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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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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何常在]官神(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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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1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4:58
第781章 過招,難得糊塗

  果然,劉一琳雖然聲音不大,又十分柔和,但話一出口,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所有人的目光之中,以古向國的目光最為犀利,同時讓夏想大感意外的是,艾成文只是淡淡地看了劉一琳一眼,隨即又扭頭過去,擺出了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劉一琳手中擺弄著一支筆,見眾人都朝她投來好奇和探究的目光,就點頭一笑,也並不過多解釋,只是說道:「所以在此我只對夏想同志來郎市工作表示熱烈的歡迎,而且我還可以負責任地告訴同志們,夏想同志確實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好同志。」

  劉一琳先是吊起了大家的胃口,隨後又輕輕放下,既沒有提她為什麼和夏想事先見面,又沒有說明夏想怎麼就是一位值得信賴的好同志,而且她的話還明顯透露出一個資訊——夏想昨天就已經到郎市了!

  當然,更會讓人浮想聯翩,夏想和劉一琳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

  夏想再淡定,也隱隱也有些惱怒,劉一琳此舉,完全是只顧自己不管他的感受的做法,分明就直接將他置於了一個極其不利的處境,不管她是出於何種考慮,都讓他大為不滿。

  不過夏想還是保持了足夠的涵養,沖劉一琳微一點頭:「謝謝劉部長的款待。」

  等於也是當眾承認了見面的事實。

  眾人心中驚訝,不過畢竟也是久經官場之人,愕然過後,都又恢復了平靜。

  路洪占咳嗽一聲,臉上隱隱有不快,不知是因為被劉一琳搶了話不滿,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不少人發言之前愛咳嗽,仿佛要引起眾人的注意一樣,或者只是一個平常養成的習慣——當官久了,說話前就喜歡清清嗓子,似乎不咳嗽一聲就顯示不出他的重要性一樣。

  「歡迎夏想同志來郎市工作,郎市環境優美,社會安定,刑事犯罪率很低,在全省的治安排名一直名列前茅……」與其說路洪占是致歡迎辭,不如說他在自吹自擂,向在座各位做工作彙報。

  夏想倒沒有什麼表示,微笑聆聽,倒是艾成文不幹了,輕輕敲了敲桌子:「路書記,今天是見面會,不是工作彙報會,點到為止,點到為止……」

  艾成文的口氣並不嚴厲,半是玩笑的口吻,引起了眾人一陣輕笑。

  路洪占也不臉紅,哈哈一笑:「我就是喜歡發言,一發言就剎不住車,多虧了艾書記提醒,好了,我的話講完了。」

  「聽了路書記的發言,我就再插話兩句。」劉一琳又及時站了出來,還是一臉讓人舒適的笑容,「說到郎市的治安環境,我想夏想同志肯定深有體會,因為昨天夏想同志被一群人圍攻,差點在郎市的大街上被人打上一頓,正是因為這件事情,我才急忙趕到現場幫他解圍。這件事情要是傳到省委,路書記的治安環境安定的說法就成了笑話了……」

  路洪占頓時臉色一寒:「真是這種事情?夏想同志怎麼不告訴我?查清是誰幹的沒有?我立刻讓人把他們抓來,好好修理一頓。」

  夏想沒說話,他現在知道是劉一琳和路洪占之間的過招,他當旁觀者就可以了,就笑而不語。

  劉一琳見夏想不出頭,心裡忽然想起了梅升平的提醒——不要測試夏想的聰明——她微一遲疑,猶豫是不是要見好就收,又一想,未必夏想就真如梅升平所說一樣聰明,就又心中篤定,答道:「為首的人是老賊!」

  老賊的真名真姓夏想不知,但顯然在座的人都清楚,因為劉一琳話一出口,不少人都臉色微微一變。估計他們不僅僅清楚老賊是誰,更清楚老賊的後臺是誰。

  哦呢陳,能讓幾名常委聞名變色,真是了得。

  路洪占還好,臉色雖然也是有所變化,不過很輕微,他一拍桌子:「太膽大包天了,明天我就抓他進局子,誰敢給郎市的面上抹黑,就辦誰!」

  路洪占一表態,眾人就都看向了夏想,意思是,夏想也應該適當地表示一下,給一個臺階下。不料夏想只是一臉微笑,卻不開口說話。

  第一次不動聲色的過招,就讓不少人明白了一個事實,夏想和氣歸和氣,既不張揚又不低調,似乎走的中庸之道,但有一點,他沉穩有度,不上當,該糊塗時糊塗,就深諳難得糊塗之精髓。

  夏想不接話,劉一琳也不給路洪占臺階下,路洪占就有點下不來台。還好,李曉亮及時接話,替他圓了場:「今天是見面會,不要搞得太正式了,也不要說太多的題外話。見面會,就是見面認識一下。夏想同志剛到郎市,對郎市情況還不太瞭解,要給他時間嘛,對不對?」他轉頭朝夏想點頭一笑,「我也以我個人的名義對夏想同志來郎市工作表示熱情歡迎!」

  李曉亮是市委秘書長,中等身材,微胖,相貌比較威武。他今年43歲,和艾成文一樣大,不過看上去比艾成文要年輕一點。

  主要是他比艾成文要瘦一些,雖然他比夏想要胖,但以他的年紀來說,還算胖瘦合適了。

  夏想也對李曉亮表示了回應,對剛才的意外插曲,還是沒有任何表示。

  見此情況,艾成文就和坐在他對面的伍曉明對視一眼,悄悄使了個眼色。

  伍曉明會意,呵呵一笑:「一個個介紹太慢了,眼見就要下班了,晚上還有專門為夏想同志準備的接風宴會,我想夏想同志也累了,估計早就想吃飯休息了,所以就由我代勞,替劉部長、塗市長、潘部長、田司令員,再加上我本人,一起熱烈歡迎夏想同志來郎市工作!」

  掌聲四起。

  伍曉明是郎市下轄的縣級市五堂市的市委書記,因為五堂市是郎市距離京城最近的一個縣市,京城一出城東就是五堂市,不少京城人都在五堂市買房子住,明是京城人,卻住在五堂,因此五堂的房價很高。而且作為郎市和京城直接接觸的視窗,對郎市來說重要性不言而喻,五堂市委書記一向高配常委。

  伍曉明是白面書生的形象,不過他的發言挺有煽動性,說不定以前做過宣傳方面的工作。夏想卻看得明白,伍曉明的話再有鼓動性,他作為一名排名不是十分靠前的常委,在常委會上也沒太大的號召力。眾人都回應地鼓掌,應該是另有原因。

  夏想沒有看到剛才艾成文向伍曉明使眼色的舉動,但他也隱隱猜到,伍曉明應該是艾成文的堅定同盟。

  幾個沒有單獨和夏想說話的常委是宣傳部長劉凱、副市長塗筠、統戰部長潘樹枝和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

  宣傳部長劉凱年紀稍大一些,50歲了,穿中山裝,戴老花鏡,十足一個教書先生的形象。

  副市長塗筠40歲出頭,是一名身材豐腴、相貌清麗、不苟言笑的女性官員,雖然說40多歲的女人用相貌清麗來形容有點不太恰當,但塗筠保養之好,不知道的人,絕對不會以為她已經40多歲了,看不去不過28歲左右。

  不細看的話,她甚至比劉一琳還顯得年輕。

  塗筠28歲時,估計有著蘿莉一樣的面孔。也不知道以她的容貌,怎麼就在步步驚心的官場之上,坐到了副市長的高位,還是常委副市長。

  郎市市委班子有兩個女性常委,女性官員在市委班子的比例之高,在燕省當為第一,也算是充分體現了婦女的政治地位的提高。

  統戰部長潘樹枝名字很怪,人卻長相普通,45歲的年紀,面無表情,開會的時候他始終低著頭不怎麼說話,好象心情沉悶的樣子。

  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個子不高,身材很健壯,一看就是孔武有力的類型。他坐在末席,目光總是飄向天花板,沒人叫他,絕不多說一句話,似乎神遊物外,人在會場,心在遠處。

  散會後,夏想先回辦公室,晚上還有宴會,是市委班子單獨請他的歡迎宴會,必須要去。各地有各地的傳統,夏想就算不想借機和大家交流一下感情,也有不少市委的領導想乘機吃吃喝喝,明是請他,實際上也各有心思。

  到了辦公室剛坐下,就有人敲門,夏想以為是李財源,因為剛剛常書欣說,李財源要來向夏想表示感謝,沒想到推門進來的人是塗筠。

  市政府班子有三個常委,古向國是一把手,自不用說,還有兩人就是他和塗筠了。雖然他是常務副市長,但在級別上和塗筠一樣,而且如果塗筠更深得古向國的賞識的話,就算他是常務副市長,也未必有她在市政府吃得開。

  夏想很有禮貌地起身相迎:「塗市長來了,快請坐。我來給你倒茶……」

  其實夏想是有意試探,就是要放低姿態,等他拿起水壺親自給塗筠倒上水之後,塗筠還是神色淡淡沒有什麼表示,坦然地接過他遞來的水杯,也不知是沒有意識到常務副市長親自倒水是一種抬舉,而她不過是常委副市長,理應謙讓才對。

  夏想見塗筠十分托大,沒有一絲謙恭的意識,也不生氣,呵呵一笑:「請問塗市長找我,有何貴幹?」

  塗筠有點走神,愣了一愣,才又放下手中的水杯,說道:「聽說夏市長想用李財源?您是不是不清楚李財源的個人問題?」

  「我很清楚他犯過什麼錯誤,不過不代表他以後不會沒有前途,而且也未必會影響到正常的工作。」夏想不解地看了塗筠一眼,心想塗筠怎麼也關心起李財源的事情了,難道說李財源當時的事情惹了眾怒?

  塗筠疑惑地看了夏想一眼,臉色微微一變,張了張嘴,仿佛下定了很大的決心一樣:「以後大家一起共事,別怪我事先沒有提醒您,李財源會是大麻煩。」

  說完,塗筠微一點頭,轉身走了。

  夏想望著塗筠還算曼妙的背影,心中卻沒有一點不安分的想法,在他眼中,塗筠不但態度不太友好,而且還有點托大,將他給她倒水的舉動當成了理所當然,估計她在市政府班子之中,也一向高人一等慣了。

  不該來的來了,該來的卻沒來,李財源並沒有如期出現。

  晚上的宴會,本來邀請了全體常委和部分中層幹部,中層幹部差不多全數到齊了,常委中卻有五人沒有出現,藉故有事推脫不來。一共13名常委,幾乎少了一半,就讓歡迎宴會的陣勢大打折扣,也充分顯示出了夏想的分量不夠,或者說,有人在故意給他難堪。

  初到郎市,必然會有方方面面的阻力和絆子,夏想早有心理準備。沒來的幾個人分別是副書記張櫻籍、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路洪占、宣傳部長劉凱、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和統戰部長潘樹枝,其中張櫻籍、路洪占和劉凱的缺席,分量很重,幾人都是市委中的實權人物,故意藉故不來,相當於直接落了夏想的面子。

  夏想不是睚眥必報之人,但今天幾人不給他面子,他也會記在心上。

  古向國對於幾人缺席,沒有任何解釋,艾成文還好,還特意向夏想做了說明,說是幾人正好有事,也是有安慰夏想的意思。夏想對艾成文的思想工作表示了感謝,並對幾人不出席宴表示完全理解。

  宴會舉行了一半的時候,古向國接了一個電話,藉口有事提前離開。塗筠似乎猶豫了一會兒,想走又有點拿不定主意的樣子。艾成文偷眼一看,見夏想一臉平靜,似乎沒有任何不快流露,心中也是暗暗讚歎,一般人受到這樣的冷落,都不可能不受影響,都會生氣,難得夏想這麼年輕就這麼有氣量,有大將之風。

  不過艾成文隨即又想,不動聲色只是表明夏想度量大,未必就說明他有真本事。郎市一班人,不但不團結,還互相拆臺,再加上有人和省委近,有人和京城近,甚至還有人和津城的投資商利益一致,是一灘泥沙俱下的渾水,再有還有哦呢陳和王薔薇的影響力,夏想再有手腕,也很難在郎市有所作為。

  不管是京城還是省委,都想完全控制郎市而不能,夏想不管是誰的棋子,在郎市註定走不出一條光明大道。

  宴會快結束的時候,夏想依次向眾人表示了感謝,然後艾成文正要宣佈宴會到此為止時,忽然雅間的房門被人敲響了,外面傳來一個清脆動聽的聲音:「艾書記,我可以進來嗎?」

  不提艾成文知道聲音的主人是誰,就是一般人聽到這麼動聽並且微帶哀求語氣的聲音,也不忍拒絕。艾成文疑惑地看了眾人一眼,微一愣神:「請進。」

  門一響,一個人推門進來。

  市委宴請夏想的雅間裝修得金碧輝煌,又在燈光的映射之下,亮如白晝,並且花團錦簇,可以說十分奢華奪目,但當來人一進來,偌大的雅間之中頓時鴉雀無聲,眾人只覺得燈光一暗,被來人光彩照人的容顏一比,似乎連燈光都自慚形穢,收斂了幾分。

  笑意盈盈站在門口的人,正是茉莉——但她是金茉莉還是銀茉莉,夏想認不出來,想必所有人都弄不明白,因為她一身黑衣,不金不銀,無從判斷。

  今日的宴請是在凱撒酒店舉行的,凱撒酒店是哦呢陳的產業,也是市委的定點酒店,茉莉在此出現,不足為奇。

  不過茉莉眼波流轉,在人群中一轉,最後落在夏想身上,嘻嘻一笑:「夏市長,爸爸說了,因為無意中冒犯了您,今天特意讓我來向您道歉,今天所有的消費不但免單,還人人有禮物贈送,請各位領導慢行一步,到樓下簽名領取禮物。」

  說完,她又向艾成文眨了眨眼睛,一臉討好的笑容:「艾書記,您不會嫌我沒有先給您打招呼,您就生氣了吧?」

  嬌豔如花的容顏,嬌聲嬌氣的撒嬌式的口吻,任何男人在她面前都沒有抵禦之力,況且茉莉一身黑衣,曼妙玲瓏,盡顯女人最傲人風姿,當前一站,不用開口,只是眼波流轉之間,就讓無數人為之眼熱心跳。

  艾成文也不例外,哪裡還在意什麼官場規矩,滿臉堆笑:「哪裡,哪裡,你看我是那麼小氣的人嗎?我不但不怪你,還要謝謝你和陳總的免單……呵呵,不得不說,夏想的面子還真是不小。」

  艾成文的目光落在茉莉身上,有貪婪有不甘,還有一絲所求不得的遺憾。是呀,茉莉不是別人,她嬌豔欲滴,卻幾乎沒有可能得手,因為她一個讓人談之色變的父親。

  所有人都沒有料到哦呢陳會這麼給夏想面子,沒有提前離開的人都暗暗慶倖,幸好沒有早走一步,哦呢陳如此抬舉夏想,豈不是說明,今天不來的人不給夏想面子,就等於不給哦呢陳面子?哦呢呢讓眾人去簽名領取禮物,是不是就有查明到底誰來誰沒有來的用意?

  真要是如此的話,得趕緊巴結一下夏市長才行。不少人心思一閃,立刻想起上一任常務副市長和哦呢陳的親密關係,並且有傳聞說瑞市長貪污了上千萬,但還是全身而退,都是哦呢陳在背後保他!

  不少人暗暗心驚,今天的事情,還真是出人意料,難道是夏市長和哦呢陳聯手設的一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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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2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5:16
第782章 平靜,火中取栗

  不提眾人心思各異,猜測不定,見夏想也是一臉驚訝,似乎對茉莉的出現也十分吃驚,就不免又讓人猜想,難道夏市長沒有和哦呢陳聯手,今天的事情,他也蒙在鼓裡?

  猜不到就不用費心猜了,反正他們只是跟隨的命,沒有決定的權力,誰勢力大就聽誰的話就行了,操心的人是艾書記和古市長才對,對了,古市長提前走了之後,哦呢陳才來這麼一出,看來,也是有意閃過古市長的意思。

  以後郎市的局勢,越來越複雜了,得儘快站好隊才行。

  不過又一想,今天也算是來對了,不但有免費吃喝,還有禮物可拿。誰都知道哦呢陳出手一向大方,他贈送的禮品沒有低於2000元的,而且都是高檔實用的禮物。

  賺了,今天是賺到了。不少人喜笑顏開。哦呢陳儘管出手大方,但許多人清楚自己的分量,還不值得哦呢陳送禮,今天能拿到大名鼎鼎的哦呢陳的禮物,還真是沾了夏市長的光。

  夏想卻沒有一絲高興,哦呢陳此舉,完全是將他高高抬起並且要讓他成為眾矢之的的做法。越高抬他,越會引起其他常委的嫉妒和提防!

  哦呢陳不是想有意將自己捧殺,就是要一步步將自己推向他精心設計的陷井……

  夏想雖然能猜到哦呢陳的用心,卻無法阻止眾人有便宜不拿,不過他心中暗笑,哦呢陳也未必真想和他交朋友,或者想讓他利用職務之便,給他什麼便利,也許是另有謀算也未可知,不管如何,哦呢陳有他的張良計,自己也有自己的過牆梯。

  且拭目以待好了。

  別人示好,他自然不能托大坦然受之,就忙站了起來,笑道:「替我謝謝陳總的好意,陳總真是太熱情太客氣了,我現在算是體會到了郎市人民的熱情好客,對以後在郎市工作更充滿了信心。有時間我一定當面謝謝陳總,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夏想抱抱拳,一臉誠意。

  茉莉吐了吐舌頭:「夏市長才是客氣,一點小小的禮物,不成敬意,爸爸還說了,他有機會一定要向您當面賠罪。」

  賠罪?所有人都大吃一驚,以哦呢陳在郎市的呼風喚雨的地位,他什麼時候說過向人賠罪的話?就是艾成文也沒有能力壓哦呢陳一頭,讓哦呢陳說出軟話!夏想和哦呢陳之間到底出什麼過節,值得哦呢陳如此興師動眾,還讓他的寶貝女兒出面,故意當眾示好?

  艾成文目光閃動,陰冷地掃了夏想一眼。

  劉一琳也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夏想一眼,然後目光又落在茉莉的身上,多有猜測之意。

  倒是紀委書記呂一可誰也不看,只是低頭喝酒,臉上隱隱有一絲無奈的笑意。

  ……

  宴會結束後,所有人都在樓下領取了一份禮物。不出眾人所料,禮物是名牌的領帶和襯衣,市場價值在2000元以上。有吃有喝有禮物拿,就是好事一件,所有人都喜滋滋地離去,對夏想也心存了一份感謝。

  感謝歸感謝,小利益不足以讓人記住夏想的好,或許轉眼就忘。

  夏想在樓下沒有見到哦呢陳——當然不會見到,哦呢陳要是露面,就不會讓他的女兒拋頭露面了——不過他一直沒有認出茉莉到底是金茉莉還是銀茉莉,問她,她笑著搖頭。

  不管了,以後再說,畢竟哦呢陳在郎市佈局很久了,他初來乍到,想要有一番作為,要先入鄉隨俗再說。

  晚上,夏想住在了市委招待所。有兩個漂亮的女服務員很熱情地要替他收拾東西,被他婉拒了。郎市處處陷阱,有政治上的坑,說不定就有桃色坑,他才不會沒有素質地和女服務員發生什麼。

  快睡下的時候,劉一琳打來電話,說有話要和他談。夏想毫不猶豫地乙太晚了不方便為由,拒絕了,劉一琳為人太過精明,尤其是在常委會上的一幕讓他不好接受,也要適當保持一點距離為好。

  兩天后,郎市人大召開會議,選舉通過了夏想的副市長任命,人大主任艾成文親自向夏想頒發了任命狀,算是在法定程式上確定了夏想副市長的職務。

  當天下午,市政府召開常務會議,重新調整了政府班子的分工,會議決定,夏想同志為常務副市長,分工如下:負責市政府常務工作,分管財政、稅務、農業及農村、農機、民政、街道、鄉鎮、人力資源和社會保障、再就業、水利、人口和計劃生育、林業、扶貧開發、供銷社、老齡、殘聯、氣象、地震、行政教育工作等。

  儘管夏想分管了最主要的財政和稅務,但塗筠分管了發展改革、科技、重大專案、智慧財產權、高新技術產業園區、高新技術產業帶、留學生創業以及電信運營等工作,也是大權在握,其中有些工作也很重要,本該是常務副市長的管轄之內,比如重大項目和高新技術產業園區,以及城建方面的工作。

  城建方面的工作不歸塗筠,由另一名副市長邵丁分管。邵丁的性格和吳港得有點象,據說以前也幹過城管,當然他長得五大三粗,十分威武的樣子,又非吳港得的瘦弱可以相比。

  人大會議一開,政府常務會議一落實,夏想的常務副市長的位置,算是走完了所有的程式,夏想正式成為法律意義上的郎市副市長!

  同時,因為夏想上任帶來的喧囂和熱鬧,也悄悄平息,郎市,重新步入了軌道,恢復了原有的平靜和秩序。

  夏想開始投入到工作之中,就立刻忙得不可開交,畢竟涉及到交接和熟悉情況,一大攤子事情一下壓到頭上,確實讓人應接不暇。好在夏想年富力強,年輕的優勢盡顯,總算在三天時間之內,初步完成了交接和摸熟了基本情況。

  按說瑞根在退下之前,應該堅持到最後一刻,等夏想上任再退下。瑞根卻以身體不好為由,提前幾天卸任,而且在交接工作的時候,他只來了市委一趟,只和夏想照面沒有半個小時,就迫不及待地離開了,好象生性在市委多呆一分鐘一樣。

  不過雖然只是半個小時的接觸,也讓夏想對瑞根有了初步的印象。

  60歲的瑞根精神狀態極好,紅光滿面,頭髮梳理得一絲不發,一看就知道平常很注意保養。他身材高大,走路時昂首闊步,快步如飛,只看走路的姿勢還以為他是一個性格風風火火的人,但實際上並不儘然,在交接工作時夏想就體會到了他的細心和穩妥的一面,方方面面的事情都考慮得十分周到,幾乎無一遺漏。而且他的記憶力驚人,許多以前的大小事情、經手人,甚至資料都記得清清楚楚。

  連夏想也暗暗佩服瑞根的記憶力和細緻的工作態度,對他贈送的秋海棠又當面表示了感謝,瑞根哈哈一笑,連連擺手:「不要謝我,不要謝我,我不過是借花獻佛罷了,秋海棠是陳阿同志送我的,我本人又不會養花,它又在辦公室長得旺盛,還是讓它留下好了。」

  夏想又對瑞根積極配合工作表示了謝意,邀請他有空常來市委看看,瑞根爽快地答應了,也請夏想有時間到他家中做客:「聽老常說夏市長一個人在郎市,沒有帶家屬過來?有時間就來家裡坐坐,我老伴還是挺會做飯的,保你吃得滿意。」

  可以說,夏想和瑞根的初次見面,甚至可以用相談甚歡來形容,但夏想卻明白,瑞根在表面上的粗枝大葉和豪爽下面,也有一顆深不可測的機心。

  當然也可以理解,在官場上混了一輩子的人,會沒有幾分心思?開玩笑,沒有水準的人怎麼可能在官場上如魚得水,況且他還是曾經被哦呢陳列為天字第一號的人物。

  總算忙過了第一波工作之後,夏想終於有了一點空閒之時,就一邊澆花一邊想事情,哦呢陳專門送給瑞根的秋海棠,應該說是兩人關係密切的見證,瑞根怎麼會不搬走?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貓膩不成?

  澆完花,夏想坐到椅子上,伸手倒水喝,喝了兩口水才意識到哪裡不對,他來郎市也有幾天了,也指定要李財源擔任他的秘書,直到今天,李財源連面都沒有露一下!

  太過分了一點,夏想不免生氣。最近一忙就忘了秘書的事情,事事親為,怪不得總覺得缺了什麼,累得不行,沒有秘書還真不習慣。他拿起電話打給了常書欣。

  結果常書欣卻說,李財源請了病假,已經有三四天沒有上班了。

  夏想微一沉吟,沒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夏想分管的一攤子工作,事情也不少,確實需要一個幫手。郎市的八大支柱產業,大電子資訊、會展旅遊等先導產業、汽車摩托車配件業、農畜產品及加工、木材加工及傢俱製造、印刷包裝、新型建材、房地產,等等,雖然歸他分管的不多,但也農畜產品及加工以及木材加工及傢俱製造一塊兒,也是他負責的攤子。

  郎市的經濟結構還算平衡,沒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當然也是和郎市的經濟發展不快以及經濟規模不大有關。重工業和輕工業都不太發達,郎市建市時間晚,城市年輕,產業結構的負擔輕,調整相對容易。比之其它老工業基地,經濟壓力小得多,可以輕裝前進。

  郎市經濟的佈局,基本上形成了以電子資訊、休閒商務兩大標誌性產業為「塔尖」,以先進製造業、現代服務業、新型農業為「塔身」,以傳統優勢產業為「塔基」的金字塔型現代產業體系,以夏想的眼光來看,也不得承認佈局十分合理,是合理的長遠發展規劃。

  哪裡都不缺人才,郎市的經濟結構合理且有放眼長遠的目光,如果是出自艾成文,艾成文也確實不簡單。

  夏想更清楚的是,任何地方政府在飛速上漲的高房價時代,都有賣地發展房地產的想法,因為房價的上漲帶動GDP的增長最有效果,也最直接,而且還最省心,可以沒有風險不用操勞地坐享其成,這也是為什麼地方政府縱容高房價的最主要原因之一。

  郎市,早晚也會受到高房價的困擾。

  現在京城的擴大和飛漲的房價,已經讓不少京城人將目光投向了燕省的房子,作為離京城最近的郎市自然首當其衝,而作為郎市下轄區中離京城最近的五堂市,更是京城人在京城以外購房的首選目標。

  後世,五堂市的房價也一度爆漲到一萬元一平方米以上,而五堂市雖然和京城比鄰,但收入卻差了許多,不少京城的炒房客讓五堂市民怨聲載道,因為房價的過度上漲,讓他們的生活負擔加重。

  現階段,五堂市的房價已經比郎市高了一個檔次,比燕市還要高出不少,此時,已經有不少京城的炒房客來五堂市投資房地產,就是準備坐等升值,大賺一筆。

  ……

  夏想理清了思路,整理好了下一步的工作重點,天色已經黑了下來。他正準備下班,有人敲門,劉一琳一臉淺笑走了進來。

  「夏市長,晚上去哪裡吃飯?正好我也一個人,不如一起去吃點東西好了,也好有個伴。」劉一琳的家庭狀況夏想略知一二,她結婚了,但丈夫不在身邊,遠在齊省青市。

  劉一琳也不知是走得過急,還是辦公室暖氣過熱,她胸膛起伏,雙頰紅潤,30多歲女人的成熟風韻流露無遺,不得不說,再想到兩人要獨處,確實容易讓一般男人浮想聯翩。

  幸好,夏想不是一般男人。

  夏想就婉拒了劉一琳的好意:「我晚上約了人,不好意思劉部長,下次我請你。」

  劉一琳顯然沒有想到夏想會拒絕,還是微一失神,隨後又努力平靜了下來,點頭一笑:「也好,既然夏市長還有事,我就不打擾了。」

  夏想送劉一琳到門口,忽然想起了什麼,問了一句:「知道李財源住在哪裡嗎?」

  夏想還真問對人了,劉一琳身為組織部長,在上次提拔風波中,也查閱了李財源的個人資料,知道他的家庭住址。

  ……

  夏想並沒有直接去李財源的家,而是一個人邁著不緊不慢的步伐,前去吃飯,打算飯後再去。他並沒有約人,只是不想和劉一琳一起吃飯而已,倒不是怕招惹什麼是非,而是有意和她疏遠。

  劉一琳心思太深,有幾次都是有意試探他,或是借他之力來挑出事端,就讓他心中不喜。現階段保持一定的距離為好。

  而且實際上,他在郎市人生地不熟,也無人可約。當然也不是沒人請他吃飯,至少市政府班子裡,有意向他靠攏的人也有不少,而且他分管的工作範圍之內,也有不少企業和老闆要請他吃飯,他都婉拒了。他連哦呢陳的宴請都不會去,別人的請客吃飯,他也暫時不願拋頭露面。

  郎市情況太複雜了,要走一步看三步才行,也確實比他想像中要險象環生許多,他才來不久,連艾成文和古向國的立場都還沒有弄清楚,以及市委各常委之間各有什麼錯綜複雜的關係也是一無所知,才不會冒然就一腳邁出。

  夏想來到一家還算有特色的餃子館,名字叫凱卓餃子,要了半斤,坐在一個靠窗的位置,一個人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

  吃到一半的時候,電話響了,一看是連若菡來電,他就笑了,接聽之後說道:「我正在吃飯,你打電話過來,是不是你正在做飯,忽然想起了我一個人孤單,就打電話來安慰我一下?」

  「呀,你太神了,一猜就中。」連若菡開心地笑了,「要不要我現在過去陪你?一個小時就到了。」

  連若菡的聲音在夜裡,別有誘惑之意,尤其是她故意尖著嗓子說話,就讓夏想想起了許多和她在一起時的迷醉的夜晚。

  「別了,晚上開車不安全,再說我剛安穩下來,等過兩天再說。」夏想也很想連若菡,不過眼下他在郎市的一舉一動還會有人暗中關注,還是低調一段時間再說,「郎市的情況很複雜,我初來乍到,先當個老實人比較好。」

  「你要老實了才怪,你走到哪裡,哪裡就會一團亂麻。」連若菡對夏想的處境渾不在意,或許在她眼中,沒有夏想解決不了的困難,「對了,今天爺爺和爸爸還提起了你……」

  「說我什麼了?」夏想假裝漫不經心地問道,其實還是傾耳細聽,現在吳老爺子和吳才洋提起他,可不會是隨意一提,應該和他前來郎市上任有關。

  「爺爺說,你的路子走得很危險。」連若菡的聲音沒有什麼起伏,顯然她並不認同吳老爺子的話,「爸爸說,路是自己走的,危險,但未必沒有收穫。」

  吳才洋骨子裡還有冒險性格,看來他前來郎市,在吳才洋眼中,就算是火中取栗,只要成功了,再危險也值得。

  但問題是,誰才是郎市大火中的栗子?夏想直到現在還沒有完全摸清郎市的關鍵的一根線在哪裡,是哦呢陳,是艾成文,還是古向國?又或者說,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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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3章 開局,撥雲見日

  被人擺佈的感覺實在不好,夏想就很有怨氣地一口吞下一隻餃子,含混地說道:「其實郎市的餃子不難吃。」

  連若菡一下生氣了:「你現在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是不是?男人都是一個德性,都想著有自由自在的一天,你現在放飛了,身邊肯定有新人陪了,再見!」

  說再見還真再見了,電話掛斷了,夏想啞然失笑,真是一個餃子引發的誤會。

  想再給連若菡撥過去,電話又響了,居然是古玉:「要不要我過去陪你?我現在在京城,過去也就是一個小時就到了。」

  夏想一個餃子噎在嗓子裡,差點吐出來,古玉怎麼說話和連若菡一個腔調?他強行咽下之後,才問:「別添亂,好好在京城呆著,聽話。」

  「逗你玩呢,我在燕市,沒在京城。就算在京城,也不去看你,哪裡有送上門的便宜事,你得主動來京城看我才對。」古玉好象也在吃東西,邊吃邊說,「爺爺也在燕市,我在陪他吃晚飯……」

  夏想一激靈:「你在陪他吃飯,當著他的面和我用這種口氣說話?」可是嚇了一跳,老古一聽就能知道古玉近乎撒嬌的口氣,是一個女人向她的男人討好的口吻。

  古玉壓低了聲音:「告訴你,爺爺剛才遇到一個熟人,去旁邊說話去了,還沒有回來,不過他正在朝這邊張望……」她估計也是有意在捉弄夏想,就是要製造緊張的氣氛,「哎呀,爺爺走過來了,我要掛電話了。」

  說掛電話,卻一直沒有掛,沉默了小片刻,她才咯咯笑了起來:「嚇死你,膽小鬼。行了,不和你鬧了,告訴你一件事情,爺爺說,郎市的情況比較特殊,要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落手。」

  老古應該知道一點關於郎市的內幕,有時間找他談談才好。夏想接完古玉的電話,也吃飽了,就聽見鄰桌一男一女在吵架。

  男:「我不同意你去卓越公司上班,卓越公司是哦呢陳的公司。」

  女:「我不管是誰的公司,只要薪水高,待遇好,我就去。卓越公司那麼難進,我好不容易通過了面試,你說不讓我去就不去?你養我?你一個月才賺多少錢?」

  男:「哦呢陳不是好人,你長得這麼漂亮,去了他的公司,萬一被他看上了你,你還能逃出他的魔掌?他禍害了多少女人,你又不是沒有聽說過!」

  女:「那是有人造謠,有人故意在污蔑他。哦呢陳是大慈善家,每年捐款全郎市第一,再說他50多歲了,怎麼可能會看上我?你別疑神疑鬼了。」

  男:「你不懂,男人在一件事情上最執著了,永遠就不會改變,就是18歲時喜歡18歲的女人,28歲還喜歡18歲的女人,一直到58歲時還是喜歡18歲的女人!」

  女:「我都23了……」

  男:「……」

  夏想笑了笑,起身離開了餃子館。哦呢陳是燕市第一慈善家他早就知道了,市政府有相關資料,但卻有人說哦呢陳好色,禍害了許多女人,卻是第一次聽說。有時也要聽聽民間的聲音,才更有利於他瞭解哦呢的所作所為。

  儘管在他看來,剛才和男朋友吵架的女孩,實際上並不漂亮。

  11月,郎市已經全面進入了冬天,夜風吹來,寒冷襲人。夏想走過一條昏暗的胡同,然後進入了一處陳舊的社區,來到了3號樓3單元,上了302室,敲響了房門。

  ……

  李財源確實病了,不過不是身體有病,是心病。自從他聽到夏市長要重新啟用他當秘書的一刻起,他先是淚流滿面,熬了幾年了,沒想到還有出頭的一天,還以為他一輩子就這麼碌碌無為地交待了,卻還有時來運轉的時候。

  但隨即發生的一件事情,立刻將他的熱情澆滅。

  副市長塗筠找他談話,談話之後,李財源感覺猶如數九寒天從天而降一盆冷水,將他澆了一個透心涼。儘管塗筠說得還算含蓄,但他還是聽得明白,就是有人不想讓他擔任夏想的秘書!

  左思右想一番,李財源也清楚他目前的處境,除了乖乖的聽話,別無他法。夏想初來郎市,不明白郎市局勢的險惡,不清楚背後黑惡勢力的囂張和龐大,他不能因為自己的前途而連累了夏想。

  畢竟夏想是市委領導中,賞識他的唯一一人。知遇之恩,讓李財源感激涕零。

  李財源最後決定,請長期病假,以身體不適為由,暫時逃避一段時間再說。他既不能直接拒絕夏想,又不敢說出真相,只好當起了鴕鳥。

  李財源家境不好,妻子沈樂雪有病,常年臥床,還好兒子李一小懂事,小小年紀就會照顧人,已經能幫媽媽換衣服,還可以幫爸爸洗碗,才7歲的小人,就和大人一樣,知道節約一滴水一粒米。

  因為家裡確實窮得不成樣子,只靠李財源一個人的工資,不但無錢醫治妻子的病情,連吃飯都成問題。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一點不假,李一小人不大卻知道了生活的艱辛,每天在飯後都是先收拾好碗筷,然後才去寫作業。

  今天早早吃完晚飯後,李一小就去乖乖地寫作業,剛寫到一半,就聽到有人敲門。

  記憶中,家中很久沒人來過了,自從媽媽病了以後,不但沒有人來串門,連一些親戚也不來往了。富在深山有遠親,窮在鬧市無人問,李一小比同齡人見多了世態炎涼。

  會是誰呢?爸爸正在幫媽媽按摩,他就大著膽子打開了門,見門口站著一個陌生的叔叔。叔叔年紀不大,英俊帥氣,在他看來比他們學校最帥氣的英語老師還要英俊幾分,就讓他立刻產生了好感:「叔叔你找誰?」

  「李財源在不?」夏想微微一愣,也猜到了眼前的孩子應該是李財源的兒子,又見他手中還拿著筆,不由一下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心生憐惜,摸了摸他的頭,「幾歲了?你叫什麼名字?」

  「7歲了,我叫李一小,就是李家的一個小孩的意思。」李一小見夏想特別和善,就一點提防之心也沒有,開門讓夏想進來,見夏想手中還拎著水果,不由咽了一口唾沫。

  家裡別說吃肉了,連水果也沒有一個,冬天又是水果最貴的季節,夏想買的水果也都是最貴的品種,立刻就勾起了李一小的饞蟲,到底是小孩,不會掩飾,就露了怯。

  夏想就拿出一個水果:「去,洗洗。」

  李一小搖了搖頭,還是沒有禁住水果的誘惑,接過去飛快地跑了。

  夏想一進門就知道李財源家境不好,客廳中除了一個沙發和茶几,幾乎沒有別的家俱,連電視都沒有,家裡也沒有裝修,牆上因為年深日久,還有許多泛黃的水漬,地板上也是黑呼呼的一片,仔細一看,竟然是水泥地面。

  作為一名在市政府工作的副科級幹部,李財源的日子過得也太窮了。

  正要裡屋幫沈樂雪按摩雙腿的李財源聽到外面有聲音,他沒想到會來客人,一邊端起水盆向外走,一邊說:「一小,好好寫作業,別分心。快考試了,要加緊複習。」

  一到客廳,他一下愣住了,眼前的人不是新上任的常務副市長夏想又能是誰?

  真是夏市長?李財源一驚慌,手中的水盆就跌落在地上,哐當一聲,濺了一地水。他急忙手忙腳亂地撿起水盆,又覺得不妥,就又將水盆放下,語無倫次地說道:「夏,夏市長,怎麼是您?您怎麼來了?」

  「我來看看你,聽說你病了?不過看你的樣子,生龍活虎的,應該不是身體有病,而是有心病了。」夏想呵呵一笑,彎腰幫李財源撿起水盆,遞到他的手中,「你住在3樓,樓下還有住戶,哐當一聲,會驚著樓下的鄰居,不太好。」

  在李財源的印象中,郎市市委的主要領導們,雖然也有親民的一面,但表演的痕跡過重,每年也就是逢年過節到貧困家庭看望一下,說一些套話官話,打著官腔,還要上上新聞和電視……他從未見過如夏想一樣平易近人的領導,不是偽裝的親民,而是實實在在地讓人感動。

  一個細心到連掉個水盆就怕驚動樓下鄰居的領導,他不是高高在上的官員,他是一個活生生的讓人感覺到真實的黨員幹部。

  「夏市長,我……」李財源欲言又止,夏想一句話說中了他的心事,他確實是心病了,身體一點毛病也沒有,健康得很。

  夏想伸手制止了他:「先不說了,先說說嫂子怎麼了?」

  透過沒有關緊的房門,夏想看到了臥床不起的李財源的妻子,心中莫名一緊。

  他沒有想到,李財源的家境如此艱難,也沒有想到,李財源會是一個對臥病在床的妻子還不舍不棄的人,這樣的人,會出生活作風問題?

  其中肯定大有文章!

  「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出了車禍,撞傷了肝臟,下不了床……」李財源目光躲閃,不想讓夏想進去。

  夏想不是醫生,但也知道情況應該不是很嚴重,就很嚴厲地問道:「應該可以治好,為什麼不去醫院?」

  李財源低下了頭:「家裡沒有一分錢可以用來治病了,所有的錢都花光了。」

  說話間,李小一將洗好的水果切成了無數小塊,端了過來,先遞給夏想:「謝謝叔叔的水果,我還沒有吃,請叔叔吃第一塊。」

  多懂事的孩子,夏想不忍讓孩子失望,就拿起一塊:「先讓媽媽吃。」

  「不,要先讓爸爸吃,媽媽說了,爸爸又要上班,又要照顧一家人,他最累了,他是家裡的頂樑柱。他倒了,家也就倒了。」李一小說話時,還眼巴巴地瞪著盤子裡的水果,一看就知道眼饞得不行。

  夏想感慨萬千,只是一盤最普通的蘋果,就讓孩子饞成這個樣子,這個家庭,還真是風雨飄搖,一吹就倒。

  當李一小將蘋果遞到李財源面前,讓他吃時,李財源終於忍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我沒用,我真沒用,連老婆孩子都養活不起,我不是一個男人!」

  夏想扶起了他:「有什麼話儘管對我說,財源,男人可以流淚,但不要蹲著,哭也要站著哭!」

  房間陰暗而充滿了藥味,夏想來到沈樂雪的床前,見床上的女人一臉蠟黃,骨瘦如柴,似乎有四五十歲的人,而實際上她才36歲。

  一年前,沈樂雪還是公交公司的一名正式職工,雖然辛苦一點,每個月也有1000多元的收入,日子過得還不錯。忽然有一天她在上班的路上,被一輛從側面開來的汽車撞飛,隨後被送到了醫院,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公司在負擔了前期的醫藥費用之後,就不肯再多出一分錢,而且還藉故將她開除了公職,理由是在前一段時間她的工作出現了重大失誤。

  而就她出車禍的同時,李財源在市委也遭遇了一生之中最大的轉折,被人領著孩子鬧到市委,結果正逢他提拔正科的關鍵之時,被人一鬧,自然就落了雞飛蛋打的下場。

  而且他還從副市長秘書被人晾到一邊,成了一名無事可做的閒散人員!

  夏想越聽,心中越覺得奇怪,一邊是李財源被人陷害,一邊是沈樂雪發生車禍,一個好好的家庭轉眼間支離破碎,難道僅僅是巧合?

  沈樂雪說完她的事情,才發現夏想一直站在床邊,讓一個大領導站著太說不過去了,忙招呼李財源請夏市長坐下,夏想擺擺手,輕輕拍了拍沈樂雪的胳膊:「嫂子不要客氣了,我站著就行了,你養好身子,放鬆心情,我會儘快安排你住院治療,不能再拖下去了。」

  夏想輕言細語地安慰,以及他真心地關照,讓這個被社會遺忘的家庭充滿了溫暖,沈樂雪眼淚嘩嘩直流:「可不敢讓夏市長為我的小事出面,我沒事,能挺過去。」

  李財源也忙說:「夏市長,您別管樂雪的事情,我們現在就挺好,能活著,能有一口飯吃,就知足了。」

  夏想是何許人也,他從李財源閃爍的眼神和痛苦的神情之中已經看出,事情背後,絕對有重大隱情,恐怕沈樂雪的車禍和李財源的生活作風的風波,是同一個根源引起。

  再想到李財源以前是邵丁的秘書,夏想隱隱感覺今天來找李財源絕對是一個正確的選擇,也許李財源就是一條關鍵的線。否則,邱緒峰當初也不會特意提到讓李財源擔任他的秘書!

  邱緒峰前幾天就已經離開了郎市,離開前,邱緒峰沒有提前通知夏想,也沒有讓夏想為他送行,而是上了高速之後才打來一個電話:「夏市長,我回燕市了,今後,郎市就你孤身一人了,不過我相信你的能力。我也幫不了你許多了,只能幫你介紹一個好秘書了。」

  夏想笑駡:「你哪裡是給我介紹秘書,純粹是添亂。」

  「李財源這個人,別看是個小人物,但如果利用得當,可當大用。不過具體他有什麼用處,我也不太清楚,你也別問我,自己去挖掘,我也只是聽別人說的,哈哈。好了,走了,有時間回燕市的話,再一起坐坐。」

  邱緒峰到了也沒有告訴他,李財源到底有什麼大用,夏想猜測,估計他也是真不知道。

  正是因為有邱緒峰的提醒,夏想才有了今日之行。

  夏想和李財源來到客廳,見李一小已經風捲殘雲一樣吃完了一個蘋果,夏想暗暗歎息一聲,將茶几上的水果全部交給李一小:「再洗兩個蘋果,想吃多少吃多少。」

  李一小不敢接,只是看向了李財源,李財源本想說什麼,但看到夏想堅定的目光,不知為什麼在夏想面前,他想拒絕都開不了口,只好沖兒子微一點頭。

  李一小高興地抱著蘋果去了廚房。

  「你的生活作風,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夏想直截了當地問到了問題的關鍵。

  「就是我一個以前的同學,一直暗戀我,想讓我離婚娶她,我沒同意,她就惱了,就找到了市委鬧事。」李財源心虛地看了夏想一眼,小聲地說道。

  「她的孩子,真是你的?」

  「是……」

  「嫂子的車禍,有沒有抓住肇事司機?」

  「沒有,車沒上牌,事後逃逸了,警方一直沒有破案。」

  「現在沈樂雪成了殘廢,你正好可以乘機和她離婚,然後再娶你的同學,不是正好?」

  「我……」李財源一下漲紅了臉,「我不是那種人。結髮之妻不下堂,我不會拋棄樂雪的。」

  「那你就是想紅旗不倒,彩旗飄飄了?你因為婚外戀而毀了整個家庭,而沈樂雪的車禍也說不定是因為你的婚外戀而引起的。」夏想十分嚴厲地說道。

  「不是,不是我害的樂雪!」李財源竭力辯解。

  從房間內傳來了沈樂雪壓抑的哭聲,先是嗚嗚咽咽,後來就如決口的河水一樣,是一種痛苦到了極點的哭泣,仿佛生活的苦難終於壓彎了脊樑,讓苦難終於有了發洩口一樣。

  「財源,你不用再背黑鍋了,都告訴夏市長吧!」沈樂雪的聲音從裡屋傳來,包含著悲憤和不甘。

  李財源握緊了拳頭,看了夏想半天,好象在確定夏想可信一樣,終於他一咬牙,撲通一聲跪倒在夏想面前:「夏市長,我是被人陷害的,樂雪也是被人故意下的毒手,求求您救救我們一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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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4章 出手,另闢蹊徑

  第二天一上班,夏想就讓常書欣安排李財源即日上任,擔任他的秘書。常書欣為難地說:「李財源病了,還沒有上班……」

  「打電話讓他立刻上班,再不上班,開除公職。」夏想怒氣衝衝地一拍桌子,「好嘛,請他當秘書,他還拿了架子了,我還是不是市委領導?」

  常書欣嚇了一跳,夏市長上任一周多了,從來還沒有發過火,今天一發火,也挺嚇人,領導就是領導,都有不小的官威。

  常書欣忙答應著去照辦,不一會兒就回來交差:「怪了,李財源今天剛剛上班了,他一會兒就過來報導,不過還需要組織部交接一下手續,好象主管處長不在。」

  「手續以後再補,市委內部的調動,哪裡有這麼麻煩?」夏想很不耐煩地揮揮手,「對了老常,你也指定一個副秘書長對應我的工作,有事總找你,你一個人也忙不過來。」

  常書欣是政府辦秘書長,主要對應古向國的工作,夏想剛來,有事指揮他幾次還可以,次數多了,他沒意見,古向國還會有意見。

  常書欣立刻照辦,他不是不想為夏想服務,而是古向國為人一向細心,如果知道他天天為夏想服務,肯定會有不好的想法。實際上,他已經找好了對應夏想的副秘書長——湯化來。

  湯化來在政府辦公室排名第三,對應夏想有點不合規矩,但排名第二的副秘書長石張于對應的是副市長塗筠,就是在瑞根擔任常務副市長時也是如此,因此,常書欣還小心地向夏想解釋了一番。

  夏想不置可否,只說了一句:「我知道了。」

  常書欣從夏想辦公室出來,在樓道中站了片刻,然後向右邊走去。右邊,是古向國的辦公室。

  常書欣敲門進去,見塗筠正好也好,就向兩人彙報了一下夏想的情況:「古市長,塗市長,夏市長非要用李財源擔任秘書,他是領導,我不好勸阻。」

  「李財源不是請了病假了,怎麼又回來上班了?」塗筠一臉驚訝。

  「我也不清楚,今天一早他就自己來了。」常書欣小心翼翼地看了古向國一眼,見古向國沒有表示,又說,「要不要再暗示他一下,讓他再請病假休息一段時間?」

  「不用了。」古向國擺擺手,一臉嚴肅,「既然夏市長非要重用李財源,我們也要適當做出讓步,夏市長在省委關係很深厚,一個秘書問題再鬧得不愉快,也不合適。敲打李財源的事情,不用非得我們出面,也有人比我們還要著急。」

  「還是領導英明。」常書欣不失時機拍了一記小小的馬屁,又多說了一句,「我覺得夏市長人太年輕,才沒幾天,就因為李財源的事情發了火,還是有點沉不住氣。古市長,在李財源的事情,是不是有點過於防範他了,他……」

  古向國一擺手,制止了常書欣再說下去,「對於夏想,還是要以防範、架空為主,他來路不明,背景複雜,如果在郎市好好呆著還行,如果想到處插手事情,就不能讓他有好日子過。還有,湯化來對應夏想的工作,是不是可靠?」

  「化來一直是瑞市長的對應副秘書長,他在市委時間不短了,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心裡有數。」常書欣連忙回答,目光不經意落在塗筠身上,心中卻想,塗市長越活越年輕了,都40歲了,身材還這麼好,也不知道是怎麼保養的?她的丈夫經常出差在外,她天天好象都有滋潤一樣,也是怪事。

  ……

  夏想端坐在椅子,看著坐在下首的湯化來,一臉若有若無的笑容。

  湯化來38歲,很瘦,穿一件灰色上衣,顯得衣服裡面空蕩蕩的,他有點不太注意個人形象,鬍子都沒有刮乾淨,因為抽煙過多的緣故,牙很黃,右手的兩根手指上面全是煙黑,估計都浸入了皮膚之中。

  他的旁邊,坐著李財源。

  湯化來對於安排他對應夏想的工作,早在預料之中,因為在政府辦公室之中,只有他還沒有對應服務的副市長,而且他以前就是對應服務瑞根市長,再和夏市長對應,順理成章。不過在他眼中,和德高望重的瑞市長相比,夏市長真是太年輕了,年輕得讓人有點難以接受。

  他今年38歲了,比夏市長大了將近10歲,夏市長已經是副廳級,而且還是市委常委,而他只是副處,還只是政府辦公室一名普通的秘書長,差了何止十萬八千里,還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不過當他看到坐在他身邊落魄的李財源時,心理稍微平衡了一些。但隨即又想到夏市長在市委中的處境,不上不下很尷尬,甚至無人可用不得不用李財源擔任秘書時,他又難免心中鬱悶,跟著夏市長,以後能有什麼前途才怪。

  夏想雖然並不清楚湯化來的所思所想,但從他的表情也能看出一二,也不明說,只是輕輕敲了敲桌子:「以後財源和化來要好好合作,共同做好手中的工作。我也就不說什麼了,郎市的形勢我也瞭解了一些,不過還不夠深入,如果你們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就當面說出來,和我共過事的人都知道我的為人是,從來不會虧待身邊的每一個人!」

  夏想的話是許諾,也是試探。

  湯化來看了李財源一眼,見李財源紋絲不動,他就猶豫了一下,說道:「夏市長,郎市是一個年輕的城市,有活力,有潛力,您來郎市擔任常務副市長,是一次重大的機遇和挑戰,我相信以您的能力和……」

  夏想打斷了湯化來的套話:「化來,你以前和瑞市長接觸比較多,說說你對瑞市長的看法。」

  湯化來一愣,夏市長不問現任的市長和副市長,卻問卸任的瑞市長,是何用意?但不管領導是何用意,既然領導發問,就必須回答,他就想了一想,謹慎地說道:「瑞市長工作嚴謹,作風扎實,對人和藹可親,郎市市委所有人都非常尊重他……」

  「呵呵,好了,好了。」夏想很隨意地笑了,雖然不明說湯化來說的全是廢話,但兩次打斷他的話就已經暗中表示出了不滿,「化來,我比你年輕幾歲,但你可能不清楚,我的心理年齡比你還要大。」

  夏想此話可不是故作驚人之語,他兩世的年齡加在一起,確實比湯化來還要大上幾歲。

  湯化來本來一直覺得夏想年輕,年輕就有年輕的不足,就是經驗少愛聽漂亮話,判斷力差一些,不料幾句話過後,雖然夏想沒有刻意流露威嚴,更沒有一臉嚴肅地打官腔,但他舉重若輕的談話風格,以及出人意料的轉移話題的方式,還是給他帶來了莫名的威嚴。

  尤其是他看到夏想年輕但卻淡然笑意的臉龐,心中忽然一沉,下意識冒出一個念頭:恐怕夏市長還不好糊弄,他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常務副市長,也不是什麼官二代出身,雖然也有一個副省長的岳父,不過沒聽說過他的岳父在他升遷過程中起過什麼重要的作用,肯定也是他個人能力突出。

  轉念又一想,就算夏想在省委有後臺又能怎麼著?問題是,郎市不少人不看省委的臉色,而且郎市不僅僅是政治上的強勢就能決定一切,郎市還有一個哦呢陳!

  郎市的局勢……一想到郎市的現狀,湯化來心中就是無比悲觀,得過且過算了,誰也改變不了郎市的現狀,夏市長想要有所作為,只能是碰得頭破血流,最後狼狽收場。他就決定還採取和以前一樣的工作態度,領導交待就去做,領導不說就後退。

  湯化來下定了決心,反正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了,愛誰誰。

  不料夏想接下來又很直接地問了一句話,讓他再一次發現他低估了夏想政治智慧。

  「化來,對於財源的生活作風問題造成的不好的影響,你是什麼看法?」夏想依然是笑著發問,而且還是隨意聊天的口吻。

  夏想清楚一點,李財源和湯化來是現階段和他走得最近的兩個人,要麼信任,要麼提防,以郎市的現狀來說,沒有第三點選擇,而且湯化來還是和前任常務副市長接觸最密切的副秘書長,如果說他不知道一點瑞根的秘密,也不可能。

  但湯化來好象又不是瑞根的人,夏想直覺判斷,湯化來行事圓滑,凡事都不願承擔責任,以哦呢陳的行事風格和瑞根的謹慎,湯化來即使有心,也頂多只能知道一點點瑞根的秘密。

  知道歸知道,他肯定不會說。

  湯化來心中苦澀,當著李財源的面問李財源的痛楚,夏市長是故意讓他難堪,還是讓李財源難堪?不過看到李財源不動聲色的模樣,他還是明白了一點,在夏市長辦公室坐了半天了,李財源始終一言不發,而夏市長也只向他提問,應該是李財源已經表了忠心了,現在夏市長是想讓他表態。

  湯化來尷尬地一笑:「這事……這事是男人都會犯的錯誤,就是財源不小心,沒有處理好才鬧大了,要是小心一點,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湯化來的回答在夏想的意料之中,夏想點點頭,一隻手在桌子上輕輕敲動幾下,正當湯化來以為夏想還有話要問時,夏想卻突兀地問道:「好了,沒事了,化來先去忙你的事情……對了,你安排一下,下午我去一趟市稅務局視察工作。」

  常務副市長比其他副市長最大不同之處或者說彰顯權力之處,不在於市長不在的時候,可以代替市長主持市政府的全面工作,而在於常務副市長主管財政,手中握有財權。政治上也和商業上有相通之處,誰管錢,誰就說了算。

  湯化來答應著,轉身離開,走到門口時遲疑了一下腳步,但最後還是沒有停留,大步離去。夏想看了一眼湯化來消失的背影,一臉平靜。

  湯化來一走,李財源就站了起來,鄭重其事地向夏想鞠躬:「謝謝領導,樂雪已經住進了人民醫院,據醫生說,還有治癒的可能。」

  夏想作為常務副市長,打個電話安排一個病人住院的權力還是有的,就算院長不給面子,他也指揮得動衛生局的局長,常務副市長不是一般副市長,平常要主持政府常務工作,就算不是分管的一攤子事情,也可以指手畫腳。

  夏想點頭:「一點小事,不用放在心上,以後用心工作就好了。還有,你平常也要多注意一下自身的安全,既然有人會陷害你一次,就不怕再有第二次。」

  「請領導放心,我現在就是死,也要和他們抗爭到底。」

  「以死相拼是魯莽的做法,人和人之間的過招,最終還是拼的智慧和計策,你不是沒有頭腦的人,聽我的話,以後不要再做傻事,按照我的安排一步步來。」夏想適當敲打了一下李財源。

  李財源人生遭遇大變,都是因為他的個性使然,也是他觸動了一些人的利益。夏想現在也明白了邱緒峰的用意,讓李財源在他身邊擔任他的秘書,也是給李財源提供了保護傘,防止有人再對李財源暗下毒手。

  還好李財源也足夠聰明,儘管被人弄得灰頭土臉,妻子還被人撞得差點殘廢,好歹還保住了性命,也保住了兒子不被惡人傷害。

  雖然他看上去有點落魄,有點頹廢,但在夏想眼中,李財源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兒,他要幫他到底。

  李財源就是一把打開關鍵之門的鑰匙,現在鑰匙已經在他手中了,不過具體能打開哪一把鎖,夏想還沒有完全清楚。

  下午3點多,夏想在湯化來和李財源的陪同下,一共兩輛專車開進了郎市財政局。局長令狐百親自帶領全域黨組成員,在樓下迎接夏想的到來。

  令狐百擺出的陣勢規格不低,表現出了十足的誠意,常務副市長主抓財政,向來要盯緊錢袋子,是常理,可以理解。上任常務副市長瑞根就採取了不少手段對他進行打壓兼拉攏,也不知夏市長對他是什麼態度?

  差不多整個郎市都知道,令狐百是郎市的財神爺,而且令狐百隻聽一個人的指揮,就是艾成文,撥款不撥款,也只認艾書記一個人的簽名,古向國的批示也不大管用。

  所以當令狐百看到年輕的夏想從車上下來時,本來腳步向前邁出了一大步,不過一看到夏想的年輕和隨和的笑容,不由自主又收回了半步,太年輕了,年輕得讓人生不起恭敬之心。

  令狐百就暗暗搖頭,也不知道夏市長哪裡交了好運,這麼年輕就當上了常務副市長。不過又一想,也許是他得罪了什麼人,被扔到了郎市,也不知道會有什麼下場!

  夏想伸手和令狐百握手:「令狐局長,財政工作是重中之重,所以我一上任就來財政局看望大家,也正好和大家認識認識,省得讓大家覺得我不和大家走動,不想和大家處好關係。」

  令狐百45歲,一頭花白頭髮,也不染黑,長相普通,一臉笑容透露出一股子親切,不過親切之中,又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傲然。也是,身為財政局長,有多少大小局長向他低頭哈腰,甚至還有一些副市長也要向他說著好話,自然而然就養成了眼中無人的性格。

  主要也是他不但和艾成文關係莫逆,他還有方方面面強硬的後臺。本來去年市委就想調他去某縣擔任縣委書記,他托了關係,最後沒有去。一個貧困縣的縣委書記,哪有現在的位置吃香?而且他在郎市經營了十幾年了,也不想動地方了,就在郎市養老好了。

  郎市……是個好地方呀。

  夏想的話親切而不失客氣,令狐沖就緊緊握住夏想的手:「我已經準備好了相關材料,正準備到市委向夏市長彙報工作,沒想到夏市長非常重視財政局的工作,第一次視察就來了財政局,是全域的榮幸。我代表局黨組、全域所有工作人員,熱烈歡迎夏市長的到來。」

  簡短的歡迎儀式過後,夏想被令狐百迎進了會議室。對於令狐百所說要早早向他彙報工作的說法,夏想根本不信。令狐百和艾成文關係密切,來時的路上,李財源已經向夏想說明了情況。雖然湯化來沒有插話,不過從他的表情上已經得出結論,他也認同李財源的說法。

  夏想知道,想讓湯化來徹底倒向他,還需要一點時間。但要讓令狐百向他靠攏,聽他的指示,幾乎沒有可能。

  沒有可能就得另闢蹊徑,否則,一個掌握不了財政局又管不了人事的常務副市長,再和市長關係一般的話,說實話,有可能還不如一個一般副市長。

  至少現在夏想已經能夠感覺到,他古向國的心目中,他絕對比不了塗筠。甚至毫不誇張地說,他還不如邵丁。

  不如就不如,人都有一個遠近親疏,也有一個先來後到,而且還有一點,讓別人尊重你,是爭取來的,是靠實力贏來的,不是靠施捨來的。儘管他坐在了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之上,想要在市政府班子擁有一席之地,首先要拿出真本事出來,至少要做出一件讓人信服的事情。

  今天來財政局,夏想就想試試能不能開好第一刀!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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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5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6:15
第785章 虛實,不破不立

  夏想態度端正地聆聽了令狐百的工作彙報,比如郎市一年的財政收入有多少,支出有多少,最大的支出是什麼,哪裡又有資金缺口了,等等,彙報得很詳細,也很用心,但有一點,都是官面的東西,一些重大專案的審批還有資金流向,有的也提了一提,但一筆帶過,有的則根本就是沒提。

  「我也多少瞭解了一些財政局的現狀,在令狐局長的帶領下,財政局連續八年獲得省級文明單位,今年還被中央精神文明建設指導委員會授予全國精神文明建設工作先進單位稱號,成績斐然,值得表彰。」夏想先是對財政局的工作給予了高度的肯定,然後話題一轉,「不過也有一些小問題需要注意,比如在最近的一些招標專案中,卓越公司的中標幾率就太高了一些,不管是辦公用品,還是電腦,甚至是熱水器的採購,都是卓越公司一家中標,我就不明白了,郎市之大,難道只有一家卓越公司?」

  如果說前面的表揚還讓令狐百臉上有光的話,後面的轉折就相當於當面打了一個響亮的耳光,讓令狐百差點惱羞成怒,拍案而起!不過他忍了忍,臉色變了幾變,還是沒敢當場發作。

  夏想再年輕,再初來乍到,他也是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令狐百還沒有資格當面沖夏想發火。

  沒有資格發火,卻有膽量反駁,令狐百不以為然地說道:「夏市長剛來郎市,不太瞭解情況……卓越公司為郎市做出過巨大貢獻,而且有時許多項目的中標,有客觀原因。」

  夏想輕描淡寫地「哦」了一聲:「不瞭解情況,現在不是正在瞭解麼?令狐局長,你的態度不太友好,是不是想說,卓越公司之所以每次都能中標,是因為艾書記的特殊照顧?」

  令狐百大吃一驚,他在官場混跡多年,也見過不少莽撞的愣頭青一樣的人物,也有一些小氣到當場翻臉的領導,還是第一次見到夏想一樣看似穩重又衝動的領導,敢當面提出市委一把手的不是,也不怕傳到艾書記耳中,讓艾書記記恨?

  夏想的聲音不大,但一句話說出,會議室內的眾人頓時鴉雀無聲,面面相覷,都不發一言。

  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當眾指責市委書記,誰敢多說一句?不管說什麼都是兩邊不落好,還是裝沒聽見好了!

  李財源聽了夏想的話之後,眼中隱有淚花閃動,緊咬牙關。

  湯化來卻是一臉驚訝,張大了嘴巴,不敢相信地看著夏想,仿佛一點也不認識夏想一樣。儘管平心而論,他和夏想還真算不上是認識,因為他到現在為止還並不瞭解夏想的為人,但夏想能坐到常務副市長的位置上,怎麼著也不是官場菜鳥了,怎麼會當眾說出質疑艾書記的話?

  而且還是在艾書記最在意的財政局!而且還是在以令狐百為首的財政局的黨組班子面前!

  夏市長難道失控了?

  夏想當然沒有失控,他敢當眾說出在別人看來大逆不道的話,就有解決問題的底氣和承擔後果的勇氣。

  令狐百微一失神,才從震驚中清醒過來,不由一臉怒氣:「夏市長,您可以指責我,批評我工作上的失誤,但隨便就指責艾書記,我堅決反對!」

  令狐百當然要堅決反對了,他必須在眾人面前維護艾成文的形象,一是表忠心,二是也向夏想表明,他是站在艾書記的立場之上。

  眾人都以為夏想會發怒,會繼續發作,不料夏想卻轉眼間陰轉晴,一臉笑容:「呵呵,令狐局長不要緊張,我可不是指責艾書記,而是隨口一說,不當真,不當真!」

  什麼話,堂堂的常務副市長在嚴肅的場合開一些讓人摸不著頭腦的玩笑,說不當真,誰信?但夏想笑得很輕鬆,一臉燦爛的笑容,就讓令狐百想再較真也不好意思,領導都說開玩笑了,他再抓住不放,就成了他故意和夏想過不去了,就只好陪著一笑:「呵,夏市長的幽默還真嚇人,我一下還接受不了。」

  「接受不了沒關係,可以慢慢適應。」夏想緊接著就又來了一句,還是一臉微笑,「今天的工作彙報就到這裡好了,還有一件事情是,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的人選一直沒有落實,我覺得羅慶同志很適合擔任常務副局長……」

  又是一招無影腳——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的職務,一直懸而未決,不是沒有合適的人選,而是幾個副局長都不太讓令狐百滿意。令狐百就向市委打報告,聲稱等財政局黨組拿出意見後上報市委,再請市委提名,而艾成文竟然大開綠燈,非常給面子地同意了。

  一拖,就是半年之久,財政局就一直沒有合適的人選上報。按理說有時有些廳局沒有常務副局長也正常,或者是故意不設,全看局長的權威是不是足夠大了。令狐百和艾成文關係足夠好,他的提議也就正合艾成文之意,沒有常務副局長的牽制,令狐百可以在財政局說一不二。

  夏想重提常務副局長之事,還點名讓羅慶擔任,絕對是一箭雙雕之計。既是駁艾書記的面子,又是給他製造麻煩——因為不管是他還是艾書記,都不希望羅慶擔任常務副局長。

  羅慶和古向國關係密切!

  難道說,夏想是古向國的馬前卒?今天的事情,是得自于古向國的授意?

  不管是誰,令狐百在關鍵問題上絕對不會退讓,書記主抓人事大權,還輪不到市長說了算,更輪不到一個常務副市長指手畫腳,他就不悅地說道:「常務副局長的問題,上次局裡也研究過,上報給了市委,艾書記的指示精神是,寧缺勿濫。現在財政局幾個副局長工作成績都不錯,但局裡還沒有研究出誰更適合擔任常務副局長,等局裡綜合比較之後,會上報市委組織部……」

  言外之意是,人事方面的許可權在組織部和艾書記手中,常務副市長?對不起,請靠邊。

  夏想當然知道令狐百話裡話外的不滿和輕視,擺了擺手:「我就是隨口一問,昨天我和劉部長一起吃飯的時候,劉部長說到這件事情,她說組織部已經考核了羅慶同志,認為他比較適合擔任常務副局長,讓我就此事和古市長商量一下。正好今天來局裡看望同志們,我就想了起來,一不留神就說出了口,呵呵,羅慶同志我剛才也初步接觸了一下,是個很不錯的同志,有活力,又年輕,可以挑起大樑。」

  夏想的表態,就相當於在常委會上為羅慶的提名投了一張贊成票。雖然說常務副市長沒有人事權,但在他的管轄範圍之內的人事提名,還是有一定的建議權。

  況且,夏想還向眾人透露了一個消息就是,劉一琳也同意了!等於是兩票支持了。

  艾成文之所以在人事問題上能大權獨攬,古向國也奈何不了半分,不是因為劉一琳事事聽從艾成文的話,而是劉一琳在市委相當獨立,自有見解。她執掌組織部,和艾成文關係一般,和古向國也比較疏遠,但總體上在人事任命上,她和艾成文的意見一致的時候多一些。不過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劉一琳和艾成文意見一致不是因為她跟隨艾成文,而是她的政治觀點和艾成文相近。

  當然,劉一琳也有和艾成文意見相左的時候。曾經有一次幾名科級幹部提拔到副處時,艾成文提議的一人也被劉一琳生生卡下,就是不放,最後艾成文也沒有辦法,只好妥協。組織部長如果有堅定立場的話,權力相當大。

  郎市的局面很複雜,就是因為一是各自為政,二是各個常委的立場容易受到外界的影響,經常變化,三是還有暗中的勢力的影響,因此即使是艾成文別說在郎市一家獨大了,有時候他拍板的事情都執行不了。除了人事問題上面發言權比較大之外,艾成文還真無法完全掌控郎市。

  白天艾成文,晚上哦呢陳的說法,不是說說而已,而是活活的事實。而且哦呢陳是郎市地下組織部長的傳聞,也不是空穴來風,在一些關鍵廳局的任命上,哦呢陳不露面,但他的影響力無處不在。

  但今天夏想看似無意一提常務副局長的任命,卻一下將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擺到了令狐百面前——夏想和劉一琳關係之好,已經超過了劉一琳和郎市市委所有人的關係,現在郎市稍微有些政治頭腦的人誰不知道,夏想提前來郎市一天,就是為了和劉一琳會面。

  再聯想到夏想由省委組織部長親自陪同前來上任,夏想和劉一琳之間同盟的關係就呼之欲出了。

  而且令狐百也不是沒有聽到在市委舉行的歡迎宴會上,哦呢陳的寶貝女兒親自出面向夏想示好的傳聞,他心中一驚,就意識到一個非常嚴峻的問題,如果夏想和劉一琳聯手提議羅慶擔任常務副局長,古向國肯定雙手贊成。

  別的常委是不是同意還不好說,如果哦呢陳也暗中同意的話,艾書記再強硬,恐怕也頂不住幾方共同的壓力……

  沒看出來,夏想很厲害,只拋出了一個羅慶,就起到了點石成金的妙處,好高明的手段!

  「謝謝,謝謝夏市長。您過獎了,我的工作還有許多不足之處,以後我會向多夏市長彙報工作。」羅慶本來坐在後面,一直以為沒他什麼事,就抱著好奇的心態看夏想敲打令狐百,心中還隱隱得意,令狐局長你也有今天,仗著有艾書記撐腰,又自以為大權在握,在郎市一直高人一等,今天被一個年輕十幾歲的領導指導工作,不想聽也得聽著。

  萬萬沒有料到的是,夏想最後直接點名點到了他,還有意提他擔任常務副局長,一直對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垂涎三尺的羅慶差點欣喜若狂!儘管他也清楚夏市長的提名只是第一關,後面還困難重重,但有領導賞識總是好事,而且他和夏市長素不相識,夏市長就對他評價極高,就讓他無比感激夏市長的知遇之恩。

  令狐百不滿地瞪了羅慶一眼,意思是沒讓你說話,誰讓你急著表現?羅慶假裝沒看見令狐百的眼色,關鍵時刻,在面臨機遇之時,誰也不願意錯過,何況令狐百壓制他們幾個副局長不是一天兩天了。

  羅慶滿臉激動地站了起來,向夏想微微鞠躬。

  夏想擺手讓他坐下:「做出成績的同志,市委都會記在心上,只要有合適的機會,都會適當給同志們加加擔子。比如劉副局長、李副局長還有牛副局長,都是財政局的老人了,我就和劉部長說,其實市財政局的幾位副局長,工作成績都很突出,不管是就地擔任常務副局長,還是下到各縣擔任副縣長、縣長,都可以挑起大樑。劉部長也表示了同意,說要等機會。但財政局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只有一個,先解決一個是一個,所以我就徵求一下幾位副局長的意見,對於羅慶同志擔任常務副局長,是不是有不同的看法?」

  令狐百差點氣炸了肺,夏想太氣人了,打著視察工作的幌子,在聽從工作彙報時,公然插手財政局內部的人事問題——準確地講,常務副局長的任命表面上是在財政局黨組,但實際上還是需要上級黨委批准,決定權還在市委常委會——就是古市長親臨,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和艾書記唱反調,夏想是吃錯藥了,還是不懂官場規矩?

  夏想既沒吃錯藥,也不是不懂官場規矩,他心明如鏡,今天的第一刀斬出,必見成效,否則當斷不斷,必受其亂。

  快刀,就要斬亂麻。他來之前,已經做足了功課,很清楚財政局的內部矛盾,之所以選擇一種步步緊逼並且利誘的策略,就是要打艾成文和古向國一個措手不及。

  沒錯,此次出手,不是敲山震虎,不是亂中取利,而為了破局。不破不立,破而後立,現在郎市的局勢如同一團厚重而停滯的濃霧,不努力揮開一片清朗的天地,他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今天,就是要借財政局常務副局長之事,挑起事端,然後再靜觀其變,觀察各方的動靜和出手。在一個陌生的地方想要打開局面,想要開展工作,首要的第一步就是處理好人事關係,掌握不了人與人之間的主動權,想要做成哪怕一件事情,也是休想!

  一個不是常委的副市長,如果工作得不到市長和書記的認可,他的權力還不如一個局長大!不是說笑,是不容置疑的事實。因為副市長對局長既沒有財政上的制約,又沒有人事上的牽制,局長完全可以繞過副市長,直接向市長和書記請示!

  人事人事,從來都是先人後事。

  夏想清楚地知道,他在郎市無根無底,身邊沒有一個可用之人,在常委會也是孤掌難鳴,周圍的人又不知誰是誰的眼線,而且到底艾成文和古向國之間是一種什麼關係,哦呢陳和艾成文、古向國之間,誰近誰遠?等等,他一無所知,正好李財源的遭遇給他提供了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老古說得對,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落手。一件小事情,也許可以掀起滔天巨浪。

  夏想的提議,頓時讓幾位副局長心思大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之間沒有了主意。

  夏想的話,直接點中了他們的痛處,又撓到了他們的癢處。常務副局長的位置只有一個,拖下去,也未必一定輪到他們,現在定下來,也省得再天天惦記著,而且看令狐局長的態度,是想無限期拖下去,也好一直在財政局大權獨攬。

  還是有人適當牽制一下令狐局長才好,沒有平衡的制度,就必須有平衡的人事,而且羅慶擔任了常務副局長,他們也說不定真如夏市長所說,機會合適的話可以外放。不管有沒有合適的外放的機會,現在點頭,既賣了夏市長一個人情,又給了古市長一個面子,而且還有劉部長的暗示在內,三個實權人物聯手,說不定背後已經達成了共識,他們何不送一個順水人情?

  劉副局長在幾個副局長中,排名最靠前,而且夏想也最先點了他的名,他就一摸腦袋大咧咧地說道:「夏市長的眼光很准,羅慶同志確實業務水準比較高,如果他能擔任常務副局長,我……的看法是支持。」

  李副局長和牛副局長對視一眼,既然他們也一直對令狐百的獨斷專行有意見,連一個常務副局長的位置也死死壓住不放,現在有機會當著敢不賣艾書記面子的夏市長的面,就順水推舟好了,反正艾書記的火要發,也會發到夏市長的身上,他們就一起點頭:「羅慶同志工作認真,我們也認為他能勝任常務副局長的工作。」

  夏想見令狐百氣得臉色通紅,幾乎發狂,呵呵一笑,還很大度地擺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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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6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7:16
第786章 衝突,軟硬兼施

  「我就是摸個底,和同志們隨意聊聊,只代表個人意見,不代表市委的看法,常務副局長的人選最後敲定,還是由財政局自己決定,然後上報到市委。行了,今天就到這裡,我還有個會要開,就不久留了……」

  夏想見好就收,起身就走,令狐百有氣發不出,有話說不出,只好極不情願地起身送夏想。夏想說得輕巧,實際上剛才所有班子成員除他之外,都認同了羅慶的提名,他再攔著,就是他不會做事了。

  報就報,看艾書記會批才怪。令狐百打定了主意。

  剛到樓下,李財源接了一個電話,臉色大變:「夏市長,樂雪她被人民醫院趕了出去,扔到了大街上!」

  「什麼?」夏想大吃一驚,他親自吩咐的事情,人民醫院的院長敢公然違抗,還敢將病人扔到大街上,太囂張了。

  ……

  李財源的悲劇的根源,夏想昨晚從李家出來,就知道了一個大概。知道歸知道,想要徹底查明,還需要時間,而且事情過去了一年之久,恐怕許多證據都被消除了。

  夏想最大的收穫是獲得了李財源的完全信任,並且讓李財源對他忠心耿耿,李財源將他所知道的郎市的一些內幕全部告訴了夏想。雖然只是一些表像,因為以李財源的級別,不可能接觸到太多的深層次的東西,但李財源的聰明出乎夏想的想像,他非常善於分析和總結問題,從不少表像上得出的結論,如果讓自己來分析,也相差不多。

  李財源是一個相當有政治天賦的人,可惜的是,時運不濟,既沒有後臺,又沒有遇到一個賞識他的領導,還有一點,很不幸他的第一步仕途是在複雜的郎市,因此,一直沒有太大作為。

  即使如此,李財源也憑藉個人的才能和努力,當上了副市長的秘書,而且還眼見一步就能邁入正科時,卻因為一件意外,將他所有的夢想打碎,並且差點毀掉他的整個家庭。

  事情的起因,夏想也知道了來龍去脈,但現在不是徹底查清真相的時候,因為根據李財源的敘述,夏想知道他得罪的不是一個人,而是一個利益集團。

  如果不是李財源足夠聰明,現在躺在床上的就不僅僅是沈樂雪一人了,也許就是李財源一家人了。對方足夠強大並且絕對心狠手辣,也是夏想從未遇到過的強大的對手。

  夏想要保護李財源,如果說僅僅是出於正義,或許有點自我拔高了,但夏想確實也是義憤填膺。當然他也有更深的考慮,將李財源拉在身邊,他可以充當李財源的保護傘,同時,也讓對方心驚膽戰,會時刻擔心舊事重提,但又因為自己的原因,投鼠忌器,不敢再公開拿李財源如何,肯定會在背後想方設法對李財源不利。

  在施展手段的過程之中,早晚會露出馬腳,讓夏想抓住。

  只是在夏想才走出第一步之時,剛剛在財政局來了一手快刀斬亂麻,就有人已經對沈樂雪下了手,就讓夏想極度憤怒。

  他顧不上向令狐百多說什麼,揮手告別財政局一幫人,急急向人民醫院趕去。

  夏想走後,令狐百站在原地不動,愣了一會兒神,也不知道尋思什麼,忽然轉身吩咐:「立刻去人民醫院!」

  令狐百也聽說過李財源的事情,見夏想為李財源的事情這麼上心,就動了念頭,想親眼看看夏想會怎麼處理,更想看看夏想怎麼碰壁。郎市不是一個隻憑一腔熱血就能幹出一番事業的地方,沒有金剛鑽,別攬瓷器活!

  等令狐百追趕夏想的車絕塵而去之後,羅慶望著令狐百的汽車消失在遠處,打出了一個電話。

  夏想在路上就撥通了人民醫院院長裴國棟的電話。

  裴國棟對夏想的置疑,支支吾吾不肯明說,夏想就知道是裴國棟惹不起的人物,也沒沖他發火:「先保持好病人,最低限度也要先放在大廳裡,扔到馬路上,你等著受處分好了!」

  沒發火,也沒客氣多少。

  趕到人民醫院的時候,見門前圍滿了人,水泄不通,許多人站在外面看不清楚,還掂著腳尖向裡張望。人群議論紛紛,大部分是看熱鬧的旁觀者,也有一部分是幸災樂禍的圍觀者。

  「太可憐了,正輸著液就被趕了出來,人好象都昏迷了。」

  「可不是,誰讓她惹了厲害的人物?你沒見剛才那個人有多凶?」

  「凶是凶,可是人家也有錢,你看脖子上戴得金鏈子得值好幾萬吧?那麼粗。」

  「真傻,戴一條粗金鏈子,跟栓某種動物的鏈子一樣……」

  「行了,你是妒嫉人家比你有錢,我要是有一條金鏈子,我也戴脖子上。金閃閃的多有派頭,晃瞎你的狗眼。」

  「你再罵人,我打你!」

  「你敢?」

  「……」

  人群一陣混亂,有兩個人言語不和打了起來,正好夏想趕到,就趁人群混亂之際,分開人群進了醫院。

  李財源看到周圍的看客,麻木不仁也就算了,還要窩裡鬥,真是讓人悲哀。

  湯化來跟在最後,暗暗搖頭,夏市長真是年輕氣盛,人民醫院年年向大街上扔人,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管得完嗎?而且人民醫院還經常出醫療事故,治死人,多收費,60多住院的老頭的收費單上還有切除卵巢的專案,要是這樣的雞毛蒜皮的小事堂堂的常務副市長都事事親為,非得累死不可。

  關鍵是,累死還落不了好。一沒政績,二不算成績,還會被人恥笑為不務正業。

  完了,跟了這樣的一個常務副市長,遠不如瑞市長成熟穩重。郎市局勢複雜,做不出成績,但身為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想要明哲保身還是很容易的。夏市長倒好,先是在財政局敲打了艾書記的得力幹將令狐百,現在又來人民醫院為了李財源的老婆出頭,呵斥院長裴國棟——裴院長當年親自主刀救過古市長的兒子一命,是古市長的恩人,連古市長都尊敬三分,夏市長不顧不管,艾書記和古市長兩頭都得罪,以後絕對沒有好果子吃了。

  湯化來搖頭歎氣,緊跟著夏想來到醫院的大廳一看,更是倒吸了一口涼氣——有兩個人耀武揚威地正在推一輛病床,床上的病人緊閉雙眼,已然昏迷。一頭白髮的院長裴國棟死死護住病床,不讓兩人推走。兩人也多少忌諱裴院長的德高望重,不敢硬來,卻依然是不依不饒地想將病床推出大廳,還時不時調戲一下一手舉手吊瓶的護士。

  李財源見狀大吼一聲,沖上前去推開兩人,然後發瘋一樣護住了沈樂雪。沈樂雪雖然已經昏迷,但臉上卻掛著淚水,還倔強地緊咬著嘴唇。

  夏想憤怒了:「你們是什麼人?太無法無天,人都昏迷了人,你們想要害死人?」

  一個人晃悠悠過來,伸手想要推夏想:「你哪位?知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兒就亂管?奉勸你一句話,多管閒事多吃屁!」

  湯化來再不情願也知道自己的職責所在,作為政府副秘書長陪同常務副市長外出,市長如果受了傷他安然無事,就算沒人追究他的責任,他自己也清楚會在所有領導的心目中將他看扁。他向前邁出一步,擋在夏想的面前,一伸手打開對方伸來的手:「別動手動腳的,告訴你,他是新上任的夏市長!」

  市長的名頭確實夠響,一句話說出,對方的手就立刻縮了回去,不過還是嘴硬:「夏市長?肯定是副市長了?一個副市長有什麼了不起,就是古市長來了,也得讓我們三分……」

  夏想才沒空理會小嘍羅的叫囂,直接問裴國棟:「裴院長,到底怎麼回事?」

  裴國棟第一次見夏想,剛剛在電話裡聽到夏想十分不滿的口氣,心裡對夏想也多少有點意見。不料一見本人,見夏想不但年輕,而且還輕聲細語,就對他的印象又有所改觀:「夏市長,本來我按照您的吩咐將沈樂雪安排到了特護病房,他們突然就沖進來,要將沈樂雪趕出去,因為他們有人要住院,要徵用所有的特護病房。」

  「徵用?」夏想怒極反笑,「他們是哪個黨政機關的?除了市委市政府之外,在郎市,還有人敢以徵用的名義說話,我倒想知道,天下還是不是共產黨的天下!」

  旁邊的兩人被湯化來攔著,本來就心裡十分不痛快,一聽夏想的話又十分刺耳,就怒了,一把推開湯化來,就要強行將病人推出大廳。

  好嘛,在明知他是副市長的前提之下,還敢如此放肆,一點也不當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一回事兒,果然囂張無比!夏想扭頭對裴國棟說道:「讓醫院的保安過來,把這兩個人控制起來,出了天大的事情,我負責!」

  夏想擲地有聲。

  夏想早就看到保安已經在一旁準備就緒,遲遲沒有動手,應該是還沒有裴國棟的點頭。裴國棟惹不起對方,不敢負責,那就由他來承擔全部責任好了。

  夏想從來不是逃避責任之人。

  裴國棟見夏市長親自發話了,早就看不慣對方囂張氣焰的他也豪氣大漲,喊道:「保護病人第一!」

  幾名保安立刻就沖了過來,按住了兩人。兩人還不服氣,一邊激烈反抗,一邊嚷道:「媽的,知道我們是誰嗎?你們醫院不想開了是不是?回頭就拆了你們醫院,讓你們知道厲害!」

  兩人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動彈不得,估計也是保安早就氣不過,一出手就下了狠手。兩人的手被背到背後,疼得直叫:「快來人,快來人幫忙。他媽的老子胳膊要斷了,我一會兒非滅了你不可……」

  話音剛落,忽啦啦從樓下跑下來十幾個人,當前一人一把抓住了裴國棟的衣服:「讓保安放手,裴院長,別敬酒不吃吃罰酒。有些人你惹不起,就別逞強。」

  其餘的人上前,七手八腳就將保安打倒在地,將剛才的兩人扶起來。兩人從地上起來之後,大怒,拎起椅子就要砸向保安。

  裴國棟被人抓住衣領,看著眼前的人目露凶光,心中發抖。

  他當了一輩子醫生,最不怕的是人,因為在他的手術刀上救人無數,再自詡為高貴的人,在他的刀下也是一樣任他宰割。但他最怕的又是人,因為許多人穿上衣服之後,就不是人了。

  眼前的人要有多凶就有多凶,同樣是人,差距真是巨大,有人如兇神惡煞一樣,有人卻是和顏悅色。相比之下,有天淵之別。

  但往往是,和顏悅色的人如果沒有威望,就會被人當成軟弱可欺。而兇神惡煞之人,總能嚇倒大部分人。

  裴國棟一生救人無數,手術刀所指之處,開膛破肚,但真要讓他打人,他卻不會,就嚇得說不出話來,用人一指夏想:「是,是夏,夏市長……」

  對方一聽夏市長,頓時愣住,他一臉疑惑地轉過頭去,正好和一臉笑容的夏想迎面相對。

  不錯,夏想的臉上沒有絲毫怒氣,反而是一臉淡淡的笑容,笑容中有輕視,有淡然,更有一種讓他膽戰心驚的篤定。

  他頓時嚇得一哆嗦,急忙放開裴國棟,還下意識地伸手撫平裴國棟衣服上的皺,轉向夏想的時候,臉上好象變戲法一樣,擠出一絲笑容:「夏,夏市長,怎麼是您?我真不知道您也在,要是知道您在的話,我肯定立刻消失!」

  正輪圓了椅子準備打保安的壞小子一見老大一臉諂媚的笑容,驚訝得差點連下巴都在地上——下巴沒掉,椅子卻失手掉在了地上,巨大的聲響嚇了所有人一大跳。

  在外面圍觀的人群更是驚訝得大眼瞪小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還是假的?誰不知道老賊在郎市橫行霸道,不可一世,從來沒有服軟過,據說他還有一次在酒後頂撞過艾書記,當時艾書記非常生氣,但最後也沒有拿他怎樣。

  夏市長是新上任的常務副市長,怎麼就能讓老賊怕成這個樣子?

  椅子掉在地上的壞小子還以為老賊是在演戲,就湊了過來:「老大,還拆不拆醫院?」

  「拆……拆你媽的個頭!滾!」老賊一抬腳,一腳就將壞小子踢出老遠,還不解恨地沖手下吩咐,「替我給他按摩幾下,媽的,真沒眼色!」

  一轉身沖手下一幫人揮揮手:「都散了,都散了,想讓夏市長記住你們還是怎麼著?都滾遠點兒,以後夏市長走到哪裡,都立刻讓路,聽到沒有?」

  眾人一哄而散。

  老賊是真怕了夏想了。

  他一生打打殺殺雖然不象電影中的黑社會那麼多,但挖挖絕戶墳,敲敲寡婦門,調戲別人的女朋友,欺負幾個老實人,等等,類似的壞事也幹了不少,也就是仗著人多勢眾,仗著有人撐腰,他本身不會什麼拳腳,膽子也不大,但人人都怕他,久而久之,也就自以為老子真是天下第一了。

  沒想到前些日子遇到夏想,不但讓他見識了什麼是拳腳功夫,還讓他知道什麼叫準確打擊,什麼叫狠絕。當時他差點被勒死!而夏想當時手持方向盤鎖以一當十、面無懼色地被人圍攻,還能鎮靜地還擊,打傷不少人,就給他留下了永生難忘的一幕!

  事後才知道,有好幾個人的手骨被打斷,但並不嚴重,以後都會接上。不過據醫生說,手法很專業,應該會一些武術,打得很准,用的是寸勁。

  一個會點拳腳功夫的人倒不會讓老賊從內心深處懼怕,但一個人既會功夫又沉著冷靜,而且還有狠絕冷辣的一面的話,就讓他從心底冒出寒氣了。而且如果此人不但年紀輕輕,還是郎市的市委常委、常務副市長的身份,綜合在一起,就讓他第一次感受到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在他眼中,所有的高官都最怕什麼?最怕死!越有權勢的人,越惜命。所以拉攏一些高官,如果正常的手段行不通,用武力相威脅,一般百分之百成功。哦呢陳能在郎市氣焰滔天,不僅僅是因為財大氣粗,還因為他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不但暗中掌握了不少市委高官的隱私,還因為他手中一批忠心耿耿的手下,可以隨時動用不法手段出擊。

  老賊活了30多年了,在道上也混了快20年了,見識過的高官無數,夏想是第一個在面對圍攻時還依然面不改色的副廳級官員。別的官員,別說面對圍攻了,老賊還記得就有一次暗中威脅一個市委常委時,平常威風八面的人物,差點嚇得尿了褲子!

  夏想,第一次照面,就以一個揮舞著方向盤的姿勢,給老賊帶來了難以磨滅的心理壓力,讓他從心底產生了恐懼。

  再加上哦呢陳刻意交待要對夏想盡可能地禮讓幾分,兩相結合下來,老賊一見夏想露面,立刻就露了怯,平生第一次服哦呢陳以外的人,而且還是口服心服。因為他脖子還隱隱作痛,就十分後悔今天怎麼沒出息又戴上了金鏈子。

  「老賊,原來又是你?」夏想一臉若有若無的笑容,「我說呢,要是別人也沒有這麼威風八面。你平常欺負欺負正常人也就行了,連病人也欺負,是不是太丟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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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7:37
第787章 見面,勝負各半

  夏想越是心平氣和地說話,老賊越是心裡沒底。別人他知道底細,夏想的底細他不太清楚,但有一點卻清楚得很,一旦發作起來,夏想可是一個狠角色,而且還是狠起來讓他也心驚膽戰。

  別說,夏想真和哦呢陳有幾分相似。

  「夏,夏市長,我也不知道病人是您的關係,要是知道的話,肯定也不敢這麼粗暴對待,是不是?您大人有大量,就別跟我一般見識了,病人馬上送上特護病房,所有費用包在我身上……您看成不?」老賊的姿態足夠低,賠著笑臉,彎著臉,態度之恭敬,讓裴國棟大吃一驚,因為他見過老賊在古向國面前的態度,連腰都不怎麼彎下,哪裡有現在的一臉賤笑外加點頭哈腰?

  夏想還沒說話,就聽見從樓上傳來一個微帶沙啞但絕對非常威嚴的聲音:「老賊,你膽子不小,這麼大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做主了?」

  老賊頓時臉色大變,夏想也是心中一驚,直覺告訴他,來人正是哦呢陳!

  ……

  在老賊向夏想賠禮道歉,並且低聲下氣地求饒之時,別說李財源驚得目瞪口呆,就連湯化來也是張大了嘴巴,震驚得不知所以!

  李財源自然知道老賊是哦呢陳手下的最得力幹將,最得哦呢陳信任,幾乎就是哦呢陳的化身,只要他出面,基本上就代表的是哦呢陳出面。老賊如果對夏想是恭敬之中帶有客氣的態度,也不會讓李財源有多吃驚,但老賊的態度卻是恭敬之中帶有恐懼,甚至很明顯還是低聲下氣的口吻,就讓他簡直不相信眼前活生生的事實。

  老賊在郎市除了見到艾成文和古向國時稍微客氣一點,見到市委其他常委時,客氣也有,但一眼就能看出是假裝,但現在,就是瞎子也能看出老賊對夏想是真恭敬真客氣,沒有一點假裝。

  夏市長太厲害了,才來郎市幾天,怎麼就讓老賊服軟了?

  湯化來震驚的不是老賊對夏想的必恭必敬,而是他一眼就看出了老賊目光閃爍,頭上冒汗,明顯是對夏想畏之如虎的表現。怎麼可能?老賊對夏想怕成這個樣子,夏市長頭上沒長角,背後沒長翅膀,怎麼在老賊的眼中,就和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事物一樣?

  湯化來百思不得其解,在他眼中,夏想身上的迷霧越來越多,下意識地產生了一絲動搖:夏市長有來歷有手腕,說不定真能在郎市打開一片天地,要不,適當地向夏市長靠攏?

  隨即他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行,再等等看。

  外面圍觀的人群,對剛才的一幕也是驚訝不已,人人都爭相打聽夏想是誰。等聽到是新上任的常務副市長時,都個個做恍然大悟狀,同時又都竊竊私語,認為夏想和哦呢陳之間,必定會有重大衝突。

  ……

  哦呢陳的聲音從樓上傳來,老賊也顧不上和夏想打招呼,轉身上樓而去。片刻之後,從樓上下來幾人,當前一人,長得高大威武,但面相卻十分白淨,雖然50多歲的年紀,保養得卻是極好,乍一看好象不過40歲開外。而且他還生得一副好官相,鼻直口方,相貌堂堂。

  夏想儘管沒有見過哦呢陳,但從他的依稀和茉莉有些相似的相貌之上一眼就可以斷定,他就是在郎市大名鼎鼎的哦呢陳。

  沒想到第一次和哦呢陳會面,竟然是在醫院!

  然而,讓夏想沒有想到的是,哦呢陳並不是一個人下來,他身旁還有一人,寬臉大耳,相貌頗為威武,如果說和哦呢陳的威武有所不同的話,他的身材較哦呢陳瘦弱一些,也矮了幾分,關鍵還是,哦呢陳的一雙眼睛是陰冷,他的一雙眼睛是陰寒。

  別說,兩人站在一起,猛一看還真有兄弟相!

  哦呢陳走在最前面,他從樓梯上下來時,腳步很慢。從他露面的一刻起,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發一言,而且他的腳步聲很輕,雖然輕,但每一步邁出,就仿佛有千鈞之重一樣,重重地敲打在每一個人的心上。

  就連外面看熱鬧的人群,也都是鴉雀無聲,甚至有一個小孩嚇得哭出聲來,被父母一下捂住了嘴巴——哦呢陳之威,威風如斯!

  夏想並不認識哦呢陳身後之人,身後之人卻一見夏想,就立刻眯起了眼睛,隱隱露出憤怒和不安的神情。他故意放慢了腳步,落在了哦呢陳身後,目光卻緊盯著夏想不放,臉上神情變化幾下,不知想些什麼。

  如果夏想知道他是誰,肯定會大吃一驚!

  哦呢陳邁著穩重的步伐,徑直來到夏想面前,板著臉,和夏想足足對視了半分鐘之久,一言不發。哦呢陳不說話,夏想也不說話,只是一臉若有若無的笑意,也是直直盯著哦呢陳不放。兩人面對面,不過兩米遠。

  兩人不說話,周圍的人群也安靜得嚇人,靜得落針可聽的地步。

  只不過幾十秒的時間,在不少人感覺之中,就和一天一樣漫長。因為夏想和哦呢陳相對無語,但卻給周圍人帶來了巨大的威壓。終於,只聽哦呢陳哈哈一笑,還是先開了口:「早就聽我的寶貝女兒說,夏市長英俊瀟灑,不但有宋玉之才,還有潘安之貌,我還不相信,總認為是小女孩沒有眼光,今天親眼一見,果然,果然是一表人才。夏市長,鄙人陳呵,外號哦呢陳。」

  哦呢陳雖然先開口說話,好象先輸了一招一樣,但他自我介紹完畢,一臉笑容地向夏想伸出手來——一般而言,以夏想的級別,除非和上級領導見面要等領導先伸出,本市的各企業老總,資產再雄厚,也要等他先主動伸手,才敢握手。

  官場上的規矩就是,官高一級的人先主動伸手。而眼下哦呢陳故意先伸手過來,顯然就是自恃身份高夏想一等的意思!

  明顯就是明目張膽地挑釁!

  李財源愣住了,湯化來也愣住了。兩人都清楚地記得,哦呢陳就曾經用先伸手握手的方法,測試過了市委數名常委,不管幾人當時有沒有和他握手,最後都無奈地接受了以後和他見面被動握手的事實。

  如今,哦呢陳故技重施,也是想挑戰夏想的底線。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夏想到底要如何做,握手?還是不握?

  握手,就相當於在氣勢上輸了一招。不握,就相當於當面拒絕了哦呢陳的橄欖枝,說不定會惹得哦呢陳惱羞成怒。真是一個兩難的處境。

  夏想愣神片刻,他當然清楚哦呢陳的用意,先開口好象是退讓了一步,隨後卻主動向他伸手,又擺出了高姿勢,虛虛實實,第一個照面,又是在大庭廣眾之下,他不得不承認,哦呢陳此人,心機之深,深不可測。

  不過夏想只遲疑了片刻,甚至在外人看來,似乎並沒有猶豫一下,右手伸出,就和哦呢陳的右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原來是陳總,呵呵,久聞陳總大名,沒想到會在醫院見面……幸會,幸會!」

  夏想接受了哦呢陳強勢的事實?不止李財源一下扭過頭去,就連湯化來也是暗暗搖頭,又一個即將被哦呢陳拉下水或者同化的市委常委,還以為夏市長多有個性多有本事,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樣被哦呢陳的強大嚇倒。

  哦呢陳哈哈一笑,很滿足很爽快地笑:「確實是幸會,難得的幸會!而且我剛才聽說,還有一場小小的誤會?剛才是誰惹了夏市長?告訴我,我好好批評批評他們。」

  夏想可不是乘機告狀的人,也不會和哦呢陳手下的小嘍羅一般見識,擺手說道:「沒事了,既然是誤會,事情就過去了。」

  夏想和哦呢陳說話的間隙,微微一愣,因為他注意到跟隨哦呢陳一起下樓的人並沒有下到大廳,而是站在了樓梯中段不肯下來。不下來也就算了,他也沒有想要認識一下他是何許人也的想法,但奇怪的是,此人緊盯著他不放,眼神和姿態,好象認識他一下。

  印象中,他並不認識此人……

  哦呢陳顯然也沒有要介紹此人的意思,他也注意到了夏想的目光飄向身後的同行者,假裝沒看出,也不說破,而是又說:「這個病人是夏市長的關係?」

  夏想微一點頭:「是我關照裴院長住進人民醫院的,不過很不幸,被人趕了出來。」

  哦呢陳佯怒說道:「老賊,你怎麼辦的事?趕人之前怎麼也不問問是誰的關係?夏市長的人你也敢趕出來,你有沒有長腦子?記住了,以後只要是夏市長的事情,一律讓行,聽到沒有?」

  老賊跟了哦呢陳多年,哦呢陳真發火還是演戲他能不清楚?忙不迭跑過來,一臉陪笑:「是,是,陳總,我剛才已經向夏市長道歉了,並且還說醫藥費全出……」

  「不行!」哦呢陳一揮手,打斷了老賊的話,「不但醫藥費全出,還要專門派人負責病人的護理。還有,裴院長,病人要用最好的專家會診,要用最好的進口藥醫治,不要怕花錢,費用全部算在卓越公司的帳上,就是將全院的力量都用上,一定要將病人救好!」

  裴國棟只好點頭,眼前的形勢不容他有什麼話說。他也能看出來是夏想和哦呢陳之間在過招,只要不殃及池魚,說什麼就是什麼。

  哦呢陳指揮若定地吩咐完畢,幾乎就成了全場的中心,完全將夏想的光芒掩蓋,他心中還是十分得意,要的就是讓夏想被他壓過一頭的效果。

  然後他就很輕描淡寫地問夏想:「夏市長,這樣安排,……您還滿意不?」還好,他還多少給了夏想面子,用上了敬語。

  所有人都認為哦呢陳前倨後恭,賺足了面子,又給足了夏想臺階,夏想豈有不笑納之理?不料夏想卻呵呵一笑,輕輕擺了擺手:「多謝陳總好意了,其實我和財源同志過來,正好要接病人轉院。」

  不給面子還是真想轉院?哦呢陳一愣,不相信地問了一句:「不相信郎市的醫療水準?想轉到燕市?不是我誇口,夏市長,郎市的醫療水準,不比燕市差多少。如果想轉院,不如轉到京城的醫院,正好,我有來自京城的朋友,他可以幫你聯繫京城的各大醫院,任你挑選。」

  說話間,一切盡在掌握的氣勢一覽無餘。

  和哦呢陳同行的人來自京城?夏想又多看了後面的人一眼,心中疑惑加重。不過眼前還是應付哦呢陳要緊,他笑著擺擺手:「還是不麻煩陳總了,病人就是要轉移到京城的醫院,不過我已經聯繫好了醫院。」

  哦呢陳臉色不太好看,他還以為剛才夏想被動握手是接受他的強勢的表現,沒想到,夏想還有後招,讓他進一步完全佔據上風的願望落空,不由心中不快,不過還是強自鎮靜地多問了一句:「不知夏市長想安排病人到哪家醫院?京城也不全是好醫院。」

  「總政。」夏想只是簡捷地回答了一聲,故意當著哦呢陳的面撥通了電話,還朝哦呢陳示意,「請陳總稍等一下,我和京城方面通個話。」

  哦呢陳一臉微笑點頭,心中卻大為不快,夏想明顯是先拒絕他的好意,然後再故意冷落他。到底還是輕視了他,以為他年輕好欺負,沒想到他的手段也不少,而且還是不慌不忙推進,果然是一個極難對付的年輕人。

  夏想的電話一打就通,他的聲音不大,但足夠讓哦呢陳聽得清清楚楚:「老古,我是夏想,是我派人護送病人過去,還是您派人來接應一下?」

  其實夏想並沒有事先說好要將沈樂雪送往京城就醫,而是臨時起意,決定將沈樂雪轉移到京城,由老古出面照顧一二,既安全又穩妥,而且醫療條件要比郎市好上許多。

  李財源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緊緊握住昏迷不醒的妻子的手,眼淚蓄滿了淚水。

  老古雖然沒有提前得到夏想的暗示,但夏想突然沒頭沒腦地打來電話讓他接人,他想也不用想就知道夏想有借他之勢的意思,就說:「我派人去接,在郎市哪家醫院?用直升飛機還是軍車?」

  「市人民醫院……用軍車來接就可以了,京城離郎市不遠,直升飛機也快不了多少。」夏想見老古挺配合他的演戲,心中欣慰,不過假中有真,可不是只說說而已,「安排一個高幹病房沒問題吧?病人的情況有點特殊。」

  老古聽出了是真格了,就說:「沒問題,一個小時內,準時到人民醫院。」

  放下電話,夏想還歉意地朝哦呢陳一笑:「不好意思了陳總,一會兒京城方面就派人來接,您的好意,我就替財源心領了。」

  哦呢陳目光閃動,他豈能不明白夏想是借直接將病人送往京城之事,向他表明一個事實,就是夏想在京城也有足夠的關係網,就算他在郎市呼風喚雨,也奈何不了夏想將人送往京城。

  哦呢陳不甘心,今天是難得地試探夏想的好機會,第一次過招至關重要,關係到他和夏想之間,誰能佔據上風和主動權的重大交鋒。

  「既然夏市長早有安排,我也就不勉強了。」哦呢陳瀟灑地一揮手,一副渾然不在意的姿態,「那我們之間現在也就不存在誤會了,不過以前還有一筆帳沒有算,擇日不如撞日,今天難得遇到,我做東,還請夏市長賞光。」

  夏想見哦呢陳緊追不捨,心想也該和他坐一坐了,就一口答應下來:「好說,好說,陳總開口相請,是我的榮幸。不過我的秘書李財源還有湯副秘書長也要一同去,陳總不介意多加兩雙筷子吧?」

  「歡迎。」哦呢陳挺給面子,一點也沒有猶豫,換了平常,以李財源和湯化來的級別,還不入他的眼,根本沒有和他平起平坐的機會。

  夏想假裝才想起一想,用手一指沈樂雪:「對了,陳總應該認識她吧?如果不認識她,她的丈夫李財源,您也應該聽說過?」

  哦呢陳臉色不變,眼神也是平靜如水,看了沈樂雪一眼,目光又在李財源的身上停留幾秒鐘,然後搖頭:「還真不認識兩位元。」

  夏想也沒再追問什麼,聽呢陳的表情不象假裝,當然是不是假裝他也不敢肯定,或許哦呢陳真不認識沈樂雪也有可能,但他如果說一點也不知道李財源,夏想清楚,他說謊了。

  一場鬧劇最終還算以和平的方式收場,讓外面看得心驚肉跳的圍觀眾總算舒了一口氣。人群之中,卻有一人不但沒有長出一口氣,反而倒一口涼氣,不是別人,正是緊跟著夏想身後趕來的令狐百。

  令狐百見夏想和哦呢陳第一交鋒,各有勝負,最後卻有握手言和的跡象,心裡擔憂。也沒敢露面,而是轉身上車,直奔市委而去。夏想和哦呢陳要坐在一起吃飯的消息太驚人了,他要第一時間告訴艾成文。

  夏想並不清楚令狐百也混在人群之中,他跟隨哦呢陳一同趕到凱撒酒店,到了最豪華的雅間之後,才想起一路上沒有見到剛才和哦呢陳一同下樓的人,越想越覺得此人和他大有關係。正疑惑時,哦呢陳從外面進來,身旁跟著的正是那個人。

  哦呢陳一進屋就呵呵一笑:「夏市長,我要為您介紹一個老朋友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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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7:58
第788章 會談,利益優先

  老朋友?

  夏想站了起來,看到哦呢陳身旁的人臉上掛著含蓄的笑容,實在想不起來他在京城何時有這樣一位老朋友。

  哦呢陳伸手請大家入座,他猶豫一下,還是請夏想坐在了最上首。今天的交鋒,表面上各有勝負,其實他知道,實際上他沒有佔據上風。他注重細節和虛禮,而夏想雖然在禮節上讓了幾分,但還是在大事上駁了他的面子。

  夏想確實不好相與,關鍵是,他冷靜得嚇人,不管是什麼場合,幾乎不會犯錯。上次夏想在大街上力戰老賊一幫人,事後老賊提及夏想的英勇和沉著冷靜,他還不大相信,認為是老賊為了逃脫懲罰而誇大其詞,今日第一次面對面的交鋒,終於讓他見識到了夏想隨機應變的一面,就讓他也暗暗佩服。

  哦呢陳一生縱橫黑白兩道,什麼樣的人物沒有見過?夏想並不是他見過的青年才俊中最年輕有為的一個,但絕對是最冷靜最有頭腦的一個。

  什麼樣的對手最可怕?不是強大到無與倫比的對手,也不是最陰險最貪婪的對手,而是讓他發現不了缺點的對手。沒有缺點的人,你想不到打敗或收服他的方法,才最讓人寢食難安。

  夏想到底有沒有缺點哦呢陳不敢肯定,至少他第一個照面就感覺到,夏想比他想像中還要更成熟更有策略。

  今天坐在一起吃飯,認識一下也好。俗話床上識女人,酒桌識男人,看一個人的人品,就要看他的酒品,且看今天夏想喝醉之後,是什麼表現。

  不過對於京城來的朋友自稱是夏想的老朋友,就讓他感到吃驚,不過朋友沒有多說,他也沒有多問。作為合作者,尊重對方隱私為第一要旨。

  「夏市長……」哦呢陳的朋友笑呵呵地主動伸手過去——私下場合,不再講究誰主動誰被動——他似乎平靜了一會兒,才讓笑容之中透露出了足夠的誠意,「你我之間,應該神交已久。我第一次聽到你的名字時,你還是區長,再後來是區委書記,不想真正見面的時候,你卻成為了郎市的常務副市長,而我正好來郎市考察,你我之間,還真是有緣。」

  原來是……夏想心中有一個名字呼之欲出,怎麼會是他?

  「趙小峰,國家農墾集團公司總經理。」哦呢陳在一旁介紹說道。

  趙小峰,果然是趙小峰,夏想微一驚愕,隨即會意地一笑,緊緊握住了趙小峰的手:「我代表市委市政府,歡迎趙總來郎市考察、投資。」

  趙小峰也聽出了夏想的言外之意,心想夏想真是一個心思剔透之人,立刻就明白了他剛才話裡的意思。剛才他重提下馬區之事,就是暗指以前是以前,現在是現在,沒有永恆的朋友,只有永恆的利益。

  而夏想直接略過下馬區不提,而是以郎市常務副市長的身份對他的到來表示歡迎,顯然是說此一時彼一時,下馬區時的鬥爭已經過去,現在在郎市,已經翻開了新的一頁。

  儘管夏想並不清楚趙小峰來郎市的真正目的,但在長基商貿事件之中,趙小峰始終只是一個旁觀者的角色,或者說,充其量就是一個投機者的身份,而且還沒有直接參預。夏想對他小有成見,但沒有偏見。

  兩人握手,熱情地寒暄幾句,頗有冰釋前嫌之意,當然夏想也知道,想要消除兩人之間的隔閡也不容易,除非沒有任何利益訴求。

  夏想見哦呢陳臉上微露疑惑之色,就知道趙小峰並沒有將兩人之間的恩怨說給哦呢陳。如此看來,趙小峰和哦呢陳之間的關係,也不是十分深厚。

  雅間非常奢華,頭頂上的水晶燈少說也價值百萬以上,還有每一處都透露出精緻和不凡,以夏想的眼光審視,單是裝修,沒有1000萬下不來。哦呢陳果然有氣魄,當然,估計也是他的凱撒酒店最豪華的雅間,是專門為接待最有價值的貴賓準備的。

  能被哦呢陳尊為上賓,夏想並沒有飄飄然。將欲取之,必先與之,哦呢陳對他再三拉攏示好,必有深意。商人不會做任何無用之事,和政治上一樣,沒有價值的盟友,就不是盟友。

  圓桌很大,五個人坐在一起,顯然得空空蕩蕩。夏想、李財源和湯化來坐在一起,趙小峰和哦呢陳坐在一側,基本上就是夏想和哦呢陳、趙小峰三人說話,李財源和湯化來不敢插話。在座幾人,個個都是嚇人的頭銜,還真輪不到他們說什麼。

  李財源沒有什麼想法,只是偶而看向哦呢陳的時候,目光中會閃過一絲憤怒和不甘。湯化來基本上就是眼觀鼻鼻觀心,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態。其實他內心有強烈的不安,因為他心中越來越覺得夏想比他想像中厲害多了。

  和哦呢陳坐在一起,談笑風生,不但沒有一點露怯,還東扯西扯,說起風土人情的話題,好象還相談甚歡,就讓湯化來更加看不懂夏想了。

  上菜了,菜品自不用說,精緻、美輪美奐,不但求好,但求最貴。酒也是陳年茅臺,不求好喝,但求名氣。

  然後就開始敬酒,杯觥交錯,酒過三巡之後,氣氛就更加熱烈了。趙小峰也不知是真喝多了,還是借機向夏想示好,臉色微紅地向夏想敬酒:「夏市長,你我之間算是不打不相識。不過打是打了,是間接地打了一次仗,我承認,我輸了,輸得很丟人。」

  哦呢陳吃了一驚,他和趙小峰不算特別熟悉,但也清楚趙小峰是誰的兒子,更知道趙小峰其實是挺傲慢的性格,不服人。沒想到一張口就說出了輸給夏想的話,讓他心中納悶,趙小峰和夏想之間,到底有什麼過節?

  還好,趙小峰沒讓哦呢陳失望,因為他隨後就拍了拍哦呢陳的肩膀,大著舌頭說道:「陳總,你是不知道,我和夏想之間在沒有認識之前,就是對手了……」

  趙小峰其實一點也沒有喝醉,因為他在敘述他和夏想之間是因為什麼而成為對手之時,以及在說到夏想在下馬區和元明亮之間驚心動魄地鬥法過程,他不但有所保留,還隱瞞了付先鋒在其中所起關鍵作用,只單純地說成是夏想為了阻擊一次炒房團而精心運作的成功的商業戰術,讓元明亮一敗塗地,狼狽逃出下馬區,當然,還重點強調地了夏想的狙擊戰讓元明亮痛失40億元的損失!

  夏想擔任下馬區區委書記期間,確實做了不少大事實事,哦呢陳也清楚,外界也有不少人通過新聞和其他管道知道一二。但具體長基商貿在下馬區扮演了什麼不光彩的角色,以及期間發生的種種不見硝煙的戰爭,基本上外界並不清楚,就算略有耳聞,也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畢竟,整個事件一直控制在下馬區的範圍之內,其中又涉及到許多商業機密,作為勝利者的夏想不對外透露,失敗者的付先鋒和元明亮,更不會走漏半分。

  丟人的事情,誰也不會主動提起。

  今天,趙小峰假借酒意在灑桌上透露出來,究竟是何用意夏想並不敢妄下結論,但有一點他心裡清楚,趙小峰此舉證明,他和付先鋒之間的關係,破裂了。

  當然趙小峰是聰明人,透露一件這麼大的事情,肯定還另有所圖,具體他想得到的是什麼,夏想懶得再去猜想,趙小峰肯定會有一天向他主動說出。

  李財源一直在低頭吃菜,趙小峰一說起長基商貿的事情時,他就聽得入了神,筷子停在空中,瞪大了眼睛,仿佛被定住了一樣,一動不動,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眼神看向夏想,在他的眼中,夏想的形象一下高大到不可平視,需要仰視才見。

  比起李財源的敬佩,湯化來的震驚無法用語言來形容。他一直以為夏想在下馬區做出的一點成績,不過是因為他在燕市有關係網的緣故,他本人就算有點能力,也是有限。萬萬沒有想到,趙小峰幾句話透露出來的是一個驚天的秘密,夏想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本領,完成了一次對130億鉅資的狙擊,並且成功地截留了40億。

  政治上可以有助力,但商業上的狙擊完全靠的是眼光和商業頭腦,是百分之百的真本事。夏市長真人不露相,30歲不到,就能成功地將130億的巨額遊資成功擊退,不管他採用了什麼手法,他都是湯化來視線之內最有商業天才最讓人佩服的一人。

  如果說李財源和湯化業的震驚和佩服,只是出於對夏想官員身份卻有出色的商業頭腦的敬佩的話,那麼哦呢陳的震憾,就是一種基於自身的經歷而對夏想既嘆服又敬畏。

  是的,他不由自主對夏想第一次產生了敬畏之心。

  哦呢陳黑白通吃,奮鬥了幾十年,建立了龐大的商業帝國,目前他的資產也不過200億左右,當然他還沒有上市圈錢,一旦上市,運作得當的話,暴漲10倍的身價不在話下。

  哦呢陳雖然有政治影響力,也有不法的手段,但本質上講他還是一個商人。商人就得以賺錢為主,因此他能深刻地體會到40億元人民幣是一個什麼概念。沒有賺過這麼多錢的人不會體會到40億元能做什麼,或者說,40億元如果讓幾家大型企業去賺,要賺幾年才能賺到!

  一般人更不會知道,郎市許多號稱重點企業的大型國企,或是一些利稅大戶的民營企業,一年的營業額才是幾億十幾億,利潤能上億的企業,就了不得了。夏想倒好,一出手就足足截留了長基商貿40億,相當於一個大型企業40年的利潤!

  何等驚人。

  就是他最引以為豪的凱撒酒店,號稱全郎市最豪華最高檔的酒店,每年的利潤也不過1億左右。40億,要40個凱撒酒店加在一起的一年的利潤總和,夏想卻輕巧地從長基商貿手中,翻雲覆雨就賺到了,真是天才。

  讓人羨慕加嫉妒的天才。

  哦呢陳大概有十幾年沒有失態過了,今天他失態了,手中的筷子掉到了桌子還不知道,只是不敢相信連問了趙小峰三遍同一句話:「趙總,你說的是真事?不是酒話?」

  趙小峰卻只回答了一遍:「我喝醉了,但我的話,信不信由你。我投資30個億,想賺回10個億,結果差點沒有賠進去。」他又去敬夏想酒,「夏市長,雖然你沒有讓我賺上錢,但我佩服你,想交你這個朋友。」

  他的酒杯還沒有碰到夏想的酒杯,就一鬆手掉在了桌子上,然後大醉不醒。

  趙小峰也是妙人,話一說完,就醉倒了,醉的還真是時候。

  哦呢陳讓人扶趙小峰下去休息,趙小峰一走,他就立刻換了一副嚴肅的表情,鄭重地敬了夏想一杯:「敬夏市長一杯,手下人有眼不識泰山,我鄭重向您道歉!」

  哦呢陳說了數次向他當面賠罪了,直到現在才有了正式的表示,才算落到了實處,可見還是趙小峰的話起到了巨大的促進作用。

  夏想客氣幾句,一飲而盡:「趙總來郎市,想投資什麼產業?」

  哦呢陳神色之間,倨傲之氣少了許多,不過還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我和趙總不算熟識,也是經人介紹剛剛認識,聽他的意思是想考察郎市的農產品市場。不過奇怪的是,以他的級別應該通知郎市市委,以官方的名義考察,但他好象是以個人的名義來的。」

  夏想卻不覺得奇怪,趙小峰是以個人名義前來,顯然是想自己賺錢,而不是想為集團謀取利益。但有一點,趙小峰和付先鋒分道揚鑣不足為奇的話,他和哦呢陳走近,就有點讓夏想不得其解了。

  不過看樣子趙小峰還有意要和自己重新建立關係,否則,今天也不會在酒桌上「酒後吐真言」了。相信哦呢陳也會對趙小峰和自己之間的關係感到奇怪,其實說白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有共同利益時,就是朋友。利益分岐到不可調和的程度時,就是敵人。

  既有利益共同點,又有競爭時,就是非敵非友了。

  現在他和哦呢陳之間,用敵人來形容有點言之過早,說是朋友也不合適,只能是非敵非友了。還有一點,沈樂雪被撞之事,夏想初步懷疑是哦呢陳的手筆。

  就算不是哦呢陳親自下的命令,也是他的手下所為。但他現在還沒有證據直接指向哦呢陳,甚至連一點明確的線索也沒有,只憑推測就將髒水潑到哦呢陳頭上,有失公允。

  本來哦呢陳還想和夏想單獨談談,但接沈樂雪的軍車到了,夏想就告別哦呢陳去接應一下。忙完了之後,正和李財源、湯化來準備回市委,一出醫院的大門,迎面走來了金銀兩茉莉。

  單是一個金茉莉或銀茉莉現身,就算回頭率極高,也不至於引發圍觀。但兩人要是同時出現的話,引發群體事件的幾率將會大幅上升。美人如花不覺豔,但花開並蒂蓮就讓人歎為觀止了。

  雙姝娉娉婷婷,還是和夏想第一次見到她們時的打扮一樣,分別穿金銀兩色衣服,夏想就認出了她們各是誰。兩人如果不笑的時候,都是一臉冷豔的話,絕對分不出誰金誰銀。如果笑的時候,不刻意流露本性的話,也分辨不出。

  但如果是性情流露,夏想還多少還能從俏皮還是淡漠上稍微分辨一二。金茉莉稍微熱情一些,而銀茉莉則冷淡一點。當然也不儘然,兩人如果刻意去學對方的話,他也會暈頭轉向了。

  兩美對周圍人群驚訝和羨慕的目光視而不見,徑直來到夏想面前,銀茉莉先開口說道:「夏市長,驚仙居特意為您預留了房間,這是金卡,請您收下。」

  不說緣由,不問好,直截了當地交金卡,有風格,有個性。

  夏想微一遲疑,哦呢陳和他會面,確實是意猶未盡,但因為沈樂雪的事情,他藉故離開,其實也是不想再和哦呢陳深入交談的意思,他目前不想和哦呢陳來往過密,在沒有完全弄清他的底細之前,沒必要深交。

  哦呢陳也非常人,至少他的一對如花似玉的女兒就非一般人可比,而且殺傷力無比驚人,一般金銀茉莉出馬,幾乎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

  驚仙居的房間可是天字第一號,夏想如果收下,哦呢陳會怎麼想?艾成文和古向國對他又是什麼看法?許多問題必須要考慮在內,郎市,畢竟是一個是非之地。

  金茉莉嬌滴滴地一笑:「夏市長,您要是不收,我們就不走,您看看,周圍有多少人在看著?要是一直耗下去的話,可是對您的名聲不太好喲……」

  果然,周圍行人都停下了腳步,紛紛駐足觀望,議論紛紛之中,不知道有什麼風言風語。

  夏想一瞬間有了決定,伸手接過了金卡:「謝謝陳總和兩位美女的好意,我先收下了,有時間我再向陳總當面表示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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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89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8:15
第789章 突破,人心可用

  銀茉莉只是說了兩個字:「謝謝。」

  金茉莉卻開心地笑了:「謝謝夏市長賞臉,我有一個小秘密要告訴您……」說話間,她突然做出了一大膽的舉動,湊到夏想耳邊,悄聲說了一句什麼,然後嘻嘻一笑,和銀茉莉手把手跑走了。

  夏想微微一愣,隨後搖頭一笑。

  回到市委,就立刻接到通知,要召開常委會議。李財源放下電話,一臉擔憂地對夏想說道:「夏市長,艾書記發火了!」

  常委會議室內,差不多所有常委都已經全部到齊,只有艾成文和劉一琳還沒有出現。

  從外面還隱隱傳來艾成文憤怒的聲音,卻聽不見劉一琳的回應。儘管對劉一琳還遠遠說不上瞭解,但夏想卻依然能猜測出來,劉一琳應該還是一副不徐不疾的樣子和艾成文辯駁。

  不出意外的話,肯定是為了財政局常務副局長的提名。

  古向國一臉平靜地坐在第二位,在夏想看向他的時候,出人意料地有了回應,沖夏想微微點了點頭,像是示意又像是問好,就讓許多人吃驚不小。

  其他常委的表現倒在夏想的意料之中,平靜的平靜,心不在焉的心不在焉,還有人神遊物外,有人凝望窗外的藍天,只有張櫻籍的態度最堪玩味,他也是端坐不動,表情認真,卻在玩弄一支圓珠筆,還似乎玩得很津津有味的樣子。

  張櫻籍作為市委副書記,手中有人事大權,卻在艾成文和劉一琳爭吵的時候,置身事外,就讓人有點不可理解了。只要涉及到人事,他的意見至關重要,不管是偏向艾成文還是劉一琳,都會給另一方帶來巨大的壓力。現在一副輕鬆的模樣,是真的事不關己,還是有意做給別人看?

  實際上常委會中常委雖多,但在人事問題上,有發言權的也就是幾人而已。如果僅僅是市委的人事任命,連夏想也沒有太大的發言權,但在市政府範圍之內的人事調動,又是他的分工之內,他還是有一定的建議權。

  又過了幾分鐘,艾成文和劉一琳一前一後進來了。艾成文一臉怒氣,一進門就瞪了夏想一眼。劉一琳卻還是老樣子,淡然而平靜,似乎一點也沒有情緒波動。

  夏想卻看了出來,劉一琳胸脯微微起伏,雙眼之中微有霧氣,看來也是氣得不行。不過她養氣的功夫確實不一般,從門口到座位之間不過幾米的距離,等她坐定之後,差不多就完全平靜下來。

  不簡單,夏想也暗暗讚歎。

  艾成文的目光依次眾人臉上掃過,威嚴而冷峻,書記權威一覽無餘,是夏想見過的最有派頭最注重威風的一把手。

  當艾成文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對視之時,夏想能明顯感覺到艾成文目光之中的不滿和質疑,夏想就直接忽略了,他見多了省委領導,對艾成文故作威嚴的目光,絲毫不感到壓力。

  當艾成文的目光落到張櫻籍的臉上之時,就多了一些無奈的情緒……敏銳地捕捉到這一個細節,就讓夏想心中多了一絲猜測。

  如果順利的話,今天是他來到郎市之後,第一次常委會上的交鋒,說不定還是正面交鋒,正是他分清各派系和各人立場的最佳時機!

  說白了,也正是他借機推動財政局常務副局長的提名的用意,就是想撥動郎市一根關鍵的琴弦,看看到底能奏出什麼動人的樂章。

  艾成文清了清嗓子,用略帶鄉音的普通話說道:「同志們,今天會議的主要議題是財政局常務副局長的提名……夏市長前往市財政局視察工作,卻提到了財政局常務副局長的人選,讓令狐局長很是吃驚。但夏市長非要讓幾位副局長表態,幾位副局長無奈之下,只好推舉了羅慶。羅慶同志是在財政系統工作了十幾年的老財政了,工作一向勤懇,但也有一些不足之處,他是不是適合擔任常務副局長,請同志們都發表一下看法。」

  基本上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的提名,一般用不著上常委會討論,書記辦公會就完全可以定下。提交到了常委會討論,並且由書記親自提出,就證明了一個問題:書記、副書記以及組織部長在人選提名上,分岐過大,在書記辦公會上無法達成共識!

  書記辦公會是書記權力最大的象徵,也是書記意志的體現,基本上以書記的意見為主,即使有分岐有意見,都會在書記辦公會上解決,輕易不會將有重大分岐的議題提交到常委會。否則,常委會上如果書記的意志得不到執行,就是書記權威的最大失敗。

  隨著政治體制的改革,為了進一步約束書記權力的膨脹和一言堂,中央明確規定,書記辦公會形成的議題不作為決議,書記辦公會不是決策機構,而且在常委會討論問題時,不應先把書記辦公會商議的意見端出,以免影響其他委員發表意見。如果多數同志的意見與書記辦公會商議的意見不一致,並有道理,就應當放棄書記辦公會的意見,採納大家的意見。

  艾成文剛才的發言,雖然沒有明確表明他是什麼態度,但言語之間還是流露出對夏想多此一舉的強烈不滿,顯然也是有借召開常委會之際,當眾敲打夏想之意。

  艾成文話一說完,眾人目光就齊刷刷地落到了夏想身上。

  夏想沒事人兒一樣,輕輕地放下手中的記事本,不慌不忙地說道:「財政局掌握著全市的錢袋子,是個關鍵的部門,令狐局長事事親為的話,也太累了,我是本著為他分憂的出發點,提議年富力強的同志擔任常務副局長的。當時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立刻就得到了幾位副局長的熱烈回應,也說明財政局黨組班子還是很體諒令狐局長的,同志們都關心令狐局長身體,不想讓他過度操勞。我看到令狐局長一頭白髮,也是於心不忍……」

  「哧……」的一聲,副市長塗筠沒忍住笑出聲來。夏想太壞了,說得挺含蓄,但話裡話外不無諷刺之意,既點明了令狐百大權獨欖不得人心,又暗示令狐百年紀過大——其實令狐百45歲,不算太大——但他一頭白髮,確實惹人注目,卻被夏想聯想到了過度操勞上面,真有一套。

  不止是塗筠失笑出聲,還有紀委書記呂一可,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也是暗暗發笑,不過他們定力要好一些,只是眼中有笑意,臉上的表情還算正常。

  艾成文也沒有想到夏想的反擊這麼直接,雖然是以輕鬆的口吻,但也是寸步不讓的態度,他正要發火,想借書記的權威壓夏想一頭,省得以後夏想處處作對就麻煩了,眼光一轉,不經意看到古向國眼中流露出期待的神情,還有張櫻籍也是一臉淺笑,似乎是幸災樂禍的表情……他舉起的手掌最終沒有拍在桌子上,而是伸手拿起了羅慶的資料,假裝掃了幾眼,才說:「夏想同志剛上任就工作認真勤懇,從大處著眼,從小處落手,作風很扎實,值得表揚。」他還特意向夏想微笑點頭致意,隨後又舉起了手中的資料,「同志們請繼續發表看法,暢所欲言,常委會就是一個民主決策機構,少數服從多數嘛。」

  古向國一愣,艾成文控制住了情緒,沒有發火,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和塗筠對視一眼,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剛才艾成文戲劇性的一幕落在眾人眼中,各人都有了分寸,知道夏想是想利用羅慶的提名,撬動艾成文和古向國之間利益攸關的一個支點,從而達到他自己的目的。

  呂一可先是呵呵一笑,看了夏想一眼:「我相信夏市長的眼光,既然是他親自到財政局點的將,我就投贊成票好了。」

  呂一可的話耐人尋味,意思是不看羅慶本人的能力,不看古向國的面子,不理會艾成文的態度,他的贊成票表面上是投給羅慶,實際是投給了夏想。

  呂一可話音剛落,艾成文和古向國都不約而同地投來了複雜的目光。別說他們驚訝了,就連夏想也是微微一驚,呂一可可不是誠心幫他的忙,而是給了他一個暗示——是試探他和他在常委會上能否成為同盟的示好。

  夏想投桃報李,沖呂一可微一點頭作為回應。

  張櫻籍表情很嚴肅,語氣很平靜:「既然是財政局的黨組意見,又是內部的人事調整,我看沒有必要大張旗鼓地討論了,基本上大家也沒有什麼反對意見,是不是?」

  張櫻籍的話就非常不合時宜了,本該是艾成文才有資格拍板的話,他說出來就是越俎代庖了。

  有意思,果然有意思,郎市的常委會,還真是一灘渾水,雖然都坐在一起,但水太渾,都看不清到底誰和誰站在一起。夏想饒有興趣地多看了張櫻籍一眼。

  艾成文立刻一臉不快地說道:「櫻籍同志這話就說得不對了,常委會本來就是讓大家發表意見的地方,怎麼能不讓同志們發言?再說同志們有沒有反對意見,你又怎麼知道?」

  話很不好聽,但所有人似乎都已經習慣了一樣,沒人有驚訝的表示。估計艾成文和張櫻籍之間的矛盾,不是一天兩天了。

  市委秘書長李曉亮及時說道:「艾書記說得對呀,事情不分大小,都是我們的職責所在。不能說是小事就隨便處理了事,那是不負責任的表現。而且又是夏市長親自到財政局考察得到的結論,就更應該引起我們的重視。我個人認為,羅慶同志能夠勝任常務副局長的工作。」

  李曉亮是市委大管家,毫無疑問,他剛才的發言表明他和艾成文之間有足夠的默契。

  夏想同時也得出了結論,李曉亮應該是市委常委中,最能領會艾成文意圖的一人。

  果然,李曉亮話一說完,伍曉明就表態了:「秘書長的說法很好,很深刻,我受益匪淺。同時,我也是支持羅慶同志的提名。」

  夏想進一步得出了結論,艾成文的隊伍之中,李曉亮、伍曉明是最關鍵的兩個人物。

  統戰部長潘樹枝哈哈一笑:「同志們的討論很熱烈,挺好,挺好的,我投贊成票!」

  又一個艾成文派系的人馬,夏想冷眼旁觀,心想不管如何,今天的收穫還算可以,至少大概摸清了艾成文的嫡系。

  片刻的冷場過後,終於塗筠發言了:「我也同意羅慶同志的提名。」話很簡短,沒有額外的補充,只是有意無意地看了夏想一眼。

  作為古向國最信任的人,塗筠的發言,就意味著古向國一系表態的開始。

  隨後,路洪占、劉凱都發言表示支持。

  如此,夏想心中就有了一個大概的思路,艾成文一系,以艾成文為首,有市委秘書長李曉亮、五堂市長書記伍曉明以及統戰部長潘樹枝,以實權人物的比例來說,實力稍遜,但因為艾成文是市委一把手的緣故,在十三人的常委會中,應該也是分量最重。

  古向國一系,以古向國為主,有副市長塗筠、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路洪占、宣傳部長劉凱,也是一共四人,在人數上和艾成文一系相等,但因為古向國是二把手,沒有人事大權,他的一系中沒有重量級的市委的人物加入,如副書記張櫻籍和組織部長劉一琳,實力就大打折扣。

  不管艾成文和古向國哪一方能拉攏過去張櫻籍或劉一琳,都將實力大漲。不過根據形勢判斷,可能性不大。

  張櫻籍的立場,夏想不太清楚,劉一琳似乎是獨來獨往,但夏想剛才在暗中觀察之時,發現她和呂一可有微妙的交流,雖然兩人之間的交流很隱蔽,不易察覺,但還是沒有瞞過夏想的眼睛。

  當然呂一可作為副書記兼紀委書記,也是極有分量的實權人物,他如果傾向于任何一方,都會改變現有的局面。但問題是,往往越能改變局面的人物越待價而沽,不肯早早地表明立場,也許是原則問題,也許是為了追求利益最大化。

  軍分區司令員田慧書也是立場不明,但他在常委會中的發言權太弱,估計平常也就是少數服從多數的投票,要麼支持艾成文,要麼送順水人情。

  中間派的力量還真是巨大,夏想微微感慨,先不提他自己,就是張櫻籍、劉一琳和呂一可,哪一個都是郎市的實權人物,卻不被書記和市長任何一人掌控,不得不說是艾成文和古向國的悲哀。

  最後,劉一琳和田慧書表態支持之後,古向國也投下了贊成票,艾成文就拍板定下,形成了正式決議,通過了羅慶的提名。

  一場提名風波,先是以艾成文和劉一琳的爭吵開局,卻又以全票通過收場,個人緣由,以及明裡暗裡的交鋒,人人心中有一桿秤。有人認為是艾成文輸了,大部分人認為是古向國贏了,但艾成文和古向國都心裡明白,其實贏家只有一個,就是夏想。

  夏想以一個財政局副局長的提名,摸清了常委會各人的立場,又因為羅慶順利通過提名,在財政局之中埋下了艾成文和古向國矛盾的隱患,一舉兩得。

  其實夏想何止一舉兩得,他是一舉數得,完全收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經此一事,他不但對各個常委的立場差不多做到了心中有數,又在心中第一次形成了清晰的思路,如何走好下一步,如何和哦呢陳處好關係,如何在艾成文和古向國的夾縫之中生存,等等,在他來到郎市十來天之後,終於算是初步撥雲見日,讓他有了明確的目標。

  會後,夏想回到辦公室,李財源已經倒好熱水,一臉真誠地再次向夏想表示了感謝:「謝謝夏市長幫了我的大忙,我沒有什麼好報答的,就跟您一條路走到底了。」

  夏想知道李財源下定了決心,就點點頭:「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只告訴你一點,我也在不少地方工作過,凡是我身邊的人,我都沒有讓他們吃過虧!」

  李財源感激地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轉身出去了。剛出去片刻,又敲門進來:「夏市長,湯秘書長來了。」

  夏想會心地笑了,湯化業此來,所料不錯的話,是表忠心來了。

  夏想猜對了,湯化來確實是下定了決心,要緊跟夏想了。經過了一系列事件,他認清了一個現實,夏想對身邊的人絕不虧待,值得他追隨,二是市委常委會剛剛通過了羅慶的提名,就讓他更明白了一件事情,夏市長有手段,有魄力,是一個有擔待的領導。

  湯化來進來之後,多少有點放不開,先是站著,不肯坐下。夏想見狀,也不刻意讓座,呵呵一笑:「老湯,你在郎市時間不短了,今天的事情你也全部看到了,肯定會有點什麼想法。在我面前也別拘束了,想說什麼儘管說。當然,不想說,我也不勉強你。」

  湯化來一下就下定了決心,在夏市長剛來郎市,正是需要用人之際,現在站隊是雪中送炭,等以後夏市長站穩了腳跟,他再表忠心,不過是錦上添花了,說不定夏市長還看不上眼!

  「夏市長,有個情況我要向您彙報一下,常秘書長給您安排的司機楊彬,原先是人大副主任的司機,後來因為一件小事被瑞市長開除了公職,瑞市長一退,他又托關係重新回來上班了。」

  「哦?」夏想立刻感了興趣,又一個突破點,「瑞市長為什麼要開除楊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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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0
匿名  發表於 2021-10-26 00:08:38
第790章 秘聞,背景

  「是因為有一次楊彬開車超過了瑞市長的專車,還不小心別了瑞市長的車一下,結果瑞市長就記了仇,非要開除楊彬。人大王副主任不同意,瑞市長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讓楊彬自己犯了錯,結果就被開除了。」

  湯化來說話的時候,微微有些緊張地觀察夏想的表情,唯恐他的投名狀提不起夏想的興趣。

  還好,夏想還是頗有興趣的樣子:「那麼老常重新安排楊彬當我的司機,又有什麼貓膩?」其實夏想對於瑞根開除楊彬一事,興趣不是很大,為了不打擊湯化業的積極性,還是又多問了一句。

  不料正是他的多此一問,就問出了更深的內情。

  「楊彬是古市長的遠房親戚。」湯化來故作神秘地說道,還伸出一隻手,「不過這件事情沒有幾個人知道,我也是無意中聽別人說到的,整個郎市,知道的人不超過五個。」

  古向國的親戚?有意思,夏想心中一動,他感到有意思的不是楊彬是古向國遠房親戚的事實,而是楊彬既然和古向國有關係,卻還是被瑞根開除公職,只因超了一次車,瑞市長此人,不但霸道,還極有權勢和手腕,竟能壓古向國一頭?

  難道是……憑藉的是哦呢陳的權勢?

  湯化來不愧是副秘書長,察言觀色間,立刻明白了夏想的心中所想,就說:「瑞市長其實知道楊彬的來歷,但瑞市長在市委一向說一不二慣了,他雖然不是市長,但他在位的時候,古市長基本上事事聽從他的建議……」

  湯化來說得還算含蓄,其實意思再明白不過,古向國被瑞根架空了。

  夏想沉思了片刻,湯化來所提的事情,表面上看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其實深入一想,其中也有許多耐人尋味的東西。不但讓他對瑞根的為人有了進一步的瞭解,也讓他對古向國的手腕更多了猜測。記得梅升平說過,古向國還是一號首長點名的後備幹部,如果屬實的話,古向國的政治水準也太讓一號首長失望了。

  當然,不少地方政府也不乏市長被市委書記和常務副市長聯合架空的事情,但瑞市長和艾成文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夏想就點了點湯化來:「化來,既然有話要說,就不妨多說一些。」

  湯化來知道夏想的表態,是接受了他的意思,他低頭片刻,似乎在斟酌怎麼開口。

  「瑞市長在市委裡面,相當獨立,和艾書記關係一般,和古市長也沒有什麼來往,但他在市委卻有很高的威望,中層許多幹部都很聽他的話,書記和市長解決不了的困難,只要他出面,絕對迎刃而解。還有一點,他和哦呢陳關係非常密切,因此在市委之中,有不少常委都對他言聽計從。」

  「張書記,呂書記,還有田司令員,一般只要是瑞市長的提議,他們都會表態支援,有時候劉部長也是支援瑞市長的立場。因此市委內部有一句話流傳說,古向國,沒瑞相。艾成文,不生根——意思是說,兩人加在一起,不抵一個瑞根。」

  湯化來果然比李財源知道的東西多一些,一五一十地全部告訴了夏想。有夏想聽過的,更多是沒有聽過的,總之,收穫頗豐。

  原來以前以瑞根為首,市委另有一個派系,而且還是壓書記和市長一頭的派系。瑞根果然厲害,團結了呂一可、張櫻籍和田慧書等人,連劉一琳也對他多有支持的時候,到底是瑞根的手腕過硬,還是因為哦呢陳的權勢熏天?估計是兩者兼而有之!

  怪不得瑞根會被哦呢陳尊為天字第一號貴賓,果然是實力對等的才是盟友,實力不對等的話,就是跟班了,也不可能受到哦呢陳的尊敬。

  「呀,瑞市長的秋秋海棠怎麼留下來了?」湯化來才發現夏想的辦公室之中的秋海棠,十分驚訝。

  「秋海棠又有什麼說法?」夏想呵呵一笑。

  「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反正我記得是一開始瑞市長和哦呢陳關係還不太密切,後來哦呢陳送來一株秋海棠之後,兩個人就越走越近了。當時瑞市長對秋海棠愛不釋手,天天澆水和修剪。」湯化來作為對應瑞根的副秘書長,對瑞根的瞭解程度比李財源確實細緻了許多。

  ……

  湯化來走後,夏想先是沉思了一會兒,然後也拿起水壺為秋海棠澆水,澆了一圈之後,又想起了什麼,拿出工具替秋海棠鬆土,發現一切正常,沒有什麼可疑的地方,也就放了心。

  下一步,他已經知道該怎麼走了,有了湯化來的投誠,他目前在市委已經有了兩個可信的人手,雖然力量還非常薄弱,但已經抽絲剝繭,逐漸接觸到了一些掩藏在事情背後的真相。

  拉攏幾名常委作為同盟,是第一步。和哦呢陳虛以委蛇,是第二步。查清沈樂雪車禍的背後兇手,是第三步。建立自己的班底,是第四步……再長遠的話,也沒有必要考慮了,在走走看看的過程中,也許會有許多意想不到的意外發生,凡事要多考慮周全一些才好。

  夏想想著想著,忽然笑了,自始至終他沒有想到要借助誰的力量,不得不說,來郎市才十幾天,他和以前相比,確實更成熟更有主見了。

  夏想坐在辦公室內,看著窗外蕭索的冬天的景色,心思有些浮沉。郎市在氣候上和燕市相差無幾,都是乾燥寒冷的北方城市,當然,室內暖氣燒得很熱,但外面卻是徹骨的冷。

  冷熱兩重天,恰如他現在的處境,內心一片火熱,但現實卻是寒冷逼人。好在夏想從來都是迎難而上的性格,而且骨子裡還多少有點嫉惡如仇的脾氣,當然他也有審時度勢的一面,知道進退,凡事以變通為上,不會莽撞。

  和以前在壩縣、安縣相比,或許多了迂回和遷就的手段,懂得了以退為進和權謀,少了一些熱血和激情,但也沒有辦法,成長總是要付出相應的代價,而且隨著地位的提高,他邁入了副廳級高官的序列,不可能再和以前處級、科級時一樣,可以衝冠一怒,可以熱血沸騰。

  而且隨著級別的提升,眼界相應寬廣之後,面臨的對手層次也有所提高,以前的小權術小手段已經不再奏效,政治鬥爭一旦上到了一定層次,未必唇槍舌劍,但更是步步驚心,甚至還有生命之憂。

  沈樂雪的遭遇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由沈樂雪,夏想又想到了李財源。

  因為李財源,他才順利得以利用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的提名,摸清了常委們各自的立場。還是因為李財源,在人民醫院和哦呢陳第一次見面,同時,又意外和趙小峰見面,而且看樣子,還有可能會有進一步的接觸。

  讓李財源擔任他的秘書,還真是一著妙棋,雖然說妙棋最先是由邱緒峰提出的,而且邱緒峰也沒有交待清楚他是如何知道李財源的遭遇的。夏想就想,有時間得回一趟燕市,好好找邱緒峰和梅升平說道說道。

  邱緒緒介紹的是李財源,梅升平引見的是劉一琳,相比之下,劉一琳態度模棱兩可,就讓夏想對梅升平的用意,多有猜測。

  再聯想到省委之中,不管是範睿恒還是宋朝度,甚至是高晉周和王鵬飛,都沒有給他介紹他們在郎市的關係,也是大有深意。幾人身為省委常委,又都大權在握,在郎市沒有關係也不可能,但突然之間集體沉默,夏想就明白,說不定是有人暗中發話了,就是要給自己製造難題。

  是考驗也好,是故意讓自己在陌生的環境之中憑藉一己之力打開局面也好,反正夏想早就明白了一件事情,一直對他關照有加的諸位省委領導們,集體失聲,不是忽視了他,而是有意為之。

  夏想就很聰明地也保持了沉默,沒有向以上幾人求援。如果他一出燕市就一點事情也做不出來,他就是溫室的花朵,就會在所有人心目中得出不堪大用的結論。

  郎市,是他成長之中最關鍵的一步,邁出去,就能奠定他真正執政一方的基調。邁不出去,就有可能在副廳的級別上打轉。就算勉強升到正廳,也估計沒有了執掌一市的機遇。

  郎市是地雷陣,是懸崖,是刀山火海,他也要咬牙闖過去,否則,不但會讓許多人失望,也會讓他的前途從此止步於正廳級,以後想要副省、省部乃至更高,如果邁不過郎市這道坎,想也不用想了。

  還好,經過一段時間摸索和試探,淡定自若、胸有成竹的夏想終於又回來了!

  眼見到了下午下班的時間,夏想收拾東西正要準備出去,就聽見外面李財源傳話:「夏市長,劉部長來了。」

  劉一琳在市委排名在夏想後面,因為夏想有過區委一把手的經歷,在常委排名還算靠前。因此,除非關係熟悉到了一定程度,否則一般常委過來,夏想不用到外面迎接。

  夏想只是辦公桌後面站起了身子,以示禮貌。

  劉一琳臉色不太好看,一進來就說:「夏市長,您提名羅慶,怎麼不事先和我打個招呼?讓我沒有做好準備,和艾書記吵了一架。」

  敢情是興師問罪來了,夏想微笑:「劉部長,你誤會了,我沒有提名羅慶,是財政局報到市委的,和我關係不大。」

  夏想打了個馬虎眼。

  劉一琳先是氣得瞪眼,氣呼呼了半天忽然又笑了:「今天您得請我吃飯,就去驚仙居的天字第一號房間,我也見識見識。」

  不提天字第一號房間還好,一提,夏想就有意見了:「劉部長,天字第一號房間,你以前也應該受瑞市長之邀,估計也去過不少次吧?」

  劉一琳愣住了,過了一會兒,卻答非所問地說道:「這麼說,您是不肯請我吃飯了?真小氣!」

  不是小氣的問題,是夏想始終對劉一琳不放心,梅升平既沒有明說劉一琳可信任可合作,沒有說劉一琳的後臺和來歷,明是介紹了劉一琳和夏想認識,等於還是只管點火不管放炮。

  以夏想對梅升平的瞭解,也能知道梅升平的大概用意是,反正他只管介紹,至於劉一琳到底可不可以合作,與他無關,是夏想自己的事情。

  夏想經過幾次和劉一琳的接觸,對劉一琳的為人也算有了一個大概的瞭解,不得不承認劉一琳是他所認識的女性高官之中,最有心機也最難琢磨的一個,儘管說來,其實他接觸的女性高官其實並不多。

  相比之下,塗筠就好對付多了,別看塗筠自恃過高,但她的缺點明顯外露,對夏想來說,塗筠和劉一琳的政治智慧不在一個層次。

  可惜的是,劉一琳的政治智慧如果在一個一切講究規矩的地方,可當大用,但在郎市,不但政治形勢錯綜複雜,還有黑惡勢力根深蒂固,再有身在燕省又眼望京城的不安心的因素,劉一琳的太極推拿手段在郎市難有用武之地。

  夏想已經得出了結論,在郎市,想要打開局面,想要有所作為,不但需要瑞根式的霸氣,需要劉一琳式的心機,還需要他自己大刀闊斧式的開拓。

  一腳踏入是非地,就需要雙手推開生死門。

  對於劉一琳避重就輕的回答,夏想也不惱,她不想合作就算了,他也不一定非得勉強劉一琳改變立場。想必劉一琳在郎市就是過度一下,也不想有大的作為,和他不一樣,他在郎市,是需要奠定上升的基礎。

  「不是不請劉部長吃飯,實在是孤男寡女在一起,容易惹人非議。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夏想含蓄地點了一點,以容易惹人非議為由,實際上是指他和劉一琳之間,還不是同盟的關係。

  劉一琳眨眨眼睛:「真虛偽呀,男人不是都嚮往豔遇?金銀茉莉如果讓您請吃飯,您一定不會拒絕,是不是?」

  「那不一定,有些女人漂亮是漂亮,但卻是漂亮的老虎。」

  劉一琳笑了:「如果您請我吃飯,我告訴您哦呢陳的背景,怎麼樣?」

  夏想見劉一琳的樣子不象開玩笑,動心了:「上次劉部長幫我解圍,我還沒有表示謝意,正好今天有空,就請劉部長吃飯好了,不知劉部長肯不肯賞臉?」

  劉一琳點了點頭:「到底是男人,利益優先,好,我答應了。」她轉身就走,走到門口又回身說了一句,「我先去換身衣服,等下您到後面常委樓接我。記住,自己開車,別用司機。」

  劉一琳有意的暗示想夏想心中斷定,經過兩次過招,劉一琳看來真要有意交底了。至少,她提醒他不用楊彬開車,是一個善意的開局。

  夏想自己去取車的時候,楊彬聽說夏想自己開車,也沒多問,就將車交給了夏想。楊彬長得一點也不文質彬彬,手腳都十分粗大,臉上鬍子不少,好象手指甲中還有泥,有點邋遢,夏想開上車之後,打開車窗說了一句:「楊彬,以後注意一下個人形象和衛生。」

  楊彬一愣神的工夫,夏想的車已經揚長而去,他望著汽車的尾燈,突然吐了一口唾沫:「老子就這個德性,你算老幾,想管老子?去你的,郎市還沒有你說話的份兒!」

  夏想接上劉一琳,並沒有前往驚仙居,去驚仙居引人注目就太招搖了,而是隨意找了一家還算有格調的飯店,名叫淩煙閣。兩人到了房間坐好之後,夏想才注意到劉一琳換了一身打扮,臉上微施淡妝,穿了一件深灰色的毛裙,在房間中脫掉厚厚的上衣之後,露出裡面的高領毛衫,成熟風韻一覽無餘。

  夏想就笑:「劉部長是我見過的級別最高人最漂亮的女幹部。」

  「原來您也有誇人的時候,我還以為您就會拒絕人。」劉一琳嘴上反駁,臉上卻閃過一抹紅潤。女人從9歲開始,一直到99歲,都喜歡有男人誇她漂亮,是本性,不管級別多高都一樣。

  夏想嘿嘿一笑:「這話說得,是個男人都會讚美女人。不會讚美女人的男人,都當光棍了。」

  「呵呵。」一句話逗得劉一琳樂不可支,她一笑,扭動腰肢,又因為毛裙非常合體的緣故,曲線畢露,在暖意融融卻燈光曖昧的雅間之中,就格外風情萬種,也容易惹人遐思。

  難得一個十分端莊、嫻雅的女人能坐到副廳的位置,而且還執掌了市委組織部,也不簡單。

  夏想可不是毛頭小夥子,一見女人的玲瓏身材就失態,劉一琳美則美矣,但在他眼中是一朵可遠觀而不可接近的花兒。

  他只是將劉一琳當成一名極難對付的政治上的朋友,有可能的話,或許會成為利益大於分岐的有限同盟。

  要了菜,沒要酒,兩人的心思都不在吃喝上面,只簡單吃了一點,劉一琳就饒有興趣直視夏想的眼睛,笑道:「沒想到夏市長還挺有耐心,我以為您早就主動來找我問一些事情了,沒想到一直忍著不說,真讓人佩服。」

  夏想擺手:「凡事不可強求,好感是建立在雙方都有誠意的基礎之上。」

  「意思是說我的誠意不足了?」劉一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伸了一個懶腰,就顯得胸前飽滿而充實,夏想卻假裝不見,只是微笑不語。

  劉一琳見拿捏不過夏想,就只好搖頭笑了:「好,我就告訴您哦呢陳的背景好了,他是一個頗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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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11-25 0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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