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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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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他來了,請閉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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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5:49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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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彌漫,周圍學生的腳步聲嘈雜如潮。

  薄靳言望著霍小璐纖瘦的身影,在人流中若隱若現,輕笑道:“走吧。”

  簡瑤:“去哪裏?”

  薄靳言邁開長腿,已走在前頭:“不是在研究罪犯嗎?跟著她,看看年紀這麼小的中國心理變態者,是如何養成的。”

  這裏是郊區,比起校門外的混亂喧囂,相隔一條馬路的長街,顯得人丁稀落、清冷安靜。

  暗柔的路燈下,街道兩旁是一些小店鋪,有的關門了,有的還亮著燈。霍小璐瘦瘦高高的身影,就沿著這些燈光,緩緩往前走。

  薄靳言開著他的大切,與簡瑤隔著百余米,緩緩跟著。他們車後,兩名刑警開了輛不起眼的吉普跟隨著。

  簡瑤一上車,就給刑警隊長打電話,講了薄靳言的結論。雖然對方半信半疑,不過簡瑤不在意,這不是要論證犯罪心理學的價值嗎?2小時確定兇手,事後眾刑警自然會服氣。而且薄靳言也說了,鑒定人員很快會找到證據——指紋、DNA之類,到時候鐵證如山。

  等她掛了電話,就目光澄澈的望著薄靳言。他手搭方向盤上,目光專註盯著前方的霍小璐,開口:“說吧,你是怎麼開竅的?”

  簡瑤斜瞥他一眼——他用詞還真是夠膈應人的。不過她還是相當認真的答道:“表面看來,蘇北嫌疑的確最大。按照你之前的推理,約她晚上去奇山的,應該就是蘇北。而且他又買刀、又輸了賭博,很可能當晚有打劫阮明淮的打算。至於他想不想殺她,我不知道。”

  薄靳言修長手指輕輕一下下敲著方向盤,面色疏淡的聽著。

  “你說過,犯罪心理分析,就是要從‘行為’中找答案。”簡瑤繼續說,“盡管現在,種種證據表明,兇手就是蘇北。可如果從行為分析角度看,卻有疑點。”

  “嗯?”

  “我覺得最明顯的,是阮明淮身上的傷痕。兇手破了她的相,還劃破她身上很多皮膚。如果是蘇北,有必要這麼做嗎?他的主要目的還是搶錢。可是劃破女孩的臉——感覺更像嫉妒,他一個男孩,哪怕是同性戀,無論如何也不會嫉妒女孩長得漂亮吧?而且我註意到,她的裙子上有很多泥土,但是她躺的地方是水泥地,周圍又沒有打鬥痕跡,那些泥土只可能是有人從平臺旁的泥地裏,弄過來,澆在她漂亮的裙子上。這種心態……所以我覺得,兇手是個女孩。而對比三個女孩的家境相貌,最可能嫉妒阮明淮的,是霍小璐。”

  盡管內心早有這個疑惑,但真正說出口時,簡瑤還是感到心頭泛起陣陣冷意。

  薄靳言卻難得的誇獎了她:“不錯。繼續。”

  簡瑤回憶起詢問霍小璐時的情形,內心冷意更盛。也許是跟薄靳言呆得久了,她對心理變態者,感覺也更敏銳了?她答:“而且,她的感覺有點怪。你們提問時,她雖然哭了,但是她的那些答案……顯得特別平靜簡潔,有點波瀾不驚的感覺。”

  薄靳言唇角微勾。

  簡瑤心頭有一絲喟嘆,再次看向前方低頭走路的女孩,說:“最後一點:當晚只有她跟死者在一起。如果死者約了蘇北,她是可能知道的。而且她之後也沒有時間證人。”

  雖說簡瑤是循著薄靳言教的方法,小試牛刀。不過她內心的確覺得,這三點已經很充分了。她想不到薄靳言還會提出什麼更有力的推理。但她知道,他總是令人震撼。所以講完之後,就目光澄亮的望著他,那眼神自信、期待又好奇。

  薄靳言顯然充分接收到她的信號,因為他很打擊人的問了一句:“就這些?”

  簡瑤:“……就這些。”

  薄靳言唇畔泛起淺笑。

  簡瑤立刻哄他:“洗耳恭聽。你還有多少發現啊?”

  薄靳言手輕扶著方向盤,緩緩跟隨前方的霍小璐轉了個彎,這才開口:“三點,夠不夠?”

  居然還有三點……簡瑤:“足夠了。”

  “第一,距離。”

  “……距離?”

  夜色之中,薄靳言的側臉俊白而沈靜。他答道:“死者是被割破喉嚨,一刀斃命。這是一個難度很高的操作。首先,兇手不是正面殺死她,因為這樣動脈破裂的血液,會噴滿兇手一臉一身,不可能不引人註意;從現場血液噴射痕跡看,當時也沒有受到阻隔。所以,兇手是從背後,近距離殺死她。

平臺地勢空曠,沒有任何遮擋,兇手不可能悄悄接近她。這就是說,兇手是跟她坐得很近,一起坐在石頭上。這就是距離的問題。

  人跟人交往,都會保持距離。大致來說,社交場合的距離:1.2至3.3米;讓個人感覺舒服的距離:0.6至1.2米。0.6米以內,就是親密距離了。譬如我和你。”

  簡瑤微楞,看他一眼,說:“兇手跟死者坐得很近,很親密。”

  “顯然如此。”薄靳言答,“死者跟蘇北的關系一直很差,而且死者的性格還很高傲。當然也有可能,他們昨晚一見面,並沒有對峙爭吵談論,而是親親熱熱緊挨著坐在一起——雖然這種距離,會是讓個人非常不自在的距離……”

  簡瑤接口:“但更有可能的,是死者其實是跟自己的閨蜜坐在一起,所以才會沒有防備被人從背後下刀。從現場情況看,這樣更加自然合理。”

  這時,前方的霍小璐,已經走進紡織廠宿舍大門了。灰暗低矮的小區,連路燈都沒有。薄靳言緩緩將車停在路旁,等霍小璐走遠了再開進去。這也令他有閑暇轉頭盯著簡瑤,目光清淺倨傲:

  “第二,錢。”

  簡瑤想了想:“你是說,霍小璐家境貧寒,也可能需要這筆錢?”

  “NO.”薄靳言語氣鄙夷,“我可能給出這樣類似猜測的推理嗎?”

  簡瑤:“……你繼續。”

  這時薄靳言重新發動了車子,徐徐駛入院中狹窄的道路,同時說:“還記得阮明淮的死狀嗎?斜躺在地上。血是向前噴射的,但裝錢的背包在她身後。即使是動脈出血,要蔓延到身後,並且把背包、信封、乃至所有錢都染紅,需要一定的時間。可是我們找到的錢上,滿是血跡……”

  “這說明……”簡瑤頓悟,“錢是在她死後一段時間,才被拿走的。”

  “至少半個小時。”薄靳言淡淡的說,“根據法醫鑒定結果,兇手一頓瘋砍,殺戮就結束了。最多不超過5分鐘。她沒理由逗留半個小時,才把錢拿走。”

  “而且殺手利落冷靜瘋狂的作風,跟膽小藏錢的行為也矛盾了!”簡瑤說,“所以,殺人跟拿錢的,是兩個人!”

  薄靳言看著前方:“或許是同謀,或許各自作案。去看看就知道了。”

  簡瑤循著他目光望去,只見周圍都是些鍋爐廠房,寂靜無聲。而前方不遠處,一幢兩層宿舍樓,寂靜矗立著。每層看起來有十多戶,但只有三四戶人家,亮著燈。

  按照校方資料,霍小璐家就住在這樓上。

  “第三。”薄靳言輕聲說,“霍小璐的口供。”

  簡瑤還帶著筆記本,聞言翻到霍小璐那幾頁。當時她雖然覺得霍小璐不對勁,但具體哪裏不對,也說不上來。這些口供看起來似乎也很正常。

  “滿滿的都是破綻。”薄靳言說。

  簡瑤合上筆記本看著他——又是這一句!他眼中滿滿的破綻,別人卻一頭霧水。剛要再來一句洗耳恭聽,他卻已經把車停穩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

  “回頭再說。”他低聲道,拿起座位旁的一個夜視望遠鏡。

  “好。”簡瑤也拿起另一個望遠鏡。這時他們身後兩名刑警的車也停穩了,想必也是一起在觀察。

  二樓,靠近樓梯第一個窗戶,就是霍小璐清貧的家。窗簾被拉上了,只有邊沿露出窗戶的一角,透出柔白的燈光。而周圍幾乎萬籟俱靜,這真是一個偏僻的所在。

  簡瑤凝神從窗簾的縫隙望進去,短暫模糊飄忽的景象後,視線終於對焦。

  她瞬間震驚了。

  因為透過望遠鏡,她看到客廳的白墻之下,一個男孩被繩索緊緊綁在椅子上,嘴巴上還被貼了膠帶。他那俊朗的容顏看著有些眼熟……不正是失蹤的蘇北?

  只見他瞪著雙眼,神色極為驚惶。

  就在這時,就在眼前這個相距不遠的客廳裏,一個瘦弱女孩的身影閃現,她拿著把刀,走進簡瑤狹窄的視線,走向了蘇北。

  “嘭!”突如其來的聲音。

  簡瑤立刻放下望遠鏡,就見車前一個高挑身影跑過——是薄靳言一言不發摔上車門,朝霍小璐家跑去!

  簡瑤也馬上推門下車。兩名刑警已經從後方跑過來,追向薄靳言!

  夜色昏暗,簡瑤抓住銹色斑駁的扶手,高一腳低一腳爬上樓梯。擡眸一看,薄靳言和兩名刑警已經站定了。

  “霍小璐,開門!”一名刑警對著門吼道。

  屋內傳來一陣混亂的響動。

  “撞門。”薄靳言冷著臉下令。

  刑警“嘭”一腳狠狠拽向老舊的木門。脆裂破損的聲音傳來,兩名刑警直直沖了進去

  簡瑤剛想緊隨其後,忽然間旁邊伸過來一只手,擋在她面前。

  是薄靳言。

  他頭也不回,只伸手護著她的身體,先她一步,踏了進去:“跟著我。”

  “嗯。”她輕偎在他身邊。

  燈光黯淡的房間裏,霍小璐拿著刀,明明還很稚嫩的少女面容,目光卻極為陰狠的朝他們看過來。而她身旁,被綁住的蘇北瞬間瞪大眼,全身扭動掙紮。

  刑警一把擒住霍小璐的胳膊,反手一折,就將她扣到了白禿禿的墻上,她的匕首也應聲掉在地上。另一刑警立刻解開蘇北身上的繩索,撕開他嘴上的膠帶。

  “抓她!”被解救的蘇北大聲喊道,少年英俊的面容因為激動漲得通紅。他雙手抓住刑警的胳膊:“她瘋了!她殺了人!殺了阮明淮,她還想殺我!她是個瘋子!”

  “閉嘴!”刑警吼道,“你也要跟我們回去!”銬上了他。

  這時霍小璐也被上了手銬,推了過來。可她只望著蘇北,神色淒迷而痛苦:“瘋了?你居然說我瘋了?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我除掉了你最討厭的人,我這麼……這麼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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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7:18 |只看該作者

40、第四十章
霍小璐的故事,從十一歲開始。

那年第一眼見到蘇北,她就喜歡了他。

他也是紡織廠子弟。可他跟她是完全不同的,雖然父母外出打工不在身邊,但是他活得好快活,每天呼朋喚友,英俊又灑脫。

哪裏像她,她什麼都沒有。家裏那兩間臥室,她從來都不想進去。好像踏進去一步,耳邊就會有夜晚那些聲音:吱呀的床響、男人的低喘、女人的□、肉體撞擊的聲音……每次,都是不同的男人。

    2003年下崗後,父親就走了,跟某個女人去東莞打工。這樣也好,霍小璐受夠了父母每天的吵架廝打,受夠了父親帶不同的女人回來讓她叫阿姨。耳根終於清靜。

    然而母親跟她的正常生活,只維持了兩年。

    三十五六歲的女人,除了做過倉庫管理員,沒有任何技能,也沒學歷,破產國企的職工,也已經跟B市日新月異的發展脫節。她還能幹什麼呢?除了還算苗條婀娜的身體。

    廠裏不少阿姨,跟母親是一樣的。她們互相稱呼為姐妹,在B市最邊沿的地帶,做最廉價的妓女。

    不過,母親還不算觸及她的底線。至少她從不在離家、離學校近的地方招攬生意。同學都以為,她母親也外出打工了。只是每次接過母親遞來那些臟兮兮的錢,去交學費雜費,她都是一陣厭惡。

    恨上阮明淮,那個冷傲的嬌嬌女,是在她的底線被觸及之後。

    阮明淮居然散布謠言,說蘇北是同性戀?

    蘇北,是她另一個底線。

    至於要怎麼做,她決定先成為阮明淮的好朋友,再找到她的弱點。

    其實那晚,她本來可以不殺阮明淮。

    可是阮明淮接到蘇北的電話後,就讓她先走。看著阮明淮臉上喜悅又傲慢的笑容,霍小璐難過的想,這個女孩要得到蘇北了。蘇北居然向她低頭,被她勾引了?

    她勸阮明淮不要去:“你上次不是說你不喜歡他了嗎?為什麼還要去?”

    當時阮明淮露出了什麼表情呢?了然,也許還有一點點瞧不起。

    “小璐,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她說,“挖好朋友墻角的女人,是最無恥的。”

    後來,她就尾隨阮明淮上了奇山。

    蘇北還沒到。她向阮明淮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對蘇北動心思。

    只是看著阮明淮喉嚨噴出大股大股的鮮血,看著她在地上痙攣扭動,霍小璐覺得好……

    好爽。

    她是在廢舊廠區的一個瞭望塔上,看到了蘇北。

    這麼多年了,每次他不高興,都會一個人坐在瞭望塔上,看著遠方。而她就站在塔下,滿心情意的望著他,只是從不知如何開口。

    可這天,也許是內心還有些難言的興奮,她開口了:“蘇北,你怎麼了?為什麼不高興?”

    蘇北的臉色還有些發白,似乎驚魂未定:“沒什麼……”朝她笑笑:“小璐,我可能今晚就要離開B市了,永遠也不回來了。你保重。”

    這番話仿佛晴天霹靂。小璐只沈默了幾秒鐘,然後說:“那你錢帶夠了嗎?我家裏還有些錢,可以借給你。”

    蘇北無論如何沒想到,外表木訥良善的女孩,說這些話,為的只是騙他回家。

    又或者他是太慌了。本來他約阮明淮去山頂,只是想搶她的四萬塊,然後就離開B市,去南方找爸媽。反正他考不上大學,這樣一走了之也好。而且他分析過,阮明淮家裏有錢,還喜歡他,說不定就會出錢,把這筆錢填上完事。

    誰知他到了山頂,就看到了屍體。慌亂之中,他發現錢還在,拿起就跑。跑到半山腰,反應過來……這樣他就成為殺人嫌疑犯了!

    他瞬間失措,只好把錢先藏在山洞裏,再做打算。

    小璐制服蘇北的方法很簡單。母親經常睡不好,所以家中常備安眠藥。而且她也經常十天半月不回來,所以小璐也不擔心她發現蘇北。

    要是真發現了,她也能解決。

    遠處,已隱隱傳來警車的呼嘯低鳴聲。

    一名刑警在客廳看著兩名剛剛成年的犯人,薄靳言則和另一刑警,戴上手套腳套,在屋內搜尋其他證據。

    簡瑤站在門口,看著霍小璐漠然的容顏,靜默不語。

    樓下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一個穿著黑裙子和絲襪的中年女人,從樓梯走了上來。

    “怎麼回事?你是什麼人?”女人臉上還畫著淡妝,神色驚疑,“小璐呢?小璐!”

    她高跟鞋踩的“噔噔”響,跑向門口。簡瑤把路讓開,頓了頓說:“我們是警方的人。”

    女人神色一變,站在門口,與坐在沙發上、戴著手銬的女兒對望著。

    “小璐你……為什麼抓我女兒……”

    “我殺了人。”霍小璐幹脆的打斷了她,表情呈現一種怪異的平靜。

    薄靳言和另一刑警,正好從裏屋走出來。刑警手裏拿著個透明證物袋,裏面正是一把染血的匕首。

    小璐的媽媽神色巨變。

    “我們先回警局……”簡瑤安撫的扶住她的胳膊。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這個女人第一反應不是撲過去,抱住保護自己的女兒,而是轉身往外跑去!

    也許,她是太驚惶害怕了。

    “小心!”簡瑤眼明手快,瞥見她的高跟鞋一腳踏空,連忙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可是女人身材比她高大,力量一帶,就把她也拉了過去。

    女人身子晃了晃,終於站穩了。簡瑤心頭剛一松,女人卻嘶吼道:“走開!”伸手猛的一推!

    簡瑤本就站到了臺階邊沿,一下子失去平衡,腳往後一移,卻踩了個空。

    她心頭一驚,身體已經直直向後栽去。

    “簡瑤!”

    薄靳言高挑的身影猛的沖出門口,轉頭望向她的方向,兩人目光在空中遙遙相遇,他的臉色驟然一變。

    她已經摔了下去。

    嘴唇親吻地面、全身不斷撞擊。

    天旋地轉間,她聽到了急促的腳步聲緊隨自己而來。

    “咚!”一頭撞在墻上,終於落地了。

    全身火辣辣的疼,兼之頭暈眼花。她撐著地面剛想爬起來……一雙有力的手牢牢環住她的肩膀和腰身,她落入一個溫暖而熟悉的懷抱裏。

    薄靳言已經跑了下來。

    俊臉仿佛透著寒氣,清冽的黑眸,正近在咫尺的盯著她。

    “怎麼樣?”

    “沒事。”簡瑤扶著他的胳膊剛想站起來,誰知左腳踝一陣鉆心的疼,身子一軟,又滑了下去。薄靳言反應極快,長臂一勾,就將她扣進了胸膛裏。

    簡瑤的臉貼上他的襯衫,心頭微微一蕩。

    可薄靳言的臉色看起來似乎更臭了,一言不發低頭盯著她。

    這時,兩名刑警聞聲都跑了出來,站在樓梯上方問:“沒事吧?”

    薄靳言環著簡瑤擡頭,目光首先落在呆呆站立的小璐媽媽身上,冷冷看她一眼,這才對刑警答道:“沒事,你們繼續。”

    簡瑤輕輕抓住他的胳膊:“我有話對她說。”

    薄靳言低頭看她一眼,扶她轉向,面對樓梯上方的小璐媽媽。

    “她是你女兒,你自己想想應該怎麼對她。”簡瑤輕聲說,“就算她殺了人,你也不應該放棄她。”

    小璐媽媽臉色變了又變,身體往墻上一靠,神色頹喪而絕望。

    “說完了嗎?”薄靳言冷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這態度令簡瑤微楞:“說完了……”

    話音未落,身子一輕,視線瞬間傾斜,已經被他攔腰打橫抱了起來,大步走向停在不遠處的車。

    夜色幽深。

    前方,數道車燈照過來,警鈴聲腳步聲雜亂,是刑警隊其他人已經聞訊趕到。而後方,兩名刑警,押著兩名犯人走下樓梯,身後跟著一臉淚水的小璐媽媽。

    簡瑤躺在薄靳言的臂彎裏,頭輕貼著他的胸口,看著他清雋而冷漠的側臉。

    他不高興,很不高興。

    那雙眼冷得就像要結冰了。嘴角冷冷的微揚著,也不知在發誰的脾氣。

    簡瑤心頭泛起絲絲點點的甜,真想就這麼靠在他懷裏,一直不分開。

    可是……

    “你先放我下來。”她悄聲說,“其他人都來了。”

    薄靳言低頭看她一眼,眼神冷漠:“這兩者有必然聯系嗎?”

    簡瑤:“……”

    這時,刑警隊長帶著幾個人,正面迎了上來。見狀都吃了一驚:“小簡沒事吧?”

    簡瑤在薄靳言懷裏轉頭,剛要開口,薄靳言已經冷冰冰的代她回答:“沒事,死不了。”

    簡瑤默然。

    刑警隊長也沒太在意簡瑤,繼續問:“薄教授,現在什麼狀況?”

    薄靳言看一眼眾人,又調整了一下雙手,將簡瑤抱得更穩,這才冷著臉開口:

    “兇手是霍小璐,我們已經找到物證……”

    盡管他的臉色不太好看,但敘述卻一如既往的清晰犀利,將今晚的情況、自己的推理,大致都講了一遍。幾乎所有刑警都被吸引過來,全神貫註的聽著。

    而簡瑤靠在他懷裏,看著他的側臉線條,臉頰微微發燙……

    所以此刻此地……

    他在眾目睽睽之下,抱著個女人做簡報,依舊面無不改色……

    很快就講完了,眾刑警也四散開去,各忙各的。

    薄靳言朝刑警隊長一頷首:“我們先走一步。”

    隊長很意外。

    要知道剛剛薄靳言的一番推論,只令眾人心服口服意猶未盡。對於刑警來說,看到新的、行之有效的刑偵方法,就像看到了新的寶藏,怎麼舍得放手?

    刑警隊長:“薄教授,希望你留下繼續指導我們工作。小簡我可以派人送她去醫院……那個……小陳、小周,你們倆去!”

    簡瑤一聽到“小陳”的名字,心裏就咯噔一下。

    果然,薄靳言瞥一眼應聲跑過來的小陳,目光銳利逼人。小陳神色也有點尷尬,沒做聲。

    “你還真會挑人。”薄靳言淡淡的說。

    刑警隊長楞了一下。簡瑤抓住薄靳言胸口的襯衣用力一扯。

    他低頭盯她一眼,復又擡頭對刑警隊長說:“我的工作已經完成,剩下的交給你們。後期我會跟進罪犯的心理分析。再見。”

    這倒是實話。說完他就抱著簡瑤,邁著大步走了。

    薄靳言把簡瑤放在副駕駛位上。

    簡瑤以為他要開車了,誰知他伸手打開車內的燈:“轉過來我看看。”

    簡瑤微微側轉身體,面向他:“沒事,一點擦傷。”

    他沒搭腔。

    燈光之下,他的黑色短發染著柔光,胸口的白襯衣沾上不少塵土。一只手搭在方向盤上,另一只手伸向她的臉,目光冰冷而專註。

    還在生氣……

    微涼柔軟的長指,輕輕撫上她的額角。這觸碰傳來輕微的疼痛,簡瑤順著他的手指摸過去,果然腫了一個大包。

    “太棒了。”他涼涼的說,“差一點就撞破頭了。”

    簡瑤:“……這是意外。”

    他收手盯著她:“疼不疼?”

    其實這點疼對簡瑤根本不算什麼,不過她低聲軟軟的答:“挺疼的。”擡起澄湛的黑眸望他一眼。

    薄靳言目光疏淡的與她對視著,回應得很幹脆:“忍著。”

    簡瑤:“……”

    卻又聽他說:“回家我給你冰敷。”

    “……哦。”

    他又低頭看向她的腳:“鞋脫了我看看。”

    簡瑤的左腳剛擡起一點,就被他輕輕握住了腳踝。男人白皙骨節分明的大手,包住她的腳掌,微涼微癢。待那長指輕輕拂過腳踝關節,簡瑤臉頰一熱。

    而他卻恍然未覺她的那點羞澀,兀自低著頭,兩道烏黑的長眉輕蹙著,越發顯得鼻高唇薄,眉目冷冽桀驁。

    “腫了一點,不算嚴重。”他松開她,下了結論,“不如頭上的犄角壯觀。”

    簡瑤瞟他一眼,下意識又摸了摸頭上的包。

    今天真是飛來橫禍,她低嘆一聲:“腦子會不會撞笨了一點……”

    薄靳言已經發動了車子。他看著前方,語氣淡淡的答:“沒關系,笨了有我。”

    簡瑤微怔,心頭倏的一甜。

    結果聽他不鹹不淡的繼續說:“反正我智商180,你多一點少一點,沒有差別。”

    簡瑤:“有你這麼安慰人的嗎?”

    薄靳言唇角這才泛起一絲笑意,瞥她一眼,轉動方向盤,駛上了大路。

    夜色靜深,大切又快又穩的行駛在車輛稀疏的公路上。簡瑤很快就靠在椅子裏,迷迷糊糊睡著了。

    薄靳言神色疏淡的開著車。到了一個紅燈前,他徐徐減速、停住。頎長身體往椅背裏一靠,手指輕敲方向盤,安靜的等著。

    某個瞬間,他忽然轉頭,看著簡瑤安靜的睡顏,黑眸幽深如水。

    靜靜凝視了許久,他才側轉目光,看向前方。

小劇場
一、吃蟹記
薄靳言和簡瑤一直是魚啊、海鮮館子的饕餮常客。

破了尹姿淇公司的案件後,某個周末,兩人照例去海鮮館子。正是蟹類上市好時節,點了一堆海蟹。

以前每次兩人吃海鮮,大部分幾乎都是薄靳言幹掉了,因為他更愛吃。而簡瑤對這些東西其實興趣一般。於是許多肥肥美美的蟹腿,都是薄靳言專屬。

但是這一次,他想起裴澤把最好的蟹腿都留給了簡瑤。於是……

他把最粗的幾條蟹腿挑出來,放在盤子裏,推給簡瑤:“不用謝我。”

簡瑤看著他居然精心挑選了他喜歡吃的東西,送到她面前。再想起那天裴澤的舉動,難道薄靳言此舉是攀比是吃醋?

登時臉也滾燙起來,幸福的吃著蟹腿。

而薄靳言打量她片刻,微微一笑:“果然一吃上好蟹腿就臉紅。你這是什麼奇怪的生理反應?”

簡瑤:“……因為我喜歡。”

因為我喜歡你啊,自大的笨蛋!

二、處~男理論驗證實錄
自從聽說了沈丹微的處男~暴躁禁欲論後,薄靳言一直嗤之以鼻。

直到……某天終於不是處~男了

他摟著自己的女人沈思片刻,說:“看來沈丹微的話也有些道理。”

簡瑤不明所以:“怎麼了?”

薄靳言答:“我的確覺得生活忽然變美好了。看來我以前是太暴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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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23:54 |只看該作者
41、第四十一章
     簡瑤睜開眼,就見墨藍的夜色裏,一彎新月懸掛在樓宇上方。

    她還坐在車裏,周圍的景物很熟悉,是她和薄靳言住的公寓樓下方。車內沒有開燈,只有小區的路燈遙遙映照進來。

    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雙手搭在方向盤上,盯著窗外,眸色冷冽。

    “在想什麼?”簡瑤靠在椅背裏,側頭望著他。

    薄靳言的長指在方向盤上敲了敲:“‘他’沒有出現。”

    簡瑤靜默片刻。

    她知道這次,薄靳言沒有安排任何人在現場盯梢,只為留給“他”……如果還活著的話……留下訊號的機會。今晚“奇山”頂上人多嘈雜,“他”若出沒,應該是輕而易舉。

    但現在薄靳言說沒有,那就是不會有了……他們都離開命案現場這麼久了。

    “看來‘他’是真的死了?”簡瑤輕聲問。

    “或許吧。”

    他忽然轉頭看著她。

    車內光線如此黯淡,可穿著白襯衣的他,身姿卻顯得越發挺拔。如夜色般清冷的臉頰上,那雙眼更是澄亮逼人。

    簡瑤被他盯得心頭微凜,輕聲問:“怎麼了?”

    “E.T.”他輕喚,嗓音在夜色裏低沈如水,“我認為我們應該定個新原則:以後查案時,你必須24小時寸步不離我身邊。”

    簡瑤微怔:“跟著你沒問題。前面那句我沒聽清楚,E.T?”

    “嗯。”薄靳言微微一笑,起身推門下車。

    簡瑤:“……你才是ET!”

    薄靳言繞到這邊,將她從座椅上抱起來,悠悠的答:“我頭上又沒犄角。”

    進屋時,已是淩晨一點。

    薄靳言把她放在沙發上,就走向廚房。過了一會兒,手上拿著兩個冰袋回來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先按了個冰袋到她額頭上。刺骨的涼意令簡瑤吸了吸氣,結果就見他那薄唇畔浮現淺笑:“自己按著。”

    簡瑤默然接過冰袋。

    這男人……

    他對她的緊張和溫柔,果然很短暫。才過多久啊?他又是E.T又是犄角又是淺笑,明顯已經愉悅的進入了“欣賞簡瑤窘態”模式。

    幼稚。

    就在這時,腳踝忽的一緊,被他握住了。

    只見他微微彎腰,動作非常自然的將她的鞋一脫,丟向玄關,隨即將她的腿輕輕一提,就放到了他的大腿上。

    簡瑤微赧,一動不動的看著。

    他卻極為神色自若,左手把冰袋往她腳踝一壓,右手拿起旁邊的遙控,打開電視,開始看紀錄片《午夜追兇》。

    冰袋接觸皮膚的一剎那,簡瑤又絲絲的微喘了口氣。而他目不斜視,唇角微揚。

    好吧……

    又溫柔,又幼稚。

    簡瑤對於這種刑偵法制紀錄片,一向是沒興趣的。盯著他的側臉,發了一會兒呆,忽的想起件事。

    “餵!”她輕輕蹬他一下,正好蹬在他掌心,“你說霍小璐的口供,滿滿的都是破綻,解釋一下啊。”

    薄靳言像是條件反射,一下子抓住她的腳,讓她不能再亂動。這才開口,眼睛還盯著電視機:

    “記得王婉薇案的遺書嗎?”

    “嗯。”簡瑤在腦袋裏回憶了一下。當時薄靳言之所以認定遺書是真的,是因為真的書信,才會有小毛病和漏洞,以及鮮明的個人文筆色彩;但假的,往往捏造得簡明、扼要、嚴謹,滴水不漏。

    這麼想來,似乎霍小璐的口供,的確像後一種。但因為這樣,就認定她的口供是假的,理由似乎又不太充分。

    像是能查知她內心的疑惑,薄靳言不緊不慢的說:“上次是文字書寫,這次是直接口述,分析方法當然不同。”

    “哦。”

    他斜眸看她一眼:“更簡單。因為人類在語言表達時,會有很多共同特點。”

    簡瑤淺淺一笑:“請賜教。”

    薄靳言唇角微勾:“E.T,到了地球要多看書。這些都是最基本的分析方法。”

    “……我會看的,現在快講!”

    “第一,引導人類記憶的,是情感,而不是時間次序。”他忽然冒出這麼一句。

    簡瑤聽得有點懵懂。

    不過這種時候,薄靳言就像他說過的,“從不倚仗專業優勢鄙視他人”。他並沒有絲毫輕慢或取笑,語調不急不緩,甚至顯得有些循循善誘:

    “舉個例子:如果現在要你向朋友詳細講述,今晚摔跤的經過,你會怎麼說?”

    簡瑤微一思索,答:“我今天查案時摔了一跤。是在找到兇手後,不慎被兇手的媽媽推下了樓梯,摔得挺疼。那是夜裏九點多……”

    “停。”薄靳言打斷她,“註意到了嗎?當你回憶起‘摔跤’這件事時,首先想到的,是整個事件裏,令你情感感觸最深的部分……你是被兇手的母親推下去、疼。因為情感引導著你的記憶,而不是時間順序。

    所以你不會幹巴巴的這麼開口:‘今天晚上9點半,我先拉住了小璐媽媽,然後跟她一起站到臺階邊,然後被她推了一下。顯然我的平衡能力非常令薄靳言失望,所以掉了下來。掉下去之後,我覺得很疼……’”

    簡瑤想了想,還真是如此。平時跟人回憶一件事,也決不會那麼講……太不自然了。

    想到這裏,她心頭一凜,立刻拿出包中的筆記本,翻到霍小璐等人的口供。

    她們都是怎麼開頭的?

    霍小璐:“大概是晚上八點,淮淮把所有餐費都收齊了……”

    戚笑冉:“如果知道淮淮那晚會出事,我一定陪著她的……”

    瞬間涇渭分明。

    薄靳言疏淡的聲音傳來:“好朋友被殺,對這些女孩的情感沖擊應該非常大。任何人回憶起,都應該強烈的感觸……哪怕是對著警察。可是霍小璐沒有,因為她的口供是按照時間順序,提前準備好的。她是在復述,不是在回憶。”

    簡瑤點點頭。

    真的像薄靳言所說,道理的確很簡單。大多數人,平時回憶、講述一件事,應該都是這樣的。

    但如果他不指出來,一般人誰會註意這個特點?

    薄靳言繼續說:“第二,霍小璐的口供裏,充斥著大量平淡的、與主體事件無關的細節。因為說謊者會以為,細節才顯得真實,這讓她感覺安全。但按照我們剛才的結論,情感引領著記憶。面對情緒沖擊如此大的一件事,你會惦記著跟警察說:‘泡了杯紅糖水’嗎?”

    簡瑤再看看口供,果然如此:“高三放假,其他年級還在晚自習”;“泡了杯紅糖水”……

    “第三。”薄靳言說,“如果是感觸強烈的事,人在講完整個經過後,習慣性都會有一個尾聲……這是人的情感需求。感觸越深,尾聲會越富有情感。但是,說謊者沒有尾聲,因為他以為說完事件經過,就算完結了。”

    簡瑤仔細在心中咀嚼他的話,又聽他說:“翻翻你的小本子,看看霍小璐和戚笑冉是怎麼收尾的……活生生的範例。”

    簡瑤一看:

    霍小璐:“泡了杯紅糖水,躺床上看書,後來就睡覺了。”然後就沒有多說,直到警方主動問她,死者的男女關系。

    而戚笑冉講完那晚的經歷之後,還哽咽著說:“我今天都嚇傻了,怎麼會有人殺她?明年就高考了,她卻……”

    子夜愈發清冷幽深,從窗戶往外望,小區裏沒有幾乎人家亮著燈了。

    薄靳言已經看了兩集《午夜追兇》,給她冰敷了快一個小時了。不過他依舊神色清明,似乎沒有半點困意。

    簡瑤卻連眼睛都睜不開了,踢了踢他:“我回家睡覺了。謝謝你。”

    他轉頭看她一眼:“今晚睡這裏。”

    簡瑤:“……為什麼?”

    薄靳言:“你認為自己今晚不需要人照顧?要是有什麼事,我還得跑上樓?你睡主臥,我在書房,有事敲墻就行了。”


    這晚簡瑤當然沒有敲墻。她慢吞吞的挪動著,在主臥的浴室裏洗了澡,就迷迷糊糊倒在他的黑色大床上,睡得死沈。

    而薄靳言躺在書房普通大小的床上,或許是有些不適應,他望著窗外稀疏的星光,卻沒有馬上睡著。

    腦海中,再次浮現簡瑤摔下樓梯那一幕。

    陰暗的樓道,她的身形纖瘦而模糊。在他大步沖出門口的一剎那,卻只看見她的身體直直跌落下去。

    還有他在樓梯下方,抱起她時,她的模樣。長發散亂,小臉似乎是蒼白的,軟軟的在他懷裏,似乎站都站不起來。

    心頭突然湧起一股煩悶的感覺。

    他拉下眼罩,視野一片漆黑。睡覺。

    簡瑤再次醒來時,窗外已是陽光明媚。

    再看看時間,居然都下午了。

    摸了摸腳踝,似乎已經不怎麼腫了;額頭……犄角還在。她微微一笑,起身下床。

    剛步入客廳,就見薄靳言坐在沙發裏,簡單的襯衫西褲,俊逸幹凈。

    他正在看報紙,聽到腳步聲,頭也不擡的問:“要抱嗎?”

    簡瑤:“……不用了。”

    她一步一頓,小心翼翼走到沙發坐下。茶幾上有早點,她也不客氣,拿過來就吃……雖然這個時間吃早點有點誇張。

    兩人靜靜對坐了一會兒,簡瑤問:“今天幹什麼?”

    薄靳言從報紙後擡眸,掃一眼她的額頭,再看一眼她的腳:“隨你。”

    簡瑤:“……”

    他真有一句話把人郁悶死的本事……隨她,當然是隨她了。因為她腳扭了,什麼都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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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24:12 |只看該作者
42、第四十二章
     夏日已步入尾聲。窗外蔚藍的天空,似乎多了幾分澄澈高遠的秋意。灑進客廳的陽光,也顯得格外清透幹凈。

    簡瑤就坐在陽光裏,無事可做。

    對面的薄靳言則顯得很安然。他拿著本書,已經靜靜的看了很久。簡瑤毫不懷疑他可以一個人看到天荒地老……除了查案時東奔西走,他完全就是個超級宅男。

    無聊片刻,簡瑤把包拿過來,打算再看看筆記本,溫習昨晚薄靳言的“授課”。剛把本子抽出來,卻看到書頁裏夾著粉紅色紙片一角。

    是她昨天放到包裏的電影票。

    她微微有些喟嘆。

    之前哪裏料到,薄靳言4小時就能把案子破了?要是她腳沒受傷,還真能趕去看電影。

    她也沒太在意,把電影票放回包裏,開始專註的看筆記。

    剛看了幾頁,忽然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擡頭一看,薄靳言長腿交疊坐在沙發裏,若有所思的望著她。

    “怎麼了?”她問。

    他卻忽的一笑,神色淡然的放下書,起身走進臥室,關上了房門。

    簡瑤被他弄得有點迷蒙。

    剛才,他露出的是典型的“薄靳言式”笑容:倨傲、清高、淡漠。

    微揚的薄唇,好像在說:“一切果然如我所料”;又好像在說:“女人,我對你了如指掌”。

    那他到底是在笑什麼?

    莫非……又自以為是,有了什麼新的、但是很幼稚的結論?

    這時臥室的門卻又打開了。

    薄靳言雙手插褲兜裏,姿態閑適的步出。

    簡瑤一楞。

    他換上了西裝,還打了領帶。襯衣潔白、皮鞋埕亮,頭發明顯也稍作打理,一絲不亂。整個人顯得格外高挑筆挺、清俊逼人。

    簡瑤:“你要出去?”

    薄靳言看她一眼:“No,我換這身衣服是要去睡覺。”

    簡瑤:“……”

    他講話永遠這樣氣人。

    她索性低下頭繼續看書,不理他。管他去哪裏,反正她也去不了。

    誰知這時,他卻走到她身旁,低沈的嗓音悠悠在她頭頂響起:“打算讓我等多久,簡瑤小姐?”

    簡瑤一擡頭,便見他朝自己伸出一只修長白皙的大手。黑色衣袖上,琥珀色袖扣盈盈流光。

    “電影就要開場了。”

    周末的影院,人潮洶湧,喧囂嘈雜。

    薄靳言當然對這種環境不滿意。一踏進去,眉頭就輕蹙起來。

    不過,當他看到身旁的簡瑤,臉上一直掛著淺淺的笑容……

    俊眉稍稍舒展:既然她喜歡,他倒也不是不能忍耐。

    經過零食售賣櫃臺時,薄靳言掃了一眼。那裏通道狹窄,排隊的多是年輕男士。他們買的,則是爆米花、碳酸飲料、話梅等等……顯然是女人愛吃的亂七八糟的食物。

    真是無聊。

    剛要扶著簡瑤進入檢票口,她卻輕輕推了他一下:“去買桶爆米花。”

    薄靳言唇角微勾……果然啊,女人。

    剛要開口拒絕,並且批評她糟糕的品味,一低頭,卻對上她波光湛湛的雙眸,嵌在嫩白的臉蛋上,好像兩顆清澈烏黑的寶石。

    “去啊。”她又搖了一下他的胳膊,嗓音軟軟的。

    薄靳言靜默片刻,掏出錢包,淡淡的問:“就要爆米花?”

    “嗯……那再買兩瓶飲料,我要綠茶。”

    所謂情侶包廂,就是在一個足以容納五六十人的小廳裏,放上三十余張粉紅色的雙人沙發。薄靳言和簡瑤的座位,就在正當中。

    站在包廂門口,薄靳言的臉色頓時不太好……幾乎從未去過電影院的他,以為情侶票會是兩人獨立包廂,只有他和簡瑤。哪裏想到周圍還有這麼多閑雜人等?

    可簡瑤還挺高興,擡頭對他說:“你定的位置很好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唇畔倒是浮現絲笑意:“那是自然。”

    剛一落座,電影就開場了。

    燈光暗下來,屏幕上浮現躍動的光影。簡瑤坐在沙發裏,視野裏除了電影屏幕,就是一對對情侶或抱或靠在一起的身影。

    沙發並不寬,坐了兩個人,就沒有太多富余的地方。薄靳言就靜靜坐在她身旁,挺拔而清雋。他們當然不會像其他人那樣親昵,薄靳言只是把一只胳膊,搭在她身後的沙發椅背上。

    但簡瑤感覺已經很好了,這麼安靜溫柔的空間,他陪著她。

    “謝謝你。”她看著前方,輕聲說。也許是謝他忍受著無聊陪她看電影;或是昨晚的體貼照顧;抑或是他看似傲慢,實則耐心的一點點帶著她,跟他並肩走上同一條路。

    “嗯?”幽暗的光線裏,傳來他低沈模糊的回應。

    簡瑤微笑不語。

    然而,浪漫溫馨的事到了薄靳言這裏,果然是持續不了太久的。

    電影開場10分鐘後,由於始終沒有進入劇情,而是停留於男女主角纏纏綿綿的相處,他終於失去了耐性。

    他拿出手機,往沙發裏一靠:“外星人入侵了再叫我。”

    簡瑤:“……好。”

    薄靳言瀏覽了一會兒新聞,又查閱了電子郵件。正要google一份相關資料,忽聽周圍觀眾一陣笑聲。

    他擡眸望去,約莫是電影裏男主角講了句什麼調皮話,惹得女主角乃至觀眾們失笑。再看向簡瑤,雙手抱著爆米花,緊挨他而坐,眸光清澈的盯著屏幕,唇畔笑意吟吟。

    她倒是很快樂。

    薄靳言微微一笑,低頭看著手機,繼續google資料。

    摁下“搜索確認”鍵後,看到出來的一排結果,卻是一怔。

    他擡眸又看了她一眼。

    原本是要搜索一份刑事資料。剛剛眼睛看著她,手指就把關鍵詞打成了“簡瑤”。

    他居然走神了。

    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簡瑤又看了一會兒電影,終於見到一艘艘太空堡壘,出現在屏幕上。

    她伸手推推身旁薄靳言的胸膛:“可以看了。”

    “嗯。”他輕哼了一聲,卻沒擡頭,還盯著手機,嘴角似乎噙著一絲笑意。

    簡瑤下意識瞄一眼他的手機,雖然畫面看得不清楚,但怎麼好像有點眼熟?

    “你在看什麼?”

    薄靳言不躲不閃,任由她探身過來,一起看。

    “這是……”簡瑤頓時微赧。

    薄靳言唇畔笑意加深。

    手機裏,正是他搜索到的一張簡瑤幼年的照片。大概是參加某次公開的兒童歌舞比賽,所以照片被保留下來,旁邊還標有姓名。

    小小的人兒,穿著白色天鵝裙,奮力舒展著四肢,看起來稚嫩又可愛。只不過……臉上了妝,眼睛畫成烏黑烏黑兩團,兩頰還有紅通通的胭脂,完全看不清五官。

    簡瑤把手機從他手裏拿過來,看著笑道:“那時剛上小學呢,老師化妝都這樣。”

    薄靳言:“嗯,很妖嬈。”

    簡瑤失笑:“什麼呀!”

    兩人說話時,簡瑤因為傾身過來看照片,整個人幾乎都在他懷裏。她低頭看著照片,卻沒意識到一頭順滑的黑發,都傾瀉在薄靳言胸口的白襯衣上。而他只要一低頭,臉頰就觸上了那柔軟的發絲。

    周圍光線黯淡,唯有一縷溫軟的清香,從懷中,縈繞到薄靳言鼻翼。

    那是簡瑤的氣息。

    他靜默片刻,低下頭,在她長發上輕輕嗅了嗅。

    簡瑤原本只是好玩的看著照片,忽的聯想到此刻的事實,心念微動……

    薄靳言在搜索她的資料。

    當然,他很可能只是無聊才這麼做。不過她還是轉頭看著他:“你幹嘛搜索我的資料?”

    她怔住了。

    她擡頭的剎那,薄靳言恰好低頭,去聞她的頭發(當然這一點,簡瑤是不知道的)。兩人身體本就挨得極近,同時這麼一動,恰好臉頰擦著臉頰,四目相對。

    男人的呼吸離得很近。屬於他的清冷氣息,仿佛瞬間籠罩住她的全身。而那雙近在咫尺的黑眸,正定定的望著她。

    簡瑤忽然就想起兩人上次擦槍走火的“初吻”,心跳陡然加快。而身體,仿佛也僵在原地,僵在他懷裏,僵在離他不到一寸的距離,不能再動,不知該進,還是該退。

    薄靳言同樣也“定”住了。

    他眼前的一幕,又是怎樣的呢?

    簡瑤在他懷裏,仰臉看著他。兩人隔得這麼近,呼吸仿佛都纏繞在一起。

    前方屏幕的流光,映在她的側臉上,令他能夠模糊看到,她澄澈如水的眼睛,她嬌俏可愛的鼻子,她唇上淺淺的朱色。那裏仿佛也染著水光,她的呼吸,就一點點從兩瓣朱唇噴出來,噴在他的臉上,帶著他剛剛聞到的,那種柔軟的、令人心癢的幽香……

    薄靳言只覺得身體深處,像是有一股灼燙的氣流,無聲湧動著。而他的腦海裏,卻仿佛有一道白光,瞬間照亮所有。

    他想起簡瑤的手指撫過自己的皮膚時,那輕微的、卻又異常刺激清晰的感覺;想起每每看到她出現在自己視野裏時,心頭那淡淡的愉悅感;想起那天她穿那條嫩黃的裙子時,他看著她每一寸光裸的皮膚,體內的荷爾蒙就像此刻一樣,四處胡亂流竄;

    他也想起昨晚看她跌下樓梯那一瞬間,胸膛中的心臟,猛烈收縮的感覺……

    剎那間,思緒已是電光火石,豁然開朗。

    他微垂眼眸,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他在幽暗的光線裏,無聲輕抿了一下唇,臉慢慢朝她覆過去……

    “嗡嗡嗡……”急促的震動,突然從她身上傳來。

    薄靳言微怔,簡瑤已經突然往後一移,低頭伸手去摸口袋裏的手機。

    沈寂就這麼被打破,曖昧熾烈的氣氛,瞬間消失於無形。

    薄靳言坐在原地,不發一言的盯著她。

    簡瑤的心跳完全快得不行了。剛剛那一瞬那麼短暫,對她卻像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甚至不知道,剛剛的氣氛,究竟只是她的錯覺、薄靳言依舊全無感覺?還是他也感受到了彼此之間那種……暗湧?

    所以電話一響,她幾乎條件反射就退後了。

    既松了口氣,又有點失落。但更多的,依舊是紊亂的呼吸和心跳。

    她故作鎮定,壓低聲音,接起手機:“你好?”

    李熏然熟悉的嗓音,透過電話傳來:“我到B市了。”

    簡瑤微楞,隨即笑了:“你等一下。”轉頭對薄靳言說:“我出去接個電話。”

    影廳裏光線暗下來,薄靳言的臉也隱在其中,看不清晰。

    “嗯。”他低應了一聲。

    簡瑤的腳還沒完全好,慢慢的走出了影廳,站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陡然就松了口氣。

    電話那頭的李熏然敏銳察覺了:“怎麼了?”

    “沒事。”她笑著答,“你剛說到B市了?”

    李熏然低聲笑了:“嗯,剛下飛機。”

    自從上次簡瑤給李熏然打電話,有好長一段時間沒聯系到他。後來她問了媽媽,才知道李熏然最近在辦大案,斷了對外聯絡。

    直到大半個月後,李熏然才給她來了電話,也沒說什麼,似乎很忙,也很疲憊。那時簡瑤正好剛跟薄靳言到市警局掛職,開始忙文案工作,也就沒多聯系。

    沒想到他今天突然駕到了。

    “就呆幾天,來參加公安部一個培訓。”他悠悠閑閑的說,“明天周日,我全天都是空的,把你的時間都空出來。”

    簡瑤笑:“太霸道了吧?”

    “你剛知道我霸道?”他說,“我借了朋友的車,明天早上來接你。”

    “好。”

    兩人又聊了一陣近況,聽到簡瑤開始正式查案,李熏然把她一陣誇:“不愧是我帶出來的人。”

    掛了電話,都過去快半個小時了。

    簡瑤嘴角還噙著笑,剛一轉身,卻見一道熟悉的挺秀身影,站在離自己不遠的走廊上。

    是薄靳言。他不知何時出來了,正抄著手,神色疏淡的望著窗外的夜色。

    簡瑤神色自若的走過去:“不好意思啊,李熏然的電話,很久沒聯系了,就多聊了一會兒。”

    薄靳言陪她看電影,她卻在外面煲電話粥,當然有點不禮貌。

    他卻眸色幽黑的掃她一眼:“沒關系,我只被晾了半個小時。”

    簡瑤又好氣又好笑:“對不起啦,進去吧。”

    薄靳言微微一勾唇,將她的手一扶:“不看了,回去。”

    簡瑤疑惑:“為什麼不看完?地球不是已經淪陷了嗎?”他願意看的戰爭激烈情節,已經到了。

    薄靳言淡淡的答:“因為我在想一件極其重要的事。”

    簡瑤怔住。

    看他如此沈肅淡漠的表情,思索的眼神,莫非又跟“他”有關?

    她輕聲問:“什麼事啊?需要我做什麼?”

    薄靳言忽然腳步一頓,站定,眸色清亮的盯著她。渾身上下,又有了平時那種清傲逼人的氣質。

    “我很快會讓你知道。”

    回到公寓樓下時,簡瑤提出回自己家睡。她想著,李熏然一大早會過來,住在薄靳言家當然不太好。

    她的腳傷好了大半,薄靳言也沒再堅持。

    簡瑤還問他,明天要不要陪李熏然一起逛B市?

    薄靳言似乎還在想他那件“極其重要”的事,有點不耐煩的答:“我為什麼要陪他逛B市?”

    簡瑤早料到這結果,也就不再提了。

    夜色更深的時候,簡瑤躺在床上,想到今晚的經過,心跳不穩之余,也只是暗嘆了口氣。

    她覺得,薄靳言多半是毫無感覺的。當時那一瞬間的定格,說不定他只是在疑惑……因為不知道她要幹什麼?

    上次都親到唇了,他還悠哉的說:我不會告訴你以後的男朋友。

    現在還能指望他有什麼感覺?

    算了不想了,現在這樣也挺開心的。

    只是……

    她從抽屜裏拿出他那張躺在血泊裏的照片,盯著他蒼白而安靜的側臉,心頭陣陣柔軟。

    薄靳言,我什麼時候,才能走到你心裏去?

    這晚,薄靳言雖然很少見的有了心事,但這是一件令他愉悅的心事,所以躺床上沒多久,他就安然的入睡了。

    然後就做了夢。一連串的夢。

    首先夢到的,是年幼時,母親抱著他,坐在江邊釣魚。母親的臉已經不清晰了,只記得她輪廓柔潤,聲音溫柔。

    然後,一恍就到了他回國之後。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簡瑤真人。

    她拿著根魚竿,坐在江水邊,身姿苗條,面容清秀又溫柔。

    他愛吃魚,但絕無耐心釣魚。以往每次母親釣魚時,他就跑了,漫山遍野四處的走。回來的時候,母親的魚簍已經滿了。

    現在沒有母親,也是一樣……他把魚竿插在水邊,人就走了。

    可這次,她卻拿起了他的魚竿,一條又一條,悠悠閑閑為他釣起,塞滿他的魚簍裏。

    然後,就到了剛剛發生的今晚。

    他和簡瑤又回到了電影院裏。不過在夢境裏,屏幕上只有太空堡壘的廝殺,沒有無聊的感情戲。

    而她就靠在他懷裏,仰著臉望著他。

    他微微一笑,把她的手機從褲兜裏拿出來,丟到遠遠的。然後他低頭,吻住了她。

    她的唇一如想象中柔軟,絲絲點點清香的氣息,纏綿在他的唇齒前。而他雙手捧著她的臉,一直輕輕的吻著、吻著,不斷的吻著……

    渾沌的夢境,瞬間消失在腦海裏。

    薄靳言倏的睜開眼,醒了。

    他打開床頭燈,坐了起來。第一眼看到的,是對面鏡中的男人,唇畔還殘余著夢境中的笑意。

    他起身下床,給自己倒了杯水,唇畔笑意卻更深。

    剛剛的夢幾近真實,只除了最後一吻,今天被打斷了。

    弗洛伊德說過,人的大腦對於夢,是有加工抽象功能的。所以,夢一般都會跟現實不同,甚至相差甚遠。

    但如果夢境跟真實生活十分貼近,那只有兩個可能:

    一、最近精神和身體都太疲憊,導致大腦對夢的加工功能退化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這對他根本不可能,最近案子太簡單,他的精力非常過剩。

    那麼只有第二種可能了……

    他內心深處壓抑過久的某種強烈欲望,完全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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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24:32 |只看該作者
43、第四十三章
    周日的上午,碧空萬裏,白雲裊裊。

    昨晚,欲望完全打開的薄靳言先生,由於心情過於愉悅、精力亦十分過剩,後半夜都沒有睡覺。他開了瓶紅酒,放著音樂,穿著筆挺的襯衣西褲獨坐於月下,回憶這大半年來,與簡瑤相處的點點滴滴。

    如果這時有人看到他的表情,一定會覺得這個男人氣場強大、從容而神秘。因為他唇畔始終掛著笑意,高深莫測的笑。

    但事實上,薄靳言的內心想法……

    回首往事,他對自己的表現非常滿意。之前即使沒有意識到喜歡簡瑤,他已經很有前瞻性和排他性的,將她吸引、占據到自己身邊。

    呵呵……

    傅子遇總嘲笑他沒有經驗。現在看來那又怎樣?他在戀愛方面,顯然也是天賦過人、敏銳無比。

    而現在要做的,就是讓這個女人對自己死心塌地、一心一意……

    愛上他、與他互相占有,享受彼此從未體驗過的人類最美好的欲望;跟他結婚,每天陪著他、擁抱他、親吻他;他可以帶她去環遊世界,巴黎、加勒比、蘇黎世、伊斯坦丁堡、南極冰原……看簡瑤站在不同的風景裏朝他微笑,那感覺一定相當不錯。

    噢……越想越興奮,真想現在就上樓去把她搖醒,抱到懷裏來。

    簡瑤,你是我的了。“薄靳言的女人”這個身份,多麼適合你。

    他對著夜色,優雅舉杯。

    明天見,我的女人。

    至於……

    簡瑤是否也喜歡他?

    抱歉,這種問題或許會讓普通人忐忑羞澀又期待。但以薄靳言先生的大腦,完全沒有考慮過。

    他只要知道他喜歡她,他要得到她,那就夠了。

    然而,正是由於情竇初開了一晚上,薄靳言躺回床上,睡醒再睜眼時,已經過了上午十點。

    他微蹙了一下眉頭,隨即舒展。

    原定計劃……提前買好她最喜歡的早飯,到她家敲門喚醒她……顯然不能實施了。那就換成午餐吧。

    他立刻打電話到附近一家酒店,定好環境精致優美的雅間。

    起床之後,薄靳言洗了個澡,再換上潔白如新的襯衫和筆挺的西褲。挑選領帶時,他微一思索,拿了條顏色鮮亮的,以配合今日的氣氛。

    他甚至還初次使用了,簡瑤買給他的男士護膚品。

    如果她也想要聞他的氣息……他非常樂意。

    十一點整。

    薄靳言站在簡瑤家門口,身姿高挑修長、面容清爽俊逸。他按下門鈴:

    “叮咚……”

    “叮咚……”

    無人回應。

    他忽然想起,簡瑤說過,今天會陪李熏然在B市逛逛。

    然而在薄靳言的腦海裏,“逛逛”就是很短暫的事,她出去一趟很快就會回來。

    但現在……

    他看著禁閉的房門……簡瑤似乎並不打算回來跟他共進午餐了。

    薄靳言首次追人,就落了空。

    而這個時候,簡瑤正和李熏然,以及他的幾個同事,坐在一家烤鴨店裏點菜。

    李熏然到過B市幾次,但其他刑警卻是頭次來。簡瑤執意做東,盡地主之誼。

    她翻菜單,其他刑警抽煙聊天,李熏然就把手搭她椅背上,挑菜單裏自己喜歡的菜色。

    然而當女人喜歡上一個人,心情或多或少都變得繾倦牽掛。點完菜,她跟李熏然又聊了兩句,就拿出手機發短信:

    “中午記得吃飯。”

    李熏然拿起煙悠悠抽了一口,看著她坐在陽光中,臉頰粉嫩,眸光柔和。

    待她放下手機擡頭,李熏然不動聲色的笑了:“給誰發短信呢?跟我出來還念念不忘著……男朋友?”

    簡瑤笑:“哪兒有啊!”

    話音剛落,手機就響了,屏幕上“薄靳言”三個字積極的閃動著。

    他打過來了。

    彼時,薄靳言正一個人坐在家中客廳,看法治紀錄片《天網恢恢》。

    例行看完一整集之後,他關掉電視,目光落在茶幾上。

    首先是幾個外賣飯盒。他輕皺眉頭……沒興趣!

    他又看到放在一旁的手機。

    拿起來,走到窗前,正要撥簡瑤號碼,卻看到了新短信。

    呵……

    薄唇輕勾。

    她果然還是想著他的。

    果斷的給她打過去。

    “我一會兒就吃飯。”他的手扶在窗欞上,看著窗外的藍天,嗓音比平時還要低沈幾分,“你什麼時候回來?”

    簡瑤身處熱鬧的飯店,陽光耀眼環境嘈雜,哪裏聽出他此時語氣的不同?

    不過即使只是聽到他的聲音,也能令她心頭無聲的一陣甘甜,微笑答:“我跟他們吃烤鴨呢,今天可能會回來很晚。有什麼事嗎?”

    高傲如薄靳言,是絕對不會在電話裏倉促表白的。更何況她身邊還圍著一堆閑雜人等。

    安靜了一瞬,他微微一笑,答:“祝你用餐愉快。”

    簡瑤:“哦……你也是。”

    掛了電話,簡瑤就見李熏然微斂俊眸,似笑非笑看著自己。

    簡瑤臉頰微熱,伸手推他一下:“瞎笑什麼!”

    ……

    因為追求計劃挪到了晚上,薄靳言今天也變得空閑無事。他聯絡市局,在家處理一些霍小璐案的後續工作。待到暮色降臨,他心念一動,打電話給傅子遇:“出來吃飯。”

    B市天氣晴朗的夜晚,燈紅酒綠,人潮闌珊。

    傅子遇驅車抵達飯店時,就見薄靳言一人獨坐在裝飾清雅的包間裏,臉上的表情……不說自戀吧,但心情應該是很好的,清俊的眉目間笑意淡斂。

    “簡瑤呢?”傅子遇問,“怎麼沒陪著你?”

    薄靳言淡淡的答:“不急於一時。”

    這話有點蹊蹺。

    傅子遇坐下來,給自己倒了杯檸檬水,喝了一口:“最近有什麼事嗎?”

    薄靳言擡眼看著他,眸色清亮。

    “我愛上簡瑤了。”

    傅子遇一口水噴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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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
發表於 2015-4-3 22:24:46 |只看該作者

44、第四十四章
     薄靳言眉目淡然的看著摯友被水嗆紅的臉。

    好容易平復了,傅子遇微喘了口氣,答:“你終於發現了?”

    這話令薄靳言掃他一眼,手指輕敲自己的西裝長褲:“早晚有區別嗎?”

    反正都是他的。

    傅子遇當然能明白他的話外音。不過……這麼後知後覺還不肯承認啊!

    他還是很替兩人高興。情場縱橫如他,才不會幹什麼紅娘燈泡之類的俗事。這兩個人自然而然發展就是最好。

    他只舉起酒杯:“祝賀你。”

    薄靳言手中玻璃杯跟他輕輕一碰。

    “謝謝。”

    傅子遇又問:“那你打算怎麼追她?”

    薄靳言:“我已經有計劃了。”

    夜色清幽,帶著一絲秋的涼爽。

    薄靳言回到小區裏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他停好車,擡頭看向簡瑤的樓層……燈還是熄的。

    他靠在車邊,給她打電話。

    簡瑤正坐在李熏然的車上。其他人都回培訓中心了,他倆開車正往她家裏來。

    “有事嗎?”簡瑤微笑講電話。主駕上的李熏然,眼中亦閃現無聲笑意。

    “什麼時候回來?”薄靳言低聲問,“我有話對你說。”

    簡瑤擡頭看了眼路牌,答道:“一個小時內吧。”

    所以說,跟情商低的遲鈍男人呆久了,女人也會不知不覺變得遲鈍。此刻薄靳言無比柔和的一句“我有話對你說”,落入簡瑤耳裏,已自動解讀成“我對案子有了新想法,我有話對你說”;抑或是“我今天一個人很無聊,所以要跟你多說話。”

    “好。”薄靳言微笑答,“我會來找你。再見。”

    “不過……”李熏然還在她這裏,他們還有安排……簡瑤話沒講完,薄靳言已經掛斷了。

    收起手機,薄靳言擡眸,看向小區裏那一排商鋪。其中一家是精品花店,在夜色裏依舊燈火璀璨。

    他信步走過去。店員看都快關門了,忽然來了個大帥哥,不由得滿臉笑容:“先生,需要什麼?現在買有五折哦!”

    “不需要折扣。”薄靳言淡淡答道。他身姿挺拔的站在店中,目光銳利掃過所有花團錦簇。

    嗯……他完全不懂花。

    擡頭看向店員:“把花語都報一遍。”

    店員微微一滯。但她反應很快,挑了賣得最好的(當然也是最貴的)的十幾種,給他快速講了一遍。

    終於,報到蝴蝶蘭的花語時,這位冷漠西裝帥哥利落的打斷了她:“就要這個。”

    店員笑容燦爛:“先生真會挑。”

    薄靳言接過她包好的花束,唇畔也浮現極淺的笑容。

    形狀莫名其妙的小花,倒是有美妙的花語……

    我愛你,幸福向你飛來。

    晚上路況良好,簡瑤和李熏然半個小時就回到了家裏。

    因為熏然想去逛逛城內的酒吧,所以兩人原本的計劃,是回家來洗個澡,再驅車出門。至於薄靳言嘛……簡瑤想,一會兒他來了,跟他說一下就好了。

    而且……一天沒見到他,還有點想。

    可李熏然卻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他從浴室洗完澡出來,換了條休閑短褲,上身只穿了件白背心,越發顯得身材頎長、寬肩窄腰、肌肉勻稱。他接過簡瑤遞來的毛巾,往沙發上一靠,一邊擦,一邊說:“交代吧,跟薄教授發展到哪一步了?莫非今年就要請我喝喜酒了?”

    簡瑤臉頰一燙。

    她跟李熏然相知多年,在心中便如同兄弟手足般親近坦誠。即使近年來天各一方,聚少離多,但她很清楚,這份感覺不會變,李熏然也不會變。

    所以她也不會瞞著他,只是羞赧。

    “八字沒一撇。”她答道,“他呀,心裏只有工作。”

    李熏然擦頭發的手頓住,側頭看著她。

    看著他安靜的眼神,簡瑤目光清澈的與他對視著。

    李熏然眼中緩緩浮現笑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我預感你們會很幸福。”

    他難得說這麼嚴肅而動情的話,簡瑤心頭一陣感動,明眸含笑的答:“借你吉言哦。”

    兩人坐在一塊兒,又說了會話。簡瑤把跟薄靳言相處那些心動、甜蜜、勞累,還有遲遲看不到他心意的沈默無奈,都絲絲點點講給了李熏然聽。

    也問及李熏然的感情現狀,可他只笑笑:“我早著呢。身在刑警隊,要找個像你這樣春心萌動的女人,也不容易。”

    簡瑤失笑:“去你的。”

    聊到最後,李熏然也算對她的感情世界,有了清晰的了解。他把她肩膀一搭,說:“你不知道他心裏有沒有你?那還不容易。一會兒他來了,咱倆唱唱雙簧,刺激刺激他。是個男人都經不起激,更何況是薄教授這種自負的人。”

    然而讓他意外的是,簡瑤搖了搖頭:“不要。”

    她明白李熏然的意思,讓薄靳言吃吃醋,說不定就逼出他的真心。

    當然,也說不定就此落花流水,再無前程。

    但這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她不想刺激他,不想逼他,不要狗血誤會,不想讓他有一點點不自在和郁滯。

    她只要跟他這麼自然而然發展下去就好。哪怕慢一點,她可以等。

    但是,不想讓他有一點點不舒服。

    李熏然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嘆了口氣:“你怎麼能對他溫柔成這個樣子?”

    這個時候,薄靳言正坐在自家沙發裏,手拿著那束蝴蝶蘭,等待。

    窗外夜色寂靜,稀疏的星光仿佛也顯得比平日順眼了。他默坐了一會兒,就見“沈默”慢吞吞的從沙發下爬出來,從他面前經過。斑駁的殼背在燈光下亮盈盈的。

    薄靳言微揚眉頭:“過來。”

    待它爬到腳邊,薄靳言低頭看了眼手中的蝴蝶蘭,抽出花瓣最飽滿顏色最艷麗的一支,其余的全丟在沙發上。

    再把把那支蝴蝶蘭放到“沈默”背上,用細繩系緊。

    “爬兩下我看看。”

    沈默又慢慢的爬了起來,背上的那支蝴蝶蘭輕輕搖曳著。

    薄靳言微微一笑,還算滿意。

    中國有句老話……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今天他薄靳言向女人表白,能用上“沈默”,它也算不枉此生了。

    他把它從地上拿起來,起身出門。

    樓道裏燈光明亮。

    薄靳言今天第二次,站在簡瑤門前。而沈默就馱著蝴蝶蘭,趴在門邊不遠處。

    當她打開門,他就低頭吻住她。

    然後由沈默將蝴蝶蘭送過來,他再把花獻給心上的女人。

    很好,很完美。

    “叮咚……叮咚……”

    薄靳言露出淺淡的笑,一只手扶到門框上,眸色幽深的望著即將出現在他面前的人。

    門緩緩打開了。

    一個只穿著背心短褲的男人站在他面前,麥色裸露的胸膛精瘦而結實。

    薄靳言倏的眸色一斂。

    雖然簡瑤已經聲明,不要李熏然“幫忙”。但李熏然會聽簡瑤的嗎?他神色自若的說:“薄教授,好久不見!瑤瑤正在洗澡,你先進來?”

    瑤瑤?

    誰允許這個男人,在她家穿成這樣,這麼喊她?

    薄靳言面無表情的掃他一眼,邁開長腿走進屋子。

    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樓梯間裏,重新變得安安靜靜。

    燈光依舊燦亮,樓道裏空無一人。唯有地上,還趴著一只馱著蝴蝶蘭的烏龜。

    身負重任的它,被薄靳言遺忘了……

    過了一會兒,它慢吞吞的朝角落裏爬去。剛爬到墻邊,眼看就能鉆進一個黑黢黢的角落,這時,樓道裏又響起了腳步聲。

    沈默立刻縮進殼裏,不動了。

    腳步聲越來越近,一個穿著筆挺襯衣、西褲和黑皮鞋的高挑男人,從樓下不緊不慢的走了上來。

    他走到沈默身邊,忽的低笑了一聲。然後他彎腰,把那支蝴蝶蘭從龜背上抽了出來。

    紫紅的花瓣,在燈光下鮮嫩而柔軟。那人伸手,將花朵握進掌心。

    他戴著薄薄的淺藍色塑膠手套,修長的手指,輕輕將花瓣全部搓得粉碎,然後一揚手,統統丟進了旁邊的垃圾箱了。

    然後他轉身,一低頭,又看到擋在腳邊的沈默。

    他毫不猶豫的擡腳將它踹開。

    夜色清寂,那人輕輕哼著歌,身影快速消失在陰暗的樓道裏。

    屋內。

    簡瑤在浴室沖了個淋浴。一出來,就見李熏然俊臉含笑靠在窗前,而沙發上,已經多了一尊西裝筆挺的大佛。

    簡瑤微怔。

    雖說她知道薄靳言有西裝控,但最近天氣還有點熱,除非有正式活動,晚上在家他還是很少穿西裝的。

    現在他卻把自己打理得如此莊重嚴謹,那雙眼,更是清冽銳利的望著她。

    簡瑤:“有事嗎?我跟李熏然晚上還打算出去,你說有話對我講,是案子有問題嗎?”

    薄靳言靜了一瞬。

    屋內燈光如流水,簡瑤穿著條娉婷的長裙,長發濕漉漉披在肩頭,眸光湛湛的望著他。而一旁的李熏然,也盯著他,目光澄亮。

    李熏然……他之前是有點印象的。資質過得去的刑警,似乎還是簡瑤的好朋友。但現在看來,他跟簡瑤的關系似乎很親近。否則以她的矜持,是不可能讓男人……他瞄一眼李熏然肌肉勻稱的身軀……大晚上這樣衣冠不整的呆在她家裏。

    哼……

    他擡起頭,淡漠的目光,首先與李熏然在空中無聲碰撞,然後才看向簡瑤,嗓音低沈:“瑤瑤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今晚我可以陪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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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
發表於 2015-4-3 22:25:10 |只看該作者

45v章
    初秋的夜晚,是極為明朗的。墨藍的天空高遠寧靜,月色星辰之下,深黑的湖水波光繾綣。而湖邊那一溜酒吧,便似五光十色的明珠,綴於夜色裏。

    簡瑤站在湖畔的漢白玉扶欄前,左手邊是李熏然,右手是薄靳言,同樣高大挺拔,這一路他們似乎都極有默契的,把她夾在中間。

    其實此情此景,對簡瑤來說挺甜蜜的——最好的朋友、喜歡的男人,在這麼美好的夜晚,都陪著她。

    當然,如果能忽略李熏然嘴角似有似無的壞笑,以及薄靳言一反常態的高深莫測的表情,就更完美了。

    湖畔來了幾個人,蹲下放水燈,薄靳言似乎來了興趣,走過去幾步,彎腰盯著看。

    簡瑤趁機把李熏然手拉了拉:“不用你幫忙啦。”

    李熏然擡手將她的頭一拍:“怕什麼?我還能害了你?你的幸福最重要。”

    兩人正說話呢,薄靳言忽然就走了回來,俊臉在夜色裏映著淡淡的光澤,問:“你們在說什麼?”

    簡瑤剛要說話,李熏然已神色自若開口:“在說瑤瑤的感情問題。”

    簡瑤心裏“咯噔”一下。

    “噢……感情?”薄靳言掃一眼她,唇畔又露出那意味不明的淺笑。

    李熏然:“上次她幫你辦‘殺人機器案’,我們局裏好幾個小夥子都想追她。這次托我來探口風。”轉頭望著簡瑤:“怎麼樣?選好了沒?”

    簡瑤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但也不能當著薄靳言的面,抹李熏然面子。於是含糊答:“再說吧。”

    薄靳言長眉輕挑,目光銳利的盯著她。

    “對於好女人來說,追求者不在於多,而在於精。”

    他忽然慢條斯理的講了這麼一句。

    簡瑤微怔。

    他居然還有愛情觀啊……

    李熏然卻很自然而然接過他的話茬:“說得對。薄教授,你是前輩,如果有好的青年才俊,介紹給瑤瑤。她媽媽也掛念著這事,整天跟我念叨。”

    簡瑤越來越囧了——這種話怎麼能對薄靳言說?只怕他會冷冷的說:我怎麼可能管這些無聊的事?

    誰知他卻微微一笑:“青年才俊?當然是有的。非常傑出的青年,只要簡瑤需要。”

    他說這話時,眸光近乎柔和但同時又很深沈的望著她,那張俊臉,也仿佛清風明月般好看。

    所以說,薄靳言先生自食惡果了。在被他遲鈍對待了數次之後,簡瑤完全感覺不出面前這位“傑出青年”的暗示,反而心頭一陣失落。

    薄靳言要給她介紹青年才俊——還有比這更讓人內傷的事嗎?

    她扯起嘴角笑了笑:“不要再聊這個話題了,我最近不打算找男朋友。”

    由於情緒略微低落,所以她沒註意到,話音剛落,薄靳言眸色便是倏的一沈。

    而李熏然旁觀他倆,笑容平靜不變。

    又走了一段,望見前方湖心島上,有一家幽光精致的小酒吧。簡瑤問:“要不要去那裏坐會兒?”

    李熏然:“我都OK。”

    簡瑤又看向薄靳言。她臉色很平靜,但是一點也不想對他笑。

    薄靳言的目光似乎比之前還要幽深幾分,悠悠的答:“瑤瑤想去,自然就去。”

    簡瑤:“……好。”

    李熏然但笑不語。

    看著他身姿修長的走在前頭,簡瑤有點無奈,又有點想笑。

    雖然不知道他今天在搞什麼?瑤瑤長,瑤瑤短,八成是聽到李熏然這麼喊,他也不甘落後。

    他呀……怎麼像個孩子一樣?

    讓人氣都氣不起來。

    三人落座。

    所謂酒吧,就是在島上辟出一塊小平臺,三面環水,沙發雅座,幽靜又涼爽。

    他們的座位就在石欄邊,下方就是盈光蕩漾的湖水,和大片大片綠色荷葉,煞為柔美。

    李熏然坐在對面,叫來服務生,問他們:“喝什麼?”

    薄靳言:“一杯瑪格麗特。”

    李熏然點點頭,對服務生:“我就來一打啤酒。”

    服務生笑:“那女士喝什麼?”把酒水單遞給簡瑤。

    簡瑤剛要接過……

    薄靳言:“跟我一樣。”

    李熏然:“跟我一樣。”

    兩道聲音一齊響起。

    四個人都是一靜。

    李熏然先笑了,對薄靳言說:“那你就不知道了,瑤瑤從小就是千杯不倒,一小杯雞尾酒對她來說太不帶勁了。”

    簡瑤笑了:“去你的。”

    她酒量的確好,天生的。但是平時很少很少喝,想著今天難得李熏然來,怎麼也要陪他。於是對服務員說:“我也喝啤酒吧。”

    薄靳言看她一眼,沒說話。

    五分鐘後。

    夜色清美,音樂輕柔。空氣中浮動著水與荷葉混合的淡淡氣息。

    薄靳言一襲西裝,筆挺高挑的坐在紅絨沙發裏,手端一杯幽藍的瑪格麗特,姿態不可謂不優雅,氣質不可謂不卓絕。

    然而……

    這跟他預期的畫面,不太一樣。

    他原以為的,是簡瑤也手持高腳杯,恬靜的坐在他身邊。兩人杯盞輕碰,他還可以在她耳邊私密低語,聞她的氣息——當然,在設想這一畫面時,薄靳言完全忘了李熏然的存在。

    但無論如何,不是現在這樣,他獨坐一隅,而簡瑤和李熏然,微笑對望對飲。

    雖然有一點點不滿,但薄靳言在旁靜靜盯著,卻又發現,此刻的簡瑤,跟平時有些不同。

    柔和的燈光映照裏,她低頭輕攏耳邊發絲的動作,仍然溫婉斯文。但當她用那纖細柔白的手指,輕扣一支啤酒,與李熏然輕輕一碰,而後不急不緩喝下……清秀白皙的容顏,似乎又透著一種平時沒有的清冷,和女人的硬氣。

    薄靳言淡淡一笑。

    人性是復雜的。每個人都有很多面。而此刻的簡瑤,似乎與他記憶裏,那個為了阻止罪犯、當機立斷揮動木棍砸碎水箱的女孩;還有前幾日看到有人跌落樓梯、毫不猶豫舍身相救的女孩,重合起來。

    噢……

    以為她是只小羊,其實骨子裏是頭小牛。

    好可愛。

    薄靳言暗自滿足之時,簡瑤正與李熏然聊著過往的趣事。夜色燈火闌珊,酒色音樂中,人的心仿佛也變得徜徉。

    這時,有顧客點了歌,走上前方小舞臺,親自獻唱:“這一首獻給我女朋友……”

    臺下眾人紛紛含笑鼓掌。簡瑤立刻放下酒瓶,眸光流轉看著李熏然:“不露一手?”

    李熏然:“你請我上去唱,我就唱。”

    簡瑤:“我真誠的請你上去唱,還不行嗎?”

    李熏然像模像樣整理了一下襯衣,站起來,朝她一鞠躬:“遵命。”而後大踏步走上了舞臺。

    簡瑤往沙發裏一靠,笑意吟吟。卻聽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低低的哼了一聲。

    “他唱歌很好聽?”他不鹹不淡的問。

    簡瑤點頭:“非常好聽。”

    這時前方燈光暗下來,李熏然坐在麥克風前的高腳椅上,正在跟音響聲低聲說話。簡瑤心念一動,轉頭看著薄靳言:“你……唱歌嗎?”

    從來沒聽他唱過整句的歌,只在心情極好時,哼一點小調。

    薄靳言微微滯了一下:“我為什麼要唱歌?”

    簡瑤楞了楞,忽然笑了。

    他不會……唱歌很難聽吧?很有可能。

    低頭,拿出手機,給傅子遇發短信:“薄靳言唱歌怎麼樣?”

    傅子遇回得很快:“我從沒見過比他更五音不全的人。相信我,千萬不要嘗試,那是一場災難。”

    簡瑤一下子笑出了聲。

    冷不丁薄靳言從旁邊傾身過來:“你在笑什麼?”

    “沒什麼。”簡瑤臉上笑意未褪。

    肩上忽然一沈,薄靳言把手搭了上來,男人清冷的氣息緩緩接近。

    簡瑤的心輕輕一抖,就聽他在耳邊說:“我看看。”

    她當然不幹,馬上把手機塞回包裏。

    這時,前方音樂響起,兩人同時擡頭望去,李熏然坐在燈光下,英俊的臉噙著淡淡的散漫的笑,把話筒從架子上拿了下來。

    “這首歌,獻給我最好的朋友,以及她的朋友。”他低聲說,“祝他們幸福。也祝在座的各位都幸福。”

    許是帥哥獻唱,臺下掌聲也格外熱烈。

    連薄靳言都露出淺笑——這個礙眼的路人甲,終於講了句順耳的話。

    而簡瑤遙遙望著李熏然,並不因他略顯曖昧的祝福而羞澀,而是內心湧起陣陣感動。

    他總是對她這麼好,像知己,也像哥哥。

    “分開之後另一年的春天,記憶也像下雪一樣溶解……”李熏然清醇磁性的嗓音剛剛響起,滿場已是喝彩聲。

    簡瑤噙著笑,看著他表演。不知為什麼,從這輕快溫柔的曲調了,她聽出了一點點傷感。

    不過在這樣的夜裏,誰人不愜意,誰人不感傷呢?

    她眸光微轉,看到身旁的薄靳言,似乎也聽得很專心。而他的手……還摟著她,那麼自然而然。

    簡瑤的臉微微有些發燙。

    不過,他或許只是覺得這樣很舒服吧?又或者根本沒意識到自己的親昵動作,順手而已?

    唉……

    這時,薄靳言伸手端起雞尾酒,輕抿了一口。

    簡瑤沒喝過這種,問:“好喝嗎?”

    薄靳言側眸看她一眼,英俊而近在咫尺的臉,顯得有點若有所思。

    “你可以試試。”他把那杯酒,遞到她唇邊。

    簡瑤的臉更燙了。

    因這個動作,她整個人幾乎都被他圈在懷裏——一只手摟著她的肩膀,另一只手給她……“餵酒”,臉也離得很近,他們中間只隔著一杯酒。

    “好啊。”簡瑤輕啟嘴唇,就著他的手,淺抿了一口。

    薄靳言盯著她,眼中閃過一縷笑意。

    “好喝嗎?”他不緊不慢的問。

    簡瑤點頭:“不錯。”然後就見他端起酒杯,也喝了一口。從方位看,他的薄唇,恰好將她剛剛喝過的杯壁邊緣覆蓋住。

    “嗯,是不錯。”他淡淡的說。

    簡瑤的心跳都有些不穩了。

    他真是……

    好吧,相信他是完全不知道什麼叫做“間接接吻”的。每次吃飯,他從她盤子裏夾食物已經習慣了。這只是習慣而已。

    不管他了……她佯裝無事的繼續扭頭看著前方,聽李熏然唱歌。

    而薄靳言放下酒杯,舒心暢意的微微一笑。

    的確如簡瑤所料,他是不知道什麼叫“間接接吻”的。他做剛才的舉動,完全憑本能和直覺——她喝過的玻璃杯上,似乎還殘余著她唇舌間清淡的香味,仿佛跟他夢中親吻到的味道都重疊起來。

    所以……

    我已經在熱身了,簡瑤。

    李熏然一曲終了,臺下人紛紛叫安可,他卻把話筒往邊上一丟,施施然下臺了。

    剛走近幾步,就見那一對緊挨著坐在一起。

    薄靳言的手搭在簡瑤肩上,而她臉頰緋紅,他眉目噙著淺笑。

    似乎……

    他現在呆在這裏,有點多余了啊。

    李熏然坐下後,三人又聽別人唱了一曲。這時薄靳言的目光,落在湖面一艘艘夜遊的木船上。他靜靜註視片刻,轉頭望著他們:“想去坐船嗎?”

    簡瑤和李熏然都沒有異議,剛要起身,薄靳言卻松開簡瑤,先站起來:“我去安排,好了叫你們。”也不等他們回應,轉身就走了。

    簡瑤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下了碼頭,有點奇怪——他怎麼這麼積極啊?

    大概他很喜歡坐船?應該是。

    李熏然也看著他走遠,這才站起來:“好了,我走了。”

    簡瑤很意外:“你走幹什麼?”

    李熏然文鄒鄒的說:“如此良辰美景,當電燈泡太不厚道了。再見,簡瑤,他心裏要是沒有你,我把頭砍下來給你當球踢。”

    “你說什麼呢……我今天主要是想陪你,別走。”她也站起來。

    李熏然:“別跟過來,一會兒他該找不到你了,我明天一天的培訓課,再聯系。”他揮揮手,徑自走遠了。

    秋夜的湖邊,停泊著許多遊船。薄靳言站在碼頭上眺望片刻,就朝其中最大、看起來材質最精良的一艘走去。

    船主很興奮:“先生要坐船嗎?坐齊6個人以上就可以開了,一個人五十。”

    薄靳言掃一眼船艙,兩面都是鏤空通敞的,裏頭擺著十來把的中式木椅,顏色沈亮,環境還算過得去。搭配湖光月色,可以再加分。

    他唇角微勾,淡淡的說:“不要讓其他人上來,我包了。不過……”

    船主很高興:“您說!”

    “必須改造一下。”

    “啊……”

    五分鐘後。

    船主和薄靳言站在幾乎空蕩蕩的船艙裏,期待的問:“您看這樣行嗎?只剩三把椅子了。”

    薄靳言掃一眼艙內布置——兩把椅子,並排緊靠放在星光映照的窗前,另一把椅子,放在相距兩米的對面。

    “再遠一點。”他淡淡下令。

    船主又把落單那把椅子,往後移了一大截:“您看這樣行嗎?這把椅子都快靠墻上了。”

    薄靳言這才眉目舒展,點了點頭。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是簡瑤。

    “你們可以下來了。”薄靳言說。

    簡瑤:“我已經到碼頭了,李熏然剛才回去了……我們還要坐船嗎?還是回家?”

    薄靳言靜了一瞬:“太棒了。”

    簡瑤:“什麼?”

    “站著別動,我來接你。”說完他就掛了電話,轉頭對船主露出第一個柔和的笑容:“很高興的通知你——那把椅子可以扔掉了。”

    簡瑤也感覺出來,今晚的薄靳言,有點怪。但具體怎麼怪,又說不上來,他好像懷著某種目的,一直陪著他們。是什麼呢?難道把她和李熏然當成研究對象在觀察?

    長長的木板碼頭上,散落著稀疏的遊客,簡瑤有點心不在焉的朝前走。遠處,一艘艘小船如同闊葉浮動;近處,船工們扇著涼扇,靠在碼頭或甲板上,看到她就高聲招攬:“姑娘,租船嗎?湖上風景好啊!”

    簡瑤笑笑朝他們擺手,繼續朝前走,目光在碼頭邊搜尋著。

    忽然間,她的腳步頓住了。

    前方,一片開闊的水面裏,一艘棕褐色的篷船,靜靜停泊。

    一輪明月倒影在水光裏,湛湛蕩漾。漆亮的船身,仿佛也籠罩在薄薄的水汽裏。

    薄靳言就站在船頭,長身玉立,雙手插褲兜裏,擡頭望著她,英俊的臉比月光還要幹凈雋永,那雙黑眸更是寂寂生輝。

    他站在太美太靜的景致裏,就像剛從她的夢中走出來。

    又那麼一瞬間,簡瑤忽生一種直覺。

    他在等她,他是為了她站在這裏的,他同樣也感覺到了此刻的怦然心動。

    但這直覺太美好太突然,應該……不可能吧……

    這時,就見他朝她伸出修長漂亮的一只手,黑眸牢牢鎖定了她,低沈的嗓音便宛如她腳畔的潺潺流水:

    “終於等到這一刻了。”

    作者有話要說:咳,由於最近更新都不定時,老墨也不掙紮了,我已經把文案裏標明的更新時間,從每晚8點改成12點前了,晚睡的同學可以12點來看,其他同學可以次日看前一日更新,這樣一大早可以看也挺美好的是不是?咳咳,我這幾天盡量調,但是不作承諾,免得老是請假,太丟人了。

    最近由於我更新不定時,大家的留評熱情好像都被我擊潰了,55555.送上肥美小劇場一則,刺激你們的留評熱情啊,看完之後,記得告訴我有沒有刺激效果,哈哈

    小劇場——調~情高手
    某日,傅子遇跟女友鬧了矛盾,女友死活不肯理他。他靈機一動,跑到廚房,蒸了條魚,再把魚肉剔出來。

    當然,由於工種不如薄靳言熟練,他只剔了小半碗,就沒了耐性。但這也足夠了。

    他托著這一小碗聖物,獻到女友面前:“你中午都沒吃飯,我專門給你準備的,剔好的魚肉。”

    女友還氣著呢,可又有點心軟:“你幹什麼呢?”

    傅子遇如法炮制薄靳言的臺詞:“看不出來嗎?我在哄你!”

    女友破涕為笑,果然接過魚肉:“你還真會哄人,情場高手啊你。”

    傅子遇謙虛:“哪裏哪裏,我跟人學的。學海無涯,不斷進步。”

    女友好奇:“誰啊?這麼會……調~情?”

    傅子遇想起最近剛剛交了女友的薄靳言,笑答:“他也是個奇特的人,戀愛情商為0,女孩的各種明示暗示都收不到。但我認為,他天生就是個調~情高手,你是沒看到他女朋友,以前被他無心撩撥得面紅耳赤啊,嘖嘖……”說到這裏,笑意更深。

    女友:“這麼好笑?”

    傅子遇把她一摟,說:“我是想,他天生就是調~情高手,如今還開了竅,那簡瑤豈不是要被他調得死去活來啊!”

    與此同時,正摟著簡瑤,走在樓下林蔭道的薄靳言,忽然打了個噴嚏。

    簡瑤轉頭看著他:“誰在念你呢!是不是冷呀?”

    已經入秋了,她身上搭著他的西裝,他只穿單薄的襯衣,肯定會冷啊!

    薄靳言卻只淡淡掃她一眼:“你不冷就可以了。”

    簡瑤心頭倏的一甜,好甜好甜……

    但她還是不得不指出事實:“可是……我的外套就在包裏,我可以穿自己的。”這樣你也不用冷到了啊?

    薄靳言瞥她一眼:“No.”

    “……為什麼?”

    他神色疏淡的答:“我喜歡看你被我的衣服包裹著。”

    簡瑤:“……”

    臉紅中……

    等兩人開門進了屋,薄靳言坐下來,簡瑤洗了手走回客廳,就見他眸色深幽的望著自己。

    “怎麼了?”

    “把西裝還給我。”

    “哦。”都進屋了,簡瑤立刻脫了。

    薄靳言微微一笑:“想必你又有點冷了。當然,還有個更好的辦法讓你暖和……”

    他的語氣倏的一沈,低沈的嗓音帶著濃濃的蠱惑:“坐到我懷裏來。”

    簡瑤:“……”

    持續臉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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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發表於 2015-4-3 22:25:27 |只看該作者

46v章
    踏過蜿蜒的酒吧街,震耳欲聾的音樂和湖中潮濕的水汽,仿佛同時朝人襲來,混雜成某種令人心煩意亂的氣息。

    李熏然走出很長一段,身後已遠遠望不見簡瑤他們的位置,他看著夜空星光,長長的出了口氣。

    他並沒走到大路上去打車,而是隨便找了家看起來足夠吵足夠熱鬧的酒吧,折了進去。

    坐在吧臺前,又要了一打啤酒,獨自在燈下慢慢的喝。周圍紅男女綠,搖擺扭動著身軀。有女人靠過來:“一個人?”塞了張寫著電話的紙片到他襯衫口袋裏。他笑笑,把紙片拿出來,丟還給女人。

    “一個人喝悶酒?”旁邊也有獨坐的男人問。

    “是啊。”李熏然跟他一碰杯,一口飲盡。

    今夜如此喧囂,我只願祝你幸福,簡瑤。

    湖面明凈,水色清幽。

    簡瑤坐在清涼的木椅裏,心猿意馬的望著窗外夜景。薄靳言就坐在她身旁,身姿頎長舒展,一只胳膊自然而然搭在她椅背上。

    明明安靜涼爽的船艙裏,卻有種說不出的燥熱感。

    “你剛剛說,不打算找男朋友?”薄靳言的聲音終於悠悠響起。

    簡瑤沒想到他突然提這茬兒,越發搞不明白,他到底要幹什麼。索性徹底轉頭盯著窗外,只留一個後腦勺給他:“不用你給我介紹別人。”

    身後傳來輕微的響動,即使她不回頭,也能感覺到他身上溫熱的氣息,離自己更近了一些。

    這家夥……

    靠過來做什麼?

    “我什麼時候要給你介紹別人了?”低沈的嗓音,就在她耳邊。

    簡瑤微楞,轉頭看向他。

    誰知剛一回頭,臉頰就擦到了他的臉頰。

    簡瑤頓時一僵——

    他從椅子裏探身過來,離得很近很近,整個人都要覆到她身上了。那張臉更近,幾乎跟她鼻尖碰著鼻尖。而他的胸膛臂彎,幾乎也將她環住了。

    空氣仿佛陡然升溫,無形的曖昧瞬間灼燙了簡瑤的臉頰。

    跟那天在影院的情形,一模一樣……

    這不過這一次,在柔亮的燈光下,她能看清他白皙的臉、他烏黑的短發、他的喉結他的雙手,還有那修長的眼眸,無比的幽深銳利逼人。

    他……要幹什麼啊?

    這氣氛太灼人,簡瑤下意識就往後一退。

    誰知剛一動,後腦就被他的手摁住,不能動了,繼續與他臉貼著臉,呼吸纏繞糾葛著。

    簡瑤的心“突”的一跳,就聽他慢慢的說:“你躲什麼?”黑眸閃過一絲極淡的笑意:“難道你不想親我嗎?”

    這一剎那,簡瑤腦子裏微微有點懵。喉嚨似乎也變得澀澀的有點緊。

    “那你……想親嗎?”

    話一出口,心跳已如鼓擂。她不由得垂下眼眸,不能再與他灼灼的目光對視。

    下巴卻一緊,被他的長指輕輕捏住了。

    男人的呼吸更近了,就在她鼻尖上方。

    “想。”他的嗓音似乎也有一點啞了,“很想。”

    簡瑤的呼吸倏的一滯,握住木椅扶手的雙手,也同時一緊。

    薄靳言柔軟微涼的唇,已經落了下來。

    周圍異常的靜,只有遙遠的岸邊傳來飄渺的音樂聲,還有不知何處的木漿劃動水面的聲音。簡瑤整個人幾乎被薄靳言籠罩住,他一手扶著她的後腦,一手捏著她的臉,將她鎖在自己的胸膛裏。而那薄唇,輕輕的覆蓋住她的,吸吮著、舔舐著……男人獨有的清冷氣息,漸漸纏繞著她的唇舌。

    簡瑤只感覺的身體微微在發抖,心跳仿佛已經停滯了,整個胸腔仿佛被塞進某種緊滯漲澀的東西,令她動彈不得。可唇上傳來的感覺,是極慌亂的,也是極好的。溫柔、清冽、迷亂,只令人目眩神迷……她微喘著,擡眸望去,卻只見兩道烏黑的長眉下,他的眼睛輕闔著,是那麼安靜而專註。看到他這表情,簡瑤胸~口就像有一只小手,輕柔撫平她錯亂的心跳……她也緩緩閉上眼,呼吸微促的承受著他的索求。

    他在吻她。

    她的……薄靳言啊……

    而此刻,他的感受又如何呢?

    女人的氣息,一如夢境中預見的那般甜美,甚至更加柔軟動人。唇舌輕觸的一剎那,便像舔上了一塊誘人的蜜糖,叫人……挪不開嘴。更不論鼻尖輕擦她的臉頰,她的睫毛輕顫拂過他臉頰的感覺……又癢,又舒服。

    但這個吻,又跟他預計的有所不同。

    他以為自己會一直很紳士的、溫柔的、輕輕的吻著她——那樣才算一個完美的吻。可是這麼親了一會兒,他卻感覺到本能的驅使,想要更多、更深入……幾乎是無師自通的,他的舌頭撬開她的唇,滑了進去。感覺到她似乎又抖了一下,他覺得非常滿意,舌頭順勢跟她糾纏得更火熱……慢慢的,她的喘息聲明顯起來,雙手也離開椅子扶手,輕輕抵住他的胸膛。這種反應只令薄靳言全身心的愉悅無比,雙手索性環住她的肩膀腰身,專心致誌吻著她的唇,甚至連他的呼吸,都有些低促了……

    過了許久,他才松開她,結束這個真正意義上的初吻。

    完全法式的熱烈深吻。

    簡瑤的臉色完全酡紅,眼波也如同流光,瀲灩閃動。

    而薄靳言一只手還摟著她的肩膀,側頭看著她,從來白皙清俊的臉頰,也染上一層紅暈。

    “很棒,不是嗎?”他低低的問。

    簡瑤的臉都快著火了,心裏卻甜甜的好像蕩漾著一汪碧波。她輕聲問:“你為什麼要親我?”

    薄靳言:“親自己女朋友有什麼不對?”

    簡瑤抿著唇沒笑出來:“我還沒答應做你女朋友。”

    薄靳言側眸看她一眼,搭在她肩上的手,還不安分的纏繞著她的長發。

    “那你現在考慮。”

    兩人靜了一會兒,他忽然又不緊不慢的開口了:“簡瑤,我喜歡你。無論從哪方面看,我都很適合你。顯然以前我們倆錯誤定位了彼此的關系。”

    他的聲音略略低沈了幾分:“如果不是彼此吸引,我們又怎麼會這麼默契?事實上,你不用考慮太多,剛剛的吻,已經說明了一切——你和我之間,很有感覺。我想擁有你。簡瑤,做我的女人,我只想要你。”

    突如其來的一番話,令簡瑤完全失語了。

    他親口說“他喜歡她”;

    他還說“以前錯誤定位了彼此的關系”——鬼吶,只有他自己定位錯誤了。

    還有,“他想擁有她”?

    這家夥講話一向直接,沒想到講這種話,也能直接成這樣。

    但是……她很喜歡。

    他只想要她,她也只要他呀。

    船艙裏依舊只有寂靜的燈光,耳邊唯有水聲潺潺。簡瑤靠在他的臂彎裏,微笑不語。而薄靳言臉頰的淺淺紅暈,似乎跟她一樣,持久未褪。

    過了一會兒,他轉頭望著她:“考慮好了嗎?”

    簡瑤忍笑——才過去幾分鐘啊!

    “我還在考慮。”

    他掃她一眼:“行,你繼續。”忽然又擡起修長的手,點了點自己一側臉頰:“先親一下我的臉,一直是我親你,換你了。”

    簡瑤笑出了聲:“……什麼呀?”這是什麼邏輯。

    可他也不說話,只唇畔掛著淺笑,一動不動在那裏等著。簡瑤看著他在燈下線條清晰的側臉,心跳也變得不穩。

    她探頭過去,輕輕在他臉頰落下一吻。

    他緩緩轉頭,直視著她,眸色幽沈。

    “太完美了。”他低聲說。

    簡瑤的臉又燙起來。誰知肩膀一緊,已經被他再次摟進懷裏,完全不給她拒絕的機會,低頭深深吻了下來。

    下船的時候,簡瑤的嘴唇已經有點腫了。

    他也一樣。二十二歲的女人,和二十六歲的男人,卻像情竇初開的青少年,頭次接吻就不知足的吻過了頭。

    夜色依舊喧囂,只不過此刻,他已是很自然而然攬著她的腰,走向停車場。

    她心情很好,他心情也很好,看什麼都順眼了很多,交停車費的時候,管理員說“你好”,他甚至還微笑回答“我非常好。”

    大切行駛在車流稀疏的環路上,城市燈火闌珊,幽美如夢。

    薄靳言手搭方向盤上,嘴角還噙著淺笑。簡瑤靠在副駕裏,心情亦是無法形容的甜。

    也許是剛才吻得太多,現在才後知後覺感到好渴。她從座位旁拿起瓶礦泉水,喝了好幾口。剛要放下,薄靳言已經伸手過來,從她手裏把水拿走了。

    見他擡頭要喝,簡瑤看一眼座位旁幾瓶未拆封的礦泉水:“那裏還有新的。”

    薄靳言掃她一眼,語氣淡然:“我喝你的。”薄唇已覆上瓶口。

    看著他喝水時喉結輕輕滾動,簡瑤好容易恢復白皙的臉,又染上微微的紅暈。

    這家夥……

    這種行為,別人做,只會令簡瑤覺得肉麻。可他怎麼做的那麼理所當然呢?

    又開了一段,遇到個紅燈,他手輕敲方向盤,靜靜的等著。忽然間,轉頭看著她。

    “瑤瑤。”他眸光清亮的盯著她,“你想要我嗎?”

    簡瑤一口水嗆在喉嚨裏。

    雖然這話聽著曖昧,但他說的,應該是“擁有”的意思。

    她輕咳兩聲,含糊答:“你不是已經成為我男朋友了嗎?”

    都被你吻成這樣了,還問我要不要你?

    誰知他靜默片刻,眸色越發幽深澄亮:“顯然,我說的是身體。”

    簡瑤:“咳咳……”這一次,臉完全被嗆紅了。

    “暫時不想要。”她幾乎是立刻答。

    豈止是不想要,她完全沒想過好不好?

    可話一出口,又覺得囧——什麼叫做“暫時”?她為什麼要回答“暫時”?

    薄靳言掃她一眼,那目光實在深沈難辨。

    這時紅燈過了,他看向前方,繼續開車。過了幾秒鐘,忽然又說:“一定會很美好。”

    簡瑤完全楞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會“美好”。

    側眸望去,只見他說這話時,眉目似乎都變得柔和愉悅了幾分。

    簡瑤的兩頰,再次如火如荼的燒了起來。

    這家夥實在是……

    她曾想過,若是哪天他也喜歡了她,以他那遲鈍而傲慢的性格,也許完全不懂怎麼跟女朋友相處。那麼,她願意一點點的牽引著他,教他,走向兩個人的未來——雖然她沒有經驗,但是她戀愛情商比他高很多,不是嗎?

    可現在,她發現自己想錯了。

    “開竅”之後的薄靳言,的確依舊遲鈍。但這遲鈍完全不會體現為對愛情的懵懂,而是體現為——他徹底沒有普通人的羞澀感。

    而傲慢主導了一切。

    才第一天,他就這麼直接、明確、坦然自若的索求著她的一切。甚至已經開始計劃那件事……

    一直以來,都是她默默的喜歡著他,等著他的回應。

    現在,她卻有種感覺——一夜之間,他已經換被動為絕對的主動,將她視為盤中餐,隨時都有“吃”掉她的可能?

    不帶這樣的啊!

    下車之後,兩人先走到一樓他家門口。

    簡瑤:“那我回家了,晚安。”

    薄靳言淡淡一笑,握在她腰間的手紋絲不動:“我送你上去。”

    簡瑤想到剛才的推斷,心不由得微抖了一下。可他已經伸手去摁電梯了。

    沒關系,簡瑤想,她是絕對不可能今晚就跟他發生什麼的。絕不可能!

    到了她家門外的樓梯間,卻意外的看到了蜷在角落裏的……烏龜。

    簡瑤:“‘沈默’?它怎麼在這裏?”

    薄靳言掃一眼空蕩蕩的龜殼,那花不知何時被人抽走了。他們離開已有大半個晚上,孩子、清潔、保安……任何經過的人,都可能拿走了那朵花。不過無所謂,女人已經到手了。

    簡瑤剛想蹲下把沈默抱起來,薄靳言把她的手一拉:“不用管它。一會兒我帶它回去。”

    簡瑤:“那也放到屋裏去呀。”

    薄靳言瞥她一眼:“你接吻的時候,喜歡有烏龜在旁邊看著?”

    簡瑤:“……”

    所以,他還打算登堂入室繼續吻她?

    她一邊掏鑰匙開門,一邊低聲說:“已經這麼晚了,明天還要去市局,你回去吧。”

    話音剛落,薄靳言已經自己推開門,神色自若的先走了進去。

    簡瑤只好也跟進去,關上了房門。

    窗外夜色已經很深了,屋內一盞橘黃柔光,一切朦朦朧朧。

    他很自然的脫掉西裝外套,扔在沙發上,理了理襯衣袖子,然後轉身望著她。清俊的眉目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簡瑤被他盯得有點心慌意亂,走到窗邊(離他直線距離最遠的位置),脫掉外套放床上,同時問:“喝水嗎?”

    話音剛落,腳步聲漸近,他已經無聲的走了過來。

    簡瑤剛一轉身,就感覺到肩膀被人握住了。

    薄靳言已經到了她面前,眸色輕笑望著她。

    肩上傳來柔和而堅定的力量,簡瑤微怔,人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推倒在床上。

    “你幹什麼……”簡瑤伸手擋住他的胸膛。可他毫不猶豫的壓到了她身上來,唇舌已經深深含住她的,模糊答道:“當然是親你,閉上眼睛。”

    這樣的親吻,當然比船上的吻更加熱烈有力。簡瑤感受著他沈重的身軀,一米八五的個子,就快壓得她喘不過氣來。而他一只手摸著她的頭發,另一只手扣著她的手,一個勁兒的吻著她……

    慢慢的,彼此的呼吸都急促得不像話了。薄靳言的嘴唇離開了她的臉,沿著她柔滑纖細的頸項曲線,一點點下移——他再次無師自通了。

    簡瑤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麼癢,這麼纏綿,整個人都像要軟在他的唇舌之下……

    忽然間,胸口一陣涼意,低頭一看,他已經離開了她的脖子,伸手在解她胸~前的扣子,嘴唇也落在那一片白滑豐腴之上……

    簡瑤一下子推開他:“停!這裏不可以親。”

    薄靳言這才擡眸看著她。

    燈光之下,穿著白襯衣的他,身形挺拔而清雋。而俊臉不知何時又染上了緋紅顏色,那雙黑眸則是沈沈湛湛。

    然後,他居然舔了一下嘴唇,似乎有點意猶未盡。但到底還是松開了她,在床邊坐了下來。

    雖然綿長的親吻停止了,可滿室迷蒙熾熱的氣氛,仿佛久久未散。簡瑤面紅耳赤、發絲散亂,剛把衣服扣好。手卻被他握住了。

    他將她的腰一勾,低頭望著她,嗓音還啞著:“禮尚往來,你不想親親我的脖子?”

    簡瑤的心跳再次加速。

    為什麼,這樣的他,令她感到無法拒絕呢?

    她把雙手搭在他肩上,側頭過去,蜻蜓點水般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男人皮膚微熱的氣息,縈繞著她的鼻翼,莫名令人覺得纏綿而安心……而當她親吻他時,他的手就輕輕撫摸著她的臉頰、她的頭發、她的耳朵……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擡起暈紅的臉,望著他。

    而他也定定的盯著她。

    “你怎麼能這麼性~感?”他輕聲說,嗓音暗啞。

    簡瑤的臉更紅了。

    看他低頭過來又要親,她以殘存的清醒意誌懸崖勒馬,輕輕推開他:“你該回去了。”

    這晚薄靳言終於還是回去了,他的首日侵略終止於她的脖子以下。

    簡瑤一個人躺在似乎殘留著他的氣息體溫的床上,整個人深埋在被子裏。

    她再有自己的想法,也是個沒有戀愛經驗的家夥。她這麼喜歡他,可他完全不按常理出牌。要是他想要更進一步,她該怎麼辦啊!

    當簡瑤沈浸在甜蜜的糾結中時,回到家中的薄靳言,卻是非常身心舒暢的。他把沈默往角落裏一丟,洗了澡,倒在床上就睡著了。

    只是這一晚,又做了夢,真實的夢。

    夢到剛剛與簡瑤的親昵,並且在他親吻她的胸~部時,她沒有喊停。

    然後……就一直做了下去。

    某個瞬間,薄靳言倏的醒了。靜靜坐了幾秒鐘,起床把床單扔進了洗衣機,換了新床單和睡衣。

    再次躺回床上時,他看著窗外寂靜的夜色星光,淡淡一笑。

    呵……

    回望今晚,真是好滿足,又好不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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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
發表於 2015-4-3 22:34:18 |只看該作者

47v章
    周一的早晨,傅子遇端著杯咖啡,坐在陽光燦爛的辦公室。第一件事,是給薄靳言打電話。

    “戰果如何?”他噙著笑意問,“表白成功了嗎?”

    電話那頭的薄靳言,正站在鏡前打領帶,笑容便如清風明月般疏淡:“她對我非常滿意。”

    傅子遇失笑。雖然早料到這個結果,但從薄靳言嘴裏說出來,感覺怎麼那麼欠扁呢?

    “晚上吃飯慶祝。”傅子遇說。

    “OK.”

    掛了電話,傅子遇又打給簡瑤:“恭喜你們。”

    昨日夜色太迷醉,此刻,簡瑤才發覺脖子上,某人留下的深深淺淺的吻痕,正對著鏡子打量。接到電話,笑了:“謝謝,都是你鼓勵我,我們才在一起。”

    兩人又聊了幾句,簡瑤心思一轉,問:“薄靳言他怎麼昨天突然就表白啊?”問出這問題,嘴角就帶上了甜甜的笑意。

    傅子遇微微一笑。

    那晚跟薄靳言吃飯,他也問過相同的問題。當時那家夥怎麼答的?

    “因為他發現,你對他是獨一無二無可取代的。並且他對你懷有很強烈真誠的欲望。咳……這是他的原話。”

    簡瑤在清晨裏白嫩嫩的臉頰,陡然又染上紅暈。

    “……看出來了。”她低喃。

    “什麼?”傅子遇沒聽太清。

    簡瑤立刻否認:“沒什麼!”

    簡瑤跟平時一樣,下樓到了他家門口。剛敲了兩聲,門就迅速打開了,薄靳言筆挺清逸的走了出來。一看到她,眉目間似乎就升起與昨晚相同的淺淡愉悅的笑意。

    簡瑤微笑:“早。”

    薄靳言低頭看著她:“早,親愛的。”

    簡瑤被這稱呼微微震了一下。他卻坦然自若的俯下臉,吻住她。男人清冷倨傲的氣息,大清早就纏繞著她的面頰、浸入她的唇舌。

    短暫輕吻後,他的薄唇移開。似乎還有點意猶未盡,黑眸在極近的距離盯著她,嗓音低沈動聽:“今晚繼續?”

    簡瑤的臉微微一燙。

    這家夥……

    她索性不答,轉移話題:“走吧,今天警局好多事。”

    “嗯。”他看她一眼,把雙手插~進西裝褲兜裏,人站得筆直。

    “你可以挽著我。”

    簡瑤聽話的把手伸進他的臂彎。

    他眸中閃現一絲滿意的淡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他喜歡她挽著他呀……

    這樣並肩依偎的姿勢,她也很喜歡。

    確立戀愛關系第一天,呆在辦公室的他倆,跟平常沒有什麼不同。

    薄靳言一開始工作,就恢復了常態——安靜、專註、桀驁。照舊沒什麼耐性吃飯,也忘了跟她說話,更別說親她了。

    說實在的,到底是初嘗愛情,簡瑤今天時不時都有些心猿意馬。但她覺得薄靳言這樣很好,沒有在辦公室裏膩膩歪歪。對比他昨晚的熱情,她對他此刻的敬業,生出一絲欽佩。

    然而午休鈴聲響的時候,簡瑤忽然覺得不對勁。有人灼灼的看著自己。

    一擡頭,跟薄靳言四目凝視。

    據她對他的了解,肯定是剛才的鈴聲,打斷了他原本高度集中的思路。

    然後,就看到他神色淡淡的放下手裏的卷宗,走過來,吻住她。吻了很久之後,她臉頰緋紅,他則面帶微笑繼續工作去了。

    被吻得七葷八素的簡瑤,反而頓悟了。

    這家夥,不是不想吻,只是忘了吧?他一工作起來,就會自然而然忘記所有的事,進入自己那個聰明驕傲又不可一世的世界裏。而剛剛突然想起來,立刻就過來索吻了。

    暮色~降臨,傅子遇驅車前往約好的飯店。

    跟服務員走向包間時,他問:“我朋友到了嗎?”

    年輕女服務員頓時有點臉紅:“到了有一會兒了。”

    傅子遇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推開虛掩的包間門一看:璀璨流光般的燈火下,薄靳言摟著簡瑤坐在沙發裏,正低頭吻著。男的西裝革履、清俊逼人,女的長裙婀娜、秀美纖柔。

    饒是傅子遇比起這一對戀愛經歷豐富太多,可此刻見兩人安靜而專註的吻著,卻忽的替他們老臉一紅。

    或許還是反差太大了……薄靳言熱吻女人,這種事情擱以前實在無法想象。

    他噙著笑意,步伐瀟灑的走進去。那兩人聽到動靜,同時擡頭。簡瑤頓時臉一紅,要推開薄靳言。薄靳言只淡淡掃一眼傅子遇,點點頭,然後低頭繼續看著她:“子遇點菜,我們繼續。”

    簡瑤堅決的推開了他,滿臉緋紅的端起果汁喝了一口。

    這家夥真是上班是教授,下班變禽~獸。

    雖然他一直清冷著張臉,偶爾才露出點笑意。但是吻得太熱烈了,並且非常旁若無人。

    薄靳言這才跟傅子遇聊了起來,只是大手還扣著她一只手,慢條斯理的捏著,也不知道在捏什麼。

    飯吃到一半,薄靳言去了洗手間。傅子遇就笑吟吟的看著簡瑤,簡瑤以為他要打趣,誰知他卻微嘆了口氣,開口:“這樣真是很好,我還以為他要孤獨終老呢。多虧有你喜歡他。”

    簡瑤心裏被他說的軟軟的,手劃動著碗中湯匙,笑著說:“怎麼會?你以前講過的,喜歡他的女人也不少。”

    傅子遇:“可要這尊大佛動心卻不容易。”他手撐著下巴笑望著她:“小心了簡瑤,他動心了,那可就是認定了,一輩子的事。”

    簡瑤劃動湯匙的手一停:“他不可能想那麼遠吧?”才剛開始呀,而且他又是那麼遲鈍個人。

    “呵呵……我驗證給你看。”傅子遇很篤定。

    過了一會兒,薄靳言就回來了。剛一坐下,傅子遇就語氣很稀松平常的說:“以後你們的婚戒,肯定得足夠完美。”

    簡瑤喝著茶,觀察薄靳言的反應,就見他神色淡然的答:“當然。”

    傅子遇又說:“選鉆石、打磨、預定一流設計師和工匠,要想做到最好,起碼得提前幾個月,你記著點這事。”

    薄靳言微一思索,看一眼簡瑤:“她是我見過最挑剔的女人,至少得提前一年。”揚了揚眉:“噢……該開始準備了。”

    傅子遇:“可以。”

    簡瑤:“……”

    戀愛的心情,總是相似的。無論你是十六歲還是二十六歲,無論愛情發生早或晚。你只想跟他呆在一起,怎麼也不夠。即使兩人什麼都不做,也很滿足。

    這晚兩人回到公寓樓下,已是夜裏八點多。正是夜的黃金時段,簡瑤也不用開口,因為他肯定會跟上來。誰知剛往電梯走了一步,卻被他拉住了手。

    “如果我沒記錯——”他長眸清澈的盯著她,“你今天應該搬下來,跟我同居了。”

    簡瑤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說過?”

    薄靳言微怔了一下。

    “如果你有了男朋友,而且關系不錯,你會跟他住在一起,二十四小時陪著他。”他不緊不慢的復述她多日前講過的話。

    簡瑤忍不住笑了。他記得好清楚。

    當初她這麼說,是要拒絕他的非分要求。

    現在,卻成為他再次提出非分要求的依據了?

    她只輕咬著下唇,眸光盈盈,站在燈下不說話。薄靳言看得分明,繼續淡淡的說:“請註意:我是你男朋友,我們關系很好,完全達到你的要求……”

    “好。”簡瑤輕聲打斷他,牽著他的手搖了搖,“我今天就搬下來。”

    薄靳言眸色輕斂,握著她的手,卻微微一緊。

    而後,風光月霽,眉目生輝。

    “太棒了。”

    一小時後。

    薄靳言一手提一只箱子,走在前頭。簡瑤空著手,輕輕松松跟在後面。

    看著他俊臉始終掛著淡笑,把她的箱子放進臥室,簡瑤不知怎麼的,忽然有種踏實的感覺。

    其實是聽他在飯店時,旁若無人討論跟她結婚,她就一直有點甜甜的感動。

    當然,也讓她又好氣又好笑。也沒跟他爭辯什麼——萬一她說“我什麼時候答應嫁給你了”,萬一他今晚就求婚怎麼辦……幹脆不理他。

    不過……

    她知道,他不是會計劃這些事的人。只是傅子遇提到了,他就覺得理所當然。

    這說明,他心裏,是真的很認真的對待她、重視她。

    所以她不想拒絕他。正因為是他,所以不想拒絕。

    至於會不會發生親密關系?她覺得這跟同居沒關系。因為薄靳言是個很紳士的人,肯定會尊重她的意願。所以要不要發生,還是由她決定的。

    這麼想著,她就釋然了。

    然而,簡瑤畢竟沒有經驗。她完全不知道,多少女孩就是抱著跟她相同的想法,以為自己能控制能主導。殊不知朝暮相處、耳鬢廝磨之後,還有一種情況,叫做情難自禁?這是後話了。

    很快就搬完家了,時間還早,薄靳言心滿意足摟著她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法眼》。

    以前簡瑤偶爾陪他看個一集半集,也無所謂。現在住一起就不一樣了,難道她要天天晚上看紀錄片?

    她把遙控器拿走:“不要老看這個,找個連續劇看看。”

    薄靳言微蹙眉頭:“噢,那是折磨。”

    簡瑤答:“那是消遣。”說完就開始換臺。

    薄靳言看著電視裏閃過那些亂七八糟的畫面,條件反射就想制止她。誰知剛一低頭,她卻也擡頭,用手輕扯他的襯衣:“你從早忙到晚,晚上還看刑事紀錄片,腦子也休息一下啊。”

    聲音軟軟糯糯,扣在他襯衣上的手指潔白柔軟。

    “我對這種事沒興趣。”他說,“不過如果你每五分鐘親我一下,我可以陪你做任何無聊的事。”

    看完電視,已經十一點了。

    不過這個時候,簡瑤已經是坐在他懷裏,被他低頭吻著。臉頰、脖子、耳朵、手……他親完她,就要她親他。

    半晌,他的唇移開。

    襯衣略顯淩亂,面頰微紅、眸色澄亮。他的嗓音很啞,渾然天成、理所當然的誘惑著:“今晚睡我房間?”

    簡瑤立刻從他身上跳下來:“不,我要去睡了。”

    躺在床上,簡瑤甜甜的把自己埋在被子裏,耳朵還能聽到外頭,他的腳步聲,他開門關門的聲音,然後是放水的聲音——

    他在客廳浴缸洗澡。

    真是……不拿她當外人啊。

    沒打算聽,可那些聲音又自動往耳朵裏鉆。正聽得清晰,手機卻響了。

    簡瑤一看,是妹妹簡萱。她最近正放暑假在家,打算過完中秋節才回學校。

    簡瑤微微一笑,接起。剛說了幾句,就感覺妹妹有點欲言又止。

    “怎麼了?”她敏銳的問。

    簡萱頓了一下:“姐,熏然哥對你表白了嗎?”

    簡瑤一下子楞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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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34:31 |只看該作者

48v章
    廣闊的機場大廳裏,燈光璀亮,人潮不息。廣播裏不斷重復著飛機起起落落的消息,就像B市這座城市的基調:繁榮、忙碌、疏離。

    李熏然點了支煙,坐在吸煙室角落的椅子裏。靜靜抽了一會兒,掏出手機。

    那是前天跟簡瑤在護城河畔拍的照片。她娉婷立於陽光下,笑容恬美。而他站在她背後,一只手搭在漢白玉扶欄上,一只手擁著她的肩,笑意散漫肆意。

    凝望了一陣,李熏然微微一笑,熄了煙,把手機收回褲兜裏,站起來轉身。

    他怔住了。

    簡瑤就站在門口。四目凝視剎那,她似乎也有一絲遲滯,然而就微笑望著他。一如既往的溫柔笑意。

    李熏然只覺得胸膛中那顆心,就這麼被她的笑容,扯了一下。

    靜默片刻,他也笑了,走到她面前,抄手望著她:“你怎麼跑來了?”

    這一次,他的簡瑤,聲音裏透著一絲澀意:“你還打算不辭而別嗎?”

    李熏然沒出聲。

    兩人靜靜望著彼此,門裏門外,身後人來人往。

    幾乎是同時,他們都露出笑容。李熏然長臂一勾,將她抱進了懷裏。

    簡瑤也輕輕抱著他的背。他的懷抱寬闊而堅實,還有淡淡的汗味。

    雖然小了三歲,從小跟著他長大,但她從沒當面叫過他“熏然哥”。李熏然就是李熏然,當她需要的時候,無論他們是相聚還是分離,他總是會站在某個地方,漫不經心的鼓勵她:“簡瑤,這點困難算什麼?別跟我扯。”“嗯,這樣才像跟過我的人。”

    什麼都不必說。她最重要的朋友,她永遠不想失去的人。

    而李熏然摟著懷中女人柔軟的腰肢,聞著她耳鬢清香的氣息,雙臂緊緊一收後,松開了她。

    “怎麼跑進候機區的?”他問。

    簡瑤掏出脖子上掛著的警察工作證:“還挺管用的。你以前是不是到哪裏都暢通無阻?”

    李熏然哈哈一笑,將她肩膀一勾:“走吧,我差不多該登機了。”

    “嗯。”簡瑤也噙著笑,跟他並肩而行。前方是一條敞亮的走廊,走廊盡頭,就是開闊的候機廳,許多人聚集在那裏。而相隔數米的玻璃窗外,停機坪燈火寂靜,一架飛機正緩緩逼近。

    “你的新晉男友沒跟過來?”李熏然步伐悠閑,含笑問道。

    “沒,他在家呢。”

    愛情有很多種。而李熏然對簡瑤的感情,大概就是介於愛和友情當中那種。

    從小就跟著他的丫頭,熟得不能再熟。當她從白嫩嫩的小團子,長成婀娜秀美的姑娘,身邊多少哥們兒,攛掇著想追求,都被他攔了。有人來找茬:“李熏然,不是自己想追吧?真夠兄弟啊你。”他擡起冷峻的眼,盯著那人:“她是我妹。我能準她早戀嗎?”

    可內心,真的只是兄妹之情嗎?當時十八歲的李熏然,也不知道。她對他是不可或缺的,誰也別想攪合。可若說是愛情,又少了很多激情,好像還不夠。而且,她還太小了。

    真正對她動了念頭,是他高考結束,拿到警校錄取通知書。要到外地讀書了,臨走前夜,他去她家,想找她吃宵夜。

    走到門外,卻聽到簡萱帶著哭意的聲音從裏頭傳來:“姐,你舍得熏然哥哥嗎?”

    那時候,簡瑤才十五歲,簡萱十二歲。李熏然聽著兩小姑娘討論自己,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從虛掩的房門望進去。

    這一望,卻楞住了。

    他的白凈柔美得像玉一樣的姑娘,就坐在床頭,擡起纖纖素手,擦掉臉上的淚。

    “我舍不得熏然哥……”她輕聲說,“其實我也想讀警校的。”

    李熏然就覺得心頭像是被什麼,狠狠捶了一下。

    簡瑤很堅強,從小到大,他幾乎就沒看她掉過眼淚。可原來她這麼依戀他,依戀她的“熏然哥”。

    李熏然的心“突突”的跳,有種陌生的、但是又明了的情愫,湧上心頭。他在門外站了片刻,轉身離開。

    躺在家裏的床上,李熏然看著警校錄取通知書,做了個重大的決定。

    他要去告訴她,他會等她。等她長大,等她十八歲高考完。然後他們可以談一場戀愛。

    他是陪著她長大的男孩,也許今後可以一直陪著她到老。

    然而當他再次走出臥室,卻見簡瑤媽媽,正坐在客廳,跟自己的母親聊天。

    “你真不讓簡瑤念警校?”他母親問,“其實現在做警察挺好的,也不會有以前那麼危險了。”

    他心念一動,站在門口沒出去。

    簡瑤媽媽臉色平淡的搖了搖頭:“我不讓她念。我也不怕你不好想,現在雖然兩個孩子關系好。但是以後,我也不想簡瑤找個當警察的。我不想她還記著從前,我已經記一輩子了,她還小,又不像簡萱傻乎乎的,自己很有心思……唉!”

    他媽媽拍了拍簡瑤媽媽的背:“我明白,熏然就跟她哥哥似的。這兩孩子都這麼聽話,我們也算是省心了。”

    李熏然大學也交過個女友,也曾有過熱情似火。到後來女友不肯陪他回家鄉,也就分了。然後就一直淡淡的,提不起談戀愛的興趣。

    去年冬天與簡瑤重逢,著實令他歡喜了一番。但這種歡喜,是溫暖而柔軟的悸動,就像甘冽清泉澆灌心頭。他覺得,當然與男女之情無關。

    看到簡瑤成為薄靳言的助手,跟著他跑前跑後時。李熏然心裏也會有那麼點吃味。

    但是也還好。他對她的感覺,也只是一時沖動,本就不算濃烈,所以十八歲時才能輕易割舍。那一點點近乎塵封的感覺,與他們多年來固若金湯的深厚友誼相比,根本不算什麼。而且她在B市、他在家鄉;她母親也不贊同;她對他也沒有感覺……

    所以說,這世上許多看似放蕩不羈的男人,實則心細如發。正因為看得透、放得下,所以他總是活得坦蕩。

    直至兩個月前,他在一起案子裏身負重傷。他只身制服了五名罪犯,被其中一人連捅數刀。

    都說人快死的時候,會看到心靈深處的幻象。瀕死那一刻產生的幻覺,他記得很清楚。他看到道道白光在面前閃過,看到鮮血塗遍渾沌的世界。

    然後他看到了父母。他穿著筆挺的警服,與他們微笑擁抱。

    最後,他忽然到了一個滿是血泊的房間。

    那是個九十年代裝修風格的屋子,組合家具櫃上放著20寸的彩電,沙發是老式彈簧的。地上躺著幾個血肉模糊的人。

    許多人在混亂的走,許多人在哭。他剛走進去,就踩到了血水了。

    然後他聽到有人說話:

    “全死了,只有兩個孩子活了下來。”

    “小的抱出去了,大的抱著老簡……不肯走。”

    “她看到了,怎麼讓她看到了!”

    “熏然你怎麼也跑進來了……快把兩個孩子都送走。”

    然後忽然就有人,把一個渾身是血的小女孩,推到他懷裏。

    他低頭看著她,小小的臉,煞白得沒有一點血色。黑漆漆的眼珠,死死的瞪著。她不哭也不鬧,就只用那小小的胳膊,緊緊的抱著他。他也抱著她。

    兩個孩子就這麼抱著好幾天,任誰勸也不松手,不說話。直到最後,一起睡著了,才被大人們分開。

    那一年,他十歲,她七歲。

    他一直以為,曾經對她不過是一時心動,宛如春夢了無痕。卻原來從那麼早的時候,就把所有憐惜都給了她。那淡若流水的感情,竟也是情根深種,臨死都無法割舍。

    簡萱放暑假在家,經常到醫院照顧他,有一天拿起他的手機:“剛剛有姐的未接來電啊,她還給你發短信了。你……還是不回嗎?”

    他笑著說:“不用了,你姐要知道了,還不把工作丟下跑回來?她才剛畢業上班,別影響她。”

    簡萱看著他,咬咬下唇沒說什麼。

    但李熏然很清楚,自己只是不想讓她心疼罷了。他是男人,也是警察,哪怕為了破案骨頭斷成渣,也不要讓他喜歡的女人,傷心掉眼淚。

    他遲到了七年。等他好了,就去找她。

    登機口前,旅客已經走得差不多了。

    李熏然轉身看著簡瑤,什麼也沒多說,含笑揉揉她的頭發。

    簡瑤也笑:“過年回去再找你。”

    “嗯。”

    兩人靜了片刻。

    燈光如水,夜色如夢,旅人匆匆。唯有他倆矗立其中,安靜相對。

    “簡瑤。”他忽然輕喚一聲。

    簡瑤:“嗯?”

    他微微一笑:“你看誰來了?”往她身後一指。

    簡瑤心裏“咯噔”一下,不會是……她立刻回頭,卻只見些陌生的面孔,沒有那家夥桀驁的身影。

    她疑惑的轉頭看向李熏然,誰知眼前光影一暗,他的唇已經壓了上來。

    腰間一緊,被他摟住了。年輕男人熾熱的唇,重重壓住她的。舌頭毫不猶豫的長驅直入,纏繞著她的,用力追逐。陌生的男性氣息完全侵占她的口腔,每一次舔舐吮吸,仿佛都帶著強烈決絕的意味,像要將她的唇舌吞噬幹凈。

    簡瑤只滯了一瞬,就用力推開他。但不用她推,李熏然已經驟然松手,徹底放手,往後推了一步,拉開與她的距離。冷峻而漂亮的臉似乎也湧起緋紅,眼神卻是暗沈的,唇上仿佛還殘留著水色。

    簡瑤的心突突的跳,望著他,什麼也不能說。

    他卻笑了,摸了摸自己的唇。

    “就這一次。”他慢悠悠的說,“你也不能讓我白來一趟。”

    簡瑤心中狠狠的酸了一下。

    他卻粲然一笑:“成了,我走了。別忘了你說的,冬天回來一起玩。”他轉身就走,步伐利落,眼看就要進入登機口。

    “熏然!”簡瑤喊道。

    他腳步一頓。

    “一路平安。落地給我短信。”

    他沒有回頭,揮了揮手,語氣溫和:“再見,簡瑤。”

    再見,我懵懂無知的愛了這麼多年的女孩。

    簡瑤今天是開著薄靳言的大切來的,駛出機場高速、進入市區已經八點多了。滿城華燈初上,夜景瑰麗而遼闊。

    過了一會兒,她的眼角就泛起陣陣鹹濕,視線也有點模糊。打開車窗,夜風吹進來,慢慢就幹了。

    推開家門,就見客廳燈光澄亮,電視裏在放紀錄片《拍案說法》,卻不見薄靳言的身影。

    她換鞋進屋,卻聞到一陣濃濃的,混雜著黃油、藍莓和牛奶的香味。

    她有點不可思議的走到廚房,果然就見薄靳言穿著筆挺的襯衫西褲,還圍著條黑色長圍裙,戴著厚手套,姿態倨傲的立在流理臺前。

    冷酷清貴的外形和溫馨居家的裝扮,同時出現在他身上,感覺矛盾又古怪。但他一臉理所當然的淡漠,只回頭掃一眼她,繼續盯著烤箱。

    簡瑤走過去:“你在做什麼?”

    他戴著手套,不方便抱她。將雙手背到身後,微微彎腰,在她唇上輕輕一吻。

    “在你去送別那位暗戀你的男士時,你的男朋友,正在家裏辛勤的為你烘烤手工餅幹。”

    簡瑤微楞。

    今天下班時,她說要去送李熏然,薄靳言淡淡說:“OK,走。”她不得不糾正:“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當時薄靳言眸色深沈的看著她。

    她還想他不會吃醋生氣吧?誰知他只說:“註意安全,早點回來。”

    簡瑤當然沒有告訴他,李熏然喜歡自己。見他如此反應,還想著他並不太在意李熏然。誰知剛回來,他就突然來了這麼一句。

    他居然看出李熏然喜歡她?

    薄靳言當然是看出來了。

    身為一個心理專家,雖然他曾經在感情上表現遲鈍,但那並不代表他的感覺遲鈍。事實上,從與簡瑤相遇第一天開始,他就察覺了自己對她的好感。

    問題是,因為完全沒跟女人相處過,他一直以為那份好感,是類似於跟傅子遇的友誼罷了。

    直到這份好感,強烈到他想要徹底占有她。

    所以一旦明白這就是愛情,再輔以心理學和微表情的專業知識,他怎麼可能看不出李熏然看著簡瑤時,眼中一閃而過的落寞?

    聽到她要去一個人送李熏然,薄靳言心裏當然是不舒服的。但從小的教養和男士風度,讓他必須尊重女朋友的個人空間。

    後來……他就去為她做餅幹了。

    因為有一次她說過,某種配方的手工餅幹,味道最贊,令她欲罷不能。

    四目相對,薄靳言的目光清亮,坦然自若。

    簡瑤的心忽然變得軟綿綿的。這一晚心中那紛紛擾擾的情緒,仿佛都被他看似淡然,實則溫柔的目光包裹住。

    她伸手,輕輕從背後抱住他的腰:“那謝謝你啊,辛勤的男朋友。”

    交往了這麼久,她還是第一次這麼親昵的主動抱著他(其實才三天,但薄靳言認為時間不短了)。他唇角微勾:“你的手還真沒什麼力氣。”

    再抱緊一點,女人。

    不過,薄靳言做什麼事都不喜歡人打擾。烤餅幹也一樣,抱了一會兒,就趕簡瑤去客廳。

    餅幹出爐,他先嘗了一片,眉目舒展。

    很好,像是他烤出的餅幹。

    一整盤餅幹搭配紅酒,再放上一株紅玫瑰。端到客廳,卻發覺沒人。簡瑤站在陽臺上,轉頭望著他。

    陽臺的小圓桌上,點了一支蠟燭,火光跳躍,映著她溫柔的臉和眸光。

    噢……她真浪漫。

    薄靳言放下餅幹,低頭吻住她。

    “我們聊天好不好?”她問。

    “嗯?”

    “我想跟你講小時候的事。”

    正吻得專註的薄靳言微微一怔,隨即大手鎖緊她的腰:“非常正確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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