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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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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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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1:37
第771章 水窮,雲起

  電話是付老爺子打來的,只對付先鋒有氣無力地說了一句話:「準備回京,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再說!」

  聲音不大,卻如晴天霹靂,將付先鋒轟得體無完膚!

  休息?怎麼可能是休息?以付家的實力,低調處理一點,到京城任一個閒職也不行了?事情真的不可挽回了?他想問什麼,卻又問不出口,老爺子的電話就已經掛斷了。

  最近一段時間,因為他的問題,讓老爺子四處奔波,四處求人,人情消耗了不少,卻沒有什麼收效,不是付家的面子不夠大了,而是他的運氣太不好了。小小的奶粉事件就上升成了國際糾紛,美方一直通過外交管道向中方施加壓力——總理一直沒有找到機會痛擊家族勢力,現在終於找到了這樣一個大好時機,肯放過才怪。

  主要也是中央領導之中,並非只有總理一人是家族勢力的反對者,再加上他確實手腳有問題,據說,當時還有人竭力反對對他嚴肅處理,但當他的親筆批示被拿出來之後,所有人都啞口無言。

  因為根據燕省省委的說辭,以及胡增周的說法,相當於是市政府和四牛集團密謀達成了賠償協定,市委和省委都蒙在鼓裡,完全將他一人摘了出來,明顯就是替罪羊的角色。雖然實際上他本來就是罪魁禍首,但他還是對省委和市委在關鍵時刻對他的遺棄表示憤怒!

  付先鋒現在是內憂外患。

  內,市委省委對他已經不再有任何包庇。外,雖然美商答應得好好的,但究竟誰是奶粉網的幕後主使,誰驚動了美國的官方,就不得而知了。現在也不是追究的時候,現在的問題是,他確實在內憂外患的逼迫之下,山窮水盡了。

  讓付先鋒沒有想到的是,他意外接到了元明亮的電話。

  「付市長,回京城好好休息一段時間也好,殫精竭慮太久了,傷神傷身。您也該歇歇了,心神耗費得太厲害了,小心未老先衰。」元明亮的聲音也不知道是慶倖還是惋惜,反正聲音淡淡的,聽不出來是不是有幸災樂禍的意味。

  付先鋒想說什麼,也無從開口,只笑了一聲,沒想到,元明亮的電話就掛斷了。

  他頹然坐在椅子上,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差點血壓升高暈倒在地,勉強穩定了一會兒,還是撥通了夏想的電話。

  「到了這一步,夏想,你告訴我事件的背後,有沒有你的手腳?」付先鋒也不再講究什麼領導藝術,直截了當地問道。

  夏想的聲音不鹹不淡:「付市長,我一直在忙什麼,您也清楚。有些事情是自己造成的,不要總從別人身上找原因。」

  夏想是什麼意思?是在教訓他?付先鋒怒了:「你在給我上課?」

  「我在陳述事實。」

  「你不配教訓我,夏想,以後山高水長,我們總還會有再相見的一天!」付先鋒在胡增周面前沒有失態,在葉石生面前不敢發作,終於在夏想面前,爆發了心中的不滿和不甘。

  「我和您本來不認識,是您一而再再而三地找我的麻煩!付市長,以後歡迎您再來燕市作客,看在以前的交情之上,我或許會請您吃飯。但燕市人民是不是歡迎您,就不好說了。」

  「你……」付先鋒怒不可遏地摔了電話。

  夏想對付先鋒的失態抱以一笑,一個人爬得再高,再是萬眾矚目的中心,一旦跌落塵埃,都有心理失衡的時候,都會恢復到常人的一面,都會罵娘,也都會說髒話。

  甚至還有人會嚎啕大哭,會醜態畢露。

  付先鋒的表現,在夏想看來已經算是不錯了,至少可以打到60分的及格線了。

  也不知付先鋒在得知了夏想對他的評價之後,會做何感情?

  一周後,燕省省委召開「四牛奶粉」事件的處理結果,楊國英等數名四牛集團的責任人被依法逮捕,等待進一步處分,經中央批准,免去在四牛奶粉事件之中負有主要領導責任的市委副書記付先鋒的職務,對負有一定領導責任的市委書記胡增周給予警告處分,同時,建議燕市人大依法罷免付先鋒的市長職務!

  三天后,燕市人大召開緊急擴大會議,依法罷免了付先鋒的市長職務。同一天,經省委提名,中央批准,任命於繁然為市委副書記,提名市長人選。隨後,燕市人大依法通過了對於繁然的任命。

  轟轟烈烈的四牛奶粉事件,轉眼間塵埃落定,付先鋒身敗名裂,市委書記胡增周平安度過,一批四牛集團的高層倒下,帶給燕市人民的是震驚和無奈。

  儘管有許多真相依然埋藏在背後不為人所知的地方,但總算在一隻強有力的巨手的推動之下,提前結束了在後世害人不淺的四牛門,也算是挽救了無數家庭的幸福。

  四牛門,為國內眾多奶粉生產廠家敲響了警鐘。

  還好,隨著付先鋒被罷免了市長職務,美商也在美國公開宣佈,已經就地銷毀了四牛集團的10噸奶粉,與此同時,奶粉網也銷聲匿跡,消失得無影無蹤。

  還好,最讓夏想大感慶倖的是,雖然四牛集團受到了嚴重的影響,聲譽一落千丈,而胡增周也背了一個警告處分,但和後世四牛集團破產倒閉、市委書記和市長雙雙被免相比,實際上,還是得到了巨大的好處。至少,四牛集團可以重整旗鼓,影響範圍還在可以接受的程度之內。胡增周在半年之後,警告處分就會自動消除,對仕途並沒有太大的影響。

  遠比後世造成的災難性的後果,強上了百倍。

  當然最讓他感到舒心的結果是,付先鋒罪有應得,被就地免職的處理結果,足以對付先鋒的政治生涯造成嚴重的影響,至少可以保證的是,在三年之內,他沒有重新複出的可能!

  繼元明亮兵敗下馬區之後,付先鋒再次折戟燕市,其實準確地講,他也是被下馬河的一場大水打敗,相當於被下馬河翻了船。

  小小的一條下馬河,接連掀翻副廳、正廳甚至副省數名高官,難道真是應了下馬區之名?

  付先鋒的被罷免,在燕市和燕省,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民間和官方的傳聞很多,儘管不一而足,各有版本,但無一例外的是,百姓拍手稱好,大快人心。官方諱莫如深,三緘其口,不肯透露半分。也有所謂的知情人士對外透露出半官方的版本是,四牛事件是付市長拿了四牛集團的好處,想替四牛集團遮蓋過去,沒想到,好處會咬手,結果只貪污了100多萬就丟了官,太不值了。一個市長因為100多萬被免職,太笨了。

  還有人說,付市長是因為男女作風問題被罷職了,四牛事件只不過是一個掩護罷了。

  傳得更離譜的是說法是,付先鋒和楊國英一個被免,一個被抓,都是因為下馬區不吉利的名字所致。如果不是四牛集團將養殖場建在下馬區,如果付市長不是在臨出事之前還到養殖場視察,恐怕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所有的傳聞不過是茶餘飯後的消遣罷了,付先鋒聽在耳中氣在心裡,卻又只能選擇無視。一個秋雨飄飛的上午,他坐在車上——不是他的市長專車,是付家派來接他的付家專車——準備返京,路過下馬河大橋的時候,看到橋下平緩而優美的河水,看到遠處宏偉的區委大院,甚至還可以看到夏想的區委書記辦公室,他心中的失落和憤恨無法形容!

  記得當年來燕市上任,是市委副書記,前呼後擁,何等風光。現今淒風苦雨,孤單一人離去,胡增周去省委開會,其他常委各有事情要忙,只有陳玉龍幾人象徵性地送了一送,他就一個人坐車離去,是何等的淒涼和悲慘。

  別了,燕市!不過不能告別的,還有他未完成的志願。他一定要查清所謂美商的來歷,看看到底誰是幕後主使。如果是夏想,以後不管夏想走到哪裡,哪怕是到天涯海角,付家也要和他不死不休!

  夏想也知道今天付先鋒離開燕市,他站在區委辦公室窗前,望向波濤起伏的下馬河,見一輛黑色汽車從下馬河大橋駛過,駛向高速公路入站口——一般在下馬區上高速的汽車,都是北上,難道說,是付先鋒的汽車?

  隨著付先鋒的離去,燕市終於翻開了新的一頁,告別了付先鋒時代,夏想心中還是充滿了勝利的喜悅。能夠從容佈局,完美地完成了對付先鋒的最後一擊,而且他也沒有太明顯的暴露身份,也算是一次天衣無縫的狙擊。至於以後是不是最終還會被付先鋒查到是他所為,就是以後的事情了。

  不過付先鋒離去之後,他在下馬區的時間,也已經不多了,但究竟前往何處,到現在還沒有丁點消息,說不焦急那是假的,夏想還是隱隱有點焦慮。

  也只有在確定他的去向之後,確定要將他調離下馬區,接任人選的事情才會提上日程。對於李涵是否最終順利接任區委書記,夏想心中沒底,不過也多少有了一點信心。因為付先鋒一走,市委之中最大的反對聲音不見了,而於繁然的態度,他也試探過了,於繁然對他推薦的人選,表示了默許。

  因為于繁然心裡清楚,他順利接任燕市市長,成為付先鋒事件之中的最大受益者,背後有沒有夏想的影子他不敢肯定,但肯定的是,付先鋒的慘敗,夏想肯定是所有人之中,最大的知情者。

  當然,從吳家的角度出發,他也願意幫夏想一幫,而且他對夏想一向十分欣賞,他在燕市迅速站穩了腳跟,全是因為借助了夏想的關係網之故。

  作為付先鋒事件的第二大受益者高海,也順利接任了常務副市長的職務,也算是終於在燕市成為了呼風喚雨的人物。多年前的市政府秘書長,能有今天的成就,回想過往,他也是感慨萬千,不得不感歎人之一生,機遇確實非常重要。

  沒有機遇,也不可能在何江華落馬之後,順利進入常委會。沒有機遇,更不可能在付先鋒敗走之後,再小進一步,成為市政府的二號人物。

  高海躊躇滿志,感到前途一片光明。

  相比之下,胡增周就有些小小的鬱悶了,因為他受付先鋒事件拖累,背了一個警告處分。

  不過因為有了付先鋒被一免到底,他還是看開了許多。如果沒有夏想的提醒,他也在四牛集團的報告上簽字的話,就不是一個小小的警告處分這麼簡單了,弄不好會有記大過處分,就是不小的政治污點了。究竟夏想從何得知付先鋒和四牛集團之間的內在聯繫,以及他的提醒是巧合,還是早就知道四牛奶粉的問題會爆發,胡增周就不得而知了,但他還是對夏想心存感激。

  因為四牛集團只要出事,他身為市委書記絕對無法若無其事的置身事外,能在付先鋒完全倒臺之下,他只受到了輕微的影響,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但在下一步夏想的接任人選上,他還是犯了難。葉書記堅持要讓李涵接任,從他的立場來說,也並不認為李涵能夠勝任下馬區一把手的重任。

  省委書記的壓力,不是一般人能夠從容應對的,胡增周也知道夏想不放心將下馬區交到李涵手中。從平衡的角度考慮,夏想就算離開了下馬區,下馬區還有他強有力的班底,必定和李涵不和,不利於下馬區今後持續的發展。

  一方面是從下馬區的大計考慮,另一方面是面對省委書記的壓力,胡增周左右為難。

  不過夏想的去向還未明朗,能拖一天是一天。

  正當胡增周在辦公室正想著夏想究竟會前往何處時,電話響了,一看是省委來電,接聽之後,是王鵬飛。王鵬飛也沒客套,直接說道:「增周,夏想的調動,有消息了……」

  夏想也在第一時間就得到了消息,因為他接到了組織部長的電話。和他設想的一樣的是,是省委組織部長梅升平的來電。梅升平來電而不是邱緒峰來電,就證明了一點,他的調動超出了燕市的範圍。

  接完梅升平的電話,夏想放下電話,半晌無語,臉上一臉淡然笑意。他的去向,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總體來說,符合他一直以來的擔憂和推測。

  擔憂的是,他並不怕離開燕市,也不怕去哪裡滅火或點火,而是不想再介入家族勢力的糾葛,只想在一個地市平穩呆上兩年,在副廳的位置上熬足資歷,也好下一步順利邁入正廳。哪怕是到京城部委任一個閒職也好,因為他也確實有點累了,想休息一段時間。但一直沒有風聲傳出,對他的去向一直保密,就讓他不免猜測,他所去的地方,應該不是什麼好去處了。

  若是好去處的話,應該早有風聲傳出了。以他的人脈,大事不好說,調動他去哪裡,即使是京城高層的意思,他也能夠提前得知一二。但保密得如此嚴格,恐怕就不是各方守口如瓶的原因,而是還沒有最後敲定他去哪裡。

  現在終於有了著落,夏想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滋味——因為他要去的地方是郎市。

  郎市在燕省名氣不小,不是因為經濟有多發達或多不發達。郎市經濟中等,面積中等,人口中等,可以說基本上和牛城一樣,在經濟和政治上,在燕省屬於不上不下的類型,沒有任何突出的地方,但郎市大有名氣,是因為郎市的地位位置和其特殊性。

  郎市比牛城名氣大多了,在省委的心目之中,也重要多了,因為郎市是燕省離京城最近的一個城市,同時,也是離津城最近的城市,正好位於京津之間,有京津走廊上的明珠之稱!

  郎市距離京津都是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相反,離燕市卻有3個小時的路程,因此在郎市市民心目之中,省會燕市離他們非常遙遠,反倒京津好象是他們的省會一樣,經常開口京城,閉口津城,郎市人,向來不把燕市放在眼裡。

  而且,郎市的書記和市長,和省委的關係也不怎麼密切,因為他們經常向京城走動,和京城的後臺聯繫密切,對省委,甚至有時還有意疏遠。省委對郎市有所不滿,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僅僅是因為郎市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而是因為郎市的書記和市長的位置,向來是京城內定,省委表面上走程式並且由省委組織部任命,實際上,郎市的黨政一把手歷年來由中央提名人選。

  原因無他,只因中央一直想讓郎市劃歸京城範圍,燕省不同意,中央就採取在政治上干預的策略,在行政版圖上無法將郎市據為己有,就在人事任命上插上一手。燕省省委向來保守且不夠硬氣,就採取了退讓的政策,在人事上做出了讓步。

  夏想很清楚的一點是,他此去郎市,將會面臨他從政以來,最大的一次挑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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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2:12
第772章 前路漫漫

  京城想將郎市劃歸過來的意圖由來已久,但一直沒有得手,後來也就沒有強求。郎市聯通京津和燕省,位置非常重要,同時扼守京城東南方向京九鐵路的咽喉。早年京城想要郎市時,燕省回應如果劃歸,就連章程市和德承市兩個最貧窮的地級市也一起拿走,結果京城沒同意。

  不僅僅是因為郎市的政治環境,非常複雜,而且更讓人擔憂的一點是,大京城經濟圈有望在明年正式破土動工,郎市首當其衝,是第一批試點城市!

  不管是總理的暗示,還是另有人故意安排他前往郎市,都是用心良苦。而且更讓夏想擔憂的是,郎市的市委書記艾成文據說是邱家的人,而市長向古國背景不明,但可以確信後臺也在京城!

  還有一點讓夏想心中也難以猜明高層用意的是,難道中央還有借大京城經濟圈之際,再重提將郎市劃歸京城之事?

  複雜的政治環境,優劣參半的地理位置,琢磨不定的城市定位,偏向京城而遠離燕省的政治氛圍,郎市,還真是一個讓人摸不清思路的地方。有人讓他前往郎市,恐怕不是想讓他安然熬過兩三年的過渡期去了,是讓他亂中取利?還是讓他點火或滅火?就只有幕後的人自己心裡清楚了。

  一開始在他何去何從的事情上,夏想也曾經設想了無數個可能,最後也大概猜到了可能會遠離燕市,但不出燕省的大方向,甚至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前往燕省兩大貧困市呆上兩年,當然,比較好的結果是前往秦唐市,容易出政績,到最後卻還是沒有想到,卻要讓他前往郎市。

  為什麼偏偏是郎市?

  夏想很少苦笑,卻又不得不搖頭苦笑。高層用人,果然有高明之處。他前往郎市,不管是點火還是滅火,絕對不會安生,不會讓他有舒坦日子好過。少不得比起在下馬區還要兇險不少,因為下馬區在燕市,燕市又是省會,在省市兩級領導的眼皮底下,就算折騰,也會小心翼翼地控制在合理的範圍之內。而郎市則不同,遠離燕市不說,又在心理上親近京津,同時又因為和京津走動過多的緣故,甚至對燕市的省會地位還一向輕視,郎市,不能說是龍潭虎穴,也至少是是非不斷之地。

  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等他真正到了郎市之後,才發現郎市的局勢之複雜,是非之多,比他想像中,還要驚人!

  剛剛聽到調動的消息,夏想還以為要過兩天才有組織部談話,不想上頭動作倒是快,第二天,就有組織部長請他前去喝茶了。

  夏想來到市委的時候,剛進市委大院,迎面走來的正是蘇功臣。蘇功臣似乎是正要向外走,一見夏想就停下了腳步,呵呵一笑:「夏書記,好巧。聽說你要去郎市了,恭喜,恭喜。對了,我有幾句話想和說說,現在方便不?」

  夏想清楚,蘇功臣可不是無意中和他走了個面對面,而是故意在此等候,為的還是郭錄的事情。

  平心而論,夏想真不想和蘇功臣打交道,但又不得不應付一二,因為蘇功臣不但在市委常委會有關鍵的一票,而且他和葉石生關係一般,在此次市委提名下馬區委書記人選上面,接近持反對李涵的立場。

  雖然郭錄和李涵走得較近,但不知為何,蘇功臣始終看不上李涵,郭錄和李涵走近,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因為自己並沒有接受郭錄。

  夏想見蘇功臣的笑容之中,多少透露出幾份真誠,也就耐住性子說道:「蘇書記,郭錄年輕是優點,但如果以為年輕就可以輕浮就可以張狂,就是太不理解年輕的含義了,年輕就成了阻礙進步的缺點了。」

  夏想一語中的,蘇功臣臉色微微一變,隨後一臉無奈,將夏想拉到一邊,小聲說道:「我也知道郭錄的毛病,就是放不下架子,總想高人一等,我批評他許多次,他都不聽。也就是你當著我的面說真話,說真話是真愛護他……不說虛的,夏書記,你如果答應我在下馬區找一個信得過的人替我帶一帶郭錄,我會在常委會上,多替江天說幾句話。」

  蘇功臣有埋伏?夏想看出了蘇功臣眼中的閃爍之意,因為他清楚,替江天說幾句好話,未必能改變李涵有可能順利接任的事實,但蘇功臣卻口氣篤定,難道他還有什麼籌碼?

  不管蘇功臣是出於什麼考慮對郭錄如此盡心,夏想卻實在想不出來郭錄有什麼優點。他不是不想幫郭錄,也不是想一棒子把郭錄打死,而是他確實不太喜歡郭錄的為人和能力。

  「郭錄也有優點,夏書記對他瞭解不多,接觸多了也知道,其實他也有虛心學習的一面……」蘇功臣察言觀色,看出了夏想的疑慮。他很清楚,就算李涵接任了區委書記,夏想的班底在下馬區也是坐大之勢,以他的觀察,李涵掌控不了下馬區。

  讓郭錄跟近了李涵,不會有什麼前途,主要是李涵的能力有限,靠人扶,自身不硬,也走不遠。

  蘇功臣很欣賞陳天宇的能力,認為陳天宇早晚會接任區長,就有意讓郭錄跟陳天宇一段時間,多學一些東西。但陳天宇和夏想關係莫逆,也只有夏想開口,陳天宇才有可能接受郭錄。

  「……」夏想沉思片刻,有時候政治上的事情,還必須和一些見風使舵的人合作,官場是個大染缸,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要學會和各色人等打交道才是長遠之道,「讓郭錄先跟吳港得一段時間,港得基層工作經驗豐富,肯定會對郭錄今後的工作大有幫助。等港得什麼時候說郭錄確實踏實了,讓郭錄再跟跟天宇,他能再從天宇身上學到一些東西的話,相信他以後的道路會更寬廣……」

  蘇功臣想了一想,點頭笑了:「替我恭喜一下江天江書記……另外,郎市紀委書記陳雨麗是我的老朋友了,有時間我幫你引薦一下。」

  夏想呵呵一笑,和蘇功臣握了握手,就上樓而去。他心中納悶的是,聽蘇功臣的意思是江天的區委書記之位十拿九穩了,蘇功臣憑什麼就認定所有常委都會不給省委書記面子而支持江天?

  夏想上樓的時候,遇到市委裡面的熟人,人人都對他笑臉相迎,還遠遠地就主動打招呼,好象唯恐晚了一點就顯得不禮貌一樣,就讓他心中不解。他前往郎市不是一步邁入了正廳,只能算是平調,而且相比在下馬區的一把手,實際上還是有所不如,怎麼市委的人,對他態度之好,好象他的調任是升遷了一樣?

  到了樓上夏想才恍然大悟,原來他雖然沒有一步邁入正廳,卻是省委和市委兩大組織部長聯合找他談話,關鍵是,還都是正職,就讓他不想成為眾人的焦點也難。

  就是他前往地市擔任市委書記,也未必會有省委組織部長親自出面,梅升平不是誰的面子都給的。不過話又說回來,梅升平向來不按套路出面,親自來到市委找夏想談話,不但驚動了胡增周,連於繁然也不得不出面迎接一下,弄得整個市委都人心浮動,無心工作。

  梅升平卻渾不在意,才不理會別人的猜測和議論,他想來就來了,就算省委不少人對他有意見也不管。因為他覺得夏想去郎市吃虧了,他就必須來為夏想壯行。

  梅升平大駕光臨,邱緒峰的壓力最大,卻又不得不笑臉相迎。一般以夏想的級別,省委組織部頂多一個一般副部長出面就是不小的面子了,常務副部長出面,就是天大的面子,但現在是組織部長親自出面,他就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倒不是嫉妒夏想和梅升平之間的關係如何好,而是讓他不好做事,實際夏想的調動還在市委的管轄之內,省委組織部只是協調一下,走走過場,梅升平倒好,親自來了,讓他哭笑不得。

  更讓邱緒峰尷尬的是,在等候夏想到來之前,梅升平坐在他的辦公室裡,一言不發,好象不願意和他說話一樣,就讓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更不敢假裝看檔——看檔是領導晾下級的專用手法,現在他是下級,梅升平才是領導。

  好在夏想來得還算及時。

  夏想一進門,在屋中尷尬相對的兩人,表情就立刻生動起來。

  分別握手之後,梅升平拍了拍夏想的肩膀,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夏想,去郎市擔任副職,有沒有什麼委屈?」

  一般組織部長找人談話,直接就會告訴你結果,然後聽你表表忠心,表示服從組織安排就可以了,哪裡有一上來就問有沒有委屈的組織部長?夏想也習慣了梅升平的出其不意,呵呵一笑:「我安全服從組織上的安排。」

  「行了,這裡又沒有外人,邱緒峰對我來說是半個外人,對你來說,也不算外人。」梅升平擺了擺手,也不理邱緒峰的尷尬,又說,「郎市常務副市長,還好,總比常委副市長強一點,有些人對你是既有照顧之心,卻又不完全做到實處。真想讓你大幹一場,直接把古向國挪開,你去擔任市長多好。」

  這話說得就不是省委組織部長應該說的話了,邱緒峰實在沒有忍住,咳嗽了幾聲。

  夏想也猜到了他肯定是平調過去,因為郎市的書記和市長都上任不久,局勢至少在表面上看非常平穩,而且兩人都沒有到上升一步的資歷,因此他過去,不是常委副市長,就是常務副市長,或者副書記也有可能,但可能性不大。

  當然他也想過一般副市長的可能,後來一想,還是認為想讓他前去點火或滅火的人,會連常委會也不讓他進,就太小氣了。一個一般副市長,在目光高過省委只盯京城的郎市之中,只有墊底的份兒,沒有任何發言權和執行權。

  常務副市長……還好,還好,不高不低,不上不下,正是可進可退的職務,也印證了某人的一片苦心。是對他的磨練也好,是對他的考驗也好,反正他夾在市委書記、副書記和市長之間,是一個可以向書記靠攏,也可以和市長一心的關鍵點。

  既可以成為市長將政府班子緊緊掌控在手中的排頭兵,也可以成為市委書記化解市長權威的馬前卒。何去何從,如何站隊,無人指明,全憑他自己一雙慧眼辯明方向了。

  說是安全服從組織上的安排,其實誰又沒有一點怨言和想法?不過就算有,也不能表現出來,就算梅升平和邱緒峰出於私人關係,不在意他的話,他也要慎重對待,畢竟現在眼前的兩人代表的是兩級組織部。

  還好邱緒峰及時解圍:「去郎市也好,艾書記那邊,好說上話。」

  不提艾成文還好,一提艾成文,梅升平氣就不打一處來:「艾成文的為人你又是不清楚,他能和夏想合得來才怪……」

  邱緒峰無奈搖搖頭:「不提了,不提了,以夏想的能力,到了郎市,肯定能夠順利地打開局面,在郎市大展手腳。」

  「淨說沒用的套話,郎市的現狀,我們離得遠看不清,但也多少知道一點傳聞……艾成文和古向國都眼高過頂,12名常委,人人都有京城的背景,可不是一個風平浪靜的好地方。」梅升平揮揮手,很不客氣地反駁邱緒峰,「我就直說了,有人打發夏想去郎市,其實就是讓他去攪局去了,當然他們自己還有一個好聽的說法,是打磨。玉不琢,不成器。但又沒有給夏想什麼承諾,太不夠意思了。」

  對於梅升平替他抱不平,夏想只是一笑置之,他心中不能說一點怨言也沒有,但也清楚,有時候非到山窮水盡之時,不能體會柳暗花明的妙處。況且政治上的角力,有時在明,有時在暗,在他沒有成為執掌一方的大員之前,適當的磨練也是大有好處。

  縱觀眾多封疆大吏的簡歷,都有孤身奮戰力挽狂瀾之時。

  且當成對自己的一次真正的磨練也好,為官之人,有時要有狠心的一面,不對自己狠心,就難以對對手狠心。不對對手狠心,就是對自己的不負責任。因為,真正的官場之上的較量,並非一直是和風細雨,付先鋒還有文明的一面,也許有的對手,就是赤裸裸的粗暴和威脅,但偏偏還能在官場上混到高位,你能拿他如何?

  以暴制暴,以牙還牙或者就是最後的手段了。

  郎市不是龍潭虎穴,但絕對是是非之地。一個燕省的地級市,天天將目光投入京城,經常對省委的指示陽奉陰違,卻總是越過省委向京城走動,能是一個風和日麗的地方才怪!

  隨後,梅升平和邱緒峰照例走了走過場,算是談話完畢。

  過場走完,梅升平想起了什麼,以從未嚴肅的表情問道:「夏想,我問你一件事情,你對我說實話——四牛集團的事件,背後有沒有你的手腳?」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但夏想也知道,他動了付家家族利益的根本,也觸動了家族勢力最忌諱的地方,梅升平也好,邱緒峰也好,都難免對他心生警惕之意。

  不過就算他和兩人關係不錯,也肯定不會說出實情,就搖頭一笑:「我是下馬區委書記,最遠不出燕市,經常流連下馬河兩岸,距離美國十萬八千里遠,我的手沒那麼長,閒心也沒有那麼多。」

  解釋得倒是象模像樣,不過邱緒峰和梅升平對視一眼,兩人眼中都有疑慮之色。

  梅升平還是說出了心中的擔憂:「有些雷池不能跨過,夏想,你要心裡有數。交情再好,也好不過天大的利益。」

  梅升平的話很現實,也很實在,夏想心中一動,知道梅升平所言,代表的既是梅家的立場,也是邱家的立場,是提醒,也是敲響警鐘,告誡他不要邁過界去,否則,再好的關係也有翻臉的時候。

  天大地大,利益最大,夏想心裡也很清楚,他和梅升平、邱緒峰之間關係不錯,一直相處融洽,就是因為沒有涉及到各自的根本利益,只要有利益衝突,不管大小,就不會再有現在談笑風生的場面。

  家族的根本利益,不能觸動,一動之下,他就有可能會被四大家族聯合壓制,到時,他的處境就真的危險了。四家聯手的話,以他現在的根基,基本上一個回合就會覆滅。

  不過梅升平也是點到為止,不再多說,隨後,又說了一些閒話,臨走的時候,梅升平說了一句讓夏想大吃一驚的話:「等你去郎市上任的時候,我送你去。」

  夏想驚訝地張大了嘴,想說什麼,卻被梅升平擋了回來:「你說了不算,要服從上級決定。再說我也不是專門送你,是路過,到郎市市委看望一個老朋友,然後回一趟京城,送你,不過是捎帶的事情。」

  即使如此,一個副廳級幹部上任,由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別說郎市市委會全體震驚,燕省省委也會引起轟動,甚至葉石生會以不符合規矩為由,出面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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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2:29
第773章 步步驚心

  但梅升平就是梅升平,不給夏想解釋和勸說的機會,一擺手,轉身揚長而去,留下夏想和邱緒峰面面相覷,說不出話來。

  還真是一個隨心所欲的組織部長,官場規矩大如天,尤其是組織部,梅升平倒好,找個理由就親自陪同夏想去上任,在官場風氣十分保守的燕省,他絕對是特立獨行的第一人。

  但願他的想法被省委書記否決,否則,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送夏想上任,不是給他壯行去了,而是把他架到火上烤,因為郎市市委說不定會認為他狐假虎威,扯虎皮作文章,抬出了省委組織部長,人還沒有上任,卻先立威來了。

  只此一齣戲,演不好,就會讓一二把手對他產生非常不好的印象,甚至有可能還會心生厭惡,尤其是在郎市市委眼光過高,對省委也有時不放在眼裡的情況之下,夏想高調走馬上任,也許會收到恰得其反的效果。

  只是……夏想可左右不了梅升平的決定,當然他也知道梅升平送他上任的理由應該不是真心話,或許他另有所圖也未可知。

  ……

  組織部談話過後,夏想將要離任的消息就完全傳播開來,人人皆知。許多原本還不相信夏想會離開下馬區的區委大小官員,都對消息感到震驚和不解,夏書記幹得好好的,為什麼要突然調走了?到底哪裡出了差錯?

  不夠級別和層次的人,看不透事情背後的原因。清楚事情真相的,又不敢多說什麼。下馬區自從傳出夏想即將離任的消息之後,不能說是全體黯然,也可以說是大部分人心有不舍。

  夏想是難得的好領導,好書記,公正、客觀,差不多也做到了對所有人一視同仁,不貪財,不明顯地偏向,許多人在官場中混了十幾年,還是第一次見到如夏想一樣清廉並且埋頭肯幹的書記。

  再換一個書記的話,肯定不如夏書記。而且眾人也都聽到了傳聞,說是李涵會接任書記。李區長的為人,老成有餘,開拓不足,主要是沒有夏書記的朝氣和活力,以上不是最主要的不足的話,李區長還不如夏書記待人接物平易近人。

  夏想在位的時候,也許有不少人覺得他有這樣或那樣的不好之處,但一聽到他即將離任,再對比接任者,以及想到夏書記走後的下馬區的局勢,不少人才發覺,不知不覺之中,夏書記已經成了一杆標杆,一面旗幟,是人人心目中的理想的領導形象。

  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和領導走得很近,所以大部分人的心目之中,不求領導對自己特殊照顧,只求領導有公正心,獎勵上進,懲罰人浮於事者,至少要做到讓制度公平,給每一個人有上升的機會和空間。

  至少,夏想讓大部分人感覺到了只要肯幹,只要肯努力,就有出頭的一天,而不是在一個私心極重、任人唯親的一把手的領導之上,只讓少數人有利益可得,而讓大部分人感到上進無門。

  夏想不是完人,也有他信賴和親近的人,但他也能做到寬容和包容,對待大部分下屬也能做到耐心和細心,並且也提拔了幾名不是他的嫡系的下級,就讓所有人看到了希望。

  只可惜,好領導卻要走了,在下馬區經濟走向正規,局勢趨於穩定之時,就讓不少人對夏想打抱不平,認為是被人摘了桃子,是被上級領導過河拆橋了。

  先是傅曉斌在夏想的辦公室坐了半晌,出來後,長籲短歎一番,一臉不甘。

  隨後是陳天宇、卞秀玲、黃建軍、莊青雲,依次走進了夏想的辦公室,人人都是一臉無奈和惋惜。但除了服從組織安排,別無他法。

  夏想倒也沒有勸慰眾人什麼,官場之上聚聚散散很正常,何況他此去郎市,雖然在外界看來是平調,而且是副職,不如現在的區委一把手,但他肩付重任,清楚地知道在下馬區的考驗已經順利完成,郎市的磨練,是他能不能走出一條官場通途的前提。

  走得好,一步可入正廳,從此正式邁進高官序列。走得不好,估計不用被高層看輕,就有可能被對手打敗,敗得沒有翻身的機會。

  一步生,一步死,官場之上,也是步步危機,步步驚心。

  等和夏想關係不錯的眾人都來了又走之後,以李涵為首的另一半常委,也都一一和夏想坐在一起,既是告別,又是敘舊,就算不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也是互說祝福之話,都不想以後再見面之時,還記得當年的恩怨。

  再有恩怨,也許以後就沒有可能一起共事了,不一起共事,就不存在利益糾紛,好說好散,也留一份人情。

  除了李涵和慕允山見到夏想有點稍微不自在之外,其他人倒是說笑自如。

  李涵的不自在是因為他聽到了夏想對他的不支持和不信任,心中有氣。慕允山則是因為站錯了隊,本來和胡增周關係不錯,卻又投靠了付先鋒的陣營,結果倒好,落了一個無人理會的下場,他就感到了深深的悲哀。

  官場上,一步錯也許會遺憾終身。跟錯了付先鋒,以後想在市委落了好沒有可能了,胡增周不乘機對他打擊報復就不錯了。

  慕允山情緒十分低落,也怨不得別人,路是自己選的,後悔也沒用了。

  兩天后,市委召開常委會議,就下馬區委下一任書記人選問題,進行討論和表決。

  市委副書記褚衛提名李涵接任區委書記,組織部長邱緒峰提名安縣縣委書記江天為區委書記人選,邱緒峰拋出議題之後,先是就兩人的簡歷向與會眾人做了詳細說明,並將組織部的考察意見提供給在座的常委參考。

  組織部的結論是,江天同志工作經驗豐富,年富力強,適合領導年輕的下馬區。

  胡增周遲疑一下,沒有具體表態:「同志們可以就兩位同志的提名,發表一下各自的看法。對於李涵同志……咳咳,葉書記比較關心,不過葉書記又說,他只是比較看好李涵同志,並不干涉市委的決定。」

  葉石生向胡增周有過暗示,胡增周不能沒有絲毫表示,反正如實地傳達了省委書記的意見就可以了,至於在座常委是什麼態度,就是他們各人的問題了。

  他現在還沒有最後拿定主意,實際上,沒有主意就已經是傾向于李涵的立場。當然,如果在座常委是一面倒地支持江天,他也會從善如流。

  「江天同志比較適合擔任下馬區書記,從江天同志接手安縣之後,帶領安縣的經濟跨上了一個新的臺階就可以得出結論,江天同志善於做好善後工作,現在下馬區的問題,就需要一個有大局觀並且有能力帶領下馬區平穩過度的一把手,我的意見是,李涵同志年紀大了一些,做一些輔助工作更好。」於繁然的發言直接、有力,一是一,二是二,毫不含糊,顯然也有借此次常委會立威的意思。

  眾人都看了於繁然一眼,心中一驚,以前擔任常務副市長時還不覺得於繁然有多果斷,升了市長果然大不相同,剛才的意見肯定了江天否定了李涵,力度之大,出人意料。

  「組織部的意見,也是傾向于江天同志。」邱緒峰隨即很有分量地說一句,身為組織部長,他的意見能影響不少中間搖擺派。

  要是一般任命還好說,但此次任命事關重大,因為首先一把手沒有明確表態,其次一把手拋出省委書記的特意關照,很明顯就是要讓大家給省委書記面子,但不少人還是有些為難,江天是陳風的前任秘書,他們和陳風關係不錯。葉書記再是省委書記,在燕省也是來日不多了,而陳主任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是某一省的陳省長了。

  欺老莫欺少,一個是老去的省委書記,一個是未來的一方大員,心中的天平還真不好傾斜。

  不過,也有心中篤定之人,比如說高海,他就毫不猶豫地支持了江天:「我投江天一票。」乾脆利索,不多說,不解釋,說完之後,就一言不發了。

  不管是從陳風的角度出發,還是因為夏想的原因,高海沒有任何理由選擇李涵。省委書記點名的人選也不一定非要支持不可,葉石生也不會因為誰反對李涵的任命,就對誰打擊報復。

  副書記褚衛清了清嗓子:「我個人認為李涵同志更瞭解下馬區的各項工作,他接任書記順理成章,更有利於下馬區的平穩有序的發展。」

  如果說褚衛支持李涵的態度在意料之中的話,那麼市委秘書長岳明也支持李涵,就多少讓人有點吃驚了,岳明是範睿恒的人,怎麼會也支持李涵?

  岳明不理會眾人的驚訝,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書記調離,區長接任,符合一般規律,我還是投李涵同志一票好了。」

  李涵兩票支持了。

  隨後,政法委書記陳玉龍、宣傳部長回永義、副市長于四——高海接任常務副市長之後,副市長于四也順序遞進,進入了常委會——以及軍分區司令員王延龍都相續投票支持李涵。

  六票支持,只差一票過半,而且此時胡增周還沒有表態,形勢對江天極其不利,李涵接任,幾乎已成定局!

  市北區委書記孫愛勇的一票,肯定緊跟胡增周,他之所以還沒有表態,就是想再看看胡增周是什麼意見。

  說到底,在究竟由誰來擔任區委書記的問題上,江天和李涵的個人能力大小並不是考慮的重點,重點是,誰是誰的人,誰更傾向誰。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也是制度的無奈。

  公安局長孫定國見無人發言,他才粗著嗓子說道:「我還是投江天一票好了,李涵同志年紀大了一些,下馬區不好治理,需要年輕人。年輕人不但身體好,也有新思路。」

  江天到目前為止,才有四票支持。

  眼下所有常委之中,只有蘇功臣和胡增周、孫愛勇沒有表態了,一個是政法委書記,一個是市委一把手,還有一個是高配的區委書記,又是胡增周的嫡系,孰輕孰重,一目了然,就算蘇功臣支持江天,江天也只有五票。

  其實現在結果已經出來了,只差最後胡增周拍板總結了。

  孫愛勇察言觀色,知道胡增周是傾向于李涵的立場,但又好過於表露出來,只要他現在投下一票,李涵就鐵定勝出了,那麼就讓他來替領導分憂好了……孫愛勇剛一張嘴:「我的意見是……」

  話一出口,卻被蘇功臣不客氣地打斷了:「孫書記請先等一下,我有新情況要向胡書記彙報一下。」

  孫愛勇一句噎在了嗓子裡,十分不快地說道:「蘇書記,您早不說晚不說,非要搶我的話說,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蘇功臣翻了一下眼睛,從眼中射出兩道寒光,「不想讓你犯錯誤而已,是好心,孫書記千萬不要誤會。等你明白了事情真相之後,肯定會感謝我。」

  說完,也不理會孫愛勇的不滿,起身來到胡增周身邊,俯身下去,小聲沖胡增周說了幾句話。

  胡增周頓時臉色大變:「有十足把握?」

  蘇功臣一點頭,將手中的手機遞給胡增周,胡增周只看了一眼螢幕就一臉灰白,擺了擺手說道:「我和蘇書記的意見是,江天同志更適合擔任區委書記。」

  嗡……

  儘管在座的常委都是老官場了,但還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震驚了。蘇功臣到底給胡書記看了什麼,在李涵已經佔據了優勢之時,突然就轉變了立場,轉向支持了江天。

  太吃驚了,太突然了。

  孫愛勇張大了嘴巴,怎麼還有臨時起意變卦的事情?胡增從開始時的猶豫,到現在的毅然而堅定地支持江天,肯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否則,不可能在臨門一腳之時,又收回了腳,還將球踢進另一側的球門。

  不過孫愛勇吃驚歸吃驚,反應倒快,立刻附和說道:「我也支持江天同志擔任下馬區委書記!」

  還真是官場之中從來不缺乏驚喜和奇跡,轉眼風雲變幻,李涵即將到手的區委書記寶座,瞬間易人——李涵知道他曾經距離區委書記的寶座如此之近,近到已經可以伸手觸摸之時,卻又突然被人一把推開,他絕對會欲哭無淚。

  別說他了,胡增周還差點動了肝火,不為蘇功臣在關鍵時刻的橫插一手,而是為李涵做事情粗手大腳不注意收斂而大光其火。幸虧他留待最後一刻才表態,還真是走對了一步,否則他早早表態支持李涵的話,蘇功臣再最後拋出李涵收受長基商貿賄賂的事情,他將無地自容!

  蘇功臣也是,早不說,晚不說,非要留到最後一刻,擺明瞭是既得便宜,又是對他的權威的挑戰,是告訴他,以後有些事情要事先徵求一下他的意見,否則他這個紀委書記可不是吃乾飯的角色。

  好一個見縫插針又見風使舵的人物!

  但不管胡增周對蘇功臣再有意見,蘇功臣可是紀委書記,是有相當獨立性的紀委系統的一把手,而且據說蘇功臣和省紀委書記李言弘關係不錯,而且在中紀委也有關係,也讓他不得不謹慎對待。黨政幹部,平常什麼都好,只要被人抓住了貪污受賄,只要有生活作風問題,只要紀委一心追查,都落不了好去。

  得,見好就收,反正從本心上講,胡增周也不太想讓李涵主持下馬區的全面工作,李涵沒有大刀闊斧的開拓精神,他擔任了書記,也不是什麼好事。

  江天通過市委提名的消息第一時間就傳到了省委,葉石生聽了之後,一臉平靜,眼中怒氣一閃而過,對胡增周說道:「我尊重市委的決定。」

  胡增周自然也含蓄地點出了蘇功臣的臨門一腳。

  葉石生也沒有多說什麼,擺了擺手,轉移了話題:「夏想什麼時候到郎市上任?」

  「經過協商,定於11月15日。」胡增周察言觀色,見葉石生略過蘇功臣不提,心中猜測難道葉書記不記恨蘇功臣?不過念頭也是一閃而過,就又落到了夏想履新的事情上面,「聽說,梅部長要親自陪同夏想去郎市?」

  葉石生無奈一笑:「我懶得管了,升平向來特立獨行慣了,隨他去好了。夏想為下馬區做出了巨大的貢獻,讓他去郎市,省委和市委對他有點不公平,由一個省委組織部長送他上任,也算是省委給他的一份肯定。」

  胡增周沒有再說什麼,他對葉石生的態度捉摸不透。他也清楚,省委組織部長送夏想上任,風光是風光了,卻不利於夏想在郎市開展工作,還有可能讓郎市市委產生抵觸心理,作為省委書記,對郎市的情況清楚得很,卻故意略過不提,也不知葉石生究竟是何用意?

  隨後想到現在已經是11月初了,夏想在下馬區時間不多了,也該和夏想坐坐了,為他送行,也叮囑他幾句……

  一周的時間,夏想該見的人都見過了,該說過的話也說過了,轉眼到了14日,他已經在下馬區完成了交接工作,打算今天休息一天,然後明天一早啟程,卻意外地接到了梅升平的電話——

  「走,現在動身去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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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2:49
第774章 上任,意外

  在得知夏想將要到郎市上任之初,曹殊黧就難捨難分,無他,只因自從她和夏想相知相戀並且結婚以來,和夏想分別的時間還真是不多。尤其是婚後,兩人更是長相廝守,乍一聽到夏想將遠去郎市,她一想到要和夏想天隔一方,就心中憂愁遍地。

  本來,她也想和夏想一起前去郎市,不過夏想沒有同意,勸她先安心在燕市照顧好孩子,看管好公司,等他在郎市安穩下來,再考慮到郎市和他一起生活。曹殊黧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她自小生長在官宦之家,清楚夏想此去郎市,前路漫漫,人生地不熟,不帶家屬,也是為了沒有負擔地儘快適應角色的轉變,同時,也是要觀察一下郎市的情況再做出是不是在郎市安家的決定。

  郎市的具體情況,曹殊黧不是十分清楚,她對政治不是十分上心,若不是夏想是官場中人,只有一個高官父親的話,她也未必會關注一些枯燥的新聞。但自從夏想確定調往郎市之後,她也暗中搜集了不少郎市的資料,也算對郎市的經濟和政治,瞭解了一個大概。

  不過,她畢竟是外行。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在她的眼中,郎市地理位置不錯,距離京津都很近,氣候溫和,雖然面積不大,經濟不是很發達,但中等地市最適合熬資歷了,她也就放了心。

  自然,夏想才不會將表面上溫和的郎市所潛藏的兇險告訴曹殊黧,有些事情,還是自己承受為好,不要再讓自己的女人操心了。

  說到女人,操心夏想的女人還真不少。

  連若菡自不用說,她的政治覺悟比曹殊黧要高一些,但也有限,因此夏想到郎市,她最高興,因為夏想離她近多了。她就決定,讓遠景集團分出一部分精力,等時機成熟時,前往郎市發展,一是助夏想一臂之力,給夏想創造政績,二是她也好借遠景集團的力量,在郎市也打造一處她和夏想的愛巢。

  連若菡最喜歡蓋房子了,燕市的蓮居給她留下了太多美好的回憶,唯一可惜的是下馬河畔的水景別墅還沒有蓋好,夏想就離開下馬區了。

  那就在郎市再安一個新家好了,離京城不到一個小時的路程,太方便太幸福了。

  連若菡的幸福,夏想懂。

  肖佳的幸福,夏想也懂。肖佳生了一個女兒,當時正是下馬區最後時刻,戰鬥如火如荼的時候,夏想還是抽空去京城看望了肖佳一次。女兒名叫肖夏,自然是紀念兩個姓氏之意。

  肖夏長得又白淨又漂亮,剛生下來就被眾多護士誇個不停,說是長大後一定傾國傾城,很少見剛生下來就這麼漂亮的小孩……夏想也是十分開心,肖佳更是幸福得流下了眼淚,不過她有一個遺憾是沒能生一個兒子,她總覺得兒子才能更好地繼承她的事業。好在夏想不在意是兒子還是女兒,反而勸慰她一番。

  有李沁和叢楓兒照顧肖佳,夏想十分放心。叢楓兒還算細心,李沁勝在做事情有板有眼,不會出錯,兩人配合,還算相得益彰。儘管在夏想看來,在照顧人方面,李沁和叢楓兒兩人加在一起,也不如一個衛辛。

  對於夏想前往郎市上任,肖佳沒什麼想法,只覺得郎市離京城很近,也是心裡高興。李沁卻微有遺憾,因為她的事業在下馬區剛剛展開,夏想卻要離開,就讓她難免惆悵和失落。叢楓兒卻是一點想法也沒有,對於夏想,她只有尊敬和欣賞。

  梅曉琳已經前往湘江省上任而去,臨走前也給夏想打過電話。夏想前往郎市的消息,她聽說之後,也第一時間向夏想表示了祝賀:「郎市有望成為大京城經濟圈第一站,你的運氣來了。等向古國一走,你就是市長了。」

  梅曉琳的眼光比以前進步了不少,能看出郎市潛在的優勢,但她預言向古國離開,夏想卻不樂觀,向古國擔任郎市市長才一年多,正是站穩了腳根準備大展手腳的時候,怎麼可能會離開?況且說不定向古國還想取代艾成文在郎市就地升任一把手呢。

  夏想也沒有和梅曉琳細談以後的問題,只是交待了幾句讓她多加保重,又問了問梅亭的情況,才掛了電話。

  梅亭留在了京城,梅曉琳也是想等她在湘市站穩之後,才考慮接梅亭過去。所以她打電話給夏想,也是希望夏想抽時間多到京城看望看望梅亭。

  和其他幾人或不舍或留戀或遺憾相比,就只有古玉最沒心沒肺了,她聽說夏想要去郎市,就只有一個反應:「好呀,以後去郎市玩,就有免費提供吃住的地方了。」

  管吃管住?虧她想得出來,夏想就乾脆無話可說了。不過也正是古玉心思簡單才不讓人感覺到心累,反而更對她多了一份喜愛。

  嚴小時和夏想之間的關係,還是一直沒有太緩和的跡象。夏想離開下馬區,她也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打了一個電話,淡淡地表示了祝賀了事。

  和嚴小時的淡然相比,衛辛似乎就有點過於熱情了,她打來電話時的第一句話就說:「喂,我研究了一下郎市的經濟,覺得去郎市投資印刷業比較不錯,能不能等你去了之後,幫我多關注一下印刷業的現狀?」

  郎市號稱印刷之鄉,全市共有各類印刷企業1600家,固定資產投資、產值、利稅每年以15%以上的速度增長,目前郎市印刷業綜合實力在全省排位第一。市委、市政府將印刷業列入全市八大支柱產業之一。

  夏想理解衛辛公私兼顧的心理,不過還是婉拒了她:「現在不是時候,等機會適合的時候,再說好了。」

  衛辛也聽出了夏想的敷衍之意,卻也不惱,嘻嘻一笑:「不急,我有耐心。」

  夏想無語,不過他清楚的是,他更有耐心。

  ……

  該告別的總會告別,該見的人也一一見完,夏想本想在14號好好休息一天,陪陪老婆孩子,卻意外被梅升平告知要提前出發,愕然之餘,隨即也想通了一點,早點走也是好事,省得再有場面上的迎送,也是麻煩。悄無聲息地走了也好,反正有省委組織部長作陪,直接說是梅升平的安排就行了,也可以堵住悠悠眾口。

  夏想就向曹殊黧交待一聲,曹殊黧也理解夏想的苦衷,沒說什麼,點頭同意了。

  按理說,夏想告別,下馬區應該有一個盛大的歡送儀式,市委方面也要有重要人物出面送行才行。不過市委已經在下馬區全體大會上宣佈了調任的決定,有沒有人送行,只是一個過場罷了。夏想想了一想,還是電話通知了一下胡增周。

  胡增周呵呵一笑:「既然是梅部長的安排,就聽他的安排就是了,市委方面,我解釋一下就可以了。梅部長的為人,大家都清楚……」

  有了胡培周的體諒,夏想也就沒有了太多的想法,收拾好東西之後,就和梅升平一起踏上了征程。

  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本以為悄悄地離開,不會有人送行,不想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梅升平的專車路過下馬河大橋的時候,就看到從區委湧出許多人,還有不少工人和市民排列在公路兩側,似乎早就知道專車要從這裡路過一樣。

  人人翹首以待,神情專注,表情依依不捨。

  車一上橋,忽啦一下人群就湧了上來,將梅升平的專車圍了個水泄不通。梅升平和夏想並排坐在後座,他拍了拍夏想的肩膀:「我堂堂的省委組織部長,今天被你比得沒有了面子,你以後得想辦法還回來,知道不?行了,下車告別一下,別耽誤時間太長了,早早趕到郎市,還有事情要辦。」

  夏想就知道梅升平提前一天出發,肯定另有事情瞞他。不管了,隨他安排就是了,誰讓他是省委組織部長?

  也不知道是誰透露了消息?夏想無奈搖了搖頭,下了車。他一下車,人群之中就爆發出一陣歡呼:「夏書記好!」

  「夏書記!」

  「真是夏書記?夏書記,下馬區需要您,不走行不行?」

  「夏書記,您不能走哇,我們所有人都不希望您離開下馬區。」

  無數喊聲和企盼的目光交織在一起,讓夏想的眼睛濕潤了。

  為官一任,造福一方,多少官員的心目之中,都會有一杆獵獵作響的為國為民的旗幟在飄揚,只不過許多人進入官場的大染缸之後,漸漸喪失了本性,漸漸迷失了自我,沉迷於權勢和爭鬥之中,沉浸於金錢和權利的欲望之中,曾經的理想和壯志,都被現實擊碎,或是在無奈之中被拋棄到了不知名的角落。

  說白了,官場就是名利場,就是是非地,誰能在錯綜複雜的官場之中堅持操守?誰能在進入官場五年或是十年之後,依然還不改一腔熱心和為國為民的理想?恐怕沒有幾人可以真正做到,畢竟,許多時候不是不想一心為民,而是在和光同塵之時,被染上了雜七雜八的顏色,再也找不到最開始的純淨的色彩了。

  夏想沖眾人揮手:「同志們,鄉親們,工人兄弟們,不管是不是還在下馬區工作,我都是我,不會變。也許有一天我還會回來看望你們,希望到時能看到你們將下馬區建設得更加美好,你們的生活也更加幸福!」

  群情激奮,不少人紛紛向前,要和夏想握手。夏想不願意讓每一個人失望,就和每一個熱情伸過來的手一一相握,就耽誤了不少時間。

  梅升平在車上不耐煩地讓司機催促一下夏想,太兒女情長了,走就走了,還握個什麼手?也正是夏想在下馬區威望太高名聲太響了,所以他才不得不提前離開。

  梅升平也不知是該替夏想慶倖還是該惋惜,他不太喜歡什麼盛大的歡送和歡迎場面,等夏想一上車,就笑了一笑:「在官場上,最不需要的就是和老百姓打成一片,擔任一把手還好一些,擔任副手的話,會讓別人起疑心,會懷疑你的動機。」

  夏想對梅升平的提醒也是心知肚明,就笑:「人在官場,身不由己。同樣,人在百姓中間,也是身不由己。」

  梅升平見夏想沒有聽進去他的勸,也不再多說什麼,交待司機儘快趕路,爭取在中午之前,趕到郎市。

  車上高速,一路向北。走了100多公里後,轉向向東。又前行了一段,忽然遭遇了高速臨時搶修,封閉了路段,只好下了高速,繞到滄市去走國道。

  一路上,梅升平話不多,似乎在沉思什麼,夏想也就沒有打擾他,心裡想著事情,看向了窗外。11月的燕省,大部分地方已經步入了冬季,田野之中一片荒涼,除了遠處的村落之外,窗外實在是沒有什麼景色可看。

  梅升平沒說清為什麼要提前一天前往郎市,是想微服私訪,還是想另有打算?他不明說,夏想也不開口相問。就當成是上級領導的刻意安排好了,反正梅升平想說的時候,必然會主動透露。

  本來以為中午可以趕到郎市,不想高速一封,走到國道之上,速度立刻大降,估計中午是肯定趕不到了。梅升平就提議中午在滄市吃飯,飯後再趕路。

  夏想沒有異議。

  滄市位於郎市和燕市之間,面積比郎市大,經濟中等,既不出眾又不落後。滄市的最大特點是全民好武,有武術之鄉的稱號。

  快到滄市的時候,忽然遇到了一起車禍。

  滄市因為臨近渤海的緣故,道路兩旁隨處可見被引入海水的養殖場。養殖場面積大小不等,最小也有上千平方米。現在是冬天,雖然沒有結冰,但因為沿路兩側水氣較大的緣故,冷風一吹,寒冷而潮濕。

  車禍就發生在一處養殖場,一輛麵包車不知何故翻入了養殖場之中,養殖場水很深,麵包車在緩慢下沉。車上有四五人,其中四個大人已經獲救,還有一個3歲大小的小孩沒有得救,被一個英勇救人的青年抱在懷中,站在即將沉沒的麵包車上,正在緊急地等待著救助。

  梅升平忙叫司機停車,他和夏想下車之後,聽路人七嘴八舌議論,瞭解到了一些情況。救人的青年是一名計程車司機,和車禍的一家人素不相識,發現車禍後,奮不顧身地跳入了冰冷的海水之中,救下了兩人,另外兩人也是被路過的群眾所救,總之全是陌生人伸手援助,眾志成城,短時間就救下了四個大人。

  但最後青年將孩子從車中救出後,麵包車馬上就要完全沉入水中,而且被水一沖,離岸邊越來越遠,已經有了幾十米的距離,再有他力氣用盡,懷中又抱著孩子,游水的話不一定能遊到岸上,而且幾十米的距離,孩子泡在水中,有可能會被凍死。

  現在孩子已經凍得沒有了一點兒聲音,危在旦夕。

  梅升平見周圍人群都指指點點,卻沒人下水救人,不由怒了:「你們就瞎看什麼,還不快救人?」

  梅升平是省委組織部長,但在普通百姓眼中,沒人認識他。人群被他一罵,就不由氣不過地反駁:「你說得輕巧,現在風不小,水又冰,麵包車離岸邊30多米遠,人遊過就沒勁了,別說救人了,去了也是一個死。」

  「就是,有本事你跳進去試試。這水冷的,我們常下水的誰不知道?3分鐘腿就抽筋了,一抽筋,就沉底了,誰下水誰是個死。」

  夏想比梅升平冷靜,他是建築出身,對於許多突發情況比梅升平有經驗多了,一眼就看到從公路上開來一輛吊車,立刻沖人群一擺手:「快攔住吊車,讓吊車救人。」

  夏想的一句話,立刻提醒了不少人。有人到了公路上,伸手攔下了吊車。吊車司機一聽救人,二話不說就將吊車開了過來,人群讓開一條道之後,夏想跳到吊車司機旁邊,沖他說了幾句話。

  吊車司機沖夏想豎了豎了大拇指,然後操作吊車的吊勾緩慢地伸向水中麵包車。10米,5米,終於在麵包車沉沒之前,吊鉤鉤住了青年,安全地將兩人吊起!

  人群爆發出一陣歡呼!

  不少人都沖夏想豎起了大拇指,關鍵時刻,一個好主意就能救人一命,這個小夥子不簡單,頭腦冷靜,思路開闊。

  青年被人救上來之後,已經凍得嘴唇發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懷中嬰兒也凍得臉色發青,緊閉雙眼,似乎已經昏迷過去。眾人七手八腳,有人遞上衣服,有人送上熱水,都奉獻了一份愛心。

  梅升平看在眼裡,呵呵一笑:「不錯,不錯,滄市民風純樸,有助人為樂的優良傳統,想必離滄市不遠的郎市,也是不錯。」

  夏想笑笑,還沒說話,就感覺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你,還有你,別愣著了,快幫一把手,幫著送人去醫院。」

  夏想聞聲回頭一看,不由頓時愣住了,身後有兩人正抬著一個落水的老人。夏想吃驚的不是兩人救人的熱情和好心,而是兩人都是美女。

  都是美女,夏想也頂多小吃一驚,也不會愣住,之所以讓他一下發愣,是另有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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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3:08
第775章 郎市,橫行

  兩個美女都是25歲左右的年紀,一人身穿金色風衣,一人身穿銀色風衣,兩人都是細腰長腿,眉眼帶俏,而且俏臉之上也不知是寒冷所致,還是天生生成,有兩處格外喜人的腮紅,直襯托得人比花嬌。

  中國古典美女的標準是瓜子臉,杏眼,蛾眉,眼前的兩位元美女可謂全部將古典美人的標準聚於一身,更讓人驚奇的是,兩人的古典美卻又非常和諧地融和了現代感,就讓人不得不驚歎造物的神奇,集古典與現代美為一身的女子並不多見,一下出現兩個,就讓人不得不驚訝萬分了。

  即使是夏想見識過不少絕色女子,也猝然被眼前兩人的美貌給震驚當場——當然夏想不是見了美女就會失態的人,兩人再美,充其量讓他微一失神,今天微一發愣,完全是因為兩人不但美得出眾,而且還長得一模一樣。

  雙胞胎的姐妹花!

  夏想不由多看了幾眼,倒不是貪圖對方的美貌,而是想從兩人之間找出不同,幾秒後他放棄了,兩人幾乎就是一個人,除了衣服顏色上的不同,大小,胖瘦,臉型以及笑容,甚至臉上的酒窩都如出一轍,完全讓人分辨不出有任何區別。

  兩女平常見多了男人色眯眯的眼光,見夏想先是一愣,以為他也和其他男人一樣,對她們的美貌垂涎三尺,不料一愣之後,夏想卻表現出了讓她們驚奇的一面——想努力找到她們之間的不同,就讓她們忍不住咯咯笑了起來。

  金色衣服的美女說道:「別費心了,別說你,就是我媽也經常被我們弄迷糊,你一個陌生人,想在短短的時間內區分出我們誰是誰,基本上和哥德巴赫猜想一樣難。」

  夏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既然這麼說,我也就非禮勿視了。來,我幫你……」他伸手扶起老人,一彎腰就將老人抱了起來,兩女見夏想熱情助人,一左一右跟在他身邊,來到一輛寶馬車前,拉開門,讓夏想將老人放進車內。

  夏想才注意到,寶馬車後,還有兩輛賓士。三輛高檔汽車都貼了極深的膜,從外面看不清裡面,而且三輛車都是京城牌照,號碼也是一般人弄不到的好號。

  來頭不小,夏想下意識多看了兩位美女一眼。

  兩人似乎知道夏想的驚訝一樣,還是金色衣服的美女說道:「你剛才指揮吊車救人的舉動,很英明,我和妹妹想了半天也沒想出辦法,剛才要不是你,吊車肯定會開過去,人也有可能出事,謝謝你了。」

  夏想問:「落水者你們認識?」

  「不認識,路過而已,正好遇到了,就伸手幫上一幫。」金衣女子主動向夏想一伸手,「忘了請教尊姓大名?」

  夏想和她輕輕一握手,隨即鬆開,一笑置之:「萍水相逢,不必留名了。我還有事,送人到醫院的好事,就交給你們了。」

  金衣女子饒有興趣盯著夏想看了幾眼,嫣然一笑:「再見!」

  夏想怕梅升平等得急了,就急忙回到了車上。還未上車,就聽到金衣女子的聲音遠遠傳來:「鄉親們,剛才誰伸手救人,每人1000元。還有,我要送落水的一家人去醫院,誰願意陪護,我也會給豐厚的報酬……」

  真是一個有意思的人,夏想搖頭一笑。忽然想起自始至終銀衣女子一句話也沒有說,看來雙胞胎姐妹,性格差異不小,一個話多,一個沉默。

  上路後,梅升平對雙胞胎姐妹的所作所為表示了讚賞,對於兩人的來歷,卻沒有什麼興趣。不久到了滄市,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之後,就又重新上了高速。

  下午1點多,終於來到了郎市。

  夏想前世和今生都來過郎市,對郎市倒不陌生。郎市也是一個新興城市,成立至今不過百餘年,因此街道橫平豎直,和津城七拐八彎的街道相比,可謂鮮明多了,也好辯認。

  郎市成為京津走廊上的明珠,絕非浪得虛名,雖然城市不如京城大氣,不如燕市氣派,但卻自有一股溫婉雅致的氣質,猶如詩書世家的深宅大院的人文氣息。

  實際上,郎市的由來,還真是由一座宅院演化而來。

  「郎市本叫侍郎房,一千年前把名揚。一南一北龍鳳河,寶井吐珠兆吉祥……」

  在郎市流傳的一首幾乎人人皆知的童謠,點明了郎市名字的由來,與出生在當地的一位歷史名人緊密相連。

  名人名叫呂琦,曾任五代時期後晉兵部侍郎。呂琦在歷史上雖然名氣不大,但他的兒子卻是赫赫有名。「諸葛一生唯謹慎,呂端大事不糊塗」中的呂端,就是呂琦的兒子,北宋初年曾官至宰相。

  呂琦在任時,在老家也就是現在的郎市區蓋了一所大宅院。由於房屋高大,遠近聞名,加上房子的主人是兵部侍郎,就成了這一帶的標誌性建築,老百姓管它叫「侍郎房」。時間一長,「侍郎房」就變成了村名。又經過長期的口傳筆寫,慢慢地,就演變成為郎市。

  郎市雖然經濟並不十分發達,但在大街上奔跑的汽車,卻有不少是豪華汽車,奔駛、寶馬等汽車出現的頻率,甚至比燕市還高,而且最搶眼的是,幾乎所有好車的車牌,全是京城牌照。不但好車是,一般的車,掛京城牌照的也占到百分之六十以上。

  梅升平就指著一輛輛疾駛而過的汽車笑道:「只看汽車不看高樓,還以為到了京城了。」

  夏想卻沒有笑,心情有點沉重。郎市的目光只盯京城,他就算在省委再有關係網,也很難借勢借力,只靠自己的話,一個常務副市長,雖然說有點權力,但還是不好開展工作。

  也不知梅升平親自陪同前來,究竟是只想為他壯行,還是另有深意?現在已經人在郎市,汽車卻沒有開向郎市市委,而是朝郎市的南部緩慢地行進。

  「先帶你見一個人,認識一下沒有壞處。」梅升平悠然自得地點燃一支煙,「艾成文表面上和邱家關係不錯,實際上,他不是一個容易被人控制的人,野心很大,背景很複雜,邱家對他的影響力有限。至於古向國,他的升遷就更有傳奇色彩了,本來他在京城之中默默無聞,突然不知道交了什麼好運,從副科一路順水順風升到了副廳,然後一外放,就到了郎市當上了市長,據說,他是被一號首長點名的後備幹部……」

  對於艾成文和古向國的簡歷,夏想也知道一些,但從簡歷上看不出內情,更看不出端倪。艾成文還好,今年43歲。43歲的實職正廳,又是市委書記,也算是春風得意了。不過艾成文的升遷還算循規蹈矩,一步步從縣委書記到副市長,再到市長、市委書記,符合一般幹部的履歷。

  而古向國幾乎沒有什麼基層工作的經驗,一直未出京城,一出京,就是郎市市長,就讓他有點猜測古向國的背後是不是有什麼不為人所知的秘密。

  古向國今年才41歲。

  聽梅升平一說,甚至連一號首長都牽涉上了,就更讓夏想倒吸一口涼氣。郎市,還真不是一個好相與之地,是否有是非現在還不好說,但動不動都能和一號首長拉上關係,就太讓人震驚了,說是龍潭虎穴一點也不為過。

  指不定一著不慎就觸了雷區,再不小心一腳踩上的話,或許會被炸個粉身碎骨。

  夏想用手按了按額頭:「梅部長,能不能想個辦法儘快把我調出郎市?就是到京城衙門當一個看門的也行,這郎市照您一說,也太嚇人了。」

  梅升平笑駡:「你當看門的?我看還是免了,有多少人搶你過去你都不去,你要去看大門,得氣死一大片。」他打開車窗,彈了彈煙灰,「你也別聽風就是雨,官場之上,真真假假的說法很多,都當真,就別開展工作了,乾脆就天天瞎琢磨好了。」

  說是和一號首長有關係的是他,現在又讓夏想放寬心的也是他,梅升平還真有意思,夏想擺手一笑:「行,全由領導說了算,這不,到底要去哪裡,要做什麼,我問都沒問,反正您是組織部長,想把我搬到哪裡就到哪裡。」

  「我虧待不了你。」梅升平神秘地一笑,又說,「不過有一點,郎市離京城這麼近,你得經常去看望梅亭,曉琳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太孤單了。別讓她在孤獨中長大,不利於她的身心健康。」

  梅升平也打出了親情牌,夏想無語,只能點頭。

  車繼續向南行進,梅升平的專車是奧迪,掛著省委的牌照,要是在燕市大街之上,交警見到必定敬禮禮送,但在郎市,交警只是掃了一眼,假裝沒有看見一樣,沒有任何特殊照顧。

  梅升平的司機一向在全省各地受到禮遇慣了,第一次在郎市受到冷落,不由怒道:「狗眼看人低。」

  梅升平笑著搖頭,沒有說話,夏想就呵呵一笑:「入鄉隨俗好了,每個地市都各有特色,也各有約定俗成的東西,可以看不慣,但一定要首先尊重他們的習慣。」

  「還是你聰明,將欲取之,必先予之。」梅升平就瞪了司機一眼,笑眯眯地一拍夏想的肩膀,「想要在郎市有所作為,就不能被他們排斥在外,不管有多看不上他們的所作所為,也要融入。圈子就是圈子,大也好,小也好,你不融入,就沒有從內部攻破的可能。估計有人想讓你來郎市的真正用意,也在其中。」

  「到底要見誰?」夏想見梅升平談興挺高,就提出了問題。

  「我還以為你真的一點也不好奇,真能穩坐釣魚臺,原來也有心裡沒底的時候。」梅升平哈哈一笑,「別問了,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一見面你就清楚了……」

  梅升平還是故作神秘,他話說一半,伸手向外一指,「看,世紀廣場,風格上是不是模仿你設計的燕市的人民廣場?」

  夏想側著身子向外一看,還未看清,汽車猛然一振,隨後又向右一甩,隨即一聲急促的剎車聲響起,汽車接連晃動數下,才又重新恢復了平穩。

  不等梅升平質問出了什麼事情,司機已經怒不可遏地罵道:「媽的,什麼東西?怎麼開車的?連省委組織部長的車也敢欺負,不想當官了不是?」

  得,好囂張的省委組織部長的司機,夏想心想,平常梅升平雖然特立獨行了一些,但一向也挺有素質,很少在外面橫行。不過他畢竟也是組織部長,他不屑於和別人一般見識,但他的司機難免養成高高在上的傲慢的性格。

  省委組織部長,掌管全省的官帽子,梅升平可以自律,他的身邊人平常被人抬著端著,哪裡受過欺負?

  夏想剛才看清了,是一輛桑塔納從右側強行超車,超車之後,迅速回輪,別了奧迪車一下。平常在燕市開車橫行慣了的司機,來到郎市,先是被交警輕視,現在又被一輛根本不入他的眼睛的桑塔納給別了一下,就讓他忍無可忍了。

  梅升平冷哼一聲:「穩點著開車,別開鬥氣車。」

  要不是梅升平在車上,司機早就一腳油門下去,非要追上去還回來不可。司機名叫莊睿,是梅升平是從京城帶來的,跟了梅升平時間不斷了,也知道梅升平的脾氣,否則他也不敢當著梅升平的面說髒話。

  莊睿不服氣地嘟嚷了幾句什麼,反正有點覺得憋屈的意思。

  夏想笑笑,不置可否,剛想說什麼,忽然莊睿又是一腳急剎車,不止夏想向前一栽,頭碰到了前座上,連梅升平也一下沒有坐穩,重重地撞了一下鼻子。

  一輛賓士耀武揚威呼嘯而過,不,賓士之後,又一輛賓士,然後……又一輛奔駛,一連三輛賓士風馳電掣一般,超過梅升平的奧迪車之後,都有意無意地好象別了奧迪一下,然後轟響著絕塵而去。

  很明顯,是在追趕前面的桑塔納!

  好氣魄,三輛奔駛在追趕一輛破舊不堪的桑塔納,而且還在大街上橫衝直撞,如入無人之境,真是囂張到了極點。

  司機怒了,回頭看了梅升平,就等梅升平發話。

  梅升平也怒了,剛才撞得他鼻子發酸,顏面大失,一拍司機肩膀:「追,追上去,別他!」他眼中閃過一絲憤怒的目光,嘴角有邪邪的笑容,依稀可見當年混跡京城之時的痞子模樣。

  夏想明白,梅升平真的生氣了。

  司機早就憋得不行了,梅升平一點頭,他就一腳油門踩下,汽車一聲轟鳴,一股強烈的推背感將夏想壓在了後座上——奧迪車發威了,飛快地向前沖去。

  按照標準,梅升平的配車應該在3.0升以內,不過根據夏想的感受,他也開車無數,很清楚各車的排量和動力指標,就剛才司機一腳油門下去帶來的澎湃動力,梅升平的奧迪車,絕對在3.0升以上。

  梅升平看出了夏想的疑問,笑了:「也不怕告訴你,有人給我一輛4.2升的奧迪,我不坐也不行,超標了怎麼辦?就只好把標誌給弄掉了……」

  夏想也知道省裡不少幹部都坐超標車,都採用偷樑換柱的手段來提高配置和動力。甚至還有買一輛低排量的車,然後不用多久就以發動機報廢為由,更換成大排量發動機,反正是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公務用車一塊兒,每年光是流入司機腰包的維修費用,就差不多買半輛汽車了。

  公務用車,其實買車不貴,養車才貴。每年都要修幾次,至於從油錢中一年能賺多少,就不用提了。

  奧迪車勇猛前進,速度很快提高到了時速100公里。4.2大排量發威之後,在市區追趕所有汽車,幾乎都不在話下。幾分鐘後,就看到了前面的三輛賓士已經追上了桑塔納,並且將桑塔納圍在中間。從賓士車上下來十幾個彪形大漢,圍著桑塔納司機就是一頓暴打。

  莊睿一個急剎車停在三輛賓士的最前面,明顯是擋住了去路的停法,他怒氣衝衝地拉開車門,沖十幾人喊道:「誰說了算,出來一個活人!剛才別了我的車,過來賠禮道歉!」

  梅升平前來送夏想上任,應該會有兩輛車隨行,但他今天提前一天,又有私事要辦,就先來了一車。一輛車,除了梅升平之外,就是夏想和莊睿了。自己一方只有三個人,面對十幾人還敢氣勢洶洶,莊睿到底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司機,底氣十足。

  不料莊睿一嗓子喊出,正在打人的十幾名壯漢,理也未理莊睿,依然圍著桑塔納司機暴打不停。莊睿怒了:「你們他媽的住手,先別打了,先道歉,然後再處理你們自己的爛事。」

  一罵人,終於收到了效果,幾個明顯是頭頭的人停了手,其中一人穿著黑西裝,卻沒有系扣子,露出了裡面的襯衣,襯衣沒有什麼好看的,襯衣最上面的扣子也沒有系,就露出了裡面金燦燦的金鏈子。

  金鏈子很粗,足足有幾百克的樣子,陽光一照,直晃人眼。再看他兩個手腕上也全是金鏈子,少說也有100多克,整個一個黃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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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3:26
第776章 驚心,紛亂

  現在11月中旬,儘管天氣不錯,但外面也頂多四五度的樣子,很冷,黃金人卻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只穿了一件外套和一個襯衣,居然不冷?他一步三晃地來到莊睿面前,斜著眼打量了莊睿幾眼,輕蔑地一笑:「你哪兒來的?口氣挺大,知不知道在這裡歸誰管?」

  「我哪兒來的你沒資格管,這裡歸誰管我不想知道,反正你剛才別了我的車,就得向我賠禮道歉,否則,我跟你沒完。」莊睿才不怕眼前一身金氣的爆發戶的黃金人,天大地大,都是黨的天下,別以為戴了金鏈子就可以橫行霸道了,不管是誰,不管來頭多大,在組織部長面前,都得裝孫子。

  「哈哈!」黃金人哈哈大笑,回頭向一幫人說道,「兄弟們,這位口氣挺大,連誰管的地方都不清楚,就敢耍橫,真是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來,我告訴你,你站的地方是郎市的地界,郎市有一句順口溜聽說過沒有?看你的樣子肯定傻呼呼地不知道了,我就告訴你好了,你可聽好了……」

  莊睿才懶得聽黃金人囉嗦,眼睛一瞪:「你叫什麼名字?哪個單位的?回頭我找艾成文講理去……」

  「喲,搬出了市委書記嚇唬人?行,你有種。」黃金人哈哈大笑,十分放肆地伸手一推莊睿,「不管誰來郎市,都要記住一句話,要不當官當不穩,做生意會賠錢,這句話就是——白天艾成文,晚上哦呢陳——懂不懂什麼意思?就是說在白天,郎市歸艾成文管,在晚上,就歸哦呢陳管。哦呢陳是誰你又不明白了,是不是?」

  莊睿被黃金人一推,頓時火大,翻手打開他的手,伸手推了他一把:「少動手動腳,你再碰我一下試試?」

  黃金人十分囂張地又伸手一推莊睿:「牛氣什麼?在我的地盤,就得聽我的,開一輛破奧迪,還敢跟我較真,信不信我連你一塊兒打了?」

  莊睿也是轉業軍人,在部隊雖然不是特種兵,但也練過幾下子——不少高官都喜歡轉業軍人當司機,是因為可以兼保鏢的作用——本來他脾氣就沖,又因為是省委組織部長的司機,在省委也經常高人一頭,現在來到了下面的地市還要被人欺負,哪裡咽得下惡氣?黃金人手一伸來,他就翻手抓住對方的手,然後手腕一翻一壓,一個小擒拿就將黃金人控制住了。

  黃金人手腕吃疼,猝不及防之下被莊睿背過去了胳膊,彎著腰大叫:「快放開我,你他娘的,膽子太肥了,連我老賊也敢打,不想活了!兄弟們,幫我拆了他!」

  黃金人一吆喝,幾個人迅速圍攏過來,二話不說,就朝莊睿撲了過來。

  莊睿再厲害,一個人也打不過四五個人。他一回頭,就見不知何時夏想已經從車上下來,手中拿著一把方向盤鎖站在了他的身後,而梅升平也下了車,在車門口正在打電話。

  莊睿以為夏想會大發神威,助他一臂之力,不料夏想向前,一腳踢在黃金人的屁股上,將黃金人踢倒之後,卻將方向盤鎖交到他的手中,語重心長地交待:「我和梅部長都不方便出手,就全看你的了。」

  莊睿哭笑不得,他一個人可對付不了一群人,梅部長是副省級幹部,而且年紀又大了一點,肯定不會動手了。夏想雖然是副廳級,但正年輕氣盛,現在形勢危急,應該幫他一把,要不他一個人非得被一群人打得吐血不行。

  夏想不是不想幫莊睿,而是他可不想還沒有上任,就在郎市和街頭的混混打上一架,傳到郎市市委,豈不貽笑大方?

  不過剛才黃金人的話他卻是清楚地聽在了耳中,心中一沉——白天艾成文,晚上哦呢陳——這個哦呢陳是何許人也,好大的口氣和威風,敢和市委書記按照時間平分郎市,可見氣焰囂張到了何等程度!

  國內從表面上看沒有黑社會生長的土壤,但實際上,還是有黑勢力存在的空間,城市的拆遷,還有舞廳、歌廳、洗浴中心之間的平衡和競爭,都大大小小存在著黑勢力的介入,甚至一些批發市場,一些停車場,都有程度不等的非正常手段經營。

  黑勢力是不是壯大,是不是有巨大的影響力,全看背後站著什麼人。甚至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單純的黑勢力幾乎沒有,也不可能發展成規模,只有黑勢力有白社會的背景,黑白結合,黑白通吃,才有可能為非作歹,橫行一方。

  看來,哦呢陳此人,就是朗市的地下市委書記了。他有這麼氣焰滔天的囂張,就讓夏想對朗市的現狀更多了幾份擔憂。不但有表面上的政治鬥爭,還有暗中的黑勢力的糾葛,朗市,還真是一個火藥桶。

  郎市的局勢如何,是長遠的擔憂,主要是眼前的僵局如何打破,就讓夏想犯了難。換了他,他才不會非要和黃金人一般見識,但莊睿是梅升平的司機,不是他的,梅升平不約束莊睿,他不好說什麼。

  事情鬧到了這步田地,想退縮也不好辦了,對方已經抽出了幾個人,不但圍住了他和莊睿,還連梅升平也圍住了。

  莊睿也知道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見形勢不妙,萬一被人打上一頓,就算事後再還回來了,也是丟人丟大了,就忙用手一指奧迪車:「看清楚了,我們是省委來人,打電話的人,是省委……」

  「管你誰,都打了!」黃金人剛才被夏想一腳踢到地上,爬起來後,滿嘴是泥,氣急敗壞地就沖夏想撲了過來,「我整死你!」

  夏想豈是會吃眼前虧的人?他剛剛明明將方向盤鎖交給了莊睿,卻一轉身又從正在發愣的莊睿手中搶過方向盤鎖,也不躲,拿著鎖在身前一橫,黃金人的一隻拳頭就正好砸在鎖上!

  「哎喲!疼死我了!」黃金人沒料到夏想會有如此手段,一下吃了大虧,更是火冒三丈,一下跳了起來,「我今天不整死你,我就是你孫子!」

  夏想笑:「我比你還小,你當我孫子,可就折了我的壽了。」

  黃金人剛向前一撲,莊睿動手了,他一拳打出,正打在黃金人的後背上。黃金人沒防備莊睿也會暗下毒手,身子向前一撲,就要摔倒。夏想見狀,伸腿就朝他的小腿骨上踹了一腳,黃金人在前後夾擊之下,一下摔倒在地,疼得滿地打滾。

  這一下正在圍毆桑塔納司機的人不幹了,嘩啦一下全圍了上來。也正好救了桑塔納司機一命,已經奄奄一息的司機乘機勉強爬進了駕駛室,他渾身是血,嘴裡不時向外冒血,肯定是受了不輕的內傷。

  夏想以為只是平常的打架鬥毆,人群一散開,才發現桑塔納司機的慘狀,頓時大怒。光天化日之下,要不是莊睿插手,人非得被打死不可,真是太無法無天了。

  眼見眾人圍了上來,還想動手,夏想終於發作了,一彎身就將地上打滾的黃金人揪了起來,將他反背了胳膊,推到莊睿懷中:「抓住他的栓狗鏈,勒住他的脖子,這些人誰敢上來,就加一把力氣,看誰比誰狠!」

  好嘛,到底有血性,是個漢子。早就聽說過夏想事蹟的莊睿,現在才發現夏想剛強的一面,他二話不說,一伸手就抓住了金鏈子——和小孩手指一樣粗的金鏈子確實大有用處,勒死人也不會斷——稍一用力,黃金人立刻臉紅脖子粗地嚎叫起來,伸手亂抓,大叫:「饒命,饒命!」

  夏想目光一寒,沖周圍人說道:「誰敢再向前一步,信不信他會被勒死!」

  橫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夏想一發狠,周圍的人立刻停下了腳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不敢向前一步。也是,他們在朗市橫行多年,從來就是威脅別人,還沒有一次被別人威脅,而且,還是死亡的威脅!

  殺人如麻的人看似膽大,是因為殺的是別人。一旦自己面臨死亡的威脅之時,也是膽小如鼠。黃金人見對方動了真格,被勒得喘不過氣來,只嚇得魂飛魄散,再也站不住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我錯了,我錯了,饒……饒了我一條小命吧!」

  莊睿一沒想到夏想在關鍵時刻,果然足智多謀,而且果斷出手,震出場面,二沒想到黃金人這麼窩囊,剛才看他威風凜凜的樣子,還以為他會寧死不屈——真要寧死不屈就壞事了,一群人圍上來一頓混戰的話,他和夏想絕對會吃虧不說,連梅部長也受到牽連,最後事件的全部責任還會落到他的身上,他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莊睿瞬間就對夏想佩服是五體投地,以前也聽說過夏想有擔待,絕不會扔下朋友,今日親眼一見,還真是如此,在他眼中,夏想就是一個熱血男兒,是好樣的。

  黃金人是一幫人的頭頭,他一服輸,周圍的人就群龍無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正僵持之時,忽然聽到了一陣車響,桑塔納司機發動了汽車,搖搖晃晃地開出了人群,開上公路,想要逃跑。

  也不知桑塔納司機怎麼得罪了這一幫人,他一走,頓時一群人就扔下黃金人不管,忽啦一下又將桑塔納圍在當中——司機受傷過重,只開了幾米遠就熄了火——有人將他從車內拉了出來,不顧他滿頭滿臉都是血,而且嘴裡還吐血不停,又對他拳打腳踢。

  欺負人到連死都不放過的地步,夏想真的怒了,他從地上撿起一塊磚頭,一揚手就扔上了最前面的一人,不偏不倚正中面門,當即打得此人滿臉開花,雙手捂面,痛得找不到北。

  其他幾人也夠狠,竟然不管不顧,還是不放過桑塔納司機,大有不把他當場打死不甘休之勢。而以桑塔納司機的傷勢來看,頂多再挨上十幾下准送命。夏想平生第一次怒火沖天,也顧不上形象了,一個箭步沖到前面,手中方向盤鎖手起鎖落,將打得最起勁的一人的小臂生生敲斷!

  夏想一下狠手,幾人急了,放過桑塔納司機,就朝夏想圍過來。夏想毫無懼色,手中方向盤揮舞,幾下出手,又將兩人打倒在地。

  眼見夏想身邊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處境堪憂,梅升平也顧不上自己是省委組織部長了,上前說道:「多少年沒有活動手腳了,夏想,別說你剛才一動手,讓我也手癢癢了,要不,我們並肩作戰一次?」

  夏想可不敢讓梅升平參戰,忙說:「別,梅部長,您還是趕緊搬救兵要緊。這裡不比燕市,好漢不吃眼前虧。」

  「救兵已經在路上了,不過我估計也來不及了,我不出手,你這個還沒有上任的常務副市長被人當街暴打,也是一大新聞呀。」梅升平還笑得出來,一邊挽袖子,一邊還輕描淡寫地笑了幾聲。

  莊睿用力一勒黃金人的脖子:「你再不讓他們住手,下半輩子就得生活不能自理了!」

  黃金人被勒得雙手亂抓:「快住手,快住手,我還在他們手裡。」

  不過他的話似乎沒起什麼作用,剛才夏想下手挺狠,激起了幾人的義憤,頭腦發熱之下,哪裡還顧得上黃金人的死活,有幾個人從地上撿起磚頭,甚至還有人拿出刀子,朝夏想逼了過來。

  形勢一觸即發,幾人不要命地撲上來的話,夏想有可能小命就有危險了,還有梅升平也說不定虎落平陽。萬一出現郎市新任常務副市長和省委組織部長喋血街頭的事情,可就真的鬧大發了,郎市非得翻了天不可。

  但就算事後把郎市市委一班人全部免職也無濟於事,人出了事,回天也無力。

  忽然,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響起,一輛寶馬和兩車賓士停在了奧迪車前面,明顯是擋住了奧迪車去路的停法。隨後,先從賓士車上下了四五人,一言不發站在車旁,然後非常禮貌地打開了寶馬車的車門……

  難道是對方又來了救兵?莊睿緊張得心都快跳出來了,現在才知道有時面對一群亡命之徒,除非用暴力鎮壓,否則什麼來頭都不管用。

  從車上娉娉婷婷下來兩個人,正是在滄市救人時巧遇的雙胞胎姐妹花!

  金衣女子掃了一眼現場局勢,面若冰霜:「怎麼一回事兒?」一抬頭,她立刻認出了夏想,就又變了一副笑臉,一臉驚訝,「怎麼是你?」

  銀衣女子下車之後,一臉平靜,只是淡淡地掃了夏想一眼,最後目光落到被莊睿勒著脖子的黃金人身上,「撲哧」一聲笑了:「我早就過,掛一條粗鏈子,早晚被人當狗牽,老賊的樣子,還真象一條哈巴狗。」

  她一笑完,臉色一冷,掃了一眼奧迪車的牌照,臉色又微微一變,用手一指黃金人,輕輕地說道:「老賊有眼無珠,衝撞了貴人,活該被人當狗牽。」

  她只一揮手,身邊就有一人走過去,一腳踹在黃金人的肚子上,直疼得黃金人倒在地上,臉扭曲得變了形,卻只是唔唔地叫著,不敢叫出聲。

  夏想才知道,這個不愛說話的銀衣女子,才是厲害角色。

  金衣女子也注意到了奧迪車的牌照,和銀衣女子耳語幾句,兩人也不知說了幾句什麼,轉身上車,呼嘯一聲,竟然揚長而去。

  兩人一走,剩下的人群也都一哄而散,紛紛上車,扔下夏想幾人,架走了黃金人,轉眼間走得一乾二淨,同時,扔下的還有傷重不醒的桑塔納司機。

  夏想顧不上許多,忙向前查看桑塔納司機的傷勢,發現他已經奄奄一息了,就讓莊睿急忙打了120……剛打完電話,梅升平請來的救兵才姍姍來遲。

  出乎夏想意外的是,搬來的救兵既不是員警,又不是大漢,卻是一名年約30多歲的女子。

  女子體態曼妙,輕柔過人,雖然一身刻板的職業裝,卻掩飾不了她與眾不同的風韻。知性美,溫婉嫻雅,諸多美好的詞語都可以用到她的身上。

  她款款來到梅升平面前,見現場一片狼藉,一臉嚴肅地說道:「梅部長,我來晚了,您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吧?怎麼沒有報警?」

  梅升平一攤手:「報了,員警沒來。郎市是個好地方,郎市人民熱情好客,歡迎客人的方式新穎別致,差點打了組織部長和即將上任的常務副市長……」

  梅升平的話不無諷刺之意,女子卻無奈一笑:「梅部長,郎市的情況您又不是不知道,有些事情……唉,不說了,先認識一下我們的夏市長好了。」

  夏想上前,梅升平介紹:「劉一琳,市委組織部長。」又用一指夏想,「夏想……就不用我說了,你也知道他是誰了。」

  夏想也聽說過劉一琳的名字,在來郎市之前,郎市的十幾名常委他都研究過簡歷,只是沒想到,劉一琳比照片上漂亮多了——當然也可以用端莊來形容,比起剛才的雙胞胎姐妹,劉一琳自然有所不如,但她的成熟風韻和優雅氣質,又絕非雙姝可比。

  劉一琳打量了夏想幾眼,熱情地伸手和夏想握手,一張口,就說了一句讓夏想大吃一驚的話:「夏市長一來,就改變了郎市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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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3:44
第777章 局勢,由表及裡

  夏想嚇了一跳,這話說得太大了,正要擺手謙虛兩句,卻聽劉一琳又說:「別急,我還沒有說完,第一,終結了郎市市委黨政幹部之中,沒有帥哥的歷史。第二,是郎市歷史上,最年輕的副廳級幹部——29歲的常務副市長,可真不簡單!古市長一向自詡年輕有為,你一來,他的年齡優勢就不明顯了……」

  夏想一聽原來是這個歷史,正要發笑,卻又笑不出來。劉一琳身為市委組織部長,可不會隨口一說年齡的問題,恐怕還真是有所暗示。

  難道是古市長比較在意他在郎市之中最年輕有為的說法?夏想細心一想,還真是除了他和劉一琳之外,古向國是郎市市委之中,最年輕的一人。

  劉一琳也就算了,畢竟是女性,33歲是副廳級,說高不高,說低不低。而他今年29歲就是副廳級了,又是男性,難道就憑這兩點,也能讓古向國感到不舒服?

  那他也太無辜了。

  說話間,救護車來了,將桑塔納司機救走。此時,才有員警趕到現場,還裝成氣喘吁吁急忙趕來的樣子。

  為首者是郎市東安區公局副局長岳關,他接到報案之後,一聽就知道又是哦呢陳的手下在大發淫威,知道他惹不起,有心不出警,卻又接到了劉一琳的電話,讓他務必親自趕來。

  劉一琳是市委組織部長,她的話不能不聽,但劉一琳不敢惹,哦呢陳他更惹不起,最後沒辦法,只好採取了一個折衷的辦法,拖,一直拖到哦呢陳的人全部撤離了現場之後,他才假裝及時趕到。

  劉一琳對岳關的心思清楚得很,見他還一副氣喘吁吁的樣子,心中不快,也沒理會岳關一臉陪笑,直接扔下一句:「岳局長,你今天表現太差了,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你知道眼前的兩個人是誰嗎?」

  岳關先是看了梅升平和夏想一眼,都沒認出來,隨後看了一眼奧迪車的牌照,心裡一緊,立刻意識到了什麼,還沒開口,劉一琳就瞪了他一眼:「省委組織部長和即將上任的常務副市長在此,你出警不力,自己回去好好想想該怎麼做吧!」

  劉一琳扔下目瞪口呆的岳關,和梅升平、夏想揚長而去。

  岳關一個人呆立當場,腦子一直短路。大好的結識常務副市長和省委組織部長的機會,就眼睜睜在他眼前溜走了,怎能不讓他追悔莫及,直想以頭撞地!

  常務副市長,在市委可是排到前幾號的人物,而省委組織部長,掌管全省的官帽子,誰不敬上三分,見面就急忙巴結?結果倒好,一個大好的機會讓他白白錯過,岳關差點頓足捶胸。他在郎市本來就沒有多深的根基,幸好有劉一琳賞識他,還有時照顧他一二,今天多好的結識上級的機會……

  岳關欲哭無淚。

  岳關的事情,早就被夏想拋到了腦後,上車後他才得知,今天梅升平領他要見的人,正是劉一琳。梅升平提前來到郎市,並且介紹組織部長和他認識,用意不言而喻,是為了幫他打開在郎市的第一局。

  對於梅升平的照顧,夏想還是心存感激,儘管他也知道,梅升平如此熱心,不僅僅是因為梅亭的原因。在即將展開的大京城經濟圈,首當其衝的郎市,將會蘊含無數商機,他身為常務副市長,也算是一個舉足輕重的職務,大有用處。

  只是郎市的局勢,卻遠比他想像中還要複雜,還要難以應付。不說別的,單是今天發生的事情就讓他清楚,在遠離省委並且刻意和省委保持距離的郎市,距離京津過近的郎市,人流複雜,魚龍混雜,各色人等彙聚一起,居然還有自稱和市委書記分庭抗禮的黑勢力,真是一個三教九流彙聚之地!

  即使郎市算不上是三不管地帶,但也是不聽省委的話,而京城又不能對其完全控制,就讓郎市擁有了極大的獨立性,和其他十分聽話的地市相比,郎市還真是一個異數。

  哦呢陳一類的人物,在燕市絕對沒有成長的土壤。燕市是距離京城最近的省會,又是副省級城市,一舉一動都在京城的眼皮底下,就算有一些小股黑勢力,也成不了氣候。能在大街上糾集十幾人毆打一個人的事件,燕市也有,但絕對不敢如此肆無忌憚,如此橫行無忌。

  夏想心想,有人讓他來郎市,還真是一道天大的難題。這道題,還真是不好解開。

  尤其是當他聽到劉一琳的對郎市局勢的解說之後,夏想的一顆心,越沉越深。

  劉一琳請夏想和梅升平到了侍郎茶樓——郎市人的酒樓和茶樓喜歡用古代的官職命名,諸如侍郎、尚書等等,反正官不分大小,不管文武,想用就用,滿街望去,猶如文武百官並列。

  侍郎茶樓位於郎市的槐安大街上,在郎市南部,而市委則在郎市北部,劉一琳刻意選擇在侍郎茶樓見面,也有有意避開市委的意思。

  茶樓的裝修風格倒還不錯,和燕市相比差了一點檔次,也算是有獨特意味。以夏想的眼光來看,設計上有可圈可點之上,但裝修材料上,就稍微差了一些。

  幾人坐定後,劉一琳讓服務員退下,她親自素手烹茶,茶沸之後,為梅升平和夏想每人倒下一杯,才緩緩說道:「今天的事情,梅部長和夏市長也看到了,戴粗金鏈子的人外號叫老賊,是哦呢陳的手下……郎市有一句話一直在流傳——白天艾成文,晚上哦呢陳,意思是說,白天的郎市,是艾成文說了算,但到了晚上,就歸哦呢陳管了。」

  「哦呢陳到底是什麼人?還有,他的名字可真是怪。」夏想忍不住問了一句。

  「哦呢陳原名陳阿,因為他說話有點結巴,別人問他姓什麼,他就會先哦哦呢呢兩聲,才說清楚他姓陳,久而久之就被人起了一個外號名叫哦呢陳。不過他並不生氣,似乎還很喜歡這個外號。」劉一琳纖纖素手,一雙手長得非常優美,當她輕挑蘭花指為人倒茶之時,更是姿態嫻雅,她再次幫梅升平和夏想倒滿茶,自嘲地一笑,「我是市委組織部長,但郎市人知道我的卻不多,不知道哦呢陳的卻很少,因為哦呢陳被人稱為郎市地下組織部長。」

  夏想當時還將哦呢陳當成了地下市委書記,原來還是高抬了他,只是地下組織部長。不過地下組織部長聽上去卻比地下市委書記更耐人尋味。

  「市委之中,至少有三四個常委和哦呢陳來往過密,不敢說都聽哦呢陳的話,至少也對哦呢陳恭敬三分。哦呢陳曾經有一次請人吃飯,喝了幾分醉意時說了大話,說他一個電話就能叫來兩三個郎市的市委常委。在座的人當然不信,哦呢陳就打了一個電話,不到半個小時,還真有三個常委及時趕到,算是給足了哦呢陳的面子。所以,哦呢陳的地下組織部長的名聲,一炮打響。」劉一琳說話時細聲細氣,一臉嫺靜,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從她臉上看不出來什麼情緒的波動。

  就讓夏想也暗暗點頭,不愧為組織部長,養氣的功夫不錯,雖然對哦呢陳十分痛恨,卻一點也沒有流露出來,聯想到她才是33歲的女性,他也不得不佩服劉一琳的涵養和城府。

  梅升平端坐一邊,只管品茶,還眯著眼睛聆聽茶樓之中傳來的淙淙的琴聲,琴聲時而激昂,時而鏗鏘,有金戈鐵馬之意。

  夏想聽了出來,是古箏曲《十面埋伏》。

  十面埋伏?呵呵,用來形容他初到郎市的處境再貼切不過。

  梅升平和劉一琳是什麼關係,梅升平沒說,夏想就沒問。不過從兩人之間客氣卻又有一定疏遠的疏離感判斷,應該不是很近的關係,或者只是梅升平在劉一琳需要幫助的時候,出手幫過她一次。因為劉一琳對梅升平的態度,恭敬多於親切,甚至可以說,沒有什麼親切的表示。

  遠不如他和梅升平之間的關係熟稔。

  梅升平在一旁閉目養神,似乎對郎市的局勢一點也不關心。夏想卻清楚地發現梅升平其實在細心聆聽劉一琳的話,他也心裡有數,梅升平不關心郎市才怪。不關心的話,他也不會主動提出送自己前來上任。

  夏想早就猜到梅升平另有所圖,今天一見,果不其然。政治人物,一舉一動都有深意,不是政治利益就是經濟利益,事不關己的話,肯定都會高高掛起。

  夏想就大有深意地看了梅升平一眼,不過梅升平卻假裝沒有看到,依然是喝茶聽曲。

  劉一琳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她不多問一句夏想和梅升平之間的關係,對梅升平親自送夏想上任一事,雖然不合規矩卻合人情,儘管她暗暗心驚,卻不會開口問上一句為什麼。

  少說話,是為官之道的第一要旨。

  不過有時候話也要多說,才能顯示出合作的真誠的一面。

  夏想就問:「哦呢陳在郎市有什麼產業?」他可不會說出什麼哦呢陳膽大包天,為什麼沒人管治他的官面堂皇的話出來,哦呢陳能在郎市坐大,自然有諸多方面的原因,現在不是深究的時候。

  夏想想知道的是,哦呢陳是靠什麼起家的。

  「石油、煙草、地產、電力是他主要的經濟來源,也有一些歌廳、酒吧、舞廳等產業。」劉一琳對哦呢陳瞭解得倒是比較詳細,顯然,也是做足了功課的緣故。

  夏想暗暗心驚,哦呢陳涉足的行業幾乎全是壟斷行業,沒有強有力的後臺,沒有龐大的關係網,他不可能建造一個經濟帝國,而且還黑白通吃。恐怕以他的手腕和實力,郎市水淺養不活大魚,哦呢陳的根源說不定還在京城。

  夏想也清楚劉一琳表面上透露了不少消息,實際上,她還是聰明地有所保留。因為她所說的關於哦呢陳的一些資訊,不出三天,他就能打聽得一清二楚。而在市委之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網,她卻沒有提及半分。

  夏想也不會主動發問,他和劉一琳初次相識,還不算知根知底,還是謹慎為上。

  「哦呢陳雖然有億萬財富,在郎市呼風喚雨,但他最引以為豪的不是他的財富和地位,而是他的一對女兒。」劉一琳一臉俏笑地看了夏想一眼,眼中有一絲古怪的笑意,「今天夏市長應該也看到了,陳茉和陳莉,是郎市人人皆知的姐妹花,也是許多男人的夢中情人。姐姐喜歡穿金色衣服,人稱金茉莉。妹妹喜歡穿銀色衣服,就被稱為銀茉莉。姐妹二人長得一樣,但性格卻大不相同……」

  金茉莉,銀茉莉,名字倒是不錯,人也挺有個性,夏想想起兩人在滄市為救落水的一家人奔波忙碌,還主動出錢出力,卻原來是郎市有名的地下組織部長的女兒。

  再聯想到金茉莉喜歡說話,而銀茉莉冷峻無情的一面,夏想心道,人性果然都有複雜的一面,金茉莉先不用說,銀茉莉救人之時,雖然沒怎麼說話,也是十分投入。不想在面對黃金人時,冷酷狠心,讓人難以相信她們兩人還有先前熱心的救人之舉。

  「說到姐妹花,又不得不提一提郎市的百花之王王薔薇……」劉一琳雖然隻字不提郎市市委各人之間的立場和關係,卻對郎市民間的一些人物,極有興趣地主動提起,「王薔薇是混血兒,原來一直居住在津城,大概5年前才來到郎市。她來到郎市僅僅不到半年時間,就做出一件轟動郎市的大事,在圈子內一夜成名。她原名本叫王美如,現在沒有人幾個人知道,所有人卻都知道她叫王薔薇,因為她和薔薇花一樣,美麗卻刺人,本來有人想稱她為王玫瑰,她卻說她最愛薔薇,所有人就都叫她王薔薇……」

  「百花之王是牡丹,卻有人自稱薔薇還能落一個百花之王的稱號,肯定有手段。」夏想呵呵一笑,「她到底做了什麼轟動郎市的大事?」

  劉一琳賣了一個關子:「先不說好了,以後您就會知道了,我還是別多嘴了。」她掩嘴一笑,風情流露之間,臉微微一紅。

  夏想見劉一琳的表情,隱隱猜到了什麼,也就不再多問。

  不知何時背景的古箏曲已經由激昂的《十面埋伏》變成了舒緩的《漁舟唱晚》,梅升平似乎還沉浸在樂曲之中,不能自拔。

  夏想笑道:「梅部長,天色不早了,該去吃飯了……」

  梅升平才恍然如夢方醒:「到飯點了?好,好,走,去驚仙居。」

  劉一琳會心地笑了:「梅部長果然是高人,居然知道郎市的驚仙居。我來郎市半年之後,才第一次聽人說起驚仙居。」

  「民以食為天,我雖然是梅家出身,卻有升鬥小民之心,所以對吃很有研究。」梅升平打了個哈哈,當前一步邁出房間,走到外面上車之時,忽然又對劉一琳說了一句,「一琳,我得提醒你一句,在夏想面前耍小聰明,小心自食其果。我認識夏想時間不短了,就發現,他從來不讓人覺得他是聰明人,但當你有一天忽然意識到他的聰明之時,很不幸,你可能已經吃了大虧。」

  劉一琳頓時臉一紅,微帶尷尬地看了夏想一眼。夏想呵呵一笑,沒有接梅升平的話,而是打開車門:「女士先請!」

  驚仙居位於郎市西部,是一處風格迥異、造型獨特的酒樓。乍一看,驚仙居頗有古代客棧的味道,遠遠望去,還以為是哪個電視劇在佈景。走近一看,人來人往好不熱鬧。作為郎市最高檔的酒樓,能在驚仙居有一處雅間就餐,不僅僅是一種榮耀,更是一種身份的象徵。

  梅升平站在驚仙居的門口,看到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看了看落款,呵呵一笑:「京城名家的手筆,果然氣度不凡。傅老的字,一般人求不到了,驚仙居……不簡單!」

  夏想想到了什麼,問劉一琳:「驚仙居也是哦呢陳的產業?」

  劉一琳點頭一笑:「基本上郎市凡是高檔一些的酒樓或酒店,都有他的影子。」

  夏想暗暗點頭,哦呢陳此人,涉黑而又洗白,既有有精明的商業眼光的一面,又有一幫忠心耿耿的手下,再加上背景複雜,手眼通天,還真是一個極難對付之人。

  雖然夏想也並不認為他和哦呢陳一定會成為對手,但還是下意識地感覺,他和哦呢陳之間,恐怕還真會有利益衝突的一天。

  劉一琳好歹也是郎市的組織部長,驚仙居也有她的一席之地。到了二樓一處僻靜的雅間,夏想注意到雅間的入門之處,有隱性水筆寫的一個不大不小的數字「8」,不由開口問道:「8號雅間,是什麼意思?」

  劉一琳搖頭一笑:「說出來不怕夏市長笑話,在哦呢陳的心目之中,郎市市委一班人,他都按照對他的輕重分量排了號,每個人都在驚仙居預留了雅間,『8』的意思就是說,我這個市委組織部長在他眼中,只不過排到第8的位置。對了,前任常務副市長,他也有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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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4:02
第778章 排名,台前臺後

  郎市市委連同夏想在內,一共13名常委,組織部長位高權重,在市委的排名很靠前,卻只被哦呢陳排到了第8名,基本上算是末流了,可見在哦呢陳的心目當中,劉一琳並無大用。

  劉一琳並未因為被哦呢陳看輕而流露出不滿之意,神色之間還是淡淡的表情。她不管是言行還是舉止,都有一種非常輕柔優美的意態,輕而慢,柔而緩,仿佛是萬事不過心的超然。其實夏想也知道,劉一琳在超然的外表之下,有一顆不甘落於人後的上進心。

  從她刻意和梅升平保持一定的距離,但又非常小心地迎合梅升平的所好就可以看出,劉一琳,既是有心人,又有自尊心。

  「也不知上任常務副市長,在哦呢陳的驚仙居,排到第幾號?」夏想饒有興趣地一問。

  「您絕對猜不到。」劉一琳俏皮地一笑,沒有直接回答夏想的問題,而是先招呼服務員上菜。

  上任常務副市長瑞根,因為年齡到點退下,夏想才得以接任。因為是順利退下,並非調走或升遷,夏想也就沒有太在意瑞根的簡歷。

  「是猜不到,按說以常務副市長的許可權,在哦呢陳的驚仙居,應該不會排到前面,估計也就是8名開外了。」夏想隨口一說。

  「呵呵,就說您猜不到。」劉一琳開心地笑了起來,30多歲的女人正是最成熟的季節,因為有知性美的緣故,她屬於越來越耐看的類型。尤其是她明媚卻爽真的笑容,直晃人眼。看多了,讓夏想也感覺有些吃不消。

  官場之上,女性高官不多,漂亮的女性高官就更少了。劉一琳的漂亮屬於端莊明媚的類型,能年紀輕輕就坐到了市委組織部長的位置,也不簡單,肯定有強有力的後臺。

  「到底多少?」梅升平也被吊起了胃口。

  「第一!」劉一琳語出驚人。

  夏想和梅升平對視一眼,都對對方眼中看出了驚愕之意。果然,怪不得要讓夏想接任常務副市長,原來還有這個原因在內。這麼說,夏想接替瑞根擔任常務副市長,還真是一著妙棋。

  是呀,對別人來說是妙棋。對夏想來說,他就是至關重要的一枚棋子了。看來,他和哦呢陳之間,是必然要有交道可打了。嚴格說起來,其實他和哦呢陳之間,因為上次衝突,已經間接地過了一招了。

  直到此時,因為驚仙居的排名問題,夏想才意識到,他疏忽了一個十分重要的環節,就是瑞根的為人。回頭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瑞根其人,從而可以更好地從側面瞭解一下哦呢陳其人其事。

  飯局進行的時間不長,也就是一個小時左右。不得不說,驚仙居的飯菜的水準確實不錯,和一向以愛吃愛玩出名的燕市的飯店相比,也不相上下。飯後,幾人下樓,路過樓梯的時候,夏想發現了異常。

  「怪事,從外面看驚仙居只有兩層,這裡卻有樓梯通到樓上,看來還有第三層了。」作為設計人員出身的他,自然清楚個中設計的巧妙,他只是驚訝的是哦呢陳此人做事,還真有心機。

  「樓上是前三號的雅間,您的前任的房間,在左首第一個,要不要上去看看?」劉一琳眉毛一揚,也不知是故意刺激夏想,還是無意一說。

  劉一琳的用意夏想懶得去猜測,他倒還真想上去看個究竟,就一擺手:「請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梅升平一擺手:「我和一琳到樓下等你好了。」

  夏想到了樓上,發現樓上的一層面積倒是不小,只是佈局大不一樣。向左首一看,最裡面有一處不顯眼的房間,走近一看,果然下面寫著一個大大的「1」字。

  不過讓夏想驚奇的是,房間內竟然有人。

  瑞根退下之後,難道1字型大小的雅間還特意給他保留?官場上向來人走茶涼,莫非是哦呢陳和瑞根交情莫逆?

  不過隨即一聽,裡面傳出的卻是女子的笑聲,而且聽聲音還是兩人,夏想搖頭一笑,非禮勿視,還是不要再多看一眼,省得多事。

  轉身要走,不想裡面的人倒是機靈,聽到了外面有聲音,拉開了門,就驚訝地叫了一聲:「怎麼是你?」

  開門者正是陳茉,也就是金茉莉。夏想是從她身穿金色衣服上猜到她是姐姐的。

  「哦,在樓下吃飯,無意中走錯了路,就來到了上面,抱歉,打擾了。」夏想歉意地一笑,轉身要走。

  「請等一下。」銀茉莉從裡面出來,和上兩次見面不同的是,她依然是一臉冰冷,不過因為燈光的緣故,打在她如花的臉龐之上,讓她多了一絲冷美人的感覺。

  不是尋常意義上的冷美人,銀茉莉之冷,既非拒人於千里之外,又不是高高在上的孤傲,而是一種冷峻,讓人一見之下,不敢心生一點不安分的想法。

  「請問,您是不是新上任的常務副市長?」銀茉莉問得很直接,一雙美目目不轉睛地看著夏想,有好奇,有疑問。

  金茉莉也和銀茉莉幾乎一模一樣的表情看著夏想,不過她的雙眼之間,更多了一絲探究的目光。

  面對一個美女時,一般人或許還能鎮定。面對兩個美女時,就會感到有一點點的壓力。面對兩個一模一樣的美女時,基本上任誰都會有點心裡緊張。

  說實話,夏想也有一點,他微一遲疑,呵呵一笑:「明天新任常務副市長上任,到時你們就知道了。」他擺擺手,一轉手,「再見。」

  走得很乾脆,毫不猶豫,就讓金銀兩茉莉對視一眼,一臉驚訝。

  金茉莉搶先一步,伸開雙臂攔住夏想去路:「請等一下,夏……夏市長!」因為在室裡的原因,她穿了緊身毛衣,伸展雙臂之時,胸前兩處高聳之處,傲然而立。而且她走得過急,離夏想近在咫尺,還好夏想收腳及時,否則一下就撲入了她的懷中。

  金茉莉注意到了夏想為了防止撲入她的懷中,硬生生收住了腳步,不由嘴角一翹,沖銀茉莉使了個眼色。也不知道兩人之間有什麼秘密,反正銀茉莉不服氣地瞪了金茉莉一眼,一轉身進了房間,不再出來。

  「夏市長,今天的事情太對不起了,是他們不會辦事,衝撞了您,我向您賠禮道歉了。剛才我和妹妹在整理房間,親自騰起房間來讓您使用,算是一點小小的誠意。」

  小小的誠意?夏想吃驚不小,還未上任,就已經給他準備了天字第一字型大小房間,可是一份大禮,足夠讓他心驚肉跳的厚禮。

  天字第一號……對他目前的處境來說,可不是什麼雅間,而是牢房。就算裡面佈置得再豪華再舒適,他也不敢邁著施施然的步子進去。哦呢陳敢抬舉他,敢送他,他卻不敢接下燙手山芋。

  不說此舉是不是哦呢陳的試探之意,就是還未見面的郎市市委的一班人,艾成文和古向國對待哦呢陳是什麼態度,他還一無所知,還有兩人和哦呢陳之間又有什麼關係,他也是不甚清楚。

  說實話,更不清楚哦呢陳此舉是不是得自於誰的授意?

  既有美色,又有盛情款待,還有一份厚禮和名望,哦呢陳果然有一套。他的兩個女兒如果充當他衝鋒陷陣的排頭兵的話,肯定會無往而不利,任何男人在金銀茉莉面前,沒有抵擋之力。雙姝只需要一個暗示,一個眼神,絕大多數男人就會敗陣。

  殺傷力太驚人了。

  「多謝盛情厚意,我剛來郎市,連住的地方還沒有著落,吃飯的地方,就等等再說好了。」夏想的拒絕也挺有意思。

  金茉莉眼睛轉了一轉,又說:「每個市委領導在凱撒大酒店都有包間,您也有,您的房間號是……」她歪頭想了一想,眼睛大又亮,閃爍著誘人的光澤,別說,她的樣子既俏皮又嫵媚,有少女的純真卻又有成熟的風情,果然是尤物,「對了,是8527房間。」

  夏想暗暗搖頭,哦呢陳的功課做得很足,8527可不是一個普通的房間號,5月27日是他的生日,真是細心到家了。

  「既然來到了郎市,吃住方面怎麼還能讓您操心?再說老賊無意中衝撞了您,就得向您表示一下歉意,要不,顯得我們郎市人太不熱情好客了。夏市長,您可不能拒絕我,要不,爸爸會罵我的。」金茉莉噘著小嘴,一臉委屈,眼淚在眼眶中打轉,眼見就要快哭的樣子。

  入戲很快,演技高超,不是一般人,夏想初步給金茉莉下了一個結論,然後就又笑了:「沒關係,你爸爸通情達理,才不會罵你。如果他對你不滿意,讓他直接來找我,我來給他解釋。」

  說完,夏想也不再給金茉莉表演的機會,轉身下樓而去,頭也沒回。

  金茉莉咬著嘴唇,望著夏想離去的背影,眼中流露出複雜和憤憤的目光。

  夏想和梅升平、劉一琳走出驚仙居的大門時,身後的天字第一號房間之內,金茉莉和銀茉莉分站在一人的兩旁,目送著夏想幾人離去。

  此人生得高大威武,但面相卻十分白淨,雖然50多歲的年紀,但保養得極好,乍一看好象不過40歲開外。如果只看面相的話,他倒是生得一副好官相,鼻直口方,相貌堂堂,怪不得會生了一對絕色的女兒。

  只是一雙眼睛給人的感覺陰冷了一些,如果他的眼睛再多一些柔和和溫情的話,任何人初見他之下,肯定會對他產生好感。

  不得不說,倒退20年的話,他絕對是一個英俊的男人。

  「爸,夏想不出所料,拒絕了我們的好意。」金茉莉緊盯著夏想的背影,似乎要從他身上發現什麼秘密一樣。

  「男人都一個德性,不貪財不好色的男人,我還真沒有見過。夏想不過會裝腔作勢罷了,等著看,他早晚會上鉤。」銀茉莉也在盯著夏想的背影,不過她的目光不是在探究什麼,而是隱隱有不平之意。

  「有人臉厚心黑,要錢要女人,都是直接開口,沒有一點顧慮。有人在意名聲,半推半就。還有的人,要的不是金錢和女人,而是有更大的胃口……」不用說,位於金銀茉莉中間的人,正是郎市地下組織部長哦呢陳了。

  不過在他和女兒說話時,不見有一點口吃,而且話還說得很流利,就是語速慢了一些。

  「男人一生追求的,不就是財和色,還能有什麼?」金茉莉好奇地問,她睜大眼睛微張小嘴的樣子,絕對是迷死人不管償命的致命誘惑。特別是好看的嘴唇微微鼓起,紅潤且飽滿,再配合她略帶誇張的神態,大部分男人對她的近乎蘿莉一樣的魔鬼面孔沒有任何抵擋之力。

  尤其是當她以近乎純真的嗓音說出問題之時,整個人就猶如一盤色香味俱佳的大餐,讓人垂涎三尺。

  哦呢陳先沒有回答她的疑問,而是愛撫地摸了一下她的頭,歎息一聲:「你呀你,都多大的人了,不要再裝小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腔調對外面的壞男人有多大的殺傷力?」

  金茉莉一吐舌頭:「我又不是故意裝,我就這個樣子,有什麼辦法?再說女人長得漂亮,不就是希望有更多的男人欣賞嗎?」

  哦呢陳搖搖頭,不再和金茉莉討論這個永遠也說不清的話題,而是回到了剛才的問題之上:「說男人一生追求的是財和色也不假,但一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財和色唾手可得的時候,就會有更高的境界和追求了。夏想……不簡單,還不到30歲就是常務副市長了。」

  銀茉莉哼了一聲:「哼,爸,在你眼中,好象哪一個人都不簡單,最後還不是都被你打敗了。」

  哦呢陳哈哈一笑:「我能有今天,最大的優點就是,尊重每一個朋友和對手,學習他們的優點,再放大他們的缺點,所以才一直立於不敗之地。」

  「那今天和梅部長的衝突,怎麼解決?」銀茉莉似乎最關心政治問題,和金茉莉的著眼點不同,她早就收回了看向窗外的目光,而金茉莉的目光,還追隨著夏想幾人,眼神中明顯流露出好奇和調皮。

  「什麼衝突?哪裡有衝突?」哦呢陳擺擺手,哈哈一笑,「梅部長明天就會離開郎市,夏市長嘛……我猜他也會一不小心就忘了還有衝突這碼事。」

  銀茉莉點點頭,覺得哪裡有點不妥,卻又沒有反駁,而是伸手一推金茉莉:「姐,別花癡了,人都走遠了,還看。再說,人家夏想早就結婚了……」

  「他結婚了關我什麼事,我看他又關你什麼事?真是淡吃蘿蔔閑操心!」金茉莉很不滿地瞪了銀茉莉一眼,「還有,就算他結婚了又能怎麼樣,我喜歡的東西,就算別人先占了,也一樣要搶回來。」

  「看,說你花癡了你還不承認,夏想娶的可是副省長的女兒,你可比不了人家。」銀茉莉用手刮臉羞金茉莉。

  「副省長女兒怎麼了?哼,既沒有我貌美如花,又沒有我柔情似水!誰娶了我是誰天大的福氣,因為還有一個和我一樣漂亮的小姨子免費奉送!」金茉莉嘻嘻一笑,去撓銀茉莉的癢。

  銀茉莉大羞:「去,撕不爛你的嘴!誰跟你一樣見了男人就喜歡,我就不嫁人,就伺候爸爸一輩子!」

  兩人嬉笑著鬧成一團。

  哦呢陳看著一對如花似玉的女兒,如兩朵美不勝收的茉莉花,煥發出奪人的光芒,不由笑著搖了搖頭。一雙女兒,是他最大的幸福,也是他最大的牽掛。別人可以動他的產業,可以分他的利益,但絕對不能動他的女兒一根汗毛,誰敢動,他就會讓誰付出足夠慘痛的代價!

  對於夏想,哦呢陳好奇多過敬畏,他並不認為夏想一個不到30歲的年輕人來到郎市能有什麼作為,儘管夏想30不到就是副廳級幹部了,但在他看來也是因為夏想在燕市有關係網的緣故,而燕市又是省會,所以有了便利條件。

  來了郎市就不同了,天高皇帝遠,要憑真本事了……

  第二天上午11點多,郎市市委大院打掃得乾乾淨淨,佈置得莊嚴而肅穆,大門大開,以市委書記艾成文、古向國為首的市委市政府班子全體成員,以及人大、政協的主要負責人,四套班子全部到齊,站在門口等候夏想的到來。

  當然,如果僅僅是為了迎接夏想,郎市市委也不會淨水潑街,甚至連門口的花草都全部煥然一新,只因為送夏想上任的人來頭太大,堂堂的省委常委、組織部長親臨郎市,郎市再托大,再自恃有京城後臺,官場上的規矩也必須遵守。

  艾成文和古向國站在最前面,兩人不時小聲說上幾句,再焦急地看兩眼手錶,通知說,11點20分會趕到,現在都11點30分了,怎麼還沒有人影?

  又等了十幾分鐘,還是不見人影,艾成文剛要問個究竟,他的秘書張堯急急跑了過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艾成文頓時臉色一變:「怎麼能這樣?簡直是胡鬧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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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9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4:20
第779章 上任,一出大戲

  對於省委組織部長親臨郎市,艾成文和古向國各有不同看法。

  艾成文因為和邱家關係密切的緣故,對夏想和梅升平之間的關係,早有耳聞,也知道梅升平雖然貴為組織部長,但做事一向喜歡出其不意,他此次親自陪同夏想前來,未必就另有深意,或者只是一時心血來潮而已。

  而古向國卻持不同看法,認為夏想就是想借省委組織部長的權威,狐假虎威,故意請梅升平助陣,來向郎市耀武揚威來了,擺明是想給郎市市委一個下馬威,想在郎市市委所有黨政幹部面前,威風一次。

  艾成文和古向國交流了一下看法,古向國對艾成文輕描淡寫的態度不以為然,艾成文對古向國上綱上線的做法也不贊同。兩人沒有達成共識,也就沒有再深入探討。

  今天等了半天,不見人來,古向國就越來越有氣,一見艾成文的臉色就知道又出了意外,忙問:「出什麼事情了,艾書記?」

  艾成文將剛剛得到的消息一說,古向國立刻一臉不快地說道:「過分,一點規矩都不懂,亂來!」

  ……

  夏想和梅升平其實早早就起來了,他和梅升平住在了都天大酒店——據說也是哦呢陳的產業——用過早餐之後,他和梅升平悠閒地在酒店的花園之中散步,順便健身。

  酒店離市委不遠,也就是五分鐘的車程,不急。主要是要等燕市的相關人員到位之後,再一起前往郎市市委走程式。

  夏想也清楚,他和梅升平提前一天來到郎市的消息,絕對瞞不過艾成文和古向國,不過知道歸知道,誰也不會開口相問,有些事情即使是大家都心裡有數,但都不會說出來,官場上假裝不知道也是一項基本的本領。

  至於艾成文和古向國如何想,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單是梅升平親自送他上任就是一件令人震憾的事情了,提前一天來到郎市,暗中住下,雖然也有頗多讓人議論之處,夏想也知道無法堵住悠悠眾人之口,索性也懶得再多想。

  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不如坦然面對。反正郎市上至市委,下至地下組織部長,再有所處的三地交界之處,本身就是一個不可以常理度之的地方。

  夏想和梅升平所等的人,是省委組織部的隨行人員,還有市委組織部的陪同人員,大約還有兩輛專車。8點的時候,梅升平的秘書打來電話說是準備出發,結果8點30時又說出了點意外,需要等市委組織部的人。

  結果一等就是半個多小時,9點多的時候才說上了高速。梅升平卻不急,還叮囑他們開慢點,放下電話他就告訴夏想:「讓艾成文多等一會兒好了,就當鍛練身體了。」

  夏想無語,梅升平可以擺譜,他卻不能,但又不好多說什麼,梅升平畢竟是省委組織部長!

  11點20多分的時候,夏想的電話響了,接聽之後他只聽了片刻,就無奈地說道:「既然已經快到了,就只能表示熱烈歡迎了。」

  夏想接到的是邱緒峰的電話,從邱緒峰的來電中他才知道為什麼上路時耽誤了不少時間,是因為邱緒峰臨時決定,也要前來郎市!

  邱緒峰前來打的是公幹的名義,明是和他上任的事情無關,但時機之巧,還故意和省委組織部的人一同隨行,就非常耐人尋味了,根本就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梅升平聽到邱緒峰也要來,愣了一愣,忽然笑駡了一句:「怎麼能這樣?簡直是胡鬧嘛!」

  胡鬧不胡鬧也沒有辦法了,12點正,省委組織部長和燕市市委組織部長一行三輛專車,正式抵達了郎市市委。前面開道的是省委組織部的車,在專車的後面,是梅升平和夏想的專車。

  本來夏想想坐在省委組織部的隨同人員的車上,梅升平不讓,結果就讓夏想低調上任的夢想破滅了。

  當夏想和梅升平從車上下來時,艾成文和古向國對視一眼,兩人心中百般滋味,再看到燕市市委組織部長邱緒峰也從前車上下來,艾成文臉上甚至泛起了一絲苦笑——怎麼能這樣?簡直是胡鬧嘛!

  今天已經是他第二次無奈地發出這樣的感歎了。

  古向國在見到夏想前有邱緒峰後有梅升平的一瞬間,臉色就有點差。等他看到夏想的一臉笑意地走過來之時,更是臉色一沉,目光中閃過一絲強烈的不快和失落。不過也是一閃而逝,隨即臉上浮現出熱情的笑容。

  古向國的一陰一晴,被他身邊的劉一琳盡收眼底。

  夏想下車後,先和邱緒峰打了一個招呼,邱緒峰知道人多眼雜,不能多說,只一點頭,就搶先一步來到艾成文面前,客氣地說道:「艾書記,不好意思給您添亂了,早知道今天夏想過來,我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艾成文的笑容很熱情很熱烈:「歡迎,歡迎邱部長來郎市視察工作。」話一出口才意識到不對,應該先歡迎梅部長才行,梅部長才是正主,得,讓邱緒峰一攪亂,居然亂了次序,真是大大的失誤。

  邱緒峰似乎沒有意識到次序不對一樣,還在說:「不過既然正好遇到了夏想履新,我和夏想也認識,就陪他走走程式。」說完,也不管別人答應不答應,就閃到一邊,等梅升平和夏想走近。

  梅升平對邱緒峰剛才喧賓奪主的舉動大為不滿,他清楚邱緒峰可不是失誤,更不是沒有意識到次序問題,而是故意橫插一手,是何用意他不想費心去想,反正知道邱緒峰和艾成文之間是何關係的他心裡有數,邱緒峰是來者不善。

  只是眼下可不是和邱緒峰計較的時候,梅升平向前,主動伸出手和艾成文握手:「艾書記久等了,路上堵車了……」

  「梅部長辛苦了。」艾成文臉上笑意十足,心中十分痛苦,堵車是小事,堵心才是大事,一下來了省委組織部長和燕市的組織部長,怎麼接待還是一個問題,而且看樣子,兩級組織部長似乎也沒有達成默契——本來挺正常一個接待程式,現在弄得不倫不類,還弄不清到底出了什麼狀況,可真是一場好戲。

  隨後,梅升平親自將夏想引薦給郎市市委一班人。

  省委組織部長親自介紹,就有一種省委將夏想託付給郎市市委的意味。艾成文心思電閃,難道梅升平此次前來,不僅僅是為了高調為夏想壯行,還有暗中代表省委向郎市市委警告的意思?是想提醒郎市市委,郎市眼光再高,郎市幹部的評定和升級,也是省委組織部長一手掌握,或者說,還是出不了燕省的範疇?

  邱緒峰突然殺到,也讓艾成文心中不解。他和邱緒峰之間聯繫還算不少,但今天邱緒峰臨時決定前來郎市,事先並沒有通知他!

  不過是一個常務副市長上任,不但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還有市委組織部長隨行,夏想,好大的威風。再想到昨天晚上接到可靠的消息,夏想和劉一琳密會一番,艾成文心裡很不是滋味,再看夏想英俊而年輕的臉龐,直覺感覺在夏想謙遜而微帶恭敬的笑容下麵,有深不可測的機心在內。

  所以等夏想來到他的面前,他親切地和夏想握手時,熱情而不失客氣地說了一句:「歡迎夏想同志來郎市工作,相信郎市的廣闊天地,有你施展才能的舞臺。郎市人民很熱情,郎市市委的班子很團結。」

  夏想知道重點落在後一句話上面——很團結的說法可以有很多種解釋,可以理解為郎市團結一致很聽省委的話,也可以理解郎市市委很團結地一致對外。

  夏想就笑:「能在艾書記的領導下工作,是我的榮幸。今後在工作中有什麼不足,艾書記多指正批評。」

  今年43歲的艾成文很富態,身材不高,但體重少說也有90公斤,雖然不算是腦滿腸肥的形象,但也算是夏想見過的官員之中,差不多是最胖的一位。

  站在艾成文身後的是古向國,41歲的古向國和艾成文相比,甚至可以用玉樹臨風來形容。

  古向國顯年輕,臉龐棱角分明,很有某位著名男演員的風格,說他是少婦殺手一點也不為過。不過也許是多年為官的緣故,他的一雙眼睛看人的時候,經常會有意無意地眯上一下,似乎是想聚光看清對方,實際上是激烈的心理活動的表露。

  夏想沒有上過心理學的課,但正好他在跟隨鄒老上課時,聽鄒老講過一些心理學方面的知識。

  和艾成文給夏想油滑、官僚的第一印象相比,古向國給夏想的第一印象是,心機深沉並且心思多變。

  古向國和夏想握手,微微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道:「歡迎夏想同志,郎市正需要你這樣的年輕有為的幹部,由你來充實政府班子,可以為我分擔不少壓力……也可以為郎市帶來全新的活力。你帶領下馬區走出了一道康莊大道,來到郎市,可不要不為郎市盡心盡力喲。」

  古向國的話並沒有太大的新意,不過他刻意強調的「年輕有為」聽在夏想耳中,就有了另外的含義。是呀,如果他不來,郎市市委之後,最年輕的正廳級幹部還是古向國。他來之後,他就取代古向國成了郎市最年輕的廳級幹部了,儘管只是副廳級,但至少也是距離古向國不過是一步之遙。

  他比古向國低一級,卻小了12歲,按照正常的升遷速度,他兩年後也能邁入正廳的門檻了。兩年後他才31歲,如此一對比的話,古向國心中有失落,也可以理解了。

  依次見完郎市的主要黨政負責人之後,梅升平、邱緒峰和夏想一行,被迎入市委會議室。隨後,梅升平宣佈了省委的任命:「任命夏想同志為郎市市委委員、常委,提名副市長人選……夏想同志工作能力突出,政治素質高,年富力強、精力充沛、群眾公認度高。省委認為,對夏想同志前來郎市工作的決定符合郎市的政治需要。」

  郎市市委大院新落成不久,是艾成文上任以後在舊址上重新擴建而成,不但面積增大了不少,也新添了許多現代化的設施,比起燕市市委,還是漂亮不少。

  會議室內的設備也很先進,比起下馬區還要好一些。下馬區是新成立的區,而且因為轉讓土地,也算比較富裕,但在購置辦公設施時,夏想也沒有郎市市委奢侈。

  夏想可是識貨之人,不管是辦公傢俱,還是配套的音響,甚至還有投影儀,液晶屏,全是知名品牌,價值不菲,而且裝修風格也頗為高檔,比燕市明顯高出一個檔次。

  他心裡明白,郎市不但眼光緊盯京城,就是一個會議室的裝修,也要跟緊京城的步伐,以顯示出高出燕省水準的不同之處。

  恐怕在艾成文和古向國的心中,巴不得大京城經濟圈提上日程之後,京城再重提劃歸郎市之事。到時郎市如果能如願以償成為京城的一個新區,不但郎市可以獲得京城的大量投資和資源,而且作為京城和燕省交界的前沿,擁有許多得天獨厚的便利條件,郎市就可以背靠京城的大樹,周旋在燕省和津城之間,左右逢源。

  對於現在郎市的處境,夏想心中也多少有點想法,站在郎市立場上,劃歸了京城之後,確實利益要比現在大上許多。現在郎市在省委的心目之中,有點疏遠,一直擔心總有一天會頂不住壓力被京城要走,因此許多重大的投資專案,都不會落到郎市的頭上。

  而京城也是出於同樣的顧忌,有許多不錯的項目拿到郎市來正好,包括津城也有許多項目可以投到郎市,但京城是怕引起燕省的反彈,而輕易不敢投資。

  津城更是擔心郎市的定位不明確,如果郎市是燕省的郎市還好說,有地皮價格和廉價勞力上面的優勢,萬一劃歸了京城,肯定會地皮飛漲,勞動力再按京城的政策執行最低標準的話,比燕省高了一大截,是否劃歸京城,就意味著成本是否還有優勢。

  說白了,郎市雖然一心向京城,奈何京城除了在政治上回應之外,經濟上的照顧還真的不多。再有津城不敢投資,燕省又選擇性忽視,郎市雖然地理位置優越,卻基本上成了三不管地帶。

  郎市劃歸京城的好處,夏想不願深入設想,他很清楚,在他重生之時,郎市還是燕省的郎市,而且根據當時的形勢判斷,郎市劃歸京城的可能越來越小。雖然從郎市到京城也通了公車,全長80多公里,票價11元,但郎市已經奠定了燕省的橋頭堡的作用,劃歸京城的提議,再也無人提起。

  但現階段如果併入京城,至少能讓郎市的地皮和房價坐地升值一倍以上!如此一來,艾成文和古向國就可以唾手可得一筆政績,地皮和房價的坐地升值至少可以讓GDP提升數個百分點。

  當然還更有政治上的好處自不用說,只不過燕省不放手郎市,郎市就註定無法脫離省委的控制。所以就以夏想最現實的想法是,郎市的發展,應該腳踏實地了。

  至於如何更好地腳踏實地,不再好高騖遠,估計他和艾成文、古向國之間,還會有巨大的分岐。

  會議的過程乏善可陳,但又必須按照程式走完每一個環節。會後,郎市市委照例舉行歡迎宴會,宴請梅升平和邱緒峰,也算是夏想的歡迎宴會。

  作為即將上任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夏想在市委之中的排名比較靠前,而且還算是手握實權的人物之一,不容小覷。

  當然,梅升平的面子才是最大,作為對各地市一二把手擁有直接考核和評定權的省委組織部長,就算艾成文和古向國再自恃京城有後臺,也必須給夠梅升平面子。否則梅升平一不高興,非要將他們卡死在燕省的話,他們也只能低頭。

  也聽說過梅升平有時連省委書記面子都不賣的艾成文和古向國兩人,很清楚以梅升平的實力,就算不能拿他們怎樣,但在任期內將他們死死卡在燕省之內,還不在話下。

  歡迎宴會熱鬧而熱烈,達到了所有人預期的效果。官場上本來就是花花橋子眾人抬,場面上的事情,誰也不會去落別人的面子。你給別人面子,別人才會給你面子。

  不過宴會上夏想的面子最大,不少人都輪流向夏想敬酒,畢竟是市委常委、政府班子的二號人物,大權在握,先認識一下也是好事。再有能驚動省委組織部長和市委組織部長雙雙陪同的人,如果說他沒有來歷,沒有後臺,打死都沒人信。

  不過還是不少人對夏想的年輕感到吃驚,分明還是一個連鬍子都不怎麼長的小夥子,怎麼就是常務副市長了?許多混了一輩子才混到副廳的常委,對比夏想不到30歲的年紀,才知道原來自己以前還真是白活了。

  下午,梅升平和艾成文進行了例行談話之後,就離開了郎市。臨走時,艾成文、古向國及郎市一干常委,全部出來送行。原本以為總算事情得以順利完成,不想送行時,又出現了一點小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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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4:39
第780章 會議,各有用意

  艾成文緊握著梅升平的手,鄭重保證:「請梅部長和省委放心,郎市人大的工作,我一定做好。」梅升平和艾成文的例行談話,就是代表組織告訴艾成文,做好人大的工作,不要出現選舉上面的問題,否則省委會很難堪。

  如果出現了夏想落選的事情,省委一被動,郎市的一些人就要倒楣了。艾成文首當其衝就要付一定的政治負責,因為他兼任了人大主任!

  艾成文的表態還算誠懇,原以為會得到梅升平的讚賞,不料梅升平只是微一點頭,似乎是並不滿意的樣子,就讓他心中一動,怎麼,對郎市市委或者說對他,還不滿意?

  梅升平拍了拍艾成文的肩膀,目光卻看向了所有為他送行的郎市市委一班人,朗朗地說道:「郎市離京津很近,是好事,也是壞事。好事是,可是借助京津的優勢,發展郎市的經濟。壞事是,容易讓人人心浮雲,不踏實做好工作。在企業,有一種人最可惡,就是吃裡爬外。在體制內,也有一種人很不受上級領導喜歡,就是見異思遷。我建議大家都埋頭苦幹,做好本職工作,相信我,雖然省委離你們比京城遠,但省委還是很瞭解你們的一舉一動,組織部更是瞭解你們每個人的能力和工作態度。」

  梅升平走了,他的話卻如一記重錘,硬生生敲在了每一個人的心房。都在官場中混了時間不短了,誰不清楚梅升平話中的威脅意味?很直白地告訴眾人,不要以為離京城近在京城有後臺就能怎麼著,你們的升遷和評定,還捏在省委的手中,跑不了。

  果然是很有個性的省委組織部長,不過人家有資本有底氣說粗話,也確實是眾人的帽子都在組織部手中,就算組織部不能隨便拿掉,但想染成黑色還是紅色,還不是一件難事。

  梅升平是走了,邱緒峰卻沒走,而且邱緒峰隨後也做出了一件讓郎市市委一干人也大吃一驚的事情。

  夏想從下馬區前來郎市上任的時候,沒有帶秘書前來,將晁偉綱留在了下馬區,經他推薦,晁偉綱擔任了江天的秘書。

  按照規定,副廳級黨政幹部是不應該配備秘書的,但形勢卻是,許多副縣級領導甚至都有了秘書,夏想身為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身邊沒有一個秘書也說不過去。

  但既然沒有帶來秘書,就得由郎市市委指定了。

  在夏想秘書的安排上,艾成文和古向國還沒有達成共識,兩人都有合適的人選,具體報誰讓夏想挑選,還沒有最後決定。沒想到,梅升平剛走,邱緒峰就很不合時宜地提了一句:「夏想同志的秘書安排,艾書記有沒有落實?」

  艾成文在由正處升到副廳時,確實是因為邱家推了一把,才順利跨過了最關鍵的一次升遷,因此,他對邱家一直心存感激。正處到副廳,是百分之六十的處級幹部都會卡死的關卡,但他還是有驚無險的順利晉升,完全是邱家的抬舉。

  但並不表明他一定要事事聽從邱家的指示。

  邱緒峰雖然也是正廳級,和他平級,可以用商量的口氣和他說話,但不能用指示的語氣。還有一點,邱緒峰是燕市的市委組織部長,還管不到郎市,他憑什麼插手郎市的內部事務?

  夏想的秘書他也過問,是不是管得太寬了?

  艾成文心中大不痛快,卻又不好表露出來,當著眾人的面,多少要給邱緒峰一點面子,只好勉強一笑:「哦,已經提供了幾個人選,等下來讓夏市長挑選一下。」

  古向國一臉疑惑地看了邱緒峰一眼,心想梅升平和邱緒峰都不遺餘力地抬舉夏想,還真是邪了門了,夏想有什麼本事,或者說有什麼後臺值得梅、邱兩家都對他這麼熱衷?

  不過古向國也多想了一想,梅升平和邱緒峰表面上是抬舉夏想,實際上也許別有用心也有可能,抬舉過頭了,就是捧殺了。

  和古向國持同樣想法的郎市的一班人中,也有不少人對夏想大張旗鼓地上任,深表不滿,同時並不看好夏想在郎市的前景。低調務實的人在郎市複雜的環境之中,還不一定能獨善其身,一個喜歡張揚的人在郎市多半沒有好下場。

  郎市不比燕市保守而規矩,郎市有郎市的規矩,有表面上的規矩,還是背地裡的規矩。不但要和省委維持表面上的服從關係,還要和京城保持一種眉來眼去的關係,又要適當地向津城拋拋媚眼,看能否換來一些投資,關鍵還有,郎市不但有一個哦呢陳,還有一個王薔薇。

  哦呢陳黑白通吃自不用說,在郎市也有呼風喚雨的能力。而王薔薇則是郎市有名的交際花,其實何止在郎市有名,據說在京津兩地,王薔薇名氣之大,幾乎到了圈內人士無人不知的地步。而且關於王薔薇的傳聞很多,也有人說她是某高官的情婦,勢利眼通天。

  郎市,已經不能簡單地用政治影響力來影響了,也不能以經濟上的利益來劃分派系,複雜到了讓人如履薄冰的程度。郎市市委許多人,大事交給書記和市長裁決,中事徵詢一下哦呢陳的意見,小事自己才能說了算。

  所以許多人都是一樣的心思,捧得多高,摔得多重,就看夏想什麼時候灰頭土臉,在郎市摔上幾跤之後,才會清醒。到底還是年輕,聽說還沒出過燕市?也難怪,等於是溫室裡長大的花朵,哪裡經得起風吹雨打?

  可惜了,要是去京城熬兩年資歷,哪怕是去牛市或其他聽話的地市,只當一個一般副市長,也比來郎市當常務副市長強。郎市,不是出政績的地方,更不是混日子的地方,夏想,想鍍金是不錯,但卻來錯地方了。

  夏想並不清楚所有人都不看好他在郎市的前景,他的注意力被邱緒峰的問題牽住了,邱緒峰突如其來地問他的秘書問題,就讓他心中有了計較,幾大家族誰也不肯放棄對郎市的影響力,畢竟郎市離京城太近了。

  如果說梅升平非要送他前來郎市,並且介紹劉一琳和他認識——以梅升平省委組織部長的身份還算說得過去的話,邱緒峰以市委組織部長的身份,以公幹的名義來郎市,卻又未經他同意就直接提及他的秘書問題,平心而論,夏想心中確實有點不太舒服。

  邱緒峰有點操之過急了,就算是郎市的情況特殊,他也應該事先和他打個招呼才對。

  邱緒峰卻沒有注意到夏想的神情,他也不會聽不出來艾成文話中的敷衍之意,還是笑道:「我有一個人選,要向艾書記推薦一下,以我對夏想的瞭解,我推薦的人選應該最合適當他的秘書。」

  艾成文心中不快,不過還是假裝好奇地問道:「是誰?說來聽聽。」

  「李財源!」邱緒峰拋出了他的人選,還饒有興趣地看了古向國一眼。

  古向國心中一激靈,怎麼會是李財源?邱緒峰又怎麼知道李財源?

  李財源是市委秘書處的一名秘書,級別是副科。去年在準備提正科時被人舉報有作風問題,隨後就有一個女人帶來孩子來市委鬧事,雖然李財源不承認,但還是鬧得滿城風雨,提正科的事情自然就不了了之。而且他本來是一名副市長的秘書,經此一事,副市長也怕影響不好,就換人替了他。

  現在李財源雖然也每天來市委上班,但基本上成了透明人一樣,沒有理他,更沒有哪個領導用他起草檔,他每天都是無事可做,就是混日子。

  對於這樣一個根本無人理會的角色,邱緒峰怎麼會提議讓他來擔任夏想的秘書?他腦子沒問題吧?

  邱緒峰的腦子當然沒問題,依然笑眯眯的,看著艾成文,等他回答。

  艾成文想了一想,也想不出來邱緒峰的提議到底有什麼用意?是故意埋汰夏想,還是真是閑得沒事故意添亂?當然以前兩條應該都不是邱緒峰的本意,但他實在想不出來李財源有什麼大用,就說:「等一下我讓人把李財源的資料拿來,請夏想同志過目,讓他決定好了。」

  夏想肯用李財源才怪!

  在座的眾人聽到李財源的名字之後,有人竊笑,有人驚愕,還有人幸災樂禍,夏市長上任第一天,就有人給他上眼藥,真有意思。不是說邱緒峰和夏想關係不錯嗎?那他提議李財源擔任夏想的秘書,打的是什麼主意?

  讓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邱緒峰提議完之後,也不管是什麼結果,就由劉一琳陪同,交流工作心得去了,似乎一點也不關心夏想是不是答應。

  夏想也在市政府秘書長常書欣的安排下,搬進了他在郎市的新辦公室。

  郎市市委和市政府在一處大院辦公,還在同一棟大樓,夏想的辦公室在5樓,他的常務副市長的辦公室佈置得還算不錯,比起他在下馬區的區委書記辦公室,還要豪華許多。

  夏想就發現,郎市市委的辦公條件真是一流,不但裝修奢華,傢俱全新,而且全是名牌,處處體現出尊貴的一面,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就是奢侈和浪費了。

  他的辦公室面積不小,有50多平方米,也分隔成了裡外兩間,外間顯然是留給秘書所用。內間有寬大的沙發和一張床,還有盆栽和一株長勢旺盛的秋海棠。

  夏想奇道:「秋海棠是瑞市長留下的?」

  常書欣40歲左右,微胖,個子不高,走路彎著腰,臉上的笑容好象生根一樣,從來不見消失過。到底是市政府的大管家,接人待物的水準不低,夏想對他雖然不至於一見面就有好感,但絕對不會讓你感覺到厭煩。

  「是瑞市長留下的。瑞市長說,秋海棠陪他多年,有了感情,本想搬走,但一想樹挪死,人挪活,還是留下好了,萬一因為喜愛它而害死了它,就是罪過了。」

  瑞根此人倒也有意思,夏想多看了常書欣幾眼,心中有了主意:「老常,瑞市長留給我一株秋海棠,寓意高潔,我得感謝一下他……或者,你替我感謝一下?」

  常書欣還是一臉笑意不減:「好說,好說,瑞市長就住在郎市城東,我回頭就打電話轉達一下您的意思。」

  來而不往非禮也,不管瑞根是有意還是無意留下一株秋海棠,夏想正想從瑞根身上入手,看能不能從側面瞭解一下哦呢陳的為人和底細,秋海棠,就當成一個引子好了。

  常書欣辦事還算細心,安排好辦公室之後,他就送來了李財源的資料。夏想在看了幾眼之後,當即拍板:「請轉告艾書記和古市長,沒什麼問題的話,就讓李財源擔任我的秘書!」

  「啊?」饒是常書欣混跡官場多年,也被夏想敢於重用有生活作風的秘書的做法大吃一驚!

  本來他已經努力說服自己,對夏想如此年輕就擔任了常務副市長,他已經不再震驚了,沒想到,夏想還是敢為人先,連李財源都敢重用?

  常書欣原本以為他拿來李財源的資料之後,夏市長看上幾眼就會扔到一邊,萬萬沒料到,夏市長當場拍板要用李財源……他的耳朵一向好用,肯定沒有聽錯!

  常書欣才不會傻到再問一遍,當手下的,讓領導重複命令是最大的忌諱,他忙應了一聲,轉身就走,剛走到門口,又一拍腦門轉身回來:「瞧我這記性,夏市長,剛才有人送來一張請帖,忘了給您……」

  常書欣走後,夏想手中拿著哦呢陳親自署名的請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好快的請帖,哦呢陳不是心急了,是第二波試探來了。

  去,還是不去?夏想將請帖輕輕合上,放到一邊,他的動作已經表明了他的決定。

  現在還不是和哦呢陳接觸的時候,哦呢陳也未必想真心和他接觸,只不過是想看看他處事手法罷了。一動不如一靜,且等等再說。

  夏想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先熟悉了一下辦公環境和各項事務的流程。儘管政府辦事自有一套規定的程式,但規定是死的,人是活的,具體如何實施,是不是嚴格按照流程走,全看一把手的喜好。

  說到底,政府班子的工作風格,帶來很大的個人主觀性,就是說受古向國的性格影響很大。

  當然,就整個市委的辦事風格來說,還是受到艾成文的影響多一些。夏想對艾成文和古向國的性格還不太瞭解,只簡單瞭解了一點,反正也不急,來日方長。

  不過聽說邱緒峰還沒有離開郎市,好象他的工作交流還要進行一兩天,就讓夏想不免心中揣測,邱緒峰還要在郎市活動一番,到底他的真正意圖是什麼?

  下午4點多,郎市市委又召開了一次常委會議,不是很正式,差不多算是一次內部的歡迎會,也算是見面會。會上,夏想算是正式認識了郎市市委的全體常委,也就是郎市的真正的核心權力層。

  市委書記艾成文,市長古向國,市委組織部長劉一琳,以上三人夏想算是有了初步印象,其他人都還是走馬觀花地握了握手,現在坐在會議室中,再對比每個人的簡歷,夏想差不多做到了心中有數。

  郎市三號人物,市委副書記張櫻籍45歲,瘦臉,細長眼,開會的時候總是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似乎對夏想有意見一樣,在和夏想認識時,只是微一點頭,只說了一句:「歡迎!」就不發一言了。

  紀委書記呂一可是個學者型的官員,乍一看很象大學教授,眼鏡片很厚,長相非常儒雅。如果不是他48歲的年齡有些偏大,他的形象不比國內任何一名男演員差,甚至還更有詩書氣質。夏想就想,他也算經歷過不少領導班子了,郎市市委常委一干人,是他見過的集體形象最好的一次。

  呂一可沖夏想微一點頭,語速緩慢但十分清晰地說道:「夏想同志可真是年輕,來到年輕的郎市,正好可以好好施展一下手腳。不過郎市地理位置特殊,要注意一點,有時不小心扔一個磚頭就有可能扔到了京城或是津城……」

  呂一可話裡有話,夏想自然聽得出來,意思是說不定惹了誰,對方就有深厚的背景。不過呂一可當眾點明,也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夏想就呵呵一笑:「呂書記是我見過的最和藹可親的紀委書記,讓人一見之下如春風拂面。」

  「春風也不一定就溫暖。」呂一可又接了一句,「有一句話說得好——春寒料峭。」

  呂一可的話一說完,路洪占就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路洪占是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也是常委中極有實權的人物。

  難道說路洪占和呂一可之間有什麼過節?夏想注意到了路洪占一臉不耐的細節,就心中一動。

  夏想以為接下來會是路洪占發言了,沒想到,劉一琳搶先了一步,她一臉淺笑,開口就說出了一句讓夏想大吃一驚的話:「其實昨天晚上,我和夏想同志,已經私下裡見過面了……」

  劉一琳和他私下裡會面的事情,雖然夏想清楚不可能瞞得過艾成文和古向國,但即使瞞不過也不必當眾說出,劉一琳此舉,是何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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