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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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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24:23
258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0)

看徐向北他們過來,傑西恩雅忙不迭的開始報告:“雖然沒有得到動用其他班的許可,但是我還是命令一班和三班開始展開,街道的後方就是巖壁,一旦開打三臺蠍子同時炮擊巖壁足以造成山崩,那樣應該能夠給對方造成足夠的威懾。”

在原地駐留下來之後,徐向北把月光舟現有的自律兵器們分成了四個班輪流負責警戒,每班由一臺外形酷似大蠍子的重型陸戰自律兵器和三隻兔子外加若干其他小型自律兵器構成。每個班的戰鬥力老實說都相當的可觀,同時展開三個班,看來傑西恩雅對外面這些人的評價還真不低。

沒等徐向北迴答,奧拓斯達就開口搶白道:“喂喂,對女士動粗可不是紳士的作風啊,雖然你是女人,但是好歹給你的主人留下點做紳士的空間吧?”

“準備而已,這個世界上萬一這種東西才是最可怕的不是麼,還是說對方明目張膽的打過來紳士先生你也不還手呢?”傑西恩雅非常自如的應對著奧拓斯達的話語,“而且對方當中也有翔士,通過空識怕是早就發現我們動作了吧,交涉之前適當的展示力量是必要的。”

奧拓斯達回頭看著徐向北,有些無奈的聳了聳肩,說道:“看來你的衛士長是認定外面的少女們都是敵人了。”

“這是她的責任,不是麼?”徐向北也對奧拓斯達做了個一模一樣的聳肩動作,“放心吧,大叔,我們都知道這裡禁止明面上的敵對行為。不會出亂子的。”

奧拓斯達挑了挑眉毛,沒答話,而是對守在船廠大門兩側的傭人揮了揮手,於是船廠那厚重地大門緩緩的向兩側敞開,早已等待在外面的少女們的容顏進入了徐向北的視線,雖然早就通過空識見過這群少女了,不過徐向北還是為這些少女們那絲毫不輸給月光舟女僕隊當中羽翼少女的美貌在暗地裡驚訝了一番。如果這些全部是普通的人類女孩,那就只能感嘆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了。

而最讓徐向北感到驚訝地是。之前用空識看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注意到現在這群少女中最吸引他地目光的四名少女。難道這四人是剛剛才趕到的?

不,她們一直就在那裡,夏亞你走出飯廳之後沒有任何新地少女加入她們當中辛德蕾拉立刻否定了徐向北的猜想。少女稍事沉默之後繼續說,視覺影像和空識影像的對比完成,差異度百分之十七。

徐向北再次將目光投向那四名少女。這麼說那四人是通過干擾了自己在空識中地面貌,來達到隱藏在眾少女當中不被人注意的目地的?

也不知道奧拓斯達察覺到這點沒有。大叔掃了一眼站在姑娘們組成的龐大隊列的最前方的四名少女,很為難的撓了撓後腦勺,說道:“還真是盛大啊,白花雪月一齊登場,受寵若驚啊。不過大晚上的月光之東地媽媽桑們帶著女孩子都跑到我這船廠來了,你們地顧客怎麼辦?我可不想今後被一幫色鬼盯上,要知道我的老婆孩子都和你們有著差不多地姿色吶……”

“啊。奧拓拓好冷淡。”被奧拓斯達稱為“白花雪月”的四名少女當中。有著長過腰際的桃紅色長髮的少女托著自己的腮幫子嬌嗔道,“明明前兩天到我們這裡來的時候還死纏著人家呢。茜,多陪我一會兒啦——當時奧拓拓還一邊抓著人家的手一邊這麼喊呢……”

少女的這句話讓徐向北莫名驚詫,他從側面盯著奧拓斯達的臉仔細觀察,卻沒發現大叔有否定少女的話語的意思——這個人真的會去逛窯子啊……還以為他只是說笑罷了。(月光之東是連鎖窯子,在伊特古拉呆了這麼些天徐向北當然知道這些)

奧拓斯達雖然沒有否定少女的話語,卻也不打算讓話題就這麼被牽著走,他在少女說完之後,臉色深沉的沉默了好一會兒,那莊重的表情終於讓粉色頭髮的美麗少女收起自己的媚態,嘆了口氣之後很失望的對四人中站得最靠前的那名嬌小的白髮少女說道:“安茨,我失敗啦!都說奧拓拓不會那麼簡單就就範的啦

桃色的少女的話語讓四人中那名有著黃色短髮的少女露出笑容,那副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安慰桃色頭髮的少女一般,少女身上穿著的類似浴衣的衣物讓她隱隱有點“大和撫子”的味道。

而那名將微微偏紅的粉色頭髮紮成兩束貓尾辮的少女則用右手食指點著自己的嘴唇,盯著奧拓斯達的眼睛裡透著躍躍欲試的光芒,徐向北的目光一落到她臉上,就被少女察覺到,她立刻將目光從奧拓斯達身上轉投向徐向北,然後就“嘿嘿”的笑了起來,應該說果然是連鎖窯子的媽媽桑麼,那笑容立刻就讓徐向北的心情變得非常的舒暢。少女這種有點調皮的笑容搭配著她身上那件高開叉的素色旗袍,讓她原本就出色的容貌變得更加耀眼奪目。

在桃色少女的話音落地之後,一直站在少女們的隊列的最前方的那名嬌小的白髮少女終於抬起了頭,腦袋兩側的小辮子上紮著體積巨大的蝴蝶結隨著抬頭的動作輕輕晃動。這名少女身上披著一件一直垂到她的腳踝的斗篷,正是這間斗篷讓明明身型也好身材也好比起她身後的那三名少女都要差上一大截的嬌小少女身上反而透著一點點領導者的氣勢,是站位的問題麼?還是少女那臉上那副沉靜的表情造成的副作用?

“不必擔心,”少女開口了,那聲音給人的感覺就像初冬的新雪,飄落到肌膚上的纖細雪花帶著淡淡的涼意,淡淡地純白將大地渲染成一片無垢的潔凈的世界。“我們只是受鎮上的歌劇團之托前來罷了,屬於正常的商業活動。”

“你們的正常商業活動有幾個人享受完了還有命在的?我倒想好好認識認識他呢。”奧拓斯達聳了聳肩,然後把手臂抱在胸前,盯著安茨的眼睛,臉上露出嘲弄地笑容。

“那是副業。”少女只是簡短的回答道,然後她稍稍歪了歪腦袋,原本就像西伯利亞那廣闊地雪域一般單調潔凈的臉上忽然露出一點點的笑意。

少女向背後伸出自己纖細地小手,抓住了一直站在她身後的黃色短髮少女那身浴衣的腰帶。在少女和徐向北他們反應過來之前,她就一用力。將那腰帶整個扯掉了。

“刷啦”一聲,包裹著黃色頭髮少女地身體的那件衣物就這麼順著少女身體地曲線滑下,下一刻少女那玲瓏剔透的肌膚就這麼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中。少女的慘叫聲也響徹船廠所在的這條大街。

“怎麼樣,全部給你們這樣檢查過之後,應該就可以放心的看我們的節目了吧?”造成慘叫的罪魁禍首一點反省地意思都沒有。反而如此對兩個剛剛吃到豆腐地大男人如此說道,這個時候她臉上那原本在徐向北看來還有那麼點凌波味道的笑容徹底地蛻變成了足以讓人窺見她背後那對小小的黑色蝙蝠翅膀和帶倒鉤的黑尾巴的笑容。這傢伙……

而少女身後慘遭毒手的黃髮少女蹲在地上,用剛撿起的衣服遮住自己的身體,羞紅了臉歇斯底里的大喊著:“不是說好了由安茨你自己來的嘛,幹嘛脫我的衣服啊!”

“計劃總是趕不上變化,對於那種人間兵器,當然要用威力更大的兵器來應對。”白髮的少女繼續用純凈如雪的聲音說著跟“純凈”二字完全沒有瓜葛的話語,說話的時候她掃了徐向北身後的辛德蕾拉和傑西恩雅一眼。

就在少女們喧鬧的時候。奧拓斯達重重的嘆了口氣:“好了。夠了,不用再繼續了。我放你們進來就是了,反正,就算趕走你們今晚歌劇團也是不會來的了吧?醜話說在前頭,別給我搞小動作。”

“恩,你是個好男人。”安茨聞言,收起笑容一般正經的對奧拓斯達說道,隨即又將目光轉向了徐向北,“放心吧,我們只是來打招呼的。”

說完少女就沖身後一揮手,率先邁開雙腳,卻冷不防的被背後傳來的呼聲攔住:“安、安茨!我這樣要怎麼進去啦,不要丟下我啦……”

白髮少女聳了聳肩,纖細的雙手分別抓住自己肩上的斗篷的一角,非常帥氣的將這件大鬥篷一甩,蓋到少女身上,這個時候徐向北才發現那件斗篷的背面繡著一輪巨大的月牙,還有一條穿行在月光之中的蛟龍——果然是總BOSS級別的媽媽桑麼。

卸下斗篷之後,少女那套著樸素的洋裝的身體顯得更加的嬌小玲瓏,有著某種宛如工藝品般的精緻,少女就這樣面無表情的邁過了庫洛卡瓦家的大門。在她距離徐向北只有幾步路的時候,她的目光和徐向北的目光對上了。

在傑西恩雅閃身插進安茨和徐向北之間,用身體護住自己的主人的同時,如雪一般純白的少女嘴角再一次綻放出方才那種笑意。

在兩人擦肩而過的剎那,少女的低吟進入了徐向北的耳廓——

月光的東方,到底有什麼?

這天晚上月光之東的女孩子們獻上的表演相當的精采,表演之後的遊戲時間也充滿了歡笑聲——這些身陷風塵的女孩子確實對調動氣氛和討人歡心有著相當豐富的心得,可是名為安茨.雪的那名媽媽桑留下的那句迷一樣的話語一直困擾著徐向北,讓他完全無法沉浸在少女們提供的精采節目當中。

無奈之下他只好找看起來很瞭解情況的奧拓斯達,詢問這個連鎖窯子的狀況,結果他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得知了一個驚人的內幕。

所謂“月光之東”對那些尚未深入下層空域那無處不在的黑色世界的人來說,可能只是個單純的窯子,但是對於“道上的”來說,這個窯子還是伊特古拉最大的暗殺者組織,月光之東的少女們全部都是使用毒藥和暗器的行家裡手,而且為了對付羽翼就在身邊的目標,她們當中還包含了相當數量的翔士,當然這些翔士們擅長也大多是隱秘接近一擊脫離的暗殺戰法,她們的羽翼的能力都是為這個戰法專門準備的。

對於由下層空域最大的傭兵組織——相當於傭兵工會一般的威士奇歐——控制下的、禁止明面動武的伊特古拉大陸來說,“月光之東”這類的組織的存在可以說是一種必然。

不過月光之東卻有一個奇怪的傳統,這個窯子在伊特古拉存在了那麼久,就是從來沒有傳出過有誰成功睡了她們的媽媽桑——以“風花雪月”分別命名的那四名絕世美女——的傳聞,而且也從來沒聽說過這些媽媽桑們在沒有成為媽媽桑們之前到店裡接客的,往往就是那樣毫無預兆的,某一名媽媽桑就換成了一個所有人都不認識的美女。就因為這樣坊間甚至流傳著“媽媽桑們都是”這類的傳聞,而很大一部分人則相信,媽媽桑們其實是“月光之東”最強大的戰力,是專門為了應付那種靠著一般的暗殺手段無法對付的“硬骨頭”的,之前沒見過是因為人家在修行呢。而更換得如此突然並且被換掉的媽媽桑立刻就人間蒸發則是因為,那名媽媽桑已經在決定她是否能繼續當媽媽桑的戰鬥中命喪黃泉了。

“不管怎樣,傳聞就是傳聞,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最後奧拓斯達這麼給自己的講述結尾的,“不必擔心,這裡的人都是老手,羽翼也都在身邊,她們又在明處,她們擅長的暗殺是行不通的。另外你可能不知道,威士奇歐現在的老大巴拉萊卡非常討厭背地裡動手的暗殺者,她巴不得有個進行明面上的對抗的名目幹掉這個滿是殺手的窯子呢。”

而當徐向北問起“月光之東”這個名字有什麼樣的含義時,大叔聳了聳肩,“我怎麼會知道,這個名字存在的時間比我的壽命可是長多了。”

由於大叔的語調太過理所當然,徐向北有那麼一瞬間也想乾脆就放棄算了。

可這個時候他注意力落到了那麼如雪一般的白髮少女身上。

他總覺得少女身上散發出一種氣息,那氣息似乎在對他說:“想到答案了,就來月光的東面找我吧。”

於是這個晚上剩下的時間,徐向北就在反覆的思索中度過了,可直到月光之東的女孩子們結束了使命離開庫洛卡瓦家的時候,他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在思考的間隙,他總是會想起希達下午說過的話,也許讓自己思考,就是那位少女的本意?

天知道。

然後這一天就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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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24:46
259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1)

雖然頭天晚上月光之東的眾少女們的突然來訪給徐向北留下了一個非常難懂的謎題,但是徐向北的解謎行動第二天一早就不得不暫時終止了。

那個消息傳來了,由於這個消息實在太過重大,又恰好和徐向北還有月光舟有那麼點關係,所以徐向北不得不將注意力從“月光的東面有什麼”這種高深的問題上轉移開去。

布里多瓦軍隊的最終王牌,艾斯柯佳妮世界中的最強戰力,布里多瓦皇家機動艦隊被米德特魯加軍在艦隊決戰中徹底摧毀,君臨艾斯柯佳妮天穹最高點的龐大帝國崩塌的聲音震撼著整個世界。

所謂時代的腳步聲,大概就是這個樣子吧,徐向北很小的時候蘇聯解體了,那個時候他爺爺說的一句話依然清晰的銘刻在他的腦海裡:“我們的時代結束了。”

說這話的時候曾經留蘇學習的老人坐在他最喜歡的那張籐條椅裡,手上緊緊的握著他那根用高射機槍的彈殼做成的黃銅色的枴杖,椅子的靠背上搭著早已結束歷史使命的老式軍裝,軍裝上那開始退色的領章的紅成為了徐向北記憶裡的這一幕裡最鮮明的一抹色彩。後來老人取下了一直掛在自己書房裡的那張留蘇畢業合影,和原先一直擺在書櫃最頂層的勛章盒一起裝進了那只很老舊的白樺木製成的大箱子,塞進了床底。

那個時候徐向北還小,完全無法體會老人說這句話時的心情,也感受不到那種時代變遷的沉重腳步,他只是看著老人做著這一切,好奇的抬頭問媽媽為什麼爺爺要把那些帥氣的勛章收起來。

可是這一次徐向北清楚地知道。不管是對於布里多瓦人還是對於米德特魯加人,乃至於對於整個艾斯柯佳妮,一個時代,結束了。

名為歷史的巨人那沉重的、充滿了實感的、無處不在的腳步聲震動著整個天穹。

徐向北沒有料到的是,這個消息竟然能夠讓因為“天下一”將近的緣故而變得越來越熱鬧的伊特古拉又多了好幾分歡樂地氣息。

“米德特魯加是我們下層空域的人組成地國家嘛,勝利是當然的吧!”“就讓那些高高在上的老爺們好好嘗一嘗我們下層人地鐵拳吧!”“等那些老爺們流亡下來之後,生意會很多吧?說不定還能搶個貴族小姐賣給哪個組織當壓寨夫人呢!”——以上種種是徐向北在六號鎮上閑晃了一個上午聽到的言論,而託了這些言論的福。對外號稱“公爵”地徐向北受到了相當程度的關注,之所以沒有成為這些自由傭兵們實踐他們剛才地言論的對象。是因為一臉嚴肅的傑西恩雅扛著端雅劍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

閑晃回來之後徐向北第一時間找到了多菲雷亞——找到她的時候少女正在空無一人的碼頭廣場上練習揮劍。下層空域沒有陽光,所以就算現在已經是初夏時節廣場上的光線依然顯得十分地柔和,但是夏日地暑氣已經初具規模。而且大概是因為頭頂那厚厚的、給人以沉重地壓迫感的雲層的緣故,徐向北覺得自己就像在一個蒸籠裡似的,悶得夠嗆。

可能是因為悶熱的緣故吧。多菲雷亞把自己的頭髮紮成了一束馬尾,身上的衣服看起來像是跟莉諾卡借來的工作裝。而且少女把工作裝的上衣脫了紮在腰間,上身只穿了一件小背心,圓潤潔白的肩膀就這樣暴露在從附近的信風道射來的第八色的光芒當中。

“那孩子,不會是從早上揮到現在吧?早上我說訓練結束的時候,她就是那個樣子了……”傑西恩雅叼著冰棒,把端雅劍插進走廊外的泥土地裡,靠著立在走廊和碼頭廣場之間的柱子上。瞇起眼睛仔細的將多菲雷亞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然後以確信的口吻繼續說,“看那樣子她多半是一直揮到現在了。這個傻孩子。折磨自己也不會有任何改變,不是麼。”

“這和改變什麼的壓根就沒有關係,”徐向北輕輕搖搖頭,對傑西恩雅如此說道,“其實我滿理解她此時的心情的,人總是這樣,遇到不高興的事情、不愉快的事情以及想要逃避的事情的時候,總是希望藉由一些重複的機械性的活動,來讓自己的思考停止。”

對於這點徐向北其實有著相當切實的體會,遇到煩心的事情之後想要逃避,想要躲到什麼地方去,想要停止自己的思考。因為一思考就會感到無助,一思考就會覺得悲傷。只不過不同的是他徐向北是逃進遊戲的世界裡去,沉浸在遊戲的劇情中,或者專注的刷素材打造裝備,攢DKP等著黑手團長開出自己想要的東西。

只要不會思考就不會難過了,只要不會思考就不會悲傷了,所以就讓思考停下來吧。

“思考停止麼,經你這麼一說,確實可以理解。”傑西恩雅環抱著雙手,把叼在嘴裡的冰棍吸得嗦嗦直響。

“也給我一根吧。”這個時候方才在街上閑晃的時候積累的疲勞似乎一下子爆發出來,徐向北彎下膝蓋,一屁股坐到大門與碼頭廣場之間的臺階上,然後抬起右手越過左肩對傑西恩雅晃了晃,於是衛隊長從懷裡掏出她的寶貝冰棍盒,抽出一根冰棍遞給徐向北。

“蘋果醋口味的。”在徐向北把冰棍塞進嘴裡之前,傑西恩雅如此說明道。

酸酸的味道和冰涼的感覺一起從舌尖向全身擴散,那種突如其來的雙重刺激讓徐向北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一般來講會有人喜歡吃這麼酸的冰淇淋麼?不過看起來傑西恩雅自己吃得倒是很愉快。

在這種酸味的刺激下,徐向北覺得自己有點管不住自己的舌頭了,他一邊體味著酸味和冰冷帶來的刺激,一邊回憶著自己過去地經歷,不緊不慢的訴說著。

“我呢。在進入這片天空之前,生活在一個很無趣的世界裡。每一天每一天,生活就像是前一天的複製一般,雖然有哲人說過每一天的太陽都是新的這種很有道理的話,但是說實話,每當我仰望天空,我都看不出來今天的太陽和昨天比起來新在哪裡。就是這麼樣一個無聊地世界。”徐向北說到這,一狠心咬下那根“蘋果醋口味”冰棍的前半段。盡情地咀嚼著,讓又酸又冷的汁液順著食道一直灌進自己的胸口。“生活在那樣地世界裡的我,果然很可憐吧。可這還不是最可憐的,最可憐地是。當我終於決定要試著去一次那些自己從未到過的地方,幹點自己從未做過地事情的時候,我卻詫異的發現。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裡。”

“真是奢侈的煩惱啊,”徐向北剛說完。身後就傳來了傑西恩雅平靜的聲音,“不過比起那些一天到晚除了享樂什麼都不會想的二世祖,你們這些還知道思考的貴族公子小姐們至少不會讓人討厭……如果想讓思考停止地話,去和那些豬玀做同類不就好了,何必這麼折磨自己呢?”

一開始徐向北對傑西恩雅地話感到非常奇怪,可轉念一想,他明白了。自己的衛士長多半是把他誤會成了真正地貴族公子哥。其實經過在異界的這麼一年多的錘煉,再回想起之前在地球的生活。徐向北發現自己從某種意義上說過的確實是貴族一般的生活。不用為生計操心所以才有思考這些的閑暇,能夠自由的學習知識所以才有煩惱這些的能力,從這個角度看來,這確實是奢侈的煩惱呢。

徐向北終於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時候忽然想起這些了,說到底多菲雷亞和自己的狀況應該差不多吧。不同的是,自己是生來就沒有所謂的信仰或者執念,所以才會把遊戲小說這些虛幻的東西當做自己的精神寄託,而多菲雷亞的信仰和寄託之所在剛剛崩塌了。

徐向北重重的嘆了口氣。

“是男人就是要把耍帥進行到底麼……”徐向北輕聲嘟囔著奧拓斯達大叔說過的話語。

“哈?”傑西恩雅很詫異的盯著徐向北的後背,一副完全被搞懵了的樣子,“你說什麼?”

徐向北沒有回答,他站起身,一口咬掉了剩下的冰棍,將剩下的棍子隨手丟回給傑西恩雅,然後用空出來的右手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就邁開步子向著還在那拚命揮劍的多菲雷亞走去。

真是可笑,明明自己還是個不知道該去向何方的半吊子,卻還想著要給別人指路,點撥別人的迷惘。徐向北自嘲的搖了搖頭,算了,反正習慣了,到了異界自己就一直裝逼,一直在吹這個大泡泡,再把泡泡吹大一點也無所謂了。何況這一次至少自己還能把希達告訴過自己的話語轉述給多菲雷亞,而不是單單靠耍帥來硬撐。

隨著和多菲雷亞間的距離漸漸縮短,少女身上的細節也一點一點的清晰起來:那被汗水浸濕而緊貼在她身上的小背心,那因為運動而泛出淡淡緋紅的潔白肌膚,由於汗水的浸泡那肌膚比往常還要剔透,光是看著就有種想要伸手捏一捏的衝動。

打量著這樣的少女,徐向北有種奇異的感覺。

自從到了異界之後,自己似乎變得越來越喜歡多管閒事了,尤其是對這名少女。明明在穿越前自己是個不太和別人扯上關係的人啊,雖然擁有著和任何人都能夠流暢的交流的能力,卻總是儘可能的避免和別人過多的交往。那個將某動畫中那句“每個人的心靈都長滿了尖刺,距離太近的話就會刺傷彼此”的話語當成真理,信奉著心的壁障是絕對的領域,是不可打破的存在的自己,是什麼時候開始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這個時候徐向北終於走到了多菲雷亞面前。

“唷,迷途的羔羊。”徐向北開口之後才驚奇的發現,自己這口氣已經完全的“奧拓斯達化”了,對著多菲雷亞投來的那銳利的目光和目光之後那極度不爽的表情,徐向北咧開嘴送上一個爽朗到不行的笑容。

在碼頭廣場和月光舟眾人居住的別館之間,傑西恩雅還像徐向北向多菲雷亞走去的時候那樣靠在走廊的柱子上,一邊吮吸著冰棍一邊看著丟下刀的多菲雷亞撲進徐向北懷裡嚎啕大哭。

“哥哥他到底跟多菲說了些什麼呢?”莉諾卡的聲音從傑西恩雅身邊傳來,衛隊長擰頭一看,發現聚集在自己身後的人比預想的還要多。

“誰知道呢,”辛西婭坐在不知道是誰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弄來的凳子上,手裡端著紅茶,和莉諾卡望著同一個方向,以開玩笑的語氣說道,“沒準他只是說了句到我懷裡哭吧而已。”

莉諾卡歪著腦袋看著徐向北的背影,疑惑的呢喃:“會是這樣麼?總覺得不像啊……辛蒂覺得呢?”

當莉諾卡把目光投向辛德蕾拉的時候,少女輕輕搖頭作為回應,然後她再一次將目光投向徐向北,臉上的表情顯得溫柔、還帶著點自豪。

莉諾卡長長的嘆了口氣,聲調忽然低落了好幾分:“哥哥真厲害,那個老布朗爺爺死掉的消息傳來的時候,我就想著要安慰下多菲了,結果每一次都反而惹得多菲生氣了……為什麼我去安慰就是不行呢……”

“那一定是因為,”幾名少女當中個子最小的荷麗埃塔仰起頭,對莉諾卡露出笑容,“那是哥哥主人大人的緣故吧!”

嬌小少女的話語讓傑西恩雅撇了撇嘴:“應該說,那是他分內的事情才對吧,他可是船長啊,做不好就說明他不配當船長,僅此而已。”

“是、是這樣嗎?”荷麗埃塔被傑西恩雅這麼一說,立刻縮起了脖子,不過小女孩似乎有點不甘心,所以就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可是辛西婭似乎和傑西恩雅持同樣的看法,而辛德蕾拉和莉諾卡都沒有說話。

“嗯?怎麼回事,你們都聚集在這裡干……啊咧?”似乎是偶然路過的杏的話說道一半就停住了,少女半張著嘴看著正抱著哭泣中的少女的徐向北。

下一刻杏的大喊響徹天際:“你們在幹什麼啊!不潔的主僕關係禁止!禁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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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25:03
260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2)

其實,就連徐向北自己都很快記不起自己到底和多菲雷亞說了些什麼了,他只記得自己一邊耍帥一邊把希達那裡盜版過來的話語再加上自己從地球帶過來的那些所謂“經典臺詞”就當成自己原創話語給丟出來了。

比如“你那副樣子不就是在向大家高喊快來安慰麼”,再比如“不知道到達目標的路途的話,找就可以了,連目標都沒有的話只要想一個就好了,不要停止思考,思考本身就有它的意義”……反正就是類似的話語。

徐向北清晰的記得自己這麼說的時候多菲雷亞的臉色一直很難看,她甚至一直低著頭,都不肯抬起眼睛來看著自己。就在徐向北開始灰心喪氣的想這回自己鐵定是失敗了的時候,多菲雷亞就毫無預兆的丟下手裡的劍,一下子撲進他的懷裡嚎啕大哭起來。搞得徐向北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剛剛做了好多無用功,沒準多菲雷亞就是在等著一個能夠名正言順的靠著大哭的肩膀而已。

抱著痛哭的多菲雷亞的時候,徐向北的心情卻越發的沉重起來,還是個半吊子的自己能夠將這名少女,還有那些在船上聽從自己的領導的其他少女們引向何方呢?沒準覺悟不夠的自己最終會給她們帶來的僅僅是厄運和悲傷罷了。

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的徐向北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後凝聚了多少目光,那些目光中又帶著什麼樣的情愫。

這個時候杏的大嗓門順風傳來:“你們在幹什麼啊!不潔的主僕關係禁止!禁止啊!”

徐向北被這大嗓門嚇了一跳,而原本正趴在徐向北懷裡大哭的多菲雷亞就像觸電了一樣從徐向北懷裡彈開,一下子退到距離徐向北好幾步的地方,最後還一個站不穩一屁股坐到地板上,一雙眼睛瞪得溜圓,緊接著她的臉刷拉一下紅了起來,像是為了掩飾自己的失態,她“噌”地一下又從地上跳起來。對著別館的方向大喊:“誰搞不純潔的主僕關繫了!我剛剛、我剛剛是……我剛剛是摔倒了!然後湊巧被占了便宜罷了!”

而那邊傳來杏那故意拉得很高的冷笑聲:“哎的嗎?很可疑哦

“當然了!”多菲雷亞斬釘截鐵的對著那邊大喊著,隨即彎下腰撿起掉在地上的長劍,就要邁步離開,卻又停下腳步,“謝謝。”

少女背對著徐向北,用細弱蚊蠅地聲音說道,說完不等徐向北迴答。就拎著長劍撒腿跑向別館的方向。

徐向北站在原地,看著少女的背影,稍稍鬆了口氣——總之,她算是暫時打起精神來了。雖然徐向北在大學裡學的東西告訴他心理治療是個漫長地過程。但是現在這樣子就可以了,今後再出問題的話就交給未來的自己吧。

這樣想著,徐向北腦海裡忽然冒出個新的念頭:不知道那個時候開導多菲雷亞的自己,會不會已經找到應該追尋的事物了呢?

徐向北抬起頭,仰望著一片陰暗的天空。

為了趕走那些注定沒有結果的思緒,徐向北開始考慮其他的事情——不知道現在布里多瓦地帝都是個什麼狀況,按照辛西婭估算的消息傳播速度,在米德特魯加戰勝的消息傳到這裡來的此時,米德特魯加地艦隊應該已經接近布里多瓦的帝都了吧。不知道肖恩醫生和坦尼斯還有卡娜(唄)現在地狀況如何。

不要緊的,他們一定不要緊的。話語通過精神連結傳來的同時,有人輕輕握住了徐向北的手,低下頭一看。是辛德蕾拉那溫柔的面容,似乎是察覺到了徐向北剛剛丟開的那些思緒。少女又補了一句,夏亞你也沒有問題地,我會陪著你一起尋找地。一直、一直。

幾乎就在徐向北他們仰望天空的同時,布里多瓦帝都上空地軍港要塞神之眼一片混亂。

米德特魯加人明明距離帝都還有一天多的航程,帝都卻已經像是一個被捅煙熏了馬蜂窩似的,嗡嗡的亂成一團。

在這片混亂中,有這麼一群人還保持著秩序行走在神之眼的東部港區的主幹道上。踏著整齊的步調的軍靴壓過因為半年多前那次幾乎吞沒整個神之眼的絢麗第八粒子晶體貯存庫爆炸而連續數月瘋長、直到佈滿整個幹道的苔蘚。留下一連串腳印。那腳印沒過多久就消失在像無頭蒼蠅一般奔走的其他人的腳印之中,再也尋覓不到蹤影。

領著這一群人的是一名文質彬彬的將官。他一邊走一邊聽著身旁的副官的報告。

“神之眼地下D1到L7各區都被封鎖了,原本通向LEEE層的維修管線和其他生活用品運輸線路也完全封閉,執行封閉任務的是皇家嘉德騎士,完全沒有收買的可能性,之前成功潛入L7區域的我方諜報人員也失去了聯絡,最後一次定時聯絡他報告說準備嘗試隱藏在封鎖區內部。”

“最好對他的生還不要抱希望。”領頭的將官發出簡短的指令,“神之眼修復到什麼程度就不要再去管了,反正再過一天就會見分曉,現在以撤出要塞各處我們的人為第一優先。”

“瞭解,目前菲娜公主的禁衛部隊已經封鎖了南區,不過在封鎖西區和北區的過程中受到被我們煽動的部隊的阻撓,我們的人員正在悄悄撤出,不過因為據說公主本人很快就會由下方的帝都抵達,剩下的時間預計不會太多。”

領頭的將官稍稍放慢了腳步,說話的聲音裡帶著些微的感懷:“這樣啊,也真是辛苦那孩子了,被母親當傀儡使的日子不好過啊,一定。”

跟在將官身後軍人們聞言面面相覷,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掌管突如其來的感嘆。好在他們的頭領立刻把右手舉過肩膀,沖跟在他身後的他們揮了揮,說道:“一點點感言而已,不必在意。繼續報告。”

“是,沙恩霍斯特的狀態良好,炸燬的鍋爐系統已經被修復,各部分運轉正常,登艦地皇家近衛部隊已經被管制,沙恩霍斯特隨時能夠啟航。”似乎是把所有的狀況都報告完了,副官“啪”的一下闔上手裡的記事本。

“很好。”為首的將官一面快步疾行一面從懷裡掏出懷錶,按開表蓋之後迅速看了一眼時間,“本日1300時,不論各區的關係人是否撤退完畢。沙恩霍斯特號準時啟航。”

在眾軍官齊聲回答“瞭解”的時候,眾人已經抵達了因為鍋爐爆炸而沒能趕上上次艦隊決戰地沙恩霍斯特號艦隊決戰用戰列艦的登艦跳板跟前,在跳板旁邊站崗的士兵們的注視下,一行人登上了布里多瓦碩果僅存地最後一艘超級戰艦。

戰艦的艦長已經守候在戰艦的甲板上,他對為首的將官敬了禮,然後畢恭畢敬的說道:“歡迎您,導師先生。”

那名將官脫下自己帽子遞給早就等在一邊的的勤務兵,於是徐向北已經見過的那張文質彬彬的臉出現在照耀著神之眼地陽光之中。

“好久不見了,艦長閣下。”自稱赤腳醫生。暗地裡卻被尊為革命派導師的肖恩.列很有禮貌的回答道。

脫掉帽子和頭蓬之後,肖恩在艦長的陪同下走上沙恩霍斯特地艦橋,望向港口另一側的天空。

遠方聚集著大塊地雷雨雲,黑色的雲層囤積起來就像小山一樣。這座黑色的、不時流淌著亮白色的電光的小山正在緩緩的向布里多瓦帝都壓過來,從那個方向吹來的風裡滿是暴風雨地味道。而就在神之眼下方,陷入混亂地帝都所騰起的那幾道孤零零地煙柱和遠方的雨雲形成了鮮明的映襯,勾勒出一種風雨飄搖的感覺。

數不清的航船正爭先恐後的從帝都的港口啟航,頗有樹倒猢猻散的感覺。

“這是幸運還是不幸呢,親眼見證一個帝國的都城的陷落。”肖恩醫生看起來對帝都以及帝都所在的中央大陸頗有感情,他憑欄而望,發出了深沉的感懷。

“舊事物的破滅是新事物誕生的溫床。這是您的話。不介意的話。能否請您在本艦啟航前再發表一次講話呢,面對今後的局勢。士兵們需要清晰的信念來指引未來的方向。”

肖恩點點頭。

這個時候艦長的副官跑上來對艦長報告了些什麼,於是老軍官轉頭對肖恩微微鞠躬:“老夫還有些事情要處理,恕不奉陪了。”

“啊,您忙您的吧。”肖恩對艦長笑了笑,又轉頭注視著狂風中飄搖不定的帝都。

艦長和他的副官離開艦橋之後,肖恩才小聲說道:“又是演說。所謂能夠為時人所用的歷史就是真實的歷史,說的就是如此吧。”

在布里多瓦的帝都陷入混亂,而被任命為帝都衛戎總司令的帝國第一王女菲娜帶著自己的羽翼兼專屬女僕忙著東奔西走穩定軍心的同時,被稱為“天空的穹頂”大陸阿瓦隆正在靜悄悄的俯瞰著這一切。

距離阿瓦隆最近的那塊大陸那飄搖的未來似乎一點也沒有影響到這塊亙古以來就君臨整個艾斯柯佳妮的定點的大陸,它就在那裡,不動聲色的看著下方的風雲變幻,王朝更疊。

在這塊大陸中央,建立在名為伊米爾的泉水旁邊的庭園裡,少女正坐在自己最喜歡的一個觀花亭裡品著紅茶。

“安潔洛特,”一直侍立在安潔洛特身後的金瞳短髮少女忽然開口,卻在自己的聲音讓安潔洛特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懸停住的剎那,又露出了猶豫的表情,她斟酌了好一會兒之後,才一副下定決心的樣子,以莊重的口吻繼續說道,“阿瓦隆的支配者,守護者的王啊,就這樣讓聶拉斯使用索拉萊恩麼?那件不應存在於世的兵器將給這個世界造成難以磨滅的損傷,聶拉斯的行徑已經背離了守護者的驕傲與榮耀,理應對他施以聖裁……”

安潔洛特將手中的茶杯輕輕放進托盤,陶瓷與陶瓷間的碰撞發出清脆的聲響。白髮少女以可比夜鶯的歌聲的曼妙嗓音說道:“亞爾薇特(Alvitr),你是否希望看到米德特魯加的艦隊降臨阿瓦隆,將世俗的火焰播撒向這聖潔之地?”

“如果那樣,我當率領各處聚集而來的精銳與秩序破壞者傾力一戰。”

“那麼,死戰獲勝之後,我們又以什麼來抵擋雷歐納德的傳人的慾望?”

亞爾薇特不說話了,她向安潔洛特低下了自己的頭顱。

“好了,你下去吧,亞爾薇特。”說著安潔洛特再次端起茶杯,而亞爾薇特則應聲告退。

離開亭子的時候亞爾薇特回頭悄悄的掃了眼安潔洛特的背影,臉上閃過一些難以明說的表情,她知道今天安潔洛特的心境並不像她的外表表現的那樣平靜,往常這位阿瓦隆的支配者總是不屑於解釋自己的決定,而今天她的話比往常要多許多。

可是亞爾薇特知道,就算自己詢問,得到也多半是那個一成不變的回答吧,不管是她也好,遠在下層空域的娜齊亞美也好,安潔洛特都只是一遍又一遍的告訴她們——

不要停止思考,方能察覺光所嚮往的方向。

另一邊,在亞爾薇特消失在視野裡的時候,安潔洛特再一次放下了茶杯。少女看著紅茶當中倒影出來的自己,輕聲哀嘆。

亞爾薇特,你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在我一遍又一遍的告訴你們不要停止思考的同時——

我早已放棄了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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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1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3)

多菲雷亞坐在碼頭廣場旁的臺階上,看著碼頭廣場上正在舉行的體育比賽

那是一種多菲雷亞完全沒有聽說過的運動,整個運動圍繞著一顆乾化過的奇異的硬殼果實和一根木棒展開,多菲雷亞坐在一邊看了好一會都沒看懂碼頭廣場上的人們正在搞什麼——在她眼裡他們只是在不斷的重複扔出果實和揮棒打擊果實動作罷了。據說這種運動在奧拓斯達大叔少年時曾經生活的大陸上非常的常見,而現在則是作為每次奧拓斯達的朋友們因為“天下一”而聚集在一起時的慣例遊戲項目存在。

多菲雷亞因為早上揮劍揮得太用力,現在手根本就使不上勁,甚至連手臂真實存在的實感都快要感覺不到了,所以她只好拒絕了奧拓斯達大叔的邀請,坐在碼頭廣場旁邊的臺階上,看著此時同住在一個屋簷下的人們在廣場上揮灑汗水。

“手還是一點力氣沒有麼?”多菲雷亞抬起頭,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坐在她身邊的瓊迎著她的目光露出微笑。和多菲雷亞不同,瓊之所以在這裡旁觀是因為她本身就不擅長運動,因此不光是這一次,上一次“天下一”時她和姐姐杏一起來奧拓斯達家寄住的時候就已經在充當這比賽的旁觀者了。

“好一點了,”多菲雷亞輕聲說道,“瓊你不上去玩一下麼,反正只是遊戲罷了,你看就連那個傢伙都玩得很開心呢!”

多菲雷亞口中的“那個傢伙”指的正是徐向北,此時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場上打得最差的就是徐向北了,雖然到了異界之後徐向北的身體得到了相當充足的鍛鍊,以至於他也能夠閃開杏的字典,可是想讓他在參加者幾乎全部是老自由傭兵或者高位羽翼少女的體育運動中有什麼作為,那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但是徐向北看起來還是玩得很開心,在瓊和多菲雷亞對話的時候,他剛好被杏地高速直球打了個仰八叉。他那誇張的跌倒動作讓接球的奧拓斯達和投手杏立刻就開懷大笑起來。

“好像很開心嘛。”多菲雷亞併攏膝蓋,縮起肩膀將無力的雙手支在膝蓋上,看著溢滿了歡樂氣氛的球場說道,話音剛落她就把下巴埋進了兩手的大臂之間,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故意揮開了奧拓斯達的手,藉著臨時跑過來的杏的力量一邊從地上站起一邊跟大叔開玩笑的徐向北。

“恩。很開心呢。”瓊以輕快的語調應和著,短髮少女臉上帶著笑容,和多菲雷亞注視著同一個方向,目光裡帶著些許的憧憬。

多菲雷亞察覺到少女的目光中所蘊含的憧憬,無奈地嘆了口氣:“想一起玩的話過去不就好了,又不要我坐在這裡,姐姐就可以放心的去玩了,而且。能看到姐姐開心的笑容。我已經很滿足了。”小說整理髮佈於àzzzcno

這番話讓多菲雷亞的臉色顯得有些尷尬:“抱歉,我剛剛還以為你……真對不起。我太自以為是了……”

“沒關係沒關係,換了我在那種情況也會會錯意的……”瓊的臉上滿是善意的笑容,她連連擺手,示意多菲雷亞不必在意。

這個短暫的小插曲之後,瓊繼續剛剛的話題,“我已經給姐姐帶來了很多很多的麻煩了。從小姐姐就一直照顧我,到爸爸失蹤了之後,姐姐想找個比較好心腸的翔士同契,然後讓他也擔負撫養我的職責,但是我因為不想姐姐被別人搶走,任性的讓姐姐做了我的羽翼。之後的戰鬥裡因為我實在太笨手笨腳了,搞得姐姐總是要硬吃攻擊,但是每一次姐姐都極力不讓我受傷,而且每次戰鬥結束之後,明明比我還要筋疲力盡,卻總是硬撐著去做飯……如果姐姐是鷹的話,我就是被她的翅膀保護著的鴿子,所以我不能再從姐姐那裡拿走更多的東西了……”

“鴿子與老鷹麼……”多菲雷亞小聲呢喃著,她忽然又想起還在布里多瓦帝都的深宮中時的種種,想起自己的兩個姐姐,以及日復一日的追逐著姐姐們的背影的自己,自己和兩位姐姐何嘗不是鴿子與老鷹的關係呢,不同的是,自己從來沒有像身邊的少女一樣享受到老鷹的翅膀的庇護——

稍微有點羨慕呢。

“稍微有點羨慕呢。”忽然從多菲雷亞的後腦方向傳來陌生的少女的聲音,多菲雷亞扭過頭,直到看到那名少女的面容之前都沒想起來這聲音的主人是誰。

裡迦坐在比多菲雷亞和瓊所在的階梯高一級地臺階上,柔順的長髮一直垂到她屁股下的地面上,像天鵝絨的地毯一般鋪開。

“這……這沒什麼好羨慕的吧?”瓊看起來非常的不好意思,大概對於這名少女來說,被別人明確地告知“我在羨慕你”是一種比較新鮮的體驗吧,她稍稍伸長脖子,看著裡迦身後的走廊。卻沒發現本應陪伴少女的女僕的身影,“啊,那個,裡迦小姐,您一個人跑出來了麼?”

“啊,今天那個麼。被我稍微糊弄一下就手忙腳亂的走掉了,那個傻乎乎的司書少女不在可真是幫了大忙……”裡迦剛說完,目光就落到戴著用來接球的大手套站在廣場角落的希達身上,“為什麼她會在那裡,明明就是個運動白癡不是麼?”

“我覺得在別人背後這樣說人壞話是不對地……”

瓊的話語讓裡迦“刷”的一下把那很有魄力的眼神轉到她身上,少女不悅的皺起眉頭“為什麼……老師你會在這裡?”

“那當然是因為這艘船是根據我的命令離港的緣故。”肖恩淡然答道,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

菲娜臉上的驚訝只持續了一小會兒,緊接著少女終於拉下臉來,沉聲說道:“老師,我不知道您現在的身份,我只希望您不要讓你從前的學生為難才好。”

“雖然你說得確實很對,但遺憾的是我們這邊也有不能停船地理由。如果要阻止我們,就擊沉我們吧!”說完肖恩往前走了好幾步,一直走到艦橋的欄杆旁邊,他撐著欄杆。一臉認真的盯著空中正隨著戰艦的運動向後倒飛的少女,一字一頓的問道,“反倒是你,菲娜,和帝都共存亡就真地好麼?呼應母親的期望就真地這麼重要嗎?”

菲娜竟然一時語塞。

少女就這樣一邊隨著戰艦一起在空中飛行,一邊沉默著。因為帶著濃重濕氣而清晰的預示著暴風雨將至的大風撩起少女那銀色的長髮,散開的髮絲就像翅膀一樣在少女背後輕輕舞動。

終於。菲娜開口了。

“這是母后第一次給予我這麼大的實權。我不想讓她失望。”

在擔當帝都衛戎司令之前,菲娜也沒少擔當帝國的官職,但是無一例外都是那種不需要獨立做出什麼重大決定地職位。儘管她一直在學習權術,學習治國地方略,學習軍事理論和空戰技巧,可諷刺的是,在這位公主到現在為止地政治生涯中。所有的成就都是靠蓋章獲得的。那都是別人早就準備好了擺在那裡,只要她拿著皇家的印鑒去蓋個章。就變成了她的成就。

這一點不但帝國的高層貴族們知道,菲娜自己也知道得非常清楚。

所以菲娜非常感謝母親將衛戎司令的職位授予自己——儘管她知道這多半是一份永遠也不可能獲得成就的差事了,就算奮戰到底,也多半不會有人為自己的英勇而歌唱吧!

但是菲娜還是想做好它。

少女那決絕的面容將她心中的思緒清晰的傳達給了肖恩,公主陛下曾經的老師深吸一口氣,又緩緩的將這氣息呼出,隨即搖了搖頭:“既然你這樣想,我也不多說什麼了,只能祝你好運。”

“謝謝,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恕我不能放老師您和您的下屬離開了,這是您教導我的,就算會失去珍貴的戰力和同袍的生命,都不能讓姑息會動搖軍心的因子。”

“是啊,你還記得這點讓我非常欣慰。”肖恩的笑容依然爽朗,“照這樣看,你應該也記得我說過的別的東西吧?比如說,永遠不打無準備之仗?”說話的同時,肖恩從自己懷裡掏出潔白的手帕,摘下自己的眼鏡輕輕擦拭著。

隨著最後一個字從他嘴裡吐出,菲娜的臉色大變,而肖恩則不緊不慢的將擦拭完成的眼鏡重新架到鼻梁上,在他托著眼鏡的那隻手擋住他的嘴唇的時候,他輕聲接上了一句近似自語的話語:“你的母親從來沒對你抱有期待——本來還想告訴你,不過你很快就會知道了吧……知道真相的時候可不要哭哦,我的小公主殿下啊!”

肖恩的話音剛落,從沙恩霍斯特號上忽然噴出一大股煙霧,濃密的白色霧氣當中參雜著高能態的第八粒子,於是菲娜的視野和空識都一下子被這些霧氣徹底攪亂,變得白茫茫的一片。

“空識擾亂霧麼!可惡,老師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奸詐……”

菲娜猛的將自己飛行路線拉起,一邊上升一邊對周圍扯開嗓門大喊:“往上去,穿出霧氣了之後在上空集合!”

當菲娜領著自己的臨時禁衛翔士隊在霧氣之外重新集結完成之後,沙恩霍斯特號已經拖著不斷擴散的白色雲霧組成的尾跡,飛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公主殿下,繼續追擊麼?”一名幕僚官請示道。

菲娜沉默了一小會兒,才緩緩的搖了搖頭,這個瞬間幾天來積累的疲倦似乎一下子爆發出來,一直強迫自己保持精神抖擻狀態的帝國第一王女的聲音忽然變得既無力又無奈:“夠了,隨他們去吧。”

幕僚不再說話,菲娜就這樣懸停在空中,看著載著恩師的飛船消失在遙遠的雲海的那一頭。

忽然,菲娜的羽翼米亞的聲音通過精神連結傳入了第一王女的腦海。

公、公主殿下,那、那是什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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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2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4)

那是某種遠遠超出了常識的範疇的事物。

神之眼在發光。

最開始光芒僅僅是聚集在島嶼最底部的巖石之中,可是那光芒就像即將孵化的蛋表面上的裂紋一般,一點一點的向外擴張,逐漸的變成一張發亮的蛛網,緊接著被蛛網切碎的蛋殼就開始破碎,分崩離析的巖盤從島嶼的底部脫落,一邊在狂風中碎裂成更小的石塊,一邊砸向下方帝都的街區,為座古老帝國的都城,這座從來沒有陷落過的城市,帶來了最初的、由戰爭導致的傷痕。

破碎的巖盤下面露出黑色的半球狀物體,球殼的外表打磨得非常的平整,如整合電路板上的電路一般的密集紋路沿著球殼的外表面一直鋪展,佈滿了整個殼體,方才衝破巖盤的光芒正流淌在這紋路當中,那流走的明暗不定的光輝使得這些紋路給人一種活物的感覺——那些由光的明暗構成的一圈圈的波瀾就彷彿生物的脈動。

隨著球殼上的波動頻率逐漸提高,以神之眼為中心,一圈看不見的黑色浪潮向周圍擴散開來。

首先是那些生長在神之眼上的苔蘚,半年多前徐向北逃離帝都時發生的那次第八粒子貯存庫爆炸使得這些苔蘚瘋狂的佔據了神之眼軍港的每個角落,可現在支撐他們瘋長的那旺盛的生命力似乎一瞬間被抽光了,原本綠油油的苔蘚迅速的枯萎乾涸,變成乾癟堅硬地黑色疤痕,讓神之眼軍港的地板佈滿了一塊又一塊的瘡疤。看起來就像被重度燒傷的肌膚一般。

緊接著死亡的漣漪向周圍擴散,所過之處不管是春末夏初盛放的花朵還是正隨著夏天的腳步逐漸走向繁盛地樹木與青草,統統都像是一下子倒退到了數九嚴冬,花兒凋零綠葉枯萎,整個帝都,整個中央大陸都一瞬間變了顏色。

突然降臨的嚴冬景象在布里多瓦人那已經滿是悲愴的心靈上又降下一層冰冷的霜雪,一個不祥的念頭不約而同的爬上所有看到這景象的布里多瓦人的心頭——難道世界末日真地到來了麼?

“這是……怎麼回事?”布里多瓦帝國第一王女菲娜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的景象。她正領著自己的衛隊向著引發這一切異像的源頭同時也是這一切的中心飛行,可是這一路上菲娜的眼睛和米亞共享過來的空識所見到的一切讓布里多瓦的王儲少女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自己地飛行速度。

想去安撫不安地子民,抹掉他們臉上的恐懼和驚慌,在迷惘的時候給他們指明前路,在為難的時候給予他們勇氣帶領他們走過難關——如果可以的話,年輕的王女是多麼希望自己的這些願望能夠成真啊。

可是到頭來自己只能在他們頭上一閃而過,將他們遠遠地丟在身後。

當然,身為衛戎司令官地自己有充分的理由這樣做。畢竟引發異動地神之眼名義上還歸她管轄。但是菲娜知道,就算自己去了那裡也不會有什麼改變吧,因為這異動背後多半有著布里多瓦最高權力者、菲娜的母親塞菲莉亞的身影吧,就算對名義上距離王位最近的菲娜來說,布里多瓦皇家都有著太多太多的謎團與秘密了。

自己就是這樣,一直表現出一副很能幹的樣子,可實際上最無力的也正是她第一王女菲娜。

且不說早已晉陞實權派人物的卡特雷亞,就連小自己好幾歲的多菲雷亞現在都擁有了就算她失去了全部的地位,都會守護著她邁上逃亡之旅的忠誠的翔士團——而且就算布里多瓦王室宣稱多菲雷亞和她的衛隊已經在和追擊艦隊的戰鬥中全部被消滅了,布里多瓦坊間依然流傳著“那位好心腸的地三王女正在強大的衛士的護衛下隱藏在某地。她總會回來的”的傳言。

俯視著不斷的從自己下方掠過的因為不祥的異像而徬徨驚恐的人們的現在。菲娜忽然想,如果面對現在的情景的是多菲雷亞,她會怎麼做呢?她會不會放棄自己的職責,到人民當中去?

其實菲娜一直都很喜歡多菲雷亞,那是和已經被帝國的政治、權力鬥爭污染的自己完全不同的善良的孩子,正因為這樣她才會在雨月事變之後宣佈揭竿而起。儘管大貴族們都認為多菲雷亞是為了和自己的姐姐們爭奪繼承權,儘管那些追隨多菲雷亞的貴族裡面不乏不滿現在的權力分配之人。但是菲娜知道。多菲雷亞一定順從自己的真心,才會宣佈起事的。

如果現在擔任衛戎司令的是多菲雷亞。那個孩子多半會比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要做的更好吧?

沒有那回事哦,我覺得公主殿下做得已經很好了啊!米亞像往常一樣安慰著菲娜,她的聲音在精神連結裡響起的時候,菲娜不由自主的想起身材嬌小的女僕少女的笑容。

一股莫名的欣慰湧入菲娜的心頭——菲娜猛然間發現,自己竟然差點忘記了米亞。就算衛隊都是母后安排來做樣子的,就算那些所謂支持自己的貴族都不過是母后的支持者,菲娜也不是孤單一人,因為有米亞陪伴在她的身邊。

公主殿下,你這樣想我會不好意思的……儘管嘴上這樣說著,可隨著米亞的聲音傳來的除了一點點害羞的意味之外,充滿了欣喜的感覺——羽翼少女看來非常非常的開心,這使得菲娜的心情也不由得暫時從眼前的狀況中解放出來,變得稍稍舒緩一些了,可就在這個時候,異變開始波及到米亞和菲娜。

啊咧咧……怎麼回事……公主殿下……我的空識系統……我的空識開始……

其實不需要米亞說出口菲娜也知道空識發生了異常,因為菲娜腦海裡剛剛還十分清晰地空識影像一下子變得模糊起來,看起來就像通過朦朧的淚眼看到的一般。而緊跟在菲娜身後的那些衛士們似乎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這使得剛剛還排得很整齊的飛行隊列漸漸開始變得凌亂。

菲娜抬頭,將目光投向已經近在眼前神之眼,正當她思考嘗試理清這一切和要塞散發出的那些越來越亮地光芒究竟有著什麼樣的聯繫時,從她身後傳來的爆炸聲讓她猛的回過頭。

港口的方向正在騰起一道新的煙柱,菲娜猛的急停,轉身,然後將已經模糊得一塌糊塗的空識轉向港口。一片朦朧之中王女殿下勉強分辨出那道新地煙柱是由一艘裝上港口地筧橋的船隻引起的。於此同時,天上那些拼了命想要逃離帝都的船隻開始接二連三的從天上墮落,就好像在寒冬的淫威下跌落的枯葉一般。

菲娜目瞪口呆的注視著眼前正在發生的一切。在充滿了枯萎的落葉和花瓣所散發出地破敗氣息地風中,她微微張開嘴,低聲念叨著和剛剛一樣的疑問句:“這是……怎麼回事?而在她背後,從帝國第一大軍港神之眼下方的半球狀殼體上散發出來的光芒,正如同心臟搏動般有規律的忽明忽暗。

“死之胎動,”已經遠離帝都所在的中央大陸的沙恩霍斯特號上。肖恩平端著手中地單筒望遠鏡。注視著遠方地帝都上空發生的一切,“真想不到我還有親眼見證數千年前來不及啟動地武器的第一聲啼哭,儘管這聲啼哭同時也敲響了這個世界的喪鐘,但是能夠看到這種罕見的情景依然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呢。”

佇立在肖恩身邊的老艦長同樣也用單筒望遠鏡觀察著帝都的方向,老人似乎並沒有肖恩那麼多感慨,他只是以一個軍人的角度提出了理所當然的疑問:“米德特魯加的軍隊距離我們不還有一天多的路程麼,這麼早啟動這間武器不會打草驚蛇麼?”

“這個嘛,我剛剛不是說了麼,這是歷史上從未啟動過的武器,我們只知道它是一件武器。但是究竟它是怎樣殺傷敵人的。作用範圍有多大,威力如何等等,就只有那些掌握了它的設計資料的人才知道了。沒準塞菲莉亞決定現在啟動那個東西,僅僅是因為米德特魯加的那位叛逆女王的和她的跟班已經進入了射程罷了。”

肖恩的話音讓老艦長放下了手中的單筒望遠鏡,老人半分敬畏半分懷疑的注視著已經遠在天邊的那正在有規律的忽明忽暗的光團,過了半晌才低聲說道:“真是,難以置信。”

“是啊。難以置信。我們的祖先還真是偉大啊。能造出如此威力巨大的東西。”說著肖恩也將放下望遠鏡,他“哢”的一聲將摺疊式鏡筒收起後。拿在手裡把玩著,用手指撫摸著鏡筒上的鏤空花紋。

把玩了一會兒之後,肖恩似乎終於對望遠鏡失去了興趣,他隨手將望遠鏡遞給在一旁待命的副官,然後背起雙手,挺著胸膛望著遠處那顆不斷閃爍著的新星。

“這樣看去,那光芒總讓我想起預示著黎明將至的啟明星呢。”肖恩昂著頭,輕聲評價道。

“但是啟明星還有一個名字叫長庚星,如何分辨即將到來的是黎明還是長夜呢?”老艦長接過肖恩的話頭,說出的卻是和他的軍人身份極度不符的感性話語。

聽了老艦長的話語,肖恩臉上露出微笑:“這太簡單了,只要等著就好了,如果之後有光芒衝破黑暗,那不就證明現在看到的是啟明星了麼?那道任何黑暗都無法阻擋的光芒到來的時刻,就是黎明之時。”

“您是在暗示我們就是那道光芒麼?”

老人的話語讓肖恩的表情出現了一瞬間的停滯,顯然他根本就沒往這個方向想,不過他迅速反映過來,掩飾住了自己一瞬間的失態,隨即用模棱兩可的語調回答道:“為了黎明,努力吧。”

老人多少察覺到了肖恩的異樣,他沒有說話,只是轉過身去,一邊向艦橋上的軍官們下達指令,一邊快步離開,將肖恩一個人留在了船舷旁。

老人離開之後,肖恩雙手撐住船舷的欄杆,身體微微前傾,低聲的呢喃從他的嘴裡流出,消逝在船舷外那呼嘯的狂風中——

可是對於那些無法撐過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的人來說,啟明星所預示的,同樣是永遠的黑夜啊!

一直流淌在神之眼下方的球殼表面的光芒忽然產生了變化。

從球殼最下面的頂點上,噴出一道光的噴泉,奔湧的光之洪流就像一道巨大的日冕。緊接著那光的洪流就像有生命一般在空中轉了個彎,隨即分成兩束,分別從順時針和逆時針兩個方向在空中勾畫出一個巨大的能夠將整個神之眼包括在內的圓環,完成圓環的勾畫之後,重新在神之眼上方匯聚在一起的光的洪流如瀑布一般直落而下,一直落到島的上表面。

從外側看去,帝國第一大軍港就像被那光芒貫穿了一般。

原本就像一群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地上盲目的奔走著的人群逐漸都停了下來,士兵也好貧民也好來不及逃走的中小貴族和小商人也好,所有人都抬頭仰望著天空中那詭異的、充滿了符號感的圖騰一般的景象。

同樣凝視著這異像的帝國第一王女菲娜忽然發現了一件事,她低聲呢喃著:“天啊……那,很像一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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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3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5)

讓太陽都黯然失色的光輝從天空中那巨眼的瞳孔中溢出,這顆新的太陽距離帝都的人們實在是太近了,以至於剛才還在仰望那巨眼的人們都紛紛錯開了自己的目光。

在這耀目的光芒的照耀下,剛剛才在那看不見的波動的影響下枯萎的草木忽然煥發出生機,它們開始像磕了藥一般瘋狂的生長,在短短的一瞬間就走完了自己生命中大半旅程——剛剛萌發的幼芽迅速長成粗壯的枝幹,在那匆匆忙忙生長出來的枝幹上開出了妖艷的花朵,沒等花朵落下,襯托著花兒的枝葉就變得如同盛夏一般茂密繁盛,綠得流油。

布里多瓦的帝都就這樣由忽然降臨的隆冬時節進入了同樣是忽然降臨的同時混合著春夏兩季的特點的奇怪季節當中,眼前的景象雖然看起來很華麗,卻因為和常人對季節的認知有著巨大的差異而顯得異常的詭異。

在接踵而至的超越常識的景象的輪番轟擊下,所有人心中的不安都被最大限度的放大,在這異像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往身邊的人身上靠過去,認識也好不認識也好,這都不重要了,只要能夠在這詭異的時刻讓自己得到哪怕一丁點的安慰,就沒有人會在意那些無關緊要的細節問題。

那引發一切異像的光芒積累到極致的時候,將光芒禁錮在原地的那種力量似乎終於無法再壓制那越來越明亮的光輝,那明亮地光團表面忽然破了一個小洞。那細小的黑洞一瞬間就被各處湧來地光芒吞噬,奔湧而出的光芒切割著帝都的人們頭頂那的天穹。輕而易舉的就將黃昏色的天空一分為二,粗大的光柱遇上遠方那從早上開始就在不斷積累、如春天地竹筍一般瘋狂生長著的積雨雲的山峰的那個剎那,黑色的“山峰”的腰部登時多了一個碩大的空洞,接觸到光束地雲霧在一剎那間就被蒸發,隨即在空洞周圍再次凝結,就像傷口附近圍了一圈難看的血痂。

光流從空中那只巨大的眼睛中奔湧而出的同時,帝都的大地上綻放出一批新的花朵。所有的植物,不管是草本還木本,不管屬於哪個品種,都像櫻花一般綻放出密集的花朵——那些綠葉被某種力量改變了形狀,收縮在一起捲成了花苞的形狀,隨即綻放出朵朵帶著缺陷的花朵。

突然佈滿整個大地地地衣那絢麗的色彩讓帝都地景象變得更加的詭異,在這妖冶的七彩紛呈絲毫不能讓人感受到些許的美麗。反而透著某種令人發狂的氣息,幾乎要吞沒人的嗅覺的花香幾乎可以讓人窒息——實際上,已經有許多呼吸系統和心臟都相對脆弱地人們被這景象這花香奪去了性命。

穿越天際地光芒持續了數分鐘才逐漸消失,由於那光芒太過耀眼太過燦爛,它消失之後黑夜似乎提前到來了。

遠處那被光芒洞穿的積雨雲還維持著光芒依然存在時地模樣,黑色的雲朵的山峰的腰部是個巨大的空洞,空洞的那一邊的天空一樣是黃昏的色彩,這使得那空洞就如開在黑色山峰腰間的傷口一般——傷口中流淌著屬於天空的鮮血。

那橫貫天際的光芒消失之後,天空中那只巨眼的光芒也在緩緩的減弱,而於此相應的是壓抑在人們心中的不安卻進一步的膨脹。

沒有人知道剛剛那光芒到底意味著什麼。沒有人知道未來他們將面對什麼。

就在這時候,剛剛因為那耀眼的光芒而全力盛放的那些花朵不約而同的開始凋零。緊接著支撐著那些花朵的枝幹和藤蔓也開始枯萎,死亡的氣息以絲毫不輸給神之眼的那半球形的底盤開始施放光芒時那死亡漩渦的速度向周圍擴散,在經歷了眨眼間就逝去的春和夏之後寒冬再一次降臨了布里多瓦的帝都以及帝都所在的中央大陸。

下一刻崩壞開始了。

龜裂開始沿著帝都的街道蔓延,由於地下水道體系的崩壞造成的擠壓,大量的地下水從地面的裂縫中噴湧而出,一股又一股的噴泉出現在帝都的街頭巷尾。

在這些前戲之後,強烈的震顫搖撼著帝都所在的整個中央大陸。艾斯柯佳妮世界中。是沒有“地震”這種說法的。那些小型的大陸還有可能在暴風雨中因為風力太強而像是一葉扁舟般左右搖擺,而承載了布里多瓦帝國最高權力中樞——帝都——的中央大陸是斷然不會發生這種狀況的。可是現在承載著帝都的這片大地確確實實的是在搖晃著。剛好呼應著這塊大陸上的布里多瓦的臣民們那七上八下的心境。

街道上蔓延著的龜裂很快擴展成難以踰越的斷層,憑空出現的懸崖和峽谷肆意切割著帝都乃至整個中央大陸的地面,整個大陸現在就像是小孩子遊玩時堆成的沙之城堡,大概是什麼地方惹得那位建造大陸的“神明”不高興了,他正在用自己的巨手一點一點的將這塊大陸揉成粉末。

由於此時還在中央大陸附近空域的船隻都被那巨眼形成之前向周圍撒播的無形的黑色浪潮剝奪了飛行的能力墮向下方那無盡的雲海,沒有人能夠從外側觀察大陸那由外到內的崩壞過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腳下的大陸正在解體。儘管不情願,可此時還在中央大陸上的所有人類走清楚的意識到等待自己的是什麼樣的命運。

這毀滅的波動也波及了飛翔在空中的翔士們。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我和第八粒子的聯繫被……和第八粒子的聯繫……就在米亞那焦急的話語通過精神連結傳來地同時,菲娜一頭紮向地面。

在接觸地面的那個剎那。羽翼少女似乎是想保護自己地搭檔,她不顧菲娜的意願。擅自調整飛行姿態,讓自己形成的裝甲對準了即將衝撞的地面,可誰知道就在碰撞發生前的那一剎那,米亞和菲娜間的同契狀態被解除了,忽然實體化的少女地背脊一下子撞到地面,劇烈的碰撞讓一口鮮血從嬌小的女僕裝打扮的少女的口中噴出,緊接著少女就像個皮球一樣在地面上彈跳著。滾向遠方。

菲娜也和堅硬的石板地面來了個異常親密的接觸,那鉆心地疼痛讓王女殿下意識到自己的肩胛骨可能斷了一根,在地面上翻滾了幾圈之後她總算是穩住了身型。儘管劇痛侵蝕著她的神經,她還是立刻使出全身的力量撐起上身,努力尋找著自己的羽翼少女的身影。

“米亞!”帝國第一王女很失身份的發出撕心裂肺的叫喊。

跌出幾十步開外的嬌小女僕少女吃力的支撐著自己地身體,她抬起頭似乎想要回應搭檔的呼喊,怎奈一口鮮血猛地湧入她的喉嚨。讓她的話語變成了一系列劇烈的咳嗽。

“米亞,你別動,我馬上過去!”菲娜似乎忘記了自己平時的訓練,忘記了自己還要指揮那些很可能就墮落在自己身邊的部下,她竭力想從地面上爬起來,卻因為大地那不斷的震顫而一次次失敗,最終她手腳並用以非常不雅觀地姿態貼著晃動地地面向著自己的羽翼少女爬了過去。

米亞也在地上掙扎著,努力地向菲娜所在的地方移動。

可就在這個時候,新的龜裂出現在兩人之間,那龜裂以驚人的速度擴大。很快就變成了一道看似不可愉悅的鴻溝,趴在龜裂那一側的磚石地上的羽翼少女隨著她身下的地面一道向下方跌落。

米亞拼盡了全身的力量。終於支起自己的身體,抬起頭將目光投向菲娜,少女對自己的搭檔露出了溫柔的笑靨。

菲娜高高的抬起自己的手臂,竭盡全力向著米亞的方向伸出,似乎只要這樣就能抓住那正在逐漸離開自己的少女。她張開嘴,吶喊著,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從自己嘴裡喊出來的究竟是什麼。強烈的思緒則在這個瞬間攻佔了她的心頭——

多菲雷亞離開了。最後還是她這個當姐姐的在追捕多菲雷亞的諭令上蓋的章;卡特雷亞也走了,帶著自己的追隨者站到了菲娜的對立面。就算是見面也不能再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的相處了,一道無形的鴻溝早已橫在她們倆之間。

可儘管如此她菲娜自己卻依然沒有得到母后的青睞,直到最後高高在上的母后大人給她這個女兒的都只是無足輕重的角色。

所有的一切都拋棄了自己,唯獨米亞還自始至終的陪伴在自己的身邊,唯獨米亞,只有米亞,總是在自己身邊的這名羽翼少女是唯一不會背棄自己的存在……——

就這樣和米亞分別,我絕對不要!

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量支撐著菲娜,讓她在搖擺不定的地面上站了起來,她放開雙腳飛奔著,在抵達那道橫在她和自己的羽翼少女之間的鴻溝的邊緣時高高的躍起。

米亞的雙眼瞪得溜圓,晶瑩的液體從她的眼眶中溢出,在呼嘯的風中飛散成善良的塵埃,她張開嘴又要喊些什麼,可是湧出的卻是帶著鮮血的咳嗽——儘管如此米亞依然沒有將自己的目光從飛躍而來的搭檔身上移開。

終於,菲娜張開的雙臂碰觸到米亞的肩膀,銀髮的王女殿下僅僅的擁抱著自己的羽翼少女,兩名少女的淚水攪在一起,在夕陽的光輝中閃閃發亮——

絕對,不能再失去你。

帶著這樣的思緒,相擁在一起的兩名少女隨著崩落的大地,一道向下方那無盡的雲海跌落。

此刻她們兩人都不知道等待著她們的到底是什麼,她們只是緊緊的相擁著,和對方分享著自己的體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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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4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6)

阿瓦隆的會議室裡,一群人正圍在大號水鏡旁邊,水鏡正中的畫面是正在崩壞的布里多瓦帝國中央大陸。

“亞爾薇特,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索拉萊恩的射擊會讓布里多瓦的帝都崩潰?”人群中有人如此問道。

“索拉萊恩和地上軍曾經使用的塌縮炮都沒有足以支撐它們的效果具現化的核,”被稱為亞爾薇特的少女面無表情的解釋道,“所以它們都需要吞噬周圍的第八粒子來支撐投影,不同的是,塌縮炮需要做的僅僅是壓縮某個範圍內所有一切,真正的威力來自於壓縮物體之後發生的某種我們不知道的反應,而索拉萊恩的威力則完全是通過吸收周邊的第八粒子來實現的。那個貪婪的巨獸造就了巨大的空洞,為了填補空洞而湧來的粒子狂潮攪碎了完全失去了第八粒子的中央大陸,最後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就在亞爾薇特不緊不慢的解釋水鏡中的現象產生的緣由的同時,一名少女雙手撐在水鏡的邊緣,她的手指緊緊的摳著水鏡的邊框,纖細的指節微微發白,而她注視著水鏡內部的雙眼則被絲絲縷縷的晶瑩擠得鼓脹,忽然她抬起頭,盯著此刻站在水鏡桌上首位置的那名少女,用因為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情感而顯得異常低沉的聲調質問道:“亞爾薇特,既然你和安潔洛特已經知道聶拉斯的圖謀,為什麼不阻止他!我們的任務不是為了守護這個世界麼?安潔洛特的教誨難道放到她自己身上就不適用了麼!”

“安潔洛特有安潔洛特的考量,我們不能質疑王的決斷。”由於安潔洛特本人不在,亞爾薇特儼然成了守護者之王的代言人,她的聲音就像安潔洛特平時所表現地那樣冷酷而不可違逆。

“但是!”那名因為中央大陸的崩潰而淚眼朦朧的少女將身體猛的向前傾斜,由於她的動作太過劇烈,她的手指不慎碰觸到水鏡的水面,蕩起的漣漪讓水鏡中的天空劇烈的晃動起來。就好像連藍天都隨著中央大陸一道崩潰了一般,“安潔洛特教導我們……”

“安潔洛特教導我們!”亞爾薇特不由自主地提高了音調,對著那名少女發出了怒吼,“不要讓感情束縛了自己的行動!就是因為信任你,相信你不會被自己的感情所束縛,所以安潔洛特才同意讓你一直在布里多瓦帝都擔任巡守使,而且還是整整二十年!”

“可我現在寧願你們一開始就拒絕我的請求!我寧願你們沒有為我專門破這個例啊!”說著曾經長期在帝都任職的少女腳一點一點的軟了下去,連衣群地裙襬下面裸露的膝蓋碰觸到冰涼的大理石地面,剛剛聲嘶力竭的嘶吼在這一瞬間劃作了慼慼的哭泣聲,少女用手摀住自己的臉。用淒涼的語調呢喃著,“我寧願你們不要這樣……你們不要這樣啊……”

在場地人們連同亞爾薇特在內都緘默不語,幾乎所有人都以混雜著理解和同情的目光注視著這名哭泣的少女,而他們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他們大概從少女身上看到了些什麼——沒準他們的看到地正是過去的自己。

就在這時候,會議室那扇雕花大理石門向兩邊緩緩的開啟。巖石在滑軌中滑動地聲響讓圍在水鏡旁邊的所有人都轉過頭去,將目光對準了正在一點一點敞開的大門外的走廊。

安潔洛特站在那裡,面色沉靜的挨個打量著同樣也在注視著自己的人們。最後她的目光落到了正跪在水鏡旁邊哭泣地少女身上,守護者之王那沉靜地面容稍稍鬆動,卻在露出足以被人認知的表情之前恢復成最開始地狀態。

安潔洛特隨後就將目光轉向亞爾薇特,她用和往常一樣的不急不緩的腔調問道:“海市蜃樓系統的運作狀況如何?”

“啊,”亞爾薇特稍稍頓了頓。才開始向安潔洛特報告,“由於索拉萊恩射擊造成的影響實在太過劇烈,羅絲薇瑟親自帶人去才勉強穩定住系統,情況不容樂觀。”

安潔洛特點點頭,卻沒有像亞爾薇特預想的那樣給出指示。阿瓦隆的統治者似乎對現在的狀況並沒有感到絲毫的危機感,她只是像往常一樣要求亞爾薇特給自己準備紅茶。

亞爾薇特似乎有話要說,可最終她壓抑住自己開口的慾望——她知道。在這種時刻,就算她覺得安潔洛特和往常不太一樣,也不應該當著聚集在此的巡守使們的面直說出來。亞爾薇特忽然想起上次和娜齊亞美通訊時從通訊儀中傳來的摯友的聲音所提的問題:“吶,安潔洛特,在現在這個時刻我可以問了麼,你所尋求之物,到底是什麼?”

那是亞爾薇特從來不敢提出的問題。而現在亞爾薇特看著丟下一句“我在庭園裡”就轉身離開的安潔洛特的背影。她不禁在心裡對自己一直沒有任何怨言追隨著的人問道:“安潔洛特,從上次大戰中倖存。並且一直看護著這個世界的你,到底在想什麼?”

那道橫穿天際的光芒出現的時候,在遠離布里多瓦帝國中央大陸的一個小型浮游島上,一位老人正蹲在浮游島上那座孤零零的大房子附帶的花園裡,一門心思的給自己心愛的花草抓蟲子。

誕生在數萬公里外的那道粗大的光束讓整個天空的光影分佈發生了變化,老人投在地上的影子也隨之發生了改變。察覺到這一點之後老人放下手中的鑷子,轉過頭來,推了推眼鏡看著暮色中的天空。

幾乎將天空一分為二的巨大光束映在老人那蒼老的瞳孔中,卻在那裡面激發了某種異樣的光彩。

“還真是耀眼啊,”老人如此說道。

“您剛剛說什麼?”聲音從老人身邊傳來,卻看不見人影,只是在老人身旁的地面上,擺著兩枚徽章,一枚是金色的,另一枚卻是無色透明的。而兩枚徽章上都印著一模一樣的紋章——那是以它地設計者的名字命名的紋章,它代表著光魔技術領域的最高權威。金色的徽章和無色的徽章之間連著一條若隱若無的亮線,而無色的徽章正散發著淡淡的光芒,那光芒在空中勾勒出一個三維影像,影像的主體是一個印著“十三”字樣地水晶棱柱。

“沒什麼,我剛剛親眼目睹了索拉萊恩的光輝,僅此而已,十三號。”說著老人摘掉了眼鏡,開始將散落在腳邊的工具收回自己的工具箱。

“您也在能看見那光輝的地方啊,九號。”從無色的徽章中投影出地水晶如此說道。似乎是不想給老人仔細推敲她這番話的潛臺詞的時間,她迅速的將話題推向別的方向,“應該很快就會有米德特魯加艦隊的被害狀況報告傳出來了吧,不知道那位女王陛下的軍隊還有多少戰力可言呢……”

“怎麼樣都好,只要那位女王陛下沒死,遠征就會繼續吧。你也好,一號也好,都只是想利用她試探阿瓦隆地虛實而已,所以她剩下多少戰力有什麼關係呢?”老人收拾完工具之後,拾起地上的徽章拿在左手裡,讓投影出來的水晶棱柱漂浮在左手掌心,右手提起工具箱。一邊邁開腳步走向那棟孤零零的聳立在浮游島中央的大宅子一邊說道,“我們繼續剛剛地話題,確認到新的龍機神的情報是真地麼?”

“九號,您的情報網不至於如此無能吧,坦誠一點對我們都有好處。”

這話讓老人嘴角露出微笑。他悄悄嘆了口氣,用和緩的語調應對咄咄逼人的談話對象:“那我們換個說法吧,你認為那真的是龍機神嗎?雷歐納德和他的僕從們從地上軍的遺蹟中好不容易獲取地那點情報可是明確地指出。地上人擊毀了幾乎全部的龍機神,除了一臺——你我都知道地那一臺——之外。如果現在再跑出一臺新的龍機神,那豈不是推翻了雷歐納德的結論?”

“老實說我也不大確定,九號。現在我和您一樣,在找那位有可能是龍機神的羽翼和她的搭檔,恐怕其他人也在幹著同樣的事情吧。而現在,在目睹了那耀眼的光芒之後。您不覺得我們有合作的必要麼。畢竟那可是和那條奇怪的船一樣,都是我們對抗阿瓦隆的光芒的王牌啊。任何人只要得到了兩樣東西中的一樣。就相當於半邊屁股已經搭上了一號的寶座。”十三號稍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退一萬步講,就算您對一號的寶座毫無興趣,作為一名金徽,對阿瓦隆的秘密不可能無動於衷吧。即使索拉萊恩無法阻擋米德特魯加的腳步,雷歐納德和天空的穹頂之間可是還橫著一道真正的難關,那就是阿瓦隆之王,最後的龍機神——安潔洛特。那才是真正守護著前人的寶藏的光源,要尋回失落的一切,我們就必須擁有對等的光源才行。聯合行動的話,就可以將這光源納入我們的掌握……”

這個時候老人已經走到那棟大宅子面前,他放下右手提著的工具箱,推開宅子大門,在邁過門檻的瞬間,他用輕描淡寫的口吻說道:“原來如此,連索拉萊恩的光芒都無法阻擋那位女王陛下麼,你還真是選對人了啊,十三號。”

突然到來的攻擊讓水晶另一頭的女人沉默了好一會,接著她的訕笑聲透過穿越空間的連結傳進了老人的耳廓:“你們這些老傢伙,還真是一刻也不能放鬆啊。”

“過獎,人老了,總會有點值得驕傲的東西,否則的話,這個人的人生就太失敗了。”老人搖搖頭,並沒有再在這個問題上繼續糾纏,他決定趕快結束這次談話,“實在抱歉,我對聯合行動的提案沒有興趣,跟你說句老實話吧,我對所謂阿瓦隆的寶藏已經沒有太大的興趣了,現在的我只想種種花,養養鳥,然後安度天年罷了,所以你也不必擔心我會和別人聯合起來對付你。”

“是嘛,那還真是遺憾呢。”也許是確定了沒有成為盟友的可能性的緣故,幾乎就在話語聲落下的同時,水晶那邊的人切斷了連接。所以她感到遺憾的究竟是無法和老人結成同盟,還是老人不會去和別人對付自己,就無從探知了。

看著漸漸失去光芒的無色徽章,老人念叨了一句“真是有野心的女人”之後,輕輕的舒了口氣,他把握在左手掌心的兩枚徽章收進自己的口袋裏,將工具箱放到大門旁邊的架子上,就穿過房子的正廳和走廊進入自己的書房。

老人佇立在書房那扇巨大的落地窗前,仰望著暮色中的天空,過了許久,當第一縷夜色在落日餘暉的對面降臨的時候,老人才緩緩的嘆了口氣,低聲自語道:“看到那道光芒了嗎,老友?如果你的推論是正確的,那麼那光芒掀起的連鎖反應會把這個世界推進最深的黑夜當中吧。希望之翼的光輝能夠驅散這光芒麼?我拭目以待。”

說完老人再一次搖了搖頭,臉上帶上了些許飽含滄桑的笑意,他繼續自語著:“說起來,我和你的孽緣還真是根深蒂固啊,不但你的血脈在那條船上,我視為孫女的兩個寶貝疙瘩竟然也莫名其妙的跑到你設計的那條船上去了,原本我還想著她們可以靠著劣質羽翼的身份遠離未來的動盪,誰知道她們竟然在離開我之後就被捲入了漩渦的中心。這一定是我和你的孽緣在作祟吧!”

老人將目光轉向掛在書房墻壁上的那副巨幅畫像,畫像裡和老人自己有著一模一樣的面容的老者坐在畫像正中間的椅子上,兩名少女則陪伴在他身旁,三人的臉上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老人走到書房墻角的小桌子旁,拿起桌上的酒杯,為自己斟了一杯酒,接著他向那副畫像舉起端著酒杯的右手,輕聲說道:“希望你們過得還好,我可愛的梅加耶拉,還有莉莉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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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5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7)

在伊斯坎塔娜面前的是一片荒蕪的景象。

布里多瓦那繁華的帝都沒有了,就連帝都所在的中央大陸也不見蹤影,在狼狽不堪的米德特魯加遠征艦隊前方,只有神之眼孤零零的懸浮在廣袤的藍天之中。

可就連神之眼島上,也是一片駭人的寂靜,整個島嶼比起上一次伊斯坎塔娜在國事訪問的時候見到的要小了好幾號,島嶼的底面滿目瘡痍,看起來是被劇烈的爆炸摧毀的巖盤中到處是人工雕琢的痕跡,那些倒掛著的殘垣斷壁之上依稀可以看見某些曾經見證了遠古時代的輝煌的古老文字和印花——顯然有人刻意的將隱藏在這座島嶼中的某些東西給抹消掉了。

迎接摩拳擦掌誓要為在方才那橫貫天際的粗大光束中消逝的戰友們報酬的米德特魯加軍的,就只有在剛剛橫掃整個中央大陸的破滅的波動中頑強的倖存下來苔蘚。

看到眼前的景象的時候,就連伊斯坎塔娜都清楚的意識到,這一次就算是她都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部隊的士氣了,甚至就連她自己都有一種洩氣的感覺。不過和一般的士兵不同,伊斯坎塔娜深知,自己身為整個國家的統治者,軍隊的最高統帥,她是這支軍隊中最不被允許表現出消極的人,哪怕是一丁點的苗頭都不行。

“尤加利,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米德特魯加的王站在神之眼上表面那早已空無一人的港區的廣場上,一邊用自己的軍靴來回摩挲著地上那擁有頑強得讓人驚嘆的生命力的苔蘚,一邊用暗含著威脅的聲調質問自己的“顧問”、來自雷歐納德地特使,“布里多瓦地帝都到哪裡去了?”

“從目前的狀況推測,應該是被索拉萊恩一併摧毀了吧。”明明已經入夜,卻依然撐著陽傘的金髮少女絲毫不為所動,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陳述著自己對當前事態的看法,“與其考慮沒用的事情,還不如趕快展開追擊行動比較好。對方多半還沒有走遠。甚至有可能已經被提前穿插到中央大陸和其他大陸之間的小型艦隊截住了……”

“不必了,布里多瓦地女王什麼的,就隨她去吧。”伊斯坎塔娜開口打斷了尤加利的話語,她仰頭看著頭頂那片陰霾的夜空,深吸一口氣,“我們地征程還沒有到盡頭,是時候讓士兵們知道我們這一次真正的目標了。你們雷歐納德的目的不也就是想讓我們來試探阿瓦隆的力量麼,所以如果我軍攻佔了阿瓦隆,你們會感謝我軍幫你們省去了麻煩,對吧?”

尤加利當然聽出了伊斯坎塔娜的弦外之音。四魔使之首對布里多瓦的女王報以微笑,口中吐出的卻是針鋒相對的話語:“那是當然的,但前提是,你們能夠找到那個數千年來從來沒有人知道它地真正位置的島嶼,並且將它攻下來。”

“很好,那就這麼辦吧。”說完伊斯坎塔娜轉過頭,對一直在附近待命地軍官們大聲下令,“傳令,全軍原地休整一週,同時命令在後方守備補給線的總預備艦隊火速趕來增援!”

“明白!”為首的軍官朗聲應答。可他的臉上卻隨即浮現出猶豫,就因為如此。他並沒有立刻將命令轉述給負責執行的軍官,“但是,陛下,這樣的話我們的補給線上就只剩下各地地地方艦隊和騎墻派貴族派來做樣子地艦隊了,而情報顯示陰陽魔女卡特雷亞似乎正計劃對我軍的補給線不利……”

“沒有關係,只要控制了天空地穹頂,這個世界上就沒有能夠阻擋我們的力量了……”說到這伊斯坎塔娜掃了眼在一旁不做聲的尤加利。她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冷笑。“如果阿瓦隆沒有這樣的力量的話,雷歐納德的各位傳人們未免太可憐了。”

那名首席軍官儘管依然是一副心存疑慮的模樣。卻如實的將女王的命令向下傳達。

伊斯坎塔娜滿意的看著自己的部下開始井然有序的忙碌起來,然後她再一次將目光轉向了陰霾的夜空,她的思緒乘著夜風,飛向那隱藏在星空之間的神秘大陸。阿瓦隆,曾經確實的存在於歷史的記錄中,卻又無端消失的神秘島嶼,天空的穹頂。關於這個大陸的種種傳說一下子就湧進了伊斯坎塔娜的腦海,甚至連她小時候從乳母那裡聽來的枕邊故事都一併跑了出來,所有這種種光怪陸離神乎其神的說法,再加上一直在伊斯坎塔娜腦海中不肯離去的、對傍晚之時那摧枯拉朽的一擊的鮮明的記憶,讓伊斯坎塔娜沒來由的開始懷疑,自己真能找到那個島麼?

她迅速的揮開這個不祥的念頭,可就在這時候,伊斯坎塔娜忽然覺得她正在注視著的這片夜空當中的星辰變得更加暗淡了,她尋思著這是不是剛剛那個念頭帶來的心理作用,可就在她嘲笑自己那一瞬間流露出來的軟弱的同時,不祥的預感卻越來越鮮明的湧上她的心頭。

伊斯坎塔娜絕對想不到自己的預感應驗得如此之快。

那只帶著不祥的消息的鳥兒恰好就在米德特魯加的女王獨自一人多愁善感的時候,降落到旗艦弗雷姆黑子號的鳥窩裡,很快那個裝著壞消息的金屬筒就被送到了伊斯坎塔娜手中。

米德特魯加的補給線守備艦隊主力——同時也是米德特魯加軍的總預備隊——在和進行破襲戰的卡特雷亞艦隊的遭遇戰中,由於對卡特雷亞軍的通訊旗號和信號彈含義預判的失誤而慘敗,損失慘重,殘存艦隊已經退守烈日要塞。

據稱卡特雷亞軍似乎掌握了某種未知的實時通訊手段,米德特魯加預備艦隊的指揮官在給伊斯坎塔娜的私人信件中聲稱陰陽魔女利用這點設計了精妙的計策,引誘他掉進了圈套。同時他還保證,儘管掉進了圈套,但靠著艦隊數量上的優勢和官兵們的努力奮戰,陰陽魔女的艦隊也遭受了慘重的損失。

看完戰報和附帶在戰報中地指揮官私人信件之後,伊斯坎塔娜背起雙手仰望著天空,長久地沉默不語。不知道過了多久,這位女王在自己的軍官的注視下撕掉了那承載著不祥的消息的羊皮紙。一臉疲倦的下達了全軍向烈日要塞總退卻。蓄精養銳以圖再戰的命令。

很久很久以後,當終於從世俗地重擔中解脫出來的伊斯坎塔娜回想起自己的決定的時候總是忍不住想,如果當時地自己下令繼續向阿瓦隆前進的話,之後的歷史是否會有所不同呢?

但是歷史沒有如果,它就這樣盤亙在時間之流當中,你只能扭曲它的投影,卻無法改變它本來的面目。

由於那厚厚的風暴層的阻擋。下層空域的人們對那道震撼了整個上層空域的光束的輝煌一無所知,而布里多瓦中央大陸地殘骸此刻也正在向下跌落的路上,所以那些因為自己運氣太背而注定要被這些從天而降地大石塊或者屍首砸死的人此刻還在享受他們最後的時間。

作為下層空域眾多大陸的一份子,伊特古拉的夜晚也如常的到來了。

這天晚上六號鎮的“月光之東”也像平時一樣熱鬧非凡——當然這個“平時”指地是這個月以來地平時。“天下一”的臨近使得聚集在伊特古拉地傭兵和水手越來越多,男人的數量多了,窯子就都火了——月光之東這種超級連鎖窯子當然也不會例外。

當然,那些跟著老油條們第一次光臨下層空域最好的場所的菜鳥們從老鳥那裡聽說了這些少女們的“副業”的時候,無不大驚失色,很多到最後“辦事”都辦不利索。這個時候老鳥們往往會好好的取笑他們一番,然後再諄諄教誨道:想像一下被你壓在下面的少女就是連那些站立在勢力巔峰的人都會忌憚的存在,那麼你就會覺得更加快活,勇氣也隨之而來。

實際上,“逛過月光之東”在自由傭兵當中儼然已經成為一個分水嶺。這個“逛”可不是只上過月光之東的女孩那麼簡單——沒有人會整天談論一群暗殺者的,只有那些得到老鳥認可的新人才會得知這個窯子背後的秘密。那個時候他們也就獲得了跟其他菜鳥炫耀“我已經逛過月光之東”的資格。

這天晚上安茨很難得的出現在人聲鼎沸的月光之東店面內,身披印有代表著月光之東大媽媽桑身份的新月飛龍紋章的斗篷的嬌小少女穿過人來人往的大堂時,老資格的傭兵們都自覺的給她讓出一條路來,並且告誡那些目光還在少女那陶瓷般白皙光滑的肌膚和工藝品般精緻的臉蛋上流連忘返的的新人“別看了,那是應該祈禱永遠不要扯上關係的存在”。

安茨對周圍人那忌憚的目光和竊竊私語不聞不問,只是快速的穿過大堂,拐進兩側滿是不斷的傳出歡聲的客房的走廊。沒有人知道她消失在走廊的哪個拐角。反正月光之東的大媽媽桑就像她忽然出現那樣又忽然消失了。這讓那些由月光之東的競爭對手們派來的,意圖窺視月光之東的秘密的奸細們大失所望。

安茨通過以巧妙的方式設置在月光之東的走廊上的暗門進入了一間密室。已經等在密室裡的娜娜佳一看安茨進來,就用和她往常那活潑的口吻完全不符的嚴肅語氣說了句“緊急聯絡”後,就起身離開了密室。

娜娜佳離開的時候,順手帶上了雙層密室的內層與外層之間的門,於是外層密室那搖曳的燭火的光芒被隔絕在了厚厚的石門之外,整個內層就剩下娜娜佳剛剛坐著的位置旁擺著的小桌子上散發出的那一點點光芒。

和雷歐納德十三人團用的通訊水晶一模一樣的晶體柱正漂浮在小桌上方,散發出幽幽的藍光,不同的是,這枚晶體柱上沒有標明數字。

“是我。”安茨用她那讓人想起潔白的細雪的輕柔嗓音對晶體柱輕聲說道。

“今天早上上層空域來的緊急聯絡。”水晶那頭的人開門見山的說道,那是一把蒼老的聲音,“擁有水晶的高級諜報員目擊到了一道橫貫天際的光芒。我認為,那是索拉萊恩發射了。”

不知道是想賣關子還是單純是因為老人已經老到說話換氣都要很長時間的地步了,總之那聲音說到這裡就停住了,停了好一會。

於是安茨再一次張開她那殷紅的小嘴,輕聲問道:“恩,然後?”

“實際上,長老們對這個現象到底代表著什麼有著非常巨大的分歧,看起來相當一段時間內無法做出具體的決定了。”

聲音又停了,可這一次安茨靜靜的等待著老人自己說下去,因為她知道,既然在長老會沒有做出決定的情況下進行緊急聯絡,說明老人準備做些什麼了,只不過他可能還需要點時間下最後的決心。

終於,老人的聲音再次響起:“長老會已經腐朽不堪,我們只是過去時代遺留的無數遺蹟之一罷了。時間確實能夠給予人睿智,但是太過漫長的時間同樣會洗掉人的銳氣,使人變得老朽而毫無生氣,而我們的時間——世界的時間卻已經不多了。所以我決定,我的孫女啊,我決定將我們在著漫長的歲月中守護的秘密交付於你,並且信任你根據你在與希望之翼的擁有者的交往中所見所聞而做出的決定。”

短暫的沉默之後,老人以堅定的語調繼續說:“我的使者明日一早將會出發,他將會把我所保管的《埃達抄本》交付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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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8)

“天下一”終於到來了。

雖然這句話裡面有“終於”二字,可是徐向北對這個事實其實並沒有特別的感覺。

這天早上他和往常一樣起了個大早,出房門的時候荷麗埃塔也像往常一樣已經推著手推車等著了,車子上面一樣裝著用來墊腳的小木凳,小女孩的笑容也和往常一樣乖巧可愛。

於是徐向北也和往常一樣,摸了摸小女孩的腦袋,拿了杯紅茶就走下了別館最底層的走廊。

然後這個早上開始向徐向北展現自己和往常的早晨不同的一面。由於今天天下一就要開始了,暫住在庫洛卡瓦家的參賽者們今天早上並沒有像往常一樣以互相切磋來展開他們一天的生活,在完成了適當的熱身運動之後,大家都聚集在碼頭廣場與別館走廊之間,坐在臺階上喝著熱騰騰的紅茶,並且談論著昨天抽籤的結果,交換著昨天一天碰到的其他參賽者的情報。這一幕看起來還真是異常的祥和。

讓徐向北意外的是,一向早上比較能睡的辛德蕾拉竟然已經起來了,穿戴整齊的女僕長正和自己的副手梅加耶拉一起為閒聊中的人們提供紅茶,看到徐向北端著紅茶從樓梯上下來,辛德蕾拉很規矩的和徐向北打招呼:“您起來啦,主人大人。”

就算身份是女僕長,但是由於庫洛卡瓦家的居民們差不多都看出來辛德蕾拉就是徐向北的羽翼,所以這些日子裡辛德蕾拉還是和往常一樣直呼徐向北的名字,像今天這樣用“主人大人”這種稱呼的狀況還是第一次。所以徐向北非常奇怪,為什麼唯獨今天變換了稱呼呢?不過……感覺還不壞……

就在這時候杏的臉忽然擠進徐向北的視野,少女又用不懷好意的目光盯著徐向北,嘴角那因為壞笑而起地酒窩讓徐向北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而杏則一邊伸出手指著徐向北的鼻子,一邊回頭對辛德蕾拉亮出燦爛的笑容。很開心的說道:“看吧看吧,這傢伙很開心吧!我就說了這傢伙一定會喜歡的吧,只要跟我學,保管你以後唬得這傢伙團團轉……”

辛德蕾拉歪著腦袋,臉上的表情看起來像是在問:“真的開心麼?”

“喂喂,不要隨便給別人地羽翼灌輸奇怪的念頭啊!”徐向北對杏吼道,不過這一次他會這樣做僅僅是因為慣性——自從這名活潑的羽翼少女和她的妹妹到來了之後,徐向北似乎就在不斷的和她拌嘴。這種拌嘴和他與辛西婭之間的那種拌嘴有著完全不同的感覺,具體來說,如果有個活潑型的青梅竹馬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正是因為這幾天來已經形成的慣性,徐向北理所當然地向杏大吼,而杏也按著往常的模式,在對徐向北奚落一番之後,很哥們的摟住徐向北的肩膀,壓低聲音耳語:“感謝我吧。”

……這傢伙……

“姐姐,你還是稍微收斂一下啦……”在一邊幫著辛德蕾拉打下手的瓊如此勸說道,雖然是在勸說。可是少女臉上的笑容顯得有些無奈,大概她打開口地時候就已經放棄了吧——這樣子的勸說怎麼可能成功嘛……

就在這時候,梅加耶拉忽然擠開杏,插進貼得很近的兩人之間,接著一把搶過徐向北手中的紅茶,然後將另一杯紅茶塞進徐向北地手裡。同時用一本正經的語氣說道:“主人大人,茶涼了,我給您換一杯吧。”

那明明是荷麗埃塔剛剛才倒的好不好。

也不知道梅加耶拉是怎麼了,杏來了以後月光舟女僕隊真正地女僕長就漸漸變得有些怪怪的。要說是嫉妒吧。也不太像,之前不說辛德蕾拉和辛西婭辛蒂莎,莉諾卡啊多菲雷亞啊和徐向北都有相當程度的親密接觸。也沒見梅加耶拉這樣啊……總而言之就是怪怪的。

這個時候被擠開的杏又開始“哼哼哼”的壞笑。

這個傢伙如果上船的話,月光舟準會比以前熱鬧上好幾倍……不知道為什麼徐向北就是有這種感覺。

“可惡!”就在這時候坐在臺階上喝紅茶地人裡面有人狠狠地啐了一口,徐向北抬起頭一看,發現是庫洛卡瓦家的暫住客之一,信。這位以“那馬思爹”為口頭禪地怪男人正一臉不爽的看著被杏和梅加耶拉夾在中間,同時還享受著完全狀況外的辛德蕾拉的注視的徐向北,憤憤不平的念叨著。“你這幸福的傢伙!太可惡了!我也想被……”

“想被什麼?”從信身後傳來的聲音讓這個看起來很瀟灑的男人的動作猛然間僵住了。他的羽翼香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他身後,短髮的少女臉上的笑容下面暗含著暴起的青筋。她徑直伸出一隻手,一下子擰住信的耳朵,“你這傢伙,難得我想你今天要上場,所以才起了一個大早,給你做點好東西吃,看來完全沒有這種必要啊。”

“別別……我可是很期待香你的手藝吶……輕點輕點啊……”

看著被香拖走的信,杏指著少女的背影,很認真的對辛德蕾拉說道:“看到沒,男人啊是很靠不住的,所以必要的時候像那樣子蠻橫也是必要的哦!”

辛德蕾拉看著香的背影,然後又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看著她臉上那副認真的樣子,徐向北在心裡嘀咕說你該不會真的想試一試吧……

而在“教導”完辛德蕾拉之後,杏又轉向了梅加耶拉,她竟然沖梅加耶拉拋了個風情萬種的眉眼,然後用十足十的語調問道:“梅加耶拉小妹妹也來試試好了……”

……雖然沒有了互相之間的切磋,但是庫洛卡瓦家的早晨還是一如既往的熱鬧呢。

早上的熱身也熱過了,茶也喝過了,一行人浩浩蕩蕩的湧向庫洛卡瓦家的餐廳,準備吃早飯,根據奧拓斯達地說法為了讓大家在之後的戰鬥中有足夠的力氣,今天莎娜雅起得比往常更早,說是要給大家準備一份前所未有的大餐。保證吃完了之後一直到晚上都不會餓。

吃撐了對這種武鬥類的比賽也不好吧……徐向北好容易忍住了吐槽的——不管怎麼樣,都不應該對別人的好意說三道四。

這個時候徐向北不知道,真正的衝擊正在飯廳裡等著他們。

一斤飯廳,已經換好衣服地辛西婭就像往常一樣以優雅的姿態坐在自己的預定座位上悠然的喝著紅茶,而荷麗埃塔也像往常一樣隨侍在她身邊——不對,辛西婭身邊多了一個人?

看清那個人的樣貌的時候徐向北大吃一驚。

那和莉斯一個尺寸的嬌小身材,那梳成兩束短馬尾的白髮,還有比雪花還要潔白還要晶瑩剔透的肌膚。以及那沉靜的宛如工藝品一般地臉蛋——徐向北發誓自己不會搞錯,少女的容貌絕對是那種一旦看過一次就永遠不會忘記的類型,那正是月光之東的大媽媽桑安茨.雪。

為什麼整個伊特古拉最有名的暗殺者組織的首領會和辛西婭坐在一起喝茶?

徐向北將目光投向一般很少列席庫洛卡瓦家地宴會,今天卻抱著劍靠在飯廳角落的墻壁上,一臉戒備的莉斯。可金髮少女對徐向北搖了搖頭,饒舌的千鳥也什麼都沒說。

“雪大人,可以勞煩您解釋下您來意麼?”看來奧拓斯達也和徐向北抱有同樣地疑問,大叔很有魄力的將雙臂彎到胸前,擺出個很有魄力的姿勢。不過大叔這個姿勢看在徐向北眼裡總覺得像極了古惑仔系列電影裡底層小混混在火併前裝腔作勢地情景……

回答大叔疑問的竟然是莎娜雅,這位身穿平常的居家服並且套著粉紅色圍裙的美麗阿姨臉上是一管的純天然笑容。她柔聲對自己的丈夫說:“早上我忽然發現缺了點材料,所以就拜託廚房幫忙的大媽去買,在送她們出門地時候我看到這孩子就在我們地門外徘徊,一副很想進來喝茶的樣子,所以就讓她進來了……”

徐向北都無語了,這個阿姨再天然也要有個限度吧……不過她這個性倒是和整天喜歡亂來地奧拓斯達相得益彰。難怪會成為如此恩愛的夫妻呢……

這個時候辛德蕾拉悄悄的抓住了徐向北的手臂,徐向北一開始還以為是自己的搭檔那高精度大範圍的空識又監測到了什麼不好的兆頭,可他隨即就察覺到了辛德蕾拉這麼做的原因:現在在飯廳裡的所有羽翼,瑩瑩也好香也好杏也好大叔的美莎奇也好。都不動聲色的和自己的翔士建立了身體接觸。

看來這個月光之東確實非常的牛逼啊,單單是一名大媽媽桑就足以讓這麼多看來作戰經驗都還算豐富的老鳥如此忌憚。

“我呢,”就在這時候。安茨輕輕放下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端在手裡的茶杯,緩緩的開口了,她的聲音還是那樣純凈無垢,就如海妖的歌聲一般誘人,沒準還擁有讓人上癮的魔力,“自從上次來過你們家之後,就發現一直以來我是過得多麼的孤獨。每每想起在你們這裡看到的熱鬧景象。再看看月光之東里我專用的那間空蕩蕩的斗室,聽著外面那沾染著銅臭的浮華的歡聲。我的斗室就彷彿成了一間酒窖,名為寂寞的陳釀就這樣越積越濃……”

徐向北和奧拓斯達對視一眼,兩人的目光裡都蘊含著同一個意思:“真的假的?”

而杏則冷笑著吐槽:“還真是多愁善感的自述吶!啊啊,感動極了!所以你就跑來了?”

安茨輕輕扭過臉,看著奧拓斯達和徐向北為首的一干人,臉上的表情顯得柔弱而惹人憐愛,少女用幽怨的口吻搭配著這表情,幽幽的問道:“不行……麼?”

徐向北差一點就脫口說出“沒這回事”——如果不是辛德蕾拉的手壁的觸感如此清晰的通過他的手傳來的話。

“沒這回事。”但是徐向北身邊的奧拓斯達很爽快的把這話說出來了,大叔的羽翼美莎奇在大叔身後瞪大了眼睛,隨即她無奈的嘆了口氣,看起來就算是美莎奇都拿大叔這種個性完全沒有辦法……

“你說真的麼?”杏卻沒有放過大叔,“傳說中月光之東的媽媽桑可都是專司暗殺的幻翼啊!”

“別那麼緊張,之前她們一幫人過來都沒出事,區區一人不足為懼。”說著大叔拍了拍徐向北的肩膀,“再說我們這邊也有幻翼不是麼?”

最後那句顯然是說給安茨聽的。

而這個時候剛剛還一副楚楚可憐的少女早就收起了剛剛那副讓人愛憐的模樣,又一臉沉靜的在那喝茶了。

“啊啊,肚子餓死了!”信突然開口打破了飯廳中的沉默,說著他就自顧自的往自己的位置走去,一邊走一邊用誇張的口吻評價著桌上的食物,“哦哦,這個不錯,看起來好棒!”

信那毫無戒心的樣子一下子就沖淡了因為不速之客的到來而變得凝重起來的氣氛,其他的翔士們似乎也鬆了口氣,開始以輕鬆的動作走向自己的位置,徐向北不得不欽佩這幫老油條竟然能將自己的戒備隱藏得如此之好——而對安茨的存在還顯得十分介意的杏的資歷顯然在這些人裡面算是比較少的那種……

徐向北也在辛西婭身邊坐好,然後他輕輕的碰了碰辛西婭的手臂,通過精神連結詢問她對這件事的看法——從剛剛開始徐向北就對辛西婭那過於自然的態度心存疑慮。

這傢伙有些特別,可是具體哪裡特別我也說不上來辛西婭是如此回答的,所以我覺得還是先觀察下比較好

這樣啊,徐向北聳聳肩,將目光轉向就坐在他身邊不遠處的像雪一樣的少女,誰知道少女也正在用很感興趣的目光看著他。

兩人的目光相接之後,少女忽然再次放下手裡的茶杯,用修長的食指點著自己的嘴角,用陳述事實的語氣柔聲問道:“吶,剛剛的我還算可愛吧?”

面對無言的徐向北,少女以很符合她給人的整體印象的輕柔動作彎了彎嘴角,發出“FUFUFU”的輕笑聲。

喂喂,你背後那黑色的蝙蝠翅膀和帶著倒鉤的尾巴都露出來了哦!你這小惡魔!

而這個時候,坐在整個飯廳上首方向的奧拓斯達正神色凝重的盯著安茨.雪的側臉。

就在這個時候,莎娜雅的手從旁邊伸了過來,輕輕握住他的右臂。

“奧拓,不必擔心,我覺得那個孩子和夏亞先生似乎有些因緣,她會過來一定也是因為這樣,而且我覺得她不像是壞人。”

奧拓斯達長嘆一口氣,一邊回握妻子的手,一邊皺著眉頭疑惑的問:“你這種大好人的個性究竟是從哪裡來的啊?”

莎娜雅露出讓人無法不喜歡的燦爛笑容,對丈夫說道:“當然是從奧拓你這裡學來的啊,你其實是全天下最大的好人,不是麼?”

“得了吧,我可消受不起啊……”大叔搖搖頭,抓起手邊的叉子,將注意力轉向面前的食物。

而莎娜雅依然笑著看著他,那模樣似乎在說:“瞧啊,你又在害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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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7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19)

早上的小插曲之後,伊特古拉的“天下一”終於正式開始了。

徐向北一開始還以為五年一次的盛會怎麼著也得來個盛大的開幕式表演什麼的,結果事實告訴他地球的人那種吃飽了撐出來的思維模式在艾斯柯佳妮是行不通的。整個大會開幕的時候唯一能夠和“慶典”這個詞沾邊的就只有那枚孤獨的飛上天空,炸成威士奇歐的標誌的信號彈了。

整個“天下一”包含了許許多多的內容,從陸戰技術,火槍射擊到飛船駕駛應有盡有,不過誰都知道整個“天下一”的重中之重只有一個,那就是翔士與翔士之間的空中對戰。

伊特古拉大陸那酷似麵包圈的形狀為翔士對戰提供了相當的便利——如果把整個大陸都看成階梯看臺的話,那伊特古拉活脫脫就是個飄在天上的古羅馬大競技場。

在大陸環內側的任何一個城鎮憑欄而望,視力不算太差的人都能夠將整個比賽場地盡收眼底,更別提那些擁有羽翼並且習慣於用空識打量世界的走天空的人們了。就算是生活在伊特古拉的普通人,只要花上點錢在酒館裡租上個專門準備了簡易空識系統的隔間,也能夠異常清楚的欣賞來自天空各個角落的翔士們戰鬥的身影——事實上,伊特古拉的很多年輕的學徒工往往會用五年的時間來攢“私房錢”,就是為了在天下一進行的時候能夠租下一間隔間,哪怕只租一週都好,而那些攢夠了錢買下一具真正的羽翼的年輕人,不管他買的是幾級羽翼,都會享受到同齡人艷羨的目光。

當然庫洛卡瓦家地人們是沒有到外面去租簡易空識系統的必要,這家人的船廠本身就位於六號鎮擁有最佳視野的崖壁上。而奧拓斯達很早以前就訂購了一套能夠由他的羽翼美莎奇控制地投影系統,於是庫洛卡瓦家的女主人和小姐在整個天下一期間都能夠享受到奧拓斯達主持的實況轉播服務,按照大叔的說法,這樣字能夠避免毫無戰鬥經驗地莎娜雅和娜吉莎錯過精采的瞬間,另外就是——

“有我解說的話。原本索然無味的比賽也會變得精采紛呈啊!”大叔豎起大拇指指著自己的鼻子,一副唯我獨尊的模樣自誇道。

就連徐向北都不得不承認,這話確實有道理,這位大叔那脫線的神經能夠把任何一件事情弄得精采紛呈。

不過最讓徐向北奇怪的是。以大叔地個性,他自己不去參加比賽這點實在是說不過去,他把這個問題向大叔提出的同時,就忽然意識到自己會得到一個什麼樣的回答,而事實也不出他所料,大叔依然是一副很自大的模樣在那自誇道:“如果我參加了,那這個比賽就太沒懸念了嘛!而且弄得這麼出名地話,我們的平靜生活不就毀了麼?”

拿這種問題問這個人還真是多此一舉。就算大叔真的有什麼不能參加比賽的隱情,都不會跟自己這個暫住客說地吧——這幾個月來徐向北已經清楚的知道,儘管外表看上去很脫線很無厘頭,卻並不代表著這位大叔沒有城府。不知道分寸。

“天下一”的翔士空戰比賽一共分三輪進行,頭兩輪預選賽按照伊特古拉大陸內側的城鎮數量來進行分組,十六個城鎮,所以第一輪分六十四組。第二輪分三十二組,頭兩輪都是循環賽,積分前兩名的可以晉級,比賽的空域也是對應城鎮附近的空域。到第三輪地時候比賽就會進入淘汰制,並且會開始對應地敗者組復活戰,那個時候因為參戰的翔士都是個中好手,為了儘可能地體現他們的實力。威士奇歐會配發更高級的非人形羽翼。戰鬥空域也會擴展到整個大陸中央的那一大片空域。

大概上午九點的時候,開著貨運羽翼的小夥子將本日的正式賽程表丟到了庫洛卡瓦家的碼頭廣場。不過賽程表對此時聚集在庫洛卡瓦家的人們意義並不大,昨天他們在抽籤的時候就已經大概知道六號鎮賽區的分組狀況了——那些人是值得注意的強者,那些人有可能爆冷,這些老手們心中早已有數。

這一次庫洛卡瓦家一共有五名參賽者,除了提娜迦之外另外四名都是奧拓斯達的舊友——這裡面不包括杏和瓊兩姐妹,杏是羽翼沒有參賽資格,瓊其實對打架很沒轍,所以也敬謝不敏。而月光舟一行則沒有派出戰力,徐向北個人是很想派傑西恩雅去挑戰下獎金的,卻被衛隊長和“夫人”的聯合勸說強行打消了念頭。

比較幸運的是,庫洛卡瓦家的參賽者都被分配到了六號賽區的那四組裡,而且第一輪的對手都不算很強。

提娜迦是例外。奧拓斯達對提娜迦的抽籤結果的評論讓完全不瞭解狀況的徐向北一個頭兩個大,大叔右手拿著分組表,左手扛著球棒,一本正經的評價道:“提娜迦這回抽到個很猛的對手,所以她第一輪拿下三分應該沒有問題了。”

抽到個很猛的對手第一輪拿下三分還沒問題?

“我最初聽到這個說法的時候也很驚詫,”同樣是看戲黨的杏重重的拍了拍徐向北的肩膀,“不過實際見過那位號稱北丐的小姐之後我就明白奧拓為什麼會這樣說了,那真是一個從各個方面來說都很猛的人……”

徐向北仍然是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杏似乎也懶得再詳細解釋,丟下句“你自己看到了就知道了”,就轉頭和瓊討論起昨天跟著去抽籤場地“混臉熟”的時候看到的新面孔小帥哥……她們倆竟然也會討論如此女性化的話題啊。

徐向北看了看正在為待會的比賽做準備的其他人,發現似乎沒人打算跟自己進一步解釋這個問題,只好作罷。

在本日賽程表裡面還附帶了各局的賠率表和現在為止地下注情況,那本小冊子正拿在信的手中,一幫大老爺們正圍在一起激烈的爭論那個人才是最值得下注的對象,那個人有可能成為黑馬……

徐向北正要往那邊湊。自己的手卻被人從旁邊抓住了。

他低頭一看,卻非常意外地發現拽住自己的竟然是庫洛卡瓦家的女主人莎娜雅。女主人正坐在鋪開在碼頭廣場地板上的印花桌布上,在她地腳邊還擺著便當盒、酒水等野餐常見的器物,而在桌布的另一邊娜吉莎、裡迦還有希達以及最近一段時間已經蛻變成月光舟的吉祥物橙黃色大貓都已經入席,美莎奇正在桌布的一角擺弄著那臺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的投影裝置。

怎麼回事。這種一家人外出野餐般的狀況是怎麼回事?

就在徐向北驚詫的當兒,莎娜雅帶著盈盈笑意對徐向北建議道:“公爵閣下,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來玩多贏式禮券?”

“多贏式禮券?”徐向北好奇地問。“對於初學者來說,是最保險的一種禮券。”纖細的嗓音毫無預兆的在徐向北身邊響起。而安茨.雪那正用比陶瓷還要光潔漂亮地小手端著陶瓷茶杯小口啜飲的身影也毫無預兆的閃現在徐向北的視野裡,由於少女出現得太過突然,再加上那像正在舔牛奶地小貓一般可愛的小口喝茶的動作,讓徐向北一下子看呆了。

這個時候原本盯著杯中茶水水面的少女的雙眸一下子轉到眼角,看著徐向北那愕然的臉,隨即她就發出了招牌式的“FUFUFU”地輕笑聲,同時輕聲詢問:“可愛吧?”

……可愛是可愛了,但是你那小惡魔似地笑聲就……不過轉念一想。徐向北忽然有覺得,沒準這種很危險的小惡魔般地感覺也是個萌點呢……

就在這時候,徐向北注意到傑西恩雅竟然也坐到了桌布上,一副要一起野餐的模樣。他正要感嘆傑西恩雅終於露出比較“軟”的一面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傑西恩雅的意圖了——在庫洛卡瓦家的其他人出去比賽的時候,整個船廠裡能夠和傳說擁有幻翼實力的月光之東大媽媽桑抗衡的,也就只有傑西恩雅了。

而如果有人趁這個時候大舉攻擊的話。能夠抗衡的也就只剩下月光舟的眾人了。

可這個時候徐向北的思考被莎娜雅打斷,月光舟的女主人開始很細緻的跟徐向北講解起所謂“多贏式禮券”。

顧名思義多贏式禮券就是贏面比較大而相應的賠率也較低的一種禮券,玩法有點類似中國的足彩。玩多贏式禮券的莊家在比賽的每天早上會從本日的比賽中抽選出四場讓禮券購買者選擇,每個組別一場,只要這四場中有三場的輸贏預測正確,就算買家贏,只有兩場正確則不贏不輸。所以這是一種非常容易贏錢的禮券。不過相應的賠率也低得可怕。再加上單次購入的金額也有上限,所以對於那些大老爺們來說吸引力可以說是相當的低。就連徐向北都覺得賭這個有些索然無味,可是莎娜雅似乎不這麼想,她繼續對徐向北解說著:

“不過呢,多贏式禮券有個很有意思的地方,那就是你只能在每一輪最開始的時候決定是否購買,並且贏了的錢必須暫時寄存在莊家那裡,你能決定的就是是繼續跟進還是立刻拿錢走人,一旦你選了後者,這一輪就不能再買了。而且如果一直連贏的話,就算是一開始那點很少的本金最後也會變成一個很驚人的數字呢,那個時候如果碰到第二天的比賽都是比較難猜的那種,那個時候真是非常考驗自己的心理素質呢。輸了的話那麼多錢就一下子都沒有了,贏了的話因為難猜所以賠率也高,賭金就會一下子變成天文數字,如果這時候第二天再碰上更難猜的……那時候絕對是刺激得很吶!”說到這莎娜雅阿姨抬起手臂,輕輕按住自己的嘴唇,她臉上那種表情讓徐向北不由自主的也覺得這禮券似乎滿有意思的……

“我每一次都是連贏到第五或者第六局的時候就不敢再跟進了呢。”瓊笑著附和道,“而姐姐每次都會在大筆賭金飛掉之後就氣沖沖的要跑去莊家那裡鬧事,如果沒有奧拓大叔幫忙根本就摁不住她呢……”

“當然啦!他們一定是發現我贏得太多了,所以第二天才全部都選勢均力敵的比賽的!”杏憤憤不平的抱怨道。

“就算是這樣你也可以選擇不賭不是?”由於杏的表情太有趣了,徐向北實在忍不住要吐她的槽,“說到底你只是因為太貪心所以受到了懲罰罷了。”

“這、這才不是貪心!這是對對方的挑釁的正面回擊!要知道,如果我贏了就能讓他們全部哭到死啊!”

這理論未免也太牽強了吧?

就在這個時候,莉諾卡和荷麗埃塔和月光舟女僕隊的女僕們也一起出現在撲在碼頭廣場中央的桌布旁邊,剛才還在和其他參賽的大老爺們一起爭論下注事宜的奧拓斯達也一邊衝自己的老友記們揮手一面向徐向北這邊走來。而庫洛卡瓦家的參賽者們這個時候則一個接一個的裝備上威士奇歐配發的大賽用羽翼,升空飛向選手集結區。

威士奇歐建立以來,最不平靜的一次“天下一”就這樣拉開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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