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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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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他來了,請閉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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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08:27 |只看該作者

20、媽媽再見
  繞過歐式白色雕花屏風,迎面便見燈光如流水傾斜。偌大一片區域,布置得像溫馨典雅的家居空間。唯獨正中放著張白色小圓桌,一個衣著精致的女人,娉婷坐於桌後。
  
  簡瑤跟著薄靳言走過去。
  
  不得不說,尹姿淇是個很有氣質的女人。穿一襲紅色露肩長裙,舉止優雅,連簡瑤這個女人見了,都要贊一聲大方性~感。不過目光流轉間,透著冷冽的氣場。顯得不那麼容易親近。
  
  然而這種冷冽,在薄靳言走到她面前時,變成了女人味十足的嗔怪。她斜瞥他一眼:“終於肯跟我吃飯了?”
  
  薄靳言沒搭理,自己拉開椅子坐下,看一眼簡瑤:“坐。”
  
  尹姿淇站起來,淡笑跟簡瑤握手:“你好。”
  
  簡瑤不卑不亢,笑意淺淺:“你好,董事長,我是簡瑤。”
  
  三人落座。
  
  尹姿淇側眸望著薄靳言:“還以為助手會跟你一樣,是個狂妄自大的孤僻怪人。”
  
  她說得如此直接,簡瑤對她好感頓生,笑著答:“我當然不是。”
  
  薄靳言這才擡眸看一眼尹姿淇,語氣譏諷:“你這麼評價我?”
  
  尹姿淇咬著下唇,眸光流轉含笑望著他,正要說話,薄靳言卻忽的想起什麼,轉頭看著簡瑤,眼中隱隱透著寒氣:“你也這麼認為?”
  
  簡瑤才不理他的寒氣,輕聲快速答:“是誰一聲不響把我調職的?”
  
  尹姿淇看著他倆你來我往,有些意外,微微一笑說:“簡小姐,是我要靳言來公司調查的。他堅持要你到職了,才肯接手,所以只好調動你的工作。”
  
  堅持要她到職才接手?
  
  簡瑤心裏有那麼一點點被取悅了,看一眼薄靳言,笑著答:“沒事的,我願意參加。”
  
  尹姿淇又說:“不過我以為你們倆都談好了。想不到他還是這樣不打招呼,我行我素……”
  
  薄靳言打斷她:“我們已經談好了。就在剛才。說正事吧。”
  
  尹姿淇但笑不語,看向簡瑤:“正式介紹一下,我是靳言的姐姐。”
  
  簡瑤大概猜出他們是親戚,但沒想到是姐姐——因為完全沒聽薄靳言提過。像是察覺她的疑惑,尹姿淇淺笑說:“異父異母,靳言父親跟我母親都是再婚,知道的人不多。我們在美國一起長大。”
  
  上菜之前,尹姿淇談及了案情。
  
  “王婉薇的死,已經經過警方確認是自殺。我想讓你們調查的是兩件事:
  
  一、她的遺書裏提到,壓力太大不堪重負,選擇結束生命。我不知道這個壓力,跟大客戶3部的工作環境是否有關系。如果是因為部門存在不人道的管理風格造成,我一定要搞清楚。所以,我想知道她自殺的具體原因;
  
  第二、她的死因警方沒有公布,這是我要求的。因為她是註射過量毒品死的。我有聽說過,大陸一些公司,不少白領吸食甚至販賣毒品。王婉薇看起來是個非常柔弱的女孩,那麼大客戶3部、乃至整個公司,是否還有其他人吸毒?是否有暗中我不知道的毒品網絡?這一切都是未知的,但我決不允許,我的公司裏,有這樣的毒瘤存在。”
  
  她一說完,簡瑤就陷入沈思。她沒想到,看似光鮮平靜的部門和公司,還有這樣汙穢的可能。當然她今天是感覺到,部門某些人有點微妙,但之前她是想,哪個部門沒有微妙呢?
  
  薄靳言卻明顯沒有被尹姿淇的一番話打動,因為他無比奚落的反諷道:“噢,調查自殺原因、調查公司是否有毒品網絡——聽起來就像犯罪學一年級新生的入門練習題,好令人興奮。”
  
  尹姿淇佯怒:“靳言!這個公司是薄叔叔和我媽的心血,你也有股份。我不能讓警察公開調查,但是你必須把這個問題解決。”
  
  薄靳言卻看向簡瑤:“沒關系,我們有簡瑤。這個難度剛好適合她,就當給她練手了。”
  
  尹姿淇一怔。
  
  簡瑤卻完全不理他的胡言亂語,認真的對尹姿淇說:“我們會盡力的。”
  
  尹姿淇這才點點頭,笑著說:“資料你們回去慢慢看,先吃飯,不談工作。”看向簡瑤:“我做主點了菜,不介意吧?”
  
  簡瑤:“不介意。”
  
  尹姿淇又看一眼薄靳言:“你當然是不介意的了。”然後吩咐侍者上菜。
  
  前菜是些蔬菜沙拉,主菜尹姿淇給自己和簡瑤點的是牛排,給薄靳言是香煎鱈魚和檸檬蜂蜜鮭魚排。尹姿淇指著蔬菜、魚和湯,對薄靳言說:“必須全吃了,不能只吃魚。”
  
  薄靳言淡淡的說:“多事。”但還是慢條斯理都吃了。
  
  簡瑤看著兩人的相處,心想,這個姐姐在薄靳言面前還蠻有話語權的。
  
  簡瑤吃了牛排已經飽了,蔬菜沙拉幾乎沒動。正安靜的坐著,忽的眼前伸過來一雙手——薄靳言把她的沙拉端到自己面前,非常自然的吃了起來。
  
  簡瑤心頭倏的就被熨燙了一下。看他清俊漠然的側臉,仿佛也順眼起來,但在外人面前,也有些微赧。
  
  一擡頭,卻見尹姿淇正看著自己,眸色淺淡。但她很快就移開目光,看著薄靳言,似乎想說什麼,但還是沒開口。
  
  於是簡瑤順理成章註意到,她那份沙拉也剩了大半,但是薄靳言沒有吃。
  
  好吧,她有點無聊了莫名其妙了,怎麼會在意這種事?低頭繼續喝茶。
  
  很快薄靳言也吃完了,優雅的用餐巾拭了拭嘴,看向尹姿淇,目光沈冽。簡瑤和尹姿淇都以為他要講什麼嚴肅的事,譬如他對於這次調查的態度或者策略。
  
  誰知他不緊不慢的說:“調查結束後,請確保簡瑤依然能默默無聞的做她的小助理。我知道你最擅長控制輿論、掩蓋事實,所以,不要讓其他人認為,簡瑤是諸如職場小幹探、雙面女白領、公安部女間諜之類的莫名其妙的人。”
  
  開車回家的時候,已經是夜裏八點多。夜色幽黑,天氣涼爽。簡瑤坐在副駕,想到他剛才的一番話,心情就變得……挺好。
  
  車內安安靜靜,簡瑤開始沒話找話:“你跟姐姐感情很好。”
  
  薄靳言開著車,雙眼直視前方:“抱歉,當事人沒感覺到。”
  
  簡瑤托著下巴,看著他——這種事也要別扭?要不是因為姐姐,他怎麼會接新手入門級的調查案?
  
  像是猜出她在想什麼,薄靳言眸中升起淡漠的笑意:“少見多怪。如果今天是你自殺,我也會查到底。”
  
  簡瑤:“……我應該說謝謝嗎?”
  
  她才不會自殺好不好?怎麼會有人用這種比喻,來表達對人的重視?
  
  經過上一個案件,兩人好歹也有了些默契。一回到他家,就坐在客廳,一起看資料。
  
  王婉薇,H省洛川縣人,在B市念的大學,單身未婚。簡歷普普通通,唯一特別點的,是父母離異,母親獨自將她帶大。母親自己開一個裁縫鋪,家庭經濟環境並不好。
  
  上個月,公司大客戶中心(包括十多個部門)在某旅遊景點度假村召開年會,王婉薇在住所註射過量毒品自殺,第二天一早屍體被同事發現。警方還在她身上發現以前註射毒品的痕跡,以及一份遺書,故判定為自殺。
  
  資料袋裏還有現場照片:她當時居住的別墅屋、屍體靜靜躺在床上的樣子、她的個人物品諸如箱子、衣物、耳環飾品等,還有當時別墅屋外的環境——幾間別墅屋簇擁在一起,據警方口供記錄,住在周圍的都是大客戶3部其他同事。
  
  簡瑤拿起那份遺書的影印照片,遺書不長,但是字跡清秀端正,只是最後幾行有些潦草。她是寫給母親的:
  
  “媽媽: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了。很對不起,我不能替你養老送終。我是怯懦的,一直不能叫你滿意,也不能帶給你想要的生活。現在我選擇離開,請相信這是對我最好的路,一定不要為我難過。人生有長有短,其實死只是一瞬間的事,沒什麼差別對嗎?
  
  我曾經以為,未來是美好的。雖然我的條件很一般,但只要我努力,就能在這個社會獲得自己小小的一席之地。可是我錯了,媽媽,原來有些事,不是那麼美好。有些事,我怎麼努力也做不到,沒有別人聰明,沒有別人能言善辯,也不懂察言觀色。在市場銷售這個激烈廝殺的職位上,我做得一點也不好。我像個灰頭土臉的敗將,每天只能假裝笑容,躲在自己的小殼裏,一點點往回縮,直到縮到一個無底洞裏。
  
  我甚至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我的生活,變得那麼灰暗,那麼絕望……每天當我起床的時候,看著鏡中那個人,她是我嗎?為什麼像一個死去的軀殼,深陷泥潭,無力自拔?我都不敢回家,這一年都不敢,怕見到你。不是怕你打我罵我,我怕你傷心。
  
  媽媽,我做錯了好多事,一步錯,步步錯。我再也回不了頭。所以我不再回頭了,我選擇結束。
  
  媽媽,我的銀行存折裏還有兩萬塊錢,密碼是你、爸爸和我出生的年份,連在一起。錢不多,對不起媽媽。
  
  媽媽,別難過。做這個決定,對我而言是解脫。我改變不了命運,反抗不了命運,但我至少可以選擇結束,我的生命,終結在我自己手裏。
  
  再見,媽媽。別難過,明天又是一個新的開始。
  
  不孝女婉薇敬上。
  
  XX年X月X日”
  
  簡瑤放下遺書,眼眶濕潤,靜默不語。
  
  過了一會兒,才察覺兩道銳利的目光落在自己臉上。清了清喉嚨,看向薄靳言:“資料我看完了。”
  
  薄靳言靠在沙發裏,雙手枕在腦後,長腿交疊,身姿舒展。他的情緒看起來沒有受半點影響。
  
  “做我的助手,最不需要的就是多愁善感。可以調回正常模式了嗎?”
  
  簡瑤答:“女人都是多愁善感的,除非你去找個男人。而且這個男人還一定得會釣魚、會布置你的家、會照顧沈默,還不嫌棄你的諸多挑剔!”
  
  薄靳言瞄她一眼,但這次沒講話。
  
  簡瑤很快平復了。
  
  經歷過“殺人機器案”,看過那些無辜少年的屍身。再看王婉薇,她的確可憐,並且可能遭遇了打擊和艱辛。但是……無論多艱難,都要活下去,才是對人生和身邊的人負責。
  
  她想,破案跟其他工作一樣,首先不能被前人已有的假設和結論影響,譬如王婉薇就一定是自殺而亡。於是她問:“是不是因為這份遺書情真意切,所以警察判定她自殺?這一點沒問題吧?”
  
  薄靳言:“情感,是最無法科學量化判斷的東西。如果僅憑這一點判定是自殺,那麼他殺要偽裝成自殺實在太容易了——兇手只需要假想自己快死了,然後寫一段話就行了。”
  
  簡瑤心想他說的也是,就望著他,等他的專業分析。
  
  薄靳言迎著她關切的、隱隱透著求知欲的目光,靜了一瞬,擡手扶住額頭:“我討厭新生入學題。簡單到無趣。”
  
  “快說!”
  
  薄靳言這才閉上了雙眼,低沈而流利的開口:
  
  “這的確是她為了自殺準備的遺書。
  
  首先,她寫遺書時,並未受人脅迫。因為字跡流利,諸多連筆,一氣呵成,除了最後幾行字跡略為潦草——因為寫到結尾情緒已經很激動。如果是受脅迫,筆跡大多會有停頓或者筆誤;
  
  除了這一點,還有相當多的佐證:例如,她在遺書中用到很多抽象比喻,敗將、殼、無底洞、深淵;還有不少重復的語句,譬如‘媽媽,別難過’;有些話也沒頭沒尾,譬如‘我的生活變得灰暗、骯臟’……知道偽造書信的人會怎麼寫嗎?或者是脅迫她的人?上述都不會有,他們會要求她寫得盡量清晰、簡潔、直入主題、邏輯清楚,避免看起來有漏洞。而這份遺書,處處看起來都有文筆上的小毛病和小習慣,這才是一封真實的遺書。
  
  所以,說謊的人會盡量圓謊,講真話的人,才不會顧及那麼多。”
  
  簡瑤點點頭,薄靳言又說:“此外,句式上也有鮮明的個人特點:她習慣用排比句‘沒有……沒有……’、‘那麼……那麼……’;喜歡用主謂結構,不喜歡用動賓結構;當然,你說的情真意切也勉強算一點,因為她的行文還透出文藝青年的傷感。”
  
  簡瑤把遺書又看了一遍,果然每一點都如他所說。感慨之余,又擡起頭:“你分析得很透徹。”
  
  薄靳言眼中倏的閃過一絲笑意。
  
  簡瑤又問:“那現在我們怎麼做?”
  
  薄靳言答:“先從調查自殺原因入手。搞清楚關於她的一切,如果有毒品網絡,自然也浮出水面。”
  
  “怎麼入手調查?”
  
  薄靳言又靜了一瞬,問她:“女人自殺有哪些原因?”
  
  簡瑤想了想答:“工作壓力、感情問題、經濟壓力、身體疾病……”
  
  薄靳言臉色有點臭。
  
  “太好了。”他說,“以上各方面,我一點興趣也沒有。你決定吧。”
  
  對於一個鐘愛連環殺手的犯罪心理學家,以上各方面確實相去甚遠。簡瑤也懶得鞭策他了,反正真的工作起來,他自然會又變得嚴肅冷漠認真霸氣。
  
  “那就先從死者的背景調查開始吧。”簡瑤說。
  
  這話卻叫薄靳言擡眸望著她,淺淺笑意如星光浮動在眼中,語氣有點意味深長:“你看了犯罪心理學的書。”
  
  簡瑤微赧,語氣卻淡定:“職場女幹探嘛……應該的。”

小劇場——處男是怎麼煉成的

有一次,簡瑤跟傅子遇聊天,好奇的問:“為什麼薄靳言26年都沒交過女朋友?”

這太少見了。雖然他性格有點點傲慢,有點點霸道,有點點難相處……但各方面硬件條件還是很強的啊,她不信沒女人喜歡他。

傅子遇深沈的答:“小姐,你考慮過他的年齡麼?”

“年齡?”

“嗯,天才也有天才的悲哀。他14歲上大學,17歲提前畢業,21歲博士提前畢業……這意味著,他永遠比身邊的女人,小很多歲。”傅子遇說。

哦……

“不過美國不是挺開放的嗎?”簡瑤問。雖然她自己二十多歲,絕對接受不了跟十幾歲的男孩戀愛。但是美國嘛……

傅子遇輕蔑搖頭:“他怎麼會找比自己年紀大的女人?”

“為什麼?”

傅子遇一楞,他這麼說完全是直覺,還真沒想過為什麼。他就覺得薄靳言會找個比自己小的,譬如他眼前這一款——清秀白皙斯文,偶爾霸氣彪悍。

這廂,簡瑤卻已了然點頭:“我明白了。”笑瞇瞇望著傅子遇:“是因為他戀愛情商低吧?如果再找個年紀比自己大的,情商差距就更大了,越不過的鴻溝啊!”

傅子遇呆了一瞬,倏的爆笑出聲:“正解!正解!噢,我苦思了多年的問題,你終於找到了答案!”

他倆笑得正歡,在客廳看書的薄靳言察覺動靜,一聲不響走過來。

“你們在聊什麼?”

傅子遇狹促的答:“在聊你的過去。”

薄靳言挑眉——他的過去啊……

在所有人眼裏,他的過去一片輝煌。這一點他也知道。

再看簡瑤,眼睛彎彎,笑意如星光點點。

她……這麼喜歡他的過去啊……

薄靳言愉悅而淡定的又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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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08:43 |只看該作者
21骯臟天堂
  晨光清澈,簡瑤一身黑色小套裙,站在茶水間,隔著玻璃門,看著衣冠楚楚的同事們。

  其實王婉薇的遺書寫得很晦澀,她自殺的原因,以及毒品網絡,也不一定與這些人有關。

  但也可能跟誰有關。

  簡瑤端著茶杯,淺笑婉約的走回辦公區。薄靳言說現階段要掩飾,所以她禮貌的跟每個人打了招呼,才走進薄靳言辦公室。

  一上午相安無事。

  銷售多金,吃午飯選的也是旁邊一幢大廈的自助餐廳,價格不菲。林經理沒來,似乎這種員工自發聚餐她很少出席,保持著領導的距離感。

  薄靳言當然更不會來了。

  一群人在靠窗的原木餐桌坐下。簡瑤左手邊做的是裴澤,右邊是麥晨。對面坐的是沈丹微,她依舊淡漠慵懶,沒有正眼看桌上任何一個人。老周還是溫和老好人模樣,老錢始終木訥而略顯嚴肅。

  “丹微只有面對客戶的時候,才會展現柔情似水的一面。”裴澤小聲對簡瑤說,“所以她經常被公司其他部門投訴。”

  所有人都笑,沈丹微也笑,看一眼裴澤搭在簡瑤椅背上的胳膊,說:“小白兔,你可小心被大灰狼吃掉。”

  “說什麼呢?”裴澤瞪她一眼,轉頭對簡瑤說,“別放心上啊。”

  簡瑤笑著點頭:“怎麼會!”端起面前的茶水:“我初來乍到,敬大家一杯。感謝大家這幾天的幫助。希望你們今後多多提點,我也能更好的服務大家。”

  桌上氣氛變得更加活絡融洽。

  又吃了一會兒,裴澤給她盛了碗湯,說:“簡瑤,薄總到底是什麼身份,知道不?讓大夥兒心裏也有點譜。”

  所有人都看過來。

  簡瑤想了想,答:“他好像是董事長的親戚。”

  眾人恍然,老錢開口:“哦……怎麼知道的?”

  簡瑤:“昨天他給董事長打電話,似乎是叫了姐姐。”

  裴澤:“那一定是表弟堂弟關系。沒聽說董事長有親弟弟。”

  簡瑤:“那我就不知道啦。”

  沈丹微忽的笑了,頗有些煙視媚行的韻味:“搞了半天,原來是禦弟哥哥。”

  大夥兒全笑,簡瑤也彎起嘴角。

  禦弟哥哥……沈丹微好有才。

這頓飯氣氛很好,不過簡瑤註意到,身邊的麥晨大多數時間沈默著,給人的感覺清秀又安靜。

  銷售做得好的人,皮相大多不會差。她眼前這一群人就是例證。其中長得最好的是裴澤,高大英俊,跟李熏然有一拼。只不過李熏然這些年磨成了冷峻爺們兒,裴澤看起來還是年輕男孩,開朗熱情,還有一點點花花公子範兒。

  麥晨長得也是不錯的。平心而論,他給簡瑤的感覺更舒服——穿著簡單的白襯衣,高大、白皙、幹凈如鄰家男孩。
  快吃完的時候,簡瑤接到薄靳言的電話,讓她立刻動身,跟他去開會。

  她起身跟大家道別,裴澤站起來:“我吃完了,跟你一塊兒走。”

  兩幢大廈是相鄰的,薄靳言的車據說就停在中間位置。

  簡瑤快步朝前走,裴澤只好緊跟著,同時失笑:“火急火燎幹什麼,那麼怕他?”

  簡瑤答:“謹慎點總沒錯。”裴澤望著她清秀恬美的容顏,笑意更深:“放輕松,你還真像個菜鳥。”

  簡瑤笑笑,到了大廈旋轉門前,一眼便見輛黑色寶馬停在外頭,正是禦弟哥哥的公務用車。

  正值午飯時間,進出的人很多,走得也都快。出旋轉門的時候,裴澤自然而然在簡瑤腰間虛扶一把。其實也只稍稍碰了一下,簡瑤不留痕跡的往邊上側了側,恍若未覺的朝他微笑:“那我走了裴澤。”

  裴澤笑意明朗:“再見!”

  簡瑤拉開後車門,薄靳言端坐在裏頭。

  若不是了解他,他這一副清貴內斂的派頭,還真的挺像強勢腹黑BOSS。

  簡瑤一坐定,就聽他不鹹不淡開口:“如果我是你,就會盡量避免與他們的肢體接觸。你知道他們中間哪一個在吸毒?而吸毒的人,總是一身傳染病。”

  簡瑤微楞——一定是剛剛裴澤扶她,被他看到了。雖然實際上沒接觸到,從他的角度看,可能就像摟了一下。

  今天兩人的出行是提前安排好的,前座司機也是尹姿淇的人。所以兩人講話並無顧忌。

  簡瑤:“你的語氣能不能不要那麼嫌棄?他根本沒碰到我。”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往後一靠,閉上眼休憩。

  簡瑤盯著他幾秒鐘,忽然伸手,用手背觸了一下他的臉頰。他倏的睜眼看著她。

  簡瑤:“噢,不好意思,碰到了。”

  薄靳言:“無聊!”

  下午,兩人下了飛機,抵達王婉薇的家鄉。

  王婉薇家在縣城一幢老房子裏,現在只有她母親獨居,擺設陳舊,頗有些家徒四壁的味道。

  薄靳言有公安部的證件,王母小心翼翼的接待了他們。她把他們帶到女兒的房間,再泡好茶,略顯局促的退了出去。這時薄靳言對簡瑤說:“柔弱、內向、貧窮的單身母親帶大的女兒,性格或多或少會受影響。”又看一眼她:“你倒生長得挺正常。”

屋子裏擺放著王婉薇的所有遺物,包括她從小到大的物品,還有她死時居住的單身公寓裏所有東西。

  薄靳言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擡手從書架取下一疊顏色素雅的本子,翻了翻,眉頭輕揚:“我們的死者很喜歡用文字傾訴——好習慣。”

  他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丟了幾本給簡瑤,兩人開始看。

  這些是王婉薇生前的日記。從2004年開始,也就是王婉薇14歲。然後是2005、2006、2007……可最後只到2010,也就是王婉薇20歲念大二,後面就沒了。

  在看過薄靳言精準解讀遺書後,簡瑤讀日記也格外留心。她發覺王婉薇真的是個細致又敏感的人,記下的大多是生活瑣事,連天氣好壞都會讓她有些許傷感。但總體而言,這個女孩一直還是積極的、謹小慎微的。在她記錄的時光裏,生活並沒有太大起伏。

  相冊就很多了,幼年的、中學的、大學的。甚至還有她剛上班時,在公司前臺、部門辦公桌旁的靦腆微笑留影。這令簡瑤想起了資料袋裏的死亡現場照片,清秀蒼白的女孩,穿一襲黑色長裙,躺在床上,了無生氣。

  按照警方筆錄,王婉薇死亡當晚,曾給母親打過一通電話。

  簡瑤問她王母:“那天都說了些什麼?”

  王母神色黯然而悲痛:“……我接到電話還很奇怪,已經夜裏十二點了,我都睡下了。哪知道……她沒說什麼……跟平常打電話差不多,就說她正在外地開部門會議,讓我註意身體……就是情緒似乎不太高,但這孩子一向不愛說話,我也沒在意,若是早知道……”

  薄靳言雙手插褲兜站邊上沒說話,簡瑤起身安撫她。

  卷宗裏還提到,在這通訣別電話之後大概半個小時,王婉薇還給母親撥過一個電話,但是沒有接通就掛了。是否在放棄生命前,她也有過掙紮和不舍呢?

離開王家,兩人又去找王婉薇的前男友——她的高中同學,兩人在不同城市上大學,談了幾年異地戀,最後還是分手。男孩回到家鄉當了公務員,已經有兩年多沒聯絡過,對於王婉薇的近況,他也不清楚。

  回到B市已經是半夜。

  簡瑤坐在副駕,看著夜色流光綴滿整個城市,再一轉頭,就見薄靳言的手搭在方向盤上,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簡瑤開口:“不是經濟壓力——雖然她家貧困,但也沒到活不下去的地步,而且她的薪水也過得去;不是感情問題——分手那麼久了,現在她又是單身;也不是健康問題——去年的體檢報告是正常的。現在就剩下工作上的壓力了。不過我們要怎麼查呢?既不能暴露身份,要從他們口裏套話可不容易。”

  薄靳言的手指在方向盤上敲啊敲,側臉線條在夜色裏顯得格外幹凈,連唇畔那點笑意也給人溫柔的錯覺。

  “我查案喜歡走捷徑。”他說,“你要習慣,並且跟上。”

  簡瑤的心就這麼輕悸了一下。

  她不是已經在跟了嗎?不知不覺,一步一步。

  “捷徑是什麼?”

  “日記本。”

  簡瑤思索片刻,還是不解:“日記只到她大二那年,有什麼用呢?”

  薄靳言居然輕輕吹了聲口哨,然後方向盤慢慢打了個彎。窗外的流光,從他身上緩緩滑過,清幽如畫。

  “這種精神輕度焦慮的女孩,不會輕易改掉常年習慣,所以她這幾年一定有記日記。我們只要找到就可以了。”

  簡瑤贊同的點頭。

  誰知薄靳言又說:“就跟你一樣,買個牙刷要選三天。你的動作能突然變快嗎?”

  簡瑤:“我為什麼要變快?我喜歡這樣。而且,是誰看到我的牙刷後,也買了根一模一樣的?”

  薄靳言沒有半點不好意思,反而氣定神閑吐出兩個字:“捷徑。”

  簡瑤不解:“什麼捷徑?”

  “你花三天時間選擇,我花三秒鐘,復制你的選擇——這就是捷徑。”

  很快到了公寓樓下,薄靳言倒車又快又穩,剎的就停好,打開車門人下去了。

  簡瑤快步跟上去:“我們怎麼找日記本?她所有的遺物都在家裏了。”

  薄靳言的聲音淡淡傳來:“所有實物的。”

  簡瑤腳步一頓:“你是說電子版的日記?”

  是了,王婉薇上大學後也買了電腦,改用電子形式記錄內心,也不足為奇,而且比紙質更加私密安全。不過她在公司用的筆記本早已回收清理;而大學的電腦據她母親說,畢業就轉手賣掉了。

  “博客。”簡瑤頓悟,“她一定有個私人加密空間,像博客那種。”微一思索,又說:“雖然她的筆記本已經清空,但只要在她原來的ip地址上過網,公司數據庫就會有記錄。我們只要找技術部門的人,篩選出她經常登錄的網址,也許就能找到博客地址,破解密碼……不難,你去公安部找個人就可以了……”

  薄靳言忽然轉身,低頭看著她。樓道的燈光明亮如雪,灑在他的西裝和黑發上。

  “有我的風度。”他眼中倨傲的笑意清清淺淺。

  簡瑤:“……你太臭美了。”

次日一早,簡瑤和薄靳言坐在辦公室裏,外間繁忙平靜依舊。

  簡瑤盯著屏幕,一頁頁翻看著王婉薇的私~密博客。而薄靳言端杯咖啡,長腿交疊坐在老板椅裏,跟她在做相同的事。

  “9月4日,他今天穿了件新襯衣,很帥氣。我在茶水間碰到他,他說我昨天的會議記錄寫得真好,我好開心。

  10月12日,我來了例假,肚子疼不想下樓吃飯。同事們都沒註意,他上樓的時候卻給我帶了一份點心。他對誰都是這麼溫柔體貼,多希望他對我是特別的。

  11月9日,今天他打了條淺藍條紋領帶,我發現他有很多條藍色的領帶。他知不知道,藍色也是我喜歡的顏色。以後,也是我的幸運色。

  11月15日,另一個部門的助理,跟我關系不錯的朋友,跟她男朋友分手了,原因是對方劈腿。我很替她難過。在這個時代,難道真的沒有天長地久的愛情?是不是大家都喜歡新鮮和刺激,不顧倫理和道德?這樣的人在我們周圍到處都是。那你呢,親愛的你,會喜歡我嗎?

  11月20日,怎麼辦,我好像越來越喜歡他了。如果我的心是一個泉眼,他就是清澈的溪流,一點一點,把我的心占據、填滿。

  12月15日,最近工作太多,有幾份文件忘了遞交董辦,副總在會議上狠狠批評了這件事,我連累林經理丟了臉。好難受。

  12月19日,今天又犯了錯,發給大客戶的元旦禮品清單居然錯了,電腦還崩潰,君微姐很生氣,我忙了個通宵才補上,天亮的時候趴在桌子上哭了。

  12月28日,為什麼總是諸事不順呢?為什麼總是出錯呢?林經理說今年績效評估只能給我C。我覺得大家雖然不說,其實都不願意跟我親近,大概都瞧不起我。他呢?他還是微笑跟我講話,可心裏是不是覺得我很蠢很沒用?”

  簡瑤鼠標再往下拖,卻已經是最後一則博客。看到發表日期,她徹底楞住了。

  6月10日,跟上一則博客相隔半年多。

  時間是00:37分。

  經法醫推斷,王婉薇死亡時間是當天淩晨2點至3點間。這是她死前2小時左右。

  “打開電腦,我已經有快半年,沒有登錄這片心靈的凈土。

  這半年,我沒有遇見一件好事,我跌到人生最低谷,那個地方漆黑、陰冷、骯臟,我想我永世不得翻身。那些事,我也不想記錄在博客裏,這裏是幹凈的。

  可今晚,在我決定自殺的今晚……

  他竟然來到我的房間,向我表白了。

  我曾經深深喜歡的男人,或許也是現在……一直喜歡的。

  他說他一直喜歡我,他說從我入職第一天就對我怦然心動。他說他職位不高,薪水不高,但是他會努力奮鬥,問我願不願意做他女朋友。

  可是我深愛的人啊,為什麼你現在才來?

  我最喜歡的,幹凈、英俊、純潔的男孩,為什麼現在才來?

  我已經回不去了。可是謝謝你,謝謝你親愛的,你終於讓我看到,我的人生不是那麼絕望。你就是最後一束微光,照在我幹枯的身體上。”

  日記到這裏嘎然而止。

  這跟簡瑤和薄靳言的預想有些不一樣。

  他們希望在王婉薇日記裏找到的,是促使她自殺的原因,以及毒品網絡是否存在的線索。可這裏記錄的,大多是她暗戀的心情和工作的不如意。對於這半年發生的事,卻跟那份遺書一樣,晦澀不詳。

  不過也有意外收獲——在她自殺當晚,有人到過她的房間,向她表白。

  而這麼重要的線索,那個人並沒有向警方提及。

  簡瑤一擡頭,見薄靳言已經走到與外間相連的大窗前,“嘩——”一聲拉開了窗簾。

  簡瑤起身走到他身旁。

玻璃是深色的,從外面看不到裏面。他們卻可以將其他人一覽無余。

  薄靳言端起咖啡喝了一口,盯著外頭。

  循著他的目光望去,簡瑤的視線落在裴澤和麥晨身上。

  年齡、職位符合王婉薇描述的,只有他們倆。而裴澤系著一條淺藍領帶,麥晨則系了條純黑的。

  薄靳言剛要淡淡開口,就聽身旁簡瑤說:“是麥晨。”

  薄靳言挑眉看著她。

  簡瑤輕聲說:“雖然裴澤今天系了藍色領帶,但是她用幹凈、溪流、微光比喻那個男孩,肯定是麥晨,那就是他給人的感覺。裴澤……”她微蹙眉頭,“氣質不搭。”

  薄靳言忽的低笑出聲,轉身走向座椅,同時說:“溪流、微光、比喻……女人的判斷邏輯真是奇怪。不過我同意你的觀點,是麥晨。”

  簡瑤正要問接下來怎麼辦,卻見他已經坐下了,黑眸清亮的望著她。

  “女人會把我比喻成什麼?”

  簡瑤看著他那張臉,又看看他高挑秀挺的身材,想了想,答:“什麼比喻都可以?”

  “你想說什麼?”

  簡瑤:“先聲明我的比喻沒有貶義——一只傲慢又囂張的拉布拉多?”

  薄靳言眸色一沈:“莫名其妙。你的比喻修辭能力遠不及王婉薇。”

  簡瑤無比淡定的看著他,唯有嘴角輕輕上揚。

  哼,拉布拉多……可是她很喜歡的犬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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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
發表於 2015-4-3 22:08:54 |只看該作者

22、我所欲也
  有線索,並不代表馬上可以順藤摸瓜。
  
  簡瑤問薄靳言:“我找個機會探探麥晨?”他們現在不代表警方,自然不能直接審問。
  
  薄靳言卻盯著門口,手指非常輕快的在老板桌上敲出幾聲脆響。片刻後,手指一收,說:“不需要。叫他進來,直接問。”
  
  簡瑤狐疑的望著他——昨天他還說要掩飾身份,兩人還裝模作樣一起開會出差。
  
  “那我們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
  
  薄靳言瞥她一眼:“你以為我是白癡嗎?”
  
  他這麼說,倒叫簡瑤心神一凜。兩人朝夕相處久了,她差點忘了,眼前的男人是心理學專家,盤問套話,應該是他最擅長的事。
  
  那就拭目以待。
  
  麥晨走進來的時候,神色略有一絲忐忑。
  
  薄靳言微擡下巴:“坐。”
  
  麥晨依言在他對面坐下:“薄總,您找我有什麼事?”
  
  “技術部剛剛告訴我,他們在上個月死掉的助理電腦裏,恢復了一部分數據,其中包括一些日記。”薄靳言不急不緩的說,“在她自殺當晚,你去過她的房間,向她表白。”
  
  麥晨的表情瞬間凝滯,沒說話。
  
  “你向警方隱瞞了這麼重要的線索,我不得不懷疑你的誠信。”薄靳言的聲音雲淡風輕,但那淡漠的目光,反而帶給人無形的威懾力。
  
  麥晨臉色又紅又白,低著頭,一動不動坐著。
  
  屋內陷入一片寂靜。
  
  簡瑤正全神貫註的註視著他倆,忽見薄靳言擡眸,若有所思的看著自己。
  
  這目光什麼意思?有點深沈,但並不傲慢。
  
  她還楞著神,就見薄靳言輕輕的眨了一下右眼。
  
  他本就長得清俊,眉眼修長,這一眨,倒顯出幾分平時沒有的輕佻漂亮。
  
  但簡瑤有些無語——這必然是在向她暗示。可他還真是我行我素,誰知道他這一眨眼什麼意思?她跟他沒有那麼默契好不好?
  
  於是簡瑤決定按自己的理解來。
  
  她起身,先去倒了杯水,給麥晨端過去。
  
  麥晨:“……謝謝。”
  
  簡瑤擡頭看著薄靳言:“薄總,我能跟麥晨說兩句嗎?”
  
  薄靳言神色依舊疏淡,低低“嗯”了一聲。簡瑤也不知道“一個□臉一個唱白臉”的理解,是否符合他的本意。不過管他的。
  
  她站在麥晨身旁,柔聲說:“你不要緊張,我想薄總也是為了整個部門好。我家人也是警察,給假口供的罪責可大可小。我建議你先把情況跟薄總講清楚,大家一起解決。”
  
  麥晨的臉色更紅了,擡頭看著他們,目光卻透著掩飾不了的悲傷。
  
  “對不起,薄總。我那天的確去找過婉薇。可我沒想到,她會自殺。”他清了清喉嚨,“公司制度不允許同事談戀愛,一經發現立刻開除,所以我沒有說。”
  
  薄靳言挑眉看向簡瑤。
  
  簡瑤點頭,的確有這樣的規定。
  
  不過薄靳言當然沒看過公司制度這種東西。
  
  薄靳言:“把那天的經過說一遍。”
  
  麥晨的眼眶發紅,講話也帶了鼻音,略顯失神的答道:“那天忙完手頭的事,我一時沖動,就去了她住的別墅屋……”
  
  “幾點?”薄靳言打斷他。
  
  “大概00:10,因為很晚了,我出門看了一下表。她房間燈開著,所以我才去找她。”
  
  “然後呢?”簡瑤語調柔和的問。
  
  麥晨深吸一口氣,快速的說:“然後我就跟她說,喜歡她,想讓她做我女朋友。她說要考慮,我就回去睡覺,直到第二天早上。”
  
  薄靳言:“離開是幾點?”
  
  “12點半左右。”
  
  “當時沒發現她情緒有什麼異樣嗎?”簡瑤問。
  
  麥晨臉上泛起苦澀的笑:“當時我太緊張了,根本沒註意。”
  
  薄靳言:“你們那晚都說了什麼?”
  
  麥晨卻沈默片刻,說:“就是那些話,沒說別的。”
  
  簡瑤盯著他有些僵硬的側臉——他不願意提及。
  
  是另有隱情?還僅僅只是不想再提起傷心事?太嚴厲細致的逼問,肯定會讓麥晨察覺不對勁。怎麼辦?
  
  就在這時,聽到薄靳言開口:“簡瑤,你去把王婉薇的日記整理一下,待會兒交給警方。”
  
  簡瑤:“好的。”他為什麼忽然提到這個?
  
  麥晨卻猛的擡頭:“我能……看看她的日記嗎?”
  
  以前簡瑤以為,警察審訊大多是暴風驟雨般的逼問,給受訊人心理壓力。現在倒發覺,薄靳言不用多說什麼廢話,就能達到想要的結果。
  
  譬如此刻,麥晨看著一頁頁的日記,已經淚流滿面,極為動情。
  
  警方審訊,最重要的就是攻克受訊人的心理防線。現在已經做到了。
  
  可見薄靳言查案時,還蠻有心眼蠻細致的,不像平時那麼目空一切。
  
  按照薄靳言示意,簡瑤只給麥晨看了暗戀階段的日誌。
  
  看到最後,麥晨擡手擋住臉,偌大辦公室裏,只有年輕男孩滯澀的抽泣聲。
  
  簡瑤坐在他身旁,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別難過。”麥晨的情緒幾近失控,轉身抱住了她。
  
  這是最正常不過的反應,簡瑤一動不動任由他抱著,繼續輕聲安慰。卻突然聽到身後一道涼涼的聲音說:“你沒長骨頭嗎?把手松開。”
  
  突如其來的聲音,令簡瑤和麥晨都吃了一驚,倏的分開。
  
  簡瑤一回頭,就見薄靳言目光清冽神色淡漠的望著她,仿佛剛才的舉動是再理所當然不過的事。
  
  他這是……什麼反應啊?
  
  依然因為吸毒傳染病的論斷,所以保護她這個革命戰友?但麥晨應該沒有牽扯其中,這從王婉薇的日記看得出來。
  
  簡瑤的感覺,忽然有點微妙。
  
  然而不等她細想,薄靳言的目光已經移到麥晨身上。
  
  “那天她也穿著一條藍裙子,原來她經常穿藍色,是這個原因……我記得她那時候沒化妝,只戴了一副珍珠耳環,披著頭發,但是很漂亮。當時她的眼睛有點紅,跟我說是被風吹的,所以我沒有多看。
  
  ……我跟她表白之後,她說要考慮。我說,那我過一個小時給你打電話。可是……我回自己的別墅屋後,因為那天太累了,我洗了個澡,想瞇一會兒,結果……睡著了,忘了給她電話……第二天才知道……
  
  是不是因為我的失約,促使她更加下定決心自殺?所以我更加沒臉提這件事。”
  
  麥晨說到這裏,臉上再次泛起苦澀至極的笑意。
  
  薄靳言卻又問道、:“你向她表白的事,部門都有誰知道?”
  
  “都知道。”麥晨低聲說,“那天早上發現她的屍體,我的情緒有點失控,大家都看在眼裏。只是都替我瞞著。經理也沒有怪我。”
  
  簡瑤叮囑麥晨此事保密,不要對任何人提及——是董事長的意思,也是對死者的尊重。麥晨連連點頭。
  
  他走出薄靳言辦公室,回到座位坐下,離他最近的老周拍拍他的肩膀:“怎麼沒事吧?”
  
  誰都能看到他的紅眼圈。
  
  麥晨不好意思的笑笑:“沒事。薄總看到我的一份工作文檔,很不滿意。狠狠批評了一頓。”立刻起身去洗手間洗臉了。
  
  簡瑤隔著玻璃,望著外間眾人,心中唏噓——如果麥晨如約打去電話,王婉薇是不是會珍惜生命,已經不得而知。
  
  她轉頭看著薄靳言。
  
  像是能猜到她心中感覺,他淡淡的問:“你替他惋惜?”
  
  “有點。錯失的愛情,才是最叫人追悔終生的。”
  
  他的神色頗為不屑:“有必要嗎?我看過一則報道——一對情侶結婚前夕,男的吃燒烤,被鐵簽子戳破喉嚨死了。”
  
  簡瑤:“……”
  
  好吧,心裏那點感傷,成功被他說的煙消雲散。
  
  “所以你完全不必要感嘆。”薄靳言說,“反倒是應該譴責,正因為他的怯懦和愧疚,使得有關王婉薇死的真相被掩蓋。”
  
  簡瑤一怔,就聽他說:“給尹姿淇打電話,通知她,這個案子我們不能辦下去了。”
  
  “為什麼?”
  
  薄靳言調整了一下坐姿,確保自己更舒服的靠在椅子裏,朝她微微一笑:“因為這是一宗謀殺。我必須通知警方立案調查,不能照她的意願潛伏下去了——太棒了。”
  
  簡瑤很是震驚,她心頭隱隱冒出一些可能的猜測,但又不甚清晰。
  
  “為什麼是謀殺?你昨天還說,遺書是她自己寫的。”
  
  “我的確說過遺書是她寫的,但從沒說過她是自殺。”薄靳言的笑意越發明朗,“你沒看到嗎?現在可是滿滿的破綻啊,都在告訴我們這是一宗謀殺案。兇手,就在你這些可愛的同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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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發表於 2015-4-3 22:09:08 |只看該作者

23、大戲開鑼
  簡瑤望著薄靳言,沒有馬上追問。
  
  這個時候,總是他最為神采飛揚的時候。雖然絕不會跳脫的手舞足蹈,依舊安靜的坐著西裝長褲筆挺倨傲,但那眉梢眼角可都是星星點點的笑意。
  
  光芒逼人。
  
  簡瑤在他對面坐下,雙手交疊放在腿上,看著他:“我洗耳恭聽。”
  
  謀殺原因於薄靳言而言,的確就如入門練習題一樣容易。他原本正要言簡意賅的解釋,一擡眸,看到她的神色——眼神清亮、嘴唇輕抿、放松而專註。
  
  噢?難得的溫順求教的姿態?
  
  薄靳言的腦子忽的就轉到別的地方去了。往椅背裏一靠:“上周三……我們早餐吃的什麼?”
  
  簡瑤疑惑的望著他——怎麼突然提這個?上周三她怎麼記得……是了,那天早餐吃的是……
  
  “魚皮蝦餃。”她第一次做。因為特別費事,所以記憶深刻,而且後來再沒做過。
  
  薄靳言的神色淡然自若:“明天我要吃這個。如果你沒有異議,我可以開始解釋案情。”
  
  簡瑤:“……”
  
  她剛剛居然覺得他光芒逼人?
  
  見她默許,薄靳言微微一笑,開口了:
  
  “首先,麥晨說見到她時,穿的是條藍色裙子——永恒的幸運色,她專門穿著去自殺的。可死亡現場照片她穿的是黑裙子。她被喜歡的男孩表白,即使不改變自殺的主意,又怎麼會換掉有共同紀念意義顏色的裙子,穿上一條黑不溜秋的去死?她那麼敏感脆弱恐懼,難道希望死後陪伴自己的是黑色而不是藍色?
  
  她給母親的訣別電話是00:05分,麥晨離開大概是00:30,她打給母親的第二通電話是00:40,但是沒接通。如果沒有改變主意,為什麼又打第二個?Double(雙倍)一下自己的痛苦嗎?而且是在麥晨離開後很短的時間就打了。最可能的,是麥晨令她放棄了死亡的念頭,這個時候,她想聽到母親的聲音。
  
  她在00:37發布最後一則日記,直至02:00-03:00才死。這不合理,難道不應該有一個死前絕筆,寫下無法跟麥晨在一起的決定和痛苦、為自己的人生劃上句點、在日記裏向麥晨告別……諸如此類?
  
  這中間的將近2個小時,她在幹什麼?不給母親打電話、不拒絕麥晨、不寫日誌……她在冥想嗎?為什麼給母親的電話沒接通就掛斷?為什麼——她要選擇吸食毒品而死?如果這半年的痛苦令她覺得骯臟不堪,最後她依舊選擇最骯臟痛苦的方式死去?”
  
  簡瑤聽得有些晃神,薄靳言已經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吹了聲輕快的口哨,長眸清淺的望著她:“下次,這種難度的案情,請你自行解決。我的大腦要回到原來的思維水平上去運轉。”
  
  簡瑤在心中仔細消化了他的話,又擡頭瞧他一眼。
  
  他這麼理所當然說下次。
  
  有沒有下次,可是她說了算。
  
  思索片刻,她又問:“你覺得麥晨的話可靠嗎?”
  
  薄靳言答:“可靠,否則他什麼告訴我們這些暴露謀殺真相的細節?王婉薇的日記也表明了,她的痛苦生活,跟麥晨沒有半點關系。”
  
  簡瑤點頭:“我也這麼覺得。她的博客是隱秘可信的,今早技術人員說,沒有在網絡數據庫找到博客被刪改過的痕跡,登錄終端也只有她的電腦。”
  
  薄靳言又說:“另外麥晨提到,死者戴著珍珠耳環。現場照片她沒有戴耳環。”
  
  簡瑤回憶了一下,點頭。
  
  “你去查一下警局的證物,看是否有這對耳環。”
  
  “好的。”
  
  這時薄靳言拿起手機,撥了出去:“來我這裏。”
  
  那頭的人不知說了什麼,他的唇畔泛起笑意:“那就結束你那些無聊的會議。”語氣變得冷冽:“沒什麼比人命更重要。”
  
  比起上次晚餐時的紅裙優雅,今天的尹姿淇一身香奈兒白色西裝,窈窕中透著帥氣。
  
  她坐在辦公室的會客沙發裏,聽著案情分析,神色越來越凝重。
  
  給她講述的是簡瑤。因為薄靳言說:“同樣的話,難道還要我說兩次?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
  
  “……所以,我們需要馬上通知警方,立案調查,同時暫停本部門所有人的工作。”簡瑤向尹姿淇給出了結論。
  
  在薄靳言和簡瑤的視線裏,尹姿淇靜默了片刻,擡起頭,神色已經變得平靜:“謝謝你們發現事實,否則一條人命無辜死去,而我的公司居然還有殺人犯存在——這是我絕對不能容忍的。”
  
  簡瑤點點頭,薄靳言卻沒什麼表情。
  
  尹姿淇又說:“不過,這件事能否低調處理?”
  
  簡瑤微怔,就見尹姿淇看向薄靳言:“行嗎?靳言?”
  
  薄靳言的神色格外淡漠,完全沒有面對長姐時應有的親和:“你要我怎麼低調?”
  
  尹姿淇緩緩的說:“繼續調查,查明兇手後,直接通知警方抓人,這件事不要公開。”
  
  簡瑤能理解尹姿淇的顧慮,她當然是怕對公司業務造成影響。但就像薄靳言說的,人命關天,秘密調查會有諸多不便。
  
  她看向薄靳言,只見他唇角微勾:“不行。”
  
  屋內陷入沈寂。
  
  過了一會兒,尹姿淇對簡瑤說:“小簡,你先出去一下。”
  
  簡瑤:“好的。”
  
  簡瑤走出薄靳言辦公室,帶上門,眾人都擡頭看過來。而林經理和尹姿淇的助理坐在茶水間的休憩處,正在聊天,看到她,也走了出來。
  
  “有什麼事嗎?”林經理問。
  
  “沒事。”簡瑤答,“董事長有事情要跟薄總說,讓我先出來了。”
  
  她們當然就不再問了。
  
  簡瑤找了個空位子坐著,大夥兒也繼續各忙各的。過了一會兒,裴澤的椅子滑過來:“今天要忙到幾點?”
  
  簡瑤擡頭笑笑:“沒譜,看薄總的時間。”
  
  裴澤盯著她笑,露出潔白的牙齒:“附近有家廣東菜不錯,我有些返卷沒用完,要不要去試試?”
  
  不要跟他們有肢體接觸,吸毒的人一身傳染病。
  
  沒長骨頭嗎?把手松開!
  
  簡瑤看著裴澤,腦子裏卻忽然冒出薄靳言的話語。
  
  有點囧,可也有一絲絲甜意劃過心頭。她答:“不好意思,我約了人。”
  
  “男朋友?”
  
  簡瑤不說是,也不說不是,只微微一笑,令裴澤鎩羽而去。
  
  尹姿淇註視著弟弟,心裏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
  
  她知道靳言從小就是孤僻的,對誰都冷淡,包括她。但在少年時的許多個日日夜夜,自私的父母忙碌得不見蹤影,他們總是在一起的。在一座大房子裏,吃相同的午餐晚餐,看相同的電視節目。當年紀稍長的她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他也總是不聲不響跟著,然後說:尹姿淇,你真的很無聊。
  
  念中學時,她是風雲人物、舞會皇後。靳言則是英俊又冷漠的天才男孩,如果不說,誰都想不到他們是姐弟。但在她被花花公子劈腿、躲在家裏失聲痛哭,他會毫不猶豫的找到那個男孩,言語羞辱一番後,再利落的揍一頓。
  
  直至他去大學念犯罪心理,兩人就此疏遠。有的時候尹姿淇會想,是不是對於靳言這種人,其實不存在感情?因為幾年來他一直忙於學業,根本沒想過要聯絡她。但無可否認的是,能夠走進他生活的女人,只有她。這個事實,總能帶給她一種奇異的滿足和愉悅。但她不會去分辨,這到底是身為長姐的自豪,還是某種經年累月滋生的情愫。因為她是理智的,她會有輝煌的人生、門當戶對的未婚夫。而他依舊是他唯一的弟弟,就夠了。
  
  可現在,薄靳言拒絕她的要求,明顯是無情的,不留余地的。
  
  尹姿淇盯著他片刻,開口:“你就這麼拒絕我?還是當著外人的面?”
  
  薄靳言可沒有半點為難神色,雲淡風輕的答:“就事論事,你提了個愚蠢的要求。”
  
  尹姿淇一滯,咬著下唇,沒什麼淑女風範的低吼道:“靳言!我們是上市公司!別忘了你也是大股東之一!大客戶3部又是核心部門,如果爆出謀殺醜聞,你知道會流失多少客戶、股價會跌多少嗎?”
  
  薄靳言瞥她一眼,沒講話。
  
  尹姿淇又說:“這間公司不僅是你爸和我媽的心血,現在也是我的前途和人生。你難道要讓我多年的付出毀於一旦?你忍心看姐姐跌跟頭?”
  
  見他依舊不為所動,尹姿淇從沙發站起來,走到他身旁。稍稍一頓,把手放到了他肩膀上。
  
  觸碰的那一剎那,尹姿淇微微晃神——少年時清瘦的骨骼,如今變得高大堅實。他已經是個成熟的男人了。
  
  他亦擡頭看著她,眸色疏淡,俊臉平靜,讓她有點吃不準他在想什麼。但她還是柔聲開口:“我又不是要你中止調查,只希望你秘密進行。以你的能力,這不是小菜一碟嗎?靳言,就算我求你了,好嗎?從小到大我都沒求過你,就這一次。”
  
  薄靳言辦公室門打開,尹姿淇娉婷走了出來,臉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優雅笑容。
  
  所有員工都站起來,包括簡瑤。尹姿淇微笑環顧一周:“剛才跟靳言聊了一下你們部門的業務近況,他對你們很滿意,所以我也很滿意。大家好好做,大客戶3部今年再創佳績,年終我繼續給大家封大紅包。”
  
  大夥兒全笑了,氣氛熱烈的恭送她出去。
  
  等人都散了,簡瑤才回到薄靳言辦公室。
  
  薄靳言正拿了份報紙在看,很輕松的樣子:“訂兩張明天最早去度假村的機票,我們去勘探現場。”
  
  簡瑤微楞,他們倆去?這意味著……
  
  “你答應了董事長?”
  
  “嗯。”
  
  簡瑤有點意外:“為什麼?”薄靳言雖然平時又拽又刁,查案時卻從來一絲不茍。也許是這個姐姐在他心中占的份量真的不一般,才能令他破例?
  
  薄靳言淡淡的答:“想答應就答應了。”
  
  夜色已深,簡瑤和薄靳言各據沙發一角,看資料。
  
  自殺變成了謀殺,所有線索都要重新梳理,要了解的信息也更多——譬如部門每個人的詳細檔案履歷,案發當日的房間分配、周邊監控記錄乃至天氣情況等等。
  
  薄靳言小啜著咖啡,簡瑤則喝著花茶。夜色極為寧靜,簡瑤偶爾擡頭,就見薄靳言安靜坐在原地,俊臉白皙如玉,眉目清雋專註。而她坐在離他不遠的地方,仿佛也溶入了他的氣場中。
  
  簡瑤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睡著的,一睜眼,就看到灰白的天花板,身下是純黑柔軟的超級大床——她什麼時候來了薄靳言的房間?
  
  身上還穿著襯衣短裙,拖鞋被人拿掉了,光著腳。她爬下床,發現床邊沒有鞋——他抱她過來的?
  
  透過走廊,她聽到客廳傳來低緩的交響曲音樂,還有柔和的燈光和輕微的腳步聲。
  
  他居然沒把她扔在沙發上不管,而是把床給她睡。這令她太意外了。
  
  而且還抱了她過來啊……
  
  心頭湧起絲絲縷縷甜意,簡瑤赤足踩在地板上,走向客廳。還沒步出相連的走廊,就楞住了。
  
  廳中只開了一盞落地燈,光線很暗。首先看到那同樣超級大的浴缸裏,滿滿的水波,不知映著燈光還是窗外的星光,似乎還有蒸騰的熱氣冒出來。
  
  難怪他抱她進房——他要在客廳洗澡。
  
  簡瑤再偏轉目光,就見薄靳言全身上下只圍了條白色浴巾,站在窗前眺望著夜色。浴巾是系在腰上的,整個背部,還有小腿都露在外頭,隱隱還有水珠沿著那修長緊致的曲線在流淌。
  
  然而盡管光線朦朧,簡瑤依舊能分辨出,那漂亮的背部上,仿佛溝壑般,分布著無數道深深的疤痕。在夜色裏,就像猙獰的藤蔓花枝,在他的背上盛開。
  
  簡瑤非常非常吃驚。
  
  薄靳言講過,他只負責分析,抓人是警察的事。可這些深若入骨的傷痕,又是怎麼回事?難道他也曾經遭遇過極其兇險的境地?
  
  再仔細一看,那些疤痕竟像是左右整齊排列,一條條下來。左邊大概十多條,右邊也是。
  
  簡瑤在黑暗中靜默片刻,輕手輕腳的又退回了臥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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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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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v章 
也許是認床吧,簡瑤睡了不知多久,忽的自己又驚醒了。

    床尾有盞燈光。

    她依稀記得,之前睡得朦朦朧朧時,似乎看到薄靳言穿一身睡衣站在那邊,翻看著什麼東西。

    正要起身看他是否還在,一轉頭,卻見一龐然大物躺在自己身旁。

    簡瑤生生被驚了一下,冷汗都出來了。

    什麼呀……是薄靳言。

    素淡的睡衣,白皙的臉頰,還有修長的緊闔的眉目,少了白天的桀驁,他看起來像個大男孩。長手長腳規矩筆直,還是跟上次一樣老實的睡姿。

    這家夥,什麼時候爬到她床上來了?

    哦……不對,是他的床。

    簡瑤側轉身體,枕著胳膊,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側臉。房間裏靜謐幽黑,她似乎能感覺到男人身上散發出的微微熱氣。而心跳,悄無聲息的加速。

    好夢,薄靳言。

    天色將明時分,薄靳言先醒了。

    他坐起來,面無表情的呆了幾秒鐘,隨即轉頭,看著身旁的簡瑤。

    昨晚他困極了,倒頭就睡,根本沒管身旁的簡瑤。

    現在,是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在這麼近的距離,看活著的女人的身體。

    她還穿著昨天上班時的白襯衣黑色短裙,裙擺覆蓋著膝蓋,露出白皙的小腿,那皮膚跟男人完全不同,細致又光滑,看不到一點毛孔。腳也是光著的,看起來白膩、柔軟、纖細。

    他盯著她的腿端詳了一會兒,目光回到她臉上。她的長發散落在純黑的床單上,更襯得那張臉白凈清秀。而她整個人是以蜷縮的姿態,朝著他的方向側臥著。

    薄靳言微蹙眉頭——左側臥,壓迫心臟,最不健康的姿勢,縮短壽命的好方法。

    他毫不遲疑的伸手,把她的雙手雙腳都放直了,再輕輕把她的身體推正,最後把她的臉從枕頭裏掀出來,正面朝上。

    看著她也變成健康標準的睡姿,薄靳言這才覺得順眼了滿意了,不緊不慢的起身、下床,走出了臥室。

    簡瑤再次醒來時,天已經完全亮了。她馬上看向墻上的掛鐘:還好來得及。

    起身到臥室裏的洗手間,洗了把臉,感覺清爽不少。一擡頭,卻見鏡中女人淩亂的頭發、皺巴巴的襯衣。

    簡瑤默然——太棒了,這麼醜的樣子居然被薄靳言看到了。

    又對著鏡子仔細整理了一番,她忽的微怔。

    剛才她心理活動的語氣,為什麼那麼像薄靳言!

    晨光明亮,薄靳言一身黑西裝,坐在沙發裏看報紙。

    簡瑤正想繞過他出門上樓,就聽到他的聲音從報紙後傳來:“我的魚皮蝦餃呢?”

    簡瑤沒想到他還記掛著這一出,她早忘得一幹二凈。

    “……下次補啦。今天這麼趕。”

    一低頭,卻見桌上早已放著兩份早點,打包的粥和蝦餃,散發著淡淡的誘人的香味。一看就是小區門口那家生意很好的粥鋪出品。

    簡瑤有點吃驚,要知道薄靳言最煩的就是早上排隊買早飯,用他的話說:“人又多又吵又無聊。”

    明知是廢話,她還是忍不住開口:“你去買的?”

    然而,對薄靳言講廢話的後果是——

    “不是。”他擡眸看她一眼,很稀松平常的語氣,“當然是天上掉下來的。”

    簡瑤回家迅速洗漱完,拿了行李下樓,卻見傅子遇不知何時來了,坐在薄靳言對面,正在吃她那份燒賣。

    簡瑤也坐下,默默的把僅剩的那碗粥拖到自己面前,一擡眸,卻見薄靳言瞄著自己,眼睛裏似乎掠過笑意。

    不管他,繼續喝粥。

    傅子遇吃飽了,神清氣爽從包裏拿出疊文件,遞給他倆。

    簡瑤接過一看:“這是……”

    傅子遇微笑:“靳言剛接手這個案子,就讓我找了私家偵探,調查大客戶3部所有人的背景。當然,時間短暫,這只是初步結果,有新發現再通知你們。”

    簡瑤如獲至寶,看向薄靳言:“太棒了,你很有先見之明。”

    薄靳言淡笑不語。那意思是——這還用說?

    萬年老媽子傅子遇既然送來了資料,就理所當然的擔任了司機,送兩人去機場。

    轎車在機場高速上奔馳,簡瑤在腦海裏,仔細梳理著剛剛看到的調查資料。

    收獲非常大。

    林羽萱經理,一如她在職場給人的印象——典型的女強人。單身離異,年薪百萬,沒有子女,除了工作就是工作。在生活中脾氣不太好挺挑剔,經常投訴小區保安、保潔、酒店,一年來換過好幾個鐘點工。

    她對王婉薇很不滿意,去年年底就曾向上級提出,要將她辭退或者調崗。但因為新勞動法的限制,員工至少連續兩次績效考評不合格,才能辭退。而王婉薇只有去年拿了一次C,所以她只好作罷。

    而現在簡瑤也知道,林經理並不知道他們的實際身份,她只不過以為簡瑤也是有來頭的人。

    周秦,典型的老好人,無論同事、鄰裏、朋友,對他評價都非常好。不過他的運氣並不好,相戀多年的妻子在前年過世,只留下兩歲多的兒子。這令他消沈了很久。現在他逐漸從悲痛中走了出來,精力全傾註在孩子身上,每天一下班、周末都在家陪孩子。朋友給他介紹漂亮年紀小的女朋友,也被他拒絕了。

    錢昱文,外地人,單身未婚。他的消息比較勁爆了——經常出入同性戀酒吧,是圈中有名的純受,但是沒有固定伴侶。

    沈丹微,也是外地人,這也是個酒吧常客,經常跟外國人混跡在一起,幾乎幾個月就換男朋友,擺明了就是出來玩的。

    裴澤,他的情況很符合他給簡瑤的不良印象——家境優越,也是個花花公子,夜店小王子。

    如果說周秦是二十四孝老爸,麥晨就是二十四孝兒子。他跟父母同住,家境不錯,父親這兩年中風癱瘓,他除了上班,就是在家侍奉老人。

    所有人經濟條件都不錯。而咋一看,似乎林經理嫌疑最大,但也談不上殺人動機。

    根據警方記錄和氣象資料,那晚一直在下雨,後半夜雨還挺大,天亮才停。雨夜的環境,也相當方便兇手掩飾蹤跡。

    簡瑤又拿出紙筆,列出案發當晚的房間分配:

    房間A:林經理、沈丹微*。

    房間B:周秦。

    房間C:錢昱文、裴澤*。

    房間D:麥晨。

    房間E:王婉薇。

    本來按照職位級別,沈丹微應該跟王婉薇住,但因為某個項目,要和林經理一起加班,所以換了房間;

    裴澤應該跟麥晨住,但他跟同是球迷的錢昱文一起看球,所以也換了房間。

    所有人的口供,都說沒有外出過。

    簡瑤沈思片刻,轉頭看向薄靳言,卻見他早把資料丟一邊,戴上眼罩在睡覺。

    她看了這些資料都覺得蠢蠢欲動,他心中是不是已經有了答案?

    簡瑤伸手戳戳他的胳膊:“跟我講講你的發現。”

    薄靳言依舊一動不動靠著,聲音懶懶的:“我要睡覺。別忘了,今天早上你還以不健康姿勢呼呼大睡時,我已經下樓去買早飯了。”

    簡瑤剛要說話,忽的一楞,臉迅速的燙起來,偷偷看向前排的傅子遇。而他照舊平穩的開著車,就像沒聽到一樣。

    車內非常徹底的安靜了一陣,連薄靳言都沒講話,氣氛有點詭異。

    簡瑤假裝沒事,繼續戳薄靳言:“你上飛機再睡,飛機上周圍都是人,不方便講話。而且你不告訴我,下次我怎麼破這樣的案子?”

    話一出口,才察覺不對。

    薄靳言卻已摘下眼罩,眸色清亮的看著她。

    四目對視片刻,他慢悠悠的說:“一言為定。”聲音有點得意。

    簡瑤:“我只是打個比方……”他卻又把眼罩戴上了,蓋棺定論的姿態。

    這時傅子遇突然開口了:“簡瑤,你看我今天亮不亮?”

    薄靳言插話:“什麼意思?”

    簡瑤也有點疑惑,卻見車前後視鏡裏,傅子遇正看著自己,意味深長的笑。她登時恍然大悟——

    傅子遇這顆電燈泡,亮不亮啊?

    簡瑤心裏有鬼,最終選擇裝傻不答。好在傅子遇也沒再調侃,低聲哼著歌繼續開車。

    這時薄靳言開口了:“先說你的發現吧。”

    簡瑤答:“首先,王婉薇打給母親的未通電話是00:40,我懷疑是有人去找她,因而被打斷。而她的死亡時間是淩晨2點到3點,所以這段時間,兇手是跟她在一起的。我們需要進一步尋找他們的不在場證明;

    第二,她的藍裙子和珍珠耳環都找不到了。兇手沒理由要拿走這兩樣東西,留下漏洞。所以我想,可能當時發生了突發事件,最有可能的是發生了廝打,裙子破了、耳環被扯壞了,兇手只好拿走以免暴露。

    另外,這幾個人裏,我覺得嫌疑最大的是錢昱文,雖然他是同性戀,但是比起花花公子裴澤,他給人的感覺更加不好。我覺得他像是會殺人的人。”

    她講完之後,就有點期待的望著薄靳言。

    “嗯,不錯。”他說,“三個觀點裏,唯一一個嫌疑人還是猜出來的。”

    簡瑤:“……”

    太傷人了!

    默然片刻,她問:“那你的結論是什麼?”

    薄靳言唇角微勾:“初步結論:裴澤和錢昱文、林羽萱和沈君微,這裏面有一對,是殺死王婉薇的主犯和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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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09:4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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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已經出來了,日光透過暗色車窗,照在薄靳言臉上。黑色眼罩遮住雙眼,只露出挺拔的鼻梁、微勾的薄唇,和線條幹凈的下頜,卻更顯得英俊動人。

    簡瑤盯著他的臉,忽然就想到昨晚看到那傷痕斑駁的後背,心頭有些發軟,語氣卻很淡然:“快說。”

    薄靳言卻問傅子遇:“到哪兒了?”

    傅子遇:“馬上過收費站。”

    “嗯。”他摘下眼罩,人也坐直了,看著簡瑤,“你終於如願以償,讓我在收費站外做簡報了。”

    簡瑤這才想起上次辦案,他死活不肯在國道收費站外做簡報,架子十足。

    “被收費站詛咒的男人……”她也輕快的低哼起來。

    薄靳言開口:

    “首先,在過去半年裏,王婉薇被某人用毒品控制了。

    她在日記裏提到‘一步錯、步步錯’,她做了什麼錯事,無外乎被誘騙、或者一時沖動,吸毒或者性~交。她提到‘反抗不了命運’。所以,她有把柄在對方手上。對於她這種老實內向自卑的女孩,無外乎性~愛照片視頻之類。

    第二,控制她的人,只可能在沈丹微、裴澤、錢昱文三人當中。

    不是林羽萱,因為她千方百計要把她調走或者辭退。如果是她,留在身邊,才能滿足這個老女人的占有欲。

    不是周秦,因為他拒絕過更加年輕漂亮的女孩,並且他不是每天要帶孩子嗎?我想他很難抽出大量時間去調~教一個禁~臠。

    大客戶3部的人都不缺錢,所以控制她不是為了牟利,只為了滿足性~欲。從王婉薇的日記來看,那個人的手段是比較老道的。通常什麼樣的人,會精於此道?濫~交、經常出入聲色場所,對毒品非常熟悉,當然也要有幾分膽色,並且沒什麼人性。而沈丹微、裴澤、錢昱文都滿足這些條件。至於錢昱文雖然是個gay,但還不能排除他是雙性戀的可能,所以他也有嫌疑。”

    簡瑤聽得默然——光鮮精英的外衣下,藏著這麼黑暗腐朽的靈魂。用這樣的手段,對待自己的同事、一個柔弱的女孩。現在就像薄靳言說的,她一點也不想跟這些人接觸了。

    薄靳言繼續說:

    “第三,林羽萱雖然與控制王婉薇的事無關,但她也在落井下石,並且隱瞞了某些事。

    王婉薇日記提到,忽然開始,就變得諸事不順、跟誰合作都不順。這只可能是有人暗中做手腳。而有這個能力的,能夠授意或者暗示眾人針對她的,只有部門經理林羽萱。

    但林羽萱雖然內心孤獨有點變態,但工作上一向精明強幹,不至於突然無緣無故針對個人微言輕的小姑娘。所以很可能,是王婉薇因為某件事得罪了林。所以林迫不及待想把她趕走。這種事無外乎……林在賬務上做過手腳,或者林的個人生活上有汙點,被王婉薇撞見。不過根據王婉薇的日記看,這姑娘應該根本是沒意識到這一點。林羽萱經濟上的問題,我會讓尹姿淇去查,私生活方面,讓私家偵探繼續。

    第四,目前看來有殺人動機的,是那個控制王婉薇的人。半夜去找她的,也是那個人。但三個嫌疑人都有室友,當晚大雨,無論誰外出歸來,都會在室內留下痕跡——泥跡、雨水等。而且離開時間太長,很難不被發現。然而第二天,他們都對警察說,沒有外出過。所以室友一定在為兇手做假口供,視為幫兇。”

    新橙度假山莊,坐落於南方某新開發的旅遊景點內,投資方就是尹姿淇的集團。

    這裏也是王婉薇的陳屍地。

    在尹姿淇私人助理的引領下,薄靳言和簡瑤坐著山莊小巴,駛往案發地點。此時正值中午,陽光之下,山莊內綠樹成蔭、地勢起伏,甚至還有天然的山澗溪流。而度假屋大多依原始地貌而建,分布沒什麼規律。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

    這是一片平緩的山坡,五間度假屋分布其上。雖然位置錯落,但形狀全一樣——咖啡色屋身、尖聳的屋頂,前門有石階,後門有個小院子,用一圈低矮的綠植圍住,只及人的膝蓋,素雅又精致。

    兇手運氣很好——這個山莊是今年新修的,還沒對外開放,只接待了幾次公司內部會議,很多設置還不完善。而這一片位置相對又較偏。所以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者。

    因為尹姿淇的留心,案發之後,這裏就一直空置封鎖著。

    簡瑤和薄靳言走進第一間屋子,也就是王婉薇的住所。沒什麼特別,當然也沒什麼痕跡。

    從後院出去,隔幾步就是周秦的前門。而穿過這一間,就是錢昱文和裴澤的住所。這兩間的距離更近,從錢昱文的客廳,能清楚看到周秦的整個後院。

    所以這三間屋子,是隔得很近的,依次是王婉薇、周秦、錢昱文裴澤。

    麥晨和林羽萱的屋子,分居在兩側。

    簡瑤沒看出什麼所以然來。兩對疑兇的房子,反而是離王婉薇最遠的。而且那晚雨大夜深,即使有人在外面走動,估計也很難察覺。(*)

    簡瑤和薄靳言從這些屋子出來的時候,外頭來了幾個刑偵鑒定人員。

    簡瑤很是意外——她沒想到薄靳言會暗中調這麼一隊人過來。一是時隔這麼久,能找到證物或痕跡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二是薄靳言居然這麼重視這方面,她以為他就是個推理狂人。

    看著他高挑又醒目的立在院子裏,指揮鑒定人員們東挖西挖,簡瑤站在邊上,微微一笑。

    嗯,不錯,該狂妄的時候狂妄,該踏實的時候踏實。

    然而,初步的血液熒光檢驗結果並不理想。所有屋子裏沒找到任何血液痕跡,哪怕只是細微的飛濺。

    不過,在薄靳言的授意下,鑒定人員們依舊非常霸氣的把這一片所有的泥土都挖空了,裝了整整幾大箱拖走,預計幾天後出鑒定結果。

    尹姿淇的助理望著一片狼藉就像剛被打劫過的地面,為難的問:“這……要不要先填起來?”

    薄靳言答得輕描淡寫:“有必要嗎?檢驗完我就把泥土還給你。”

    接下來的幾天,簡瑤過得非常輕松。

    因為要等鑒定結果,她和薄靳言得繼續潛伏,所以也變得無所事事。本來她還在辦公室翻翻業務資料想學習,結果發現裝滿兇殺案信息的大腦,根本無法適應經濟社會的歌舞升平,索性作罷。

    薄靳言是不是也是這樣,慢慢走入另一個世界,從此不再回頭?

    除此之外,她每天還要跟眾嫌疑人一起午餐,下午還到茶水間閑聊八卦,借以粉飾太平。當然,她也想看看,能否探出進一步的線索。不過這些人都是人精,哪能露出什麼馬腳?

    倒是裴澤時常圍著她轉,但也沒正式追,頗有點謀定而後動的意味。

    簡瑤想,千萬不要追。

    結果想什麼來什麼,周五的晚上,她正跟薄靳言在一家日式料理吃生魚片,接到了裴澤的電話。

    正是華燈初上時分,只有他倆的雅間裏,燈光靜謐柔和。

    簡瑤看到手機上的來電顯示,立刻看向薄靳言:“是裴澤。”

    薄靳言長眉輕挑:“接。”

    電話那頭,裴澤語氣含笑:“簡瑤,後天有時間嗎?大夥兒都到我家玩,自己做飯吃,老周也帶兒子來。你可不許推。”

    簡瑤微楞:“後天去你家?我……”話沒說完,手上一涼,是薄靳言忽然覆手過來,擋住了通話鍵。

    他無聲的做了個口型:“去。”

    簡瑤遲疑。

    去裴澤家,其他人也在,的確是了解他們的好機會。但那說不定也是龍潭虎穴啊!

    她也捂住手機放下,悄聲說:“有危險怎麼辦?”

    薄靳言極為倨傲的看她一眼,好像她提了個很愚蠢的問題。

    “我怎麼可能讓你遇到危險?”他低聲說。

    簡瑤靜了一瞬,再次拿起手機,微笑:“好,那我也去吧。幾點?在哪兒?”

    夜深人靜,簡瑤抱著十多件衣物,扔到薄靳言床上。

    “穿哪件?”

    薄靳言抄手,以審視的目光將那些裙子T恤長褲打量一番,簡瑤以為他要給意見了,誰知他說:“你要我在腦海裏想象你穿這些衣服的樣子?抱歉我不擅長這種事——換上給我看。”

    第一件是白色T恤米色長褲,她穿出來時,薄靳言就坐在沙發裏,左手端著咖啡,右手拿著本書,目光清亮的擡頭,直勾勾盯著她看了幾秒鐘,最後下結論:“不行。”

    簡瑤只好去換。

    夏日衣衫單薄,要找件安裝上針孔攝像頭、竊聽器之後,毫不顯眼的衣服,還真不容易。

    又這麼試了四五套,每每薄靳言都是以專註端詳的姿態,打量她全身,偶爾還叫她轉個身,看後背有沒有合適安裝竊聽器的地方。簡瑤感覺自己像個模特,在他挑剔的目光下展示著。這令她的臉頰逐漸燙起來,又暗暗有些懊惱——因為是要赴裴澤的宴,她還專門挑了些學生時代購買、現在看起來挺難看的、打算扔掉的舊衣服。早知道會這樣……她就挑幾條好看的裙子。

    最後終於定下來條藍色細條紋棉布裙,黑色圓形針孔攝像頭就別在V形衣領正中,看起來就像顆亮澄澄的紐扣。然後再別一個銀色胸針,竊聽器就藏在鏤空胸針下。

    然後就要試一下通訊器,這個麻煩些,要放進她耳朵裏。

    簡瑤對著鏡子,坐在一張方凳上,薄靳言指尖粘著片微型通訊器,走到她身邊。這感覺真像去做特工,簡瑤屏氣凝神,等待他放進去。

    他蹲下來,高度正好與她的臉平齊,盯著她的耳朵。他身上清冷的氣息慢慢靠近,而簡瑤也感覺到,他柔軟的指尖,觸到了她的耳廓,有點麻,有點熱,有點癢。

    過了一會兒,她問:“放好了嗎?”

    “沒有。”他擡眸望著她,“我的手指進不去。”

    簡瑤低頭一看,他的手雖然修長,但他本就人高馬大,那手還真不小。

    她只好接過微型通訊器:“我自己來。”

    她纖細的手指,小心翼翼的往耳朵裏探,其實只要放到稍微進去一點就可以了。

    “不會掉進去吧?”她問。

    “會,所以後天你不要亂晃腦袋。”

    “……我一定不晃。”

    終於把逐項器材都成功試了一遍,最後薄靳言還附贈了個黑色的微型電擊器,給她防身。

    第二天周六,薄靳言一天都沒在家,只跟簡瑤說去安排一些事。到了周日上午,簡瑤整裝待發,到了他家門口。

    她略有點緊張:“那我去了。”之前她問他打算怎麼保護自己,他卻說,我自有安排,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

    薄靳言還在喝牛奶看報紙,瞥一眼她明顯有點緊繃的容顏,微微一笑:“別緊張,他們不會蠢到今天就殺了你。”

    簡瑤很無語——有這麼給人打氣的嗎?

    車流穿梭,簡瑤很快就下了出租,到了裴澤住的公寓樓下。到底是有些忐忑,她輕聲說:“我到了。”

    “嗯,我知道。”耳朵裏立刻傳來薄靳言低沈悅耳的聲音。簡瑤以為他是通過攝像頭看到的,誰知接著又聽他說:“我在你後面。”

    簡瑤幾乎是立刻轉身,就見筆直的公路上車來車往,而一輛熟悉的黑色雷克薩斯——正是傅子遇的座駕,正從車流中駛出,又快又穩的停到馬路邊上的停車帶。然後深色車窗緩緩降下來,一個男人把手伸出來,搭在車門上,那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像是要通過這個小動作,向她示意他的存在。

    簡瑤忽的就笑了。

    什麼自有安排嘛……不就是一步不離的跟了過來嗎?

    她心頭一暖,擡頭看著矗立的高樓,充滿勇氣的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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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去裴澤家吃飯能有多危險呢?

    簡瑤心裏清楚,不危險。就像薄靳言說的,哪個腦殘會這麼明目張膽,把半熟不熟的同事叫到家裏就殘害了?

    況且裴澤要真是兇手,今天對她下手了,反而給了她和薄靳言證據。

    裴澤家是套闊氣的復式,裝修得精致又新潮,客廳更是270度全景開窗,俯瞰城市美景。

    簡瑤坐在沙發裏,端著杯飲料,慢慢啜著。自她踏進這屋子,那頭的薄靳言一直沈默著,即使他們此刻正在討論他。

    沈丹微坐在她對面,眉目精致,笑容冷艷:“所以……薄總沒有女朋友?”

    簡瑤答:“這個我不清楚。”

    沈丹微朱唇微勾:“既然他從沒讓你給女朋友訂過花、禮物、餐廳……那肯定是單身。”

    簡瑤笑笑不答,坐在邊上的錢昱文和周秦都笑。廚房裏的裴澤也聽到了,揚聲說:“丹微,你對他有興趣?不怕死就上。”

    沈丹微嗤笑一聲,不理他的打趣,美眸轉了兩圈,繼續看著簡瑤,語出驚人:“他不會還是處男吧?”

    簡瑤正喝飲料呢,差點一口嗆到。

    男人們都笑出了聲,裴澤還遠遠的附和:“我看還真的是。”

    然後簡瑤就聽到沈寂許久的耳朵裏,突然傳來薄靳言冷冷的聲音:“無聊!”

    於是……

    簡瑤也笑了,嘴角彎彎。

    錢昱文靠在沙發上,淡笑說:“你怎麼知道他是處~男?你又沒試過。”他今天穿了件修身的黑襯衣,袖口和領口有金線,原本中等普通身材,看起來也變得挺拔了。而且他也比上班時候要稍微活潑一些,沒那麼嚴肅冷郁,甚至還挺幽默……很符合私家偵探的背景調查結果。

    面對他的質疑,沈丹微端起飲料,咬著吸管,漫不經心的答:“這還用試?饑渴太久的男女,多少都有點不正常。薄總、林經理就是這種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強烈的禁欲的氣質,用挑剔的言行掩飾暴躁的內心。”

    錢昱文和裴澤同時哈哈大笑,老周也是忍俊不禁。

    沈丹微又瞟一眼簡瑤:“你也是女人,你認為我說得對不對?”

    簡瑤想了想,如實答:“挺有道理。”

    話音剛落,就聽到薄靳言在那頭極為鄙夷的低哼了一聲。

    他們聊的正歡,薄靳言就坐在那輛雷克薩斯裏,車窗全部搖下,封閉又安靜。

    他的座椅放了下來,整個人舒舒服服斜躺著,大腿上放著臺筆記本電腦,播放的正是微型攝像頭傳回來的畫面。

    副駕上放著個對講機,裏頭傳來一聲聲短促的應答:

    “1號就位。”

    “2號就位。”

    “3號就位。”

    ……

    最後一個冷肅的男聲說:“薄教授,所有人全部就位,暫無異樣。”

    薄靳言拿起對講機,淡淡答:“嗯。繼續觀察。”

    簡瑤在那頭正跟周秦講話呢,忽然隱隱聽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動靜,心中奇怪,起身去了洗手間。

    把水龍頭打到最大,嘩啦啦的響,她壓低聲音問薄靳言:“你那邊在幹什麼?怎麼好像好多人?”

    薄靳言答:“不是說了我會安排嗎?”

    簡瑤明白了——原來他還帶了幫手。

    心裏更踏實了,輕聲說:“謝謝你……這麼穩妥。”

    薄靳言答得輕描淡寫:“不必。內心暴躁的人做事都喜歡穩妥。”

    簡瑤:“……”還真是記仇啊!

    飯菜做好時,已經下午三四點了。

    主菜是龍蝦和大雪蟹,滿滿幾盤堆在餐桌上,看著很有食欲。簡瑤剛剛挨著周秦,在圓桌邊坐下,裴澤就從廚房走出來,徑自坐在她身邊,嘴裏指揮錢昱文去把剩下的菜端出來。

    沈丹微坐在對面,似笑非笑看著裴澤:“裴澤,你那個位置空調風大,我要跟你換。”

    簡瑤心念微動,就聽裴澤輕笑答:“一邊去,別給我添亂。”

    簡瑤微笑如常。

    吃了一會兒,大夥兒也聊開了,錢昱文和周秦在說工作上的事,沈丹微心血來潮在逗孩子。簡瑤正安安靜靜吃著,就聽裴澤低聲問:“我的手藝怎麼樣?”

    簡瑤朝他笑笑:“很好。”

    圓桌不大,兩人餐椅本來隔得就近,裴澤又把身子傾過來一些,湊著她的耳朵說:“最大的幾只蟹腿,我都放在你面前那盤裏了。”

    簡瑤擡眸望去,果然盤子最底下,壓著幾只肉質肥美的粗蟹腿。

    “謝謝。”她微微一笑,身子稍稍往邊上退了退。裴澤倒沒再靠近,盯著她,忽的笑了:“你臉怎麼紅了?這麼容易臉紅?”

    簡瑤其實是非常非常反感他這種調調,說是追求也好,挑~逗也好,極富技巧的死纏爛打,只會讓她更加討厭。

    不過簡瑤沒有過戀愛經驗,她不懂,男人對女人獻殷勤,本身並不惹人厭惡。她覺得反感,只因為死纏爛打她的人不對罷了。

    考慮到大局,簡瑤只淡淡答:“有嗎?可能是有點熱吧。”

    過了幾秒鐘,忽然聽到裴澤喊:“簡瑤擡頭。”

    她下意識擡起頭,就見白光一閃,裴澤放下手機,悠然自得的繼續吃東西。

    簡瑤:“你拍我幹什麼?刪掉啊。”

    裴澤吹了聲口哨,作為回應:“那是我的自由。”轉頭朝她一笑:“現在女孩子臉紅很少見哦,怎麼能不拍照留念?”

    一吃完飯,簡瑤又去了洗手間。

    “餵。”她低聲喊。

    “嗯?”那頭傳來薄靳言低沈渾厚的嗓音。

    想到剛剛裴澤的“調~戲”,都被他全程沈默圍觀,用他慣有的淩厲而倨傲的目光,簡瑤的感覺實在怪極了。剛剛臉紅也是這個原因。

    這時薄靳言再度開口:“有什麼事?”

    簡瑤:“等案子結束,我要求把他手機裏的照片弄出來。”不管他是不是兇手,她才不想被他留影。

    “當然。”他答。

    簡瑤心裏忽的泛起絲絲愉悅,返回客廳繼續潛伏。

    剛走出去,就見周秦把包挎上,單手抱起了兒子:“簡瑤,我先回去了。小家夥還得洗澡,他睡得早。”

    “嗯,再見!”簡瑤彎腰笑著同小家夥告別,同時看著周秦望著兒子時,寵溺含笑的眼神。

    一下午的接觸,她發覺周秦真的是個非常溫柔體貼的父親,孩子方方面面都悉心照料。他整個人的氣質也顯得很平和明朗,跟他相處是最舒服的。

    剩下四個人又玩了一陣三國殺,天也黑下來。

    沈丹微說:“我走了,男朋友來接我,到樓下了。”

    簡瑤見狀也站起來:“那我也走了,時間不早了。”裴澤卻把她的包一拉:“這邊不好打車,你等一等,我開車送你。”

    “沒事,不用了。”

    裴澤索性把她的包抱在懷裏不給她:“大小姐,我現在就去拿車鑰匙,成嗎?”

    簡瑤倒被他逗得微微一笑,點頭:“好,那麻煩你了。”

    兩人說話間,沈丹微已經關門走了。誰知裴澤又變了卦:“等等,等老錢把碗洗了,放著會臭。”

    錢昱文看他一眼,輕笑:“我就這麼好使喚?”又看一眼簡瑤,話雖這麼說,卻還是挽起袖子,走進了廚房。

    客廳就剩下裴澤和簡瑤。

    “你還沒參觀過我家吧?”裴澤站起來,朝她一躬身,“要不要到處看看?”

    簡瑤還沒答,那頭薄靳言已經說:“看。”

    簡瑤不知道,參觀一個人的住所,會對薄靳言判斷這個人,有多大幫助。但她還是非常盡職盡責的,緩慢的逛過裴澤家中每一個角落。而裴澤也許是見她有興致,自然更加樂意的陪伴著。

    這是個典型的、非常註重享受的富家男孩的家。所有家電皆是市面最新最奢華的款式,家具也是高檔舒適。還專門有間房,放著健身器材和遊戲機。旁邊放著排書架,不過全都是些修仙小說、汽車雜誌。簡瑤還在櫥櫃裏看到玲瑯滿目的擺件——車模、拳擊手套、長笛,甚至還有硯臺和毛筆。簡瑤問:“你寫書法?”

    裴澤淡笑答:“有時候寫寫。我的字可不好。”

    就在這時,聽到外間門一響,錢昱文的聲音遠遠傳來:“走了,明天見。”

    屋內瞬間寂靜下來。

    簡瑤擡眸看著裴澤:“那我也走了。”

    房間裏燈光明亮,裴澤笑容璀璨俊朗:“行,你到客廳等我,拿車鑰匙。”

    此時夜色已濃,窗外燈光稀薄。這一片不在市中心,樓宇不多,就是幾幢寫字樓,黑燈瞎火的,周圍景致幽深而空曠。

    簡瑤走到沙發旁,拿起自己的包,站著等他。

    那頭,薄靳言也發動了車子,眼睛還盯著屏幕,只等她下樓,就尾隨而去。

    忽然,對講機裏“茲”一聲。

    “3號位報告:疑犯行跡有些古怪——他在……關閉房屋電閘!”

    薄靳言眸色一斂,就見面前屏幕整個黑下來。

    突如其來的黑暗,令簡瑤心頭倏的一驚,眼前雖不是伸手不見五指,但也是昏黑一片。

    她揚聲問:“裴澤,是停電了嗎?”

    空空寂寂的屋子,無人回應,也沒聽到裴澤的腳步聲。

    耳邊,薄靳言輕聲開口:“他關了電閘,靜觀其變。”

    簡瑤的心情驟然緊繃起來。

    簡瑤原地站了一會兒,手也摸到包裏,握緊了那個微型電擊器。就在這時,黑暗裏傳來輕盈的腳步聲。

    “嗯,真是不巧,停電了。”裴澤的聲音裏有淺淺的笑意,“我的車鑰匙也找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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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靜默片刻,只覺得吸進胸腔的空氣,仿佛都帶著絲絲涼意。

    “那我先打車回去了。”她轉身,大概估計門的方向,慢慢一步步走過去。

    “等等簡瑤,我有話對你說。”裴澤的聲音更近了,仿佛就在她背後不遠的地方。

    簡瑤轉身,黑暗中卻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你說。”

    裴澤忽然低笑了一聲,這次簡瑤辨清了,他的聲音從房間那邊傳來,但是不知道他具體站在哪裏。

    “膽子真的好大。”裴澤輕聲說,“知道你的前任王婉薇嗎?你們氣質很像,但是性格完全不一樣。”

    簡瑤心裏咯噔一下。

    這個部門的人,一直對王婉薇諱莫如深。當然這也是尹姿淇當初對他們提出的要求,因為員工吸毒而死絕不是光彩的事。

    但裴澤卻主動提她了。

    “怎麼突然提到她了?”簡瑤用鎮定的聲音問,“她以前是你女朋友?”

    這回,裴澤卻答得坦然:“不是,只是覺得你們挺像。你站著別動,我馬上出來。”

    黑暗裏傳來一些聲響,他像是在拖拽什麼東西,摩擦地面發生“骨碌碌”的聲音。

    “你平常看到的、你認為的那個人……”他的聲音仿佛帶著幾絲蠱惑,“並不是真實的我。”

    簡瑤的心頭,終於躥上陣陣涼意。

    而心跳也開始加速:“是嗎?那什麼才是真正的你?”

    “你以後會慢慢發現。現在,我們先開始今晚的節目。”他含笑說,然後簡瑤終於看到,一個黑黢黢的模糊身影,從一間房門口,朝自己走過來。

    “你能不能先把蠟燭點上?”簡瑤的聲音有點幹涸。

    “不。這樣才好玩。”裴澤越走越近,“難道你還沒猜出來,一切都是我計劃好的?目的,就是留下你。”

    一片模糊中,他突然朝她伸手,看樣子是想抓住她。

    簡瑤後背浸滿寒意,心跳仿佛也漏了一拍,轉身就往門的方向跑:“別過來……啊!”

    腳下不知絆到了什麼,簡瑤驟然失去平衡,身體朝前撲去,“咚”一聲頭撞在地板上,疼得眼冒金星。同時聽到一聲輕響,什麼東西摔在地上彈出去了。她伸手一摸——裝有監聽器的胸針掉了!監聽器的有效範圍很小,薄靳言很可能聽不到她的聲音了!看不到也聽不到!

    “簡瑤!”耳朵裏果然立刻傳來薄靳言清冷的聲音,“如果沒事,就哼一聲。”

    簡瑤立刻哼了一聲,但薄靳言顯然沒聽到,因為他又重復了一遍。

    就在這時,身後裴澤腳步聲驟然加快,笑意也更明顯:“摔了吧?誰讓你躲我的。別動,我拉你起來。”話音剛落,簡瑤忽然聽到背後一陣疾勁的風聲,然後一具溫熱而沈重的男性軀體,撞在她身上。

    兩個人都發出痛呼。

    最後關頭,裴澤用兩只胳膊先撐住了地面,所以才沒把簡瑤撞得太痛。

    簡瑤全身都繃緊了,喊道:“你起來!”

    裴澤卻一動不動壓著她:“我不起來。是你把我絆倒了。親我一下,我才起來。”

    簡瑤忍無可忍,一腳朝他身上踢去!正中胸口。裴澤吃痛,一把抓住她的小腿,她穿的是裙子,這一踢裙擺滑到了大腿根,只感覺到他有力的手掌,滾燙的鉗在她微涼的皮膚上,動彈不得。

    小區門口。

    在簡瑤一聲尖叫,就此失去聲音後,薄靳言只思索了一瞬間,就有了決斷,立刻推開車門,走了下去。

    小區裏燈光柔和,行人稀少。薄靳言沈著一張俊臉,大步往裴澤住的那棟樓走。同時拿起對講機:“報告情況。”

    1、3、4、5號位的人都說自己的方位角度有限,看不見,2號位是一位狙擊手,就在裴澤家對面寫字樓樓頂上。他扛著把W03型狙擊步槍,透過紅外夜視鏡,能把客廳的情況看個大概。

    “報告:疑犯A用身軀將小鳥壓在地上。射手已就位,是否射擊?”

    “疑犯A”是裴澤的代號,“小鳥”是簡瑤的代號,都是薄靳言提前設定的。

    薄靳言已經走進樓門,上了電梯,裏頭就他一個人。聞言眉頭輕蹙,臉色更是不好看。但他微一沈吟,答:“做好射擊準備,繼續觀察。”

    誰知電梯剛往上走了兩層,狙擊手的聲音又傳來:“報告:小鳥掙紮,疑犯A抓住了小鳥的腿。射手已就位,是否……”

    話沒說完就被薄靳言冷聲打斷:“還等什麼?開槍!”

    裴澤家中。

    簡瑤的腿被裴澤抓住,也沒有再妄動。兩人在黑暗中對峙片刻,裴澤忽的笑了:“你這個女人戒心真的好重,想給你驚喜,還要先上刀山下火海一番。”

    這話依舊讓簡瑤驚疑不定,他卻已松開她的腿,嘴裏還念了句:“皮膚真好……起來吧,我拉你,開燈,成了吧。”

    簡瑤心頭一松,不管他這話是真心還是玩花樣,她都要趕緊離開這裏。

    剛要撐著地面爬起來,突然聽到“嗤”一聲悶響,像是從很遠的地方破空而來,然後她上方的裴澤身體陡然一僵,就像被人定住了。

    “什麼……”他嘴裏低喃了一句,“砰”一聲,再次摔在她身上。

    簡瑤條件反射就伸手推他,然而這次他的身軀格外沈,而且……一動不動。

    簡瑤終於把他推開,踉蹌著爬起來,靠著墻,氣喘籲籲看著地上趴著的裴澤。

    他怎麼……不動了?

    突然間,手機響了,她從包裏摸出來,是薄靳言!

    立刻接起:“靳言,裴澤突然不動……”

    “開門。”薄靳言打斷她,“我到門口了。”

    “你安排了狙擊手?”簡瑤驚訝的看著薄靳言。雖說是為了保護她,但這種事發生在眼前,還是感覺有點誇張。

    “嗯。簡單利落。”薄靳言答。

    此時電閘已經打開,屋內通亮一片。監聽器也從沙發下找出來。

    薄靳言邁開長腿,從地上躺屍般的裴澤身體上跨過去,說:“射出的是麻醉針,他一個小時後會醒。”

    簡瑤也跟著跨過去。薄靳言走到一間房門口,那裏有一個推櫃,覆蓋著一層白布。簡瑤立刻明白——剛剛裴澤就是推這個東西出來。

    薄靳言一把將白布揭開。

    蛋糕。

    居然是一個圓形水果慕斯生日蛋糕,蠟燭都插好了,用玻璃蓋罩住。旁邊還有塑料刀和紙盤子。

    薄靳言轉頭看著她:“你今天過生日?”

    簡瑤也很意外,點點頭。但是是陽歷生日,她家鄉習慣過陰歷生日,所以她都沒放在心上。

    她不由得回頭,再次看上地上的“躺屍”——裴澤搞這麼多,居然是要替她過生日?

    現在回想起來,他那些話,似乎還真有這樣的意思:今晚的節目、一切都是計劃好的、想給你驚喜……

    天……烏龍了,薄靳言還把人給狙了!

    像是能讀懂她的心思,薄靳言目光冷冽,毫不心軟的樣子:“你就知道他剛才沒動過別的心思?”

    簡瑤一想,也是。剛剛黑暗裏她和裴澤幾次對峙,似乎氣氛也有點微妙。

    “那現在怎麼辦?”她問。裴澤一醒,自然起疑,他們的身份豈不是暴~露了?

    薄靳言似乎一點也不擔心,手插褲兜裏,走到她面前:“電擊棒。”

    簡瑤遞給他,不明所以。

    薄靳言在裴澤身旁蹲下,打開電擊棒開關,朝他後背就是利落的一摁!已經昏迷的裴澤,頓時詐屍般無意識痙攣起來,驚得簡瑤往後縮了縮。

    電擊完畢,薄靳言輕松的把工具丟還給他:“解決了——醒了就說是被你電暈的。”

    簡瑤:“……好。”

    薄靳言沒動,蹲在原地,端詳幾秒鐘,突然伸手,從裴澤腦袋上拔下來好幾根頭發。

    “你幹什麼?”

    “順便取個DNA。”薄靳言淡淡的答,拿出個證物袋將頭發裝進去,“跟度假屋那邊的DNA鑒定結果做對比。”

    “……哦。”

    薄靳言又在屋子裏轉了一會兒,也不知道觀察了些什麼,就關上門撤退了。

    裴澤醒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而且還是躺在地上醒過來的——簡瑤讓薄靳言幫忙把他搬到沙發上,薄靳言很怪異的看她一眼,就走了。而她根本不想觸碰裴澤,索性讓他繼續呆地上了。

    裴澤先揉了揉腦袋,又伸手揉了揉背,擡頭看著身旁蹲著的簡瑤,臉色已經變得不太好看:“你剛才做了什麼?”

    他的反應很快。

    簡瑤面露愧疚的看著他:“對不起,我剛才用了微型電擊棒,防身用的。”

    裴澤的表情簡直是不可思議:“電擊棒?你有病吧你?”他站起來,臉色極差的往屋裏走。

    簡瑤只好說:“那我先回家了。”

    裴澤站住了:“等會兒。蛋糕還沒切——我專門到黑天鵝給你定的,不吃別想我原諒你。”

    結果吃蛋糕的時候,因為渾身肌肉酸痛,裴澤也沒給她什麼好臉色。簡瑤也不想跟他多說。兩人一路沈默,他開車將她送到家樓下。

    簡瑤:“我上去了,今天謝謝你,明天見。”

    “噔”一聲,車門自動上了鎖。裴澤轉頭盯著她:“你把我給電了,就說幾聲抱歉,沒有任何表示嗎?”

    簡瑤:“我明天中午請你吃飯?”

    “我要別的。”裴澤忽然傾身過來,朝她伸出雙手,簡瑤剛想躲,卻見他雙手落在自己頭發上,轉眼就輕輕扯下了一根。

    他想幹什麼?

    裴澤捏著那根頭發,笑笑:“結發相思,結發相思。在我眼裏,女人最美的地方,是一頭黑發為君留。給我一根,算是賠償。然後明天的午飯,我也要吃。”

    上樓的時候,簡瑤心想,薄靳言拔裴澤一根頭發,裴澤又拔她一根頭發,這算什麼事兒?

    因為薄靳言說,要跟那些狙擊手、特警們處理一點後續的事,所以簡瑤就先回自己家。洗了澡,換了睡衣躺在床上等他。

    也許是今天精神一度緊張,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還做了夢。

    夢裏,一個看不清面目的男人,壓住她的四肢,而她拼命掙紮,始終掙脫不了。男人一直在笑,一直笑,然後說:“Hi,Jenny.”

    Jenny是她的英文名。

    簡瑤一身冷汗驚醒,立刻擡手打開床頭燈。望著窗外陰黑搖曳的樹枝,急速的心跳,還始終停不下來。

    也許今天,還是很害怕的,否則不會如此心有余悸。

    就在這時,門鈴聲卻響了。她看一眼鐘,一點了。

    樓梯間明亮的燈光下,薄靳言還穿著筆挺的襯衣西褲,高挑如松的立在她面前。

    他掃她一眼,雙眼清亮銳利如昔:“一切正常?再見。”

    轉身就欲走,簡瑤:“等等。”

    他又轉身看著她。

    簡瑤上前一步,踮起腳,伸手就摟住了他。

    她的心跳得很快。

    也許是剛從外面回來,他的臉頰脖子還有點涼涼的,但是身上很熱。簡瑤只穿著單薄的睡衣,貼在他的身上。而摟住他寬闊肩膀的雙手,微微的發抖,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了。

    他一動不動,他在想什麼,是不是覺得她莫名其妙?

    簡瑤輕聲說:“我今天真的很害怕。”

    他還是靜靜的。

    簡瑤的臉已經快著火了,正要放開他,突然,腰間一緊,感覺到溫熱的力度,而身體,也跟他貼得更近了。

    是他的手摟了上來。

    相擁的姿勢,修長而有力的大手。

    簡瑤登時覺得整個身體都不是自己的了。

    耳邊傳來他低沈的嗓音,語氣特別輕描淡寫:“3個狙擊手,五個特警,夠消滅一個排了,你還怕?”

    簡瑤忍不住笑了。

    要命,心臟都快要蹦出來了,他還這麼講話。

    簡瑤很快松開他,臉頰已紅得像火,神色卻很鎮定:“晚安。”

    薄靳言眸色清黑,唇邊也掛著淡淡的笑:“晚安。”

    他走到電梯口,忽然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她:“生日快樂,明年比今年……”微一斟酌:“更聰明。”

    簡瑤嘴角彎起:“你這算什麼祝福語?”

    第二天一切如常,中午簡瑤請了裴澤吃飯,當然也叫上部門其他同事。

    吃完飯回到辦公室,就見薄靳言負手站在窗前,看著樓外車水馬龍。背在身後的手指,還在空氣中輕輕的晃著,俊臉有淡淡的笑意,眸光映著外頭的日光,清澈而璀璨。

    這表情?

    簡瑤立刻問:“有新發現了?”

    “現場鑒定報告出來了。”薄靳言微笑答,“在桌上。”

    簡瑤拿起來,仔仔細細看了一遍。

    鑒定人員在現場發現了不少毛發,每個人都有——這也正常,他們就住在那裏,也會走動。但最不尋常的發現有兩點,已經被薄靳言用筆圈了出來:

    一、周秦的後院,靠近那一圈低矮植被的泥土裏,發現了一顆珍珠耳墜;

    二、林羽萱和沈丹微門前石階的縫隙裏,以及後院靠近窗戶的臺階下,發現了屬於王婉薇的頭發。尤其臺階下,有好幾根。

    因為這兩個位置相對低窪,周圍又有阻隔,鑒定人員根據現場地形判斷,不會是被雨水從其他地方沖刷過來的,而是當晚就掉落,被雨水泥土掩埋的。

    簡瑤看得滿心疑惑,擡頭望向薄靳言,他整個人都顯得姿容清雅,閑適放松,眼睛裏光芒流轉。

    這意味著……

    簡瑤:“你知道兇手是誰了?”

    薄靳言走到她面前,居然拿起她的杯子,給她倒了杯茶,可見其真是龍顏大悅。

    然後他才答:“嗯,我知道了。”

    簡瑤的屏氣凝神:“是誰?”

    薄靳言卻微微斂了笑意,看著她答:“目前還沒有證據,需要驗證之後,我才會下結論。”

    簡瑤還想再問,他卻又一溜煙的說:“這個公司不是很多亂七八糟的會議嗎?立刻通知尹姿淇,讓她安排個會,叫大客戶3部所有人都參加,就在新橙山莊,就在上次的度假屋,就按上次的房間分配。噢,對了,最好再挑個雨天。”

    “你想幹什麼?”

    薄靳言低頭看著她,眼睛裏全是漂亮的笑意:“案件重演。給我的嫌疑犯們,一個措手不及的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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轎車在高速公路上奔馳。

    簡瑤轉頭,望著姿態閑適、一臉淡然的薄靳言。

    簡瑤往他身邊又挪了一點點,稍微湊近他的耳朵。

    “告訴我誰是兇手啊。”

    昨天他宣布要“案件重演”後,人就出了辦公室,沒了蹤影。而簡瑤也忙著跟尹姿淇那邊聯絡安排。直到此刻,下了飛機、坐上開往新橙山莊的車,兩人才得以獨處。

    薄靳言掃她一眼,長指就在西裝褲上敲啊敲。簡瑤以為他要開始推理了,微咬下唇,凝神靜氣期待著。誰知他很清閑的樣子轉頭看向窗外:“不說。”

    簡瑤沒轍了。但她也知道,薄靳言不是愛賣關子的人,相反他每一次有了結論,幾乎都是第一時間告訴她。所以他這麼做,大概是真的像昨天講的,需要驗證後才下結論。

    簡瑤又問:“案件重演,是想發現兇手口供的漏洞嗎?”

    破案劇都是這麼演的,通過最真實的現場還原,發現細節的不合理處,從而揭示誰才是兇手。

    “No.”薄靳言卻答得幹脆,“事實上我們已經有了那些證據,他們必然難以自圓其說,帶到警局高壓審訊一番,也能水落石出。”

    簡瑤是見過他盤問水平和鑒別真話謊言能力的,點點頭,又問:“那為什麼還……”

    “噢,我喜歡案件重演,因為可以看到兇手自取其辱。”

    簡瑤:“……”果然是標準的薄靳言式答案。

    車內安靜下來,傍晚的陽光清透又溫煦,照得他的臉潤澤如玉。

    簡瑤忽然就想起了昨晚那個擁抱。

    心,還是會輕輕顫抖。

    可是這家夥,根本就沒放在心上吧?他腦袋裏只有案子。

    今天是借尹姿淇的名義,在新橙山莊召開某個專項會議。薄靳言和簡瑤坐的小車,其他幾個部門的員工則是坐大巴士,包括大客戶3部。

    抵達的時候,兩人去見了一趟尹姿淇。對於今晚的事,尹姿淇明顯有點焦慮,她也問薄靳言知不知道兇手是誰。但薄靳言顯然沒有太多表情給她,只告訴她把保鏢準備好——他讓尹姿淇安排了數名保鏢在外圍,以備在真相大白後,隨時押送嫌疑犯。

    歌舞升平的酒會,在夜裏十點半結束。陰沈的夜色裏,天空已經飄著細雨。一輛山莊小巴,載著大客戶3部眾人,駛往目的地。這個時間,剛好跟案發當晚,眾人入住度假屋時間一致。

    之前酒會的氣氛很好,以至於大夥兒在小巴上,還低聲說笑著。簡瑤就坐在眾人當中,而薄靳言一個人坐在最前排,西裝革履面色清冷,生人勿近。

    只是想到一會兒要做的事,簡瑤的心情有些緊繃和激蕩,不怎麼笑得出來。

    “想什麼呢?”前排的裴澤探頭過來,眼神澄亮,“有心事的樣子。”

    簡瑤還沒答,裴澤的目光卻移到她身旁的沈丹微臉上。

    因為沈丹微一直盯著窗外。

    裴澤循著她的目光,擡頭往窗外望去,臉色靜靜的。

    不僅是他們,車內其他人,看到外頭熟悉的幾座度假屋時,一時都沒講話。

    跟那晚一樣,七個人拿著行李,站在度假屋前。身後不遠處,還跟著尹姿淇的助理,以及幾名保鏢。

    “房間分配……”簡瑤拿著一疊房卡,分發給眾人,“跟6月10日,王婉薇死亡當晚一樣。”

    這是薄靳言為她設計的開場白。

    每個人接過房卡,表情都極其的沈寂。

    林羽萱第一個開口:“薄總,這是什麼意思?”

    薄靳言朝她露出大概是幾個月來第一個溫和的微笑:“自然是你聽到的意思。”他的目光掠過眾人,“案件重演。”

    簡瑤代替他表明身份:“這麼久一直瞞著諸位——我們倆是警方的人,按照董事長的意思,暗中調查王婉薇自殺案。那麼這個案子,現在還有一些疑點,需要澄清,所以今天請各位協助。”

    眾人靜默了足足數秒鐘。

    裴澤看一眼簡瑤,那目光有些嘲諷,隨即說:“不是自殺嗎?還查什麼?”

    麥晨則看著他倆,目光驚訝,隱隱了然;錢昱文臉色暗沈,沒有太多表情;周秦完全怔住,臉色也顯得緊繃;林羽萱和沈丹微則繃著臉,靜默不語。

    薄靳言根本不答裴澤的話,淡淡說:“感謝各位配合,進屋吧。時間到了,我們就會依次來找諸位,重演那天的經過。”

    簡瑤跟薄靳言住進了王婉薇那間屋子。

    一進門,就見滿墻的監視器屏幕,還有一排監聽器材。這也是薄靳言提前安排好的。

    簡瑤放下行李,跟他一起坐到屏幕前。

    房間A:林經理和沈丹微各自放下行李,臉色還是剛剛那樣冷寂。兩人沒說話,各自坐在床頭。林經理拿出手機,又放下了。沈丹微看著窗外,嘴角泛起似有似無的譏諷笑意。

    房間B:周秦在床邊坐了一會兒,就去給家裏打電話:“媽,樂樂睡了嗎?還沒睡?哦,想爸爸啦?樂樂乖……”

    房間C:裴澤把包往床上一丟,哼著歌,冷著臉,就進了浴室。錢昱文在床邊坐著,等裴澤出來時,擡頭說:“阿澤……”

    裴澤不知道低聲說了什麼,兩人忽然又沒聲了,打開電視,各自躺床上,隨意閑聊著。

    房間D:麥晨只是站在窗前,望著夜色出神。

    00:10分。

    簡瑤拿起桌上對講機:“麥晨,你可以過來了。”

    她講話時,薄靳言就坐在她身後沙發上,長腿交疊,眸色淺淡。而屏幕中,其他四個房間的人同時面色微變——因為他們都聽到了房間擴音器裏,簡瑤突然那響起的聲音。

    麥晨有些忐忑,但又帶著某種毅然的表情,在薄靳言和簡瑤面前坐下。而對講機,就放在離他很近的地方。

    “薄總,難道婉薇是被謀殺的?”他張口就問。

    “誰知道呢!”薄靳言淡笑著答道。

    簡瑤擡頭,看到畫面中,眾人都沈默著傾聽。

    麥晨在這個房間呆到00:30就離開。薄靳言和簡瑤也跟了過去。

    “當晚回房間後,你還做了些什麼,一件不要漏掉再做一遍。”薄靳言說。

    麥晨去洗了澡,然後打開電視,喝了點水,因為半夜餓了,又吃了點餅幹,就睡覺了。

    他的環節結束後,簡瑤問:“有漏洞嗎?”

    薄靳言答:“他這次的口供,很多細節措辭、用語跟上次都不同,敘述事件的順序也有差別。但具體內容,跟上次卻是一致的,包括跟王婉薇的對話。他不是在做有準備的復述,而是在回憶,沒有漏洞。”

    雨逐漸變大,已經是中雨了。

    薄靳言撐著一把大傘,簡瑤輕輕挨著他,從雨中走入裴澤和錢昱文的房間,將對講機放在離他們很近的位置。他倆坐在客廳,電視裏在播連續劇。而窗外正對的就是周秦的後院。

    “抱歉薄總……哦不對,警察同誌。”裴澤笑笑說,“我們當晚是在看球賽,今天沒有球賽,肥皂劇行嗎?”

    “隨便。”薄靳言走到窗邊,朝他們微微一笑,“反正你們當晚不是真的在看球賽。”

    裴澤和錢昱文都是一楞。錢昱文開口:“不明白你在講什麼。”

    “不明白嗎?”薄靳言看一眼簡瑤,“告訴他們,我們在周秦的後院,發現了什麼。”

    簡瑤拿出裝有珍珠耳墜的證物袋。

    “這個屬於死者王婉薇。”薄靳言淡淡說,“當晚她見麥晨時,還戴著這個耳墜,你們也聽到了。而屍體被發現時,耳墜不翼而飛。我想沒人會專門拿了她的耳墜,扔到這裏,只能說明,當晚她到過這裏。

    一個女孩,半夜為什麼會跑到這裏?而更讓我意外的是,耳墜跌落的地方,離你們客廳的窗戶不到兩米。你們居然沒發現她?”

    錢昱文繃著臉沒講話,裴澤冷笑一聲:“我們看得很專心,怎麼會留意窗外頭。而且那天下著雨,什麼也聽不到。”

    簡瑤穿著身雨衣,站在發現珍珠的位置。過了一會兒,突然快速從窗前跑過。

    薄靳言三人站在客廳,隔著窗戶看著她。

    此時雨水飄搖,屋外一盞白亮的路燈。而她的身影離窗戶很近,黑黢黢一團,非常突兀。

    “可以想象,當晚她一定與人發生了爭執,或者激烈奔跑,才能令耳墜掉落。這麼大個人,從你們窗前跑過,居然會看不到?”薄靳言質問道。

    錢昱文雙手緊握,臉色微白,坐著不講話。裴澤的臉色也變得有些難看。這時簡瑤也回到房間裏,渾身濕漉漉的看著他們。薄靳言微微一笑:“辛苦。”

    過了一會兒,裴澤忽的笑了:“好吧,那天我們沒有在看球賽。”頓了頓,“我們在房間裏。”

    薄靳言慢慢笑了:“噢?專門來看球,卻去睡覺了?你認為警方會相信你的口供?”

    “呵……”裴澤淡淡的答,“我們在做~愛,一整晚都在房間裏。可以了嗎?”

    從裴澤屋子出來,薄靳言和簡瑤先回了自己的屋子。

    薄靳言調出剛剛其他房間的錄像。只見當裴澤說出“做~愛”時,周秦靜默片刻,閉上眼,似乎長嘆了口氣,伸手擋住自己的臉,靠在沙發上。而林羽萱臉色陡然一變,沈丹微依舊掛著那譏諷的笑容。

小劇場-角色扮演
自從王婉薇案後,兩人破案再有需要諸如“案件重演”啊、“角色扮演”、“模擬現場”之類的工作,簡瑤都是扮演死者,風裏來雨裏去,雖然辛苦,但是任勞任怨。而薄靳言大多扮演兇手,瀟灑又輕松。

有一天傅子遇看不下去了,對薄靳言說:“為什麼總是她做體力活,你就站在邊上指揮,順便殺殺人?這不公平啊,你太沒風度了。”

薄靳言長眉輕挑,看向簡瑤:“你想扮演殺手嗎?”

簡瑤:“當然啦!不過案件為重,沒事啦。”

薄靳言欣然點頭:“那下個案子,你扮演兇手,我扮演死者。”

數日後,新案子來了。

是一起強~奸殺人案。

現場很淩亂,發生了非常激烈的搏鬥,兇手為了制服掙紮的受害人,兩人從床上滾到床下,又從客廳滾到臥室,最後終於在流理臺旁實施了xxoo。

於是……

薄靳言躺在床上,簡瑤一推,不動;再一推,還是不動。

薄靳言忍耐了半天,直接翻身壓住她:“還是我來吧。”

滾來……滾去……

最後,薄靳言把她放在流理臺上,低頭看著她,目光若有所思。

簡瑤:“結束了嗎?有什麼問題?是不是有線索了?”

薄靳言驟然松手,轉身而去。

沒什麼,原來激烈一點,感覺也是很不錯的。他需要降溫,留到晚上,再跟某人一起驗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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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0:57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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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滂沱,嘈切密集的聲響,反而令燈光通亮的屋內,顯得更加寂靜。陣陣涼風透窗而過,卻無法使人心頭的焦灼降溫。

    當然,焦灼的人,肯定不包括薄靳言。他身姿頎長的坐在監視器前,一副欣賞的姿態,看著畫面眾人的表情。

    “接下來是周秦的案件重演?”簡瑤擰幹裙擺上的水,問他。今天為了盡量真實,她還穿了條跟王婉薇那天差不多的藍裙子,很敬業,也很滲人。

    “No,不需要。”薄靳言雙手枕在腦後,眼中笑意淡漠,“看看這些臉,告訴了我們一切。需要驗證的事情,已經得到答案。你不必再奔跑了,羅拉。”

    簡瑤微楞。

    所以他剛才甩出珍珠耳墜這一證物,同時逼得裴澤錢昱文改口供,承認在“做~愛”,其實是為了看其他人的反應?

    而定格的畫面中,周秦靠在沙發裏,伸手擋住臉;林羽萱嘴唇緊抿,臉色難看;沈丹微嘴角笑意輕諷,眼神卻是靜寞的。

    她正看得入神,眼前卻多了一只修長白皙的手,拿著一方深藍色手帕。

    “頭發。”他言簡意賅。

    “謝謝。”簡瑤接過。

    她細細的擦著長發,薄靳言卻盯著她的額頭,那裏白皙光潔如玉,濕漉漉的劉海,像柔順的草,沾在她的皮膚上。

    “你沒覺得不舒服嗎?”他很怪異的看著她。

    沒頭沒腦一句話,只令簡瑤不解的望著他。然後就見他站了起來,走到自己面前。手中一輕,帕子被他拿走。

    他盯著她的臉看了幾秒鐘,簡瑤也看著他。

    他不會是……要替她擦頭發吧?

    這個念頭剛閃過腦海,他已經朝她下手了。

    額頭傳來柔軟的觸感,將原本皮膚上滯留的水汽,一點點帶走,重新變得清爽舒適。那帕子的氣息很清淡,只有棉布本身的味道,還帶著一點男人微熱的體溫。

    而他低頭看著她,臉上還帶著點“這種小事你都做不好”的傲慢表情,但那目光卻極為專註,停在她額前鬢角。修長漂亮的手指,沿著她的臉頰移動著,指尖時不時輕輕碰到她的頭發、額角和耳朵。

    簡瑤的臉倏的開始發燙,被他觸碰過的皮膚,仿佛也有點似有似無的癢。

    這個男人……

    他到底是以什麼樣的心態,對她做這樣的事?

    就像他的表情——只因為看不過眼她擦得不好,就代勞嗎?

    可是薄靳言,向來趾高氣昂、不屑於做任何無聊之事的薄靳言——給女生擦頭發這種事,就不無聊嗎?

    簡瑤的唇角悄無聲息的勾起。

    薄靳言叫來輛車,把裴澤、錢昱文、麥晨,送到山莊的會議中心樓。他難得和顏悅色的告訴他們,有關他們的調查已經結束,可以放心休息了。三人離開時神色都顯得沈寂,但沒有多說話。

    大雨傾斜如註,五個人,打著傘、披著雨衣,站在房屋間的草地上。

    這是薄靳言的意思,把剩下三人叫到一塊。他說他問幾句話就好。簡瑤問,為什麼非要站在雨裏,他說廢話這樣他們會更心虛。

    薄靳言打著一把黑色的大傘,簡瑤緊挨著他站立。他首先看向面色凝重的周秦,唇畔浮現淡笑:“周先生,輪到你了。”雨聲嘩啦,將薄靳言的聲音也襯得格外清冷漠然。

    周秦:“我不知道。那晚我一直在睡覺。”一旁的林羽萱和沈丹微,皆是靜默不語。

    “我來替你解釋。”薄靳言眼中笑意更深更冷,“我們已經發現王婉薇的私~密日記,她在其中記載,這半年來,一直有人用毒品控制她、占有她。而我們已經有充分證據相信,案發當晚,那個人去過她的房間。這麼大的雨夜,一個女孩無緣無故是不會跑到屋外的,除非是兇手逼得她這麼做。周先生,這麼巧,她的耳墜就掉在你這裏了。”

    周秦臉色緊繃:“你說的事,我完全不清楚。”

    薄靳言掃他一眼,卻不再追問,反而看向一旁的兩個女人。

    “兩位有話要說嗎?當晚是否看到這邊的情況?”

    林羽萱:“我們一直在加班,到12點多就睡覺了。什麼都沒看到。”

    “噢?”薄靳言微笑望著她們,“很遺憾,有關於你們的證據,更加不利。”

    兩人瞬間色變。

    簡瑤拿出鑒定報告副本,簡單的跟他們做了解釋。

    薄靳言:“基本可以判定,王婉薇與兇手,就在你們後院緊靠窗戶的位置,發生了肢體接觸,所以才會掉落數根頭發。她還到過你們的前門。女士們,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我……不知道。”林羽萱臉色發白。

    沈丹微:“不知道。”

    “沒關系。”薄靳言看著他們三人,“現在沒有證據表明,裴澤、錢昱文、麥晨三人與這次謀殺案有關,所以我暫時相信他們是清白的。而基於眼前這些證據,三位自然榮升為最大嫌疑人。我馬上就會將各位移交警方。Haveanicetrip.(旅途愉快)”

    “薄總,我真的不清楚!”

    “你不能就這麼把我們定罪!”

    “開什麼玩笑!”

    三人臉色大變,同時抗議。

    薄靳言卻轉頭囑咐簡瑤叫來負責押送他們的保鏢和車,同時淡淡對他們說:“鐵證如山,你們不必多說,警方會正式審訊。當然,我這個人最念舊了,大家好歹同事一場,友情提示:主犯無期或死刑,從犯三五年。做好心理準備。”

    簡瑤和薄靳言也來到會議中心樓。他們呆在一個單獨的房間,而林羽萱等三人,被分開帶入不同的房間。至此,五名嫌犯全部來到這裏。保鏢們守在外圍。

    簡瑤跟薄靳言剛坐了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

    是一名中年男人,穿著便裝,但氣質冷硬。簡瑤覺得他一看就像警察。

    結果果然是。

    “薄教授您好,我是市局刑偵隊黃熙。久仰大名。”那人客氣的跟薄靳言握手。

    薄靳言淡淡一笑:“黃警官,案子和嫌犯都正式移交給你們。什麼時候能審訊出結果?”

    簡瑤在旁,有點意外。之前薄靳言答應尹姿淇,確定犯人後,才讓警方介入。現在在她看來,即使確定了三個嫌疑人,案子的真相也還不清不楚。沒想到薄靳言這麼早就讓警察秘密進入山莊了。

    黃警官走後,薄靳言吹著口哨,躺在房間唯一的床上,閉著眼睛,居然打算睡覺。

    簡瑤走到他身邊:“你今天到底在玩什麼花樣?”

    像是要抗議他的打擾,薄靳言很順手的從口袋裏掏出眼罩戴上,不緊不慢答:“一會兒就能知道結果。現在我要養精蓄銳,不要吵。”

    簡瑤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耐性好,聽他這麼說,也不急了,在另一張床上躺下,閉上眼睛,但哪裏有心思睡覺?

    薄靳言逼問林羽萱三人的方式,其實是讓她有點意外的。

    他的推理一向詳實而嚴密,大段大段滔滔不絕,光氣勢就能把人壓死。可剛剛只憑遺落在三人住所附近的證物和痕跡,草草就把對方定罪。以他喜歡“羞辱”兇手的愛好,今天怎麼沒有淋漓盡致的發揮呢?

    他好像變了個人。好像……在演戲啊。

    “你剛才其實是嚇他們的吧?想讓他們說出真實兇手是誰?”簡瑤轉頭問。

    薄靳言靜默片刻,摘下眼罩側頭看著她,清俊的面容浮現笑意。

    “恭喜你。看來我給你的生日祝福,正在慢慢實現。”

    簡瑤:“……”這人,誇贊別人,都要這麼居高臨下嗎?她才要說他是蹩腳的演員呢!

    “那兇手到底是誰?”

    “推理推理,結論是一步步推出來的。這個案子就是個邏輯題。”他慢悠悠的說,“你也可以試試看。”

    簡瑤想了想,搖頭:“我還是一頭霧水。”

    薄靳言:“沒我教你,當然推不出來。”

    簡瑤:“……”

    但他難得好為人師一次,簡瑤當然不會錯過,柔柔和和的答:“多謝你啦。那我們怎麼開始?”

    薄靳言果然很吃這一套,聞言就摘下眼罩坐起來。他穿著簡單的白襯衣西褲,在燈下卻顯得格外挺拔修長。

    “拿紙筆來。”他命令道。

    “首先.”他說,“這起兇殺案,是有預謀的,還是無預謀臨時起意?”

    簡瑤想了想答:“無預謀的。因為這個山莊是今年才修好的,他們也是第一次到這裏開會,地形完全不熟悉,也不知道多遠的地方有監控有保安。正常兇手不會選擇個這麼陌生的地方,而且還是公司集體活動。”

    “賓果!在這個前提下,我們可以開始了。”薄靳言低頭看著她手裏的紙,“寫下第二個問題:一開始,進入王婉薇屋內的,是幾個人?”

    他問這話時,就跟她並肩坐在床上,而紙筆都放在她的膝蓋上。她能清晰的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清新的氣息。不過更吸引她的,是他拋出一個又一個問題。她內心隱隱有些激蕩,因為他正牽引著她,真正進入另一個世界。

    用他的話說,那個世界,是一場大腦思維最高水平迸發的盛宴,是用“挽救多少人的性命”來衡量生命價值的真實的世界。

    “一個。”她答道,“王婉薇體形比較瘦小柔弱,如果有兩個人,哪怕是林經理和沈丹微,體形都比她強壯,制服她應該很容易,就不會出現後面她還在房屋間逃亡,而且似乎跑了不少地方的情況。不可能是兇手帶著她在那幾個地方閑逛。”

    薄靳言淡淡一笑,簡瑤忐忑:“不對?”

    “對。”薄靳言答,“這一點看來你是感同身受,畢竟你們同樣瘦巴巴的。”

    簡瑤:“……繼續!”薄靳言似乎總說她瘦,其實她是正常身材好不好,只是站在他一米八五的個頭前,一米六三能顯得大只嗎?

    “她從哪個門逃出去的?前門,還是後門?”他問。

    簡瑤忽然感覺到了一絲壓力。這個如何判斷?

    正沈思著,薄靳言突然出言打斷她的思緒:“停。十秒鐘到。這個問題你out了。”

    簡瑤也不在意,緊盯著他:“哪個門?”

    “後門。”薄靳言輕描淡寫的說,“如果是前門,麥晨的屋子最近。”

    簡瑤微怔,恍然。

    按照度假屋的分布,王婉薇、周秦、裴澤的屋子依次在中間,麥晨的屋子在左邊,林羽萱在右邊。如果她是從前門出去,離麥晨的屋子就最近。

    “在這個部門,她最信任的肯定是麥晨。”簡瑤說,“那她一定會向他求助,她的痕跡,就應該出現在這條線路上。而不是老周、林羽萱屋子附近。”

    弄清楚這些點後,簡瑤的大腦也慢慢有了個輪廓。

    那晚,控制王婉薇的人,來到她的屋子。兩人因為某種原因起了沖突,或許是王婉薇想要尋求新的生活,不願意在被他擺布。那人一怒之下,殺機頓生。而他也許擋住了前門方向,王婉薇只能從後院門逃走。

    “Question4(問題4):她從後門出來後,為什麼朝上方其他幾人的住所跑,而不是朝下方跑?”

    簡瑤回憶度假屋的方位,下方幾百米外,就有保安崗亭遙遙相望。她脫口而出:“求助。她想向其他同事求助,因為他們離得更近。”

    薄靳言瞥她一眼,還沒開口,簡瑤說:“謝謝。”意思是:不必誇獎。

    薄靳言又問:“她第一個求助的人是誰?”

    簡瑤想起,周秦的前門,就正對王婉薇的後院。但為什麼王婉薇的耳環,會在他的後院發現?

    於是她又OUT了一回。

    薄靳言居然伸手在她頭頂拍了一下。他個子比她高,人高馬大坐在她邊上,這一拍竟似很順手的樣子。

    “還記得周秦的表情?”他淡淡的說。

    簡瑤摸著頭頂,斜瞥他一眼:“捂臉那張?”

    “那是愧疚。”薄靳言說,“在得知王婉薇的耳墜掉在他的後院後,他沒有緊張,也沒有震驚,沒有恐懼失措,而是典型的愧疚。”

    簡瑤心頭一震,的確……

    “他為什麼愧疚?”薄靳言問。

    “因為對王婉薇見死不救?”

    “還能有其他解釋嗎?”

    已經兩點了,窗外雨勢減小,夜色依舊幽深飄搖。

    簡瑤沈思片刻,開口:“如果周秦不是兇手,他平時為人善良,為什麼那晚要拒絕幫助王婉薇?”

    薄靳言雙手撐在床上,淡淡的答:“你是神仙嗎?破案過程,就想搞清楚所有的動機和原因?只需要關註事實、證據和邏輯,那些事,破案之後再說。”

    簡瑤想了想,點頭:“有道理。”很多慘案發生後,人們才知道背後的原因,或者永遠都不知道——因為最難預測的,是人心。

    “周秦的前門離王婉薇最近,所以她首先肯定是去敲前門。Q7:周秦讓她進屋沒有?”

    簡瑤想了想,答:“肯定沒進屋,他不是沒救她嗎?”

    薄靳言眼中掠過淡笑:“噢,好吧,如果是你,當時是深夜大雨,對方不開門,很可能已經熟睡,你會怎麼做?你是繼續繞到他的後門去敲門,還是找別人求助?”

    簡瑤答:“當然是找別人求助。前門敲不醒,後門離得更遠,難道就敲得醒嗎?還不如放棄,去找下一個求生機會。”

    “那為什麼她的耳墜,會掉落在周秦的後院?”薄靳言的言辭銳利逼人,“那裏沒有廝打痕跡,耳環墜落點離院外也有一定距離,只能說明,王婉薇進入過後院。而不是人站在院外,耳環不慎掉進去的。”

    簡瑤心神一凜。是了,那王婉薇就應該向裴錢,或者林沈求助,為什麼又進入周秦的後院?

    “Out.”薄靳言低沈悅耳的聲音,再次打斷她的思緒。

    簡瑤看他一眼。

    她怎麼覺得,他似乎很享受喊“Out”這個過程,越發氣定神閑,眉目仿佛都染上微光。

    “洗耳恭聽。”她微微一笑。

    薄靳言的神色果然更愉悅了,端起旁邊的茶杯,輕啜一口,慢條斯理的說:“只有兩個可能:她自己進入後院、兇手帶她進去的。兇手讓她進去幹什麼?參觀嗎?顯然兇手不是這樣無聊的白癡。”

    “那就是她自己進去的。”簡瑤接口。

    薄靳言點頭:“她出現在後院,有兩個可能:一是從外面進入後院;二就是從周秦的後門出來,到了後院。顯然,王婉薇也不是白癡,後面有人追趕,她還跑進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豈不是甕中捉鱉?所以第一種不成立。”

    簡瑤心頭巨震:“所以是第二種……她是從周秦的屋子出來的?”

    薄靳言眸色微斂,俊白的臉上浮現一絲淺笑:“沒錯,只有這個解釋,她從周秦屋子裏出來。我們可以很輕松推導出這一切:她從自己後門逃出後,首先去敲周秦的前門,不明情況的周秦放了她進屋。但是兇手很快追過來。基於某種原因,周秦決定袖手旁觀。而我們可憐的受害者,躲在屋中,也許聽到了聲響,從後院逃走,不慎將耳環遺落在院中。”

    簡瑤只覺得心情陣陣激蕩,原先的一團迷霧,竟被薄靳言這樣抽絲剝繭。

    這才是真正的案件還原。那麼一點證據,他卻好像親眼看到了整個案發過程。

    “OK.”他這回露出了真正愜意的笑,轉頭盯著她,“王婉薇從周秦的屋子逃出來後,跑向了哪裏?”

    簡瑤:“跑向……林羽萱和沈丹微的屋子。”只有那裏有痕跡。

    “跑過去幹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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