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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ViolaKM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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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丁墨]他來了,請閉眼(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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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1:02 |只看該作者

    “……求助?”只可能是求助啊,否則跑過去幹什麼?

    “所以兇手是?”

    簡瑤覺得不可思議,就這麼得到結果了?

    不是麥晨,不是周秦,不是林羽萱也不是沈丹微,那只剩下……

    “可如果是向她們倆求助,那麼前門、後院的頭發怎麼解釋?”她問。

    薄靳言淡笑:“後院留下了較多的頭發,一般情況,人是不會突然掉這麼多的。所以我們幾乎可以肯定,到這裏,王婉薇才被兇手制服,帶走。所以在那之前,她的行動還是自由的,所以她往這個方向跑,一定是求助。

    也許是跟周秦一樣,她們開門,卻又縱容,她從後門逃走;抑或是根本沒開門,終於把她逼到了絕路。”

    簡瑤咬著下唇。

    在那個雨夜,王婉薇這個身陷囹圄的小姑娘,在被兇手控制占有了半年後,向其他同事求助,卻一次次拒絕,最終走上死路?

    “為什麼?”簡瑤慢慢的問,“謀殺是重罪。一個人知情不報,或許有原因,為什麼整個部門的人,都知情不報?這個不是太巧合了嗎?”

    薄靳言淡淡瞥她一眼:“你終於問了個好問題。”

    他從文件包中拿出疊材料遞給她:“我說過,查案要走捷徑。除了裴澤的頭發,我當然也順便讓尹姿淇的人,在辦公室撿了其他所有人的頭發。結果真是令人驚喜。”

    簡瑤接過,快速翻看,楞住了。毒品檢驗結果那一欄——

    除了麥晨,全部是陽性。

    薄靳言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所以某些不起眼的疑點,也得到解釋:林羽萱職位是經理,那晚卻說加班,跟沈丹微擠在一間度假屋——噢,沒有王婉薇的打擾,吸毒好快樂!

    麥晨向王婉薇表白後不久,就‘累’得睡著了,這不太合常理。他說他當晚洗完澡,還喝了房間的水。會不會是有人提前放了安眠藥進去——畢竟整個部門都要吸毒狂歡的話,幹幹凈凈的麥晨太礙眼了,最好讓他睡死過去。

    裴澤和錢昱文?性和毒品,也許去找王婉薇前,他們已經HIGH了。

    此外,裴澤跟林羽萱的關系匪淺——從今天林羽萱震驚的表情,就能看出來,她對於裴澤和錢昱文的關系反應太大了。而根據尹姿淇的消息,林羽萱在工作上並無汙點——那只可能是生活上的。王婉薇的日記裏,得罪林羽萱那件事,說不定就是無意間撞見他們倆在一起。不過這傻姑娘,自己沒意識到。這也解釋了,林羽萱為什麼會成為他們的幫兇。

    至於沈丹微和周秦,如果王婉薇不死,部門吸毒的事也許就會捅出去。事不關己高高掛,所以——只好讓她死掉了。”

    他語速極快,仿佛流水傾斜而出。然後就把簡瑤手裏的紙筆往旁邊床上一丟,自己往床鋪一靠,雙手枕在腦後,波瀾不驚的望著她:“所以菜鳥,我們推導出的結論是?”

    就在這時,簡瑤的手機響了。

    接起,是剛才的黃警官:“簡助理,周秦和沈丹微已經招供,林羽萱也快被攻克了,他們的供詞一致……”

    “主犯是裴澤和錢昱文。”一旁的薄靳言聲音忽然響起,低沈柔和宛如琴弦奏鳴,“除了麥晨,其他人都是從犯。”

    “主犯是裴澤和錢昱文,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都是從犯。”黃警官在電話那頭,同時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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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1:14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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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了電話,簡瑤轉頭看著薄靳言。

    他還坐在床邊,十指相握望著她,很閑適淡定的樣子,臉上閃過一絲篤定的笑意。

    瞧把他得意的……

    不過,簡瑤還是真心實意的說:“你真厲害。”

    豈止是厲害,簡直是精彩絕倫。

    可她真這麼難得的誇他了,他卻只是神色淡然的又躺了下來,戴上眼罩,繼續睡覺——好像剛剛完全只是小事一樁。

    好吧,也許對他來說,真的只是小事一樁。他剛剛也說了,這就是個邏輯題。甚至還沒到他擅長的犯罪心理、窮兇極惡的罪犯領域呢。

    簡瑤:“別睡啊,黃警官請我們過去,看看審訊的過程。”

    “不去。”他幹脆的答,“我的工作已經完成,剩下是他們的事。”

    薄靳言不肯來,簡瑤只好一個人去了警察們臨時用作審訊的房間。

    就在會議中心樓裏,隔得很近。簡瑤跟黃警官進入一間監控室,裏面兩名便衣正盯著面前數個屏幕。

    簡瑤也在屏幕前坐下,望著畫面裏,數張熟悉的臉。

    林羽萱、周秦、沈丹微、錢昱文、裴澤。

    他們都被安排在單獨的房間,警察正在做筆錄。每個人的表情都是頹喪的,唯獨裴澤,表情極冷,眼神裏透著種滿不在乎的情緒。

    簡瑤想起跟他相處的種種,極度反感之余,也有點不寒而栗。

    當警察把其他幾人的口供筆錄丟到他面前後,他的表情終於變得不那麼桀驁自若,眼中閃過一絲猙獰和困窘。

    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

    “你說與不說,都已經改變不了犯罪事實。”警察說。

    裴澤靜默片刻,問:“殺人會判多重?”

    警察答:“具體刑罰,必須等法院裁決。現在對你來說,就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呵……”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原本大客戶3部,是一團濃霧彌漫的沼澤,而王婉薇,是新生在沼澤旁的一株柔弱的草,懵懂未覺。

    原本不會有交集。每個世界都有自己的規律,沈淪的世界也是如此。他們只為欲望的滿足,他們不缺錢,他們也很小心翼翼的低調。而麥晨、王婉薇這樣的孩子,跟他們井水不犯河水。

    直至那一天夜裏,裴澤跟林羽萱在會議室裏肆情放縱。

    “有什麼關系?沒人會來。”他說,“萱姐,我就是想在你平時教訓我們的地方,要你。”

    幹練精明的女強人,終究也只是個女人。林羽萱的丈夫是音樂學院教授,愛上小自己十幾歲的女學生。小三毀了她的婚姻,丈夫甚至連她在34歲的年紀,辛苦懷上的胎兒都不要,因為早有更年輕鮮活的女人,為他孕育後代。林羽萱打掉了孩子,但人生好像也就此停滯。

    直到某天,跟裴澤一起加班,又一起吃飯,喝了點酒,便看到年輕男人眼中的蠢蠢欲動。其實林羽萱知道,這個頗有心計的男孩,向她示好,動機多半不純。但理智抵不過內心放縱的欲望,抵不過早已土崩瓦解的信仰。而他年輕而健美的肉體,也終於滋潤了她幹涸多日的身體和生命。

    而且……終究還是喜歡她的吧?否則身居要職的女性那麼多,他也只找了她。

    是什麼時候愛上裴澤的,林羽萱自己也不知道。這一切自欲望而始,她把它視作一場交易。她也多次利用手中權力,為裴澤提供便利。而他亦微笑而坦然的接受。

    可等裴澤想抽身的時候,她卻離不開他了。那麼多孤獨的長夜,被人戳脊梁骨——“女人事業再成功又怎樣,人生那麼失敗”的日子,她要怎麼再一個人度過。

    而她想留他,也不是難事。如果他還想在這個公司做下去。

    兩人的關系就這麼一直持續。她對於他泡夜店、跟其他女孩花天酒地的那些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他卻慢慢誘使她,染上毒品。吸的是大麻,劑量不大,甜蜜又痛苦。而他跟她,不知是誰強留了誰,是誰控制了誰。或許,還是裴澤控制了她吧?

    那晚,他們在會議室做得正歡,卻有人推門而入。他們甚至聽到了那人的抽氣聲。

    後來就倉惶退了出去。

    裴澤提好褲子,倚著門縫一看:“是王婉薇。操,門鎖壞了,剛才沒看到。”

    之後的一段日子,林羽萱憂心忡忡。盡管裴澤說,王婉薇看起來並無異樣,也許沒看到兩人真容。但他的樂觀開導,抵不過林羽萱內心的陰暗。仿佛因為王婉薇的這一次闖入,那個曾經輝煌、如今齷齪墮落的林羽萱,終於暴露於人前,無所遁形……她知道自己有點病態,這麼一次次的為難個小姑娘,可看著王婉薇灰頭土臉,她為什麼感覺到了一絲爽意?其實這些年輕的花朵般的女孩子,也不能事事如意,對不對?

    ……

    “就是因為這件事,你和林羽萱誘使王婉薇走上了吸毒的路?想要報復她?還是要拉她入夥?”警察問裴澤。

    裴澤笑了笑:“一開始是羽萱讓我去試探。”

    試探這個女孩,到底對那天的事,看到多少。恰逢王婉薇工作連受挫折,情緒最低落的時候。年輕的男男女女,這麼一來二去,裴澤覺得,這個姑娘就像只小心翼翼的白兔。

    溫順、柔弱、清秀,就像個上好的娃娃,成功勾起男人的征服欲。而裴澤喜歡征服女人,任何類型的女人。

    於是夜飲,於是醉酒。第一次,有你情我願,有半推半就,有誘惑,有趁虛而入。

    頭一回把錢昱文也叫來時,王婉薇抵死反抗。但她的反抗,終究戰勝不了內心的羞恥和怯懦。

    後來就經常三個人一起玩。這女孩子只知道他們倆的兇狠強勢,卻不知道部門其他人,也是毒沼中的常客。

    所以死那晚,才向他們求救吧。她怎麼知道,最後殺死自己的,是朝夕相處的同事們的漠視?

    林羽萱隱約知道他玩王婉薇,但是神奇的是,這個女人放任不管。

    “沈丹微是怎麼染上毒癮的?”警察問。誰都會想,同在一個部門,沈丹微會不會是另一個王婉薇。

    “她?”裴澤嗤笑,墻倒人人推,既然他們供出了他,也別怪他無義。他說:“這個部門裏,最早吸毒的就是沈丹微。她是大學就染上的,交了個外國男朋友,被帶壞了。後來那男的回國了,原來有老婆。”

    沈丹微,外國語大學的系花級優秀畢業生,嫁給單身多金外國老總的夢想破滅,毒癮也戒不掉,於是流連夜店,夜夜夜笙歌。偶爾一次,在某個聚眾吸毒的包間,跟裴澤相遇,彼此點頭一笑,心知肚明。

    “那晚她也有份幫忙處理屍體、清理痕跡。”裴澤說,“每個人都有份。算從犯吧?”

    一切正如薄靳言所料。麥晨表白之後,裴澤剛好上門去找王婉薇。

    這一次,她抵死不從,並且說,如果他強迫,她要去報警。

    裴澤是吸過了,才來找她的,因為這樣最High。一惱之下,終於殺人。

    “錢昱文的毒品,是你提供的?”警察問。

    裴澤淡淡一笑:“他自己跟我要的。你以為我沒事招惹個gay?”

    大概在所有人裏頭,吸毒理由最可笑的,就是錢昱文。他吸毒是因為無聊。

    農村考到大城市的男孩,相貌普通,性格普通。靠著一股狠勁,走到今天的職位和薪水。談過個女朋友,吹了,因為人家嫌他沒房子。的確,四十萬的年薪,稅後花銷完,一年頂多攢個十幾萬,幾年也湊不夠一個首付。

    被甩之後,他也沒有太難過,就是無聊。他苦讀了這麼多年,在農民父母眼裏,算是出息了。可他得到了這一切,卻不知道為了什麼。

    有多少人是跟他一樣的呢?辛苦奮鬥了好多年,站在高樓大廈的格子間裏,舉頭回望,卻不知身在何處,夢在何處。

    某一次跟幾個客戶去酒吧玩,他們吸毒,錢昱文也就學著吸。他雖木訥,但極敏銳,很快就跟裴澤混在一起——因為知道他們是同類。

    至於同性戀——那是染上毒癮後,慢慢發覺的。他也愛裴澤,不過,他們各自都有其他的情人。人生苦短,及時行樂,無聊的三十而立的錢昱文,終於在夜店活得精彩肆意。

    但這一切,都是隱蔽的。他們又不是傻的,誰願意因為吸毒丟了工作,毀了前途和人生?也許,已經在毀滅的路上,但過程終歸是緩慢的,或許某一天,也會回頭。

    彼此之間,也不是完全知情的。裴澤知道所有人的事,錢昱文整日跟著他,也是知道的。而其他人,都不知道林羽萱吸毒。

    沈丹微獨來獨往,大家多少都能猜到,但也不關心。

    王婉薇的事,旁的人更不知道。

    至於麥晨,涉世不深的男孩,構不成威脅,老實安分工作,每個人都是他的前輩,甚至相處得很好。

    “周秦為什麼會染上毒品?”警察問,“他也跟錢昱文一樣?”

    “呵……”裴澤笑,“他跟我沒關系。”

    三十多歲的男人,痛失愛侶。周秦跟妻子是大學同學,後因誤會分手,輾轉多年,卻依然是彼此心中摯愛。

    後來終於走到一起。他是世上最幸福的男人,直到她因車禍意外身故。

    只留下幼子。可每當看到孩子的容顏,他只會倍加思念亡妻。

    那段時間他精神恍惚,甚至差點出錯,把工作丟掉。是毒品令他獲得了新生。心底那個呼呼作響的大洞,仿佛終於被填平。

    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條錯誤的路。可連她都沒有了,吸毒有什麼關系。他只要走一段時間,緩過來就好。事實上,他也正在戒毒中,只是經常反復。

    可這時,卻發生了度假村的事。

    裴澤知道每個人的底細,不許任何人置身事外。而誰都知道,一旦兇殺案被發現,所有人都會被帶回警局詳細盤查,那每個人私下的齷齪,都會被揭露。工作會丟,什麼都會沒有。

    而王婉薇本來就打算自殺的,不是嗎?

    所以一起看著王婉薇死,一起把現場布置得天衣無縫。這是所有人心中不可言說的秘密,今日終於袒露在日光之下。

    “你們這樣對一個小姑娘,良心能安嗎?”警察問他們每一個人。

    回答他的,只有沈默。

    簡瑤沒在這裏呆多久,就離開了。

    正是半夜三點多鐘,天還有很久才會亮,夜色漆黑的像一團濃墨。簡瑤穿過會議中心燈火通明的走廊,站到窗邊。

    在這一刻,她想起了很多人。想起父親、李熏然、薄靳言,還有很多人,也想到了自己。

    人生的每一步,都會有困惑、誘惑,也許還會有痛苦和折磨。可那不是沈淪和放縱的理由。任何時候,都要對得起自己的本心,不要辜負自己的本心。

    她推開房間的門進去,卻意外的看到薄靳言沒有睡,而是站在穿衣鏡前,正冷著臉,一顆顆扣西裝的扣子,還整理了一下衣領。

    鄭重其事得仿佛要去參加隆重會議。

    簡瑤狐疑的走到他身邊:“你要去幹什麼?”

    薄靳言轉頭看著她,微微一笑,眉目生輝:“該辦今晚的正事了,簡瑤。”

    簡瑤一楞。

    他卻已跟她擦身而過,臉上沒了笑意,整個人顯得清俊冷冽逼人。

    簡瑤坐在一輛廂車裏,在陰暗中,看著身旁的薄靳言。而他正舉著一個紅外望遠鏡,透過車壁上黑色簾子的縫隙,望著外頭那條馬路。此時雨已經停了,濕滑漆黑的地面在黯光中延伸。路的盡頭,再爬上一條蜿蜒的小路,就是大客戶3部眾人居住的度假屋。那裏黑燈瞎火一片。

    車裏還有兩個警察,摸黑操作他們面前的監控器,那裏映出的,是通往度假屋各個方向的道路情況。

    薄靳言放下望遠鏡,好整以暇的坐著,長眉微揚,不知在想什麼。

    簡瑤非常非常的驚訝,此時終於忍不住開口:“你做這麼多,就為了等他來?”

    他,那個人。

    薄靳言悠悠的答:“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答應尹姿淇秘密調查的愚蠢要求?還跑到這麼無聊的地方,任勞任怨的做案件重演?”

    簡瑤怔住——他那天答應尹姿淇,居然是這個原因,他這麼早就埋下了這步棋——秘密調查,就意味著沒有警察插手,豈不是正好給了那個人,再次到現場留下訊息的機會?

    可是……“任勞任怨的案件重演”?

    “你不是說喜歡看兇手自取其辱,才選擇案件重演嗎?”簡瑤問。

    “那是樂趣之一。但還不值得我跑這一趟。”

    想到曾經的血數字,簡瑤的心情也變得有些凝重緊張。

    “你怎麼知道,他一定會來?”

    “一定會來。”薄靳言長眸盯著窗外,眼神冷漠倨傲無比,“他為我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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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1:28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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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我而來。”

    車廂裏光線幽暗,薄靳言這句話說的平平淡淡。可聽在簡瑤耳裏,卻恍如夜色中一面戰鼓輕擂,聲聲直落人心。

    平靜,但疾勁。

    她轉頭望著他。一片陰暗裏,依稀可見他挺拔修長的身姿,清俊而安靜的容顏,宛如一尊氣宇軒昂的雕像。

    可簡瑤卻想起他那健美的背部上,遍布的猙獰傷痕,像是遭遇過一場淩遲。

    還有他剛回國時,旁人說他“骨瘦如柴”、“面如骷髏”……

    這一切,是否與鮮花食人魔有關?

    傅子遇說過,那是他回國前最後一個案子。他抓到了震驚美國的殺人狂,終身□,挽救了無數人的性命。

    可這個過程中,他是否也以身涉險?

    眼前這個聰明、幼稚而又不可一世的男人,是否曾經……遭受過殘忍的淩虐?

    “好好教訓他。”簡瑤輕聲說。

    既然這個人,以鮮花食人魔的名義而來。不是追隨者,就是同夥。

    薄靳言原本正拿著望遠鏡,盯著窗外。聞言唇角微勾:“無需你提醒。”

    淡淡的語氣,卻透著輕狂自負。

    簡瑤也微微一笑,想了想,問:“孫勇的案子,他比我們更早找到犯罪現場。如果今天他也會來……為什麼,他對你在查的案子,就像是了如指掌?”

    薄靳言放下望遠鏡,唇畔泛起冷漠的笑意:“顯然,他一直在我身邊。”

    簡瑤心頭一驚。盡管早料到有這個可能,聽薄靳言親口說出來,還是有點毛骨悚然。

    只聽他繼續說道:“躲在暗處監聽、窺探、伺機而動……FBI和國內公安,都有派人監視我的周邊,迄今卻沒發現他,可見他非常擅長潛伏。”

    簡瑤靜默片刻,又問:“所以……我們的辦公室有可能都被他安裝了竊聽器?”

    薄靳言:“不是可能,是肯定——就在我們倆座椅底部。”

    簡瑤又吃了一驚。

    而且,薄靳言到底是從多早的時候起,就預謀著將計就計、設下今天的圈套?表面卻裝得完全沒這回事?

    “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她輕聲嘀咕。

    薄靳言瞥她一眼:“告訴你?你還能本色出演嗎?”

    “當然能。而且我也能提早有個防備啊。”

    “有我在,你要防備什麼?”

    夜色依舊陰黑,通往度假屋的小路潮濕而寂靜。而車內另外兩名警察面前的監控裏,只有兩名早起的清潔工人,在附近路上清掃垃圾。為了盡量偽裝,今天山莊裏一切活動如常,只除了隱藏在暗處這些警察們。

    過了一會兒,簡瑤感覺頭部又沈又暈,鼻子喉嚨也癢癢的。

    壞了,一定是之前淋雨,感冒了。

    好在她早有準備,從包裏拿出顆感冒藥吃了。又拿出面巾紙,悶悶的打了幾個噴嚏。

    薄靳言轉頭瞧她一眼,又扭過頭去,繼續監視。

    簡瑤困意更重,伸手推推他的肩膀:“一會兒有狀況叫我,我睡一會兒。”

    “嗯。”

    他們坐的這輛是山莊裏的路面維護車,所以不引人註意。後車廂裏本來沒有坐的地方,還是臨時給薄靳言和簡瑤加了兩張座椅。

    薄靳言宛如老僧入定般,又盯了一陣。這時已經四點過了,疑犯還沒出現。身旁簡瑤均勻悠長的呼吸聲,倒是分外清晰,就在耳邊。

    過了一會兒,他忽的感覺肩上一沈,某種柔軟的氣息靠近他的脖子。轉頭一看,簡瑤一頭歪在他肩膀上。

    薄靳言微蹙眉頭,伸手將她扶正,讓她端正的靠在座椅上。可才過了幾分鐘,她又倒了過來。不僅臉埋在他肩頭,雙手還摟住了他的胳膊——跟個小樹懶似的。

    其實這不能怪簡瑤睡相不好。她這會兒吃了感冒藥,早睡得死沈。只是渾身一會兒熱一會兒冷,有點難受。況且,警察們臨時找來安放的座椅,能有多舒適呢?又硬又硌,也沒東西墊住脖子,睡著睡著難免就歪了。而薄靳言身上的西裝厚實柔軟,他的肌肉也是柔韌均勻,不硬不軟剛剛好——女人即使在睡夢中,也是有趨利避害的本能的。

    薄靳言低頭看向她。側臉就貼上她的發絲,軟軟的倒是很舒服。而她的呼吸,一點點噴在他的脖子上。

    好癢。

    幾分鐘後——

    薄靳言輕輕拍了拍雙手,舒適的往終於寬敞的座椅上一靠,再度拿起望遠鏡,盯著窗外。

    前面的年輕警察遲疑的望著他:“薄教授,讓簡助理睡地上,真的沒關系嗎?”

    薄靳言掃一眼地上的簡瑤。

    剛剛他讓警察找了條薄毛毯鋪在地上,再把簡瑤挪了上去。現在她就躺在他腳邊的空地上,纖瘦的一只,老老實實沈睡著,一點也不礙事了。

    “有什麼關系?”他答,“她不嫌臟。”

    又過去了半個小時,“他”依然沒出現。

    薄靳言放下望遠鏡,長指揉了揉眉心。一低頭,手指頓住。

    簡瑤不知何時翻了個身,整個人蜷成一團,非常缺乏安全感的姿態。黯淡的光線裏,她的黑色長發散落在毯子上,白皙的側臉上,纖黑的眉頭微皺著——就像一只貓,乖巧的倚在他腳邊,卻無處取暖。

    而且……

    他輕蹙眉頭。她的睡姿也太差了吧?人都快滾到座椅下方去了,臉也快出了毯子的範圍,那微抿的嘴唇,是打算親吻地面嗎?

    簡瑤沒睡多久就醒了,因為她老感覺好癢。像是有人在用羽毛,輕輕撓著她的臉和鼻尖。

    某個瞬間,她睜開眼,看到暗黑的車廂頂,回過神來。

    目光一轉,又看到兩張並排的椅背——她什麼時候躺下了?薄靳言呢?

    一轉頭,卻看到他高大的身軀,坐在她旁邊的……地上?

    他微微弓著背,雙腿曲起。一只手拿著望眼鏡,還盯著外頭;另一只手隨意搭在膝蓋上。

    這還是簡瑤第一次看到他,這麼不講究的席地而坐。

    原來他也會這麼溫柔。把椅子讓給了她。

    簡瑤盯著他模糊而英俊的側臉,剛想開口,卻見他頭也不回,朝自己伸過來一只手。

    她不知他要幹什麼,楞楞的看著。

    他的手越來越近,停在她臉前面。然後,以非常熟練流暢的動作,從椅子上拿起她一縷發絲,開始在手指上一圈圈的繞啊繞。

    直至黑發纏滿他的指腹,他停了一瞬,忽然一下子把手指抽了出去!

    長發從空中飄落,發梢擦過她的臉頰——難怪她剛才一直覺得好癢!

    不等她回神,他又開始了第二輪纏繞……

    似乎很喜歡這種觸感,如此周轉反復,他玩了好一會兒,才松開她的頭發,繼續抱著膝蓋,專註監視。

    全程看都沒看她一眼。

    簡瑤靜默片刻。

    他……還能更幼稚一點嗎?他是神探啊!居然玩她的頭發!

    她坐起來,同時把被他弄得亂七八糟的長發,一縷縷順到耳後。薄靳言聽到動靜,淡淡瞥她一眼,非常坦然的扭過頭,繼續監視。

    簡瑤剛拿起自己的望遠鏡,突然就聽到前面一個警察低聲說:“有狀況!”

    薄靳言盯著窗外,一動不動。簡瑤趕緊貼近窗簾的縫隙,悄無聲息的望出去。

    只見前方大路的盡頭,一個人騎著輛自行車,從夜色中出現了。他穿著紅色的制服,上面還有店鋪標誌——是山莊內一家24小時營業的食品店。

    他是送外賣的。可度假屋裏根本沒人,又怎麼會有人叫外賣?

    此時不僅簡瑤和薄靳言,周邊幾條路上,數名遙遙潛伏的警察,都通過監視器或者望遠鏡,盯著這個人。

    天色還是黑的,濕滑的地面映著路燈淡淡的光澤。那人騎行到度假屋下方的路口時,忽然停住了。

    他從後座提起外賣箱子,不急不緩朝山坡上走去。

    “薄教授,交給我們吧,準備行動。”對講機裏,傳來一個陌生的男聲,正是負責這次抓捕行動的警官。

    “等一下。”薄靳言清冷開口,“再觀察一會兒。”

    那頭的警官遲疑了一下,隨即下令眾人原地待命。

    這時,那人已經走到了度假屋前,擡頭四處看了看,徑直走向其中一間。

    正是裴澤和錢昱文的屋子。

    只見他在門口停下,從外賣箱子裏拿出幾個盒子,彎腰放下。然後又探頭朝裏頭望了望,隨即提著空箱子,轉身走了。

    簡瑤的心跳也隨之加速,原本的那點困意,煙消雲散。

    “行動?”警官在對講機裏催促。

    薄靳言嘴角勾起嘲諷的笑:“不。不是他。”

    此言一出,大家都是一楞,簡瑤也不明所以。只聽薄靳言淡淡的說:“他去的屋子不對。”

    他這話,其他警察完全聽不懂了,簡瑤也有點懵懂。

    她想了想,問:“為什麼不對?上次他是在孫勇的家裏留下信號;這次也是到了裴澤的屋子外頭。兩次,都是去了兇手的住所。如果他有自己固定的行為模式,這不正好一致嗎?”

    薄靳言靜坐不動:“No,他不是去兇手的住所,而是去受害者被殺死的地方。對於一個變~態殺手來說,死亡的瞬間才是有意義的。”

    簡瑤心頭微震——所以,他應該去王婉薇的屋子留訊息才對?

    這時,那人已經走下山坡。負責行動的警官焦急的問:“薄教授,這個人很可疑,要不要先把他扣押?”

    “不,放他走。”薄靳言淡淡的說,“這個外賣員是那個人叫的,用來試探。”

    那人騎著自行車走遠了,很快身影沒入夜色裏。度假屋周圍,重新寂靜下來。

    而車內氣氛仿佛也瞬間凝滯下來。

    此舉無異於冒險,是薄靳言和“他”之間的無聲博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眾警察的心,也變得焦躁起來。畢竟他們對於薄靳言的分析和想法,並不了解。

    天空的顏色,已經淺了一點。但地面依舊灰蒙蒙的,看不清晰。

    就在這時,又有人過來了。

    是一名清潔工。

    之前他就在旁邊的一條路上,現在慢慢掃到度假屋邊上,才引得眾人註目。

    簡瑤從望遠鏡中看去——從身形看,那人有點佝僂,步伐也略顯遲滯,似乎上了年紀。戴著頂清潔工人的帽子,擋住大半張臉,臉上有花白的胡渣,還有皺紋,看樣子至少五十歲以上。他的衣服很舊,皮鞋也很舊。

    他一手拿著掃帚,一手簸箕,彎腰掃著地上的落葉,和一些垃圾。有空塑料瓶撿起來,一個個扔進旁邊的垃圾箱,動作自然而熟練。

    所有人都盯著他。

    他已經緩緩靠近度假屋所在的那片山坡下。

    他放下了簸箕,走進坡下一片草坪,開始清理上面的垃圾。過了一會兒,又走出來,拿起簸箕。

    所有人都在想——他會上坡嗎?會在王婉薇的屋子留下訊息嗎?

    他離開了。

    他居然拿著掃帚,繼續朝前面的路面掃去。

    “看來就是個清潔工。”車裏一名警察低聲說。

    緊張的氣氛,仿佛也隨著這名清潔工的路過,而松弛了不少。

    “再過一會兒,天就亮了。”另一名警察說。

    簡瑤卻發覺,薄靳言的望遠鏡,一直在慢慢移動,始終跟著那清潔工。

    於是她也盯著那清潔工看,他已經走出一段了,眼看就要離開這條路。

    怎麼她覺得……

    “這個清潔工有點不對……”她低喃。

    話音剛落,就感覺到一陣溫熱的氣息靠近,從背後將她籠罩住。一擡頭,就見薄靳言的胳膊,撐在她臉旁邊的車壁上。而他的胸口,輕貼上她的後背。

    “怎麼不對勁?”他湊近了,低聲問。

    她整個人幾乎都被他環在懷裏了,他的氣息噴在她耳朵上,頓時奇癢無比,令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但她知道,這種時候,他必然是心無旁騖的。她也沒太在意,直接轉頭對他說:“你看他……”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

    因為在她放下望遠鏡,轉身、擡頭的一剎那,他也恰好放下望遠鏡,低頭等她回答。

    兩人本就緊挨在一起,兩相交錯,她只感覺到自己的嘴唇,飛快擦過一片柔軟的皮膚,最後擦過他臉上某個微濕柔軟的地方。

    那是……

    他的嘴唇。

    簡瑤腦子裏懵了一下,臉頰陡然就熱了起來。而他仿佛也定住了,兩人的臉隔著不到一寸的距離,靜靜相對著。

    “哪裏不對勁?”薄靳言打破沈寂,就像剛才什麼也沒發生。

    “呃……”簡瑤立刻答道,“清潔工收入低,我看過的所有人,都會把那些空礦泉水瓶,收集了賣錢。他全扔了……”她講得很快,仿佛若無其事。

    薄靳言微蹙眉頭。

    他在國外長大,這一點他是不知道的。但只靜了一瞬,他拿起對講機:“行動!”

    那頭,警官遲疑:“薄教授你確定?他沒有靠近度假屋……”

    就在這時,車內一名警察驚呼:“薄教授,你看度假屋墻上!”

    簡瑤和薄靳言同時朝度假屋方向望去——

    這無疑是非常驚悚的一幕。

    王婉薇的外墻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團巨大而朦朧的光斑。淡淡的光暈中,映出幾行紅字。

    是英文,每一筆每一劃,都有未幹的筆跡往下蜿蜒流淌,使得這行紅字,宛如鬼符血書般猙獰。

    “ImissUsomuch,buddy.”(哥們兒,我是如此思念你。)

    簡瑤才剛看清這句話,就聽見“轟”一聲巨響,從遠處傳來。再定睛一看,度假屋所在的山坡下,陡然燃起一團濃霧火光——什麼東西爆炸了!

    而王婉薇外墻上的英文,也瞬間消逝!

    “是投影。”薄靳言冷冷開口,“剛才他放了東西在草地上。”

    簡瑤明白過來,猛的回頭,恰好見到那清潔工的身形,隱入路旁的樹叢裏。

    此刻已不用薄靳言說了,無數潛伏的警察,都從暗處追出來,一部分往度假屋方向包抄,另一部分朝清潔工逃跑的方向追去。

    兩名警察拉開車門就要往下跳,薄靳言拉住其中一人:“你留下。我去。”

    那警察只好重新坐下。

    簡瑤吃了一驚——薄靳言號稱只做腦力勞動,此刻卻也要追過去?

    轉眼間,他已經和那名警察,跑得不見影了。

    簡瑤的心一直緊繃著,跟留下的警察,一齊看著監控。那警察安慰說:“放心。我們已經通知山莊保安部,今晚任何出入口、任何人車不準進出。那個人只要還在山莊裏,就跑不掉。”

    簡瑤聞言心頭一喜。甕中捉鱉,無論那人怎麼偽裝潛伏,薄靳言一定能把他找出來。

    贏定了!

    然而山莊很大,樹林山坡房屋很多,一時半會兒,要找到一個人卻不是那麼容易。

    幾十名警察都分散開了,薄靳言也跟一起出來的警察,分頭尋找。警力有限,外圍的守衛,只能交給山莊保安,有幾名警察監督指揮他們。

    找了半個多小時,天色已經漸漸發白。

    這時薄靳言到了一片樹林外。樹林後就是幾幢商務樓。他穿過樹林,走了一段,忽的腳步一頓,嘴角泛起笑意。

    泥地裏,扔著件紅色制服——正是剛才那人穿的。

    他放輕腳步,加快步伐。

    又走了幾步,樹下扔了條褲子,還有掃帚,和一雙鞋。

    薄靳言突然皺眉停下。

    因為他看到,尹姿淇住的中心別墅,就坐落在山坡背後,那幾幢商務樓中。

    那人精於計算逃匿,這絕不是巧合。

    他立刻掏出手機:“告訴保安部,尹姿淇的車,也不可以放。”

    對方很快有了回音:“薄教授,剛剛西門,尹董事長的車出去了。因為是她的車,保安部長沒有攔下。”

    薄靳言:“……Fuck!”

    對方遲疑:“教授……您說什麼?”

    薄靳言沒理他,掛了電話,再走了一段,果然看到一棵樹下,倒著個人。

    尹姿淇穿著條裙子,身上搭了個披肩,雙眼禁閉,臉色蒼白的暈倒在地上。

    據他所知,尹姿淇整晚都呆在豪華套房。還有數名保鏢守護,可謂是萬無一失。現在出現在這裏,只可能是她自己因為什麼原因,離開了房間,然後被那人襲擊,搶了她的車逃走。

    薄靳言探了探她的氣息脈搏,沒事。

    他極為忍耐的長長的吐了口氣,這才冷著臉,彎腰把她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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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發表於 2015-4-3 22:12:56 |只看該作者

32
這晚,尹姿淇原本呆在中央別墅的豪華套房裏,安全又舒適。

    她後來出門,只因為收到了薄靳言的短信。

    那是淩晨四點多。她沒什麼心思睡覺,因為隱約得知,薄靳言帶了一大批警察進入山莊——這違背了他們之間的協議,令她有些惱火。

    但她沒有立刻去找他。

    因為她知道,薄靳言不是個會聽她話的男人。現在打擾,只會觸他龍麟、令他厭煩。

    事情已經發生,不如放手讓他去做,還能讓他欠自己一個人情。

    而她要做的,就是等他來解釋,等他來道歉。

    女人對男人,就該如此以柔克剛。

    不出她所料,他很快發來了短信:“我在你樓下。一個人下來,給你五分鐘。”

    她不由得失笑——他連解釋的語氣都這麼傲慢。

    助理本來要跟著,被她拒絕了。跟薄靳言兩個人呆著,她不喜歡有人打擾。

    天色還是蒙蒙亮,中央別墅樓外的路上沒什麼人。她遠遠看到前方小樹林旁,站著個男人。

    那人穿著黑西裝,身形高挑削瘦,背對她看不到臉。但毫無疑問應當是薄靳言。

    她淡笑著走過去,在他背後停下:“這次不是你說一聲對不起,就能原諒你……啊!”她低呼一聲,因為男人突然轉身,將她摟進懷裏。

    她的腰被緊緊箍住,臉埋在他胸口。剛要擡頭詢問,男人的唇就壓了下來,與此同時,男人擡起柔軟微涼的手,覆住了她的雙眼。

    “呵……”男人似乎低笑了一聲,舌頭就強勢闖入她的嘴,盲目的四處糾纏。尹姿淇被他禁錮在懷裏,目不能視,搖頭掙紮,卻被他吻得更深。

    然後不知何時,她就失去了意識,腦海中最後殘存的念頭是——

    原來,薄靳言的吻,跟想象中一樣,冰涼、生澀而有力。

    當尹姿淇再次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房間的床上。

    燈光明亮,周身柔軟而舒適。而薄靳言就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黑眸清亮,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尹董事長被“他”襲擊的消息,很快傳遞給所有警察,也傳到簡瑤耳中。

    她跟那名警察,驅車前往中央別墅。

    剛下車,就見別墅大廳裏站了不少人,都是公司的中高層,神色關切的望著樓上。簡瑤不知道怎麼會驚動這麼多人,走了幾步,卻聽到旁邊有人叫自己。

    是原來汽車貿易部的助理——就是之前八卦薄靳言是“腹黑強勢職場新貴”的那個女孩,跟簡瑤關系還不錯。

    女孩看著前方不遠處的警察,小聲問簡瑤:“你怎麼跟警察在一起?”

    簡瑤含糊答:“路上遇到的。你在這裏做什麼?”

    “你還不知道嗎?出事了。”女孩說,“董事長暈倒在前面的樹林裏,不過好像問題不大。你們薄總剛才把她抱回來,整個別墅的工作人員都看到了。”

    簡瑤:“這樣……我現在就去找薄總。”

    “你們部門其他人呢?”女孩奇怪的問。

    簡瑤笑笑,沒答。

    女孩也沒在意,又小聲跟她八卦:“哎,據說剛才薄總臉色很難看、很緊張董事長……之前就有人傳他是董事長的新男朋友,你有沒有□消息?”

    簡瑤意外的看她一眼:“他當然不是,別亂猜。”

    尹姿淇的保鏢都守在外間,簡瑤走進套房,只有助理在。她是名三十出頭的女士,起身朝簡瑤笑笑:“董事長醒了,薄總在裏面跟她講話,我帶你過去。”

    兩人穿過走廊,遠遠便見最裏的主臥,門虛掩著。

    剛走到門口,就聽到尹姿淇的聲音傳來:“靳言,你剛才為什麼吻我?”

    簡瑤楞住了。

    沒聽錯,是“吻”。

    一旁的助理也停步不動。但她只靜默了一瞬,第一反應居然是輕輕握住門把手,將門關上了。然後把簡瑤一拉,兩人又走回客廳。

    “簡瑤,不管你剛才聽到什麼,都是董事長的私事,不要對外講,明白嗎?”助理說。

    簡瑤:“……我明白。”

    她一頭霧水,薄靳言怎麼可能吻尹姿淇?她是他姐姐。

    可心裏,仿佛又一股澀澀焦躁的細流,在往外冒。

    主臥裏。

    薄靳言坐在沙發裏,長腿隨意交疊,抄手望著神色復雜的尹姿淇。

    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柔和而優雅,眉目燦然生輝。

    尹姿淇看著這樣英俊如星辰般的他,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然後就聽到他,語氣涼涼的開口:“不好意思,我的初吻還……”他忽然頓了頓:“……雖然不在了,但我沒有跟你亂~倫的想法。恭喜,看來你是跟鮮花食人魔2號接吻了。”

    太陽已經出來了,金黃光澤覆蓋著廣闊幽美的山莊。

    簡瑤坐在窗前,發呆。

    “他”已經逃走了,警察全都出動,展開公路追緝。大客戶3部的嫌疑犯們,也被秘密押送走。

    她和薄靳言只需要等消息,剩下沒什麼工作了。

    只是……

    他真的吻了尹姿淇嗎?

    簡瑤忽然想起剛才路上,女同事講的八卦:“據說薄總臉色很難看、很緊張董事長……”

    她從沒看過薄靳言,為哪個女人的安危,那麼緊張過。而且,薄靳言對尹姿淇,似乎一直是不同的。他挺聽她的話,包括這次破天荒來查這個小案子。

    難道……她真的是薄靳言心裏,默默喜歡的女人?畢竟只有她一個女人,曾經陪在他身邊很多年。只是因為姐弟名分,所以一直壓抑?

    而剛才,他們危難見真情了?

    簡瑤嘴角露出略帶苦澀的笑。

    如果是真的,那她的感覺,真是不太好。

    正想著,門被人推開了。

    薄靳言神色淡然的走了進來:“我們今晚回B市。”他在簡瑤對面的椅子坐下,手搭在扶手上敲啊敲,不知道在想什麼。

    “嗯。”簡瑤應到。能不能抓到“他”,完全看刑警們了,他們留在這裏,也幫不上忙。

    兩人靜了一會兒,簡瑤問:“董事長被襲擊是怎麼回事?”

    她不提還好,一提薄靳言的臉色就冷下來。

    “哼……他盜用了我的手機號,給尹姿淇發短信,騙她下樓。”

    簡瑤恍然,不由得慶幸,幸好那人沒對尹姿淇做什麼,真是兇險。

    同時也瞥一眼薄靳言陰惻惻的俊美臉龐。

    他……是在為尹姿淇被欺侮生氣?

    簡瑤的心跳有些不穩,那個問題在唇邊輾轉了半天,最後終於裝作若無其事的說出口:“你今天吻了尹姿淇?”

    沒錯,就這個語氣,就像普通朋友,奇怪的提出疑問而已。

    “嗯。是啊。”薄靳言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答道,“在抓捕疑犯的緊要關頭,抽空去親吻自己的姐姐——你是覺得,我今天沒帶智力和道德出門嗎?”

    簡瑤:“……你沒吻她?”

    “廢話,吻她的是那個人。”

    簡瑤微楞。

    心情驟然一松,喜悅一下子湧出來。

    但想到尹姿淇被那個人吻了,又覺得不忍。難怪薄靳言會生氣了。

    正想著,一旁的薄靳言突然慢悠悠的又來了句:“我昨天只吻過一個人。”

    簡瑤瞬間一滯。

    他說的,不會是那個擦槍走火的輕吻吧……

    簡瑤面無表情的轉頭望著他。

    而他此刻也睜開眼,修長黑眸中隱有笑意,似是戲謔,又似得意。

    簡瑤的臉陡然一熱,心跳就跟坐了火箭一樣,突突突,突突突。

    他這表情,是想對她說什麼?

    是不是,會不會,跟她想的一樣?

    那個吻,也讓他心神不寧嗎?

    心跳……快得就要蹦出來了。

    “不會還是初吻吧?”他低沈的嗓音中,有淺淺的笑意。

    簡瑤的臉更熱一層,語氣卻很平淡:“是又怎麼樣,難道你不是?你都二十六了。”

    這回換他滯了一瞬,沒答。

    “放心。”他站起來,拿起外套和行李,“以後你有了男朋友,這件事我不會說。走吧。”

    簡瑤腦子裏懵了一下。

    以後你有了男朋友……

    以後你有了男朋友……

    她站在原地,看著他走到門口,又轉頭蹙眉望著她,似在催促。簡瑤立刻笑了笑,拿起衣服和行李,跟了上去。

    原來是這樣。她想,原來他心裏沒有她。

    第二天簡瑤剛起床,就接到薄靳言電話:“去警局,看一些證物。”

    簡瑤不清楚為什麼要去,但還是溫溫和和答:“好。”

    薄靳言又問:“今天早上吃什麼?”

    簡瑤揉揉昨晚睡得亂七八糟的頭發,答:“忘做了。”

    結果兩人坐在樓下粥鋪吃早點。

    薄靳言優雅的掃蕩完一堆食物,擡頭一看,她還低頭細嚼慢咽。

    他長指捏著下巴,頗有興味的望著她:“今天你格外安靜,為什麼?”

    簡瑤含糊答:“唔……感冒還有點沒好。”

    “哦。”

    黃警官在一間會議室接待了他們,他只帶來兩件證物:裴澤的手機,和一整包……毛發?

    “你們慢慢研究,我先去錄口供。”黃警官帶上門離開,屋內就剩下他倆。

    薄靳言先拿出手機,翻了一陣,最後遞到她面前:“這張?”

    簡瑤一看,明白過來——正是那天在裴澤家吃飯,他偷拍的照片。

    薄靳言摁下刪除鍵。

    簡瑤忍不住開口:“你專門帶我來警局,就是為了刪除照片?”就為了這點小事?

    像是猜中她心中所想,薄靳言嗓音低沈的答:“我對你承諾過的事,無論大小。”

    “……謝謝。”

    然後他又拿過來那一整包毛發。看起來有數百根,每一根都是寸許長,單獨用小證物袋密封裝起來。有的袋子上還寫著人名,有的則沒有。

    簡瑤:“這是什麼?”

    薄靳言伸出手,在那幾百個小袋子裏撥弄,不知在尋找什麼:“記得裴澤家裏的毛筆嗎?”

    “嗯,有印象。”

    “這些就是從毛筆上拆下來的,全是女人的頭發。”

    簡瑤心頭一驚,聽他繼續說:“他家裏一幅字畫也沒有,也沒有看到硯臺魔汁,單獨一根毛筆,珍而重之放在櫥櫃裏,還告訴你時常會練字……檢驗結果出來了,每一根毛發都屬於不同的女人。經警方盤問,那些幾乎都跟他有過戀情,或者性~關系——這些頭發,是裴澤這位性濫/交者,專門收集的紀念品。”

    簡瑤明白了——看來薄靳言早就對這點起疑,所以才把裴澤鎖定為重點嫌疑犯。

    這時薄靳言從裏面找出一袋,遞給她:“你的。”

    簡瑤惡心得不行:“不要!”

    “好。”薄靳言手一擡,把那袋子又扔回桌上。

    “不行!”簡瑤喊道,怎麼能把她的頭發繼續留在這裏,她才不要作為裴澤的紀念品之一,成為警局的證據。

    “你到底要不要?”薄靳言看著她,眼中有淺淺的笑意——他故意逗她!

    “把它拿走,帶回去燒了。”簡瑤命令道。

    薄靳言瞥她一眼:“麻煩。”但還是把那裝著一根頭發的小袋子,塞進口袋裏。

    到了樓下,簡瑤到小賣部買了個打火機,遞給薄靳言。薄靳言點燃那頭發,瞬間化為灰燼,丟進風裏。

    離開警局,兩人驅車前往尹姿淇的公司。

    一路簡瑤心情都是悶悶的。

    他這麼好,連她的一張照片、一根頭發都替她找回來。

    他說裴澤迷戀女人的頭發,可他難道不是嗎?替她擦頭發,還趁她睡覺玩她頭發。

    如果不喜歡她,為什麼這麼對她?

    又也許,他只是把她當成,跟傅子遇一樣的朋友吧。

    “你今天怎麼回事?”冷不丁旁邊響起他的聲音。

    “困……”簡瑤嘟囔一聲,閉上眼,不看他。

    尹姿淇今天一上午,都忙得焦頭爛額。

    大客戶3部全軍覆沒,這種消息瞞都瞞不住。她只能號令公司上下展開危機公關,爭取將損失降到最低。而在事業面前,對薄靳言那點混亂的情緒,還有跟殺人狂的惡心的吻,都被她暫時丟到腦後,恢復殺伐果斷的商場女人作風。

    但盡管這麼忙,薄靳言和簡瑤抵達的時候,她還是第一時間見了他們。

    “長話短說。”她盯著他倆,“靳言,從公司程序上來說,你已經離職,原因是管理部門不利,被我辭退。”

    薄靳言眼中滑過淡漠的笑意,點頭。這是最好的掩飾。

    尹姿淇又看向一旁的簡瑤。

    清秀機靈的女孩,除了她之外,第二個能夠接近薄靳言的女人。

    尹姿淇微微一笑:“簡瑤,你在這次的案件調查中,表現得很好。按照之前跟靳言的約定,你的身份只有大客戶3部的人知道,現在也沒有暴露。鑒於你對公司的貢獻,現在我讓你選——可以去公司任何一個部門任職,來董辦也可以。不過職位要按照你的資歷,從基層做起。怎麼樣?”

    她很清楚,潛意識裏,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她不想這個女孩,繼續黏在薄靳言身邊。現在給她更好的職業發展機會,豈不是兩全其美?

    她一番話說完,薄靳言長眉微挑,簡瑤則意外又感動。

    “謝謝董事長……”

    “你應得的。”尹姿淇微笑。

    “不必。”薄靳言幹脆的打斷了兩個女人的對話,端起茶杯慢條斯理喝了一口,“她現在是我的人,不會再為你打工。”

    簡瑤頓時怔住。

    尹姿淇美眸一轉,也看向簡瑤。

    如果說簡瑤從昨天開始到現在,一直低落著焦躁著,那麼薄靳言這句“她現在是我的人”,成功的將她失戀的郁悶推到了頂峰!

    誰是他的人?

    他不是讓她以後交男朋友嗎?

    簡瑤轉頭看向他,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你的人。”隨即看著尹姿淇:“董事長,我能考慮幾天嗎?”

    尹姿淇眸光流轉,點頭:“好,我尊重你的選擇。”

    兩人對話時,薄靳言就一直盯著簡瑤看似恬靜的側臉,眸色輕斂,靜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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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3:09 |只看該作者

33
周六上午,正在與美女鄰居打網球的傅子遇,接到薄靳言的電話:“過來吃飯。”

    這讓他稍感意外。

    需知擁有了萬能小助手簡瑤後,薄靳言顯然活得很滋潤,很久沒想起他這位老友了。甚至有一次,他約薄靳言吃飯,還被他理所當然的拒絕:“不去,簡瑤已經做了晚飯。只做了兩人份,你不要過來。”

    現在,薄靳言是轉性了?還是被簡瑤拋棄了?

    最佳損友傅子遇連美女都顧不上了,心情極好的驅車赴約。

    一進屋,就見薄靳言西裝優雅的坐在沙發上,臉色清冷的在看書。聽到聲響,只淡淡擡頭瞥他一眼,然後繼續看書。

    表面看起來,並無異樣。

    傅子遇在他對面坐下,若無其事的開口:“去哪裏吃?”

    “隨便。”

    傅子遇給自己倒了杯茶,很隨意的問:“叫上簡瑤?”

    薄靳言翻了一頁書,頭也不擡:“隨便。”

    說起來傅子遇也有一段時間沒見到這小妮子,還蠻掛念的。欣然站起來,打算上樓去找她。

    剛走到電梯前,卻聽到身後響起平穩而熟悉的腳步聲。

    一回頭,薄靳言冷著張俊臉,走到他身邊,一起等電梯。

    傅子遇:“你怎麼跟來了?”

    “出來透氣,不行嗎?”

    電梯裏,傅子遇看著逐層跳動上升的數字,再看一眼身旁神色自若的薄靳言——

    跑到女孩子家裏去透氣,真是好想法。

    兩個大男人杵在緊閉的屋門前。

    傅子遇又摁了一次門鈴,依舊無人應答。

    他轉頭看著薄靳言:“顯然公主不在家。給她打電話。”

    薄靳言眼睛還盯著門上那顆貓眼,語氣卻很不屑:“你自己不會打嗎?”

    傅子遇瞧著他的神色,突然間腦海裏靈光一閃:“你們倆不會是……在冷戰吧?”

    薄靳言臉色微變,很冷漠的看他一眼,但是沒吭聲。

    傅子遇哪裏還有不明白的?啊,看到他吃癟,心情突然變得更好了。

    他瞬間眉目含笑,拿出手機,給簡瑤打電話:“美女瑤,在哪兒呢?噢,在學校拍畢業照啊……”

    傅子遇一邊開車,一邊毫不留情的盤問。

    “所以……她已經兩天沒見你了?”

    薄靳言坐在副駕,臉色比之前更臭,只從喉嚨裏低低哼出一聲:“嗯。”

    傅子遇樂了:“沒給你打過電話?沒來找過你?”

    “嗯。”

    “你約她吃飯都推了?也不怎麼搭理你?”

    “哼。”

    傅子遇笑容更歡快,連開車的動作都變得更流暢有力。薄靳言瞟一眼他幸災樂禍的神色,冷冷抨擊:“幼稚!”

    傅子遇毫不猶豫的還擊:“請搞清楚,是誰幼稚?簡瑤的脾氣好得天上有地下無,現在連她都不理你了,肯定是你犯了錯誤。還想什麼?趕緊去道歉!”

    這下換薄靳言沈默了。

    傅子遇想了想,試探的問:“你不會連她為什麼生氣,都不知道吧?”

    薄靳言鄙夷的看他一眼:“我當然知道。她在我面前,就是一張白紙。”

    傅子遇斂了笑意,認真的問:“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薄靳言的手擱在車門上,長指輕輕敲了敲,沈吟片刻,答:“她不見我,是因為正在我和尹姿淇之間做選擇。”

    他把尹姿淇提供的工作,簡略講了講。於是傅子遇也恍然了:“原來是這樣。”

    薄靳言輕笑:“顯然,這個女人因為這件事,心理壓力較大,所以才跟我鬧情緒。”

    傅子遇點頭:“這也難怪,你想啊,她學了這麼多年的專業,現在要一下子丟掉,做這種選擇,當然很艱難。而且你的工作,又血腥又勞累,一般女孩子肯定受不了。要是我,肯定也選尹姿淇,部門隨我挑啊,還有比這更好的事嗎?”

    這話說到重點了,薄靳言靜默不語。他想起簡瑤那天在尹姿淇辦公室,巧笑倩兮,話語卻疏離:“不好意思,我好像不是你的人。”

    她居然沒有果斷的選擇他。

    傅子遇伸手拍拍他的肩膀:“你知道現在要怎麼做嗎?”

    “怎麼做?”

    “女孩子是要哄的。如果你不想這個助手跑掉,這幾天咱們什麼事都順著她,她最大。女人都是感性動物,一感動,就選你了。”

    正值盛夏,校園裏陽光燦爛,潔白的校舍、碧綠的草地,都被覆上一層金黃璀璨的光澤。因為到了畢業季,到處都是穿著學士服、戴著四方帽,快樂的合影留念的學生們。

    傅子遇把車停在一條林蔭道上,跟薄靳言靠在車旁,望著不遠處草坪上的一群女孩。

    外國語學院果然名不虛傳,美女如雲。簡瑤站在其中,不算最出挑。但她長發柔亮、皮膚白皙,那雙眼更是烏黑動人,所以依舊很醒目。

    此時,簡瑤正跟一個女孩背靠背,挺胸昂頭,模仿雜誌模特,擺出各種冷艷又淑女的姿勢,讓同學拍照。陽光照在她白凈無暇的臉上,睫毛彎彎,笑容甜美得仿佛一汪清泉。

    兩個男人還未見過她如此活潑的一面。傅子遇頓時笑了:“噢,讓我回憶起美好的大學時光。”轉頭一看,薄靳言臉上也掛著笑意。

    傅子遇微楞——這不太正常。

    他發問:“你不是最討厭女人搔首弄姿嗎?”大學時也有火辣女孩,有意無意在薄靳言面前挺胸翹臀,展示性感身材。後來女孩提出約會邀請,薄靳言拒絕的理由也很有針對性——我討厭不斷扭動的女人。

    面對傅子遇的質疑,薄靳言答得坦然自若:“這算搔首弄姿?她很自然。”瞥他一眼:“有時間提高一下你的審美水平。”

    傅子遇可是跟世界級名模交往過的男人,剛要反駁,卻看到薄靳言眼中流光般淺淺的笑意。

    他微微一怔,循著他的目光,也轉頭看著遠處的簡瑤。

    很快女孩們就散了。天氣很熱,簡瑤跟幾個女孩站在原地就開始脫學士服。

    傅子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著,瞟一眼薄靳言:“你先坐進去。”

    薄靳言:“為什麼?”

    “她看到你就嚇走了怎麼辦?畢竟她現在不想見你。”

    薄靳言盯著他看了幾秒鐘,一聲不吭打開車門,坐進副駕。

    “車窗搖上!”傅子遇繼續下令。噢,他真的好想笑。

    看著薄靳言一臉寒氣的把車窗也關上,傅子遇這才揚聲招呼:“簡瑤!”

    簡瑤讓同學們先走,轉身走向傅子遇。剛幾步,就瞥見他身後車裏,隱約還坐著個人。

    她假裝沒看到,笑著跟傅子遇打招呼。

    其實這幾天,她也不完全是故意躲著薄靳言。正好是畢業典禮,連續幾天都跟同學吃散夥飯。

    不過,她的確也不想見他就是了。

    “去吃飯吧。”傅子遇打開後車門,躬身做了個請的姿勢,“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簡瑤微微一頓,朝他一笑,坐進車裏。

    周末中午車流少,雷克薩斯在環路上輕快的奔跑。

    車內放著柔和的音樂,傅子遇哼著歌,時不時跟簡瑤聊上兩句。簡瑤也問他醫院的工作,氣氛似乎融洽得不行。

    唯獨薄靳言靜默在一旁,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簡瑤忍不住朝他看去。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安靜的側臉線條。

    “簡瑤,一會兒想吃什麼?”這時傅子遇又發問。

    “噢,都可以,你安排。”簡瑤答道。

    噯?她怎麼總感覺車廂裏哪裏有點不對勁?

    她快速掃視一周,忽然中途停住。

    是後視鏡。

    裏頭映著薄靳言那雙修長清亮的眼睛,他正專註的盯著她,像是在認真觀察她的一舉一動。

    他這麼盯了多久?

    簡瑤的臉頰有些發燙,但心中愈加煩悶。往傅子遇椅背後一縮,阻擋住他所有視線。

    看看看,看個鬼!

    去的是家粵菜館。服務員把他們領到四人雅座,有一扇屏風與外間相隔。窗外是飯店自帶的小花園,鳥語花香,倒也別致。

    簡瑤剛落座,薄靳言就理所當然的在她身旁坐下——跟往常一樣。

    簡瑤沒吭聲。

    傅子遇把菜單遞給她:“今天女士全權做主。”

    簡瑤也不扭捏,接過菜單。她點菜的時候,兩個男人用英語低聲快速聊著鮮花食人魔2號的案子。

    今天的例湯有兩種,簡瑤一邊翻著菜單一邊問:“蘑菇湯和豬肚湯,要哪種?”

    “豬肚。”對面的傅子遇答。

    簡瑤頭也不擡:“靳言呢?”話一出口,微微一滯。

    “蘑菇。”他的聲音裏隱隱有笑意。

    簡瑤不看他,繼續點菜。服務員追問:“小姐,那您要哪種例湯?”

    簡瑤偏愛蘑菇湯,但張嘴就想答“豬肚”。誰知薄靳言在她之前開口:“她也要蘑菇。”

    被晾在一旁的傅子遇,瞧著薄靳言含笑的眼神,和簡瑤低垂的、慢慢滲出紅暈的白皙臉頰,淡笑不語。

    噢,如果曖昧有溫度的話,他現在已經被烤熟了。

    吃了一會兒,簡瑤面前的果汁杯空了,擡頭看向桌上果汁壺。傅子遇眼睛賊機靈,立刻朝對面的薄靳言使個眼色。

    簡瑤剛想伸手拿果汁,旁邊忽然伸出只白皙修長的手,先她一步握住壺把手。

    簡瑤看著薄靳言動作輕盈優雅的為她倒滿,然後把一杯橙黃清香的果汁送到她面前。

    “慢用。”

    簡瑤看一眼他神色自若的臉:“謝謝。”

    要知道每次吃飯,薄靳言少爺可是從來不做這種事。都是她啊、傅子遇啊,添茶倒水、車前馬後,而他面不改色的坐享其成。

    今天居然親手為她倒果汁,還文質彬彬的說“慢用”?

    簡瑤心懷疑惑,繼續吃飯。

    許是心裏有事,她今天也格外沈默。三個人又安靜的吃了一會兒,傅子遇再次朝薄靳言眼神示意:主動聊天啊?你得罪了人家女孩子,還等人找你講話啊?

    薄靳言微不可見的朝他點了點頭,示意收到。誰知點完頭,他就低下頭,拿起銀勺和叉子,繼續撥弄盤子裏那條大魚。

    傅子遇看不下去了,這麼冷場的氣氛,多難受啊。於是也不管薄靳言了,跟簡瑤有一搭沒一搭的聊了起來。

    簡瑤雖然跟他聊著,還是有點心不在焉,眼角余光就在薄靳言身上打轉。但她又能怎樣呢?既然是一廂情願,總是要快刀斬亂麻,抽身而去。

    多了一會兒,傅子遇手機響了,他低聲講著電話,簡瑤也就低頭默默吃飯,當身旁的人不存在。

    忽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轉頭一看,薄靳言神色悠然的把一個堆得滿滿的碗,推到她面前。

    簡瑤楞住了。

    是魚。

    滿滿一碗魚,一碗剔好的魚肉,絲絲縷縷柔滑軟白,層層疊疊堆在一起,送到她面前。

    “慢用。”他再度紳士的開口,同時一臉神清氣爽,在空中活動了一下有些發麻的十指。

    簡瑤靜默了一瞬間,心情有點復雜,轉頭直視著他:“你幹什麼?”

    為什麼突然剔一碗他最愛的魚肉給她?

    薄靳言淡淡看她一眼:“還沒看出來嗎?”

    簡瑤搖搖頭。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抑或是吃飯吃熱了,他那白皙俊朗的臉頰,似乎透出一絲紅暈,但神色卻依舊倨傲冷冽。

    “我在哄你。”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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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哄你。

    這話落入簡瑤耳中,只令她心弦倏的一顫。

    一絲驚喜和甜意,毫無預兆的闖入心頭。但幾乎是立刻就被理智否定,取而代之的,是淡淡的無奈和酸澀。

    她轉頭看著他:“哄我,是為了讓我做你的助手?”

    “嗯。”薄靳言一只手輕敲著桌子,側眸看著她。

    簡瑤嘴角扯出個笑容。果然啊……

    “不完全是這個原因。”他忽然又說。

    簡瑤微怔。

    他盯著她。幹凈的白襯衣,襯得他的膚色越發俊白,眉目清冽銳利。

    “我認為我們應該和好。”

    簡瑤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

    一旁的傅子遇早就掛了電話,頗有興味的旁觀著。聽到這裏,他不由得笑了,插嘴道:“這魚剔得不錯。”

    簡瑤的筷子就在空盤子裏戳啊戳,不出聲。

    傅子遇瞥一眼薄靳言,笑容更歡快:“吃啊。是他自己心甘情願這麼做的,又不是有人逼他。你吃了,不代表就跟他和好了,更不代表要做他的助手。對吧?”

    這下簡瑤被他逗得一笑:“嗯。”薄靳言則冷下臉看著他:“你似乎忘記了自己的立場。”

    傅子遇:“沒忘啊!我一切唯簡瑤馬首是從!”

    他倆鬥嘴間,簡瑤夾起一筷子魚肉,輕輕放進嘴裏。

    很嫩。

    他剛才低頭忙碌了半天,似乎連手指都麻了。

    這個男人啊……

    吃完飯,三人站在飯店停車場的樹蔭下,傅子遇問:“接下來幹什麼?”

    簡瑤:“我要去超市買東西,就不跟你們一起了。”

    薄靳言站在她身側,掃她一眼,沒吭聲。

    傅子遇卻笑了:“行,那我們也去超市。不是說了嗎?我們要哄你。今天你就是女王,女王去哪裏,我們就跟到哪裏。是不是,靳言?”

    簡瑤聞言失笑:“什麼呀!”結果就聽到身旁的薄靳言淡淡附和:“嗯,我們要跟著。”

    簡瑤到超市,就是補充些日常用品。不過以前從未像今天,如此拉風和醒目。

    她推個購物車走中間,他倆一左一右,不緊不慢簇擁著。超市導購員們看著這倆高大翩然又俊逸的家夥,紛紛側目。

    傅子遇今天明顯興致很高,熱衷於“女王騎士”的角色扮演。不時的問:“女王,走哪邊?”“女王,這包鹽要不要?不要我放回去了。”

    簡瑤內心那點小憂郁,被他折騰得蕩然無存,忍俊不禁:“別這麼叫我。”

    薄靳言則一直安安靜靜走在她身邊。簡瑤能感覺到,他那銳亮的目光,時不時在她臉上流連。這令她更加不想看他。於是兩人一路都沒說話。

    到了糖果區,簡瑤駐足挑選一些零嘴。旁邊有年輕靚麗的促銷員,見狀走過來,朝他們推銷新品餅幹。

    薄靳言自然是不會搭理的,簡瑤也笑笑擺手說不用。傅子遇從不忍心拒絕美女,拿起試了一塊,又和人家聊了兩句,就跟在美女身後,去那邊貨架買餅幹了。

    只剩下他們倆。

    簡瑤佯裝專心的在貨架上挑選零食,不去看他。

    過了一會兒,忽然發覺身邊空了,回頭一看,只有購物車在身後,他不知所蹤。

    她下意識四處張望,卻不見他。

    心頭竟稍稍有點失落,盯著貨架,不知不覺就走了神。

    忽然某個瞬間,耳邊響起熟悉而低沈的嗓音,淡淡的,似乎又帶著一絲調侃:“女王,木糖醇。”

    簡瑤微滯。

    一回頭,就見薄靳言站在自己身邊,手裏拿著一盒木糖醇,黑眸中有極淺的笑意。

    木糖醇是她今天購物清單上的東西,沒想到他居然是主動去為她拿了。

    簡瑤語氣很輕松自然:“你怎麼也跟他瞎叫?”

    薄靳言把那木糖醇往購物車裏一丟,淡然答:“沒關系,反正我心甘情願,也不求回報。”

    簡瑤被他這麼堵了一下,忍不住也有點想笑。低頭一看,搖頭:“我不要蘋果味,我要橘子味。”

    薄靳言瞥她一眼,伸手又拿出來:“遵命,女王。”

    簡瑤看他邁著長腿,走到另一側,微微彎下腰,專註的盯著貨架尋找。柔亮的燈光下,穿著簡單白襯衣黑西褲的他,高挑俊朗如雕塑,眉目清雋似水。

    這就是,她喜歡的他啊。

    轉眼他已經選好,信步走回她跟前。

    簡瑤伸手去接:“謝謝。”

    他眸光一轉,擡手遞給她。

    簡瑤的手握住了盒子,卻拿不過來——他不松手。

    她不由得擡眸看著他,而他忽然上前一步,與她隔得極近,目光灼亮逼人。

    “和好了?”低沈悅耳的嗓音,帶著一絲笑意。

    簡瑤的臉陡然就熱了起來,低下頭,不出聲。再一用力,他還是不松手。盒子本來就小,他的指尖輕觸著她的手背,微涼,微癢。可他自然是坦蕩未覺的,依舊盯著她,握著那盒子不放。

    簡瑤心中無聲喟嘆,罷了罷了……擡起頭,微笑:“嗯。怕你了,和好了和好了。我不躲你了,明天早上想吃什麼?”

    話音剛落,他眸中升起明亮的笑意,修長的眉目仿佛也瞬間舒展開:“聽你的,女王。”

    簡瑤也朝他微微一笑:“走吧。”

    “嗯。”

    她轉身推著車,走在前頭,而他跟在身後,腳步沈穩而均勻。

    剛走幾步,簡瑤感覺到頭上一陣柔軟的觸感——是他突然伸手,胡亂揉了揉她的頭發。

    簡瑤微怔。

    是啊,和好了。可是薄靳言,如果你不喜歡我,我自問沒辦法,再以好朋友的身份,呆在你身邊。

    回到家已經天黑了。因為已經“和好”,簡瑤回家洗了個澡,就提著今天買的一些零嘴和水果,下樓去找他們。

    薄靳言正關在主臥裏洗澡,只有傅子遇坐在客廳外的白色門廊下,笑容粲然的朝她招手:“過來。”

    夜色清朗,月光清透。兩人各據一方躺椅,望著門前的花草,幽靜而愜意。

    傅子遇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又遞了個杯子給簡瑤:“來點?”

    簡瑤搖頭,她可沒有這麼小資的習慣。幹脆走到廚房,拿了袋牛奶過來:“我喝這個。”

    傅子遇失笑:“太乖了。”

    兩人各自靜靜喝了一會兒,傅子遇突然開口:“你喜歡靳言吧?”

    簡瑤一口牛奶就嗆在喉嚨裏,臉一下子紅了,連聲咳嗽不止。

    傅子遇的笑容頓時抑都抑不住,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很輕描淡寫的說:“別急啊,我是站在你這邊的——我很看好你們!”

    簡瑤好容易恢復正常,立刻說:“你說什麼呢!”

    傅子遇:“別裝了。”

    簡瑤就沒再吭聲。她是個率直的人,雖然喜歡薄靳言這個事實,令她微微羞窘,但既然被朋友看破,也不會再否認。

    又靜了一會兒,簡瑤說:“你別告訴他。”

    “我當然不會。”傅子遇說,“這種事要男人主動。”又摸了摸下巴:“不過要靳言主動,的確有難度。”

    “沒必要,他不喜歡我。”簡瑤輕聲說。

    傅子遇一怔:“不可能吧?”

    簡瑤猶豫片刻,還是把那天薄靳言的“找男朋友論”,跟傅子遇說了。這事兒在她心裏暗傷了好幾天,有個人說出來,感覺好多了。

    誰知傅子遇沒有半點意外或者同情,反而一臉“果然如此”的表情,望著她笑:“就因為這樣,你認定他心裏沒有你?”

    簡瑤靜了一瞬,反問:“如果你喜歡一個女人,會讓她去找男朋友嗎?”

    “我當然不會。但是簡瑤,關鍵他是薄靳言啊!”傅子遇的神色頗有點恨鐵不成鋼,“他雖然智商是有點高,但是戀愛情商為0好不好?他完全沒跟女孩子相處過,可偏偏又極端的自大自戀。”

    簡瑤被他說得微笑:“我贊同。”

    傅子遇也笑:“所以,他說你以後會有男朋友算什麼?就算你現在告訴他,明天你要結婚,他也只會傲慢的說恭喜,還會瀟灑的開一張支票,給你做禮金。但等你改天挽著另一個男人的手,出現在他面前,他或許才會發覺——噢,不對,怎麼簡瑤不是我的了!”

    簡瑤很想笑,可心頭又有些苦澀和猶豫不定。真的嗎?他能戀愛白癡到這種地步?

    好像……真的能。

    傅子遇看著她的神色,語氣也變得平和而篤定:“簡瑤,我從來沒看他這麼在乎一個女孩子。”

    簡瑤不出聲。

    “只是,他這個人就是這樣——他有多優秀、多引人註目,就有多遲鈍、多自以為是,對了,還極度孤僻不合群。所以,不管是做他的朋友,還是情人,都是老媽子的命。”傅子遇擡頭望著星空,唇角微勾,“簡瑤,他不懂感情,我們就多走一步。想當初,我可是多走了很多步,才成為他唯一的朋友。那麼現在,作為他唯一的摯友,我也希望你再給他一點時間和機會,我不希望他失去你。”

    夜色如此美好,輕柔的夏風拂過人的臉頰,仿佛也安撫了心中那點焦躁、失落和蠢蠢欲動。

    簡瑤擡頭,迎上傅子遇溫柔的目光,剛想說話,眼角余光卻瞥見薄靳言從主臥門口走了出來。

    她立刻閉嘴了。傅子遇循著她的目光望去,淺淺一笑,舉起紅酒,跟她手裏的牛奶杯,輕輕一碰:“聯盟達成?”

    薄靳言已經走到他們身後:“什麼聯盟?”

    他剛洗完澡,換上睡覺穿的白色棉T恤和短褲,更顯得膚色白皙、體格清瘦、四肢修長。然後他的目光又停在簡瑤臉上:“臉怎麼這麼紅?”

    傅子遇淡笑不語。

    簡瑤站起來:“時間不早了,我回家,再見。”

    次日早晨。

    薄靳言起床的時候,略有點暴躁。因為昨天簡瑤雖說跟他和好,但晚上一句話沒說就走了。

    身為薄靳言,他還是第一次面臨被別人挑選的境地。以前可是工作單位、助手、職位,全都隨他挑。

    也許今天繼續哄她一天?看看效果?

    站在鏡前刷了一會兒牙,忽然聽到玄關傳來一聲輕響。

    他長眉輕挑,放下牙刷,噢……早餐時間到了。

    走到客廳,果然看到簡瑤坐在沙發裏,茶幾上還放著……他眉頭舒展——清香四溢的魚皮蝦餃。

    而她穿著身藕色綢裙,看起來非常清爽。擡頭朝他淺淺一笑。

    嗯,很順眼。

    果然每天早上還是這樣,比較舒心暢意。

    就在這時,她開口了:“今天的工作是什麼?”

    薄靳言眸色微斂,唇畔慢慢浮現笑意:“暫時沒有工作。”頓了頓,“那麼……我去換身衣服,然後吃早飯。”許是心情極好,他的語氣竟難得的顯得柔和。

    “好。”簡瑤神色自若的低下頭,避開他清亮的目光。只是唇角微揚,臉頰也有點發燙。

    薄靳言啊薄靳言,我已經多走了一步。如果你也願意走向我,我會站在這裏等你。如果你不過來,下一次,我可就不會回頭了。

    薄靳言輕輕吹著口哨,站在穿衣鏡前,換上襯衣西褲,然後給傅子遇打電話。

    傅子遇笑聲清朗的祝賀他:“我讓人準備合同。照慣例,簽三年?”

    薄靳言頓了頓,淡淡道:“改成十年。”

    傅子遇一楞,在電話那頭搖頭失笑。最後又提了句:“你姐估計很郁悶,搶人沒搶過你。”

    這話提醒了薄靳言,他長眉清揚,給尹姿淇發了短信:“很遺憾,簡瑤是我的了。”落款是“真正的薄靳言。”

    尹姿淇沒回復。

    再次拉開臥室的門,遠遠就見簡瑤拿了本書在沙發上看。封面標題是《行為證據分析概要》。

    他淡淡一笑,剛要走過去,手機卻響了。

    他眼睛還盯著簡瑤,語氣淡然的接起:“你好。”

    “薄教授。我是黃熙。”正是負責抓捕“他”的警官,上次在山莊也是他負責王婉薇案的偵破。

    “說。”薄靳言的語氣冷下來。

    “我們找到‘他’了。”黃熙語氣凝重,“‘他’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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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3:4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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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瑤見到了“他”的屍體。

這是在公安部下屬機構的一間殮房內。這裏墻壁灰白、空氣冰冷,沈肅而沒有生氣。

盡管早有了心理準備,看見屍體的一剎那,簡瑤還是感到了惡心。

他已經被燒成了焦黑扭曲的肢幹,面目全非。唯一能看出來的,是他非常高大,並且不胖不瘦,跟尹姿淇當日口供中那個人的身體特征倒是一致。

據說,他是在驅車公路逃竄的過程中,不慎沖出護欄、車墜懸崖,發生了爆炸,才成了現在的樣子。

“是他嗎?”簡瑤問身旁的薄靳言。

今天是大熱的天,薄靳言沒像平常夏日那樣,穿個襯衣西褲,而是西裝筆挺,領帶整齊,連皮鞋都擦得埕亮。簡瑤了解他的心態:這深刻表達了他對於與“他”初次見面的重視——盡管對方已是一具焦屍。

對於簡瑤的問題,薄靳言沒有回答,而是低頭盯著屍體看了幾秒鐘,然後……薄唇輕啟:“Hi.”

他的嗓音低沈而柔和,黑眸中更是浮現極淺的笑意。

簡瑤習以為常,一旁的殮房工作人員卻變得臉色古怪:“您跟死者認識?”

薄靳言卻已轉身大步離去。

公安部某會議室內。

燈光熾亮,黑桌森嚴。諸位大佬圍著圓桌而坐,氣氛格外凝重。

薄靳言也是其中之一,坐在中方代表中。此刻的他,看起來跟昨天微笑叫她“女王”那個男人,完全不同。他的表情非常冷漠、專註,目光清銳逼人,像個真正的二十六歲的桀驁的青年專家——簡瑤知道,這正是他嚴肅工作的狀態。

她身為他的助手,跟幾個工作人員,坐在後排,安靜聆聽。

圓桌另一頭,幾位華裔FBI代表,首先展示了那具屍體的DNA檢驗結果:“諸位,我們已經完成了與DNA庫的配對檢測,可以確認死者的身份。”

他們打開幻燈片,前方白幕上,出現一個白皙而清秀的亞洲男子的照片,他穿著西裝,身材高挑,看起來很年輕。

“江皓,二十七歲,美籍華裔,IT工程師。”FBI代表忽的看向薄靳言,語氣頗有點意味深長,“Simon認識他。”

此語一出,中方眾人都很意外,簡瑤也很驚訝。

薄靳言眼神沈靜如水,唇角卻浮現譏諷的笑意:“真是榮幸——他是我從鮮花食人魔手中救出的幸存者之一。”

現在的事實是怎樣的呢?

江皓,也就是在疑犯車中發現的屍體,無論從哪方面看,都符合FBI的犯罪心理畫像。

首先,體形相似。從屍體附著的織物殘跡檢驗結果看,他死時穿的也是西裝,與尹姿淇那日所見一致;

高智商、家境富裕,並且於半年前低調回國,有能力有時間跟蹤、窺視薄靳言,實施之前的挑釁行為;

而他的動機呢?FBI給出兩個解釋:

一、        他身為曾經的受害者,受創傷後應激障礙的困擾,很可能心智無法恢復正常,想象自己也成為當日的施虐者,才有這一系列怪異的行為;

二、        這個猜測更加大膽:也許江皓一開始,就是食人魔的同謀。只是當年被薄靳言及FBI破獲案件後,他偽裝成受害者,得以逃脫法律制裁。而現在,他來尋找薄靳言復仇。


會議結束的時候,簡瑤起身走到薄靳言身邊。他還站在桌旁,低頭翻看江皓的資料。

這時中方代表已經離場,對面的FBI們卻走過來,一個個微笑跟薄靳言握手:

“Simon,幹得好。”

他們說的是這次薄靳言反設下陷阱,引得對方進入警方的重重包圍,最終難以逃出升天。

簡瑤也有些高興,看向薄靳言。可他只是臉上掛著淡淡的笑,看起來一點也不興奮激動。

驅車離開公安部,已經是下午。

薄靳言始終冷著張臉,安靜的開車。簡瑤打量了他幾秒鐘,開口:“現在這個案子算完了嗎?”她剛才都聽到幾個FBI在商量回國的機票了。

薄靳言:“官方結果看來是如此。”

這話有點微妙,簡瑤問:“難道你懷疑江皓不是那個人?”

他語氣幹脆:“不知道。”

簡瑤靜默不語。的確,雖然表面證據看起來,就是江皓無疑,也讓她懸了多日的心,輕松不少。但他死得太突然,總讓人有不太踏實的感覺。

“那怎麼辦?”她問。現在人死了,已經無從驗證。

薄靳言又露出那招牌式的倨傲笑容:“接幾個案子就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沒死,就一定會再回來。他的無聊遊戲才開了個頭,怎麼會舍得走?”

是夜,月色清朗。

簡瑤坐在薄靳言的書房裏,看書。

既然定下心要跟他,她就想抓緊一切時間,補充專業知識。

不過,現在這個“跟”,當然還只是工作上的。而至於他這個人……

看書間隙,簡瑤忍不住擡頭,瞧一眼坐在書案另一側的他,簡單的襯衫西褲,清俊、安靜、又專註。

她要怎麼看清他的心?

“看我幹什麼?”他頭也不擡,聲音突兀的響起。

簡瑤臉頰一熱,答得卻遊刃有余:“隨便觀察一下。”

薄靳言沒再關註這個問題。他放下手裏的書,若有所思的望著她:“你今晚可以搬下來。以後就住書房。”

簡瑤:“……我不搬。”

薄靳言眸色微斂:“我的助手,難道不應該24小時在我身邊?”

對於他這種不知好歹的、自以為是的要求,簡瑤已經習以為常,完全不會再有任何類似“小鹿亂撞”的表錯情的想法。她淺淺一笑:“我喜歡有自己的空間。你隨時有需要,叫我下樓好了。”

薄靳言就沒再說話,只是臉色當然有點臭。他站起來,摘下領帶,松了松衣領,看樣子是打算去洗澡了。

他剛走出兩步,簡瑤掙紮猶豫了一下,再接再厲開口:“而且……以後假設萬一我有了男朋友,如果感情很好,也是要跟他住在一起的,不可能24小時跟在你身邊。”

話一出口,她的臉立刻滾燙。

然而這話居然收到了效果。因為薄靳言停住腳步,明顯一怔,側眸看著她。

四目凝視,他的黑眸慢慢變得銳利而冷傲,令簡瑤的心跳都有點不穩。

“哼……”低沈的嗓音,幾乎微不可聞。

他面無表情的轉身走了。

這是……什麼反應啊?

聽到主臥的門關上的聲音,簡瑤忍不住笑了。

管他是什麼反應。是他那天叫她去找男朋友的,現在就先讓他知道,什麼叫做男朋友!

又看了一會兒書,簡瑤想起白天的事,心念一動,站起來,擡頭看向一側靠墻的擺放卷宗的書架。

最醒目、體積最大的文件箱,赫然便是“加州鮮花食人魔”。

她墊了個凳子,站上去,翻看文件箱裏的東西。

首先是案件的整體資料。簡瑤匆匆看完,大概理解,為什麼鮮花食人魔Tommy,會成為近年來FBI歷史上,最難捕獲的變~態連環殺手。因為他挑選受害者完全沒有規律:不同年齡、膚色、性別、職業,都會成為他的盤中餐。而且他的財力還非常不錯。雖然來自低收入破裂家庭,但是智商極高,靠金融投資,躋身富人階層。這樣一個人,要掩飾自己的罪行,當然比普通人更容易。

然後就是每個受害者的單獨文件夾,厚厚一摞。簡瑤翻了幾個,就有點看不下去——那些圖片太殘忍了。無意間翻到最後一個受害人的文件夾,瞥見名字,她的手立刻頓住。

Simon,薄靳言。

薄靳言洗完澡出來,換了身幹凈襯衣,頭發還有點濕,但他也不在意。

想到剛才簡瑤有關“男朋友”的話語,他心裏還頗有些不滿意。誠然每個人都會找自己的伴侶,但在那個女人心裏,他的重要性顯然還比不上未來不知會從哪裏冒出來的某個平庸男人。

可笑。

他走到客廳,卻見簡瑤也從書房出來了,就坐在沙發上,手裏拿著一份鮮花食人魔的卷宗,上頭有他的名字。

聽到腳步聲,她擡頭看著他,眼中似乎包含著某些復雜的情緒。

薄靳言看她一眼,走過去,在她身邊沙發坐下,打開電視,自顧自看《法治紀實》。

剛過了一會兒,忽然感覺到有人在輕扯他的衣袖。一轉頭,就對上簡瑤那澄澈柔亮的眼睛,好像兩汪烏黑的深泉。

“讓我看看你身上的傷口。”她輕聲說。

薄靳言奇怪的瞥她一眼。

“從來沒有女人看我的身體。”他硬邦邦的答,轉頭繼續看《法治紀實》。

“我要看。”簡瑤幹脆抓住他的胳膊,語氣堅定,“我是你的助手,這跟案情有關,我當然可以看。”

薄靳言這才又淡淡看向她,靜默一瞬,伸手開始解襯衣扣子,不過眼睛又回到了電視上。
他神色自若,簡瑤的心卻慢慢提起來。

扣子全部解開,襯衣敞開了,男人寬闊的胸膛、精瘦的腰腹,呈現在她面前。

他身上的皮膚也很白皙,但是肌肉看起來修韌均勻,一點也不顯得羸弱。

他甚至還有腹肌……

簡瑤上次看見的是背上的傷痕,這次首先是正面。

傷口不多,卻更加猙獰兇險。

左胸下方,靠近心口位置,是一道暗紅的疤痕;腹部正中,還有一道長長的淺色的傷口。

簡瑤腦海中閃過卷宗裏那些屬於薄靳言的血腥照片,眼眶一陣酸澀。

還有那段有關他的話:“……Simon失蹤長達半年。獲救時傷勢極重、大量失血,體內已出現多個器官衰竭,同時失去意識。在重癥病房搶救四天四夜後,終於脫離危險期……然而正是靠他在被囚禁期間,秘密向FBI提供情報,才抓住了臭名昭著的鮮花食人魔。同時,他還挽救了與他一起被困地窖中,十二名無辜市民的生命……”

他曾經殘破一身,換回十二條人命。

可這些事……

簡瑤擡頭,望著他依舊清冷淡漠的側臉,隱隱還有點不耐煩的眼神——他從來不提這些事,只是繼續傲慢著幼稚著……

想到這裏,簡瑤眼中濕意更重。

“看夠了嗎?”薄靳言冷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簡瑤沒理他,她伸手,輕輕摸上了他腹部的疤痕。指端傳來冰涼而起伏的觸感,她想:不知當時,他被剖開了有多深?

忽然間,手指被人牢牢握住了。是薄靳言。

簡瑤的目光先落在他修長有力的手指上,而後才移到他臉上。他的俊臉似乎泛起了一絲薄紅,眼神淡淡的:“很癢,不要摸。”

簡瑤原本沒覺得自己會哭出來。

他這句話一入耳,她還笑了。可心頭也狠狠一軟,一滴眼淚竟自己掉了下來。

薄靳言明顯也沒想到,神色微怔,直直的盯著她沒說話。

簡瑤有點尷尬,轉過頭去,從茶幾上抽出張紙巾,擦掉淚痕,沒出聲。

他卻盯著她開口了:“如果知道會讓你哭,我是不會給你看的。”伸手開始一顆顆系襯衣扣子。

簡瑤本來已經輕松的把那點淚意忍回去了,哪裏想到他會忽然冒出這麼……溫柔的一句話,眼眶瞬間又熱了,一大滴眼淚又滑落下來。

她不看他,連扯了幾張紙巾過來,低頭擦著。可即使這樣,也能感覺到身旁的他,兩道灼灼的目光,停在她臉上。

“別看我,看你的電視。”她低吼了一句。

“嗯。”他喉嚨裏低低應了聲,然後真的轉頭,繼續專註看電視去了。

簡瑤悶悶的坐在他身邊,眼眶還濕漉漉的,又吸了吸鼻子。呼……OK了……

肩膀突然一沈,是他的手搭了上來,輕輕摟住了她。

簡瑤頓時全身都僵住了。

“別哭了。”極淡的聲音。

“……嗯。”

窗外夜色依舊清朗,電視的畫面和聲音仍然在繼續。薄靳言的手就這麼搭在她肩頭,沒有移開。兩人緊挨著坐著,她幾乎能聞到他身上沐浴後很淡很淡的香皂味,還有男人軀體散發出的微熱氣息……他的手只是輕輕握住了她的肩頭,可於她,卻像有千鈞重,身體表面每一個細胞,仿佛都感覺到了他的重量,他掌心的溫度。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半小時,也許只有十幾分鐘,薄靳言口袋裏的手機響了。

搭在她肩頭的手,自然而然松開。簡瑤陡然全身一松,但好像又有點……舍不得。

他卻完全沒註意她的情緒,接起電話,眉頭微揚:“子遇。”

兩人在電話裏說起今天江皓的事。簡瑤坐了一會兒,越坐臉越紅,索性站起來,把東西一拿:“我走了。”

薄靳言擡眸看她一眼:“晚安。”

“晚安。”

那頭的傅子遇頓時笑了:“這麼晚……簡瑤還在你這裏?”

“嗯,她剛才哭了,我在哄她。”薄靳言答得很自然。

正在開門的簡瑤窘極了:“不許跟他說!”

簡瑤回家後,先洗了個澡,換了睡衣,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夜色已經很深了,窗外寂靜無聲。她閉上眼躺了一會兒,又坐起來,從包中拿出樣東西。

那是她今晚從鮮花食人魔-薄靳言卷宗中,復印的一張照片。

也許,就是在他被囚禁的地窖拍的。地面又黑又臟,崎嶇不平。而他就靜靜的趴在地上。看不清他穿的什麼衣服,因為他全身已經被暗紅的血液浸透,身下也是一片血泊,只能隱隱看到滿背血肉模糊。唯有他的臉是白皙的,雙眼緊閉著,英俊的臉仿如沈睡,又仿佛已經死去。

簡瑤躺在床上,舉著這照片,靜靜看了一會兒,然後送到唇邊,輕輕在他的臉頰上一吻。

簡瑤離開後不久,薄靳言就回房睡覺了。

臥室裏一盞柔燈,他拉上窗簾,站在鏡前脫襯衣。

身軀再次裸~露在空氣裏,他看著鏡中映出的斑駁傷痕,忽然就想起剛剛簡瑤的觸碰。
他也伸手,摸了摸腹部的傷口。

不癢,沒感覺。

怎麼簡瑤就摸得他那麼癢?

他腦海中頓時浮現她那纖細白皙的手指,根根如同柔潤晶瑩的玉。而當她的手指碰上他的皮膚時,那感覺就像一根白色的羽毛,輕輕滑過,極癢極麻。

女人的手指……

某種燥熱的感覺,忽然就從腹部傷痕處躥了出來。

薄靳言在鏡前默默站了一會兒,最後決定走進洗手間,用冷水又沖了個澡,這才躺床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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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發表於 2015-4-3 22:13:51 |只看該作者

36
清晨,陽光橙黃柔亮。窗外,整個城市仿佛也從沈睡中蘇醒,隱隱已是車水馬龍。
  
  簡瑤穿著睡裙,頭發紮起,站在衣櫃前。
  
  今天穿什麼好呢?
  
  她拿出件粉藍短袖綢衫,和一條米色七分褲。自上班以後,她穿衣打扮都是這風格:素淡、大方、幹練。
  
  脫掉睡裙,剛要換上,忽的一怔。
  
  她的目光落在衣櫃另一側。那裏掛著她那些顏色更靚麗的裙裝。
  
  一點小小的心思,悄悄湧上心頭。雖有一絲赧意,她還是果斷的拿了條最漂亮的裙子換上。
  
  這是條“清涼”的裙子。無袖,兩條細褶肩帶,勾勒在白皙光滑的肩膀上。鎖骨露在外面,還有她的手臂和一小片背部。但該包的地方都包得很嚴實,不會令人感到暴露。
  
  裙子很貼身,也很大方,更好的襯托出身體的曲線。
  
  不過簡瑤最滿意的,還是裙子的顏色。嫩黃清新的布料,襯得皮膚都多了幾分如雪的光澤。
  
  她又從梳妝臺前,取了個水晶發卡,把平時都披落在肩上的長發束了起來。再抹了點顏色粉嫩的唇彩。最後,沒穿日常的女士皮鞋,而是換了雙繞腕細跟涼鞋,出門。
  
  簡瑤進屋的時候,薄靳言正在沙發上看報紙。明明是個年輕男人,這些習慣卻古板得像個老男人。
  
  他看得專註,甚至沒有擡頭看她一眼。不過簡瑤意外的發現,早餐已經買好了,就放在茶幾上。
  
  “今天起這麼早?”她在他對面坐下,拿起另一份報紙和粥。
  
  “嗯。”薄靳言淡淡應道。
  
  事實上,今天起得早,是因為昨晚睡得不好。
  
  想到這裏,他從報紙後擡頭,看向罪魁禍首。
  
  簡瑤看了一會兒報紙,忽的感覺有人在看自己。
  
  那目光是極熟悉,也是極近的。她的眼角余光就可以瞥見,一側的薄靳言,正灼灼的盯著她。
  
  簡瑤臉頰微微發燙。
  
  她今天把頭發束了起來,於是整片肩膀都露了出來。現在她就明顯感覺到,薄靳言的目光正直直停在那裏。
  
  她裝作沒察覺,繼續喝粥。
  
  過了一會兒……
  
  他怎麼還在看?令她每一寸皮膚,好像都在被強光探照燈直射著,微微發燙。
  
  “你要去選美嗎?”低沈的嗓音終於響起。
  
  簡瑤臉一紅,轉頭望著他。而他神色自若,目光疏淡,好像他對她外貌的凝視和品評,都是非常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是說今天要去見市警局的人嗎?”簡瑤答,“第一次見面,我想給對方留個好印象。”
  
  這是薄靳言昨天說的——公安部擬在市局,為他安排一個犯罪心理研究室。今天要去見見對方。
  
  她這麼答,薄靳言倒是不置可否。可過了幾秒鐘,又瞥她一眼:“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怎麼沒有打扮得這麼隆重?難道不需要給我留下好印象?”
  
  簡瑤不禁失笑,答:“你根本不懂欣賞女人,我為什麼要在乎你的印象?”
  
  薄靳言眸光一斂。
  
  起身剛想去洗手,卻聽他淡然的聲音從背後傳來:“我不懂?33C、22、34。”
  
  簡瑤微怔,突然反應過來——她的三圍!
  
  她一下子轉身瞪著他:“你怎麼知道……你看過我的體檢檔案?”

薄靳言嘴角泛起淡笑:“需要嗎?以我的計算能力,目測就可以了。”說話的時候,目光自然而然從她的臉往下移動。
  
  簡瑤:“不許再目測!”
  
  要查案,就得有名分。
  
  今天,薄靳言就是帶簡瑤去落實這個名分。
  
  正值盛夏,市警局大院中,綠樹斑駁掩映,樓舍潔白整齊。簡瑤跟著薄靳言,先去了局長辦公室。
  
  按照之前與公安部協商的結果,薄靳言會以大學教授身份,在市局設一個研究室,但編制並不屬於市局。
  
  他們的職責主要有兩項:
  
  一、如果發生特大案件、連環殺人案件,指導刑警隊進行案件調查;
  
  二、作為獨立小組,參與本市的刑事兇殺案件調查。
  
  第一項很好理解,犯罪心理工作的本職。
  
  第二項其實是帶著實驗性質。因為犯罪心理學的應用在中國警隊幾乎是空白的,公安部不可能貿然成立獨立機構。所以讓薄靳言先建這個試點。
  
  如果本市發生兇殺案,他們也參與調查,但是是獨立的,像一個小分隊。他們不會影響、妨礙到刑警隊的正常偵緝工作,但是可以共享資源。通過這個並行破案的過程,驗證薄靳言的犯罪心理學,在中國是否有效、如何才能更有效。同時也算是一個探索——如果將犯罪心理學,應用到基層警隊。
  
  很快就聊得差不多了,局長微笑站起來:“薄教授,我帶你一趟刑警隊。”
  
  薄靳言淡淡點頭。
  
  一旁的辦公室文秘說:“那我先帶簡瑤去把一些手續和文件辦了。”
  
  “好的。”簡瑤笑著答。
  
  到辦公室辦完了手續,簡瑤也沒其他事。看那文秘忙得團團轉,索性不打擾她,走到外面走廊,找了張椅子,坐下等薄靳言。
  
  彼時薄靳言正跟局長、刑偵隊長,呆在一間會議室裏。而簡瑤坐的地方,對面幾步遠處,就是刑警隊眾人的大屋。
  
  最近市內無大案,清一色男性的刑警們,都坐在辦公室裏,輕松的做些案頭工作、看看資料。很快就有人註意到門外坐著個陌生的、很亮眼的女孩。
  
  “這誰啊?哪起案子的人?”有人問道。
  
  “聽說是新建那個犯罪心理研究室的助理,應該是薄教授帶的研究生吧。”
  
  “哦……”眾人了然。
  
  也快午休時間了,大熱天的,很快大夥兒都沒呆座位上了,全大大方方湧過來看人。
  
  簡瑤坐在原處,早被他們明目張膽盯得不太自在。不過她自小在警局長大,怎麼會扭捏?微笑站起來,走過去跟他們握手:“你們好,我是簡瑤。”
  
  薄靳言跟幾位局領導從會議室走出來,一擡頭,便見外間大屋,一群男人正圍在一起聊天。而簡瑤嫩黃色的裙子,是一抹最清亮的顏色。她站在他們當中,臉上還掛著柔美的笑容。
  
  薄靳言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頭。
  
  見到領導都出來了,刑警們都住了嘴,轉身笑著打招呼。簡瑤看到薄靳言,笑容更燦爛,走到他身邊。
  
  局長正式向大家介紹了薄靳言和簡瑤,又笑著說:“來了個漂亮小姑娘,全跑來獻殷勤?都給我回去做事?”
  
  一名刑警答:“都午休了局長,向新同事表示關心嘛!”
  
  大夥兒全哈哈大笑。簡瑤察覺,唯獨薄靳言沒笑,也沒什麼表情,筆直安靜的站在她身邊。
  
  這家夥……還是這麼不合群。不過這就是他。
  
  這時,負責刑偵的副局長說:“這樣吧,中午大家一起吃個飯?”
  
  許多人都正要點頭笑著說好,一直沈默的薄靳言,忽然清清冷冷開口:“不必。我們沒時間,再見。”轉頭看著簡瑤:“走。”
  
  眾人頓時一靜,都有點意外。簡瑤立刻敏捷開口亡羊補牢:“是的,其實公安部那邊還有事,要我們馬上趕過去。那我們就不打擾了。下次有機會,薄教授再請大家吃飯。”
  
  公安部當然沒有事找他們。車一出警局,簡瑤就轉頭望著他:“你幹嘛拒絕他們?”
  
  薄靳言手搭在方向盤上,不緊不慢的答:“不僅不感謝我,把你從那個充斥著雄性荷爾蒙的地方帶出來,還要幹涉我吃飯的自由?”
  
  簡瑤忍不住笑了,說:“什麼荷爾蒙!他們都挺好的。”她知道薄靳言不是不懂人情世故,他只是壓根兒不在意。於是柔聲勸道:“這樣,下次吃不吃飯,我來安排好不好?這是助手的職責啊,你幹嘛幹涉?而且你就算去了,也不用說話,當其他人不存在好了。”
  
  這話起了效果——薄靳言不吭聲,算是默認。
  
  簡瑤目的達到,心情愉悅,往椅背上一靠,閉上眼休息。過了一會兒,慢吞吞的說:“說到雄性荷爾蒙這種東西,你應該是沒有的了。”
  
  薄靳言頓時不悅的蹙眉,側眸看了她一眼。
  
  她還閉著眼,陽光下,她的臉顯得白皙而秀氣、被柔滑長裙包裹的玲瓏曲線。裸~露在外的每一寸肌膚,都如同上好的羊脂玉,柔白無暇,光澤動人。
  
  薄靳言收回目光,盯著前方,繼續開車。
  
  “荷爾蒙我自然是有的。”他略顯倨傲的回應了她的質疑,“但是,我當然比警局那群呆子,更擅長控制。”
  
  簡瑤晚上回家後,首先給母親打了個電話。對於她這份工作選擇,母親之前雖然不是很樂意,但表示尊重她的選擇。
  
  聊了一會兒,母親忽然笑著問:“那你跟傅子遇,最近相處得怎麼樣?”
  
  簡瑤:“媽,我對他沒興趣。”
  
  “哦。”媽有點失望,但也就沒再問了。簡瑤頓時也有點郁悶——你怎麼不問薄靳言呢?
  
  掛了電話,她又打給妹妹簡萱。
  
  比起母親,妹妹敏銳多了,一聽她正式成為薄靳言助手,就嘿嘿笑:“姐,你不會是喜歡上薄大神了嗎?”
  
  簡瑤笑了笑,算是默認。
  
  簡萱興奮了半天,還給她分析了半天,出謀劃策。
  
  最後一個電話,自然是打給李熏然了。算起來自從簡瑤去單位上班,忙得要死,好久沒聯系過他。不過以前兩人各忙各的,也曾幾個月互相了無音信,所以也不算什麼。在簡瑤心裏,只要感情在,這些都不要緊。
  
  正是夜裏八點多,時間還早。可她打他手機,卻是無人接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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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發表於 2015-4-3 22:14:19 |只看該作者

37章
半個月後 警局大樓的頂層是員工食堂。

正值中午,人聲鼎沸,飯菜飄香。

簡瑤打好兩份飯,一份用飯盒裝好,另一份直接用盤子盛著,轉身剛要找座位,就聽到有人喊:“簡瑤,這邊。”

她擡頭一看,是刑警隊的幾個人。笑著走過去,跟他們坐在一起。

美女在側,荷爾蒙過剩的年輕男人們,聊興總是會熱烈些。

他們也不聊之前哪哪區的兇案了,話題開始圍著簡瑤打轉。

“薄教授又沒上來吃飯?”一個人問。 簡瑤點頭:“他一忙起來就顧不上。”:

另一個刑警笑著說:“有簡瑤這麼個好弟子,薄教授哪用操心這些事。”, 大家都說是,簡瑤微笑:“我不是他的學生,只是助手。”

到警局報到這麼久了,還有人以為她是薄靳言帶的研究生。每當這時,她總是不厭其煩的糾正。

當然必須糾正——她才不要被人誤認為“教授”和“女學生”的關系。

那樣的話……以後怎麼辦? 吃完飯,一行人走回辦公室。

快到犯罪心理研究室門口時,一個年輕刑警放慢腳步,跟簡瑤走在最後。

“小簡,明天《星河戰艦》上映,我打算去看。有沒有興趣?”他問。

簡瑤看他一眼,笑笑:“哦,我明天有事,去不了啊。”

男人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沒說什麼,只笑著說下次有機會再去,就走了。

簡瑤推開門,就見薄靳言坐在桌前,面前堆著小山似的資料,他正在翻看——跟她離開時一樣。

這段日子沒有案件,薄靳言一直帶她忙案頭工作——建立中國的犯罪心理數據庫。

具體的說,就是走訪曾經每一個變態連環殺手的家庭,了解他們的生平;跑遍B市周邊的監獄,跟一些特大兇殺案的罪犯“聊天”。

這工作雖不像破案那麼緊張刺激,但也絕不輕松。大半個月下來,簡瑤幾乎忙個半死,除了工作上的事,其他話基本沒跟薄靳言說過幾句。 雖然這項工作也很有意義,她很投入很用心。但難免也有點怨念——這家夥心裏只有工作,什麼時候才會有其他事啊!

聽到她的動靜,薄靳言頭也不擡,嗓音低沈:“Hi,犯罪心理之花。” 自從她正式來警局上班,就有人議論她是“警花”,尤其是隔壁鄰居刑警隊,似乎背地裏都這麼叫她。其實簡瑤在大學裏,連“系花”都算不上。不過警局女性資源匱乏,這項殊榮就落在她頭上。 薄靳言不知怎麼知道了,結果到他這裏,就成了這麼奇奇怪怪個名字——犯罪心理之花?

簡瑤也不在意,把飯盒放到他面前:“吃吧。” “嗯。” 答應了,人卻不動。簡瑤已經習慣了,伸手將他面前的資料強行搬走。薄靳言這才微蹙眉頭,擡頭望著她。 簡瑤:“馬上吃飯。”他的思緒似乎還在神遊,目光緩緩從她臉上移回電腦屏幕,不過手還是打開飯盒,拿起筷子,邊看資料邊吃。

簡瑤在他對面坐下,看著他吃飯的樣子,又有點好笑。那麼高大筆挺、西裝革履的男人,這種時候,卻像個孩子。 他吃了一會兒,忽然問:“城西監獄那幾個死刑犯的訪談記錄整理好了嗎?” “好了,剛發給你。”

“嗯。”他沒再問了。

但也許是這一分神,他終於低頭看了看飯盒裏的東西,修長的眉頓時擰了起來:“你在哪裏買的?怎麼會這麼難吃?”

簡瑤探頭一看,飯盒都被吃空了一大半,他才發覺難吃? 或者應該說,他終於發現了。

這家夥吃早餐都要在精致的粵菜小館子,警局食堂的飯菜,怎麼會合他胃口?

簡瑤微笑陳述客觀事實:“這種飯菜,你已經吃了好幾天了,自己沒發現而已。

味道是差點,但是營養幹凈。快吃。” 薄靳言冷哼一聲,但還是盯著屏幕,繼續吃了起來。

簡瑤上了一會兒網,頁面又彈出剛剛那刑警提到《星河戰艦》的消息。

她心念一動,語氣很若無其事的問:“對了,明天要不要去看電影,新上映的科幻片?”

薄靳言已經吃完了飯,起身走到屋內洗手臺,洗了把臉,轉身微微一笑:“不去。”

簡瑤心中閃過失落,他卻已經走到她桌旁,頎長的身子斜靠著,抄手低頭看著她,清雋的眉目間笑意很是溫柔:“這個周末,我已經為我們安排了更有趣的事。”

簡瑤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小口:“那是什麼?”薄靳言:“去鄭州監獄,那裏有幾個非常有意思的殺人犯。”

簡瑤默了一瞬,放下茶杯,盯著電腦屏幕,不看他:“我不去。明天是周六,我要休息。”罪犯調查是長期工作,根本就不急在一時,下周去有什麼差別?

但薄靳言似乎有點意外,因為她能感覺到,他盯著她沒出聲。

“你有情緒。”他了然的說。. 簡瑤能怎麼說?周末我只想跟你兩個人在一起,開開心心看看電影,說說話? 她幹脆扭過頭,不理他。

薄靳言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就冷著臉,走回座位。 一下午無話。 簡瑤一開始心裏還有點煩躁,工作了一陣,倒把這事兒忘了。只是偶爾擡頭,會看到對面的他,俊逸而安靜,似乎工作得極為專註。 快下班的時候,卻有人來敲門。

是辦公室的文員,遞了封快遞給她:“簡瑤,你的。”

簡瑤道了謝,奇怪的接過來一看,微怔。 發件人是XX票務公司,還印著“加急”的章。她坐下拆開,是兩張電影票,《星河戰艦》的,而且還是粉紅色的情侶包廂套票。 簡瑤把票又裝回去,拿著快遞,起身往門口走。

薄靳言淡淡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去幹什麼?” 簡瑤轉頭望著他:“隔壁的小陳訂了電影票給我,我去找一下他。”她想,小陳本來打算找她看電影,很可能是填收票地址時,錯填成她的了。 薄靳言已經停下手頭工作,長腿交疊坐在椅子裏,胳膊搭在扶手上,微微擡起俊臉,黑眸清亮的與她對視了幾秒鐘。 “什麼小陳?”他開口,“是我訂的。”

簡瑤:“……你訂的?” 他神色淡漠的拿起資料繼續看:“嗯。滿足了嗎?鬧情緒的助手小姐?”

簡瑤拿著票又坐下來,嘴角上翹再上翹:“滿足了。”

對面的薄靳言,眼中也滑過一絲笑意。

簡瑤看著票上醒目的“情侶套票”四個字,心情微漾,語氣卻很稀松平常的開口:“你怎麼買了情侶票?”

薄靳言:“廢話。難道還要我坐大廳跟別人擠在一起?” “哦。” 好吧,她也猜到多半是這個原因,他怎麼可能突然變得多情? 不過她還是很高興。

就在這時,薄靳言電話響了。他低聲講著,簡瑤就端詳著那票——情侶座,她還沒坐過呢。聽說是獨立包廂,一張長沙發……感覺會不錯。正想著,薄靳言已經掛了電話,擡眸看她一眼,站起走了過來。 簡瑤擡頭朝他一笑:“明天我做早餐,感謝你。”

“不用。”他答得幹脆。 簡瑤微楞,手中忽然一輕,兩張票已經被他取走。 “把這些無聊的東西丟掉。”他隨手就把票往桌上角落一扔,俊臉浮現極淺的笑,“來案子了。” 簡瑤心情驟然一緊,就聽他淡漠的說:“市七十九中學,兇殺案。”

—— 案子一來,辦公樓的氣氛仿佛都緊張起來,隔壁刑警隊更是腳步聲進進出出不斷。薄靳言先下樓了,去發動車子。簡瑤收拾好東西剛要走,一眼瞥見桌上,被薄靳言當垃圾丟掉的兩張票。 明天當然不會去看電影了。但簡瑤還是把票撿起來,夾進錢包裏。 ——

夕陽斜沈。 七十九中位於市郊,毗鄰香山景區,是一所風景優美的重點中學。 薄靳言、簡瑤跟刑警們趕到時,整座學校已經封鎖。擡眸只見校園裏暮色彌漫,燈火稀落,許多學生從教室探頭往外望,氣氛顯得緊張而沈悶。

片區警察向他們匯報:“死者叫阮明淮,十八歲,高三5班學生。今天下午,有學生在‘奇山’山頂,發現了她的屍體。” 簡瑤等人擡頭望去。空曠無人的操場之後,一座灰暗嶙峋的小山寂靜矗立。

“那是校內專門保留的自然景觀,山頂正在建平臺,以後供師生們休憩。”校方負責人面色凝重的解釋,“但現在還沒完工,所以一直沒對外開放。不過也有學生會偷偷爬上去。” 奇山山頂。

薄靳言戴著手套,蹲在屍體前,側臉清冷而專註,不知道在想什麼。 簡瑤站在他身後,看著屍體,心頭極為不忍。

阮明淮就低伏在一塊大石頭邊,石頭上濺滿了血跡。但更多的是地上,她躺的地方,周圍都是灰白平整的水泥地,被血浸濕了大一片。簡瑤覺得,她整個身體的血,也許都被放光了。 因為她的致命傷是在喉嚨。一刀切斷咽喉,動脈失血過多而死。

可不僅如此,她身上還有更詭譎淒淩的傷口。-

女孩煞白的臉龐上,一邊各有一道深深的刀口,混合著血和灰土,蜿蜒猙獰如同蜈蚣。如果不看這傷口,她本應是個高挑膚白的姑娘,長得不錯。現在卻被破了相。

此外,她的大腿、胳膊,也被深深淺淺劃了很多刀。

身上的白裙子血跡斑斑,還沾滿了泥土。

現在已知的情況是怎樣呢? 阮明淮,高考生,品學兼優,家境富裕。

她是班上生活委員,昨晚帶著剛收齊的同學們的餐費,共計4萬余元,打算交給學校財務。

當時有個女同學,也是她的好朋友,叫做霍小璐,陪她一起去交款,時間是晚上八點多。

但是因為財務人員正巧不在辦公室,兩人就一直等。霍小璐因為肚子疼去上廁所,就先回了宿舍。

因為高三剛結束一次月考,次日就放假,所以霍小璐以為阮明淮交完款就會回家——她家就在市裏。

誰知直至今天,有學生偷爬上奇山,才發現屍體。

而財務人員當晚不到九點就回到辦公室,但是沒有看到阮明淮。

也就是說,沒人知道阮明淮為什麼突然離開。

她的死亡時間是昨晚9點至11點間,就是在她離開財務辦公室後不久。

而那筆錢,也不翼而飛。

薄靳言和簡瑤觀察屍體時,身後幾個刑警、鑒定科人員,一直忙碌著。

薄靳言只在屍體前蹲了十分鐘不到就起身。

他先看看其他人,再看向簡瑤。: “一場倉促而稚嫩的謀殺。”

他的嗓音低沈如水,黑眸幽深淡漠,“你有什麼感覺?”

簡瑤看一眼女孩的死狀,輕聲答:“我只想盡快破案、抓到兇手。”

這麼對一個花季少女,完全泯滅了的人性。

“不錯。”

薄靳言點頭,信步走到她身旁,看著小山下空曠安靜的校園,“那個人已經變態了。不抓住的話,還會殺更多人。”

簡瑤心頭一凜,他已經擡眸看向那些刑警法醫,微一沈吟說:“那個人是新手,如此淩亂的現場,遺留的痕跡必然很多:毛發、指紋、腳印……

他們的鑒定技術不算太差,24小時內應該能破案。”

簡瑤聞言心頭驟然一松,臉上也露出喜意:“24小時這麼快?太好了。”

薄靳言卻鄙夷的瞥她一眼:“這算快?我4個小時就夠了。”

簡瑤心裏被他震撼了一下,但她知道,他不說大話。

於是真心實意欽佩的說:“你要真能4小時破案,那就太厲害了。現在有什麼發現嗎?”

這話似乎取悅了他,因為他悠悠的說:“你自己不會想嗎?第一個問題:殺她的是校內的人,還是校外的人?”

簡瑤微楞——這種對話模式?他又在教她推理破案了。 她也忍不住笑了。

還真是不賴嘛……這麼哄一下,就肯耐著性子教人了。

她想了想,答:“校內的。因為剛聽校方介紹,學校出入都要登記,閑雜人等不能入校。”

話一出口,自己先怔了一下——所以殺她的,不是老師,就是學生,或者校工? 竟然這麼對生活在自己身邊的人,實在太殘忍了。

“第二個問題。”他雙手插褲兜裏,身姿頎長的與她並肩而立,“她是自願來這裏,還是被人脅迫的?”

簡瑤掃一眼下方的教舍、操場,答:“我覺得是自願。

案發雖然是晚上,但校內肯定到處都有人的,脅迫一個大活人,難度很大。

而且她是從辦公樓離開的,別人不可能在那裏脅迫她。我們上山這一路,也沒有掙紮打鬥的痕跡。”

薄靳言唇畔浮現淺笑,轉頭看著她:“那麼,一個女孩子,晚上會自願來這裏見什麼人?又有誰,會把見面地點約在這裏?”

簡瑤心頭一震,大腦還沒有思考,答案已經脫口而出:“男朋友!”

老師?校工?女性閨蜜?誰把見面地點約在這裏,都顯得詭異。但如果是孤男寡女,這裏卻是少年情侶們最好的見面地點。

“OK。”薄靳言已經邁開長腿,轉身朝下山小徑走去,“該去找她的同學們聊一聊了。

看看這位品學兼優的可憐小姑娘,跟哪位男士,有深刻的感情糾葛。”

簡瑤快步跟上去,剛走了一段,薄靳言腳步一頓,轉頭看著她,長眸澄黑明亮:“這就是行為分析,並不復雜。”

說完繼續面不改色朝前走。 簡瑤一怔,反應過來——他這是做教學總結呢! 她微笑,那就誇誇他吧。

他是要經常誇的啊。' “那是因為有你,化繁為簡了。”她說。

走在前頭的薄靳言,聽到這話,薄唇微勾。 顯然,在他的調~教之下,她越來越能透過現象看到本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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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4-3 22:14:36 |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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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九中附近,還有一片老舊的廠區,那是曾經的B市紡織廠。21世紀初國企改制後,這種單位當然破產落敗,如今望去已是滿目雕零,許多下崗職工都是靠在香山景區附近擺攤設點為生。而許多他們的子女,就是七十九中的學生。

  死者阮明淮的好朋友——霍小璐也是其中之一。

  簡瑤和薄靳言坐在一旁,傾聽一名刑警跟霍小璐談話。

  此時窗外的天已經黑了,校園中燈光明亮,掩映著遠山,有種空曠寂寥之感。而在這間臨時征用的辦公室裏,失去朋友的少女,面容悲傷而痛苦。

  “她有沒有跟你提過,當晚約了什麼人?”刑警問。

  霍小璐含著淚搖搖頭:“沒有。”

  從外表看,她是個很普通的女孩。穿著簡單的T恤牛仔褲,體形很瘦,小小的臉,細眉細眼,鼻梁上還有幾顆雀斑,但眼神卻很清亮澄澈。

  “她有男朋友嗎?”刑警又問。

  霍小璐再次搖頭:“當然沒有。”

  “把那晚的經過,詳細說一遍。”薄靳言忽然開口,“看到了什麼、遇到過什麼人、做過每一件事。”

  簡瑤側頭看他一眼。

  霍小璐也擡頭看向一直沈寂在邊上的這位男子。兩人目光在空中相對,霍小璐仿佛受到鼓勵,輕輕點了點頭。

  “大概是晚上八點,淮淮把所有餐費都收齊了,我們一起離開教室,去辦公樓。我記得路上沒什麼人,高三放假了,其他年級還在上晚自習。”她略帶哽咽的說,“我們到了財務老師辦公室門口,門開著,燈亮著,裏面沒人,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有幾個老師走過去,但是我們倆在聊天,沒太註意。”

  刑警插嘴對薄靳言解釋:“已經調監控在看了。”

  霍小璐繼續說:“後來到了大概8點半,我肚子疼,想應該是來了……例假。就先回了宿舍。”

  “宿舍有人嗎?”刑警問。

  “沒人,雖然放假了,同寢室的幾個人都在教室自習。”霍小璐答。

  “然後?你在宿舍裏都做了什麼?”薄靳言問。

  霍小璐答:“我……上了廁所,衣服有點弄臟了,我去洗了。然後泡了杯紅糖水,躺床上看書,後來就睡覺了。”

  最後,刑警問:“她跟班上哪位男同學有過感情糾葛?暗戀、追求這樣的?不一定是男女朋友。”

霍小璐怔了一下,咬了咬下唇。

  簡瑤柔聲說:“這對破案很重要,如果有,請你說出來。”

  霍小璐:“有,有個人。”

  第二個見的,是阮明淮另一個好朋友戚笑冉。

  她家跟阮明淮一樣,也住在區政府宿舍。問及當晚的事,她的眼淚就掉下來:

  “如果知道淮淮那晚會出事,我一定陪著她的。”她抽泣著說,“那天我放了學就走了,那天她看起來一點異常都沒有,怎麼會有人殺她呢?”

  薄靳言淡淡的問:“你離開學校後,都幹了什麼?”

  戚笑冉靜了一瞬,答:“我……跟男朋友在一起,玩到10點多才回家。警察叔叔,這個能不能不要告訴我爸媽?”

  薄靳言雙手搭在膝蓋上,白皙清俊的臉上,掠過極淡的笑意:“當然,任何人有權自由戀愛。”

  簡瑤擡眸看他一眼——這話從他嘴裏說出來有點怪,原來他也有戀愛觀。

  一旁的警察輕咳一聲,問:“你跟男朋友都幹了什麼?”

  “沒幹什麼……就呆在一起聊天。其實我們就呆在校園外的樹林裏,哪裏也沒去。”戚笑冉說了男朋友的名字,也是班上男生。

  講述到最後,戚笑冉紅著眼眶說:“我真沒想到,淮淮就這麼……我今天都嚇傻了,怎麼會有人殺她……明年就高考了,她卻……”

刑警遞給她一張紙巾,問:“最後一個問題,她跟班上哪位男生,有情感糾葛?這一點很重要,必須詳細告訴我們。”

  戚笑冉擡頭看著他們:“蘇北。淮淮喜歡蘇北,但是蘇北不喜歡她。他們關系不太好……”她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難道跟蘇北有關?”

  “蘇北。”

  第三個女生叫趙瀅子,她是學校老師的孩子,給出的也是相同的名字。

  她看起來是個非常直爽的女孩,因為她眼睛也哭腫了,聲音卻堅定清晰:“淮淮喜歡蘇北兩年了,但是蘇北不喜歡她。現在他們關系很差,淮淮是生活委員,蘇北是體育委員,但是他們基本不說話。”

  簡瑤問:“就算不喜歡,為什麼關系會很差呢?”

  趙瀅子頓了頓,答:“因為以前淮淮講過,蘇北可能是同性戀,因為他總是跟籃球隊的人在一起。其實淮淮也是心裏不舒服,但是後來這話傳開了,蘇北可能覺得很沒面子吧。”

  薄靳言淡淡一笑,說:“阮明淮也是個小姐脾氣吧?別人不喜歡她,就說是同性戀?”

  趙瀅子靜了靜,點頭:“是有點。好像蘇北就是覺得淮淮太傲了。但是蘇北也不是什麼好人!我聽說……聽說他們那幫籃球隊的還賭球,他最近好像一直在輸。”

  眾人都是一靜,簡瑤也心頭一凜。

  賭博啊,那麼那失蹤的四萬塊……

  “阮明淮現在還喜歡蘇北嗎?”簡瑤問。

  “喜歡。”趙瀅子輕聲答,“很喜歡。”

  案情就像抽絲剝繭一樣,漸漸浮出水面。

  在詢問了其他幾個學生,以及老師後,證實了阮明淮三位好朋友的話,唯一與她有情感糾葛的,就是男孩蘇北。

  蘇北,同樣18歲,父母也是紡織廠的下崗職工。從校方提供的資料看,男孩長得高大漂亮,眉宇間還隱隱透著桀驁氣質。簡瑤很能理解,這種男孩雖然成績一般家境不好,但是長得好、球打得好,是會吸引很多女孩的壞男孩。

  而且他的確跟著幾個同學,和社會上的混混賭球,輸了大幾千塊。

  動機已經有了。更明顯的疑點是——他昨晚不知何時離開學校後,到今天一直不見蹤跡,手機也關機。他父母都去了珠海打工,家裏只有一個老爺爺,一問三不知,說孫兒經常幾天不回家,根本不知去了哪裏。

  此刻的時間是晚上9點,薄靳言的4個小時,已經花掉了1個半小時。

  幾間辦公室裏,警察還在繼續盤問學校教職工和學生。薄靳言卻認為沒有必要了,帶著簡瑤走下樓,站在燈火通明的操場上。

  此時夜色已深,但這個校園,明顯不再像平時那樣沈寂,甚至可以說,氣氛緊繃而混亂。

  警方的封鎖令還未解除,所有校內的人還不可以離開。而相距甚遠的學校大門外,隱隱傳來嘈雜聲——是不少聞訊趕來的家長們,焦急的想要接孩子回家。

  而薄靳言和簡瑤面前的操場上,不少警方人員在忙碌的走動,一副蓄勢待發的姿態。

  夏日就快走向尾聲,夜風初起,帶來陣陣冷意。簡瑤只穿了件薄T恤和七分褲,裸~露的皮膚在風中微微顫栗,她伸手抱住了胳膊。

  “要有多大的仇恨,才能讓一個高中生,決心殺了自己的同學?”她輕聲說。

  薄靳言筆直站在她身旁,如同一棵清冷的樹。他也看著前方,眼中滑過漠然:“有的時候,殺人對他們來說,只是尋求一個出口。”

  簡瑤心弦一顫,轉頭望著他,英俊而倨傲的側臉。

  她一直知道,他是冷漠的。即使面對“殺人機器”案的十來具屍體,他臉上也不會有半點動容。可他又是最懂他們的,不論兇手還是死者。輕描淡寫一句話,往往洞悉他們最
  
深藏的內心。

  “你還有兩個半小時。”簡瑤微微一笑,換了話題。

  薄靳言側眸掃她一眼:“噢。”那輕松的表情好像在說:你急什麼?

  就在這時,兩人身後響起腳步聲。

  正是刑警隊的小陳——白天相約簡瑤看電影那位。他神色凝重,匆匆走到兩人身旁。

  “薄教授,我們馬上出發,到蘇北經常活動的地點搜尋。你們一起去嗎?”

  薄靳言搖搖頭,唇畔閃過似有似無的笑意,說:“不必了。”

  小陳也不多話,轉身剛要走,目光落在簡瑤身上。操場柔和的燈光下,只見她臉頰略微有些發白,雙手也抱著胳膊,顯得身形單薄纖弱。小陳微微一頓,開始脫外套:“這裏靠近山區,夜裏溫度低,你應該多穿一點。”

  簡瑤確實有點凍到了,但她連忙擺手:“沒事沒事,你自己穿著。”

  而一旁的薄靳言,腦子裏剛剛跟這個年輕俊朗的刑警,跟“小陳”這個名字對上號。

  噢……就是他,約簡瑤看電影?導致她無心工作,還跟他發脾氣?最後還讓他定了兩張無聊電影票?

  現在又是獻什麼殷勤?看上了他的小助手,與子同袍?

  那件灰不溜秋的警服外套,不知沾了多少汗水和氣味。簡瑤的皮膚……他掃一眼她露在外頭的白嫩手臂——她的皮膚那麼幹凈,什麼亂七八糟的男人,就要把衣服套在她身上?是打算傳染荷爾蒙嗎?

  真是多余。

  這時小陳已經脫掉外套,許是也存了分親近的心思,親手就要往簡瑤肩頭披。簡瑤也沒覺得非要堅決拒絕,正要微笑接受並感謝,忽聽身旁一道涼涼的低沈嗓音:“她不穿陌生人的衣服。”

  小陳和簡瑤都是一怔,一轉頭,只見薄靳言神色淡然的伸手,脫掉自己的西裝外套。

  “她穿我的。”他把西裝遞給簡瑤,瞥一眼小陳,“你可以走了。”

  夜風清涼。

  簡瑤肩頭披著他的西裝,眼角余光瞟著他神色自若的側臉。

  小陳當然立刻就走了,只是神色略有些尷尬,看向他們的目光,又有些了然。

  可他了然的是不是那回事,簡瑤也不知道。

  但心頭終究還是泛起陣陣甜意,想起當年初遇,他可是鄙夷的拒絕了她想要件衣服的要求,差點把她凍死,最後還是勉強給了她件傅子遇的衣服。

  不過甜歸甜,她還是開口教導他:“小陳只是關心我,你那麼講,人家心裏肯定不舒服。”

  薄靳言:“我為什麼要在乎他的感受?”

  簡瑤:“……”

好吧……算了。

  她又看著他只穿襯衣西褲的挺拔清逸的身軀,問:“你冷不冷?”

  薄靳言眼睛盯著前方,因為一名法醫和一名刑警,正朝他們走來。

  “這算什麼。”他語氣疏淡的答,“難道你認為我不夠強壯?”

  刑警帶來了新的消息。

  一、經法醫進一步鑒定,阮明淮身上那些傷痕,幾乎都是在死亡當時造成的。也就是說,在她被割破喉嚨放血的過程中,兇手瘋狂的在她身上制造了那些傷口;

  二、據離學校兩公裏外小超市老板的口供,前天蘇北有來他的店裏,買了一把鋒利的匕首。因為蘇北和附近的混混經常光顧,所以老板認得他;

  三、也是最重大的發現:刑警們在“奇山”半山腰一個老防空洞裏,發現了被樹葉掩埋的一個背包。經同學們指認,那正是阮明淮當天背的包。

  薄靳言接過這背包,跟簡瑤一看:只見棉質背包表面,已經完全被血液浸透,裏層也遍布幹涸的血跡。

  “錢都在這裏。”刑警送上來一個透明證物袋,“兇手沒有拿走,只是藏在山上了。我們會馬上檢驗指紋,不過還需要時間。”

  燈光之下,那袋中裝著個黃色大信封,但同樣浸滿了血。薄靳言抽出幾張錢看了看,都浸著血跡。

  他微微一笑,把證物還給刑警。簡瑤見他神色,心頭微動。

  刑警們很快離去。

  “為什麼錢沒拿走?”簡瑤問。

  薄靳言負手看著前方學校大門處,眸色微斂:“不敢唄。”

  簡瑤一向也是,那麼多血跡斑斑的錢,帶在身上,的確風險大。

  這時,數名警察已經朝校門處走去,紛紛驅動了警察,看樣子是打算動身去找嫌疑人蘇北了。現在所有線索都指向他:動機、兇器、時間、以及他的突然失蹤。

  而他們身後,各幢教學樓裏,也傳來越來越密集的腳步聲,很快有一群群學生,走了出來——學校解禁了,必須放其他學生回家了。

  簡瑤轉頭看向薄靳言:“看來刑警隊只花2個小時就確認了兇手。”雖然是靠他指明方向,不過刑警們也很厲害了。

  誰知薄靳言長眉一挑,俊臉笑意清淺:“有嗎?”

  簡瑤一怔。

  薄靳言淡淡的說:“當然,蘇北也是要抓的,他也牽扯其中,所以就讓他們去吧。不過……”他轉頭看著一側雪白的教學樓。那裏,又一群學生正神色凝重的走出來。

  “真正的兇手就在那裏。”他不緊不慢的說。

  簡瑤心頭微微一震,循著他的視線望去。只見校舍明亮的燈光映照下,阮明淮的三位好朋友:紡織廠子弟霍小璐、同住鎮政府的戚笑冉、教師子弟趙瀅子,正夾雜在人群中走出來。

  忽然間,簡瑤的頭被輕拍了一下。

  是薄靳言。他跟她並肩而立,抄手望著她們,低沈的嗓音宛如流水般醇厚:“那麼……是哪一個?”

  簡瑤看著三個女孩的容顏。她們同樣眼眶紅腫,神色淒涼。不過也有不同。

  一個面容內斂安靜;一個情緒隱隱還有些激動;還有一個目光澄澈略顯執拗。

  簡瑤的目光,最後停在內斂安靜那人身上。

  “霍小璐?”她緩緩的問。

  薄靳言斜眸看她一眼,唇角微勾:“有進步……我們的犯罪心理之花,終於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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