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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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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他來了,請閉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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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37:12 |只看該作者
58v章
    陽光從三個方向投射進來,將整間臥室輝映得如同一個燦爛的發光體。

    簡瑤就躺在淩亂的大床上,躺在這個發光體的正中。而薄靳言正在那光影迷幻、暗藏瑰寶的秘境裏,不斷索求。

    言語已不足以表達他的感受。她流下的每一滴汗水、每一縷蜜液,還有她的每一寸顫~栗的皮膚,仿佛都為他主宰、與他共舞。

    美人嬌嫩如蘭,只為君子折腰。男女最原始的歡愛,原來是這麼美妙的事。書籍理論裏那些對於性~□的籠統單調的解釋,根本就是個笑話。在他看來,應該改為“文字無法描述,建議諸位親身體驗其中的極致快樂。”

    她的喘息就埋在被褥間,柔軟纖細的腰肢隨著他的節奏而抖動。那嫣紅如火的臉頰,那彈跳豐盈的蜜桃,還有纏在他腰間的顫抖的雙腿……她是如此柔弱,又是如此誘人。每一次進入,被她緊熱包裹的感覺,都是那麼銷魂蝕骨。

    修長的大手,沿著那雪白如凝脂般的曲線,輕捏摩挲。他的攻擊一如他對待任何事的風格:快速、精準、有力,但是又不失優雅張狂——他全程都不忘俯首在她耳邊,用那低沈磁性的嗓音,露骨的挑~逗誘惑著:

    “噢……看來你很喜歡‘九淺一深’的節奏。”

    “別咬嘴唇,叫出來,那樣會令我更愉悅。”

    “你已經濕得不像樣了……寶貝,這一次會比上一次更好。”

    這麼“厚顏無恥”的話語,偏偏他的神色還極為坦蕩真誠,只令簡瑤羞窘得恨不得拿膠帶封住他的嘴巴。可她的全身早已軟成了泥,呼吸斷成了線,哪有力氣再抗議?於是繼續被他以身體和言語雙重刺激著感官,快~感越來越激烈,越來越銳利……她的全身仿佛都沈浸在滾燙的氣息裏,昏昏沈沈無所遁形,唯有深埋在她體內的他,橫沖直撞的他,是最真實最強烈的存在。

    終於,某個瞬間。他最後深深的一挺而入,有力的臂膀緊抱著她的腰身。而他沈重的身軀完全覆蓋到她身上。他不再律動了,唯有那一處,以最激烈的節奏,與她那幼嫩的器官,一起瘋狂顫抖。簡瑤全身再次緊蜷,抵在他胸膛上的手,張開又握緊,張開又握緊,最後捏住他的肌肉不放手。而他額頭的汗水滴落在她臉上,清俊白皙的容顏,倨傲的緊繃著,幽深的黑眸,卻緩緩升起笑意……

    “呵……”他長吐了口氣,翻身從她身上下來,跟她一起平躺在床上。

    兩人盯著天花板,兀自平復呼吸,一時都沒有說話。簡瑤從旁邊把堆積成一團的被子扯過來,覆在自己身上。他一看,扯起一角,把自己也蓋上。

    過了一會兒,他伸手將她一摟,令她趴到自己懷裏。清冽的黑眸裏,暗沈的情~欲還未完全褪去,但淺淡的笑意已經升起。

    “感覺怎麼樣?”他看了眼屋內角落裏那座古典擺鐘,“這次是1小時34分鐘。如果你認為不夠,下次我完全可以再延長。”

    他刻意強調時間,只令簡瑤又羞澀又好笑。那手指輕輕撓了撓他的胸膛:“其實你真的不必在意第一次的時間。一開始沒經驗嘛……”

    薄靳言臉色疏淡沒說話。

    昨晚第一次的情形,兩個人都記憶猶新——薄靳言進去沒多久,剛有力的律~動了幾十下,簡瑤也從疼痛中緩解適應,聲如蚊吶般告訴他:“嗯,有感覺了,挺舒服的。”也許就是被心上人無意的情話刺激到了,只見他的俊臉明顯一繃,破天荒第一次,眼中閃過難耐、不舍、灼烈、尷尬……等混雜的情緒,他已經急速的退了出來……

    薄靳言當然很清楚,男人第一次因為陌生而強烈的刺激,大多很短促。但關鍵是,在跟簡瑤做之前,他堅定的以為,自己在這方面也是與眾不同得天獨厚的,完全可以第一次就給她超長超強的體驗……

    所以昨晚事實發生後,即使後來幾次時間已經不斷加長,但近乎挫敗的第一次,多少令他有點不甘心。今天一醒來,他又忍不住要了一次,既是向簡瑤再次展示自己的實力,同時也成功將包括第一次在內的平均時長,提高到1小時以上。

    這個數據,稍稍令他對自己滿意了一點。

    “很抱歉把你弄腫了。”他低頭盯著她說,“不過不必擔心,家裏有藥。而且我看你的肌體柔韌性很好,應該很快就能恢復原狀。”明顯他腦海裏又聯想到所謂“原狀”畫面,意味深長的微微一笑。

    簡瑤頓時又紅了臉,伸手捶了他一下:“你怎麼還會有……這種藥?”

    薄靳言帶著倨傲的微笑掃她一眼:“做~愛是你我關系發展的關鍵步驟,你認為我會有任何考慮不周的地方?”

    簡瑤靜默片刻,微笑答:“是啊,很周到,除了閃電般迅速的第一次。”

    她講這話完全就是招惹,只見薄靳言俊眸一斂,盯著她看了幾秒鐘,只看得她心弦又是一顫,轉身就想下床:“我去洗澡……”

    腰間卻已被他一把牢牢扣住,男人精瘦高挑的身軀再次壓了上來,熱氣再次將她籠罩,黑眸幽沈的盯著她:“看來是平均時長還不夠,才讓你對第一次念念不忘。”

    身下開始再次研磨探入,簡瑤“啊”一聲尖叫:“我錯了我錯了,夠了夠了!”

    一室癡纏。

    簡瑤再次醒來,已經是中午了。整個玻璃房裏陽光四溢,幹凈而溫暖的氣味包裹著她酥軟無力的身軀。

    浴室傳來水聲,薄靳言在洗澡。她埋在被子裏發了會兒呆,想起昨晚和今早的種種,只覺纏綿激蕩如夢。現在,她可真的是把身體交給了他——這個念頭,想想就讓人心頭甜軟發漲。

    就在這時,桌上薄靳言的手機響了。簡瑤裹著床單走過去,拿起一看,是傅子遇。

    他怎麼這時候打過來了?簡瑤稍稍有種被人撞破的羞窘,揚聲喊道:“子遇的電話。”接起:“子遇,你等等,他馬上就來。”

    傅子遇在那頭似乎笑了:“不急不急。起床了嗎?沒打擾到你們吧?”

    簡瑤的臉頓時火辣辣的——顯然他知道了。這時看薄靳言已經從浴室走出來,她索性不答,把手機遞給他。

    薄靳言的頭發還濕漉漉的滴著水,沒穿衣服,只在腰上系了條浴巾,卻越發顯得全身曲線光~裸、修長、挺拔。

    簡瑤坐在床上望著他,臉頰微燙,可心頭又一陣柔軟。

    以後他們會經常這樣赤~裸相對了……

    “什麼事?”薄靳言接起電話時,眼睛裏都還有淡淡的笑意。

    傅子遇本來其實是想打電話關心老友,畢竟簡瑤生性溫柔靦腆,薄靳言雖然誌在必得但是實在粗神經,所以他還怕薄靳言昨晚受挫。但現在聽他的語氣,哪裏還有沒吃到的道理,而且估計還吃得很飽。

    嘖嘖嘖……簡瑤小姐,真是辛苦你了。二十六年的處~男啊!

    於是他對薄靳言說:“沒事,只為恭喜。”又含笑問:“感覺如何?”

    薄靳言笑意更深:“謝謝,感覺非常棒。”

    一旁的簡瑤聽他這麼說,簡直要瘋了,拿起個枕頭就砸向他。被擊中的薄靳言這才側眸望向她。

    “不要跟傅子遇討論這件事!”她壓低聲音吼道。

    薄靳言微微一笑:“OK.”轉而對電話說:“她害羞了,我不打算再說。但你應該能想象到,非常棒意味著什麼。我們相當愉快,再次感謝你的建議和關心。”

    簡瑤:“……”

    掛了電話,薄靳言一轉身,就見簡瑤正打開身上裹著的床單,在穿睡衣,應該是打算去洗澡。柔美白皙的曲線,豐滿玲瓏的部位,在他眼前一閃而過,卻輕而易舉再次撩撥得他心頭一陣燥熱。

    噢……她屬於他,這種感覺實在太好了。

    而簡瑤一回頭,就見薄靳言目光灼灼的望著自己。

    “怎麼了?”

    薄靳言微一沈思,組織了一下語言,以便最精準的表達自己對她的感覺。

    “如果早知道,與你靈肉合一會帶來如此極致的愉悅——在遇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會向你求愛。”

    又何必蹉跎了這麼多時日,早就與你攜手一起沈浸在幸福裏。

    簡瑤微微一怔,柔軟的、蜜糖般的幸福感,在胸中泛濫開去。

    這家夥……第一天就求愛,如果真的那樣,的確很符合他傲慢自大又露骨的作風。

    不過……

    “謝謝,我也很開心。”她輕聲說。

    很開心跟你在一起。雖然你這句話的假設完全沒有邏輯,可卻是你第一次因為我,講了這麼感性的、沒有邏輯的話語。

    只因為你愛著我,而我也深深的愛著你。

    國慶長假一晃而過,有的人過得甜蜜而熱烈,有的人過得疲憊而充實,有的人卻過得絕望而痛苦。

    十月七日的晚上,長假最後一天,南方某城市,某間陰暗沈寂的廠房裏。

    一個中年男人,跌跌撞撞,手持汽油罐,一股一股的,澆到周圍密密麻麻的液化石油氣罐上。

    “求求你……別這樣……”他的聲音嗚咽如困獸,強壯的男人此時卻一臉淚水,“我爸媽年紀都大了,還有老婆孩子,求你別殺我,為什麼是我……”

    黑暗中,響起一個無比低沈悅耳的男聲:“因為我看你很順眼,所以選中了你。”

    那男人簡直欲哭無淚,但他知道這個人的殘忍,知道自己沒有其他辦法。他顫巍巍的舉起了打火機,跳躍的火苗在夜色裏分外妖冶猙獰。

    “你會放了我的家人?”他顫聲問,“只要我點了火,安放在我家的炸彈,就會拆除?”

    “當然。”那個人答道,“我保證他們察覺不到任何異樣。呵……只除了你,因為仇恨社會,縱火身亡——嘭!”

    男人最後深吸了口氣,閉上眼,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手一揮,打火機掉落在地面濕滑的汽油裏……

    烈火熊熊燃起將他包圍時,他似乎聽到那人的聲音漸行漸遠:“這是為我最好的朋友準備的。為他而死,是你的榮幸。”

    而後,陣陣爆炸聲傳來,他被卷入震蕩的熱流裏,什麼也聽不到了。

    十月八日,清晨。

    大切諾基穩穩停在警局的停車場裏,簡瑤推開門下車。薄靳言依舊一身黑西裝,邁著長腿很快跟過來。兩人並肩往辦公樓走。

    晨光清透,他的臉也顯得白皙如玉。剛走了幾步,俊秀的眉眼微微蹙起,側眸盯著她。

    “我仍然要對昨晚提出抗議。”

    簡瑤腳步一滯,就聽他淡淡的繼續說道:“為什麼你拒絕嘗試新姿勢?你知道以我的領悟力和學習能力,你不可能阻止我在這方面的探索和精進。”

    簡瑤臉一紅:“閉嘴!”

    薄靳言當然不會閉嘴,掃她一眼,神色淡然的說:“我既然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男人之一,自然也會成為這方面最優秀的男人。”

    簡瑤的臉更紅了,正好迎面走來一群刑警,她立刻壓低聲音說:“有什麼回家再說。”

    薄靳言倒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淡漠的目光,掠過前方的男人們。他們大概剛做完晨練,每個人都穿著T恤或背心,顯得肌肉噴張又大汗淋淋。看到他倆,都笑著打招呼:“薄教授!”“簡瑤!早!”

    簡瑤也朝他們微笑寒暄,這時就聽到身旁的薄靳言,像是自言自語般低嘆道:“噢……看看這群荷爾蒙分泌過剩,又欲求不滿的男人。”

    簡瑤一楞,旋即忍俊不禁——

    他自己才“欲求得滿”一星期好不好,要不要這麼得意啊!

    長假之後的工作,與平時並無不同。兩人依舊緊張而忙碌,薄靳言依舊一上班就進入了自己的思維世界。只除了午休時分,那個長長的擁吻,以及在她耳邊蠱惑低語“今晚繼續”……

    下午的時候,陽光靜謐,一室清寂。薄靳言接到了尹姿淇的電話。

    因為心情很好,所以對她講話也是溫和愉悅的:“什麼事,我親愛而麻煩的姐姐?”

    尹姿淇笑聲溫婉,原來她打電話來,是想叫薄靳言下個月跟她一起回美國過聖誕。

    “你父親的身體最近也不太好。”她說,“我認為你應該回去一趟。”

    薄靳言微一思索,答:“OK.我帶簡瑤一起回去,你定好機票送過來。”

    尹姿淇在那頭頓了頓:“你確定帶女朋友回去?你知道薄叔叔一直希望你在美國找一位門當戶對的名媛,他的思想是太老套了,我也不贊同。但他最近身體不好,你確定要這麼做?”

    薄靳言淡淡一笑:“那是他的問題,跟我有什麼關系?從我選擇大學起,他就一直以身體為借口企圖要挾——當然從沒成功過。我很奇怪你居然還把這種事當成一個問題提出來。”

    尹姿淇:“……好吧。”掛了電話,她把手機往桌上一丟,靜默片刻,又拿起來,打給未婚夫:“Hi,今晚去哪裏吃飯?”

    這頭,薄靳言扔掉電話,擡眸看著對面的簡瑤。

    簡瑤也看著他:“你要帶我回美國?”

    “我們可以度過一個愉快的聖誕假期。不被任何人打擾。”他慢條斯理的說。

    許是他的語氣低沈而略顯蠱惑,簡瑤自然而然就想歪了——不被任何人打擾,他腦子裏就記著那件事!

    正要鄙夷,卻聽他淡淡的說:“如果你願意,我會帶你去一些地方。我想我喜歡的地方,你一定也會喜歡。”

    簡瑤微怔。

    “好,我當然願意,我很想去。”

    原來是這樣。他是單純的想與她分享喜好。這家夥總是不經意間,就讓人心頭發軟。

    薄靳言得到肯定答復,當然滿意了,微微一笑,低頭繼續工作。

    兩人都沒再說話,辦公室的空氣裏,仿佛也浮動著溫柔的氣息。

    就在這時,清脆的敲門聲響起,兩人同時擡頭,便見刑警隊長拿著疊資料,臉色凝重的走了進來。

    “教授,有個古怪的案子,公安部那邊,想讓你看一下。”

    簡瑤心情一緊,薄靳言卻露出那慣有的淡漠的笑容:“很好。”

    刑警隊長繼續說道:“國慶七天,國內有五個城市,發生了縱火案,造成了極大的人員和財產傷亡。這幾起案子的兇手,都死在火場裏,也留下了遺書。但我們發現了個不尋常的現象,經過統計發現——五起案子,都是用的相同型號的汽油、相同品牌的打火機。其中有三起案子還設置了引爆裝置,而裝置幾乎也是一樣的。”

    薄靳言已經站起來,接過他手裏的資料,快速瀏覽一遍,修長雙眸裏頓時波光閃動。

    “果然……是個有意思的案子。”

    小劇場——中秋薄靳言答讀者問

    老墨:大家好,值此中秋佳節,我們邀請到薄靳言先生來到屏幕前,回答大家的問題。當然由於他晚上還有別的安排(你們懂的),所以只能呆幾分鐘時間。請大家迅速發問!

    薄靳言:你已經浪費了五秒鐘。

    老墨:……第一個問題:昨晚做了幾次?以下問題皆來自老墨的qq群讀者提問。冤有頭債有主,與老墨沒有半點關系。

    薄靳言:四次。不算第一次。

    老墨:為什麼不算第一次?

    薄靳言:你可以閉嘴了,下一題。

    老墨:……第二題:肉好吃嗎?以後頻率如何?

    薄靳言(微笑):這是個好問題。我的感覺非常完美,頻率會隨心所欲,但每天都會做。

    老墨:你覺得簡瑤什麼時候最不可愛?

    薄靳言:在荷爾蒙的趨勢下,她任何時候在我眼中都是可愛的。問這個問題的讀者,顯然是女性,對男人缺乏了解。建議去讀幾本兩性相處的書。

    老墨:咳咳……第一次多久?

    薄靳言(冷冷看一眼屏幕):你提問前不帶情商嗎?還是想故意挑釁?

    老墨:咳咳下一題……(吐血)第一次感覺如何?

    薄靳言(靜默片刻):事實上,我不介意離開你這本書,不再擔任男主角的角色。

    老墨:我錯了!再不敢了,下一題!想生孩子不?

    薄靳言:沒興趣,不想生。

    老墨:不生就不生,反正也不是你能決定的……

    薄靳言:你說什麼?

    老墨:沒什麼沒什麼。下一題——簡瑤第二天是不是起不來啦?

    薄靳言(終於又笑了):當然。雖然她不願意承認這一點。

    老墨:采取何種避孕方式啊?

    薄靳言:昨天采取過體外射、避孕套等方式。兩種我都不喜歡,相比較之下,以後傾向於體外射。

    老墨:好直接……想要幾個孩子……對不起又重復了。

    薄靳言:0個。下一題!

    老墨:怕不怕死?

    薄靳言:廢話,不怕。以我的智商,也很難讓我死。

    老墨:……這是什麼邏輯……混亂中……下一題:對姐姐啥看法?

    薄靳言:關系疏遠的親人。

    老墨:尹姿淇,請自求多福。簡瑤有很多愛慕者,你打算如何應付?

    薄靳言:我為什麼要應付他們?那些男人從頭到腳寫滿愚蠢。

    老墨:啊!臺詞在這裏出現了!下一題——最喜歡簡瑤哪個部位?

    薄靳言(再度微笑):眼睛。

    老墨:好純情!今天是中秋節,還有讀者問你喜歡吃什麼餡的月餅?

    薄靳言:法式櫻桃餡。簡瑤也喜歡。

    老墨:OK,最後一個問題。那個啥啥的時候,你說了什麼話?

    薄靳言:雖然你吐詞不清,但我想我領會了你的意思。我承認,達到性~高氵朝時,我的思維產生了片刻的混亂,並沒有說話。但你知道,我的思維速度非常快,當時有許多詞組閃過我的腦海。

    老墨:譬如?

    薄靳言:譬如So great,Unbelievable,I am fucking her 以及I love her so much。

    老墨:又想笑……又感動……OK,最後一個問題,中秋節,有什麼想對大家說的?

    薄靳言(沈思片刻):無話可說。

    老墨:你、你!你不祝大家中秋快樂合家團圓,我就不讓你再吃肉。

    薄靳言(再次冷冷的鄙夷作者,最後被迫轉向屏幕):OK,中秋快樂,合家團圓。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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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發表於 2015-4-3 22:37:37 |只看該作者
59v章
    “人為什麼會縱火?”

    “因為看到火焰吞噬一切時,可以體驗到‘掌控’的快~感。初期是掌控火焰,後期他就會想要掌控生命,轉而去殺人。”

    焦黑一片的廠房裏,薄靳言背著手,站在滿地灰燼中沈思。簡瑤站在他身後,仔細打量每一個角落。

    因為五起案件發生在不同城市,也都分別結案。所以他們這次是秘密展開調查。

    一名公安部的刑警他們身後解釋道:“前三起案件,都發生在夜間無人的公園、個人住所等地,除了縱火者本人,沒有其他受害者。但第四起、第五起,開始有無辜人員犧牲。尤其第五起,三名在廠房值班的工作人員,都被炸死。”

    “所以……”薄靳言轉頭看著他,“你們才註意到,五起案件的相似之處?”

    刑警點點頭。

    薄靳言唇畔浮現譏諷的微笑:“我不相信五起案件湊巧相似的鬼話。顯而易見,背後操縱者中途改變策略,開始殺不相關的人,只有兩個原因:一、他的胃口越來越大;二、他想引起更大的關註。下一步,他就應該制造類似公交爆炸這樣的大案了。”

    刑警一怔,問:“可他是怎麼做到操縱其他人的?”

    “那正是我們要找的答案。”薄靳言淡淡的答。

    他摘掉手套,轉身看著簡瑤:“走吧。”

    簡瑤快步跟上他:“幾個現場都看過了,有什麼發現?”

    “沒有任何發現。典型的縱火案現場,能夠調查取證的東西,警方都已經做了。”

    步出火場,外頭停的都是警車。

    薄靳言忽的停步,轉頭微笑望著她:“告訴我,接下來做什麼?”

    簡瑤想了想,答:“既然現場沒有線索,我認為應該去鑒定五個人的遺書。”

    薄靳言忽然又轉身,繼續朝前走,淡淡的聲音傳來:“看來前幾天的頻繁性~交和強烈情~欲,並沒有明顯幹擾你的頭腦、影響你的正常智商。很好,請繼續保持。”

    簡瑤:“……”

    這家夥……一工作起來果然變了樣,居然還在這方面考驗她,真是公私分明啊。

    當地警局。

    簡瑤和薄靳言坐在會議室裏,桌上是第五名死者的遺書,以及其他各地送來的遺書影印本。

    薄靳言很快就看完了,往椅子裏一靠,抄手盯著前方,烏黑的眼睛裏似笑非笑的,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簡瑤仔仔細細研讀了每一個詞句,越讀,心頭疑竇越大。

    “這些遺書……不對啊。”她擡頭看著薄靳言。

    他勾唇一笑,嗓音低沈溫和:“是啊,這些遺書簡直太完美了。”

    簡瑤很明白,他說的“完美”,完全不是指捏造得完美,因而可以判定為假。而是……

    它們太真實可信了!

    筆跡流暢、偶有情緒激動的潦草字跡;措辭口語化很自然;感情真實而憤慨。每一封都是在控訴自己人生的不公、對社會的絕望,最後決定用縱火的形式,結束生命、“回報”社會。而且每一封都不短,完全沒有刻意回避任何事,甚至充滿了不同的個人風格色彩。

    按照薄靳言之前教給她的理論方法,這些遺書很可能是真實的,並不是在受脅迫的情況下寫的。想必這也是各地警方迅速結案的原因之一。

    可這又跟薄靳言之前的推論違背了。真的存在幕後操縱者嗎?如果存在,就像之前刑警所問,他是怎麼做到的讓他們心甘情願寫下遺書,然後去縱火的?

    “瞧瞧你那困惑的小臉。”低沈的嗓音,打斷了她的思緒。薄靳言盯著她,目光銳利清透,他臉上可看不到半點困惑猶豫,唇畔甚至還掛著倨傲的笑意。

    “我是在思考!”簡瑤反駁,“快說吧,你是怎麼想的。”

    薄靳言站起來。今天他穿的套深灰色西裝,越發寫得清逸筆挺。他走到會議室長桌前端的白板前,彎腰拿起支筆,雙手背在身後,俊臉淡然的望著她:“柯南道爾那句老套但是實用的話是怎麼說的?”

    簡瑤:“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因素,剩下的即使再不可思議,也是真實答案。”

    薄靳言:“所以?你還有什麼可困惑的?一步步推導不就OK了。”

    簡瑤:“……別廢話了!馬上推。”這個人,在專業和智商上,永遠這麼傲慢。哪怕他們都發展到這一步了,也沒見他對她有多少憐香惜玉,該打擊的依舊打擊……不過沒關系,她也可以照舊不理會他的幼稚自大。

    薄靳言這才淡淡開口:“首先,重申我之前的結論——一定存在某後策劃者。

    很簡單的道理:即使這五個人都有縱火報復社會的動機,也不可能這麼巧,都挑在相鄰幾天時間,選擇相同工具手法作案,而且五宗案件還呈現出這麼簡潔清晰的犯罪升級趨勢。”

    “嗯。”簡瑤接口,“這個概率微乎其微。”

    薄靳言又說:“在這個前提下,遺書無懈可擊,只有兩個可能:

    一、他們本就心存死誌,那個人只是稍作引導和組織,使這宗案件變得像系列案件。即使是這樣,他也是個危險人物。”

    簡瑤點頭:“我覺得這個可能性很大。”

    “還有第二個可能。”薄靳言說,“書寫遺書的時候,他采用心理控制術,影響了他們的意誌,具體手段包括藥物、催眠、語言誘導等。使他們產生幻覺、情緒波動等等,從而寫下‘真實的遺書’。”

    簡瑤楞住了。

    心理控制術?這種東西只在文學作品裏聽過,可薄靳言卻鄭重其事的提了出來。

    像是能察覺她所想,薄靳言淡淡一笑:“又困惑了?心理控制術本來就是心理學的一個小分支。只不過,沒有你看的那些亂七八糟的電影裏那麼不專業和誇張。”說完忽的一頓,眸色變得有些深沈。

    簡瑤:“怎麼了?”

    薄靳言眼中劃過極為淡漠的笑意:“忽然想起,Tommy也曾妄想對我實施心理控制術。呵……”

    簡瑤放在腿上的雙手,悄無聲息的握緊。

    Tommy,迄今依然被關押在美國監獄的鮮花食人魔。

    那段過去,薄靳言從未與她深聊過。陰暗的地窖,滿身的傷痕,還有剛才他所說,危險的心理控制術。

    “那後來……怎樣了?”她盯著他,輕聲問。

    薄靳言怪異的看她一眼:“後來?我送他進了鵜鶘灣監獄。你的記憶力選擇性喪失了嗎?”

    簡瑤看著他高大清冷的容顏,忍不住微微一笑。

    是啊,他怎麼可能輸呢!

    “好好好,是我問廢話了。繼續推,我已經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了。”

    看似趾高氣昂主導一切的薄靳言,在聽到她委婉贊許的話後,果然“聽話”的繼續推理下去:“當然,我個人更傾向於,他使用了心理控制術。因為燒死是一種非常痛苦的死法。你要在同一時間,集齊五個無比堅定的、想以這種痛苦方式死去的報復社會者,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舉個例子——如果讓你選,服毒和燒死,你會選哪種?”

    簡瑤:“……服毒。”

    薄靳言點頭:“不錯。”

    “下一個問題:五名縱火犯有哪些共同點?”他又問。

    這個問題簡瑤的確已經認真想過了,非常流利的答道:

    “首先,年齡在35-45周歲間;

    第二,他們的經濟狀況都不太如意。有的領低保,有的從事非常低收入的工作,還有兩人失業;

    三、從他們親友的口供看,有的性格極其沈默內向很少與人交流,有的比較憤世嫉俗,經常抨擊社會不公。無論哪一種,都可能存在比較負向的心態;

    四、我還註意到,他們都有過違法違規記錄。有的是偷盜公家財物,有的是與鄰裏打架鬥毆。但都不是特別嚴重,所以只接受過警方調解或教育,有登記在案,但是沒有坐牢。”

    講完之後,她就眸光熠熠的盯著薄靳言。而他唇畔浮現所有所思的笑意。

    “沒錯。”他緩緩的說,“這是多麼生動的一幅縱火犯的犯罪心理畫像。”

    簡瑤一下子楞住了:“你的意思是……”

    薄靳言淡淡點頭:“‘他’也懂行為分析,他通過某種方式,挑選符合畫像的人,實施犯罪。這也驗證了我之前的結論——他很可能掌握心理控制術。”

    簡瑤靜默不語。如果是這樣,這名罪犯不僅具有高智商,甚至還懂犯罪心理。通過策劃一系列殘忍的縱火案,明目張膽的挑釁警方……

    她輕聲問:“‘他’會不會就是鮮花食人魔2號?”

    本來一直沒往這方面想。江皓的死,兩起案件沒有再出現“他”的訊息,令她幾乎認為“他”肯定是死了。

    可剛剛薄靳言提到Tommy也會心理控制術,實在令她心生不祥預感。而且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的作案風格,總讓她感覺跟“他”有些說不出的相似。

    薄靳言顯然早就想到了這個可能,臉頰浮現一絲譏諷的笑意:“如果是,那就更有趣了。”掃她一眼:“緊張什麼,有我在。”

    簡瑤原本凝重的心情,還真被他攪得輕松了不少。想想也是,那個“他”雖然神出鬼沒,但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我只抓最窮兇極惡的罪犯,只有我能抓到——他當年囂張的朝她丟下這句話後,就從未食言過。

    午後。

    薄靳言和簡瑤坐在這個二級城市最著名的一間主題餐廳裏。

    陽光清澈明媚、窗外湖水粼粼。薄靳言松了領帶,愜意的靠在沙發雅座裏,臂彎裏還環著自己的女人。

    簡瑤已經適應了他高度勞逸結合的破案模式——現階段的犯罪心理分析工作已經告一段落,接下來就是需要刑警和鑒定人員,去從各個方面,廣泛尋找五名縱火犯之間存在的“某種共性”,也即幕後策劃者,到底是怎麼找到他們、與他們建立聯系的。

    不過盡管在午休,她可沒他那麼放松,拿出案件資料繼續看著。

    這時薄靳言轉頭,盯著她安靜清秀的側臉,忽然開口了:“你今天對縱火犯的畫像,超出了前期專業水平。”

    簡瑤頓時擡頭朝他笑了:“謝謝。”得他一句誇獎,還真是不容易啊!

    薄靳言微微一笑:“看來我之前對你的判斷不夠準確。”

    簡瑤微怔:“怎麼了?”

    他慢條斯理的答:“英國人認為,合適的性~愛能夠使人的身體狀況更好,思維能力和反應能力更敏捷。你驗證了這條結論——有意思的現象。”

    他說這話時,不帶任何曖昧抑或蠱惑的語氣,面色淡然目光清澈。真的只是在“驗證某條理論”。

    但簡瑤難免臉頰一燙。

    他又淡淡的說:“還不感謝我?”

    “去你的!”

    兩人吃完飯驅車趕回警局的路上,終於有消息了。

    刑警們打來電話:“薄教授,我們發現了一條重要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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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38:58 |只看該作者

60v章
    歷史上,有很多狡猾兇殘的罪犯,沒有在警方的強力搜捕中落網,卻因為很小的偶然意外,暴露了身份。國外如因為交通意外被捕的英俊殺人王子泰德?邦迪,國內如在警方檢查娛樂場所時被撞上的殺人狂魔楊新海。

    現在呈現在薄靳言和簡瑤面前的,就是這樣一條偶獲的珍貴線索。

    午後,會議室裏敞亮肅靜。幾名公安部派遣過來的技術人員,正對著電腦整理數據。其中三十余歲那名技術組長解釋道:“五名縱火犯,三人家中有電腦。我們發現了一個異常現象——這些電腦在幾天前都做過全盤格式化,甚至連附近的服務器,也被攻擊過。顯然是被人為植入病毒,以抹去所有數據。”

    薄靳言立在他們身後,修長如玉的手指在桌面上輕點:“所以,另外兩人住所附近有網吧,並且網吧服務器也被‘黑’過?”語氣冷淡的說:“網絡,的確是‘他’發掘‘獵物’最便捷的渠道。”

    他反應如此之快,令眾人都靜了一瞬。

    簡瑤則想了想,說:“按他們的年齡,基本都是70年代生人。這個年齡段接觸論壇、聊天室比較多。”轉頭對薄靳言說:“他們的畫像還要加上一條:熱衷於網絡。”現在電腦網絡在二級城市也非常普及和便宜,這些生活中比較失敗的中年人,寄情網絡不足為奇。

    “你說得很對。”技術組長對她露出贊許目光,“我們有個意外收獲——有一臺電腦幸免於難。”

    原來,第五名縱火犯,也即那名年齡最長、經濟狀況相對較好一點的中年男子。他的電腦,是讀大學的兒子用剩的老式臺式機。案發前,兒子放假回到家裏,嫌電腦速度太慢,自作主張送去維修,把自己的二手筆記本暫時給父親用。

    結果,筆記本被黑掉了,臺式機修完返回家裏,父親已經縱火身亡。

    “通過臺式機上的數據,我們追蹤到論壇服務器。論壇方面表示,他們前些天也被攻擊過,但是因為他們的網絡安全系統比較復雜,對方沒能攻破。因此,我們獲得了五名縱火犯的網絡活動數據。統計顯示,他們都與同一個ID,有著非常頻繁的聯系。”技術組長轉頭對身旁那名技術人員說,“安巖,展示給薄教授他們看看。”

    叫安巖的年輕人生得極為白凈,伸手推了推金絲細框眼睛,把屏幕轉動朝向他們:“這個ID叫‘青天孤誌’,使用海外代理服務器登錄,設置了多重防火墻。目前我們正在利用多種算法,侵入他的電腦,以確定他的位置。”

    包括他在內,三名技術人員電腦上,顯示的都是滿屏滾動的計算數據。

    這當然不是薄靳言所長,他掃了一眼就擡頭盯著安巖:“多久能有結果?”

    安巖:“三分鐘。”

    薄靳言露出一絲滿意的微笑,拉開張椅子在旁邊坐下。簡瑤和技術組長也坐下來,緊張的等待著。

    “青天孤誌……”薄靳言用那無比悅耳的嗓音,無比諷刺的低喃,“多麼自戀低俗的名字。”

    簡瑤默然,其他人也沒答腔。

    就在這時,前方三臺電腦同時光線一閃,突然就變成了藍屏!一堆堆報錯數據接連不斷跳了出來,原先的計算程序不知所蹤。

    “怎麼回事?”技術組長迅速站起來。

    安巖眉頭緊蹙盯著電腦,其余兩人也是臉色一變,連續敲打鍵盤,卻沒有絲毫反應。

    薄靳言極為冷淡的開口:“別告訴我,你們被他反過來黑掉了。”簡瑤也是心一緊,輕輕拽了拽他的胳膊,示意他給人留點余地。

    技術組長臉色難看的下令:“立刻處理!這條線索如果丟了,案子要怎麼破!”

    這時,一直沈寂不動的安巖,忽然開口了:“他的安全系統采用的是美國黑客的最新技術。”

    大夥兒臉色都又凝重了幾分,卻又聽他淡淡的說:“不過,美國的不一定就是最好的。”話音剛落,十指在鍵盤上迅速翩飛敲擊。

    轉瞬之間,他的屏幕重新亮起,一行行計算數據,重新流水般呈現出來。

    技術人員們都松了口氣,薄靳言和簡瑤則同時看了安巖這小夥子一眼。這時,他手裏的鼠標在屏幕上快速輕點了數十下,一行坐標數據跳了出來。他擡頭看向薄靳言,鏡片後的細長雙眼映著屏幕的光澤:“拿到他的地址了——沒有超過三分鐘。”

    眾人聞言,全都又驚又喜,拍拍安巖的肩膀,然後迅速動了起來,通知外圍的刑警們馬上出動。

    薄靳言也站起來,長身玉立的姿態,淡淡掃一眼安巖:“那個論壇的安全系統是你設計的?”

    安巖臉上沒什麼表情,伸手合上屏幕,答:“大學時接的小cass。”

    薄靳言沒再說話,邁開長腿走出了會議室。簡瑤看看他挺拔清逸的背影,又看看清瘦沈默的小夥子安巖,快步跟了出去。

    半小時後,民航飛機上。

    安巖找到的地址,確定為某海邊城市的一處別墅。專案組諸人立刻緊急搭乘最早一班飛機趕赴過去,同時通知當地警方聯合行動。

    窗外,藍天如洗,白雲裊裊。薄靳言戴上眼罩、調低座椅靠背,英俊的臉在陽光中清透如畫。他一只手還扣著簡瑤的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的細細的摩挲著。

    有的時候,你與他相愛,愛的就是這一分靜好的時光。他在你身邊,優雅自得,而你心中,如泉水甘甜浸染,唇齒流芳。再緊張危險的境地,也能跟他一起坦然處之。

    “安巖也是個天才。”簡瑤輕聲說。

    剛剛看到他倆在會議室的互動,就像看到高手過招。不知道他們會不會有惺惺相惜的感覺?反正她是很驚喜,因為這樣的天才,能帶給他們破案最大的助力。

    誰知薄靳言眉目不動,淡淡的重復一個關鍵字:“也?”

    簡瑤微笑:“嗯,跟你一樣啊。”

    漂亮的薄唇浮現一絲倨傲的微笑:“眾所周知,犯罪心理是門藝術,計算機是門技術。你把這兩者相提並論?”

    簡瑤:“……”

    他的自大果然已經沒得治了。

    結果又聽到他說:“當然,他在同類裏算是出類拔萃。遇到我,他應該感到高興。”

    簡瑤側眸瞧他一眼:“為什麼?”

    “為我所用,能夠使他的價值最大化。”薄靳言淡淡的答,“他不應該感到高興嗎?”

    簡瑤:“……”

    機艙後部空位很多,這時專案組其他幾個人坐了過來,想與薄靳言商討一會兒行動方案。薄靳言摘掉眼罩坐直了,與他們低聲簡短討論。

    簡瑤側眸望去,那安巖一個人獨坐在隔著幾排的窗邊,低頭在看手機,臉色淡漠,完全沒有參與薄靳言這邊討論的意願。

    所以,傲慢的天才遇到另一個天才,都是直接忽視掉對方嗎?

    臨近傍晚,霞光如碎金鋪綴海面,海風徐徐,私人沙灘潔白平整。

    幾輛警車沿著海岸公路行駛,遠遠便望見一座黑白色現代風格的別墅,矗立在海岸邊。房屋周圍已經有幾名警察的身影——那是提前趕到的當地刑警。

    “這座別墅修成沒多久,還沒有登記戶名。”一名隨行警察解釋道,“但能在這裏建別墅的,非富即貴。”

    警車駛到別墅後的自建停車場,薄靳言和簡瑤剛一下車,同時一怔。

    前方另一輛警車旁,他們看到一個意外的熟悉的身影,站在兩名警察中。

    尹姿淇。

    她穿著套米色家具休閑服,長發只是隨意紮起,神色非常冷冽。而她身後,還站著幾個人,臉色也不太好看。簡瑤認出那是她的助理、秘書和兩名保鏢。

    “各位領導你們好,歡迎來K市。長話短說,我們已經確認了——”一名當地刑警神色凝重走過來,“這座別墅的戶主叫藺漪陽,是豐凱集團的副總經理。那邊那位尹姿淇女士,是他的未婚妻。我們抵達時,她人就在這幢別墅裏。”

    簡瑤心頭猝然一震。薄靳言已經冷著臉,甩開眾人,大步朝尹姿淇走去。

    尹姿淇一看到他,眼中迅速閃過極為復雜的情緒:驚喜、依賴、疑惑、震驚……

    “靳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一把抓住他胸前的襯衣,“漪陽出什麼事了?”

    薄靳言眸色清冷的看著她:“目前還不清楚。你為什麼在這裏?”

    “漪陽前幾天說要出海,來了這邊。我昨天正好過來出差,就住下等他。”尹姿淇答,“他之前說今天回來。”

    薄靳言靜了一瞬,說:“那你最好做心理準備,他可能永遠回不來了。”

    尹姿淇瞬間色變,一旁的簡瑤也是靜默不語。

    他說得對,無論藺漪陽是、或者不是這些縱火案的幕後策劃者,可能都不會回來了。

    可這實在令人始料未及。尹姿淇的未婚夫、豪門少東,居然會卷入案件裏?

    就是離他們很近的人?

    此刻,尹姿淇臉色發白,心情洶湧難平。

    雖然偶有心猿意馬,但藺漪陽與她相戀五年,感情亦很深厚,雙方都視彼此為結婚的不二人選。薄靳言的話,當真如晴天霹靂。

    她不傻,知道薄靳言只辦大的兇殺案。轉瞬間淚已盈眶:“所以……漪陽是被人殺了嗎?”

    薄靳言示意旁邊的警察們先行離開,然後才淡淡的答:“那也不一定。也許是他殺人。”

    尹姿淇臉色驟變:“你在說什麼?”

    薄靳言眸色淡漠的盯著她的臉。旁邊的簡瑤忽然反應過來——他在觀察尹姿淇的表情,看她是否知情。

    但據簡瑤自己看來,尹姿淇的表情很真實,應當是不知情的。

    薄靳言顯然也有了相同結論,他聲音倒是放低了幾分,說:“不必難過,我知道你很堅強。我會把他找回來,無論死活。”

    這話卻只令尹姿淇眼中淚意更盛,兩頰又紅又白。簡瑤看得心裏也有些發堵,但薄靳言實在是不擅長安慰人,還要強調“無論死活”?她上前一步,輕撫尹姿淇的後背:“別擔心了,一切交給靳言,說不定情況沒有那麼糟糕。”

    尹姿淇沒出聲,掏出紙巾擦了擦眼淚,再次看向薄靳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薄靳言:“沒時間跟你多說,其他警察會跟你詳談。現在只需要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尹姿淇紅著眼眶,靜靜點頭。

    薄靳言盯著她,嗓音低沈而清晰:“鮮花食人魔2號吻過你。你又與藺漪陽朝夕相處。現在我要你仔細回憶——你的未婚夫日常生活裏,是否有任何異樣?你是否發現,他們有任何相似之處?”

    簡瑤轉頭看著尹姿淇,而她微楞過後,一臉不可思議:“不可能!你怎麼會這麼想……”

    “你確定?”薄靳言冷聲打斷了她,“沒有任何讓你覺得不對勁的地方?”

    “沒有!”這次尹姿淇打斷了他。

    “靳言,的確我跟他平時工作都很忙,我並不了解他所有事。但是你也說了,食人魔吻過我。難道我連未婚夫的吻都分辨不出來?”

    這是一座典型的富家豪宅,裝潢奢華、精致典雅。尤其臥室、書房,帶著明顯的男性居住風格。臥室裏掛著藺漪陽的巨幅半身藝術照,沒穿衣服。那是個英俊、結實而性~感的男人,唇畔笑意淺淺,略顯風流。

    書房裏放著一臺頗顯巨大的一體機,安巖正將一臺筆記本外接到臺式機上,兀自忙碌著。其他警察也緊張的在屋內各處調查取證。

    薄靳言和簡瑤四處轉了一圈,沒發現明顯線索,最後來到了書房。

    薄靳言立在窗前,挑起窗簾,朝外頭的大海張望,俊臉疏淡,不知在想什麼。簡瑤輕聲問:“你認為是他嗎?”

    薄靳言放下窗簾,側眸望著她:“目前我不打算下結論。但藺漪陽符合‘他’的很多條件。”

    簡瑤凝神不語。她剛才也想到這一點了——與尹姿淇的親近關系、富有的財力,“他”曾經做過的事,藺漪陽都能做到。而從他的背景看,就是一位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富家公子,高學歷、高智商,誰又能確定他是否有另一面隱藏在光鮮表面下?

    但簡瑤想了想,還是說:“我認為不是他。”

    薄靳言長眸輕斂:“為什麼?我的女神探?”

    簡瑤抿嘴笑笑,語氣卻很沈肅:“尹姿淇的話有道理。如果藺漪陽就是‘他’,那他吻她的時候,她就會發現了。”

    薄靳言靜靜盯著她,忽的露出笑意:“多麼奇異的結論。從吻就能分辨一個人嗎?除非藺漪陽有嚴重的口氣,否則隨便改變接吻的方式,我想尹姿淇就會難以分辨。”

    簡瑤微怔:“但我還是覺得……”

    “OK,我們驗證一下。”薄靳言幹脆的說。話音剛落,他已上前一步,摟住她的腰,低頭就吻了下來。

    男人特有的溫熱濕氣,瞬間席卷她的口腔。但這個吻,跟之前每一次完全不同。

    之前他的吻大多是溫柔的、綿長的。即使最動情的時候,也是火熱又耐心的吸吮舔舐著她。給她的感覺優雅而熱烈。

    可此刻,他的手緊捏她的下巴,力道有點大,帶來輕微的疼痛感。而他的唇舌也是極度激烈的,洶湧有力的掃蕩著她的口腔,攻擊一般纏繞著她的小舌。甚至將她的舌頭咬住,又痛又麻,勢不可擋。完全就像變了個人,吻得強勢又兇殘……

    片刻後,他就松開了她,唇上還有淡淡的水光,那雙眼漆黑深沈。而這麼短的時間,簡瑤則被吻得氣喘籲籲,嘴唇發疼。

    “我並不喜歡這種接吻方式,看來你也不喜歡。”他語氣疏淡的說,“但我想剛才已經驗證了,吻是可以輕易偽裝的。”

    簡瑤氣息還有點不穩,剛要說話,突然想起一個事實——

    這屋裏還有另一個人呢!

    她微微一僵。雖然薄靳言是本著科學態度與她接吻,但被同事看到,當然不太好。她側轉目光,果然看到相隔數步外,書案後的安巖,正擡頭看著他們,神色明顯有點意外。然而跟簡瑤目光一觸,他又面無表情的低下頭,繼續忙電腦去了。

    簡瑤面頰微燙,這才轉頭看著薄靳言,低聲問:“這種接吻風格,你又是從書上學的?”

    薄靳言:“不需要,我只要將自己想象成一個惡徒。”

    簡瑤卻微微一笑:“可你還是錯了。”

    薄靳言眸色一斂。

    簡瑤將他襯衣一拉,讓他低下頭來,小聲在他耳邊說:“你每次接吻最後……都會習慣性的,從下往上輕輕勾著我的舌頭舔一下。剛剛你也下意識做了這個小動作。”

    薄靳言一下子怔住了,低著頭,眸色幽深的望著她。

    沈思片刻,他忽的笑了:“你說服了我。”他擡起長指,輕輕在窗臺上敲了敲,說:“尹姿淇和藺漪陽相戀多年,他們對彼此,應該比我們更熟悉。尹姿淇生性比你敏銳精明。照這個推斷,她的確可能通過一個吻,分辨出不同的人。”

    簡瑤點點頭。不知為何,他這麼說,叫她稍稍松了口氣。或許身邊人被卷進案子,終是不想看到的。

    誰知他突然又說:“但這並不能有力證明,藺漪陽不是‘他’。”

    簡瑤瞪大眼:“為什麼?”他這麼說,不是自相矛盾了嗎?

    薄靳言的俊臉浮現淡漠的笑意:“你忘了一個可能——他還可以有雙重人格。”

    簡瑤微微發怔。

    她也略為涉獵多重人格相關的書。如果真的是雙重人格,性格、喜好,甚至人格性別,都可能是不同的。那接吻的習慣,當然也可以截然不同了。

    兜兜轉轉,仿佛又回到原地。這個案子,越發迷霧重重,蹤跡難尋。

    這時,其他幾名專案組成員也走進書房,朝他們一點頭,問安巖:“又發現了嗎?”

    安巖搖了搖頭:“他的主板和硬盤都已經毀了,我正在嘗試能否恢復部分數據……”忽然間,話音戛然而止,他看著屏幕,表情有了一絲變化。

    所有人都察覺到了,凝神望著他。

    他只靜了一瞬間,把巨大的臺式機緩緩推過來,屏幕朝向眾人:“這是從他的硬盤裏導出的唯一一組數據。”

    專案組這些人都是縱火犯專家,沒有接觸過鮮花食人魔的案子,看到屏幕都楞住了。薄靳言卻是眸色一沈,而簡瑤心頭一驚!

    漆黑一片的屏幕上,唯有熟悉的血紅色數字,顯得幽冷而觸目驚心——

    “1/26/575/36/529;

    25/50/24/100/16;

    ……”

    安巖已經快速敲打著鍵盤,將數據導入系統,自動運算。簡瑤看著滿屏密密麻麻的數字,轉而擡頭看向薄靳言。

    他站得筆直,正目光銳利的盯著屏幕,越發顯得眉目清俊桀驁。

    室內一片寂靜。

    忽然間,薄靳言臉色一變。

    簡瑤心裏咯噔一下,忽生不好的預感。

    與此同時,那頭的安巖已經緩慢的、清晰的報出答案:“Say hello to Jenny.”擡頭看著他們:“Jenny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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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39:13 |只看該作者

61v章
    已是黃昏時分,窗外海天相接,晦暗一片。唯有海浪不斷拍打,“嘩——嘩——”層層疊疊落在人的耳際。

    而屋內,燈光明亮如晝,每個人的臉色都是凝重的。

    陣陣冷意,爬上簡瑤的背。仿佛輕盈遊動的蛇,帶來那個人的存在感。她靜靜呼吸了幾秒鐘,開口:“Jenny,是我的英文名。”

    眾人都是驚訝萬分,連安巖都突然擡起頭。

    薄靳言也看著她,那俊逸的容顏上,長眸清寒如冰。

    “你緊張什麼?”平淡至極的聲音。

    大夥兒都安靜著,又聽他不急不緩的對簡瑤說:“‘他’只是跟你打個招呼——這是他唯一能對你做的事。”

    十分鐘後。

    薄靳言手插褲兜裏,站在別墅的白色門廊下。前方數步遠,簡瑤正坐在一輛技術車裏,一名技術人員正在給她裝竊聽器、跟蹤器。兩名精瘦高大的武警,站在車旁護衛著。

    薄靳言看著她朝旁人微笑的容顏,而他的臉色淡漠而平靜。

    他熟知那個人簡單而故弄玄虛的密碼方式,所以在安巖計算機運算出結果的同時,他心中已經念出了答案。

    當時只感覺到一股冷冷的怒氣,竄進胸膛裏。

    哼,自以為高明的挑釁,不就是想擾亂他的思維嗎?

    所以僅僅在幾秒鐘後,他就完全冷靜下來。

    Say hello to Jenny.

    他已經知道,“他”下一步要幹什麼了。

    向簡瑤問好?每次“他”問好,都是以生命為代價。

    所以接下來他要傷害的,是簡瑤身邊最親密的人。

    但是,在他極力挽救前,暫時不必讓她知道、枉自擔心。

    就在這時,一名刑警匆匆跑了過來:“教授,我們已經第一時間跟潼市取得了聯系。簡瑤的母親、妹妹都已聯絡上。當地警方會立刻出警保護,不會有事。”

    薄靳言點點頭,又問:“那個叫李熏然的家夥呢?”

    刑警答:“哦,他本身是刑警,這幾天在外地執行任務,暫時還沒聯系上。另外,我們剛確認了,今天淩晨,在潼市近郊某個鞭炮廠車間,發生了爆炸案。因為沒有人員傷亡,所以地方沒有上報。最新消息是,鑒定人員剛剛在現場發現了一些極細微的皮肉殘渣,目前還無法判定是屬於人還是動物,正在送檢……”

    薄靳言倏的擡眸看著他。

    調試好身上的監聽保護設備後,簡瑤就坐回一輛警車裏,拿起紙和筆,兀自沈思。

    此時天色已經暗下來,車外眾人的臉也變得模糊不清。那兩名高大挺拔的武警,依舊盡忠職守立在車外。

    這也是剛剛薄靳言要求的。從現在起,他們會24小時貼身保護她。

    她又轉頭,看了看不遠處,立在別墅門檐下的薄靳言,他正冷著臉,跟身旁刑警說著什麼。

    剛才看到那毛骨悚然的一句話,唯有他表現得囂張又淡定,完全不把對方的挑釁放在眼裏。而他的態度,顯然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的神色都變得沒那麼緊繃。

    但是,旁人也許看不出來,她卻熟知他的每一通脾氣、每一個表情。他的目光明顯比平時還要冷漠幾分,嘴角也時不時滑過淡漠至極的冷笑。

    他生氣了,只是不動聲色,控制得很好。

    有這樣一個他,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這時,卻見他轉頭,朝這個方向看過來。隔著重重暮色,簡瑤也望著他。

    他邁開長腿,走了過來。

    簡瑤人在後座,他拉開車門,也坐了進來。他的短發被海風吹得有點亂,卻更襯得那白皙的臉清冷如玉。

    “心態調整好了嗎?”他問。

    簡瑤朝他一笑,車燈照耀下,清亮的眼睛波光湛湛,瓷白的臉也映著柔和的光澤。

    “早就調整好了。”她答,“你說得對,我又不能阻止別人對我打招呼。”

    薄靳言眸中閃過淡淡的笑意,目光停在她手中的本子上:“畫像做得怎樣?”

    他說的,是針對“他”的畫像。剛剛薄靳言安排她來接受保護措施,同時也把這項任務給了她,讓她先做嘗試。

    簡瑤答:“有些初步想法。”

    薄靳言擡眸看著她,雙手隨意搭在膝蓋上,眼中有淺如流光的笑意,感覺就像……絕世高手極為悠閑、頗有興致的看著菜鳥的登臺演出。

    簡瑤決定無視他的表情,徑自開口:

    “迄今為止,藺漪陽嫌疑依然最大,但也不能就此下結論。

    我剛才讓安巖全面搜集了他的所有資料。血字第一次出現的‘殺人機器案’,那幾天藺漪陽人都在國外,有不在場證據。但後面這兩次他都沒有確切的時間證據。我認為這不能作為判定他是否是那個人的依據。因為即使他人不在現場,也可以指使其他人協助。”

    薄靳言淡淡點了點頭。

    簡瑤又說:“從他的家庭背景看,雖然富有,但不見得幸福。安巖找到一些秘密資料——他父親在國外有固定的幾名情人,他高中被送往寄宿學校,他還曾有過交通駕駛違法記錄。但不少富家子都這樣,所以暫時難以對他的背景和性格形成更深入的判斷。”

    薄靳言唇畔浮現一絲淺笑:“這個安巖,還算好用。”嫌疑人家庭的風流情史都能挖掘到。

    簡瑤輕輕推了下他的胳膊:“所以你偶爾也要鼓勵他。要是以後把他拉入你的小組,幫你破案,豈不是更好?”

    薄靳言不置可否的看她一眼,沒說話。

    簡瑤又問:“對於藺漪陽,你有什麼想法?”

    薄靳言雙手枕在腦後,往後隨意的一靠,答:“同意你的看法。他可能是罪犯,但也可能是另一個受害者。

    請註意,這起縱火案迄今為止,所有的線索,都是‘他’故意留下的。藺漪陽這條線,會不會也在他的計劃內,我們不得而知。另外,他已經使用過江皓這個替身,而且是個近乎完美的替身。那麼藺漪陽,會不會是第二個完美替身?”

    簡瑤聽得默然。如果是這樣,案情又重新變得撲朔迷離,“他”也太深不可測了。

    她擡頭望著窗外昏暗的夜色,思緒也變得有些悠遠。

    現在她能體會到,為什麼前些天那些找上門的老刑警,總有壯誌未酬的蕭索感。他們在明,罪犯在暗。即使薄靳言聰明強大如斯,也不可能提前預知犯罪、不可能保護到每一個人。而罪犯只要從茫茫人海裏隨便挑個人下手,他們都防不勝防。

    但更因為這樣,他們才要更堅定的走下去。

    這個“他”,將人命視為遊戲的“他”,管他是聲名赫赫的鮮花食人魔也好,是人格分裂的富家闊少也好……

    “一定要將他抓捕歸案。”她轉頭對薄靳言說。

    薄靳言亦眸色暗深的望著她。

    “廢話。”

    簡瑤當然不生氣,而是笑了。

    這時薄靳言又問:“進入正題吧,對‘他’,你有什麼結論?”

    簡瑤想了想,其實一直以來,對“他”的直觀印象,都是很模糊的。因為他雖然每一次出現都很驚悚,但仔細想想,沒留下多少線索——前兩起案子,只留下兩句話;這一起留下線索稍多,但就像薄靳言說的,都是他主動留下的,他還懂犯罪心理,以此為分析,要更加慎重。

    簡瑤答:“拋去藺漪陽不管,先把‘他’當成一個身份未明的罪犯去分析:

    首先那天吻尹姿淇的是個年輕男人,所以年齡應該在25-35歲間;體形高挑,身材適中;

    智商高,具有很強的策劃和實施犯罪的能力。所以他以前肯定也有過豐富的犯罪史,但是否被記錄在案,難說;

    必然具有很好的財力,才能支持他的這些犯罪;

    從性格看,極端自負。即使這起縱火案是他策劃,也沒有表露出明顯的標記行為和他個人的變態情感宣泄。而整個過程中,他唯一流露出的情感,是把這一切,視作一場遊戲——跟你的遊戲。

    可他的目的是什麼?他並沒有攻擊過你,難道他的目的,就是要戰勝你?因為他是鮮花食人魔1號的同黨或者追隨者?”

    “不。”薄靳言擡眸看著前方洶湧黯淡的海面,眸光在燈下淺淡如霧,“我已經可以確認他和Tommy的關系了。”

    簡瑤心一提,就聽他說:“他是Tommy的精神導師。”

    簡瑤:“……你的意思是,Tommy其實是聽他的?”

    薄靳言點點頭:“曾經,我和FBI同事判斷Tommy沒有同夥,有幾方面的原因:

    一是他這一類型的連環殺手,歷史上幾乎沒有同夥,這不符合他們的心理狀態;

    二是在那半年裏,從未出現過另一個人的蹤跡;

    三是Tommy本身,就是個極為狡猾兇殘的罪犯。包括他嘗試使用心理控制術與我交流,以他的智商情商,是完全可以做到的。所以我們沒有做其他過多的懷疑。”

    簡瑤心頭一凜,又聽他說:“但凡事都有例外。現在看來,‘他’極端自負,這樣的人,是不可能與人平起平坐,或者做他人的追隨者。而他的心理控制術,也超過Tommy的三腳貓功夫。

    所以他的地位只可能高於Tommy,最可能的,是類似於精神導師的角色——他並不直接犯案,但是Tommy臣服於他,他影響著Tommy的犯罪。

    他才是鮮花食人魔1號,Tommy只能屈居2號。而他來找我的目的,現在看來已經十分明了——如你所說,‘征服’的欲望,顯然是大於‘復仇’的。因為我親手將他的弟子送進了監獄。”

    簡瑤聽得心頭一陣發寒,問:“那接下來我們要怎麼做?”

    薄靳言靜了片刻,轉頭直視著她,那目光沈黑而清澈。

    “既然已經清楚他的動機,就可以采取主動措施。我會盡快回一趟美國,找Tommy談談。那也許是一切根結所在。”他停了停,“但是現在,我們要先去一趟潼市。”

    簡瑤一下子怔住了。

    數輛警車,於夜色裏奔馳在高速公路上。

    沒有直返潼市的飛機,走公路時間更便捷,所以專案組連夜開車趕赴過去。

    簡瑤坐在警車後座,前排是兩名武警,身旁是薄靳言,她正給母親和妹妹打電話,柔聲安撫。

    掛了電話,她內心喟嘆了一聲,側頭看著薄靳言:“李熏然呢?他是不是也加入了當地的專案組配合我們?”

    車內光線很暗,薄靳言的俊容顯得越發幽暗。他看著她,只平靜的重復他之前得到的消息:“他在外地執行任務,現在還沒有聯系上。”

    簡瑤楞住了。

    她手握著電話,慢慢滲出了一絲汗意。兩人靜默對視片刻,她再次拿起電話撥出去,但果然是關機。

    她又低頭給李熏然發短信:“情況緊急,開機後速回復。”

    做完這一切,她擡頭看著窗外蒼茫鬼魅般的夜色,靠在椅背上,沒出聲。而薄靳言沈默了一會兒,忽然伸手,將她摟進懷裏,讓她靠在自己胸口上。

    簡瑤伸手環住他的腰,臉往他懷裏貼了貼:“李熏然以前也經常這樣聯系不上,應該沒事的。”

    “嗯。”薄靳言低沈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

    兩人一時都沒出聲,只有警車奔馳過路面,發出重復而單調的引擎聲和摩擦聲。

    忽然,薄靳言開口了:“那年追查鮮花食人案時,我被威脅過。”

    簡瑤緩緩擡頭,看著他線條清晰的側臉。

    他兀自繼續說道:“一個偶然的機會,接到其他同事的錯誤情報,我孤身追上了Tommy.當時其他人還沒趕到,機會稍縱即逝。那是在一間小學附近的街道上。Tommy當著我的面,首先引爆了一輛學校巴士,十多個孩子被炸上了天。而後,他提出要我放下槍,去他的車上,否則他將引爆第二輛巴士。”

    簡瑤怔怔的望著他。他從未提過當年被囚禁的經過,原來竟然是這樣。

    “所有FBI人員,尤其是行為分析專家,都被訓誡,不可與恐怖分子談判妥協。”他的嗓音在夜色裏沈厚如水,“但是那個時候,我妥協了,上了車。”

    簡瑤將他削瘦的腰身摟得更緊:“為什麼今天忽然想跟我說這個了?”

    薄靳言低頭看著她,長眸清冽動人。

    “因為你現在需要我。”

    抵達潼市已經是淩晨五點。

    薄靳言等人直接前往爆炸現場,簡瑤在武警保護下,先回家一趟。

    親眼看到母親和妹妹安全無恙,簡瑤緊繃的心情總算稍微緩解。但讓她們擔心是難免的了。簡萱緊張兮兮的,拉著她問長問短。母親眼眶通紅,但看到她,卻表現得異常平靜,什麼都沒有多問,只囑咐她一定萬事小心。簡瑤心裏難受,緊緊抱了她們一會兒,轉身踏著晨色離去。

    簡萱站在窗前,看著姐姐鉆進警車裏,回頭望向母親:“媽,你別怪她。大不了以後我們勸她不要幹這個了。”

    母親楞了一會兒神,眼眶又紅了,答:“你姐姐的性格,認定了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你看她剛才的樣子……我只希望她以後千萬不要出事,不然我怎麼對得起你們爸爸……”

    清晨的光線灰蒙蒙的,簡瑤下了警車,就見事發的鞭炮車間外,遠遠近近站滿了職工,還拉起了警戒線。從敞開的車間門往裏望,只見灰黑殘亂一片,數名警察來回穿梭著。

    她走到門口,迎面便見認識的一名老刑警,低頭匆匆走出來。

    “周叔叔,情況怎麼樣?”

    老刑警霍然擡頭看著她:“簡瑤……你也回來了。”

    簡瑤一下子楞住了。老刑警算是個鐵血硬漢,父親的同事,可此刻眼眶竟含著淚。

    簡瑤的心狠狠一沈。李熏然……李熏然!

    她快步沖進去,一眼就瞥見幾名刑警站在角落裏,伸手在抹眼淚。而薄靳言就站在離她幾步原的前方,西裝革履、俊臉清寂,沒有任何表情。

    他聽到聲響,轉頭看著她。那黑眸中似乎有一絲湧動,但是立刻平復了。

    “簡瑤。”他緩慢而清晰的說,“做好心理準備。”

    簡瑤的腦子裏瞬間一片空白,一股滯澀難當的氣息湧進胸腔裏。她怔怔看著薄靳言,就聽他繼續說道:“DNA檢驗結果出來了,現場遺留的肌肉組織殘渣,屬於李熏然。”

    簡瑤只覺得心頭像是被重錘狠狠的敲下,一下,又一下。胸中那悶塞的氣息,仿佛瞬間發酵,變得鈍痛湧動難當。而她垂在身側雙手,開始微微發抖。

    薄靳言上前一步,將她抱進了懷裏。

    簡瑤眼眶一陣刺痛,淚水已經勢不可擋的掉了下來。

    李熏然……李熏然?

    那個冷峻而英朗的李熏然,從小帶著她漫山遍野跑的李熏然,淡笑著說要幫忙撮合她和薄靳言的溫柔的李熏然,為了警察事業舍身忘我的李熏然?

    她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茫茫然如同身在夢境。

    唯有薄靳言熟悉的、低沈的甚至透著幾分溫柔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沒有發現李熏然的遺書,我想,‘他’並沒能控制住李熏然……

    現在只能判定他為失蹤,我們還有希望。”

    周圍人來人往,刑警們的臉色也都冰冷如鐵。而他倆緊緊相擁著,誰也沒說話。

    就在這時,薄靳言褲兜中的手機發出“滴滴”的輕響,是短信。

    他單手摟著簡瑤,掏出來一看,眸色一斂:“安巖!”

    安巖正抱著筆記本坐在角落裏敲打著,聞聲擡頭,目光一掃薄靳言的姿態動作,立刻從身旁大旅行包裏,拿出臺手持儀器朝他走過去。

    亮白的手機屏幕上,只有一句發自未知號碼的簡單英文:

    “Now it begins.”

    安巖迅速接過手機,插入那臺儀器裏,一邊追蹤定位信號,一邊頭也不擡的問:“他什麼意思?”

    簡瑤聞聲也擡頭,臉色蒼白,通紅的眼眶含著淚,定定的、執拗的望著手機屏幕。

    薄靳言靜了一瞬,答:“他一直沒有直接犯案。即使這起案子,我們知道他跟縱火犯有聯系,也沒有直接證據指向他。”

    頓了頓,他說:“現在,他要自己開始作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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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39:56 |只看該作者

62v章
    夜色清冷,細雨潮濕。淩晨時分,山城看起來黑蒙蒙一片,已經沒有幾戶人家亮著燈火。

    薄靳言從浴室走出來,黑發濕漉漉貼在耳後,穿一身純黑的睡衣。他看一眼床上,簡瑤正熟睡著,頭深埋在枕頭裏,黑發柔軟而淩亂的散落在潔白的床鋪上,無端端給人楚楚可憐的感覺。

    他盯著看了幾秒鐘,走到窗前,望著屋檐滴滴答答的水珠,給傅子遇打電話。

    傅子遇的語氣有點抓狂:“現在幾點了少爺?我明天早上9點還有一臺手術!”

    薄靳言看一眼墻上的掛鐘,準確的答復他:“一點二十分。”

    坦然自若的語氣,令傅子遇的抓狂都變得有些無力,只好問:“……什麼事?”

    “我們失去了‘他’的蹤跡。”薄靳言的聲音低沈而淡漠,“他宣稱要犯下更嚴重的罪行。基於你和我的私人關系,希望你註意安全。”

    這回傅子遇靜默了一會兒:“Ok,我心裏有數了。放心。”他又問:“你和簡瑤都還好吧?”

    薄靳言答:“我很好,她很不好——她的一個重要朋友,很可能被鮮花食人魔殺了。”

    傅子遇在那頭低低吸了口氣,沈默半晌,說:“替我問候她。”

    “好的。”

    傅子遇想了想,又說:“我知道你查案緊張,但身為男朋友,也要盡量多哄哄她,陪陪她。”

    這話正好直戳薄靳言的心窩,英俊的眉頭輕蹙起來。

    見他沈默了好一陣,傅子遇不明所以:“怎麼了?”

    卻聽他淡淡的聲音傳來:“……怎麼哄?”

    看到心上的女人悲痛萬分,天才也有黔驢技窮的時候。

    傅子遇頓時笑了,思索片刻,笑意更深:“簡單。她再低落再難過,我們都有殺手鐧——只要你肯唱首歌給她聽,她一定會笑。”

    薄靳言臉色微微一變:“不可能。”直接電話掛斷。

    這時,床上的簡瑤動了動,撐著床坐了起來。她穿著單薄的睡衣,眼睛還有點腫,臉色在燈下也顯得蒼白。

    “靳言。”她低喚了一聲。

    薄靳言立刻走過去,在她身旁坐下。

    他的臉清俊如昔,平靜如昔。唯有修長黑眸,定定的望著她,顯出幾分沈默的關切。

    “沒事了?”低緩的嗓音,如同夜色中流水清盈淌過耳際。

    簡瑤點點頭:“沒事。”

    “那親我一下。”

    簡瑤的聲音還有點啞:“你是小孩子啊?”

    薄靳言黑眸幽深的盯著她:“昨天你起碼在我的襯衣上留下一公升的眼淚——誰才是孩子?”

    他的話,令簡瑤又想起昨天的一幕幕:灰黑殘破的爆炸現場;警方證物袋裏纖維般的血肉殘渣;李熏然空蕩蕩的家裏,沙發上還搭著他的一件警服……

    她按下心頭陣陣鈍痛。

    不去想。還沒見到屍體,就絕不放棄。

    她擡頭看著薄靳言:“難道你從來沒掉過眼淚?”

    “當然。”他淡淡的答,“從有記憶開始。”

    簡瑤心頭一軟,望著他那張白皙的臉,沒出聲。他卻又像想起了什麼,面無表情的說:“悲劇的是——從兒童時期到現在,在我面前哭過的人很多。”

    簡瑤微怔,終於忍不住笑了。

    顯然,這個不會流淚的男人,也很不喜歡看到別人的淚水。

    不過……

    除了感激涕零的受害者,其他人,也許是被他的傲慢毒舌氣哭的吧……

    這話她當然不會說出口了,輕輕伸手,從後面摟住了他的腰身。

    薄靳言顯然很享受她的擁抱,靜靜的坐著一動不動,任由她的臉輕貼在他的背上。

    簡瑤輕聲問:“那半年……你是怎麼過的?”

    薄靳言沈默了幾秒鐘,轉身看她一眼,隨即躺了下來,同時把她的腰一勾,讓她趴在自己懷裏。

    “沒什麼特別,一切都是按照我的計劃推進。至於受傷,那也是無可避免的合理代價。”

    他如此輕描淡寫,簡瑤心疼又好笑。大概任何艱難險阻,在他眼裏都是不屑一顧的。

    天色將明時分,雨勢卻更大了,天邊響起了陣陣驚雷。

    薄靳言倏的睜開眼,一室昏暗裏,簡瑤依然躺在他臂彎裏,蜷縮著睡得正熟,白皙恬美的臉似乎終於放松下來,眉頭不再輕蹙,眼睛的紅腫也消去了很多。

    他靜靜盯著她,腦海中卻想起她剛才的問話:那半年,你是怎麼過的?

    許多瘋狂而扭曲的畫面,仿佛在眼前一閃而過:滿地的血泊,肢解的人體,盤中的碎肉,鮮血每天沿著他的脊背,靜靜淌落到杯中……

    他輕闔雙眸,側頭湊近她的長發,聞著清淡的香氣,安然入睡。

    那些過往有什麼可說的?不必讓她傷心,不必讓她知道。

    次日上午,市警局會議室中。

    此時,距離李熏然失蹤已經超過24小時。警方抽調了大批警力,在附近縣市、公路設關卡搜尋,也將此情況通告全國。

    而薄靳言收到的那條短信,最後追蹤到爆炸現場一部遺留的手機。手機設置了定時發送功能,沒有指紋痕跡,這條線索如預期般中斷。

    圓桌之上,眾人神色凝重。專案組組長問:“薄教授,你怎麼看?”

    薄靳言穿一身黑色西裝,素色襯衣,俊臉顯得越發冷肅清冽。

    “世上沒有完美的犯罪,只有未被發現的線索。‘他’親自作案必然隆重其事,需要一段時間精心籌劃。我估計這個間隔大概是十天至二十天。我們必須在那之前,把線索找出來。”

    眾人紛紛點頭,有人疑惑的問:“教授,為什麼是十至二十天?”

    薄靳言非常淡定的答:“我估算過——如果是我策劃、實施一個頂級的、精密復雜的犯罪,大概需要十天。‘他’的話,這個時間差不多。”

    提問的人:“哦……”

    在座的人,大概只有簡瑤完全習慣並且相信,他這種自大的、往往又極為準確的推斷。她提起筆,在本子上寫下這個關鍵數字:“10-20天”。

    然而,就像是要印證薄靳言的論斷,一直沈默坐在圓桌角落裏、兀自敲打鍵盤的安巖,突然開口了:“有線索了。”

    眾人都是一凜,薄靳言也長眸微斂看向他。

    安巖拿起桌上遙控器摁下,前方白幕上出現一張幻燈片。

    畫面幽黑模糊,透過稀疏的枝葉,可以看到一條灰白的小路上,一輛黑色SUV的尾部。車牌號很模糊,安巖又點了點鼠標,說:“銳化、投射對比分析後,有了結果。”

    屏幕上出現一串放大的、隱約可以辨認的號碼:“潼N05893”。

    在座的有刑警辨認出照片背景,低呼出聲:“這條路……是鞭炮廠裏面!”

    安巖點頭:“這條路通往發生爆炸的車間,之前我們檢查過,路上的三個攝像頭都被破壞。但是這枚攝像頭,是較老年代安裝的,位置被樹枝擋住,非常隱蔽,錄像也不穩定。結果,它拍下了淩晨三點左右,這輛嫌疑車輛出現。我已經對比過,這輛車是當地租車公司所有,租車人用的是假名□,也沒有露面。”

    眾人都是一靜。雖然無法核查租車人身份,但有了這個圖像,已經是重大突破了。

    這時,薄靳言卻側眸看了簡瑤一眼,目光若有所思。簡瑤心念一動,忽的模糊明白了他目光的含義,難道是……

    果然,在座的本市老刑警已經嗓音低啞的開口:“也許是李熏然故意把兇手引到這裏的。鞭炮廠、火車站,這些地方頻發治安事故,還有為了查上次的‘殺人機器案’,熏然這小子幾乎把這些地方都蹲了個遍,哪個地方有攝像頭他一清二楚……”

    眾人皆默然,簡瑤心裏倏的抽痛,靜默不語。

    她不知道當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面對如此強韌狡猾的國際犯罪高手,李熏然的生命危在旦夕,卻想方設法給他們留下了如此珍貴的線索。

    這時薄靳言看向安巖:“這輛車現在在哪裏?”淡然的語氣,仿佛篤定了安巖能找到他。

    然後,包括簡瑤在內的眾人,在相處數日後,看到了這位計算機天才露出第一個微笑。搭配金絲框眼睛、白凈的皮膚,清秀的五官,還有唇邊的兩個淺淺的酒窩,那笑容竟顯得有些可愛。

    他鼠標一滑,第二張幻燈片出現。

    那是一條高速公路出口,亦是夜晚,車輛很少。同一輛SUV出現在畫面裏。只是深色車窗阻隔,看不清裏面的人。但是車牌號清晰可見。

    安巖說:“這是通往粵港口岸碼頭的高速公路。”

    眾人全都楞住了,連薄靳言都是微怔。

    “他”既然已經向薄靳言下了戰書,又頗費周折的跑去香港幹什麼?

    十五天後。

    美國加州新月市,鵜鶘灣監獄。

    暮色如同灰色輕紗,籠罩著原野和山林。數座高高的崗哨,仿佛筆直的衛士,森嚴守衛著占地廣闊的監獄。

    簡瑤和薄靳言站在監獄外的草地上,身旁是數名中方和美方人士——他們正在等待監獄方安排,探視Tommy.

    涉及兩國警務合作,總是諸多波折。從提出申請到現在,半個月過去了。以薄靳言為首的專案組進駐香港,與當地警方配合重重搜捕。但在異地辦案難度更大,收獲頗微。

    現在,“他”隨時可能犯案。宛如一顆定時炸彈,埋在香港。

    夜風倏起,帶來絲絲冷意。簡瑤攏了攏外套,薄靳言穿一身黑色風衣,高大如松站在她身側,垂眸望著她:“一會兒你留在外面,我跟他談。”

    簡瑤靜了一瞬,答:“好的。你自己當心點。”

    終於,獄警打開了大門,用英語喚他們進去。

    這是一個完全密閉的房間,墻壁是厚厚的鋼筋混凝土澆築,黃色金屬門安裝有數把密碼鎖。

    簡瑤和其他人,隔著玻璃站在這邊的屋子裏。薄靳言一人獨坐在熾白的燈光下,氣質淡定而漠然。兩名獄警全副武裝站在門口,一旦出現危急情況,立刻出動。

    遲緩、沈重的腳步聲響起,一名獄警推著個穿著黃色囚服的白人青年,走進了房間。

    簡瑤微怔。

    比起檔案資料上的鮮花食人魔,Tommy真人要更白凈斯文些。即使身在全美最森嚴的重刑犯監獄,全身上下還有那張臉卻是幹幹凈凈,連一點胡渣都沒有。

    但是你只要看到他的眼睛,就會心頭一震。

    那雙淡藍的、湖畔一樣的眼睛,似乎含著笑意,似乎什麼不在乎,又似乎冷酷無比。

    那是一雙屬於頂級連環殺手的眼睛。

    Tommy在桌子對面坐下,獄警用英語訓斥了幾句,帶上門退了出去,只剩他和薄靳言。

    薄靳言擡眸看著他,目光清澈如水:“嗨。”

    Tommy露出個堪稱爽朗的笑容:“嗨。”

    兩人都安靜了一會兒,薄靳言似乎並不急著開口。

    “你不同了。”Tommy突然用英語說道。

    薄靳言按兵不動,直視著他。

    Tommy卻忽然笑了:“你身上有了女人的氣味。”

    玻璃窗這頭,簡瑤的心忽的就一緊。結果就聽到Tommy說:“我要見她。如果見到她,我可以告訴你——你要找的人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感冒未痊愈,鼻子塞塞的好難受,正文碼少了一點,送上一則小劇場!明天爭取也有小劇場。小劇場後面我還要說一個重要的事,大家記得看啊!

小劇場——他的歌聲裏1
    李熏然失蹤後的這半個月裏,簡瑤雖然全身心投入工作,但到底知己情深,有時候夜晚,總會翻來覆去,睡得不安穩。

    每當這時候,薄靳言總是會被吵醒,垂眸看著懷裏微蹙眉頭的女人,心尖,有那麼一點點發疼。

    終於,某天夜裏,簡瑤正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隱約聽到了低沈的、很輕的歌聲。

    那嗓音很熟悉,但正沈浸在夢境裏的她,一時想不起是誰。那歌也很熟悉,似乎就是很流行的歌,但那人唱出的調子又完全不對,每個字都不對。

    於是這天晚上這個夢,簡瑤做得十分糾結。那聲音如同魔音貫耳,忽高忽低,她好想醒過來,告訴這個人,你唱得不對,太摧殘了太痛苦了……

    天亮的時候,簡瑤暈沈沈的醒過來,就見薄靳言已經穿好白襯衣和西褲,玉樹臨風立在床邊,朝她淺淡一笑,光華如俊美雕塑:“昨晚睡得怎麼樣?”

    簡瑤坐在床上,非常郁悶的搖頭:“一點都不好,我夢到鮮花食人魔了。”

    薄靳言一怔,眸中透出幾分關切。結果就聽到她接著說:“我夢到他在我耳邊唱歌,太恐怖了。”

    薄靳言臉上沒有一點表情,輕描淡寫的問:“哦,他唱得好嗎?”

    簡瑤一臉心有余悸:“用你通常的話來說——那簡直是場災難。”

    薄靳言靜默了幾秒鐘,臉頰忽然泛起微紅,立刻邁開長腿,面無表情走出門口。唯有淡淡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我向你保證,以後你不會再聽到他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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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41:38 |只看該作者
63v章
    在見Tommy前,簡瑤曾問過薄靳言:“你認為他是個怎樣的人?”

    薄靳言答:“狡猾、殘忍、瘋狂,熱愛殺戮、並且花樣百出。”

    簡瑤想了想:“可不可以這樣理解——鮮花食人魔1號精通的是殺人的‘道’,2號Tommy擅長的就是殺人的‘術’?”

    當時薄靳言看她一眼,淡淡的說:“你為什麼要擡舉他們?事實上,就是一個有妄想癥的神經病,和一個瘋狗一樣的神經病。”

    燈光熾亮的面談室裏,衣冠楚楚的薄靳言,跟身穿囚服手腳鐐銬的Tommy,安靜的對坐著。

    在Tommy提出非分的要求後,其他人不由得都側眸看了看簡瑤。而簡瑤透過玻璃,靜靜盯著薄靳言。這個纖秀的中國姑娘的平靜,讓美方人員有些意外,畢竟面對的是惡名昭著的殺人魔。但簡瑤如此平靜的理由很簡單——有薄靳言在,他會做出最合理的判斷。

    再說,即使要直面Tommy,又如何?

    短暫的沈默後,薄靳言推開椅子站起來,理了理西裝,面色清冷如玉。

    “很高興與你交談。再見。”

    他再沒看Tommy一眼,拿起桌上的文件袋,轉身走向鐵門,步伐平穩毫無遲滯。

    玻璃這頭,眾人皆是沈默不語。

    Tommy的目光一直盯著前方墻壁,像是對他的離去視若不見。

    “叮”一聲鐵門打開,獄警走了進來:“結束了?”

    薄靳言:“當然。”毫不猶豫的側身走出去……

    “OK、OK!”

    最後一刻,Tommy忽的轉頭望向他,臉上浮現笑容:“Simon,你還是這麼不可愛。這只是一個玩笑。”

    薄靳言腳步一頓,側頭看著他:“不要挑戰我的耐性。難道你忘了自己從未成功過?”

    Tommy依舊微笑著。但那淡藍的雙眼裏,卻似乎顯出幾分冷意。

    簡瑤卻是心弦一顫。

    又是過去。過去的那半年裏,薄靳言和Tommy,還有藏在黑暗裏的“他”,到底是如何殊死相鬥過?

    薄靳言將手裏的文件袋丟給他,不急不緩回到桌前坐下。

    玻璃這頭,眾人都松了口氣。一名FBI探員說:“誠然,我們想從Tommy這裏打探消息。但現在看來,Tommy想知道1號近況的心態,比我們更迫切——Simon很大膽的抓住了他這點心理。”

    簡瑤望著薄靳言淡然自若的臉,也微微一笑。

    不管是論狂妄強硬,還是論心思如發,誰能比得過他?

    薄靳言首先給Tommy看的,是“殺人機器案”的相關資料。

    Tommy拿起一張張屍骨分離的照片,白皙的臉上再次浮現笑意。

    “粗糙。”他批評道。

    薄靳言點頭:“的確。”

    看到拍攝血數字的照片時,他目光停了停,沒出聲。

    薄靳言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問:“見過這種編碼方式嗎?”

    Tommy微微一笑,眼睛還盯著照片:“他喜歡玩數字遊戲,花樣很多,我一時記不清楚了。”

    他答得含糊,薄靳言卻清晰解釋:“答案是一組數字。而這些,分別是這組數字的平方和、平方差、和的平方、差的平方。而這組數字對應英文字母,簡單對譯的結果是:Hi,Simon.”

    Tommy眼中的笑意,忽然就放大了:“噢,多麼簡單而完美的編碼方式。”

    薄靳言盯著他,問:“他為什麼要圍繞‘平方’編碼?有什麼特殊意義?”

    玻璃那頭,簡瑤心頭微震。

    一直以來,她和其他人,都把這當成“他”故弄玄虛的數字遊戲。但從未深思,也無從深思,為什麼要選擇“平方”做文章。沒想到薄靳言一直記掛著。

    Tommy那湛藍的眼眸裏,笑容如同湖水般清澈。若是忽略他的身份,那白皙的臉也顯得清秀斯文。

    “他一直就喜歡平方這個概念。因為那代表他和我。Simon,這是我們兩個人,在跟你打招呼。”

    薄靳言給Tommy看的第二宗案件資料,是尹姿淇集團的那起殺人案。這次直接呈現的是當時抓拍的映在墻壁上的血色英文短句:“I miss U so much,buddy.”

    Tommy看到這一句,沒什麼表情,然後緩緩笑了。

    最後是連環縱火案,“他”留下的兩條訊息:“Say hello  to  Jenny”和“Now it begins”。

    Tommy臉上始終掛著淺淺的笑,看起來真的就是個溫和的白人青年。

    薄靳言一直眸色淺淡的盯著他,並沒有多余的話語。

    看完所有資料後,Tommy擡頭看著他:“你想知道什麼?”

    “你能告訴我什麼?”

    Tommy忽然伸手摁下桌上召喚警衛的按鈴,然後站了起來。

    “我能告訴你的是——他的目的是殺了你,為我報仇。”

    薄靳言靜默不語,眾人臉色微變,簡瑤也是心頭一緊。

    這時獄警已經開門走了進來,Tommy向他伸手,讓他給自己戴上更厚重的鎖鏈,同時微笑說:“感謝你給我帶來他的訊息。作為回報,再給你個提示——他跟我一樣,最喜歡獵殺最強的目標。這是他慣用的手段,慢慢折磨,慢慢挑~逗,到手之後,再愉快的吃掉。祝你好運,Simon,我已經迫不及待想要看到你被裝進屍骨袋的樣子了。”

    新月市臨近河灣,有一座港口。此時正是暮色徐徐降臨時分,整座城市燈火璀璨,波光掩映。

    返回香港的班機,還有八個小時起飛。離開監獄後,薄靳言和簡瑤兩人沿著街頭,並肩而行。這個城市對簡瑤而言是陌生的,對於頻繁進出鵜鶘灣監獄訪談重刑犯的薄靳言來說,卻很熟悉。他帶著她一直走到碼頭上,遠遠望去,水面滿滿停泊著遊艇,還有水鳥落在船舷上。

    簡瑤拉住他的袖子:“這裏人少,我們註意安全。”

    薄靳言卻淡淡瞥她一眼,昏黃的暮色裏,那修長眼眸浮現笑意:“怕什麼?1號在香港。”

    雖說是這樣,可剛剛Tommy一番預言般的冷酷話語,還是叫她心有余悸。但薄靳言已經將她的手一牽,走向前方船塢。

    白色遊艇,緩緩開出水面。薄靳言脫了西裝解開領帶,只穿襯衣站在舵前,轉動方向盤。簡瑤坐在他身後,望著他挺秀清逸的背影,心頭一陣柔軟。

    誠然,這景色是極美的。天邊月色星光,水面波光熠熠。徐徐的微風裏,他帶她駛出河灣。可她實在是有點沒心情,他卻神色自若,手邊還放著杯紅酒,時不時拿起啜一口。

    “1號真想殺了你?”她忍不住問。

    “No,他不想殺我。”他轉頭看著她,淡淡笑了,“你居然相信Tommy的話?從我們交談的第一句話開始,他就在說謊。”

    簡瑤一下子楞住了。

    薄靳言將船停在一處平靜的水面,在她身旁坐下。夜色幽藍,他清冷的男性氣息瞬間接近,那張臉也顯得越發清俊逼人。

    “他的第一句話是?”他問。

    簡瑤答:“如果你讓我見他,他就告訴你1號的身份。”

    “他視1號為精神支柱,絕不可能出賣。”薄靳言的聲音透出幾分冷意,“不過是誘惑我。”

    簡瑤點點頭,他又說:“當然,接下來的也是鬼扯了。他根本沒見過1號的平方密碼方式,而至於平方代表他們倆的說法……”

    簡瑤接口道:“你說過,1號的地位高於Tommy。他不會把自己跟Tommy相提並論。”

    薄靳言輕輕點了點頭,又說:“在看到1號留下的那些訊息後,他的反應並不愉悅。顯然那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而最後他講的那番話……”薄唇浮現一絲淺笑:“如果完全不在意這件事,以他狡猾的性格,大概會賣一個關子,跟我談談條件,再扯一些謊言。可他卻立刻離去。盡管他極力控制住沒表露出來,但我想他的情緒波動很大。”

    簡瑤怔住了。

    “為什麼?如果1號真的要殺我,他應該高興才是。”薄靳言端起酒,輕抿了一口,“唯一的解釋是——他在嫉妒,他在憤怒,他害怕被我取代。”

    “你的意思是……”簡瑤覺得不可思議,“他認為1號的最終目的,是讓你成為新的犯罪搭檔?”

    薄靳言淡淡點頭。

    簡瑤沈默下來。

    Tommy是最了解1號的人。

    “1號想先打敗你,折服你,再用心理術控制你?”簡瑤問。

    薄靳言說得沒錯,1號果然是妄想癥。她堅信,他的心理控制術再強,也不可能控制得了薄靳言這樣學心理學正統出身、還意誌強大的人。

    然而薄靳言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目光淡淡滑過水面,靜默了幾秒鐘,這才若有所思的微諷笑了:“他當然不能。”

    簡瑤無奈之余,心情並不比之前放松。瘋子,他們對付的,真的都是瘋子。變態殺手想要得到全球著名犯罪心理學家,成為新搭檔?

    轉頭一看,薄靳言還兀自盯著水面,不知道在想什麼,俊臉籠著夜色,朦朧而生動。像是察覺到她的凝視,他側頭望著她,目光變得有些深沈。

    “忽然想起,很久沒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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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發表於 2015-4-3 22:41:43 |只看該作者

    片刻癡纏後,她已被薄靳言抱到腿上,一只手摟著她的腰,一只手按住她的後腦,吻得熱烈、強勢又優雅。清涼的夜色裏,空氣卻變得濕熱動人。薄靳言將她一把打橫抱進,走進船艙中的大床。

    離開遊艇,踏上碼頭時,薄靳言身姿頎長如玉,神色雲淡風輕,隱有笑意。簡瑤臉頰還染著緋紅,挽著他的胳膊。

    明明是做那麼熱烈的成年人的事,為什麼現在的感覺卻像偷吃了糖的孩子?只有不能道與外人知的甜意?

    與他偷得半日獨處時光,卻勝過許多朝朝暮暮。

    兩人相攜走回大街,迎面卻見一位隨行中方工作人員走來,神色極為凝重:“香港那邊出事了。”

    兩人俱是一怔,聽到他說:“1號寄來了一段視頻。非常……殘忍變態的視頻。”

    兩日後,香港警務處刑事部,會議廳。

    長桌旁,中方與港方人員皆已落座。窗戶遮蔽,燈光調暗,前方的白幕亮起。操作電腦的是安巖,一名香港警務人員站在幕布前,神色沈肅的向眾人解釋:“兩日前中午,這個U盤,裝在一個信封內,由快遞員送到警務處。我們已經核查過U盤和快遞員,兇手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簡瑤和薄靳言坐在第一排,靜靜聆聽著。

    這時視頻開始播放了。

    黑漆漆的一片。

    但是隱隱有聲音,似是女人的哭聲,又似走動的腳步聲。

    忽然,燈光驟亮,出現在他們面前的,是一間……牢房!

    埕亮的金屬欄桿後,是一個十平米左右的空間。一個女人,手腳被系著長長的鎖鏈,坐在床上。旁邊還有個馬桶。突如其來的光亮,令她猛的擡頭,露出驚恐絕望的表情:“不!不要!求求你放了我,不要再打了!”

    正在觀看視頻的人,誰也沒有出聲。簡瑤的心狠狠一顫。

    那女人清秀白皙,二十余歲。可此刻卻遍體鱗傷。衣服和褲子像破布一樣掛在她身上,除了臉,到處是紅紫的、狹長的傷痕,很多傷口還血肉模糊。

    簡瑤手裏拿著港方提前準備的分析報告,這女人受的是鞭傷。

    就在這時,牢門自動彈開了。那女人害怕的、踉蹌的往後躲,但最遠也只能躲到墻壁角落裏。

    看不到人,只有長長的鞭子,從攝像機背後,狠狠抽到女人身上。

    鞭撻持續了十分鐘,女人再次皮開肉綻,小獸般哀鳴著,縮在地上,一下下近乎痙攣的顫抖著。

    屏幕黑了下去。

    隔了幾秒鐘,再次亮起。

    第二間牢房。

    這次,是一位兩鬢斑白的、慈眉善目的老人,六十余歲模樣。同樣被鏈子鎖住。但他沒有遭受鞭傷,衣衫也是完好的。

    但他的表情卻非常驚恐,驚恐的四處張望。因為墻上一角的高處,掛著個擴音器,擴音器裏傳來的,正是剛剛那女人的哀嚎聲。

    老人神色空洞的聽了一會兒,猛的伸手捂住自己耳朵,聲音嘶啞的大吼起來:“到底是誰?放我出去!我把、我把所有積蓄都給你啊!”

    第三間,屏幕色彩與之前不同。是暗紅色的,夜視拍攝模式,畫面並不清晰。

    與之前兩人不同,一個男人,被牢牢綁在了牢房中的一張鐵床上。模糊的畫面裏,可以看到他渾身劇烈掙紮著,但是完全不能動彈。嘴上也被封了膠布,叫不出聲音。

    就在此時,一個穿著白色連體醫務服、戴著帽子口罩夜視鏡,完全看不到一點臉的高大男人,從攝像機後,慢悠悠的走進了畫面裏。

    簡瑤的心一提——是他!

    終於,第一次看到他的影像,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他手上拿著把解剖刀,一塊毛巾,信步走到鐵床旁。

    男人的呼吸聲,瞬間變得灼重而痛苦,隱約可見他側轉的臉,英俊的容顏極度扭曲著。而“他”的刀鋒,不急不緩,劃過男人左臂的肌膚。

    很快,他割了雞蛋大小一塊肉下來。男人一下下吸著氣,野獸般嗚咽著。他卻把那肉拿在手裏,拋啊拋,慢慢走出了畫面。

    第四間牢房,簡瑤的心提得更緊了。

    是個七八歲的男孩,眉目英氣,但臉色非常蒼白,還穿著小學生校服,縮在床的最裏頭。他之所以這麼害怕,是因為除了他,還有一樣生物,被鏈子束縛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裏。

    一只黑色的、骨肉嶙峋的巨犬。那犬約莫有半人高,毛發掉得斑駁,也是遍體傷痕,“呵呵”的吐著舌頭。

    一人一犬,就這麼對峙著。

    這時,屏幕下方,伸出一只戴著手套的男人的手,將一盤血淋淋的生肉,從欄桿底部遞進了牢房。

    小孩和黑犬的眼睛,都同時盯著肉。黑犬猛的躍起撲過來!小孩露出極為懼怕的表情,一閉眼,也跳下了床,搶奪食物,黑犬擡頭就朝他小腿狠狠咬去……

    四種完全不同的精神和肉體的折磨。

    畫面,在這裏暫停了。

    許多人竟是看得一身冷汗,簡瑤也是心頭陣陣發堵。而她身旁的薄靳言,面色冷寂,眉目桀驁,目光沒有半點溫度。

    港方警務人員解釋道:“這四名受害者的身份已經確認,都在諸位手裏的報告裏。”

    簡瑤大致瀏覽了一遍。

    華蓧,女,25歲,家住西貢,職業為售樓小姐。失蹤日期為五日前,地點是在她下班回家的路上。

    周林莆,男,64歲,家住香港仔,退休政府職員。失蹤日期為六日前,地點是在前往女兒家的路上。

    楊禹哲,男,29歲,家住南丫島,建築師。失蹤日期為四日前,地點是在周末郊遊途中。

    李凱軒,男,8歲,家住屯門,小學生。失蹤日期為七日前,地點是在放學路上。

    四名受害者完全不同,迄今表面看來,沒有任何聯系。

    畫面接著播放了。

    這是,是四幅靜止的小畫面,同時出現在屏幕上。這也是這段視頻的最後一幕。

    簡瑤看著這些畫面,手心滲出陣陣冷汗。

    第一幅,女人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全身的皮被剝掉了;

    第二幅,老人喉管被割斷,躺在地上,滿地變成了血池,而他的血被放光,全身煞白;

    第三幅,男人靜靜的躺在鐵床上,渾身四處凹凹凸凸,沒有半點好肉,而左胸空了個大洞——心被挖掉了。

    最後一幅,小孩面色安詳的躺在床上,只是雙腕之下,被齊齊割斷,手被砍掉了。

    四種截然不同的虐殺方式。

    滿場寂靜裏,畫面外有一個音調奇異的、沙啞的聲音,忽然響起了:

    “Hi,Simon.我來了。”

    這是變聲器處理過的聲音。所有人同時一凜,看向薄靳言。簡瑤的心裏就像壓了塊巨石,也側眸望向他。

    而薄靳言沒有半點表情,只眸色冰寒的盯著屏幕。

    然後,“他”宣戰了。

    “Simon,輪到你了。”他輕笑著說,“請為我畫像。”

小劇場——他的歌聲裏2

    事實上,在遇到簡瑤之前,26年的生命裏,薄靳言只唱過一次歌。

    一次,就絕殺。

    那是博士畢業典禮,當晚,熱愛亞洲文化的犯罪心理系主任,邀請愛徒們去了一家日式卡拉OK唱歌。本來這種活動,薄靳言是不屑一顧的,但是系主任是他僅有的欣賞的幾個人之一,所以還是勉強去了。

    坐在燈光閃爍音樂轟隆的包廂裏,每個人都很High,拿著麥克風扭來扭去沙啞高歌。唯獨薄靳言清冷如玉獨坐一隅,喝著清酒。

    這時就有女孩子起哄了:“Simon唱一首!”

    “是啊,從沒聽過Simon唱歌!”

    薄靳言只淡淡掃她們一眼:“沒興趣。”轉頭看向系主任:“我可以走了嗎?我想,今晚的禮節方面我已經充分的做到位了。”

    系主任也喝得高興,大鼻子紅撲撲的,搖頭晃腦說:“不行,今天是我的Party,你唱一首歌,才能走。這是我給你最後一個任務。Simon,難道你的歌聲很難聽,不敢唱嗎?”

    薄靳言譏諷一笑:“怎麼可能?”

    眾人全興奮了,也不鬧了不吵了,等著這位英俊冷漠的華人男子獻唱。

    薄靳言坦然自若站起來,走到屏幕前,拿起麥克風,點了首正當紅的《You are beautiful》。倒不是他喜歡這首歌,只是滿大街所有電臺都在放,聽了幾遍就記住了。

    至於自己唱歌好不好聽?由於從未唱過歌,所以薄靳言對這個問題的判斷是——當然好聽。

    為什麼?

    廢話,這種簡單的技能,他可能掌握不了嗎?

    音樂聲響起……

    漂亮的薄唇微啟——

    “My life is brilliant.(我的人生精彩燦爛)……”

    才唱出第一句,所有人就呆住了——

    這是、這是……

    完全走調了啊!

    顯然,薄靳言一開口,也察覺到不對了。但他絕不會在這種時候甩手離去,冷著臉,拿著麥克風繼續唱——有什麼問題?他一定很快就能找到感覺。

    歌聲從他嗓子裏不斷飄出來。只是,平時說話,他是潺潺動人的聲音,此刻,卻是忽高忽低忽快忽慢,詭譎的折磨著每個人的耳膜……

    漸漸的,薄靳言的俊臉蒙上一層薄紅;

    漸漸的,大家開始微笑、大笑、爆笑、捧著肚子倒在沙發笑得死去活來……滿堂哄笑成一團,然後就見向來趾高氣昂的天才博士冷著臉將話筒一丟,憤然離去!

    第二天,一則八卦在馬裏蘭大學火速傳開了——

    女孩們,你們相信有完美的男人嗎?

    當然沒有。

    上個月你們投票評選出的全校最Hot最完美的亞洲男人Simon——沒錯,就是他。如果想跟他約會,建議先登錄網址:“XXXXXX”觀看Simon的獨唱視頻,確定自己與他相處時,心臟的承受能力。Ps:所有那天在現場的人都表示,那真是一場慘絕人寰的災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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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發表於 2015-4-3 22:41:50 |只看該作者

64章
    李熏然再次醒來時,就見頭頂一盞熾亮的白燈,極其晃眼。而他依舊躺在簡陋的小床上,滿身傷痕累累,手腳系著長長的鐐銬。

    他輕咳了幾聲,胸中窒悶的血氣仿佛舒緩了幾分,而後慢慢撐著床爬起來,邁著沈甸甸的步伐,走到角落那小小的洗手池旁,擰開水龍頭,低頭灌了幾口水。

    “哐當”一聲,鐵門下方拉開了一扇小窗,一盤熱氣騰騰的燒鵝飯被推了進來。

    李熏然的臉比起數日前削瘦了許多,下巴全是青黑的胡須,但那雙眼卻依舊冷峻。他看一眼地上的飯菜,緩緩的又走回床邊坐下,紋絲不動。

    “哼……”黑漆漆的鐵門後,傳來男人輕~挑的聲音,“愚蠢。不吃飯,你怎麼有力氣反抗我?”

    那聲音顯然經過變聲處理,尖利又詭譎。

    李熏然卻沒理他,而是閉上眼,凝神靜氣聽了幾秒鐘,而後忽的睜眼:“關在旁邊房間的四個人呢?”

    他的聲音沙啞得像是被車輪碾過。

    男人笑了:“噢,我送他們回家了。”

    李熏然靜默不語。

    男人卻又說道:“別急,過幾天,你又會有四個新鄰居。現在好好吃飯,否則你怎麼有力氣像前幾天那樣開導他們?嘖嘖……真是令人感動的警察精神。”

    李熏然依舊沒搭理他。

    過了片刻。

    他的沈默反抗,似乎終於令男人失去了耐性。

    “你為什麼這麼固執?”他低吼道,“一點樂趣也不懂得享受!哼……多虧了你通風報信,我才被困在香港。我一點也不喜歡香港!”

    話音剛落,只聽“哐”一聲,地上的燒鵝飯被人拖了出去,劈裏啪啦砸在地上。

    男人似乎平復了一下呼吸,而後,腳步聲漸遠。

    “啪”一聲,牢房內燈光倏的全滅。李熏然坐在黑暗裏,緩緩閉上眼睛。周圍再次恢復寧靜,這仿佛無窮無盡的深黑空間裏,只有他偶爾的咳嗽聲,靜靜傳來。

    陽光如同碎金,遍灑這金碧輝煌而又優美時尚的都市。遠山海灣煙波渺渺,一切如此安然,實在難以同正在發生的殘忍兇殺案聯系在一起。

    簡瑤站在酒店窗前,兀自出神。身後不遠處,浴室傳來淅瀝的水聲。聽著這水聲,卻讓人安心又擔心。

    這次赴港專案組,都是國內各個刑偵領域頂尖專家。開完視頻會後,他們就與港方特別行動小組一起,展開各項基礎刑偵工作:被害人調查、痕跡鑒定、證據收集……薄靳言和簡瑤是下了飛機就直接趕往警局的,現在先回酒店稍作休整。

    很快,水聲停了。薄靳言穿著浴袍走了出來,整個人顯得越發俊逸白皙。

    從表面看,他的神色沒有異樣,淡淡的樣子,眸色清明。

    他在床邊坐下,拿著毛巾在擦頭發。簡瑤走過去,站到他修長雙腿間,低頭看著他。

    薄靳言盯著她:“想要?”伸手輕撫著她的臉頰:“寶貝,抱歉我現在沒有欲望,破案後雙倍滿足你?”

    簡瑤微窘:“當然不是!”

    剛剛他們走出警局時,所有人幾乎都擡頭看過來,如同針芒在背。專案組長還悄悄對她說:“你開導安撫一下小薄,不要有思想壓力。”

    她伸手接過他的毛巾,輕輕擦著他的短發:“我是想跟你說——不要有壓力。”

    他卻忽然伸手,將她的腰一摟,令她靠到自己懷裏。他的呼吸輕輕噴在她臉頰上,那幽黑的眸卻是淡漠如水:“我為什麼會有壓力?”

    簡瑤怔了一下,答:“1號在所有人面前,向你公開宣戰。”別說首當其沖的薄靳言了,其他所有人都如臨大敵,緊繃而忙碌。

    “他當然是要向我宣戰——除了我,誰能抓住他?”

    簡瑤覺得……自己似乎再一次低估了薄靳言。

    他的自信和傲慢,真的是到了一種堅如磐石的地步。她居然以為,他會有“心理壓力”這種正常人才會有的情緒。

    他完全就沒有考慮過自己會輸好不好?

    這時,薄靳言卻伸手摁住她的頭腦,薄唇印上來,在她嘴上輕輕一吻:“午安。”他松開她,躺下,蓋好被子。

    簡瑤驚訝:“我們不馬上回警局?”

    薄靳言手腳筆直的躺著,掃她一眼:“急什麼?急就能抓到他嗎?我當然要把自己調整到最佳狀態。”

    他又從床頭拿過來眼罩,給自己戴上。簡瑤望著他清秀白皙的容顏,倒是心頭一軟——他這幾天的確沒好好睡覺。

    “那你先睡,我去洗澡。”她說。剛到浴室門口,又聽到他的聲音傳來:“打電話定一桌海鮮和魚,我睡醒了吃。謝謝。”

    這回簡瑤笑了。

    她真切的感受到了——他的確是要全力以赴,調整到最佳狀態去對付殺人魔了。

    夕陽金黃映照在窗戶上時,簡瑤醒了過來。

    薄靳言卻不在身旁。她擡頭望去,卻見他已換好西裝,筆挺站在穿衣鏡前,頭發明顯也稍作打理,一絲不亂,皮鞋也擦得埕亮。

    他已經準備好迎戰了。

    簡瑤下床,從身後摟住他的窄瘦的腰,把頭埋在他背上:“需要我做什麼?”

    他靜了一瞬,低沈的嗓音從前方傳來:“穿漂亮點。”

    簡瑤訝異:“為什麼?”

    他側眸看著她:“我要保持最佳狀態,每個參數都要調整到最好。根據經驗判斷,每次你精心打扮,都會令我感覺更愉悅,思維也會更敏捷。”

    他一臉倨傲的認真,簡瑤卻忍不住笑了:“好。”

    傍晚時分,窗外是繁華的車水馬龍。警署辦公室內,氣氛卻是異常冷肅。

    所有人員落座,專案組長開口:“把目前的線索全過一遍。”

    現在的進展如何呢?

    首先,屍體全找到了,分別丟棄在本港四處相隔甚遠的郊區山林。鑒定人員同時發現,1號還從他們身上拿走了紀念品。

    女死者被拿走的,當然是背部的一整塊皮膚;老人被拿走的部分比較隱秘——是頭上的一縷銀發。鑒定人員仔細比較了他的發囊情況後,得到這個結論。

    男死者被拿走的,自然是活生生被剜走的一顆心臟;小孩則是那雙幼嫩的手。

    在薄靳言的示意下,簡瑤走到白板前,畫了張表,寫下這四樣紀念品:皮膚、銀發、心臟、雙手。

    安巖配合港警,也有重要發現:雖然死者失蹤路段都很偏僻,但也有部分道路監控記錄,以及個別的目擊證人的供詞,均顯示案發當日,有一輛黑色本田7座車經過。

    警方將這輛車列為嫌疑車輛,只是攝像頭拍下的車牌號是假的,也沒人看到車內司機的正臉。港方已經在全境搜索這輛假拍照汽車,但是如預期一樣,沒有收獲——1號肯定已經更換了車牌。而這個型號的車在香港十分暢銷,要找出其中一輛,簡直是大海撈針。

    一名港方探員說:“我們已經詢問過四位死者的親人、朋友,他們彼此都不認識,初步可以判定1號是隨機選擇作案對象。另外,女死者除了是售樓小姐,還在上一所夜校;男死者不僅是建築師,還是一名作家,得過幾個大獎。目前沒發現這兩點與案情的關系。”

    另一位專案組刑偵專家說:“但我認為,他並非完全隨機的。四個失蹤路段周圍的監控錄像都顯示,嫌疑車輛在那幾天,多次進出、停靠。可以認為1號在觀察、挑選目標。而女死者、兒童,都是在每天下班、放學路上,被他誘拐;男死者、老人平時並不會出現在失蹤路段,只是因為郊遊和探望女兒,才臨時經過。”

    簡瑤接口道:“所以,很可能兩個是有計劃的、兩個是臨時起意。”

    會議結束了,忙碌了一整天的眾人,都去吃飯、稍作休息。

    而有了他們的調查基礎,薄靳言和簡瑤的工作,才剛剛開始。

    現在呈現在他們面前,是這樣一張表格:

    女人老人男人小孩

    折磨方式 鞭打恐嚇割肉狗咬

    死亡方式 毒藥割喉挖心 毒藥

    紀念品皮膚銀發心臟雙手

    誘拐方式計劃隨機隨機計劃

    安巖和其他幾個港方年輕探員,還留在會議室裏。其中一人見狀說:“我看這個變~態就是故意花樣百出,擾亂視聽,讓我們無從下手。”

    另一人說:“還是他想暗示我們,他有四重人格?”

    眾人都是一靜。但多重人格這種東西,大家都只在影視小說裏見過,是否真的存在,很多人還打個問號。

    這時安巖淡淡開口了:“四個人,有三個排列組合方式:

    從虐殺程度看,男人和女人最重,小孩和老人則輕很多;

    從死亡方式看,男人和老人死法較為殘忍,女人和小孩則是服毒死亡,死後才被剝皮切割;

    從誘拐方式看,女人和小孩是有計劃的,男人和老人可能是隨機的。”

    薄靳言這才回頭瞧這些年輕人一眼,對安巖說:“你有什麼結論?”

    安巖也擡眸看他一眼:“沒有結論,我只負責發現數據規律。”

    薄靳言就沒再理他,轉頭繼續盯著白板。

    簡瑤輕聲問:“你有什麼想法?”

    以往他們遇到的變態殺手,選擇的受害者都是同一類型,有明顯的、連貫的標記行為。可現在面對四種不同的作案手法,要直接做出一個罪犯的畫像,她感覺無從下手。

    薄靳言卻像看穿了她的心思,淺淺笑了:“你覺得很復雜?”

    簡瑤點頭。

    “那麼記住——再復雜的犯罪心理案件,都脫離不了本質。”

    簡瑤和其他人都是微怔,就聽他說道:“本質上,他始終是一個心理變態者。哪怕我們看到的一切,都是他刻意營造的假象,花樣百出的幹擾我們的思路;哪怕他再精通犯罪、還又那麼一點了解犯罪心理……但是,對於一個心理異常的人來說,虐待折磨時、殺人分屍時,始終會控制不住欲望,泄露自己的真實情感。所以,我們要找的畫像因素,一定會隱藏在案件裏。”

    眾人都是一靜,他又對簡瑤說:“以他自戀的程度,以他自以為可以馴服我的愚蠢心態,你認為,他會忍不住向我展示什麼?”

    簡瑤心頭模糊閃過一些念頭,喃喃不語。

    薄靳言已經聲音冰冷的道出答案:“展示他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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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發表於 2015-4-3 22:42:06 |只看該作者

65v章
    夜色幽深,薄靳言站在燈下,愈發顯得身姿頎長,卓爾不群。

    而他一句“展示人生”,像是一道耀眼火光,劃破籠罩案件的撲朔迷霧。眾人看著白板上那些關鍵字,思維都活絡起來,開始凝神思考浮想聯翩。

    但薄靳言的思維速度,一向是沒人跟得上的。更何況此刻是他火力大開橫掃一切的全盛狀態?他只看一眼簡瑤,見她眸中靈光閃動,已是領會了他的意思。於是他把手裏的油筆往桌上一丟,開始了迅速而流暢的推理:

    “鞭打,是最直接、最強烈的傳遞憤怒和憎恨的方式,勝過慢條斯理的割肉,也勝過緩慢折磨的放血過程。所以,他最憎恨的是女人。

    無論這種憎恨針對的是人生中的哪種女性角色:長輩、情人、晚輩……起因都是母愛的缺失。因為一個在健康正常母愛環境下長大的男人,即使青春期和成年後與女人交往不順利,也不會形成如此偏頗畸形的情緒。所以,在幼年時,他的母親很可能拋棄或者離開了他。

    人體剝皮,是一項復雜細致的技術。而他完成的很好幾乎沒有瑕疵,所以不可能是第一次做。核查美國近年來剝皮案件,或許能找到線索。

    而剝皮意味著掠奪,掠奪女人美麗的皮相。雖然沒有發生性~行為,這仍是一種充滿性暗示的懲罰措施。這也許與他的母親有關。但考慮到幼兒期他對□的認知尚未形成,更可能的原因是,他在青少年時期遭受過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室內格外寂靜,眾人屏氣凝神,唯有薄靳言的聲音如同夜色中的流水,低沈清澈。簡瑤也聽得極為入神。美國大多數變態殺手都擁有不太幸福的童年,哪怕是出生富裕家庭——童年對一個人性格和心理成長的影響,其實大過許多人以為的程度。

    這個結論在她意料之中。但真的聽薄靳言娓娓道來,又有些許沈重感。

    薄靳言接著說道:“男死者被肢解、挖心,這意味著最嚴重的掠奪——對人格的掠奪。而在被囚禁期間,男死者的肢體不斷受到殘害。

    幾乎所有的連環殺手,變態幻想都形成於青少年期。這個成年男人,最可能象征的是父親。他與父親的關系非常冷漠,但這種情緒是長期的、表面看來控制得比較平靜的,而不像對女性受害者表現得那樣激烈。所以很可能,他與父親一起長大,但遭受過心理或者生理的虐待,全盤否定了父親的價值觀和人格。”

    簡瑤聽到這裏,不由得細細思索:表面看來,諸如鞭打、肢解,都是很殘忍的虐待方式。但聽薄靳言比較分析後,的確對施暴者的情緒刺激是不同的。一個更激烈粗放,另一個卻需要極強的耐心和穩定的手法。

    所以映射到他的人生百態,是最合理的解釋。否則你無法解釋同一個兇手,為什麼懷有這麼多種不同的情緒。除非他是四重人格分裂。

    “老人象征的是死亡。囚禁過程中,老人幾乎沒有遭受身體虐待,只遭受了精神上的恐嚇刺激。這是非常特別的一點,與他殘暴的本性不符。

    我只能認為,在他的心裏,“年老瀕死”這件事,本身就是對一個人最嚴重的折磨,已無需任何肉體淩虐。而一刀割喉放血,象征著他對生死的主宰。

    不過,這是否也反映出,他內心深處對於死亡的恐懼?

    小孩與犬同居一室、朝不保夕,象征著危機四伏的童年。也是他自己的化身。所以最後,小孩是服用了毒藥,安然死去。而死後割去雙手,這也是一種掠奪。最可能指代的——掠奪了孩子的希望。”

    薄靳言話已至此,所有人都有些出神。他描述的這個人是抽象的,可又是躍躍欲出的。他殺這些人,並不單是為了戲弄警察發泄獸~欲。那些死者,那些遭遇,根本就是他的一部分,他是為了自己,犯下這個案件的。

    然後薄靳言的思緒,沒有絲毫凝滯。他環顧眾人神色凝重的臉,俊容浮現一絲淡漠至極的笑意,開始了最終的精準勾勒:

    “基於前期的一些結論,我們可以推測:

    一、嫌疑人年齡在25-35周歲間,美籍華人,或在美國生活多年的中國人,身高180-185cm,體形適中,不胖不瘦,精通漢語讀寫;

    二、家境富裕,具有相當財力。鑒於他絕大部分精力和時間都花費在研究犯罪上,他的財產應該源自父母家族,他自己並不工作;

    三、母親在年幼時拋棄了他,對他造成嚴重心理傷害。他跟父親一起長大,遭受過父親帶來的生理或者心理方面的虐待,並且遭受過成年女性的性~侵害;

    四、極強的反社會型人格,並且具有一定的不穩定性。用通常的話說,就是會表現得喜怒無常;

    五、他具有高智商,性格極端自負,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也許有妄想癥,但尚未發展為神經疾病,意味著他精神正常。鑒於他的家庭背景和智商性格,我想他曾經就讀於全美最好的大學。但他的性格註定無法融入群體,所以他很可能中途退學,學歷為大學肆業;

    六、他對犯罪心理和心理控制術有中等程度的了解,具有一定的應用能力。要達到這個水平,光靠自學,是難以形成實踐結論的。所以他很可能到全美最好的心理學院進修學習過一段時間;

    七、他第一次犯罪時間一定很早,才能形成如此豐富的犯罪經驗。我會聯絡美方,篩選符合條件的青少年犯罪記錄。重點關註近年的剝皮案。”

    夜色已深,警署依舊忙碌。

    之前滯留辦公室的幾個香港探員,聽完薄靳言的簡報後,驚訝又贊嘆的離去。連IT人士安巖,都極難得的從電腦前挪了窩,走到薄靳言身旁,扶了扶眼鏡,點頭說:“不可思議。”然後才回酒店睡覺了。

    辦公室裏,只剩下薄靳言和簡瑤兩個。

    夜涼如水,燈光澄亮。簡瑤快速敲打著鍵盤,忙碌了好一會兒,又仔細檢查一遍,才把電腦屏幕推到薄靳言面前:“你看對於書面簡報,還有什麼補充?”

    此刻簡瑤的心情無比驕傲。食人魔1號看似窮兇極惡、來勢洶洶,可到了薄靳言跟前,依舊被他一擊即中,幹凈利落勾出了畫像。

    雖說畫像離破案間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是取得重大突破了。

    薄靳言正站在白板前,蹙眉低頭,下筆如飛。簡瑤望去,正是他剛剛推理的一些關鍵字句。

    簡瑤微楞——他還有疑慮?

    而他側眸掃了一眼她的屏幕,忽的若有所思的笑了:“No,我們按這個畫像,找不到他。”

    簡瑤:“……為什麼?”

    薄靳言往後一靠,雙手撐在桌上,長指輕輕敲啊敲。

    “嗯……太順利了。”他唇畔譏諷的笑意更深,“所以現在的事實是,我得到的這個畫像,正是他想要給我的畫像。”

    簡瑤心頭一震:“畫像是假的?全是他的誤導?”

    “No.”薄靳言再次否定了她,“畫像是真的。我說過,他是個喜怒無常的變~態,如果跟他的人生沒有關系,整個虐殺過程他就感覺不到一點樂趣,又怎麼有耐心去做?而且,對我的這次宣戰,也顯得太沒有誠意和品味了。但是,他既然敢給我這個畫像,必然是篤定了按照那些條件,我們找不到他。”

    簡瑤循著他的目光,看向自己屏幕上一條條畫像描述。又聽他說:“全美符合這些基礎條件的人數,本來就比較多。而且很可能他已經銷毀了其中幾條關鍵證據,譬如剝皮案並未記錄在案、譬如利用他的電腦知識篡改了學歷記錄。我們會耗費大量精力卻一無所獲。而後,他已經開始了第二輪犯罪,然後我就輸了——真是個自以為完美的計劃。”

    他輕哼一聲,側眸望向她:“如果我是個自大狂妄的人,現在得到這個畫像,就真的會如他所願一步步走向失敗。可惜,我的大腦高度清醒理智,他料錯了。”

    簡瑤聽到前半句,看著他坦然自若的臉,有點想笑。但心情還是變得更凝重。

    “那怎麼辦?線索豈不是斷了?”她問。現在等於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然而她萬萬沒想到,薄靳言的反應竟然是——

    他微一思索,上前兩步,彎腰拿起板刷,長臂一伸,“刷刷刷”將密密麻麻的白板擦得一幹二凈。

    然後他側頭望著她,修長黑眸熠熠生輝。自己拿起根油筆,還把另一支油筆遞到她手裏。

    “急什麼?既然全盤否定,那就重新推理。”

    今夜的香港,註定無眠。殺人狂魔立下戰書,滿城風聲鶴唳。而在相距甚遠的內陸B市,卻也有人的心情和命運,隨著香港案件的局勢,就此改變。

    香山豪宅,燈火通明。

    尹姿淇穿一襲睡袍,坐於書房裏,查看香港方面關於藺漪陽的消息。自他出事後,她就難得展顏過。這與對薄靳言那點曖昧的、近乎人生調味劑的情愫,是完全不同的。未婚夫的生死、名譽,直接影響到她的婚姻、事業和人生。

    然而大陸和港方都對這次案件消息控制得極嚴。即使她托了多方關系,除了知道鮮花食人魔1號又犯下了數起慘烈罪行,其他一無所獲。藺漪陽是生是死依舊了無音信。

    默坐片刻,她揉了揉眉心,剛要起身,手機卻響了。

    是藺漪陽的母親,也是藺氏財團的董事長夫人。

    她遲疑片刻,接起:“阿姨,你好。”

    藺夫人的聲音裏,依舊飽滿一位母親的焦急:“姿琪,你那邊有消息嗎?”

    “抱歉,還沒有。”

    藺夫人靜默了幾秒鐘,壓低聲音,又有些沙啞:“我有消息。”

    尹姿淇頓時坐直了:“什麼消息?”

    須知藺氏財團比尹氏實力更強,人脈和影響力也更廣。他們那邊先獲得消息,實在是個驚喜。

    藺夫人似乎滯了一下,才用一種緩慢的、憂傷的語氣說:“警方內部秘密消息,說漪陽也被殺人魔帶到了香港,現在還活著。但是下落不明。”

    尹姿淇:“天!太好了他活著,可是……”

    “姿淇,漪陽父親心臟病發住院。我知道你弟弟靳言是這次案件的領頭人,你能不能先去香港,盡一切可能找到漪陽?我這邊只要漪陽父親病情稍微穩定,就從美國趕過來。”

    “好!我明天就去。”尹姿淇立刻答道,“漪陽他一定不會有事。”

    掛了電話,身在舊金山的藺夫人怔然片刻,靠在奢華的沙發上,眼眶又泛起淚水。

    忽然,她的手機響了。她看著上面的香港號碼,整顆心都揪起來,連忙接起,聲音顫抖:“漪陽、漪陽!”

    那頭,兒子熟悉的嗓音也瞬間哽咽,可語調卻似乎刻意壓得平靜而低緩:“媽,姿淇她來嗎?”

    “來!她明天就出發去香港。” 藺夫人急切的問,“漪陽到底怎麼回事?我知道那些案件不是你做的,你為什麼不跟警方聯絡?有人逼你對嗎?問他要多少錢,多少錢我們都給啊!”

    “媽媽!絕對不能報警……再見。”

    夜色如流水,匆匆而逝。

    簡瑤醒來時,窗外已經泛出魚肚白。而身旁床鋪已經空了。

    她也起身,在酒店套房裏轉了一圈,卻沒見薄靳言的身影。公文包和西裝外套都扔在沙發上,皮鞋也在玄關。

    簡瑤心裏倏的就驚了一下,立刻給他打手機。只響了一聲就被接起,熟悉的低沈嗓音傳來:“什麼事?”

    簡瑤的心這才放下來:“你在哪裏?”

    清晨時分,大廈屋頂掠過陣陣大風,盡管踏在寬敞的平地上,也給人搖搖欲墜的感覺。簡瑤抱緊自己的胳膊,剛往前走了幾步,就笑了。

    酒店屋頂是個直升機停機坪。綠色的地面,畫著碩大無比一個黃色圓環。一個穿著白襯衣西褲的筆挺男人,正背對著她,手搭在膝蓋上,坐在圓心。瞧那身形,不正是她孤僻清傲的薄靳言?

    “餵。”她輕喚了一聲。

    “嗯。”他鼻子裏低哼一聲,沒有回頭。

    簡瑤走到他身邊,低頭一看,唇角再次上揚。

    他神色淡淡的望著樓頂前方,沈睡在晨色裏的美麗的維多利亞港。而他右手還捏著根粉筆,地上還有兩小截斷掉的粉筆頭。原本光滑如鑒的停機坪,此時被他用粉筆寫滿了文字、符號,甚至還有幾個角落裏畫了幾只“沈默”……

    太棒了。酒店的管理人員看到會瘋掉的。

    簡瑤在他身邊坐下:“你怎麼跑到這裏來了?”

    “這裏安靜。”他答,“有利於思考。”

    “你不會一整晚都沒睡吧?”

    他這才轉頭看她一眼:“你認為我想這些東西需要一整晚?”

    簡瑤怔了一下,笑了。

    不過,這傲慢淡然的語氣,明顯跟昨晚“推翻重來”後的嚴肅沈思狀態不同了啊。當時說要重來,他可是幾個小時也沒見笑顏。

    “你有發現了?”她問。

    薄靳言微微一笑:“當然。”

    簡瑤也抿唇笑了。對啊,當然。

    這時有風刮過,簡瑤微微抖了一下。薄靳言淡然擡手,摟住她的肩膀,一起看著對面海面上,薄薄的金光,即將躍出海面的日出,一臉氣定神閑。

    “在他的行為裏,還有四個矛盾點。當然,他肯定沒有意識到。”他低嘆道,“噢,多麼可悲的自大狂,他就快原形畢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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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43:20 |只看該作者

66v章
    屋頂之上。

    薄靳言拉著簡瑤站起來,一起居高臨下看著滿地字跡。清雋的眉目間,明顯透著幾分淡淡的自得。

    簡瑤也認真的盯著地面。那清逸有力的狂草,帶著他獨有的桀驁靈動,一如既往令人驚艷。

    只是……簡瑤有些無奈。

    一旦開始推理,他又活在自己的世界裏了,完全沒意識到——即使知心如她,也看不懂他這滿地隨心所欲、跳躍淩亂的思維盛宴啊……

    不過她也習慣了,輕輕依偎著他:“你太厲害了!”

    薄靳言唇畔浮現一絲淺笑。

    “能不能解釋得更詳細一點?”

    “嗯。當然。”

    薄靳言有哪些關鍵發現呢?

    “第一點,也是至關重要的——對於一個嚴重心理變態者來說,最重要的那部分幻想,不是回顧、憎恨和報復過去,而是如何實現內心深處真正的、長期的渴望。這才是變態殺手們在犯案過程中,能夠達到身心極致愉悅的唯一條件。

    可在1號向我們展示的人生裏,他把這部分藏到哪裏去了?”

    簡瑤心頭一震。是了,“殺人機器案”孫勇幻想成為冷血殺手,滅門案章誠幻想對抗不存在的美國間諜,這也反映了一種英雄主義情節。

    可是1號的渴求是什麼?

    所以,他狡猾的用花樣繁多的虐殺手段,轉移了他們的註意。卻把真實的自己,藏了起來?

    “第二,他最強烈憎恨的是女人。那麼這就產生了一個悖論——為什麼他掠奪了男人的人格,卻不連女人的人格一起掠奪?”

    簡瑤感覺一頭霧水。但這個簡單的問題,的確是犀利的。

    為什麼他只掠奪了男人的人格?一時竟找不到答案。

    薄靳言又說:“第三,虐待男人期間,他為什麼用膠條封住男人的嘴,不讓他發出聲音?”

    簡瑤下意識答道:“因為他不想聽男死者的聲音?”

    薄靳言掃她一眼,淡淡的說:“所有行為,哪怕是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的行為,一定都有原因。他為什麼單獨不讓男死者發出聲音?目前,我找不到合理的解釋。”

    簡瑤靜默不語,這麼看來,1號展示的人生,還真是疑點重重。

    “第四,為什麼拿走老人的一縷銀發作為紀念品。如果是象征他對死亡和生命的主宰,鮮血或者其他器官,會令他更興奮。可他卻拿走了一縷柔軟的頭發。”

    簡瑤亦是思緒如潮,接口道:“銀發給人的感覺,更像是歲月、滄桑這一類比較溫和的情緒。”

    話音剛落,薄靳言眸色一斂,側頭望著她,眼中波光熠熠。

    “精準。”

    低沈的嗓音,簡潔的贊美,卻叫簡瑤心頭倏的一跳,泛起陣陣甜意:“謝謝。”

    薄靳言眸中掠過淡淡笑意,接著說道:“最後一點,為什麼殺人之後,他要把四個受害者,扔到相距很遠的不同地點?既然都是他所憎恨摒棄的,為什麼不一起扔掉,反而頗費周折?”

    簡瑤楞住了。

    薄靳言講完五個矛盾點後,原本清晰的案情和畫像,已經徹底變得撲朔迷離,甚至叫人完全摸不到頭腦。

    但她的感覺,似乎又進入了一個新的領域,新的開始。它叫人困惑,也叫人更振奮。因為你能預感到,這一次,只要撥開雲霧,一定離真相不遠了。

    薄靳言牽著她的手,不急不緩走向停機坪的出口。

    “不言而喻,四名死者間,還存在某種聯系,我們尚未發現。”他說,“所以接下來要做的——”

    簡瑤:“回到第一步——對受害人的行為分析。”

    薄靳言腳步一頓,低眸看著她。

    “怎麼了?”簡瑤疑惑。

    “沒什麼。”薄靳言卻微微一笑,繼續邁開長腿向前。簡瑤也沒太在意,快步跟上去。

    而薄靳言走在晨光中,心情卻變得越發愉悅。

    呵……她居然把他要講的話,一字不差講了出來。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事。

    果然啊!再緊張的案情,也阻止不了他們每天相愛的更深。

    轎車平穩的行駛在公路上。

    陪同薄靳言和簡瑤去探訪受害者親友的,是一名香港探長,名叫歐陽霖。還有安巖,因為可能隨時需要他調閱分析資料。

    歐陽霖手搭方向盤上,不急不緩的隨著早高峰車流向前。看一眼後視鏡,說:“我的人把能查的都查了,四名受害者不存在任何聯系。不知道你們想找什麼?”

    雖然是質疑,但是他的語氣很平靜沈穩,並不給人冒犯和挑釁的感覺。

    薄靳言卻淡淡的答:“我們找的,是不同的東西。”卻不往下說了,轉頭看向簡瑤:“告訴他是什麼。”

    簡瑤自然而然順著他的話講下去:“我們找的,是1號的幻想。”

    歐陽霖和安巖都沒出聲。薄靳言唇畔卻再次浮現笑意。

    噢……完美。

    第一個訪談的,是女死者華蓧的同事兼閨中密友,也是個二十出頭的女孩。她跟華蓧租住在同一棟公寓樓裏,所以是最了解她的人。

    華蓧的公寓還貼著警方封條,一行人走進屋內。被問及亡友的性格,女孩很快淚水漣漣:“小蓧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溫柔、聰明、善解人意,沒人不喜歡她。可是誰也沒想到……”

    簡瑤見狀上前,輕撫她的後背。女孩又說:“她半年前跟男朋友分手,難過了一段時間。除了這個,我想不出什麼異常情況。”

    歐陽霖對薄靳言和安巖低語:“男朋友我們已經調查過,案發時人在澳洲,不存在作案嫌疑。”

    女孩拿起桌上的家庭合影,遞給簡瑤:“她父母在鄉下,雖然不在身邊,平時也很疼她。本來下個月她就要升職了,調到南丫島分公司做高級銷售代表……”

    薄靳言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櫥櫃上那些照片上。同事、朋友、親人……每一張照片,華蓧皆是笑靨如花。看來真是個開朗而受人喜歡的女孩。

    離開華蓧公寓,再次回到車上,歐陽霖問:“跟我們上次獲得的信息基本一致。薄教授,有什麼新發現嗎?”

    薄靳言西裝革履坐在後排,一臉淡漠。

    “你們認為,華蓧這樣的女人,對男人意味著什麼?”

    車內一靜,歐陽霖先答:“是個討人喜歡的女人,但又不會顯得高不高攀,很多男人會追求她。”

    安巖答:“Top20%-40%的女人。”

    這答案令其他人都笑了,薄靳言又看向簡瑤,目光灼灼。簡瑤沒什麼遲疑,說出心中的推測:“華蓧無論長相氣質,以及我們側面了解到的性格,給人的感覺都很舒服美好。所以,她會不會是1號渴望得到的女人類型?”

    他們到的第二個地方,是老人周林莆的家。老人的女兒女婿接待了他們。

    有點意料之中的意思,周林莆跟前一位死者一樣,也是個公認的“好人”。女兒挺著個大肚子,在丈夫的攙扶下,哭得泣不成聲:“爸爸常說,一生無愧於天地。他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們可以自己看。”

    簡瑤等人循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這位喪偶獨居老人的書房裏,放滿了各色獎牌獎杯。

    1995-2002,擔任消防員,多次獲得上級嘉獎;

    2002-2005,擔任小學教師,獲評本港百位優秀教師之一;

    2005-退休前,調任到政府機關擔任公務員,業績斐然。

    女兒哭著說:“爸爸自己薪水不高,還幫助過很多人,資助過內地貴州的兩個失學兒童……”

    聽到這裏,連平時沒什麼表情的安巖,都輕蹙眉頭,低聲對她說:“請節哀。”

    而歐陽霖則湊到薄靳言耳邊,低語道:“所有這些我們已經核查過,在周林莆資助、援救、教授過的人裏面,沒人跟其他三位受害者有關系。”

    這當然不是有利的消息。可薄靳言點點頭,淡淡笑了。

    簡瑤看到他的表情,微微吃了一驚。

    ……這麼快?

    看來案情在他心中,已經有眉目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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