬佩嗎?”

    笑林無奈的道:“這樣的先生自然需要人去敬佩,那些窮困小村子的人對那些先生都快要五體投地的敬佩了。

    不過那個剛剛把鞋子給學生穿的先生,轉過身就和盜匪坐在一起飲酒算怎麼回事。

    我看的很清楚,喝酒的時候那位先生腳上可裹著厚厚的裘皮呢,喝完酒之後,那位先生故意把腳在地上蹭蹭,然後兩腳泥的在村民崇敬的目光中回自己的破屋子裡去了。”

    雲崢喝了一口酒歎息道:“還是不夠崇敬啊,如果這時候跳出來一位長者,把自己的鞋子脫下來送給先生,然後被先生嚴詞拒絕,這樣一來這位先生就能當這個村子的村長了。”

    “你對燕雲十六州如今的變化不是很滿意?盜匪們橫行鄉里,官府橫徵暴斂,先生們到處蠱惑鄉里,商人們處處釜底抽薪,你可知道,如今的燕雲十六州,被稱為人間地獄絲毫不為過。”

    雲崢把已經爬走的兒子重新拖回來無所謂的道:“遼國現在的政策就是讓百姓保持窮困狀態,他們認為這樣做的好處就是讓百姓沒有能力去造反。我很喜歡他們現在的政策。”

    笑林道:“如今的遼國,糧食貴,鹽巴貴,牲畜貴,布料貴,只有鐵器便宜得驚人,一斤生鐵作價六文錢,遼國從來就不缺鐵器,大宋還死命的把鐵器向遼國輸出,這是誰的主意啊?”

    “韓琦!這是韓琦的主意,他認為百姓們如果沒有了食物,就會習慣性地用鐵器去找吃的,都是一脈相承的兄弟姐妹,總要給他們找一個吃飯的門路才成啊。”

    “那樣的話幹嘛不乾脆直接把糧食運過去,那樣還省了官府給那些鐵器商人大額的補貼了。那些都是國帑,難道你們就不心疼?”

    雲崢拍拍笑林的肩膀道:“煌煌之師解萬民于倒懸,自然是要做到堂堂正正,有道伐無道這是天理,這也是大勢所趨,就像順水推舟,就像推石下山,借力打力才是最高明的手段,你不可能不明白這個道理,順勢而為好像也是你們道家的法門。”

    “道家沒有這麼缺德,我不和你說了,寒林的事情我們以後再談,現在,我該去見陛下了,他對太行山的盜匪憂心忡忡,我該去安他的心了,你說說,一個身不能動,口不能言的病人,還要操全天下人的心真是難為他了。”

    笑林說完話,就竄上了杏樹,給雲崢丟下來一顆最大最黃的杏子,然後就消失在樹林中了。

    雲崢接住杏子,皺眉瞅瞅杏樹底下那些稀爛的杏子,抱著兒子嘴裡說著只有他們父子能聽懂的奇怪語言,回到了小溪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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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大將軍的女兒不是良配

    很短的時間裡,陸輕盈已經對那八個宮女有了安排,有的在小溪邊上洗衣,有的提著籃子在草地上找新鮮的野菜,有的在幫著臘肉做飯,當然還有一個正在給閉目養神的葛秋煙搥腿。

     雲崢把正在揪自己頭髮的兒子從脖子上取下來放在陸輕盈的懷裡道:“可惜了。”

    “可惜了?”陸輕盈似笑非笑的瞅著丈夫重複了一遍他的話。

    “您覺得怎麼用這些宮女才不可惜?”

    雲崢吧嗒一下嘴巴道:“我說的是天牢這塊地方,不是什麼宮女不宮女的。”

    “果真?”

    “自然!”

    “閑著也是閑著,您就給妾身說說天牢怎麼個可惜法,說不出來,今晚獨自睡書房好了。”

    “我很喜歡在大熱天獨自睡書房,你的懲罰其實對我來說就是一種享受,但是,為了不傷你的自尊,我決定還是給你說說為什麼天牢這地方可惜了。”

    “妾身聽著呢。”陸輕盈咬著牙道。

    “東京城方圓近百里,乃是天下間少有的巨城,地勢東高西低在開封府一帶算是難得的寶地,六條河水穿城而過,算得上是玉帶圍腰,知道不,就因為有了這六條河,東京城才有了現在的繁華,不至於成為一座死城,臭城。

    早先的先民們選擇修建城池的時候大多數會選擇在飲水容易並且易守難攻的地方,但是到了最後,因為某些事情,他們不得不拋棄自己親手修建的城池另外找地方重新修建。”

    雲崢偷偷的瞟了一眼老婆,發現自己的這一番話果然引起了好學的老婆的興趣,就故意住嘴不再說了。

    “為了掩飾自己的色心。能說出這麼大的一篇故事來,也怪不容易的,接著說,別浪費了你的心思。”

    雲崢撇撇嘴道:“這個原因很普通,早先建立的城池說到底最後被他們自己製造的垃圾給淹沒了,水臭的喝不成。城市周邊全是人造的地雷,哈哈,你覺得如何?”

    陸輕盈乾嘔一聲,恨恨的在雲崢肩膀上捶兩下就跑去找葛秋煙去了,昨天兩人打算合作繡一幅八駿圖,葛秋煙到現在都不起針。

    “我還沒說為什麼會可惜這座天牢呢!”

    “滾!”陸輕盈的聲音遠遠地傳過來。

    老婆走了雲崢擔憂的看著閨女,如今自己的閨女和兒子有往野人退化的傾向,姐弟二人摘了一片子草葉子就往嘴裡塞,嚼著嚼著還歡快的打幾個激靈。模樣非常的奇怪。

    走近了之後才發現雲落落和雲霆正在地上摘一種叫做酸溜溜的植物,難怪一邊吃一邊打激靈,都是被酸的。

    雲崢自然也跟著吃了一口,這種葉脈肥厚的綠色葉子,只要吃到嘴裡確實能給人帶來一陣極度酸爽的感覺。

    壞處就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父子三人只能看著別人吃排骨,他們三個不斷地流口水,不是因為饞。而是牙齒已經難受到了極點。

    所謂的天牢,最重要的一個標誌就是裡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進不來,可是天亮的時候雲崢就看到雲二拖著很多東西走進了天牢。他的身後跟著懷抱孩子的秦國,夫妻二人就像是回娘家一般的悠閒自得。

    瞅了一眼雲二,雲大抱過秦國懷裡的雲心,仔細的端詳了一陣子,見孩子一如既往的肥胖可愛。這才交還給他的母親。

    “你怎麼進來的?”

    “老廖問過守衛了,結果守衛說沒聽說不許人進翠微穀,然後我就進來了。”

    “那是新換的守衛,以前的守衛可不是這麼說的,不管了。聽說你前天殺了很多的西夏人,還把沒藏訛龐的女婿給活活拖死了?”

    面對雲大連珠炮一般的詰問,雲二慢條斯理的道:“那傢伙的腦子被人家忽悠瘸了,打著為父報仇的念頭準備闖進咱家炫耀一下武力,結果自然不會太好,本來打算讓皮匠剝掉他的人皮,然後澆注成蠟人的,誰知道李常竟然被發配了,這傢伙被弄到河東去當晉州知府了,因此只好把他掛在門前示眾。”

    雲崢點點頭道:“你這段時間處在風頭浪尖上,西夏人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明面上他們占不到便宜,但是暗地裡的手段一定會有,我覺得你和秦國一起住到翠微山上來比較合適。”

    雲二笑道:“大哥,我來就是打算把秦國和心兒放在這裡,至於我自己當然要回家去住,雲家要是沒了主心骨,會讓別人笑話的。”

    雲崢笑道:“少犯傻了,只要我們兄弟都活著,雲家就有數不盡的面子,如果人都沒了,要面子幹什麼,你這樣說,就是還不成熟的表現,雲家難道就是依靠面子活著的家族?

    你能走進翠微山,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皇帝準備保護你了,雲家有時候不能表現的太強勢,總要給皇帝一個表現的機會才成。”

    “笑林帶著妻兒搬進咱家去了……”

    聽雲二這樣說,雲崢考慮了一下道:“暗殺是一定會有的,從你踏出這座山谷開始暗殺說不定就已經開始了,既然西夏人硬是忍下來了這口氣,依舊在不溫不火的和朝廷談判,就說明人家下定了決心要在暗中處理這件事情了。

    既然笑林回來了,你要是願意就回去吧,只是一定要多加小心才是,軟甲穿在身上沒有?”

    雲二笑嘻嘻的撩起自己的外袍,底下果然有一層黑色的軟甲,這小子又把軟甲撩起來,底下還有一層犀牛皮製作的皮甲,有了這兩道防禦,只要不被八牛弩正面射中,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雲二的安全既然有了保證雲崢也就不再囉嗦了,從懷裡掏出三封信遞給雲二道:“一封給李常,晉州這個位置是我堅持了很久才給他弄到的位置,否則,按照王安石的想法,他可能要走一遭崖州,他就是人家嚇唬猴子的那只雞。

    用這樣的法子來表明自己的立場未免太慘烈了一些,如今王安石的變法,在朝堂上的接受度很高,因為今年的夏稅比起前年多了足足兩成,我們且不說這些都是民脂民膏的話,至少在斂財這一條上,皇帝對王安石非常的滿意,現在誰和王安石作對,誰死,你記得不要和王雱那個傢伙再起什麼矛盾,現在平安就是福啊。”

    雲二找到大哥給李常的那封信,裝進了右面的袖子,瞅著一封白色的上面沒有抬頭,沒有地址的信封道:“這封信給誰啊?”

    “路過春坊橋的時候丟水裡。”

    雲二瞅瞅大哥,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第三封信是給沒藏訛龐的,在交給遼國使節之前,先請龐籍看看這封信的內容,如果你能進入韓琦家的話,也給他看看,一個大將軍私下裡和敵國的國相通信,沒有一個見證可不成……”

    就在雲家兄弟談話的時候,大宋皇帝幽幽的從夢中醒來,他再一次夢到了自己在太行山太平頂下縱馬狂奔的情景。

    在自己的身後是鋪天蓋地般的軍隊,每一個將士都如同熊羆一樣強壯,睜開眼睛之後,自己看到的依舊是那方奇怪的屋頂,今天,屋頂上懸掛著兩朵潔白的荷花,荷花的管徑中,還不時地有清水流出來,這該是兒子的一片心意才對。

    鄒同瞅著太子趙旭道:“陛下說荷花很香,不過陛下不贊同你每日裡去為這些事情浪費心神,只要你能每日有所寸進,比擺弄著花花草草讓陛下開心。”

    “父皇,又到了學習軍陣的時候了,孩兒是否能去翠微谷向雲帥求教?”趙旭走到父親床頭,握住父親的手問道。

    看到趙旭眼中的渴盼之意,一絲憐愛浮上趙禎的心頭,有陳琳幫自己看著兒子,他如何會不知道趙旭真正想要去見的人是誰。

    不知為何,趙禎眨巴了兩下眼睛。

    趙旭高興地道:“父皇您答應了,太好了,您真是孩兒的好父皇。”說著話,捧起趙禎滿是青筋的手親吻了一下,然後就一溜煙的跑了出去。

    鄒同擔憂的瞅著趙旭的背影對皇帝道:“陛下,后族不宜太強!”

    趙禎瞅著鄒同眨巴幾下眼睛,鄒同翻閱了本子,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之後奇怪的道:“您說雲崢不會同意自己的長女成為太子妃?這太沒道理了。”

    陳琳不知道從哪裡鑽了出來隨聲道:“曹氏當年進宮的時候,也不過是是一介側妃,如果不是因為郭氏驕橫跋扈,曹氏斷然成不了皇后,早些年的時候曹氏一向表現的賢良淑德,可是隨著朝政的變動,將門那顆蠢蠢欲動的心又一次變得活躍起來了。

    就在昨日,曹氏在翠微穀主動和雲崢講和了,能讓曹氏主動壓下滔天的血仇,可見皇后的圖謀不小。”

    鄒同奇道:“這和我剛才說的太子何干?”

    陳琳皺眉道:“將門出虎子乃是必然,尤其是雲崢這種吊睛白額猛虎,更是如此,太子如要娶親,無論如何雲家女子不在考慮之列。”

    “賊的兒子只能是賊?”

    鄒同瞅瞅皇帝的臉色,不由自主的問出了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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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00:04
第二十九章 青梅竹馬?

    「 事實證明,人們的聰明才智都是經後天勤學苦練而得到的。英雄和聖賢也是在歷史的驚濤駭浪和政治風雲中湧現出來的。」

    韓琦拱拱手就說出了自己對血統的看法。

    「人常說”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今人也都說”富不過三代「,古往今來,恃財者財盡,恃勢者勢衰,恃智者智敗,恃力者力亡,唯有志者事成,有德者氣旺。

    一個名門之所以代有振興,人才倍出,不是所謂的高貴血統決定的,而是繼繼承承的良好家風,優良的品德、傳統形成的,促進的。

    不要迷戀或高唱血統高貴論,眾生平等,人沒有高貴低賤之分,只有甘不甘,取不取自甘下賤之別!」

    龐籍對血統的看法也和皇帝想的不一樣,至於王安石則對血統論的看法更是深惡痛絕。

    「帝王將相高貴的血統論早在科舉出現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我們拋棄,我大宋出身寒門而身居相位者如同過江之鯽。

    將家譜先祖世系冒接帝王將相的做法更是荒唐透頂。為了虛飾家族名望,在族譜亂攀帝王名臣將相為祖宗。混亂的譜牒下面,只是流露著某些人自卑而壓抑的深沈慾望,為臣等不恥!

    族譜編修者應樹立正確的家譜編修觀念和原則,考證出真正的祖宗、世系,家族歷史,做到明確傳承純潔血緣、敬宗收族真正的修譜目的和意義!而不可也不必,亂附帝王名臣將相,亂編、妄接上系!」

    鄒同見三位專門請來的三位重臣似乎詞不達意,也不敢催促,只能耐下性子來聽三位重臣對血統的駁斥。

    皇帝只想知道雲崢的閨女是不適合當太子妃,沒打算問這三位重臣關於血統的問題。可是這個問題卻不好張嘴,只要皇帝透露出想要納雲家長女為太子妃的口風。後面一定會有數不盡的麻煩接踵而來。

    韓琦雖然出身富貴,對血統論卻是嗤之以鼻的,借助鄒同的口和皇帝攀談了幾句之後,就首先告辭,接著王安石也藉口參事院有急事需要去處理匆匆的也走了。

    龐籍坐在錦墩上閉目養神似乎已經睡著了,鄒同小聲的提醒宰輔該告退了。因為皇帝已經睏倦了。

    龐籍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鄒同道:「陛下到底有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需要向重臣問計?陛下的事就是國事,有何不可對人言說的?」

    鄒同的一張臉頓時就變得尷尬無比,自以為問的隱晦,誰料到這樣的小伎倆根本就瞞不過龐籍,韓琦和王安石這樣的人精。

    人家兩位匆匆的離去,就是為了給龐籍和皇帝留下一個比較私密的空間,好說些不為人所知的私密事。

    趙禎眼中滿是笑意,對自己的大臣非常的滿意。出現這樣的情景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鄒同說到底不過是一個宦官,論起政治智慧那裡會是龐籍這些老狐狸的對手。

    鄒同見皇帝同意把太子的事情告知太傅,於是就把太子這些天以來的怪行為一一的告知了龐籍。

    龐籍嘿然一聲道:「太子心智初開,如同幼獸一般對男女之情有一種懵懂的察覺,人少則慕父母,知好色則慕少艾,太子已經過了慕父母的年齡。這已經到了教授《禮學》男女篇的時候了。

    人性本就如此,陛下何故而小題大做也?」

    鄒同插嘴道:「雲崢的閨女啊!」

    龐籍怒道:「這還不是你這個狗賊弄出來的事情。太子十歲之時,你這奴才就當遍邀京中貴女為其玩伴,如今能出入宮中的只有雲氏大小姐一人,太子不去找她還能去找誰?」

    鄒同無來由的挨了一頓臭罵,心中不忿不由得把目光盯在皇帝的臉上,希望皇帝能夠為自己解圍。

    皇帝似乎沒有看見鄒同哀求的眼神。眨巴著眼睛開始表述自己的意見。

    「陛下說,雲氏貴女可能為太子妃?」

    龐籍捋著鬍鬚道:「斷無可能,雲氏兄弟乃是心高氣傲之輩,焉肯將自己的嫡長女送進皇宮為妃。

    太子的心事不足為慮,少年人一時還分不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等到太子誦讀完《禮》之後,他就明白何為取捨之道……」

    趙旭歡天喜地的來到了天牢,卻沒有見到雲落落,他雖然坐在雲崢的身邊瞅著桌子上的沙盤,但是眼睛的焦距明顯不在那東西上面。

    小屁孩之間這種奇怪的感情,雲崢見的多了,自然不會讓他有半點的不適應,這是孩子在第一次發育開始之前受到了荷爾蒙的蠱惑,只要面前有一個看的過去的女孩子,他就會用各種各樣奇怪的行為來勾引那些小女孩子的注意。

    趙旭還沒有惡劣到通過就女孩子的小辮子,故意衝撞女孩子,羞辱女孩子來達到宣洩自己感情的地步,但是他的一隻手縮在袖子裡握著的那一大碗乳酪,已經完全暴露了他的心思。

    如何攻城這種事情可以以後再去講,小孩子最美好的憧憬卻不宜扼殺,否則的話大宋將來很有可能會出現一個變態的皇帝,於是,他揮揮手示意太子今天的課業已經講完了,他可以出去玩耍了。

    雲崢明顯的能感受到趙旭眼中的感激,雖然這孩子的袖子已經被化掉的冰塊濡濕了……

    陸輕盈看著雲落落和趙旭兩個人坐在小河邊痛快的大吃乳酪的場景,想起丈夫以前說過的話,嘆息一聲道:「兩小無猜啊,您為何一點都不看好?」

    雲崢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指著遠處的趙旭和雲落落對陸輕盈道:「少年的第一次愛戀必然是盲目的,雖然很美,成功的可能性卻很低,這是一種物理性的愛戀,而不是出於理性的愛戀,男人的第一次愛戀必然伴隨著痛苦和折磨。

    你閨女很有魔女的潛質,她很適合成為趙旭永生的噩夢主題。」

    雲崢的這番話說的非常告深,好多詞彙陸輕盈聞所未聞,不過這並妨礙她用另外一種方式理解丈夫的話。

    「您根本就不看好這兩個孩子的未來是不是?」

    「基本上不看好,主要是看我閨女的意願了,如果她真的比較喜歡趙旭,她無論如何都會成為趙旭的皇后的,如果我閨女不喜歡趙旭,我管他成為一個什麼樣子的人。

    不過就我的經驗而言,趙旭可能沒戲,不信你看著,你閨女吃完好吃的就會不再理睬趙旭了,所以啊,閨女一定要富養才成,這樣才不會被人家一碗乳酪給騙走。」

    雲氏夫婦就站在隱秘處偷偷的看著那一對小少年,雲崢的判斷非常的準確,雲落落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那一晚美味的冰乳酪,然後就把那個漂亮的琉璃碗塞進趙旭的懷裡,抹抹自己的嘴巴,然後就小鹿一樣的跑了。

    留下傻乎乎的趙旭抱著琉璃碗站在原地大喊下次還給她帶更美味的食物。

    陸輕盈笑的快要背過氣去了,被雲崢攙扶著才從那片竹林裡走出來,這樣好玩的場景很久沒有在雲家出現過了。

    雲二接到狄詠的邀請去了樊樓。

    站在樊樓二層上的狄詠遠遠地看到雲二過來之後,驚訝的把手裡的金盃掉地上都不知道。

    四十位盔明甲亮的全裝備甲士,轟隆隆的從街道上走進樊樓之後,樊樓的老闆嗓子眼裡咯嘍一聲差點昏過去。

    狄詠指著滿地的雲府家將吶吶的道:「至於嗎?」

    皮匠陰著臉不顧樊樓老闆的阻攔,依舊帶著人把樊樓翻了一個底朝天之後這才朝雲二點點頭,表示這裡很安全。

    至於那些衣衫不整的歌伎和剛剛從包房裡揪出來的客人,皮匠沒有心情去管那些人在想什麼。

    總的來說大宋還是一個開明的社會,當客人們發現騷擾自己快活的人是雲二之後,一片污言穢語就劈頭蓋臉的向雲二噴了過去。

    這個不好計較,如果是雲大,這些客人可能會選擇隱忍,至於雲二,雖然他的惡名在外,不懼雲二的紈袴和客人還是有很多的。

    雲二朝四周作個羅圈揖算是表達一下自己的歉意,然後就一屁股坐在狄詠對面的軟榻上道:「沒辦法,兄弟我最近有點招人恨,不把自己弄得安全一些,說不定就沒命和你一起喝酒了。」

    狄詠咕噥一聲道:「不就是殺了幾個西夏人嗎?至於把自己弄成這個樣子嘛?那些西夏人被你弄死了,人家的使節不是一句話都沒說,把嘴巴閉得緊緊的和龐相他們談判共同削減西北駐軍的事情?」

    雲二奇道:「嘴巴閉得緊緊的如何談判?」

    狄詠笑道:「西夏使者韓璜還真是這麼參加談判的,一開始就說了一句「大宋和西夏在橫山兩邊各自保持三萬的軍兵以保證雙方的邊境安全,」說完這句話之後,就一言不發的應對大宋的唇槍舌劍。

    無論龐相他們如何駁斥,韓璜翻來覆去就這一句話,死活不肯鬆口,這樣的談判你經歷過嗎?」

    雲二瞅瞅鼻子道:「沒有參加過,看樣子韓璜非要在這件事情上給西夏國輓回一點顏面。」

    狄詠大笑著在雲二的肩膀上捶了一下道:「說的沒錯,嘶!你衣服底下穿了重鎧?」

    雲二瞅著不斷甩手的狄永,解開外衣,露出黑黝黝的黑鐵甲之後道:「你說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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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節 不設防的東京

    「王雱的老婆其實很漂亮,你就沒有和王雱交好的願望嗎?雖說東京城處處都是紈袴,可是夠和我們兄弟一起玩耍的可不多。」

    「你這話說的也不嫌寒顫,我可沒有你那種見了別人老婆就和別人有傾心相交想法的習慣,王雱這人不好處,就他那張別人永遠都欠他百十弔錢一樣的冷臉,我看了就難受。」

    「你家總不能把醬料作坊開遍全城吧?」

    「雲家求財向來是寧可直中取不可曲中求!」

    「你說的直中取是不是就像你大哥在交趾大理幹的那樣?那直接是搶!」

    兩人很久不見了,自從上回在沙門島一別之後,狄詠把老婆接去沙門島住了一陣子,原本想著夫妻二人在沙門島好好的過幾天私人生活,誰知道簪花公主在那裡住了一個月之後就死活要回東京。

    小夫妻在一起固然甜蜜,但是那裡的氣氛卻能把人逼瘋,總不能從早到晚都留在臥室裡造人吧,狄詠見老婆反對的太厲害了,自己也覺得在沙門島待著很無趣,就隨了簪花的心意,來到東京當一個小小的禮部郎中。

    樊樓的大掌櫃躲在櫃檯後面眼睛咕嚕嚕的四處亂瞅,店裡面的客人除了雲二和狄詠之外已經跑光了。

    只要在東京稍微有點門路的紈袴都知道一個事實,雲二殺了沒藏訛龐的女婿,對這事大宋官府不願意管,既然官府不願意管,那麼西夏人也就有了正大光明報復的手段,於是,不論雲二走到哪裡都會有冷箭從某一個射出來。

    短短的三天時間,雲二已經被襲擊四次了。同樣的,大宋朝廷對雲二被刺這件事,也保持了絕對的安靜。

    能不能報仇就看西夏人自己的了,如果在使節團離開東京之前還不能報仇,那麼這件事就永遠不能再提起,相對的。雲二如果在這段時間裡不好好的躲在家裡到處亂跑,被人家殺掉也是白殺!

    皮匠把一壺剛剛送來的酒倒在了地上,雲二和狄詠瞅著地上泛起的白色泡泡,不由得對視一眼。

    「這怎麼還下起毒藥來了?我要回家,和你在一起太危險了。」狄詠裝模做樣的站起來,發現雲二依舊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嘆息一聲重新坐下來,從自己的懷裡掏出一個小酒壺遞給雲二道:「我上輩子不知道造了什麼孽,和你成了朋友。」

    雲二沒工夫理會狄詠。只是把眼睛盯在那群正在舞動的歌伎身上,悄無聲息的把身子坐正,隱隱的把狄詠藏在身後。

    「你擋住我看美人舞了……」

    狄詠話音未落,一陣暴雨一般迅疾的箭雨就朝雲二襲擊了過來,早有準備的雲二把酒桌踢得立起來。只聽一陣暴雨打荷葉的悶響傳來,那些剪枝盡然大部分穿透了半寸厚的桌子,露出明晃晃的箭頭。

    雲家的護衛來不及上前,兩個穿著綵衣的女子手持利刃已經衝殺到了雲二的身邊。

    皮匠悶哼一聲擋飛了一支長箭。甩手就把自己的荷葉剝皮刀拋了出來,那兩個綵衣女子似乎根本就沒有躲閃的意思。一個揚手灑出一大包白灰,另一個挺著一支尖刺直奔雲二的面門。

    刀面肥厚的剝皮刀重重的撞在一個綵衣女子的腰上,爆起大蓬的鮮血,這一刀幾乎將她腰斬。

    僅剩的一個綵衣女子偏頭躲過狄詠扔過來的酒壺,在漫天白灰中怒吒道:「受死!」

    雲二不明白這個死女人為何能在白灰中說出話來,自己雖然有準備。勉強不讓白灰進入自己的眼睛,這種生石灰的效力很猛,即便是很小心,他的雙眼視線已經變得很模糊,淚水長流。

    綵衣女子的尖刺噗的一聲刺在雲二的身上。僅僅刺破衣衫之後那柄長刺就再無寸進,因為力量的緣故,長刺在一瞬間彎曲起來,綵衣女子想要退後,小腹部卻微微一痛,低頭看的時候,才發現一柄銀色的短矛已經穿透了自己的身體……

    趕上來的護衛一腳踹飛了那個已經快死了的綵衣女子,一瞬間六面五尺高的塔盾已經將雲二和狄詠牢牢地罩在裡面。

    狄詠聽著塔盾外面傳來的廝殺聲,閉著眼睛問雲二:「你這是有多麼招人恨啊,這才會讓人家拿生石灰招呼你,老子的眼睛要瞎了。」

    一個護衛熟練地拿出一小瓶子菜油,幫助雲二和狄詠清洗眼睛,生石灰清洗的時候不能用水,否則生石灰產生的熱量會燒瞎眼睛。

    當皮匠在塔盾外面說出「清理完畢」這句話之後,護衛們才撤掉塔盾,警惕的在一邊護衛。

    雲二瞅瞅狼藉的地面和鮮血淋灕的屍體,找回狄詠扔出去的酒壺,擦拭一下上面落的白灰,喝了一口之後又遞給了狄詠。

    狄詠見雲二沒有要離開的意思,揉著紅腫的眼睛道:「你打算把戰場安置在樊樓裡面?」

    「總不能在我家吧?」

    皮匠走到那兩個死掉的綵衣女子的屍體跟前,一把就扯掉女子身上的衣衫,向來憐香惜玉的狄詠正要叫喚,卻發現女子高聳的胸口上紋著一朵青色的蓮花。

    皮匠面無表情的瞅瞅蓮花,又把女子的屍體翻轉過來,扯下女子的下裳,瞅著臀部上的兩朵寒星對雲二道:「人家請殺手了。」

    狄詠明顯的對這兩處紋身比對殺手這個名頭有興致,張嘴問道:「為什麼會把紋身紋在這裡?」

    皮匠瞅這狄詠沈聲道:「紋身紋在這兩個地方,這些女子此生休想安穩的嫁人。」

    狄詠桀桀笑道:「在大宋紋身的女子很多,相撲場的羅三娘胸口就紋著一隻雌虎!」

    「 這樣的女子你娶啊?」雲二也瞅瞅那兩具屍體隨口道。

    「可能不行,老爺子會打死我,不過因為兩個漂亮的紋身就不嫁人實在是太可惜了。」

    皮匠笑道:「白蓮會的妖女有吞雲吐霧之能,採陰補陽乃是常事,男子在她們的眼中不過是爐鼎而已,更何況這些女子世代以收割人命為生,二公子能讓人家動用大名鼎鼎的一朵蓮花兩寒星,不管怎麼看西夏人算是動了血本了。」

    「你的意思是說這兩個女人是宋人?」雲二皺眉道。

    皮匠笑道:「人家可不算是什麼宋人,或者說人家根本就不算是人,清水為神玉為骨,她們認為自己本就是佛祖座下蓮花池的蓮花,生死對她們來說算不得什麼,死亡對她們來說不過是一個新的開始而已。」

    「你說的吞雲吐霧難道就是撒石灰?」

    皮匠讓家將們把屍體拖走,然後正色對雲二道:「二公子,白蓮會是出了名的不死不休,如今,我們殺掉了兩寒星,算是和白蓮會結下大仇了,您以後面對女子之時,一定要小心了。」

    狄詠大笑道:「這事簡單,只要雲二兄弟以後見到女人,就立刻下手剝光她的衣衫,檢查一下有沒有紋身就什麼都清楚了。」

    雲二換了一間乾淨的包廂坐下,瞅著家將們清理現場,不大功夫被清水洗過的樓板立刻沒了血腥味。

    剛才短短的一瞬間,先是毒藥遮人耳目,而後就是長箭遠程偷襲,最後混在歌伎群裡的殺手趁勢出動,用心不可謂不陰毒。

    雲二不害怕這樣的偷襲,他只是想不通,西夏人在京中這樣大鳴大放的出手殺人,大宋朝廷真的一點都不在乎?

    龐籍,韓琦,王安石,文彥博,這些人哪一個是眼睛裡能揉沙子的主?如今這樣隱忍到底是為了什麼?

    即便是自己殺掉了張虎,其實對大宋來說這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事情,該進行的談判依舊會進行,不可能因為小小的一個張虎就讓大宋和西夏之間的一攬子談判停下來,個人命運在面對國家大勢的時候根本就小的不容計算。

    自己殺張虎國家不追究,西夏人殺自己國家也不追究,這需要一個多麼冷酷的心才能做出這樣的決定。

    「從現在起,但凡是向雲家伸手的人,不管是西夏人也好,殺手也罷,都不必手下留情,同時開出懸賞,只要有人能捉到白蓮會的妖人,確定之後,一個人一千貫賞格,雲家絕不吝嗇。即便是京中西夏人,只要有人能夠提頭來見,一百貫一顆人頭,雲家收下了!」

    雲二咬著牙發出了這樣的命令……

    「這樣一來東京城就亂了啊……不過我喜歡,要是我拿來人頭你也必須兌現!」狄詠笑嘻嘻的道。

    「雲家這樣肆意胡為……東京會出大麻煩的……」五城兵馬司的大將軍侯之坦不無憂慮的道。

    「雲家這樣的自保之策……老夫無話可說,既然我們事前沒有庇佑雲家,總不能讓人家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吧?」

    「如果僅僅是雲家和西夏的糾紛,還算好處理,雲崢和西夏的血仇無法開解,你殺我,我殺你的總有道理可講,只是出了白蓮會的妖人,雲家會認為他們已經被大宋遺棄了……」

    「雲家這樣做了,真正丟臉的是大宋,某些人為了一己之私,讓開封府變成了一座可以任由魑魅魍魎進出的城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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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節事件升級了

    雲鉞坐在馬車裡,身體微微後傾,半片飛輪鑲在馬車的鐵板上,鋒利的邊緣閃爍著寒光,他用手指敲敲飛輪的邊緣,嘆息一聲,卻沒有下馬車。

    就在剛才,有兩位力士用繩子牽著飛輪掄了好幾圈之後,飛輪就脫開繩子,從左右兩邊轟擊在車廂上,如果不是車廂比較結實,雲鉞這個時候應該已經被飛輪轟擊成肉泥了。

    拉車的戰馬已經倒在地上,其中一匹戰馬的腦袋被旋轉地飛輪削掉了,馬頭掛在一家成衣店的旗旛上,就像是在示眾一樣。

    五十步之內,重達十斤的飛輪堪稱所向無敵,當年張良在博浪沙刺殺秦皇的時候,用的就是這樣的手段,方式雖然古老,但是效果驚人,尤其是刺殺坐在馬車裡的人。

    幸好這次刺客的目標只是雲鉞自己,如果這樣的兩隻飛輪撞進密集的家將隊伍,雲鉞能想像的出那是一副怎樣的場景。

    這不是西夏人能想到的手段,這該是漢人自己的手法。

    「二公子,刺客共有五人,兩人截殺,兩人殿後,一人居中指揮,殿後者被家將格殺,截殺者受傷被擒,指揮者逃遁,家將戰損一人,受創三人……四處的制高點已經被家將控制,該如何行事請公子示下!」

    皮匠的聲音從外面傳來,雲鉞長吸一口氣走下了馬車,先是原地瞅瞅那匹可憐的戰馬,然後就來到了那兩個滿身是血的刺客面前。

    皮匠說的沒錯,這兩位確實算的上是力士,寬厚的胸膛,青筋墳起的粗壯胳膊,雖然跪在地上,眼睛卻能平視雲鉞。

    他們身上中的弩箭不下十枝。皮匠可能是為了生擒活捉這兩人,弩箭全部招呼在他們的下半身,可能跪了有一陣子,腦袋依舊高昂著,桀騖不馴的樣子讓人看一眼就想一刀砍死,不過。地上流了好大一攤血,他們的精神並不算很好。

    「名字?」雲鉞輕聲問道。

    左面的壯漢習慣性地想要噴一口唾沫,嘴角才努起來雲鉞的長刀就掠過他的脖頸,在所有人驚駭的目光中,壯漢的腦袋一歪就掉在了地上,一股血泉衝天而起。

    血泉噴湧了一瞬,就只剩下汩汩的血沫子從脖腔裡緩緩流出,雲鉞重新走近另外一個被血泉澆透了的壯漢,輕聲問道:「名字?」

    壯漢的喉嚨裡呵呵有聲。眼中才出現一點哀求之意,不過很快就變成了死灰色。閉上眼睛引頸就戮。

    這沒什麼好客氣的,雲家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的,自然不會因為此人一心求死就下不去手,於是,雲鉞的長刀再一次揮起,剛才那一幕讓東京人無法忘懷的場景再次出現。

    「二公子,咱們應該回府了。」皮匠擔憂的對雲鉞道。

    「搬一把椅子。我就坐在這裡,等他們來殺!」

    皮匠見雲鉞的意志很是堅定。也不再多說什麼,派一個家將去旁邊的店舖裡搬來了一張椅子,雲鉞就坐在壯漢的屍體邊上,他的腳下就是兩顆死不瞑目的頭顱。

    太陽火辣辣的照射著大地,殷紅的鮮血很快就變成了褐色,最後變成了黑色。成群的蒼蠅從不遠處的牌樓裡飛了出來,落在屍體上,很快就把屍體遮蓋的嚴嚴實實。

    衣服穿得整整齊齊的雲鉞就坐在一把遮陽傘的下面,身邊只有皮匠守衛著,昔日熱鬧之極的玉牌街除了他們主僕之外再無一人。

    東京人多。知己難求!

    有這個念頭的不止是雲鉞一人,張飛虎此時也有這樣的想法,昨晚的時候自己身邊還是賓客滿堂的,到了今日下午,他忽然發現自己身邊所有的人對自己都充滿了惡意。

    剛剛從自己生死兄弟玉臂麒麟那裡逃得性命,現在追殺自己的卻是自己最敬重的師父。

    造成這一切的根源就是西夏人放出來的一句話——得雲鉞首級者賞金萬貫!

    他不管雲家是否對大宋有功,亦或雲家是一個怎樣的家族,對他來說有了一萬貫的賞金,付出任何代價都是值的,生於綠林世家,他對任何一個王朝都是仇視的,更談不到忠心。

    當年王則率領賊寇佔領貝州後,建國號安陽,稱東平郡王。城內之民,不分老幼,在面部刺上「義軍破趙得勝」六字,文彥博擊破王則之後,凡是面部刺字者,男子誅殺,女子流刑。

    當時張飛虎身在涿州,聽聞王則之事後,在自己的臉上刺上了那六個字表示一心從賊。

    不想,王則僅僅堅守了兩個月就被文彥博誅殺,心驚膽顫之下,用炭火炙烤臉部,毀掉了那六個字,別人問起只說是遭了火災。

    在房頂狂奔的張飛虎身子猛地一震,左肩部被一支長箭貫穿,在東京,擁有強弓的人不多,自己身在校閱廂軍任職的師父混江龍就是其中的一位,自己的箭術就是跟著混江龍學的。

    他甚至來不及多想,肩部的疼痛像潮水一樣的幾乎將他淹沒掉,為了自己的老命,張飛虎狂叫一聲,踩破腳下的青瓦,身子從房頂掉落,不待身子站穩,就一頭撞破一扇窗戶,而後一頭鑽進一道陰溝,亡命的狂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後的追兵終於不見了蹤影,在一處人跡罕至的角落裡,他一頭撲倒在土堆上,大口的喘氣……

    太陽落山的時候,雲鉞也打算離開玉牌街了,屍體在烈日的曝曬下已經發臭了,家將們從成衣鋪子的旗旛上取下戰馬的頭顱,把戰馬的屍體抬上馬車,雲鉞瞅了一眼大街兩邊緊閉的店舖大門,搖搖頭,而後就回家了。

    在太陽底下坐了一天,回到家之後,痛痛快快的洗了一個澡,然後讓僕役們端上來豐盛的晚餐,大嚼了一通之後,身心這才松緩下來,只是感到非常的疲憊。

    一雙白玉般的手從他的身後探過來,輕輕地按摩著他的太陽穴,花娘溫潤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道:「已經確定今日指揮刺殺你的人就是鬼臉兒張飛虎,兩個時辰之前,他的把兄弟玉臂麒麟想要用麻藥麻翻他,結果被張飛虎察覺,張飛虎殺了玉臂麒麟滿門九口。

    由於雲家的家將在四處尋找張飛虎,張飛虎不得已想去投靠自己的師父混江龍周興,結果混江龍一心只想擒下張飛虎為自己辯白,聽說在水碾巷子,被周興射了一箭,如今,繼續逃遁中。」

    雲鉞受不了花娘這種親熱,抬起頭瞅著花娘道:「我已經成年了,您怎麼還這樣,要是被我師父看見,倒霉的是我!」

    花娘嗤笑道:「你大哥當年在我面前也不過是一隻小公雞,你最多只能算是一隻小雞仔,當年在豆沙關的時候,給你洗澡的次數都不下十回,這時候和我說起男女大妨來了。」

    雲鉞笑道:「花娘姐姐,您不必這樣開解我,這點小事還打擊不到我,大宋朝如今對我們兄弟越是無情,我們將來分割的時候就會越發的痛快,您是知道的,我們兄弟光屁股從山林裡走出來,從來都沒有想過依靠誰。

    以前是這樣,現在是這樣,將來也是這樣!」

    花娘笑道:「知道了,你們兄弟都是鐵骨錚錚的男子漢,不過啊,你大哥帶著全家躲在天牢裡面納福,只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算怎麼回事?笑林今天一個小疏忽,你就差點死在飛輪之下,聽姐姐的話,從今往後咱們就留在家裡,至於那些跳樑小丑,那是在自尋死路而已!

    哼哼哼,等不到明天,姐姐就能幫你把那個叫做張飛虎的捉回來,讓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雲鉞嘆息一聲道:「我最近嘆息的次數比我以前十幾年嘆息的次數都多,大哥在堅持自己的理想,我這個做弟弟的也只好跟著堅持。此事完結之後,我就會全心全意的去經略海洋,再不上岸了。」

    「風波這麼大,那裡是短時間能平息的。雲家遭受了攻擊,你們沒有向官府求援,前日裡還自己私自開了賞格,這讓那些官員的臉面非常的難看。

    你今日又把四個人曝屍,雲家的臉面是找回來了,可是官府的顏面卻丟的乾乾淨淨了,估計彈劾你們兄弟肆意胡為的彈章已經能摞到房頂上去了。」花娘有些憂慮的道。

    雲鉞瞅著花娘笑道:「姐姐現在還指望我們兄弟當什麼孤臣孽子嗎?雖然不清楚姐姐您的過往,但是小弟總是覺得你根本就是出自名門大家的小姐,要不然,在您遭受了那麼多的磨難之後,依舊對這個國家,或者這個趙宋王朝充滿了感情。

    為了這些,您甚至不惜割捨掉和我大哥的友誼。

    雲家兄弟和您不同,我們是男子漢,又是從山林裡走出來的,隨心心所欲的生活慣了,自由自在不受約束的生活才是我們的歸宿。

    您指望我們兄弟將來替大宋守衛邊疆,不如把我師父調教好了送到邊疆來的更加容易。」

    花娘搖頭道:「我沒想約束你們兄弟,我只想讓你們活的輕鬆一些,不要那麼苦。」

    雲鉞嘿嘿笑道:「只要能自由自在,無牽無掛的生活,再苦對我們兄弟來說都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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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2-5-26 01:00:55
第三十二節薄情寡義

因為下了一場小雨,翠微山變得更加青翠,雲崢的心卻如同西北的沙漠一般荒涼。

荒涼一般就代表著肅殺,代表著生命不適合在這裡存在。

因為憤怒,星盤終於再一次冒險進入了東京……

六天的時間,雲二總共受到了十一次刺殺,其中三次差點成功。一次是力士拋出的飛輪,一次是舞孃的裙底箭,還有一次是來自熟人下毒,毒藥非常的猛烈,用筷子沾了一點摻加了毒藥的酒水送進一隻大狗的嘴裡,那隻大狗在一盞茶的時間裡就死的透透的了。

張飛虎被四馬攢蹄倒吊在雲家的門前,他的身體一直在滴血,插在血管裡的蘆葦管子一滴滴的將他的血液引流出來,等到身體裡的血流的差不多之後,他的生命也就會終結。

此時的張飛虎其實已經死了,雖然還有呼吸,他卻在渴盼著死亡,渴盼著通過死亡來讓自己忘記曾經有過的經歷。

張飛虎的眼睛已經瞎了,不過這並不是雲家下的手,那一天他從師父混江龍周興手中逃脫之後,考慮了很久,最後還是冒著險去找了自己在東京的一位紅顏知己。

他堅信這位被他從雛妓深淵裡拽出來的小女子,應該是自己最後的安全港灣。

這個小女子的事情他從未對別人講過,對他來說餘香兒就是他心底最後的一絲善良。

餘香兒果然接納了他,不但給他治傷,還衣不解帶的伺候了張飛虎整整三天,就在張飛虎發誓要用自己的一生來寵愛這個小女子的時候。他忽然發現自己眼前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了……

其實雲鉞在見到那個小小的,怯怯的十四歲小姑娘的時候渾身的汗毛也是豎起來的。

尤其是當他聽到小姑娘把自己如何對待張飛虎的經過娓娓道來的時候,他都想落荒而逃。

唯一對這些感興趣的只有花娘,當花娘聽到餘香兒說自己之所以多養了張飛虎三天。就是希望能夠把這個人賣個好價錢的時候,花娘嗑瓜子的速度不由得加快了三倍有餘。

說起來幾乎無法置信,張飛虎這樣的色中餓鬼竟然從頭到尾都沒有碰過餘香兒的身體,就像照顧女兒一樣的照顧了這個小女子整整五年!

小姑娘吃力的拖著一箱子銀判離開雲家路過張飛虎倒吊的木頭架子的時候,竟然停下來,幫張飛虎擦拭了臉上的鼻涕和眼淚。而後又仔細的確認了那根蘆葦管子依舊在抽張飛虎的血之後,才坐上一輛牛車離開了雲家。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雲鉞發現自己當街砍掉刺客腦袋的行為根本就不足論,餘香兒對待張飛虎的手段比自己對待那兩個刺客手段殘酷一萬倍。

從發現自己中毒直到被送到雲家,張飛虎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在感到生命就要離開身體的時候,他才張嘴嚎叫了一聲,就像是死了崽子的老狼,而後就把腦袋低垂了下來,不再呼吸。

家將進來稟報張飛虎死亡消息的時候,雲鉞正在和花娘談論張飛虎和餘香兒。

“我以為您看中了這個小姑娘,會把她留下來!”

“我開始也是這麼想的,只是後來見她絮絮叨叨的在張飛虎身邊說著那些感激話的時候。我就徹底的打消了這個念頭。”花娘把手裡的瓜子皮丟進盤子裡,抖抖袖子道:“知道不,那個小姑娘說的都是真話。她感激張飛虎的時候絕對不是在作假,每一句話都語出至誠。”

雲二笑著指指裝瓜子皮的盤子道:“我算是被嚇著了,沒想到花娘姐姐被嚇得比我還嚴重。”

花娘輕笑道:“這種女子我見多了,不管是阿蠻,還是紅袖都比這個餘香兒更加兇殘,她還算不得什麼。”

雲鉞見花娘開始耍賴。就把瓜子盤子裡的瓜子皮小心的抓出來,指著那些瓜子皮道:“從小到大。就知道你喜歡嗑瓜子,可是把瓜子皮丟進還有瓜子的盤子裡還是第一次見到。

至於你說的阿蠻和紅袖,以及糖糖人家三個如今都在幸福的生娃娃過日子,聽說日子過得都不錯,就我而言,不管是紅袖,還是阿蠻,都能娶回家當老婆,但是這個餘香兒,只要是男人,在知道了她的過往之後,恐怕都會拔腿就跑吧?

想一下吧,當你有一天從睡夢中醒來,忽然發現自己賢惠的妻子趴在自己的脖子上吸血,一邊吸血,還溫柔的幫你擦冷汗,這樣的場景我只要想想就覺得不寒而慄。”

“說不定人家有苦衷呢。”

雲鉞驚愕的瞅著花娘道:“什麼樣的苦衷至於把自己最親近的人送進十八層地獄?難道你們女人幹什麼事情都有苦衷不成?

本來我非常的痛恨這個張飛虎,但是我現在無比的同情這個傢伙,之所以會殺他,就是為了給他一個解脫。

馬錢子是什麼東西你我都清楚,被人家灌了三天的馬錢子藥汁,先是眼睛瞎掉,接著就是大小便失禁,最後就是全身麻痺,我就算是想放張飛虎一條生路都不可能,放血是保持他思維清醒的唯一法子,能明明白白的死去,對他來說就是一種幸福。”

花娘站起身子呸了雲鉞一下就匆匆的離去了,剛才自己的閨女黑妞就趴在窗戶上偷看來著,無論如何不能讓閨女受到這個女人的影響。

張飛虎死了之後,雲家就把他的屍體送去了開封府,殺死張飛虎的名聲自然有雲家來承擔,雲鉞還不屑將那個餘香兒牽涉進這宗事件中。

雲家這些天送來開封府的屍體很多,開封府的推官也好,提刑司也罷,沒有一個人多問一句,只是簡單地收斂一下屍體,弄一個薄皮棺材裝著就送去了亂葬崗,連起碼的記錄都沒有做。

其實雲鉞這樣說有些冤枉開封府,雖然開封府沒有什麼記錄,但是陳琳那裡卻有一本非常清晰地賬目。

在用紅筆勾消掉張飛虎之後,陳琳就像往日一樣,雙手抱在肚子上隱藏在宮殿最深的角落裡一言不發。

他如今對陽光有些敏感,只要看到強烈的光線全身就癢的難受,所以,只要是陳琳大伴出現在青天底下,青天不是在下雨,就是籠罩著沉重的陰雲。

昨晚下了一場小雨,因此今天的天氣堪稱萬里無雲,皇帝寢宮的四面窗戶全部都被打開了,趙禎閉著眼睛盡情的享受陽光。

他的身體沒有什麼知覺,即便是被夏日的太陽曝曬也感受不到多少暖意,雖然他身體在流汗,趙禎卻覺得自己骨髓的陰寒似乎怎麼也去不掉。

看到自己的汗水濡濕了衣衫,趙禎很高興,這至少證明自己依舊活著,這具身體並非已經完全死去了。

鄒同小聲的在皇帝身邊唸著奏摺,旁邊已經放了厚厚一摞子奏摺,看樣子皇帝聽奏摺的時間已經不短了。

“力士飛輪當街刺殺國朝駙馬,開封府不作為,五城兵馬司屍位其上,提刑司不聞不問,乃是國朝之恥!”

鄒同見皇帝睜開了眼睛,目光盯在床對面狄青的畫像上,遂笑道:“陛下猜測的極準,確實是狄帥的奏摺,雲家的朋友不多,狄帥確實算的上一位。”

鄒同見皇帝重新閉上了眼睛,連忙乘機擦拭一下自己臉上的汗水,坐在大太陽底下給皇帝念奏摺並不是一件愜意的差事。

“直到如今,替雲家喊冤,鳴不平的奏摺只有三封,狄帥一封,李常一封,再有,就是歐陽修一封。

而指責雲家禍亂京師的奏摺有六十二封,但是龐相,王參知政事,韓樞密使,三司使文彥博,都在保持沉默。

陛下,老奴以為,該讓西夏人收手了,再鬧下去,老奴不擔心雲鉞會不會被人殺掉,老奴擔心雲鉞沒死,西夏人已經死光了。

短短的八天時間,雲家已然兌付了賞銀一萬八千六百貫,白蓮會的刺客且不說,西夏人已經死了十二個,如今,西夏人躲在館驛不敢走出那裡半步。”

鄒同見皇帝的目光落在說文解字上,連忙拿起書盯著皇帝的眼睛,一字一句的翻譯道:“城外鴻臚寺館驛?陛下的意思讓西夏人全部都住進城外館驛裡去?

這樣一來,雲家會把西夏人殺光的,他家的農夫非常的蠻橫,那些西夏人還打不過那些農夫。”

一直拿著筆在陰涼處批閱奏摺的皇后忽然道:“陛下說的很清楚了,我們需要的也是目前這個時機。陛下的意思是要讓雲家知道,即便是滿朝文武都不待見雲家,陛下對雲家依然如故。”

趙禎聽了皇后的話,笑著閉上了眼睛,不愧是自己的皇后,多年以來夫妻間依舊滋生出了默契來。

鄒同“嗷嗷”答應兩聲,連忙把皇后剛才說的話記錄了下來,又給皇帝念了一遍之後,這才把奏摺連同自己記錄的便條一起捧給了皇后,只要皇后批閱完畢之後,就會下發給中樞。

鄒同清楚的明白一件事,只要狄青的這封奏摺連同皇后的批閱到了龐籍他們的手裡,西夏人只能全員離開東京城,去相對鬆散的城外,鄒同不認為雲家會因為顧忌城外館驛的法令而不去找西夏人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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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隱私

上位者的恩惠沒有那麼好接受,他們從來都不會輕易地將自己的恩惠四處施捨,只會用一根繩子把這些誘人的恩惠吊起來,讓你踮起腳尖,跳著,蹦著,甚至泣血哀求最後才能得到一星半點。,

上位者的地位越高,他們施捨恩惠的方式就越是變態,比如皇帝這一次給雲家施捨的恩惠就是把西夏人攆出東京城去。

至於雲家能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那就要看雲家自己本身的實力了,如果說皇帝已經給你創造了機會,你卻抓不住,那就不要埋怨任何人,即便是西夏人和雲家的冤仇再深,皇帝也只會禮送西夏使節回國。

皇帝的命令發佈之後,龐籍長嘆一聲就來到了雲家,找到正在磨刀子的雲二一言不發的把一封信親手遞給他之後,就坐車回家去了。

能讓龐籍親自當信使的信箋雲二不敢輕慢,看完這封信之後就趕緊去了翠微谷找自己大哥商量,東京這個破地方已經亂的沒法子待了。

“遼國人摻和進來一點都不奇怪,只要能讓咱們家難過,遼國人就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算了吧,你就留在天牢裡,好好的陪陪秦國和孩子,這幾天秦國天天以淚洗面,我看的也不忍心。”

雲崢看完龐籍送到雲家的書信之後敲著信封又道:“龐籍說白蓮會的人來自遼國,很有可能啊,不過這也就是一個說法,等到明天我要是發現白蓮會其實是龐籍派過來的人我都不奇怪。

誰都有可能,雲家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子,皇帝用了十年使喚的很順手,於是多出來幾個人想用雲家這把刀子我絲毫不感到驚訝。

就這樣吧,雲家不是沒有吃過虧。既然你的賞格已經發出去了,就隨他去吧。”

雲鉞點點頭道:“大哥,既然咱家的生存環境已經非常的惡劣了,立秋之後我想再次下海。”

雲崢看看雲鉞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既然發現石中信不是一個可靠的盟友,那就要多加小心。”

“石中信沒有大哥的魄力,他不敢把自己家族的命運放在海上。因此顧慮重重,就因為這些顧慮,讓我們的敵人就有了可乘之機,既然大哥經略海洋的雄心不變,我自然會去海上看看,到底有沒有好機會。”

兄弟倆沿著小溪溯流而上,最後來到了高大的皇城城墻底下,柵欄的另一邊隱隱有歌舞之聲傳過來。

“世沉淖而難論兮,俗岒峨而嵾嵯。清泠泠而殲滅兮。溷湛湛而日多……”

“大哥,淑妃是不是總在誘惑你?”

雲崢瞅瞅城墻上站著的侍衛小聲的道:“應該沒吧。”

“這幾句東方朔的詩歌,本來就不適合在這個時候唱,您既然習慣性地帶著我來到這裡,就說明您已經很習慣在這裡偷聽歌聲了。

您不會真的像他們所說的那樣,和淑妃有一腿吧?”

雲崢摸摸嘴上的小鬍子笑道:“你大哥是一個很矜持的人,也是一個很有底線的人,你不要再說了。再說下去我就成了呂不韋了。”

雲鉞嘿嘿一笑,不自覺地向大哥身邊靠靠擠眉弄眼的道:“其實藍藍姐姐很漂亮啊。對你情深意長的,如果你們真的有什麼,對我來說沒啥了不起的。”

雲崢笑著一巴掌拍在雲鉞的腦袋上道:“你大概覺得給皇帝戴一頂綠帽子是一件非常過癮的事情吧?

還不知道你的性子嗎?只要過癮了,這件事情的情理法你都不會顧及,小子,在這個世道上人還是有點底線比較好。”

“王雱的老婆見了我會莫名其妙的臉紅……”

“王雱有肺結核。你千萬不要招惹,沒有抗生素大哥沒本事治療這種疾病。”

“我只是看不慣這個傢伙那種自命不凡的噁心樣子,每次見到我都趾高氣揚的,還把老婆藏起來,好像我真的會給他戴綠帽子一樣……”

雲氏兄弟在一起說這種廢話的時候遠比在一起鼓搗陰謀詭計的時候多。更多的時候,他們在一起會用後世的說話方式進行交談。

不是因為他們多麼喜歡這種談話方式,來到大宋第十一個年頭了,早就習慣了用宋人的交流方式,之所以會有這種談話法方式,只是擔心自己會把最遙遠的未來忘記……

“大哥,您要是在離開的時候真的把淑妃弄走,我相信整個大宋都會牢牢地把你記住的。”

“拐走人家的皇太后?趙禎會氣的從墳墓裡爬出來,趙旭這個皇帝也會當得慘不忍睹,反正我覺得要是這麼幹了,趙禎,趙旭,藍藍再加上我四個人就能讓一整部宋史沒法寫下去。

為了幫幫司馬光,我們還是不要這麼幹了……”

“司馬光寫的《資治通鑑》本來就沒寫宋史,人家從周烈王一直寫到後周的周世宗,我覺得大宋歷史到現在這個時候已經夠丟人的了,再毀壞一點也沒關係。

說不定人家司馬光就是因為看不起大宋朝歷代國君幹的那點破事所以才故意不寫宋史的。“

”不要胡扯,蓋棺才能論定,大宋朝未亡之前寫宋史是不合規矩,也不尊重這個朝代。

還是說說你吧,這兩年你殺過人,也幹過無數的壞事,說說看,你幹的這些事情對你心智的改變有好處沒有?”

“沒什麼好處,殺人的時候只要不去想,事後也就麻木了,我很有當壞人的潛質,不管幹什麼事情,好像都沒有多少心理負擔,不像大哥你,明明是戰爭殺人,卻依舊過不了自己良心那一關。”

雲崢心中暗暗地嘆口氣,這個孩子說到底還是被這一場大變故給毀了,在那邊的時候,爹娘都不想要他,所以過得很糟,到了這邊又耳濡目染了最殘酷的生存法則,少年人的心是最強大的,一旦被定性,想要更改過來非常的難。

秦國和臘肉抱著小雲心站在遠處往這邊看,雲崢拿肩膀撞一下雲鉞,小聲道:“秦國和臘肉看你著呢,去陪陪她們吧,這些天心都揪起來過日子,難熬啊。”

雲鉞站起來拍拍屁股上的草屑最後問道:“大哥,你真的不打算再追究西夏人了?”

雲崢搖頭道:“戰場上找回來吧,現在找,只會讓所有人看雲家的笑話,我們不是鬥狗場的狗,看雲家的笑話不容易。”

雲鉞笑道:“那我就住在這裡了,冬天的時候我打算去海上……”

見雲鉞一家四口去了杏丘,雲崢就把身子躺在軟軟的草上,只要轉過頭去,就能透過稀疏的荷花看見載歌載舞的宮女。

雲二說的沒錯,自從雲家住進天牢之後,淑妃就非常的喜歡在這裡觀看歌舞,今天的唱詞是東方朔的,前日的唱詞好像是柳三變的,再前面的好像是杜牧的雨打芭蕉。

這個女人啊,明知兩個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什麼事情發生,卻偏偏把兩人的關係弄得無比的曖昧,到了如今,甚至都不加掩飾,她這樣的舉動,皇后要是不明白才是怪事情。

把自己弄成一個怨婦有什麼好的?雨打芭蕉紅妝空帷,山鬼夜哭,狐鳴啾啾,在這下去,下回就該演唱雙飛燕了。

既然人家苦心孤詣的在演出,雲崢自然不會讓人家的苦心落空,讓一個女人對自己施展計謀,這是他一向喜聞樂見的事情,前半生的時候被人家漠視,到了現在自己有資格接受這一切。

“別聽了,隗明都生孩子了,我不想咱家再多出來一個私生子。”陸輕盈很自然的抱著腿坐在丈夫的身邊,無情的戳穿了他的虛榮心。

這話說的雲崢面紅耳赤,翻身坐起來道:“說什麼呢。”

陸輕盈瞅著丈夫的大紅臉噗嗤一聲笑道:“用不著掩飾,夫妻十年了,你的那點心思我會不知道嗎?

表面上看起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其實你的心最是經不起誘惑的,從你剛才得意洋洋的樣子就能看的出來,你其實不是在享受美色,你是在享受這種被人愛慕的感覺。

好了,回家吧,有妾身和葛秋煙愛慕你就行了,不要再去外面找了,那些女人都是毒蛇,沒一個好的……”

心底裡最陰暗的慾望被老婆戳穿,雲崢感覺自己一絲不掛的站在老婆面前,如果僅僅是老婆也沒關係,一絲不掛的在她面前的時候多了,只是這個時候,這裡有松林,有小溪,有游魚,有城墻……

臉紅的就像是一塊紅布!

陸輕盈攬住丈夫的胳膊笑道:“就是這幅樣子,你是大將軍,被人說破心思的時候,惱羞成怒也罷,滿嘴謊話也好,總之都是一個解決的辦法,偏偏擺出這副做賊心虛模樣讓人心疼……好了,回家吧,男人都有做春夢的時候,夢醒了不回家幹什麼?等著自己變成一尾魚晚上游到人家被窩裡去不成……”

“我其實是想變成一隻飛蛾來著……”

“那你可美了,隔壁就是皇帝的後宮,你幹什麼都成……只是小心被燭火燒到,皇宮裡的人可沒有愛惜飛蛾紗罩燈的慈悲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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