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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糖拌飯]阿黛[全文終]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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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23:52:00
第三十章 船上說書

  靈隱寺的祈福法會對於錢塘人來說,是除了三期香會外最重要的祈福節日。

  清晨,阿黛自夢中那一片充盈的氣機中醒來,整個人各種神清氣爽。

  近日讀太素秘法頗有心得,她能感覺到大哥已經到京城了,只可惜終是遲了一步,葛布價格大跌,大哥還在苦苦等他的機緣。

  「阿黛,快起床了。」門外,劉氏大聲的喊著。

  阿黛連忙出得屋,娘和二姐都已準備好香燭了,連平日一貫睡到日上三桿才起來的孟氏也難得起了個大早。此時正在收拾著行裝。

  阿黛瞧了孟氏一眼便明白,大嫂這是擔心大哥了,今天一大早起來,是要去為大哥祈福的。

  「懶丫頭就是懶丫頭,我們三個就等你一個了。」王靛昨天一肚子的氣顯然還沒有消,這會兒瞪著阿黛。

  阿黛扯了扯嘴角,只當是耳旁風。

  「快去洗漱,我們一早出發,遲了天太熱了。」劉氏催促著阿黛。

  「嗯。」阿黛點頭,飛快的洗漱好,才跟著娘親大嫂二姐一起出門了。

  到靈隱寺,必須經過錢塘門,王家的船已經借給了安家人,這會兒只能坐擺渡人的船去湖對面的錢塘門了。

  今天去參加法會的人很多,擺渡人的船擠的滿滿噹噹的。

  「胡人十萬人馬出兵平城,城中官員聞風而逃,只留下趙將軍一人,及守兵不足千人,而平城後面,就是河套平原,是手無寸鐵的百姓,情況十分的危急……」船頭,一個說書人打著快板,說得一臉激昂。

  「那可如何是好啊?」船中人聽得十分入神,這時不由大急的問道。

  「列位別急,趙將軍這兩年守平城,胡人在他的手上何曾撈得過好的?趙將軍早有定計,待胡人到達平城時,平城城頭不見一兵一卒。城門大開,唯趙將軍一人單槍匹馬站在城門街口,神色冷峻的看著胡人兵馬……」那說書人說到這裡又頓了一下。

  「啊,那趙將軍豈不是小命休矣……」船上聽客都不由的驚呼。

  「列位放心,這本是趙將軍惑敵之策,此時,那胡人將軍看到這情形,他心裡也犯嘀咕啊,他怕中了趙將軍的計啊,於是就命十萬人將城門團團圍住,他卻是按兵不動,又悄悄的遣了探子在四周打聽,入夜,探子回報,原來平城已是空城了,趙將軍早就將百姓以及城中物資轉移到了鷹谷裡,同時,趙將軍在城中遍灑了火油,只等胡人一進城,便點然火油,到時讓十萬胡人於整個平城同歸於盡,那胡人將軍聽得此計,那背都冒著冷汗,一面感嘆此計甚毒,同時也慶幸他識破了趙將軍的計謀,於是棄了平城,帶著十萬兵直撲鷹谷……」

  「呀,這一下子,趙將軍的計謀落空了,鷹谷的百姓豈不要糟?」一個老漢一臉發急的叫道。

  「那老漢,你別插嘴了,衙門的邸報昨晚已經貼出來了,趙將軍火燒鷹谷,一舉葬送了胡部十萬人馬,可見趙將軍早就有了防備,百姓不會有事,那說書的,你快接著說。」一邊一個漢子衝著那說書人道。

  「快說,快說。」一船人應和著,便是阿黛也聽的入迷的很。

  「趙將軍當然有防備,所謂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趙將軍將城中百姓轉移不假,但並不在鷹谷。反倒是鷹谷,趙將軍早就布下了天羅地網,幾天前,趙將軍讓人運去了無數的稻草人,將稻草人偽裝成百姓,又布下一個個的帳篷,就好像百姓都暫居在帳篷裡似的,並在谷中遍灑火油,而等於胡人十萬人馬進了鷹谷,趙將軍早就安排好的神箭手,發射火箭,點燒谷中稻草人,又有火油添勢,當夜火光衝天,同時趙將軍又下令封谷,兩邊的山頂,更是砸下無數大石,如此,十萬胡人兵馬,無一生還。」那說書人說到激動之處,重重拍著巴掌。

  眾人聽到此處,才長長的鬆了口氣,但想著火燒,石砸,便是青天白日,聽眾一個個也不免的背心發寒。

  「十萬人馬呀,說沒就沒了,那整個胡部草原豈不是要家家縞素?」一邊一個漢子咋舌的道。

  「那還咋滴,不殺了他們,讓胡人直入我中原,那就是我中原生靈涂碳了。」那說書人瞪著那漢子道。

  「我就感嘆一下,果然是一將功成萬骨枯,如此趙將軍揚名立萬了。」那漢子道。

  「對了,我家小叔在衙門當差,我聽他說這個趙將軍是咱們錢塘人?」這時,一個婦人問道。

  「可不是,就是於老先生的外孫,那恭王府的庶子趙拓。」說書人道。

  聽得說書人這一說,周圍一片嘩然。

  趙拓當年高中解元,那也是錢塘人的光榮,錢塘人對他甚是熟悉,只是後來他回了京城,拜了恭王妃為嫡母,氣的於老夫人病倒,被於老先生趕出於家,大家也多有聽說的,一個個都說於老先生養出了一頭白眼狼。

  「震國之功啊,可惜人品不行。」有人感嘆道。

  一時間,眾人倒沒了一開始的興致了。

  船艙裡也顯得有些靜默。

  倒是阿黛在想著,平城?當日入夢裡,她夢到的邊塞小城那城頭就有「平城」二字,如此說來,那入夢裡的情形竟是真真實實發生的了,或許說那並不是入夢,而是她的氣機在夢裡感應到的事情,正是屬於天人感應的一種。

  便一如當初點化中所見的情形一般。

  同時,阿黛也皺了皺眉頭,那麼,如此,那日入夢裡,自家二姐的事情也是未來要發生的事情了?雖然二姐最終跟安修之白頭到老,但那八年的時光卻也是說不出的心酸。

  這時,船到了錢塘門。

  王家四人隨著人流和香客直上靈隱寺。

  「看,那不是安家人嗎,同安家人在一起的那兩人是阮氏母女吧?」這時,孟氏指著不遠處的塔林道。

  阿黛等人望去,就看到安氏母女兩人正陪著另外一對母女坐在石桌邊聊天。

  「就是她們。」王靛昨日見過阮家母女,這時便沒好氣的道。

  許是感受到王家人的目光,那阮小姐轉過臉來看向這邊,正好迎著王家人的眼光。

  阿黛看著她卻是愣了一下,這位阮小姐她見過,但不是現實中,而是在夢裡,入夢裡,安嬸子為安修之納的妾跟這位阮小姐長的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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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佛簽‧畫壁

  阮秀看著王家人,最後那視線便定在了王靛的身上。

  前世,那個守得雲開見月明的女子,如今只不過是一個單純任性的少女。

  想著前世,阮家招禍,流徒千里,而她最終也淪落到成為安修之的妾室,其中多少的意難平。

  只是生活早就磨得她不得不低頭,想當初,她曲意奉承安方氏,藉著安方氏跟王靛的矛盾,硬是讓王靛獨守空閨八年,可換來的呢,她亦同樣是獨守空閨,這方面不得不說安修之鐵石心腸。

  她不甘心,好在,老天給了她又一次機會,在她將死之際,遇到三隻鬼,三鬼通過往生境,讓她又回到了這一刻。

  這一刻,阮家大禍還沒有來臨。

  這一刻,王靛還沒有嫁給安修之。

  這一刻,安修之還只是剛剛考過童生,正在準備考秀才。而誰又能想道,兩年後,安修之中舉,來年的春闈,更是一舉奪得頭名狀元。

  一切對於她來說,正該好好謀劃時。

  當然,現在王靛在她的眼裡也不算什麼,她只不過是順便的收回一點前世的債罷了。

  現在更重要的是挽救阮家的災難。

  如今,那趙拓已取得平城大捷,回朝後必是加官進爵。

  前世,趙拓回京後不久,就查出恭王妃,也就是她姑姑膝下的嫡子並非恭王所出,乃是假孕之後抱來的,這是混亂血統,最終,恭王妃被賜死。

  而因著姑姑的事,最終也牽連到了阮家,查出了許多事情,最後阮家被抄,斬首的斬首,流徒的流徒,只落得個樹倒猢猻散。

  當時那場景,她現在想來,那背還直冒著冷汗。

  這一世,她再也不會讓這事情繼續發生。

  趙拓的事情她已經提醒姑姑了,趙拓並不是真的認她為嫡母,只是虛於委蛇罷了,真正要做的是為已故的月華夫人討公道。

  想來姑母應該會有所防備的。

  至於家族裡面,她和父親遠在錢塘,家族裡的事情那也說不上話的。

  但只要恭王妃姑姑不出事情,家族便不會有事,那她依然是阮家女,京裡人人求娶的阮家女。

  當然,阮秀沒打算嫁京裡,這不是有安修之嗎?以他的才能,前世,他能做到四品大員的位置上,再憑著阮家的地位,今世,位列三公也不是不可能。

  她又怎麼會再看上京中那些紈褲子弟呢。

  如今安修之已是她父親的學生了,她自是近水樓台先得月。

  所以,如今她正一步步的交好安方氏。

  阮秀這麼想著,便嘴角含笑,一切自在她的掌握之中,這一世,她要直上青雲。

  此時,那安方氏看到王家幾人,倒是不由的拍著巴掌道:「繼善嫂子,你們今天也來祈福啊,昨天怎麼不說一聲啊,咱們也好一道。」

  劉氏暗裡撇中嘴,心裡說著,你昨天可是問也沒問,邀也沒相邀啊,不過親家之間,這種話就不說了,只道:「昨日不曾做決定,到得早晨才有的想法,再說了,船小也裝不下這麼多人,乾脆著就不跟你們一道了。」

  「那倒是,那倒是,船是小了點,阮夫人還帶了幾個家人,有些擠,回去的時候,船還是你們用,我們租大船。」安方氏道。

  她昨日巴巴的租了船,阮夫人和阮小姐是厚道人,倒是沒什麼表示,反倒是阮家的幾個家人,那有些瞧不上的眼神,顯然覺得這小小漁船,甚是入辱沒了他們家夫人和小姐。早就在私下裡嘀咕著回去要租大船了。

  安方氏還在想著到時自己是跟著阮家人一道回去,還是自己駕船回去,如今又碰上王家人,倒是省事了,船讓王家人自己用,她們自然是跟阮家人一道回去了,這才是有始有終。

  「繼善嫂子,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阮先生的夫人,這位是阮先生的千金。」安方氏又為雙方介紹了一下。

  雙方各點頭算是打了招呼。

  只是阿黛看著阮秀,就覺得阮秀很不對勁,她氣機充盈,能感受到阮秀對自家姐姐的態度很耐人尋味,而尤其讓阿黛不舒服的是阮秀的眼神。

  當然阮秀的眼神並不是陰狠的讓人不舒服,而是深沉,深沉的讓人看不到底。

  這樣的眼神不應該出現在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身上。

  象自家二姐,那眼神從來都是十分的純粹,喜就是喜,怒就是怒,睛神淺淺而明媚。

  阮秀這樣的眼神,阿黛也不是沒見過,比如她自己的眼神,因著兩世為人,就算是穿越到這個身體裡,什麼都可以取代,唯獨那眼神,就比實際年齡深沉。

  心神一動之間,阿黛便用氣機感應阮小姐的脈相,初時,心裡嚇了一跳,阮小姐脈居然有雙脈,一般孕婦有雙脈,可阮小姐的脈相又同時顯示是在室女,那顯然不可能是孕婦了,而阮小姐雙脈之脈相也奇特,一為貧賤婢妾脈,二為清貴脈,但顯有大災,不過,此災卻又被前面的貧賤婢妾脈給化解了。

  阿黛想著那日夢見二姐的事情,裡面的阮小姐就是為婢為妾的,換句話說,也就是二姐夢裡的阮小姐能解決現在阮小姐的大災。

  這種情形,倒是讓阿黛想起了以前看過的重生文,重生改變命運著不多就是類似這種脈相了。

  阿黛便有一種玄之又玄的感覺,阮秀跟自家二姐有著宿緣。

  想著,阿黛回頭看了看二姐。

  王靛這時根本沒看阮秀,而是扯著大嫂孟氏去求籤。

  「阮姐姐,我們也去。」巧姐聽說求籤,也是一臉興奮,衝著阮秀道。

  「好阿。」阮秀巧笑嫣然。

  阿黛也跟了去看看。

  幾人抽了簽,巧姐的簽平平常常,無甚奇特。倒是王靛和阮秀的簽頗有一些禪意。

  王靛的簽是:手把青秧插野田,低頭便見水中天,六根清淨方為稻,退步原來是向前。

  「大和尚,這簽是什麼意思,阿靛家裡又沒有田,不用插秧的。」一邊巧姐嘰嘰喳喳的問著那解籤的大和尚。

  大和尚笑道:「這簽雖然明面上是講稻,講插秧,但實則是讓這位女施主不要好高騖遠,身邊之處,便是她所求,退步便是海闊天空,女施主須得好好領會。」

  阿黛聽了暗暗點頭,這簽解倒是跟她那晚的夢有些契合。安修之正在二姐身邊,而夢裡,二姐跟安嬸子相鬥八年,最終為安修之所感動,退了一步,最後反而得到賢婦之名。

  「阮姐姐,你的簽呢?」巧姐又伸頭看了看阮秀手中的簽。

  阮秀此微皺著眉頭,打開手上的簽:「一派青山景色幽。前人田地後人收。後人收得休歡喜,還有收人在後頭。」

  「大和尚,這又是什麼意思?」巧姐問。

  「因果循環,施主,前日因種今日果,今日果是後日因。」那大和尚哈哈一笑,隨後手指往上一指,幾位施主,請看頂壁之畫。

  阿黛等人看上去,大和尚的頂上牆壁上,有一頂觀音畫像。

  阿黛看著,突然,那牆上觀音變成了冷面將軍,他走了下來,然後簽著阿黛的手,兩人便漫步在西糊河堤邊,春風,楊柳,飛燕,新泥。隨後畫面一變,居然就已經跟這位將軍成親了,兩人正準備入洞房。

  「臭丫頭,又壞我的事情。」邊上王靛大聲的一喝,阿黛醒來過來,還一時分不清是真是幻,好一會兒,氣機縈繞周身,她才明白,剛才她進入了幻境,再看牆上觀音像,阿黛明白了,這分明就是聊齋裡的畫壁。

  幻由心生,只是她實在不明白,她怎麼就幻想出了冷面將軍了?百思不得其解。

  阿黛這時看著邊上的王靛,還是一臉慍怒,只是眼神仍是迷離,顯然還沒有從幻境中出來,便拍了拍王靛:「二姐,我壞你什麼好事了。」

  王靛叫阿黛這一拍,也醒了,仍是瞪了阿黛一眼。

  而剛才的幻境中,觀音像突然變成了一個俊秀公子,儒邪俊秀的走到她的跟前,拉著她的手吟詩作畫,正卿卿我我之即,三妹突然走了進來,端著一盆水就朝公子身上潑去,還大喊著:「二姐,他是妖怪。」

  所以,王靛才不由的大叫說阿黛壞了她的好事,當然,這會兒,她是不會說的。

  「不,不要。」這時,阮秀卻是一聲驚呼,然後醒了過來。

  「怎麼了?」一邊的巧姐驚訝道,她看畫倒是沒什麼,就是一副觀音像罷了。

  阮秀吞了吞口水,剛才,她看到觀音像變成了鬼,要挖她的眼,割她的舌,還把她變的又老又醜。便嚇的一身冷汗。如今醒過來,才知只是幻境,終長吐了一口氣。

  這時,祈福法會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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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神遊

  一場法會後,靈隱寺得到香油錢無數,而信徒們也是心滿意足後,各回各家。

  而於阿黛來說,卻又有意外的驚喜,她發現她的氣機更加充盈了,不用直接把脈,那氣機便能感應別人的脈相。

  夕陽西下,錢塘門碼頭。

  回程的時候,安嬸子就帶著阮家母女乃一干丫頭媳婦子另租了大船。小漁船仍由王家人用。

  雙方道別後,阿黛跟自家娘親正準備開船。

  王靛還站在碼頭上跟人說話。

  「阿靛,上船了。」孟氏衝著王靛揮手。

  「就來。」王靛側過身回過臉道,阿黛才看清跟王靛說話的人,是一個約十八九歲的青年,一襲紫色錦袍,面容俊朗,身形挺秀,舉止之間一派溫文。

  只是阿黛如今看人,並不只看外貌,氣機感應之間,卻覺得青年的精神並無正氣,反有些小人慼慼之感。

  王靛回著話,又沖那青年福了一福,這才回到船上。

  阿黛同劉氏一起撐船,耳邊聽得大嫂再問二姐:「跟你說話的是誰啊?」

  「是問路的,他問胡伯母家的船呢,我指給他了。」王靛回道。還伸著脖子看那青年,只是那青年已淹沒在了人群裡。

  「人都走遠了,你看什麼呢?」阿黛回到艙裡,衝著王靛撇著嘴道。

  「誰看什麼了?」王靛臉微紅,瞪了阿黛一眼,自不承認剛才那青年端是讓她神迷。

  阿黛沒有說話,神色間卻是有些若有所思。

  晚上,阿黛還在想著那阮秀的事情,想了良久,便漸入夢中。

  夢中氣機自動運轉,小窗外,清風明月,蘭香蟲鳴,不知不覺間,阿黛就看到她自己從自己的身體裡飄了出來。

  這是……神遊……

  書中曾說過的,氣機到得一定程度,就能脫體神遊。

  這一刻,太神奇了。阿黛走出了家門,漆黑的夜在阿黛氣機的感應之下如同白晝。

  青石板的長街不知何時,已凝出了點點露水,發出晶亮亮的光芒,煞是好看。漏夜更聲,更是清幽至極。

  嗯,既然出來了,就去看看老爹打更,於是,阿黛就一人走在靜夜裡,不一會兒就到了文昌書院那邊,此時二更已過,王繼善坐在更房裡打著盹兒,一邊盤香香菸裊裊。

  阿黛用氣機捲起一邊的一件大衣蓋在自家老爹的身上。同時她發現自家老爹的頭頂,一道光華有數丈之高。

  穿越前,阿黛曾看過《閱微堂草記》,其中有一則云:飽學之士,胸中所讀之書,字字皆吐光芒,自百竅而出,燦如錦秀,氣沖宵漢,於星月爭輝,而若次一點的文士之才,則有數丈之高,再次則數尺等。

  阿黛看自家老爹這光芒,已達文士之境,如此,六月份的院試,老爹必奪得院試案首。

  阿黛想著,不由的又看了看文昌書院裡面,安修之的位置,卻只數尺,不及自家老爹。而大多的學子,也不過在數尺之間。

  再遙看於老先生的住宅,只見那宅頂,有光華射出,直入蒼穹,日月同輝,此乃大文士也。難怪能成為一代帝師。

  如此,看了一圈,阿黛想起了阮秀,嗯,不如去看看她那邊。

  於是阿黛最後又走到了阮家,阮家的家門於此刻的她來說,如入無人之境。

  「我讓你打聽胡家的事打聽的怎麼樣了?」阮秀居然還沒睡覺,一青衣男子垂手站在外間,阮秀的聲音從裡間透簾而出。

  而這男子,分明就是白日那個跟二姐打聽胡家的那人。

  「我打聽了,我們遲了一步,不知為何,胡家突然以黑龍魚為資投靠了永樂公主,成為永樂公主的家屬了,如今黑龍魚每月只出兩尾,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了。」那青衣男子依然垂手道。

  「怎麼會這樣?胡家人沒事嗎?」阮秀又問,心裡卻想著,前世,胡家人人都中邪,趙拓憑著他一身殺氣為胡家去邪,胡家為了感激趙拓,便把捕黑龍魚方告知趙拓,趙拓於是憑著這個黑龍魚賺了個盆滿盂滿。

  如今她重生而來,為了這個黑龍魚方,還特意從京裡的大相國寺求得卻邪符,本想著為胡家去邪後,能得到黑龍魚方,沒想到,胡家居然先一步投到了永樂公主門下,這是為何?

  阮秀想著,右手不由的握緊,裡面正是求來卻邪符。

  「胡家人沒事,就是前段時間,胡家人打漁,只要魚一出水面就臭,後來,胡家給靈隱寺捐了不少銀子,就再也沒事了,想來是靈隱寺的和尚幫胡家去了邪氣。」那男子道。

  而此時,在神遊的狀態下,不管是兩人的對話,還是心裡的念頭,阿黛都能知曉的一清二楚。終於明白,這阮秀根本是重生的,她就是前世,那個嫁給安修之的妾室。

  那晚,她的入夢,就是二姐的前世。

  再結合白天感應阮秀的脈相,阿黛倒是明白了,前世阮家定是糟遇了大禍,阮小姐才淪為婢妾,而這一世重生而來,自然要化解災禍了,如此,那兩道脈相就不奇怪了。

  而至於胡家的事情,胡家大嫂的情形,胡家人不會對外傳,阿黛一家也沒往外說,所以,知道內情的不多,倒是胡家捐給靈隱寺許多銀子,大家都是知道的。這男子打聽到這些就不奇怪了。

  只是阿黛倒是不曉得,這才短短的兩天,胡家居然投入了永樂公主的門下。

  這種家屬可不等於家奴,家屬就有點類似於上古時的家臣,那是有一定的地位的,而因著托永樂公主庇護,今後一干徭役賦稅都於胡家無關了,胡家也算是改換門庭了。

  「好了,就這樣吧,你趕緊走,以後我沒有傳你,你就不要來見我。」裡間再次傳來阮秀的說話聲。

  「好。」那男子點點頭,隨後一個丫頭領著男子從後門出去了。

  阿黛這時也有一種氣悶之感,念動之間就已回到了家裡的床上。

  「懶丫頭,還不快起床。」耳邊又響起王靛的叫聲。

  阿黛迷迷濛濛的醒了過來,昨夜又做了好長一個夢,當然,是夢?非夢?阿黛一時竟是弄不清楚。

  「還想賴床!!!」王靛過來掀阿黛的被子,阿黛一把扣住二姐的手腕,氣機一探,眉頭便皺了起來,二姐的脈相變了,原來的命婦命格變的似有若無,便是脈相也變得有些重濁起來。

  尤其是肺金兌位,應指不明,息數也有些混亂。

  這是貴脈顯賤相。

  為什麼會這樣,前不久才為二姐把過脈,明明是貴相的。

  阿黛有一種感覺,二姐這脈相變了或許跟阮秀有關。反正這些,她心裡有數,就且看且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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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23:52:48
第三十三章 案首

  「呸,又按著我的脈幹什麼?又來拿我做試驗啊,依我看裡面全是胡說的。」王靛這時又嘟著嘴道,三妹天天捧著那本太素秘法看。

  「終是有些用處的,當初胡家大嫂我不就是說中了嗎?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啊,你最近紅鸞星動,怕是會有這方面的牽扯,不過,你跟安大哥是有婚約的,千萬莫要理會其它,那是孽緣,真招惹了你會痛苦一生。」阿黛道。

  二姐的脈相顯示,正是姻緣方面的脈部牽扯到了她整個命格。

  而一般也有這種說話,女人投生是一個命格,而嫁人後又會是另一個命格,所以,常有女人嫁人如同第二次投胎的說法。

  這種說法雖然有些偏頗,但也有其一定的道理的。

  「你胡說什麼呢。」王靛重重的一甩手,冷著一張臉,三妹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如今她最煩別人提安修之了。

  「二姐,這不是胡說,之前我給你把過脈的,當時你的命格很好,而今天我給你把脈,你的命格變了,變壞了,總之,今後,你在做任何決定前,一定要三思而行,最好要問過爹爹。」阿黛這時卻是一臉慎重的道。

  王靛雖然有些惱三妹哪壺不開提哪壺,不過,此時見阿黛說的慎重,倒也聽進去一點,不甘不願的點點頭:「行了,就你事情多。」

  說完,沒好氣的出了屋。

  阿黛才不在乎王靛的態度,只要她聽進去就行,雖然那是二姐的命格,但一家人之間,命格總是有些相連的,二姐命格變化必然會影響家人,所以要防備一點。

  正說著話,屋外響起胡家伯母跟娘親的說話聲。

  「胡嫂子,你怎麼又送魚來了,這回說什麼都不能收了,聽說以後這魚金貴著呢。」窗外響起劉氏的聲音。

  「以後再金貴,繼善老弟的魚都不會少,你是不曉得呀,這回你家阿黛可是給我出了個好主意。」胡伯母的聲音響起,隨後便把那天阿黛給她出的主意說了說。

  繼續道:「我那日去酒樓,說是以後每月只提供兩尾魚,酒樓的掌櫃不同意,還跟我吵了起來,正好公主查賬路過,聽得阿黛給我說的主意,直贊是好主意,於是公主就買下了我這黑龍魚的專營,又擔心這魚今後利益大了,惹人眼紅,給我家招災,於是公主就提議,把我們的戶籍遷到公主的封戶之下,有公主庇護,也就不怕那些眼紅的了,你說這豈不是阿黛給我出的好主意,如今,我一家投到了公主府門下,咱們自己就不指望了,指望著以後的子孫能有個出息。」

  「那敢情好。」劉氏眉開眼笑道,然後一臉歡喜的收了魚。

  自家女兒得人讚揚,做娘親的心裡總是高興的。

  阿黛這才曉得,原來是因為自己的主意,胡家才投到了公主府的門下。

  再想著昨晚那似夢非夢裡所聽的,自己這一主意,可打碎了阮秀的如意算盤。這真是誤中副車,她可不是故意的。

  說起來,她倒是忘了一點,她那個主意,雖然保護了黑龍魚,不至於過度的捕撈,同時也將黑龍魚的利益最大化了,但黑龍魚的利益一大,胡家只是一戶小小的漁戶,說不得還真會因此招來橫禍。

  倒是永樂公主考慮的周道,當然,也是因為永樂公主是最大的得利者,她自然不願意胡家的捕魚法落到別人手上。

  總的來說,胡家投到永樂公主府門下,是雙方得利的事情。

  「你幫人家出主意賺錢,怎麼不幫自家出個主意賺點錢哪。」吃飯的時候,王靛又沖著阿黛挑著刺道。

  「爹馬上要得院試案首,大哥也會衣錦還鄉,家裡以後不缺錢。」阿黛淡定的道。

  「要真是這樣就好了。」一邊孟氏點著頭。

  王繼善和劉氏則相視一笑,雖然沒有把阿黛的話當真,但這樣的好口彩也是喜歡的。

  王靛雖然不信,但這樣的話,她也不好駁阿黛。

  時光如梭,轉眼就是六月,王繼善終辭了更夫一職,專心備考,院試三場完畢,到得出榜的那一天,阿黛一家人早早的去看榜。

  「娘,爹中了案首,是案首,三妹說中了,你果然是案首。」雖然之前,王靛對阿黛的話嗤之以鼻,但真看到答案時,也卻也歡喜的發狂,歡呼的跳躍著。

  王繼善抬頭看天,頗有一種老天終於有眼的感想。

  倒是阿黛,早有預見,這會兒只是眯著眼笑。看那榜上第二名正是安修之。便推了推二姐的胳膊:「二姐,安大哥得了第二。」

  王靛聽了,臉上也有著忍不住的笑意。雖說對安修之有著萬般的糾結,但終是訂了親的未婚夫。

  「怎麼才第二,阮先生之前可是說了,案首非你莫屬的,這真是的,哪有當泰山的跟未來女婿爭案首的,一大把年紀,做事沒個譜。」人群裡傳來安方氏的抱怨聲。

  安方氏一早就拉著安修之和安巧姐來看榜。

  看榜的人多,擠成一團,安家人沒有看到擠在人群裡的王家人。

  此時,王家人聽得安方氏的話,那臉色也不太好看,尤其是王靛,臉上的笑意「嗖」的一下就飛了。唯有王爹倒是雲淡風輕的。

  安方氏這人是這樣的,跟愚婦不消計較,倒是安修之下來的話頗上他滿意。

  「娘,可不能這麼說,這個案首,叔父大人早就該中了,叔父大人一直以來是時運不濟,如今也算得時來運轉。」安修之皺著眉頭反駁安方氏道。

  沒有人比他更瞭解叔父大人的學識,要知道,他的蒙學基本上就是叔父大人教的。他得第二,叔父大人得案首,在他來說,應是皇天不負。

  「什麼時來運轉,說不定是縣太爺看他年紀大的份上,給他個好。」安方氏仍有些不甘的道。

  「娘……」安修之皺著眉頭,最近,娘對王家的怨言越來越多了。

  「行了行了,娘不說了,這媳婦兒還沒進門呢,就知道護著媳婦兒的家人了。」安方氏沒好氣的道。

  「哼!!」王靛哼了一聲,便轉身一溜小跑的走遠了。

  王爹和劉氏無奈的相視一眼。

  黛抬頭望天,這下二姐跟安大哥的親事又有的糾結了。

  下午安修之提了禮物來王家給王繼善賀喜。

  王靛想著上午聽到的話,那心裡就更嘔的慌,瞪了安修之一眼轉身出門,漫步走向西湖堤岸。

  青堤綠柳,曉風拂面。

  「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榮曜秋菊,華茂春松。彷彿兮若輕運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不遠處,一錦衣書先搖著扇子朗誦著《洛神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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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王靛的婚期

  錢塘最近有兩件事情惹人津津樂道。

  第一件,自然就是王老童生,這位考了十多年的秀才,卻一直名落孫山,如今,才打了兩個月的更,居然就開竅,而且還一舉奪得案首之位。

  弄的一些老童生和老秀才都想著是不是也去敲上幾更。

  當然,這些也只不過說說,大體還是認為王繼善時來運轉。

  而另一件,就是城西的一棟別苑,住進了一位京城來的公子哥,人物極是風流,惹得一干大媳婦小姑娘兩眼直冒桃花。

  因此,盡若了無數的閒話。

  「阮姐姐,你沒去瞧啊,可英俊了,還是京城來的讀書人,那氣度,咱們錢塘沒一個人能拿的出來。」安家,安巧姐自也說著這幾天的八卦。

  「巧妹妹可別亂說這些東西,你還小,莫要叫這些皮囊給晃花了眼,男人最緊要的是有才學,有責任心,能擔當。」阮秀邊說繡著手裡的荷包邊道,今天是巧姐找她,請她教幾個京裡的荷包樣式。

  「哈,我哥雖然沒那位公子哥英俊,但就是有才學,有責任心,有擔當的。」巧姐笑嘻嘻的接嘴,她這本是無心之說,一邊正在做針線活的安方氏卻是一愣。

  然後抬眼看著阮秀,心裡倒是起了一個念頭,這阮先生家的千金小姐,倒是一點也沒有千金小姐的跋扈氣,還跟巧姐玩得來,時常到自家走動,這裡面是不是有點什麼想法呀。

  這個念頭一起,安方氏就跟貓抓心似的,再也放不下了。

  這時,一邊的阮秀收了花線,將手裡的荷包遞給巧姐:「諾,這是京城的式樣,你好好學學。」

  「嗯,太好了。」巧姐兒拿著阮秀繡好的荷包,看著那精緻的荷包,一臉歡喜的道:「誰若娶了阮姐姐,那就是前世修來的福份。」

  阮秀只是笑笑,便告辭離開了。

  安方氏看著阮秀的背影若有所思。

  一直到晚上,安方氏因為這個念頭都有些走神,一是覺得自己有些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二呢,又覺得有那麼點譜,畢竟她是過來人,這方面總是要敏感一點的。

  「娘,明日我們去王家提親吧,把我跟阿靛的婚期定下來。」坐在一邊看書的安修之看著有些走神的母親,放下書道。

  「你這才中秀才呢,還要讀書,反正年紀不大,不如遲個一兩年吧。」安方氏想了想道。

  「這定下婚期到成親也還要一段時間的,阿靛快十六了,再過一兩年就十七八了,就稍微遲了點,再說了,我這中了秀才,是要去書院讀書的,一個月也就只能每旬回家一天,巧姐是個粗疏,讓阿靛來陪你們我也放心一點。」安修之又道。

  「看看再說吧,還不知道王家什麼個意思呢。」安方氏卻已是起了拖的心思了。

  「娘,親事早就訂下來了,還有個什麼意思。」安修之道,兩眼看著母親,終於嘆了口氣道:「娘,你莫要想那些有的沒的的心思,阮家女不是我們這種人家高攀的起的。」

  「那不一定,阮家女就金貴啊,這不是還天天上咱家的門,還跟我請安問候呢。」安方氏反駁的道。

  「娘,你莫不是真有那心思吧?」之前安修之還是試探,畢竟街上已有了些許的傳言,可沒想到聽這話,娘親還真有那些有的沒的的心思了,立刻急了:「娘,這門親事是爹跟叔父大人定下的,叔父大人對咱家有恩義,教我讀書,更把冶病救命的銀子給我用,我跟阿靛也是青梅竹馬的,是有情義的,你莫要再有這心思了,明天,我們就去提親。」

  安修之快刀斬亂麻,覺得一天都不能拖了。

  聽得安修之這麼一說,安方氏回過神來,想著阮家的地位,那可是京城大戶,恭王妃的娘家,真不是她家這等人家能高攀的,她是痴心妄想了,也一陣啞笑,再看兒子鐵了心的臉色:「成,那就明天去提親定婚期吧。」

  於是,事情就說好了,第二天一大早,安修之就去買了不少的禮物,然後跟母親一起上了王家。

  對於安家來說婚期,王家也沒有任何異議,畢竟是早就定下來的婚事。

  於是,王繼善和劉氏也就粗粗的應了,然後再找人選吉日正式定下婚期。

  安家母子剛走,王靛就從屋裡衝了出來,大聲的吼:「我不嫁,不嫁安家。」

  「你不嫁?你忘了你安叔叔是怎麼待你的,小時候若不是你安伯伯,你差點就叫枴子拐走了。」王繼善一臉嚴肅的道,阿靛四歲的時候,差點叫枴子拐跑,還好當時安海在衙門裡當差,託了人才在城門口把阿靛劫回來。

  也正是因為這樣,再加上阿靛小時候跟修之也很親近,於是,兩家就定下了這門親事。

  如今安海兄已故,這婚事如何能悔?就算是真悔,以後阿靛再怎麼說人家?

  王靛紅了眼眶,小時候的事情她哪裡記得?雖然安叔叔好,但是安嬸子卻是明顯瞧不起她家的,再加上安修之那笨呆的模樣,她心裡立刻堵的慌。

  知道爹這回是鐵了心的,重重一跺腳,便衝了出門。

  夕陽西下。

  阿黛正從大伯的藥堂回到家裡。在門口,差點讓王靛給撞倒,扶著牆才站穩:「二姐,你要去哪裡?」

  只是王靛回也沒回一句,早風一般的跑向小巷子的盡頭了。

  「大嫂,二姐這是怎麼了?」這時,孟氏從屋裡跟了出來,阿黛便衝著孟氏問道。

  「修之這不是考中了秀才了嘛,要進書院讀書,就想先跟阿靛成親,因此,今天,安家人來定婚期了,想讓修之跟你二姐早日完婚,你二姐不樂意,就跑出去了。」孟氏道。

  竟是這事?本來按阿黛的意思,二姐真不願意也就算了,雖然安修之不錯,但總也有好男兒的。只是安王兩家關係甚密,再加上安叔叔早故,爹是決對不做那背信之事的,所以這事,只要安家不悔親,王家是絕對不會悔親的。

  不對,二姐這麼負氣的跑出去,不會出什麼事吧,阿黛想起王靛脈相的事情,便站不住了,衝著孟氏道:「我去找二姐。」

  說完,阿黛就一溜小跑追了出去。

  跑到路口,又跑到西湖邊,可一直沒見著二姐。

  「阿黛,你找什麼呢?」西湖碼頭,胡姜氏正在收拾著魚網。

  「胡伯母,可見著我二姐了?」阿黛問道。

  「你二姐?我剛才好像看到一個背影挺像你二姐的,對了,跟住在城西別苑那位京城來的公子哥一路的,不曉得是不是你二姐?」胡姜氏道。

  一聽胡姜氏這話,阿黛的心便提起來了,隨後二話不說,直朝著城西別苑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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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京城公子

  阿黛此時站在城西別苑前,卻是有些傻了眼。

  在錢塘眾人的八卦裡,城西別苑是一棟別緻清幽的小院,是那京城公子讀書的所在,可此刻,在阿黛面前的城西別苑分明就是一座荒園。

  棗紅色的大門有些斑駁,銅環也上了一層銅綠,院牆上爬滿了爬牆虎,院內幾株樹上還有鳥窩,便是門前的石獅子那腳也淹沒在一片荒草之中。

  這哪裡是傳說中的精緻別苑。

  「難道我找錯地方了?」阿黛嘀咕著,前右左右的看了看,前面不遠就是白水橋,左邊是官道,另一邊能遠遠的看到驛站,此時阿黛還能看到驛站門口站著一邊士兵,驛臣帶著幾個夥計正忙進忙出的,不知在招待哪路過往的將軍?

  這景緻一對比,跟傳說中的城西別苑別無二致,如此,她眼前這荒園分明就是眾人八卦裡住著京城公子的城西別苑啊。

  阿黛想著,又看了看那棗紅色掉了漆的大門,門並沒有關,只是虛掩著。

  阿黛先是扣了扣門,裡面一片寂靜,沒有絲毫的應聲,於是阿黛手用勁的一推,門發出吱呀的一聲,讓人聽的牙酸。

  阿黛再小心的探頭進院子,果然,裡面荒草及膝。

  「有人嗎?」阿黛楊聲問道。

  院裡一片寂靜。

  阿黛這才乾脆的進了院子,一條半掩在荒草裡的路,路的盡頭就是一棟宅子,宅子的門也是虛掩著的,阿黛小心的走了上前,這到處都是荒草,又是大夏天,她怕草裡竄出蛇來。

  走到大門前,阿黛再扣門,再推門。

  「你找誰?」只是這時,並不是阿黛預期的那樣沒有人,一個一身黑衫的青年男子,年約二十出頭,頭上戴冠,臉容清俊,只是眼神有些冷,此時站在屋裡,卻如站在烈烈風中。

  「啊……」阿黛叫這突然嚇了一跳,吞了吞口水,平靜了心跳才道:「我找一個從京城來的公子。」雖然阿黛很希望眼前這位青年就是京城來的公子,可顯然,這位跟那位傳說中的京城公子相差極大。

  「沒這人,離開。」黑衫男子冷硬的道。

  而就在這時,一道青色的人影從阿黛頭頂掠過。

  阿黛還沒有反映過來,就聽到那黑衫男子大喝:「休走,吃我一劍。」隨後黑衫男子亦從阿黛身邊掠過。

  這又是什麼情況?阿黛又回轉過身看向院子,才發現先前出來的就是一位青衣公子,面如冠玉,俊秀異常,手中還使著一把描金扇子,腰間玉塊,隨著身影跳躍,這形象才是傳說中的京城公子啊。

  而此時,院中人已過了幾招。明顯著,那京城公子落了下風。

  阿黛看著這位京城公子,難道讓一干大姑娘小媳婦眼饞,便是女人,那樣貌能勝過他的都不多了。

  「不打了,不打了,我不過就是借你這裡住了幾天,你又何必這麼咄咄逼人,我走就是。」京城公子說著,手上虛晃了幾招,一副要撤了的樣子。

  阿黛這時急了,現在情況更撲朔迷離,這位要是走了,她到那裡去打聽二姐?

  因此揚著聲道:「公子慢點走,我二姐呢?」

  而這時,黑衫男子也正正封住了京城公子離開的路,他站在那裡,神色冷冷的,但京城公子卻是一臉緊張。

  京城公子眼珠子轉了一圈,乾脆就站著不動了,聽得阿黛的聲音,這才轉臉看著阿黛:「哦,居然是三姑娘來了。」

  阿黛聽他說的一愣,雖然她是王家的三姑娘,但平日叫她三姑娘的可真沒有,都是叫阿黛的。再聽這位京城公子的話,似乎認得自己似的,阿黛愣一下就明白了,二姐跟這位關係肯定不淺。

  但不管關係怎麼樣,隨便帶著別人家的姑娘走總是不對了,因此阿黛沉了臉:「我二姐呢?」

  「誰是你二姐?」那位京城公子一臉疑惑。

  阿黛風中零亂了,這位是跟她裝傻嗎?先前一口道出自己是三姑娘,現在又問她誰是她二姐。

  「王靛,之前青石巷跟你遇上一起走的。」阿黛瞪著眼道。

  「哦,是阿靛啊,我們是一路過來的,不過才一過來就遇上這位,我就被他喊打喊殺,你二姐我也不知道在哪裡,興許是已經回家了吧。」那京城公子道。

  聽得京城公子這麼說,阿黛倒是愣了一下,難道她過來時跟二姐錯開了?

  「看在你救過龜爺爺的份上,賣你一個消息,是有人花錢讓我故意調戲你二姐的。」這時,那個京城公子又道。

  「是誰?」阿黛問道,心裡卻估摸著,怕是跟阮秀有關,二姐跟別人可沒什麼仇怨,更何況,一般人也弄不來這麼一個京城公子來調戲自家二姐,唯有重生的阮秀,她前世是安修之的妾,對自家二姐自是有怨的。

  此時,那京城公子手在空中一劃,立時的,空中便顯出一個人影,是一個身著管事服的男子,這情形,阿黛嚇了一跳啊,不過,她自身都能神遊,這情形雖難理解,但這是聊齋的世界,這種幻術倒也不希奇。

  再結合此時城西別苑的情形,還有他嘴裡龜爺爺,阿黛基本可以肯定,這位怕不是普通人。而至於京城公子的身份,明顯是編的了,錢塘一干小媳婦大姑娘若是知道,怕是芳心要碎一地。

  如此,倒也淡定,再看那人影,果然的,跟阮秀有關,空中顯出的人影正是那晚阿黛神遊時到阮家見到的那個跟阮秀說話的下人。

  阮秀的計畫,顯然就是讓人來調戲自家二姐,二姐一上當,那跟安修之的婚事肯定就不成了,說不得是阮秀要跟安大哥再序前緣?想著入夢裡,安大哥高中狀元,如此,倒也沒什麼奇怪的了。

  阿黛自動腦補了這一段。

  「這位大人,在下走了,宅子還你了。」那京城公子這時又沖著那黑衫男子拱了拱手,然後一個騰躍就已上了牆頭,然後沒了蹤影。

  黑衫男子這回倒沒有繼續追。

  而聽得京城公子這話,阿黛才明白,原來這位才是宅子的主人,只是不知為何,卻讓這宅子荒廢至此。

  「將軍,一切都已打理,我們可以進城了。」這時,兩位士兵站在門口道。

  「走……」那黑衫青年依然冷著臉,看也沒看阿黛,轉身就出了門,隨後傳來一陣馬蹄聲,顯然走遠了。

  阿黛摸了摸鼻子,她被徹底無視了。

  只是二姐在哪裡?使不得,阿黛又得往家裡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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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鬧大了

  只是回到家裡,二姐依然不見人影。

  初時,劉氏和王繼善還不是太在意,只當這丫頭任性,一會兒應該會回來的,可到了吃晚飯的時候,王靛還不見人影,劉氏和王爹也急了,於是王家幾人便四處去找

  到了戌時,可王靛還沒有回來。

  找得人也沒看到蹤影。

  今夜無月,也無星光,天已黑透了,這要到那裡去找?

  而且,王家也不敢太過張揚的去找,一個正值妙齡的姑娘,這要是一個晚上不回家,那就說不清了。

  「這死丫頭,我平日就是太慣著她了。」劉氏急的捶桌子。

  「婆婆,你才知道啊。」一邊孟氏翻著白眼道,別說,婆婆有時對二妹是真偏心。

  「行了,現在說這些都沒用,如今最緊要的還是趕緊著把阿靛找回來。」一邊王繼善臉色也不好。

  「能找的地方都找遍了,還能去哪裡找?」孟氏攤著手,阿靛太能折騰了。

  是啊,該找的地方都找了,還能去哪裡找?

  王家幾人都沒有話了。

  只是阿黛心裡隱隱約約著有一種感覺,二姐並未走遠。

  「我再出去看看。」阿黛道。

  「不行,這天都黑了,你就不要出去了,我出去。」王爹道。

  「沒事,爹放心,我就在巷口走走,一會兒就回來。」阿黛道。

  聽得阿黛這麼說,王爹只有點點頭:「那行,拿著燈,別走遠。」

  阿黛應聲,拿了一隻小燈籠,然後出得門。而一邊王爹和劉氏也出得門去找,只留孟氏在家裡看門。

  巷口雜貨鋪前,燈光隱約。

  「阿黛,你二姐還沒找到啊?別是被那位京城公子拐跑了吧?我下午的時候可是瞧著你二姐跟那位京城公子一道出城的。」

  因著天熱,附近幾家的婦人大晚上的睡不著,便幾個人聊在一起,坐在這巷口乘涼,邊聊著閒話,此時一個婦人看著阿黛提著燈籠出來,又在街口轉悠著,便問道。

  先前孟氏就出來找過,再加上有好幾個人看到王靛跟著那位京城公子一道走的,因此這會兒,這些人問話的時候帶著一種濃濃的八卦表情。

  一聽這些婦人的話,阿黛就知道今天的事情鬧大了,甭管二姐今天找不找得到,二姐今天的行為都成了話柄了。

  「嬸子,這話可不能亂說的啊。」阿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走出了巷口,不遠處便是西湖堤岸,湖風清涼,幾艘漁船的漁燈發出幽幽的光。

  突然,阿黛福如心至,漁船!!她怎麼把漁船給忘了,自家的漁船還沒有找過呢。

  想著,阿黛快步走到自家的漁船邊,舉了燈籠上得船,立刻的,就看到二姐抱著膝蓋坐在船艙裡,答拉著腦袋,還發出微重的呼吸聲,這分明是睡著了。

  阿黛無語,家裡人都急死了,這位還安心的在這裡睡覺。

  撇了撇嘴,阿黛蹲了下來,推了推王靛的胳膊,王靛睡著了,沒有任何的防備,被阿黛一推就重重的倒在一邊的小桌邊上,磕的腦袋一陣生病。

  「懶丫頭,你皮癢了是不?」王靛猛的醒來,揉著額頭衝著阿黛憤憤的道。

  「我沒皮癢,是你皮癢了,這回啊,娘都不會姑息你了。」阿黛這時沒良心的偷著樂了。

  「我做什麼了?娘怎麼不姑息我了?」王靛一臉的莫名其妙。

  「二姐,你看看外面的天,現在已經是亥時了,從你下午跑出家門,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還有人看到你跟那京城公子一道出城,人家都當你跟他私奔了呢。」阿黛沒好氣的道。

  「呸呸呸,什麼私奔不私奔,這能亂說嗎?我就是心情不好,坐在這裡冷靜冷靜。」王靛一臉忐忑的反駁。

  她之前跑出來,遇上那京城的青公子。

  其實這位青公子,她認識好長時間了.

  他就是那天在西湖堤邊,誦《洛神賦》的公子。

  之後,常常的,他們就會在西湖邊相遇,王靛自為他的風采所折。

  此番再遇,又被青公子幾句話一說,她還真有跟他私奔的念頭,但念頭也僅僅念頭,她還沒那麼大的膽子,更重要的是她記得三妹跟她說過的話,最近做事千萬別衝動,有什麼主意,也要問過爹再定。

  因此,跟那位青公子剛出得城,她突然的就一陣心慌意亂,然後趁著那位青公子沒注意,又一溜跑的回來了,只是讓她乖乖的回家她又有些不甘心,最後就窩在了自家的漁船上,想心事想的,不知不覺的,竟然就睡著了。

  直到這時,阿黛過來,她才醒過來。

  聽了二姐說了過程,阿黛無語望天,根本沒什麼的事情。

  二姐把自己的話聽進去了,阿黛倒是挺高興,可這姐兒太彆扭了,你既然回來了,那你就乖乖回家唄,偏要作死,躲在家裡的漁船裡,還睡著了,害的家人找的發急,也讓外人有了暇想。

  如此,再想著如今那城西別苑已成慌園,京城公子怕是無影無蹤。

  到得明日,大家聽說這些消息,那謠言怕不知要傳成什麼樣了呢。

  二姐這回真是給她自己找麻煩了,不過,也幸得二姐聽進了之前說的話,就算是有麻煩,但也沒有壞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行了,趕緊回家吧,爹娘都急死了,現在街坊都傳你跟京城公子私奔了呢。」阿黛道。

  「怎麼會這樣,這些人怎麼亂說啊?」王靛也急了,私奔之名不是一個女兒家能擔的起的。

  「還好,沒壞到底,現在趕緊回家,讓別人看到你出現了,能把謠言降到最低程度。」阿黛回道。

  這時,王靛也顧不得跟阿黛置氣了,提著裙襬下得船,跟著阿黛一起往家裡趕。

  巷口的雜貨鋪,聊天的人正要散去,夜深了,也沒那麼熱了,可以回家睡覺了。

  「阿靛回來了。」雜貨鋪的老闆娘正在收拾凳子,看到阿黛和王靛出現,臉上有些探究的表情道。

  「我二姐在漁船上收拾魚網呢。」阿黛應了聲。

  王靛恨這些人亂傳她私奔之事,理也沒理會錢娘子,先快步進了家門。阿黛提著燈籠自是緊跟著。

  「不定是剛剛請了人找回來的,真要是在船上,那為什麼王家人先前卻找不到。」錢娘子嘀咕著。

  隨後關了雜貨鋪的門。

  「你還曉得回家呀,你乾脆走了算了,我權當沒生你這個女兒。」王靛還沒進門,劉氏一掃帚就砸了出來,這回她是鐵了心要給這個二女兒一點顏色看看的。

  王繼善也是一臉嚴肅。

  「娘,別人亂說的,女兒就是悶氣,在漁船裡散散心呢,外面人亂說,你可得為女兒做主。」王靛拿出平日討乖賣巧的樣子準備上前。

  「你就給我在院子裡站著,你不是不樂意嫁安家嗎?行,你今天晚上在院子裡想一晚上,明天,娘帶你去安家退親,娘給安家陪罪去。」劉氏聲色俱厲的道,今天阿靛跟著京城公子出城的事情好些人看到了,再加上之前他們找人,這街房鄰里,蔥蒜那樣的小事都能說個天大,更何況這事,另外,看阿靛的樣子,實是不願嫁安修之,總之,不管怎麼樣,王家都要給安家一個解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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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成長

  王靛從來沒見到娘親這麼生氣過,一時也慌,站在那裡有些不知所措。

  再聽得娘親說要去退親,一直以來的願望突然要實現了,可那心反而有些無所適從,因此就站在院子裡愣愣的,不敢動分毫。

  阿黛聳聳肩,二姐就該得個教訓,要不然,總是任性妄為,最後苦的終是她自己。

  畢竟有重生的阮秀在,二姐是否還能得到她前世的結局就未可知了。

  如今吃一番苦頭,也讓她能更成熟些。

  一家人睡下,已是子時。

  只是今天發生這樣的事情,王靛還被罰站在院子裡,因此,王家人從上到下,注定都將是一個無眠的夜。

  阿黛睡在床上,氣機充盈之下,正屋裡,爹娘的說話聲清晰的傳來。

  「真要悔婚?」劉氏聲音有些低落的問道,之前跟王靛說的那翻話,是她跟王繼善商量好的,本就是要給王靛吃點苦,只是現在真要悔婚,對於阿靛來說實是不利。

  「那怎麼辦,街坊鄰里說閒話那個勁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本來阿靛晚上找到了,倒是可以解釋解釋,可偏偏阿黛之前去過城西別苑,聽說那裡已經變成荒園了,那個所謂京城公子也不知什麼路數,如今怕是人去樓空,阿靛又偏偏是跟他一起出過城,還叫許多人看到,怕是明天天一亮,城西別苑這奇異之事就要傳的滿城風雨了。阿靛這回怎麼也逃脫不了閒言了,明日我跟你一道去安家,我於安海有兄弟之義,總之今天這事跟安大嫂說清楚,若是安大嫂仍相信阿靛,堅持婚約,那我便是綁了阿靛,也把她送上花轎。」王繼善。

  如今的王家,一貧如洗,也沒什麼能讓人掂記的,而他這個院試案首,聽著不錯,但以他的年紀,那到底是昨日黃花,而安修之卻是明日朝陽。

  所以,若安家仍守信約,並相信阿靛,那這門親事便是極善的親事。

  信義二字,說的容易,但要真正做到,卻又十分不容易的。這便是知易行難。

  「但願吧,不過,我怕是我們一提,正中安大嫂的下懷了。」劉氏的聲音帶著一種嘲意,也有一種濃濃的擔心,為的自然是阿靛。

  「那就退了,阿靛已經是大姑娘了,也要讓她明白,有些事情發生了就要承擔後果的。」王繼善說著,又嘆了口氣:「還好,這丫頭沒糊塗透頂,讓她吃點苦心,對她也是有好處的。」

  「嗯。」劉氏點點頭。

  兩夫妻說著,心裡明白,明天肯定是退親的結局。

  隨後漸漸無聲了。

  阿黛睡不著,看著邊上的床空空的,便乾脆起床,走到院子裡。

  王靛此時就坐在井台上,天邊無星無月,空氣中有些沉悶,這天氣,一會兒有雷陣雨。

  「想什麼?」阿黛搬了木梯靠在院牆邊,然後爬上樓梯,坐在木梯中間,這樣視野開闊。

  「我是不是挺招人嫌的?」王靛好一會兒才吱聲道。

  她倒底快十六歲了,雖然平日被劉氏嬌慣些,結果窮人家的孩子,倒是養出了嬌氣來,只是嬌氣歸嬌氣,她不是不識數的,今天這事會給她帶來什麼?她心裡也約模知道。

  這之前,她可以任性,可以嬌氣,可這之後,怕將是閒言纏身了。

  所謂言語如刀,她心裡是有些怕的。

  「你哪裡招人嫌了?娘疼你,爹心裡也疼你,嫂子跟你站一邊兒,真招人嫌的是我,至於外人,別人是給你吃?還是給你穿?都是不相干的,你管那麼多干什麼?」這是阿黛另類的寬慰,雖然她是覺得二姐挺招人嫌的,但這時候,總不能傷口上撒鹽了。

  好一會兒,王靛突然「撲哧」一聲笑了。隨後便站在了井台上,雖然井台上蓋著蓋子的,阿黛的心還是突的一跳,連忙下了木梯,招手道:「二姐,下來,要下雨了。」

  「放心,我才不會死呢,你二姐我要活到八十歲,然後吃衙門的糧,讓衙門養著。」王靛回道,本朝是有規定了,凡是八十歲以上的老人,均由朝廷奉養。

  別看二姐這個願望沒什麼出息,但在這個時代,一個人要活到八十歲,那真不是個容易的事情。

  聽了這話,阿黛倒是樂了,總的來說,二姐其實還是一個樂觀的人。

  而就在這時,一個悶雷,然後一陣風捲起地上的樹枝,沒兩下,豆大的雨珠就砸了下來。

  「二姐,快躲雨。」阿黛用勁的扯著二姐的手,將她扯下井台。

  兩人一溜跑的往邊上的屋簷下去,雨瞬間成了瓢潑之勢。

  兩人站在了一邊的屋簷下。王靛睜著眼睛看著雨幕,嘴唇緊抿著,而眼淚卻一滴一滴的落下。隨後王靛就蹲了下來,兩手捂,嗚嗚的哭了起來。

  好一會兒,才抬起頭看著漆黑的雨幕,哭過之後,兩眼清亮清亮的。

  阿黛也蹲在一邊,看著雨幕,只是氣機感應之間,她發現的二姐的氣質少了以前的浮氣,多了一些內秀。

  夢裡,二姐因為八年的冷遇,以及安修之的誠心相待而成長,而現實,二姐因為這次挫折而成長。

  每個人的成長都需要契機,在契機來臨前,渾渾噩噩,在契機來臨後,便是脫胎換骨。

  心神一動,阿黛便用氣機感應二姐的脈相。

  阿黛發現二姐的脈相雖還沒有恢復到之前的命婦命格,但妾婢之相已經消失了。

  所謂心明則神安,神安則福致,總歸二姐正在邁過她人生中的一個大坎,情形卻突然的在一片晦暗之中好轉。這應該又是禍兮福之所依的現象。

  不過黎明前總是最黑暗的。二姐還有一段晦暗難明的日子要走,希望二姐能堅持住。

  雨沒一會兒就停了,家裡公雞邁著官步跳到井台上,下一刻,「喔喔……」的叫聲在黎明中響起。

  東方漸現魚肚白,新的一天又來了。

  果然,一大早的,城西別苑變成荒園的事情就傳了出來。

  其實城西別苑本來就是荒園,只是把荒園變成精緻的院落並不難,只要有錢就成,所以大家反而不稀奇。但是,如今一夜之間,原來精緻的別院變成荒園,那就讓人有點匪夷所思了,再加上那京城公子突然沒了蹤影了,於是各種各樣的猜測就出來了。

  而在這樣的猜測和八卦中,王靛的事就被人扯了出來,畢竟,她是最後見過,並同京城公子在一起的人。

  於是,大多數的傳言就成了,那京城公子別是什麼妖怪吧?迷惑了王家二閨女,王家二閨女就傻傻的跟著京城公子私奔,最終還是王家托請了高人才把王靛找回來。

  甚至還有一場高人跟妖怪鬥法,從妖怪手裡截下王靛的故事。

  如此種種,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雖然有同情王靛的人,但看笑話的也不少。

  總之王靛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清白之名是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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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3-12 23:54:40
第三十八章 且行且珍惜

  「我們心裡清楚,阿靛是清清白白的,但這丫頭任性,不懂事兒,招惹了這些閒言,所以,今天我們帶著阿靛來給大嫂子一個交待。」

  安家簡陋的客廳裡,王繼善和劉氏面前,各擺了一碗清水。對面坐的是安方氏。

  阿黛陪著自家二姐坐在外間,巧姐在一邊相陪。

  巧姐還有些小女孩心性,她聽了八卦,這會兒居然好奇的跟王靛打聽,高人是怎麼跟妖怪鬥法的?

  王靛自來到安家,除了叫人外,再沒開過口,只是靜靜的坐在那裡,但明顯著有些失神。

  阿黛回著巧姐道:「沒這回事,阿靛根本沒有被妖怪抓走,她一直在家裡的漁船上了,莫聽人亂傳。」

  「不是吧?說的有鼻子有眼的。」巧姐不信。

  阿黛也不理會她,只是側過臉,從窗子裡看屋裡的情形。

  爹娘面前只擺了清水,再怎麼說,憑著兩家的關係,粗茶也該是有的,可現在是清水,可見安方氏心中的不痛快。

  此裡,屋裡靜悄悄的,好一會兒安方氏才沉著臉道:「怎麼交待?今天我一早去買菜,在菜市上聽人家說,那可真正是丟盡了臉面。」

  安方氏這完全是問罪的口氣。

  聽得安方氏這話,王繼善和劉氏明白,今日這事只能是退親結局了,最後一絲饒幸也沒有了。若是安家有一絲商量的餘地,便不會這麼說話了。

  王繼善挺了挺背:「總之是我們對不住安海兄了,阿靛沒教好,而至於阿靛和修之的親事,我看就解除了吧。」

  「如此,甚好,也是我家修之跟阿靛這孩子無緣。」安方氏在王繼善的話意落下後,就立刻回應了。

  她本來對阿靛就不是很滿意,如今兒子才十七歲就是秀才了,十七歲的秀才,錢塘可沒幾個,再加上還有阮先生這位坐師,今後前程遠大著呢。

  這門親事是修之他爹在世時定下的,她就算心裡有些疙瘩本也是悔不得的,本來也只得捏著鼻子認了,想著,要是以後不如意,大不了,再幫著修之納房妾室。

  可如今,王靛自己把屎兜在頭上,那她自不能讓這丫頭拖累了修之。本來,今天王家人要是不來的話,她也會找上門跟安家討說法的,所以,一大早的,她便把兒子派去他舅舅那邊了,就是生怕這小子壞事。

  不過,王家也算識相,不等自己上門,就先來退親了,這正中安方氏的下懷,安方氏自是沒口子的應了。

  王家人倒是沒想到安方氏應的如此迫不及待,連一句客氣安慰的話都沒有。

  兩家多年的交情,安方氏這態度,倒底是讓王爹和劉氏有些心冷。

  王爹和劉氏相對一眼,也許退親未必就是壞事……

  於是,退親就這麼說定了,比起定親,退親倒是容易的多,只消雙主退回庚帖和信物就成了,所以說,這世上,破壞永遠比建設更方便。

  王家一家人告辭,此後兩家再無甚瓜葛。

  「叔父大人,怎麼就要走啊?快屋裡坐。」王家一家人剛出了門,就看到安修之一頭汗的跑了回來,頭上的書生巾有些亂。

  「大哥,王家來退親了,阿靛做不成我嫂子了。」一邊的巧姐嘴快的道。

  安修之之前在舅家那邊聽到了一些有關於阿靛的閒話。心裡就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於是急急往家裡趕。而此時聽得巧姐的話,不好的預感果然應驗了。

  「不成,我不答應退親。」安修之說著,又沖著安方氏道:「娘,不能退親,至少現在不能退。」

  王靛對這門婚事抗拒,安修之其實心裡有數。

  那還是他十二歲那年過年,當時家裡來了好些個親戚,有人考較了他的詩文,對他甚是欣賞。當時,有好幾家親戚看中他頗有說親的意思,而娘親對於爹幫他定的安家這門親戚也甚是不滿,因此,也就應和著這些人的話。

  正巧這時,阿靛帶著阿黛來家裡拜年。

  別人問起,娘便只說這是鄰家的孩子,大中午的也未留一頓飯。

  而從那以後,阿靛便疏遠他,不太理他了。

  如果是平常時候,王家要退親,雖然他心裡記著那個小時候老是跟著他的阿靛,有些舍不下,但他還是會答應的,畢竟強扭的瓜不甜,只是這時候退親,那等於向別人昭告了阿靛確實有損於清白。

  這對於阿靛現在的處境來說,無異於雪上加霜。

  「已經退了,又豈能出爾反爾?」安方氏沒好氣的道,心裡倒是慶幸退快了一步,要不然就有的糾纏了。

  「修之,你的心意叔父領了。」王繼善擺擺手,招呼著劉氏等人走了。

  安修之看著王家幾人人離去的背影,隨後一臉嚴肅的衝著王繼善的背影一鞠躬:「叔父,阿靛一日未嫁人,我便一日不定親。」

  他這話的意思顯然是只要王靛沒有好的人家,他便一直承認這門婚事。

  聽著這話,王繼善腳步頓了一下,臉色有些欣慰,而一直有些出神的王靛這時也回過神來,轉過身,看著那個站在安家門口有些胖,但此時正正著衣裳和頭巾,顯得堂堂正正的黑臉書生,神色間五味雜談。

  阿黛心裡也嘆,不愧是老爹一直看中的人,不管未來如何,就剛才那句話便不負自家老爹看重,自小載培。

  不過,是不是真能做到,也就且行且看了。

  總之,王安兩家的親事到此結束,至於未來,且行且珍惜。

  ………………

  「啊……」王家一家人剛走出巷口,到得正街,就看到一個人被人從客棧裡丟了出來,此時,那人正倒在地上,哀哀痛叫,看他那腿扭曲著,以及上面的血跡,顯然是叫人打斷了腿。

  而此時,那人的臉正好是朝著阿黛等人這邊。

  阿黛看清了他的臉,是一個年約二十出頭的男子,穿著管事服,正是那日阿黛神遊時在阮家見到的人,也正是那位京城公子用幻術顯示出來的人影,不用說了,這位就是那阮秀的手下,同時也是佈局坑自家二姐的人。

  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啊。

  而此時,客棧裡走出兩位軍爺,走到那倒在地上的男子面前,還用腳狠狠的踢了一下:「我們將軍說了,你們阮家要幹什麼他不管,但莫要牽連上我們將軍,今天這頓打只是警告,記住了,下回別再犯。」

  那兩位軍爺說完,便大搖大擺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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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王成的消息

  「這是誰啊?這麼凶悍?」路人拉著那客棧的掌櫃問。

  「是趙將軍的屬下,就是於老先生那個外孫,咱們錢塘五十年才出的解元郎趙拓,前段時間屠了胡人十萬兵馬的那個。」那掌拒一臉神叨叨的道。

  「哇,是他呀,那可也算是殺人如麻的,這位是怎麼得罪了那位爺了?」邊上人悄悄的指著地上斷腿的那位,一臉八卦的問。

  「這誰知道呢?」掌櫃的攤攤手。那兩位軍爺一進客棧就下狠手打,他們自不敢上前問了。

  隨後掌櫃的像是發現什麼的,用勁的推了推邊上的人:「別說了,正主來了,真得罪了這位,誰曉得他會不會下狠手?」那掌櫃的說著,又連忙推了夥計回店裡。

  圍觀的人也作鳥獸散。

  此時,不遠處,於老先生在前,黑衣男子在後。

  一個在前閒庭信步,一個在後亦步亦趨。

  看著這黑衣男了,阿黛算是明白了整個事件是怎麼回事。

  因為這位黑衣男子正是昨日她在城西別苑見過的,跟那京城公子對打的那位,沒想到這位就是傳說中於老先生的公子,邊塞小城那位屠胡十萬的將軍。

  難怪,當日阿黛見他站在那裡,便如站在烈烈風中。

  而眼前的情形也很好解釋了。

  當日,那位京城青公子藉著她救了神龜為由賣給她一個人情,把阮秀這位手下出賣了,當時這位趙將軍也在場,自然也看到了京城公子幻化出來的景象。

  此後京城公子沒影了,但他佔用趙將軍的宅子的賬還沒算呢,而追本求源之下,這位趙將軍自然就找上了阮秀這位屬下。當然,其中有沒有因為恭王妃的緣故,對阮家借題發揮那也就未可知了。

  所以,才有之前兩位軍爺警告的話。

  這裡面,糾纏著因果。

  而此時,於老先生和趙拓像是根本沒看到客棧前的混亂,兩人慢步前行。

  兩人邊走,邊說著話,只是聲音低沉,外人是聽不清的,只不過阿黛氣機分明,聽力也格外的靈敏。

  兩人的話語倒是淡淡然然的進了她的耳。

  「你想幹什麼我不管,我也管不了,但這裡提醒你一句,江頭未有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如今你風頭太勁,所謂疾風吹勁草,你要小心。」於老先生語重心長的道。

  語氣裡滿是擔心,屠胡十萬雖然痛快,但到底殺人太多,有干天和。

  「我知道了。」那趙拓點點頭,卻並不多話。

  ……

  爺孫倆說著,漸行漸遠,聲音也就消失了。

  ……

  一段插曲也就過去了。

  王家人自朝家裡走。

  ……

  阮宅。

  丫頭桑紅正跟阮秀說著今天的事情。

  「我已經把阮五送去醫館救治了,趙將軍也太不講情份了,不就是借用了他的宅子嗎,那宅子本也是荒著的,他可是認了咱們姑奶奶為嫡母的,怎麼能讓屬下對阮家人下這麼重的手?」桑紅有些抱不平的道。

  「嗯,這幾天你多去醫館跑跑,跟大夫說,好的藥儘管花錢使,不能留下什麼傷根,至於趙將軍講不講情份,這不是你一個丫頭能說的,下回說話小心點。」阮秀沉著眉眼道。

  「嗯,小姐仁善。」桑紅一臉感懷的道。她本是個粗使丫頭,竟不知怎麼的入了小姐的眼,居然一夜之前提成小姐的貼身丫頭,而那阮五,本也是外院打雜的,也跟她的情形相似,一夜之間從外院打雜被小姐提成管事。

  桑紅的感懷,阮秀明白,其實她也不過是得了重生之利,前世阮家遭難,當時,一院子的下人,能留到最後,幫著阮家跑腿的也就桑紅和阮五了。

  所以,這一世,她別的可以利用,可以使心計。唯獨這兩人是她真正真心相待的。

  而至於趙將軍,他娘可是被姑姑害死的,他會跟阮家講情份?那是笑話,這回他只是打斷阮五兩條腿,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

  「對了,阮五讓我跟小姐說,他對不住小姐,小姐交待的事情沒有完全辦成。」這時桑紅又道。畢竟按原來的計畫,是讓王靛跟著京城公子私奔的。

  當然,在這一點上,阮秀並沒有使用什麼腿謀,一切都是要王靛自己心甘情願,這是陽謀。本來依她對王靛性格的瞭解,這個計畫完成的可能性十分大的,倒是沒想到最後卻差了臨門一腳,雖有些遺憾,但也無所謂了,如今王靛還入不了她的眼了。

  「你跟他說沒事,雖說沒有完全辦成,但效果已經有了,王靛的名聲終是有了污點,就算他王家不退親,安家這邊也不會坐視的。」阮秀低語的道。她比誰都明白,王靛跟安方氏的矛盾。

  「可不是,那王靛如今成了錢塘人嘴裡的大笑話了,她以後怕也說不了什麼好人家了。安公子是小姐的了。」桑紅笑道。

  「討打,這種話可不要說。」阮秀輕嗔。

  至於安修之,那也要看他以後的發展,阮秀現在有些後悔,她發現她做錯了一件事情,她因著前世安修之的成就,所以,重生以來的第一件事就是讓爹收安修之做為學生,以便把安修之抓在手裡,可她忘了,前世安修之的坐師是於老先生。

  她爹雖也算有學問,但跟於老先生比起來可就差遠了。

  所以,前世,在院試時,安修之是案首,可今世,案首卻成了王繼善。

  因此,安修之的未來,還得且行且看。

  …………

  臨近午時。

  王家一家人剛到自家門口,卻看到院門敞開門,屋裡傳來爭執之聲。

  「大哥,阿成去京城做生意了,你又不是不知道,這錢等阿成回來,一准還啊。」孟氏有些哀求的聲音。

  「等他回來?那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昨天,跟王成那小子一起去京城的商隊的人都回來了,人家說了,京城葛布價格大跌,王成拖到最後,只能賤賣了葛布,倒也收回一點錢,可這小子不甘心失敗,又聽別人說賣鵪鶉賺錢,便又把剩下的錢全買了鵪鶉,結果,買回來的鵪鶉日夜相鬥,最後還不知能活幾隻呢,他如今連回家的盤纏都沒有,還還個屁。」孟無良在那裡叫囂著。

  「怎麼回事啊?」王繼善和劉氏連忙進屋。

  就看到,孟無良帶著一個二十來歲的秀才模樣的青年站在院子裡。孟無良此時衝著孟氏說的口沫橫飛的,而那青年秀才,卻是環抱著胳膊,嘴角帶著一股看好戲的表情,眉眼陰騖,一看就是那種陰狠之人。

  「阿成去京城時,曾跟我大哥借了十兩銀子。」孟氏見得公公和婆婆回來,才長長的鬆了口氣,將事情跟公公婆婆說了說。

  聽著是這回事,阿黛想著,大哥這次去京城可是下了大決心的,辦了不少的葛布,再加上一路的路費,還有加入商隊,以及請護衛隊的份子錢,真借錢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大哥居然能從孟無良這鐵公雞手裡借到錢,真是不可思議。

  欠債還錢,天經地儀的事情,這倒是沒說的,而且十兩也不多,前段時間,王繼善中了案首,縣衙的獎勵了二十兩銀子,拿出十兩來還也不是還不出來。

  只是這銀子終歸是王成借的,具體情況家裡還不清楚,總是要等王成回來讓他還的,於是王繼善道:「有良啊,這錢是阿成借的,我們不是很清楚這裡面情況,還是等阿成回來再還,你放心,十兩銀子,就算是阿成不賺錢,家裡也是還得出來的。」

  「可不是十兩銀,王成借的是高利,如今要還的已經是五十兩了。」這時,一邊的青年秀才一臉淡然的道。

  一聽這青年秀才的話,王家人唬了一跳,孟氏也沒想到居然是高利貸,一臉恨恨的衝著孟有良道:「大哥,你怎麼能這樣?阿成是你妹夫。」

  「這高利貸又不是我逼他借的,他要借我也沒有不借的道理啊。」孟無良理直氣壯的道。

  「借據我看。」王繼善臉色有些難看。

  「我拿著你看。」孟無良說著,怕王家人撒毀,舉起手中的借據,王家眾人看了一下,果然是高利貸,字跡是王成的,上面還有王成的手印。

  阿黛也是一陣跺腳,大哥可真是太大膽,難怪能從孟無良這鐵公雞手裡借到錢,高利貸啊。孟無良當然願意借了。

  「那這個更要等阿成回來了,我們不清楚清況,沒法還。」王繼善肯定的道。

  「那王成要是回不來了呢,總不能這麼拖著吧。」這時,那青年秀才又道。

  「我王家不是還有這棟宅子嗎,憑著你錢秀才的本事,還怕拿不到手。」這時,王繼善卻是冷然的道。

  青年秀才叫錢茂,是本縣的訟師,一張嘴十分的了得,常常竄掇別人打官司,而他往往都是吃完被告吃原告的,而他這時出現,顯然也是盯著王成和孟無良之間的這場債務糾紛了。所以,王繼善才有這麼一說。

  阿黛之前就覺得這青年秀才有些眼熟,此時聽得老爹一說,突然就想起當初點化時,她所見到的家裡的未來,當年大哥發了財,人傻錢多的,亂結交朋友,而這位錢秀才就是大哥結交的朋友中的一位,最終大哥就載在他的手上。

  如今可真算得是冤家路窄了。

  「那也要有個期限吧,畢竟這錢也是要付利息的,時間長了,我怕你們真還不起了。」錢秀才道。

  「放心,初雪時節,我大哥就能回來了。」阿黛突然的道。氣機張揚,感應陰陽二氣的輪轉和升騰,她已經能感應到第一片雪花落下時,就是大哥進門的時間了。

  雖然在外人眼裡,大哥已經沒賺錢的希望了,但聊齋裡可記著這一段,那剩下的那隻鵪鶉正是大哥發財的憑靠。就光那一隻鵪鶉就賣了600多兩銀子。

  再加上之前賭鬥鵪鶉時也是賺了不少,還這點錢那是綽綽有餘的。

  「好,那我們就等到初雪時節。」那錢秀才代替著孟無良道。

  離初雪時節還有幾個月,怕到時這債就要漲到快100兩了,倒要看看王家怎麼還?錢秀才自然希望事情鬧的越大越好,這樣,他才能得利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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