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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神巫六六]蒼空戰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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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2:51
268 鴿子與老鷹的敘事詩(20)

徐向北最後還是決定買多贏式禮券。

倒不是說他怕輸所以才跟著莎娜雅她們一起玩,單純是因為莎娜雅阿姨臉上的笑容讓他產生了一種只要拒絕自己就是壞人的感覺。而且和一幫漂亮的美少女買同一種彩券的話,不也正好有了和她們套近乎的理由了麼——來自地球的單身漢如此想到,可他隨即又發現,現在在此處的少女似乎沒有一個需要特別找理由套近乎的……

填彩券的時候徐向北本來打算照著莎娜雅她們的填法來填,誰知道在他伸長腦袋看莎娜雅的彩券的時候,一不小心手裡的彩券被人搶走了。等他回過神來之後,安茨已經涂完最後一個選項,少女抬起頭,對徐向北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而從她嘴裡說出的話語和“人畜無害”這四個字完全背道而馳:“雖然是副業,但是看人的實力還是滿準的。”

“啊啊,副業,總是強調這點的意思是,你之所以會在這裡是為了你的主業而來的?”坐在桌布另一面的杏有些陰陽怪氣的說道。

安茨聞言很乾脆的抓起徐向北的胳臂,自然而然的抱進自己的懷裡,還把那張細皮嫩肉的小臉蛋貼在徐向北襯衫的短袖下面露出的肌膚上,那稍顯冰涼的光滑觸感實在是相當的舒服。做完這個“準備動作”之後,安茨用輕視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羽翼少女用陳述事實的口吻說道:“你沒看到麼,我在做本職哦。”

杏一下子啞口無言,直到安茨發出那招牌式的“FUFUFU”的輕笑聲她才反應過來,她指著徐向北的鼻子,同時轉過頭來看著辛西婭大聲說道:“我說,公爵夫人大嬸!你丈夫這麼明目張膽的摸魚你就沒意見麼?這還是在你面前耶!”

“這分明是別人自作多情嘛,沒辦法。我們家夏亞太優秀了。”辛西婭說這話的時候神態自如,反倒是徐向北聽了這話之後變得不好意思起來,而杏聽了以後則用一副看怪物地眼神重新審視徐向北,那表情活脫脫在說“這傢伙優秀?別開玩笑了!”

而辛西婭完全不為所動,她啜了一小口紅茶,然後才抬頭看著杏反問道:“你難道要我要求自己的丈夫不要那麼優秀不成?”

杏一副被打敗了的樣子,她看了眼站在徐向北身後一直一言不發的辛德蕾拉,似乎在考慮把她攪進來會不會讓自己擺脫不利地位,不過最終得出的結果讓她放棄了這個打算。

徐向北忽然覺得杏那副不甘心的表情十分有趣。

不過放著杏被兩個小惡魔——不,辛西婭應該算是大惡魔吧——反正放著各方面來說都還算單純的杏被兩個顯然都是老油條的傢伙調戲的話。那她未免也太可憐了。

所以徐向北清了清嗓子,對“掛在”他的手臂上地安茨說:“可以了吧,事先說明我可沒有錢支付享受月光之東的媽媽桑的服務地費用哦。”

安茨抬起頭。歪著小腦袋看著徐向北,似乎一瞬間沒聽明白他說的話語。緊接著她臉上才顯現出恍然大悟地模樣,隨即小女孩的眉頭兩端就垂了下來,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安茨也不說話,就這樣看著徐向北……

徐向北動用了幾乎全部的自製力,才讓沒有掉進安茨的陷阱。

然後月光之東的大媽媽桑自己放開了徐向北的手臂,臉上地表情也在這一瞬間恢復了那沉靜如雪的模樣。

“原來如此。”安茨看了看徐向北,又斜眼看了看杏。同時用左手端起面前的茶碟,纖細的手指勾住茶碟上地茶杯的把手,卻沒有端起來,“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麼了?

徐向北無奈的搖搖頭。就在這時候他發現多菲雷亞正坐在桌布上最遠的那個角落裡,雙手捧著茶杯,一雙眼睛正躲在茶杯後面偷看自己。徐向北的目光以轉向那邊,多菲雷亞就立刻將目光轉向其他方向,還故意把茶杯端得高一點,遮住了自己的下半邊臉。

說起來,如果在平時的話。多菲雷亞大概會和杏一起成為安茨和辛西婭夾攻地對象吧。就連杏剛來地時候都有可能讓這位前王女不爽而引發一連串的“戰鬥”吧。

這段時間來,多菲雷亞確實變得沉默了許多。和之前她地種種一對比,讓徐向北再一次覺得月光舟的前舵手實在非常的可憐。

雖然傑西恩雅說過“傳到橋頭自然直”,徐向北還是覺得自己應該想辦法做點什麼——然後他又自嘲起來,在伊特古拉這悠閒的四個月中時常纏著他的那種想法再一次襲來——

連自己的未來都看不清楚的自己,還在迷惘中的自己,又有什麼資格去為別人指路呢?

徐向北暗自嘆了口氣,心想自己還真是沒用啊,之前那樣自顧自的就鼓勵了銀髮的少女,讓少女留在船上,現在卻發現自己其實也對未來一無所知,並因此無法再向少女伸出援手——老實說,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自己實在是差勁透頂。

就在徐向北想著這些的時候,安茨悄悄的打量他的側臉,隨後她又將目光轉向角落裡的多菲雷亞,接著一絲笑意浮現在她的嘴角。

忽然奧拓斯達大叔那高亢的聲音打斷了眾人的思緒,大叔那口吻讓徐向北一瞬間還以為自己又回到了地球,並且在看華娛電視的綜藝節目——奧拓斯達如果反穿越到地球的話,沒準會變成比吳宗憲還要出名的搞笑節目主持人……

“好了,女士們先生們,現在在看著投影的所有小朋友們!”

小朋友?對於突然從奧拓斯達嘴裡蹦出來的這個詞彙已經不是第一次經歷奧拓斯達家的天下一的各位似乎一點也不感到驚奇,徐向北和辛西婭對視了一眼,緊接著背後傳來的歡呼聲把他們倆都嚇了一跳。

徐向北愕然的回過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在自己身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聚集了一群小朋友,看起來像是附近住家地孩子和學徒工。而且好幾隻月光舟上的兔子也混在這群小鬼頭當中,很開心的跟著一起歡呼。而在小朋友們的後方,附近的大人們和船廠的工人三三兩兩的坐在碼頭廣場邊緣的臺階或者大石頭上,他們當中有人對奧拓斯達拚命揮手,大喊:“老闆,要給我們看一場精采的比賽哦!”

大叔很豪邁的向那幫人豎起大拇指,同時用空著地左手拍胸脯保證道:“放心吧,就交給我了!”

說著大叔將手放在蹲在他腳邊操作投影儀的美莎奇肩膀上,大概是在通過精神連結給美莎奇下達指示吧,隨即投影儀在幕布上投下的畫面中就顯現出裝備了威士奇歐配發地羽翼的提娜迦。

“哦。本日首先上場地是我們船廠的住客之一,也是我們船廠住客中唯一的女性參賽者,有著修長的大腿和豐滿胸部的年輕小尤物提娜迦小姐!”

徐向北被那稱呼給弄得全身脫力。他猜想剛剛畫麵裡的提娜迦那個縮脖子的動作多半是因為她後腦勺忽然湧起了一股惡寒吧……而徐向北身後由奧拓斯達地介紹引起的口哨聲則讓徐向北覺得很無奈,原來他們都是這樣看提娜迦的麼?

“而她的對手是威士奇歐自由傭兵評價榜上實力最強地、被人合稱南帝北丐東邪西毒的四人之一。北丐莉萌.波利小姐!”

隨著奧拓斯達的介紹,投影儀的畫面當中出現另一名少女的身影。看到少女的第一眼徐向北就被少女身上的巫女服給驚到了,她不由自主地望向坐在自己對面地希達,以及趴在希達腳邊的那只大貓,希達此時一身藍紫配色地洋裝,洋裝的百褶裙在桌布上如盛開的鮮花般鋪開,對上徐向北的目光之後。少女歪了歪腦袋,一對大辮子甩啊甩,她似乎並不覺得那名叫莉萌的少女穿巫女服有什麼不妥;而貓子則大大打了個呵欠。

既然兩個經常穿巫女服的兩名少女都不覺得有什麼不妥的話,他徐向北也沒意見。

這時候奧拓斯達的解說聲進入了徐向北的耳廓:“莉萌小姐看起來十分自信。不知道這次她能不能擺脫第一輪一場不勝以吊車尾的成績被刷出比賽的厄運呢?她這次還穿著自己最喜歡的款式的衣服出來,看來是異常的自信,難道她不怕打架的時候弄破了衣服沒錢買針線縫補麼?”

等一下,奧拓斯達的解說讓徐向北徹底傻眼了:你剛剛不是還說她是威士奇歐最強的四名自由傭兵之一麼?那後面這番說明是怎麼回事?這不是自相矛盾麼?說起來奧拓斯達在說起提娜迦的抽籤結果的時候也是給出了相當矛盾的評價呢……

這一次徐向北絕對想不到自己的疑惑會消失得如此之快。

開賽的鐘聲一響,那位莉萌小姐立刻就輸掉了比賽,原因似乎是她想發動身為幻翼的自己所掌握的招數,一下子用出了太強的力量。超過了威士奇歐配發的普通羽翼的承受範圍。結果導致那羽翼報廢了。

那位巫女小姐失去飛行能力向下跌落的時候,她那不甘心的喊聲就連坐在庫洛卡瓦家碼頭廣場上的各位都能清楚的聽到。

看著投影儀裡被威士奇歐的大賽組織人員救到選手集結地。在自己那頭上長著角的羽翼的攙扶下黯然離場的身影,徐向北發覺他竟然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表情好,他心裡甚至開始對這場萬眾矚目的武鬥大會產生了些許的懷疑——第一場比賽就這麼搞笑,這大會真的能行麼?而登記完賽果之後先行回到庫洛卡瓦家碼頭廣場上的提娜迦也是一臉的疑惑,以至於對於別人的祝賀都只是機械的回應著,完全沒有高興的意思,在因為一起練武而感情比較好的傑西恩雅向她祝賀的時候,少女甚至一本正經的說:“您就別捉弄我了,這樣贏得比賽我一點也不覺得光榮,簡直就好像我是小人一樣。”

提娜迦的話語讓奧拓斯達開心的大笑起來,他上前拍了拍提娜迦的肩膀,大大咧咧的安慰道:“我們大家可沒有說你是小人的意思啊!抽到她是你的運氣,反正那個窮鬼也不是第一次這樣輸了……”

“是啊是啊,”杏也跟著說道,“在贏取妹妹的治療費用的路上上少一塊大石頭,不是很好麼!”

杏的話讓徐向北條件反射的看了坐在自己對面,希達身邊的少女裡迦一眼,剛好看到少女輕輕咬了咬自己的嘴唇。

果然這名少女隱藏了些什麼,到底是什麼呢,徐向北正想著,就看見希達正豎起食指放在嘴邊,輕輕沖徐向北搖晃著,臉上的笑容似乎在說“這你就放心的交給我吧”。

希達這POSE實在太過有少女漫畫的感覺,以至於徐向北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似乎有很多花瓣和小星星正在希達身邊緩緩的飛舞……

還是交給希達吧,徐向北想,他自己連自己的迷惘都無法跨越呢。

而在徐向北的頭頂上,“天下一”的比賽還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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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9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1)

眨眼間,“天下一”的第一輪預選的賽程就過半了。

這幾天庫洛卡瓦家一直沉浸在歡樂的氣氛中。庫洛卡瓦家的參賽者一路披荊斬棘,人人都保持了不敗的戰績,按照大叔的說法這在之前的幾次大會裡相當少見——之前庫洛卡瓦家的朋友們雖然全部都能晉級第二輪,但全勝還是頭一回。

於是這一週裡大叔一直處於興奮狀態,“讓我們橫掃六號賽區”這句話都塊成了他的口頭禪了,大叔還很衝動的想跑到賭場去開設一個他自己坐莊的賭局,內容是賭“庫洛卡瓦系”選手第一輪是否會以全勝晉級,還揚言要把賠率訂到一百……如果不是美莎奇的鐵掌制止了他,大叔沒準就真的跑去開這麼個賭局了……

還好有美莎奇在,徐向北心想這位羽翼少女……不,少婦的存在應該已經無數次拯救了庫洛卡瓦家的未來吧……

而說到賭局,徐向北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最開始跟著莎娜雅她們一起買著玩的多贏式禮券竟然會增值到這個地步,明明才七天而已耶,那麼低的賠率增值到現在竟然變成了這麼多……這七天中有三天都出現了兩場比較難猜的比賽,再加上兩匹黑馬攪局,和徐向北一起玩多贏式的少女們退出的退出輸掉的輸掉,就連號稱賭運最強的杏都只是勉強維持,惟獨徐向北華麗的連勝,讓自己投入的本金膨脹到了一個相當可觀的地步。最讓人嘆為觀止的是,徐向北不單只獲得了連勝,每次獲勝都是以完全準確的預測比賽結果的成績獲得的,一點差錯都沒有。

不過這並不是因為徐向北天生善賭或者被發哥附身,甚至可以說這華麗的連勝和他徐向北一點關係都沒有——徐向北手中地禮券全部是安茨填寫的,而且和每天都湊在一起用空識觀察著選手區的參賽者,一邊評論“這個人今天精神狀態不好”“那個人看起來好挫”一邊商量本日的禮券填法地少女們不同。安茨總是在徐向北拿到當天的禮券之後立刻搶過來刷刷幾筆填完,看都不看選手區的人一眼。

這一週的最後一天徐向北終於按捺不住了,他悄悄的問正在填寫禮券的安茨:“你是怎麼知道誰會獲勝的?有什麼竅門麼?”

“當然,”少女一邊把填好的禮券交給徐向北。一邊一本正經的用那悅耳地聲音說出了非常可怕的答案,“會輸的人昨天都收到了帶有月光之東徽記的信,識相的人自然知道該怎麼做。”

徐向北當時就呆住了,可是安茨立刻對目瞪口呆的徐向北亮出微笑,用耳語般地聲音說道:“騙你的。”

然後是幾乎成為慣例的“FUFUFU”的輕笑聲。徐向北都無語了,如果她真的想自己無條件相信,那就不要加上最後那笑聲啊……

罷了罷了,反正自己是贏錢的那一方,怎麼贏的就不去計較了。同樣漸漸變得不計較地還有安茨這名少女本身。由於這一週來整天出現在庫洛卡瓦家,徐向北甚至有種“她是同伴”的錯覺。

只有杏還是對安茨的存在耿耿於懷,羽翼少女似乎對這名伊特古拉頭號暗殺者組織兼“特殊服務行業龍頭企業”的老大十分地介意,不但總是有意無意的用自己的身體將安茨和瓊分隔開來,還抓住一切機會表達著自己的不滿,遺憾的是庫洛卡瓦家似乎沒有更多人支持她的想法。大家都對每天跑來一起看比賽的安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娜吉莎和莎娜雅甚至有和安茨成為“好朋友”地跡象,就連怕生地瓊都漸漸不再害怕這位傳說中擁有幻翼實力殺人不眨眼的少女了。

如果說這是暗殺者所專精地接近目標的手法的話,那確實是異常高明的手法。

第一輪賽程走過一半之後,按照“天下一”的賽制,大會進入了為期三天的休會期,休會的頭一天晚上。庫洛卡瓦家為了慶祝自家的朋友獲得全勝的優異戰績,舉行了一次大規模的宴會。

就和杏到來的那次宴會一樣,莎娜雅領著庫洛卡瓦家僱傭的廚娘和月光舟的女僕隊從中午開始就為這宴會做準備,烹製了異常豐盛的飯菜。而月光之東的各位少女也像上一次一樣浩浩蕩蕩的開過來為宴會助興。

宴會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已經有點喝高了的意思的奧拓斯達大叔再次一手端著酒杯,另一手提著酒壺站了起來,這一次他敬酒的對象是一直不聲不響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的提娜迦。

“這一杯,敬本次天下一最大的黑馬,老朋友拉茲格里滋的遺孤——提娜迦,還有她的妹妹!”說完奧拓斯達高高舉起手中的酒杯。

也許是沒有料到突然出現自己的名字的緣故吧。提娜迦稍微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舉起酒杯,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笑著。漂亮的臉蛋上泛起微紅,嘴裡說出的也是自謙的話語:“哪裡哪裡,這次是運氣好罷了,沒有碰上什麼強力的對手……”

沒想到奧拓斯達開懷大笑起來:“身經百戰的自由傭兵們到了你眼裡就成了不怎麼強力的對手了,果然有實力的人就是有自信啊!”

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的少女當時就啞然了,剛剛還只是微紅的臉蛋一下子就變得像是熟透了的蘋果,也許是臉上的燥熱提醒了她,少女慌忙解釋道:“我當然不是那個意思,我剛剛只是……只是……哎,我剛剛應該說能夠獲勝完全是僥倖的,我真的沒有貶低對手的意思啊……”

“我當然知道你沒有貶低對手的意思了。”奧拓斯達一邊這麼說著,一邊一口喝光手裡的酒杯當中的酒,然後抬起拿著酒瓶的左手,自己給自己滿上。

奧拓斯達大叔的話語讓提娜迦臉上的表情稍微放鬆了一點,少女也一口喝乾杯裡地酒,隨後嘆氣道:“既然知道,那就請您不要拿這個開玩笑啊,我會感到很困擾的。”

徐向北還以為大叔會很厚臉皮的接上一句“我就是想看你困擾的樣子啊”。誰知道大叔忽然換了一副鄭重其事地表情,他再一次對提娜迦舉起手裡的酒杯,道:“其實你這樣又何必呢,最開始你說要參加天下一的時候。不是很堅定的認為自己有把握獲得獎金麼?做人確實需要謙虛,但是剛剛那種狀況,你應該老老實實的接受我的讚美啊!這才是對我的尊重,不是麼?”

大叔的話音剛落,徐向北身邊的安茨就用只有徐向北和坐在她另一邊地莉諾卡才能聽到的“FUFUFU”的聲音笑起來,緊跟在笑聲之後傳來的是一句輕語:“這傢伙,大道理還蠻行的嘛。”

對此徐向北深表贊同。

而大叔的這番話語讓提娜迦稍微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少女也一臉鄭重地說道:“感謝您的教誨,您說的沒錯。剛剛是我不對。”

提娜迦的話音剛落,旁邊就有人高聲喊著:“什麼他說的沒錯,奧拓那是在耍帥啦!認真回答你就輸了!”

“我用得著耍帥麼?”奧拓斯達立刻對喊話的老友記做出反應,“我一向很帥啊!”

……於是剛剛還一臉認真的模樣準備繼續“聆聽教誨”地提娜迦被涼在一邊,看著二話不說開始互相打趣的兩名大叔。由於大叔手裡的杯子還是滿的,梅加耶拉地手又快。眨眼間提娜迦那喝空了的杯子也被滿上了,所以少女不好意思就這麼坐下,只好在那乾站著,一副尷尬到了極點的模樣。

察覺到少女的尷尬的莎娜雅輕輕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大叔這才發現自己跑題了,他清了清嗓子,繼續對提娜迦說道:“這第二杯酒吧。是敬你們兩姐妹的未來,不管這次你們能獲得什麼樣地名次,之前一週地連勝積累的名氣已經足夠你們在自由傭兵當中擁有相當地名氣了,這次天下一結束之後。來找你委託任務和搭伙做任務的人應該會不少吧,傭兵行業可是出名的高利潤行業哦!這杯酒就是祝你在這行裡越混越好,最終和裡迦妹妹過上富足的生活!”

“沒錯,敬未來的新星!”大叔剛說完,立刻有人開口附和,很快就演變成了參加宴會的所有賓客都舉杯祝福提娜迦和裡迦兩姐妹的狀況了。

誰知道提娜迦面對大家的祝福,竟然輕輕放下了酒杯。

“大家的好意我領了。但是這杯酒我不能喝。”少女微微低下頭。緩緩的說道。這意外的回答讓整個宴會一下子冷場了,大夥兒面面相覷。卻都沒有說話——他們都在等著提娜迦自己解釋。

短暫的沉默之後,提娜迦終於抬起頭來,臉上顯現出的是異常堅定的決意:“我,不打算當自由傭兵,也不打算加入威士奇歐,我一開始就說過了,我來參加天下一的目的,就僅僅是為了給裡迦湊齊使用光魔治療的費用罷了。”

提娜迦的回答讓大家再一次面面相覷。

“為什麼呢?”奧拓斯達代替大家如此問道,“以你的才能,當傭兵賺的錢其實不少,有威士奇歐做保證的話也能確保不會遭遇賴賬或者事後滅口這種事情,這一行不管怎麼樣都比繼續跟著紅髮香吉士當個小打手要好得多不是麼?那樣的話也能讓裡迦過上更好的生活,我多少瞭解了一下用光魔技術治病的種種,那玩意兒可不是只有手術的時候才要花錢啊,之後花錢的地方還多著呢!”

“這個我也知道,”提娜迦垂下雙眼,眉頭微皺,用比剛剛稍顯低沉的語調回答奧拓斯達的問題,“但是,傭兵賺的錢雖然多,卻也是個高風險的行業吧?就算不會被事後滅口,傭兵們的生活多半也是時常處於危險之中吧?我在香吉士那裡的時候,他們並不會讓我幹很危險的事情,因為他們都知道……”

少女頓了頓,聲調驟然提高:“因為他們都知道,如果我走了,裡迦就沒有親人了。”

舉行宴會的飯廳裡再次陷入沉默。

最後是奧拓斯達打破了沉默:“原來如此,這回是我們失言了啊……”

提娜迦連忙搖頭,可正當她張開嘴剛說了聲“哪裡”的時候,她身邊傳來“”的一聲。

所有人的目光都隨著這聲清脆的聲響轉向提娜迦旁邊的位置,投到身為妹妹的裡迦身上。

剛剛那聲清脆的聲響原來是酒杯和飯桌碰撞所發出的,嬌小的少女那纖細的手指纏繞在酒杯的把手上,潔白的肌膚已經泛起了明顯的潮紅,而她那響亮的打嗝聲也清楚的告訴大家原本應該在杯裡的那些液體的去向。

“喂,你們誰把酒給她的?”奧拓斯達擰頭看著在一旁服侍進餐的月光舟眾女僕,可女僕們卻只是面面相覷,沒人站出來回答奧拓斯達的問話。

“沒有酒哦突然,希達那聽起來和往常明顯不一樣的軟綿綿的聲音非常響亮的在飯廳中響起,眾人的目光又追隨著這聲音轉向裡迦身邊的司書少女,於是他們驚奇的發現有著地球東方古典美人般的靚麗外表的少女臉上此刻掛著的,是和“知性”或者“脫線”都沒有半點瓜葛,只能用“傻乎乎”來形容的笑容,“我只是給她倒了點很棒的果汁,果汁哦!喝起來就像歐森外的短篇集嘿嘿嘿

這個人……

還沒等徐向北正在心裡檢討將裡迦全權交給這個人照顧沒準是個錯誤,又一聲清脆的敲擊聲撞擊著飯廳中所有人的耳膜。

裡迦將自己那小小的拳頭錘在了面前的桌子上,那通紅的小臉蛋上滿是怒容,她就這樣瞪著提娜迦,將纖細的嗓音扯得老高,似乎這樣就能夠表現出自己的憤怒似的。

是的,裡迦對自己的姐姐大聲“吼”道:“大騙子!你這個大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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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15-7-1 23:53:55
270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2)

“大騙子!”

裡迦這樣對提娜迦聲嘶力竭的喊著

在場的所有人都被這意料之外的變故驚呆了,提娜迦更是呆若木雞,完全是一副傻掉了的樣子舉著酒杯僵在那裡看著自己的妹妹。

那一瞬間時間就彷彿靜止了一般,安茨輕輕抬了抬手,讓不顧此時的氣氛還在彈奏樂器的“月光之東”的少女們也安靜了下來。音樂消失之後,整個飯廳裡一下子就充滿了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

提娜迦拚命的擠出笑容,她放下手裡的酒杯,將空出的手伸向裡迦的肩膀,似乎想扶因為喝了酒而有些搖晃的妹妹坐下,同時用稍微帶點責編意味的口吻說道:“裡迦,你現在喝酒還太早了,喝醉了給人添麻煩就不……”

“大騙子!”裡迦打斷了提娜迦的話語,她一把揮開了姐姐伸過來的手,隨即指著姐姐的鼻子繼續扯高了音調,“剛剛你在猶豫的時候,心裡明明是想要成為自由傭兵的!這七天碰到了不少人吧,你明明是想和他們過一樣的生活的!我說的對不對,我說的對不對啊!你說啊!姐姐你說啊!”

徐向北將目光投向提娜迦,於是他發現少女臉上震驚比起剛剛有過之而無不及,明眼人一看提娜迦那表情就知道,裡迦說對了。

“我都知道的!我統統都知道的!”相對於完全喪失了言語能力的姐姐,少女裡迦的話語還在連珠炮似地從嘴裡吐出,“姐姐你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一直用羨慕的眼神看著那些叔叔和阿姨們吧!姐姐你其實非常期待能夠有一名建立了羈絆的人形羽翼吧!如果是像杏小姐那樣的豪爽性格就好了。不過像是瑩瑩那樣的性格好像也不錯,就當是多了個妹妹好啦!你確實這樣想了吧!確實想了吧!”

“為什麼……”提娜迦臉上的表情已經超越了震驚的範疇,她就像看見了什麼不應該看見的事物似地,那雙清澈的眼眸中閃耀的目光甚至依稀透著些恐懼的色彩。

“姐姐你這個大騙子!”裡迦再一次大喊。

“沒,嗝兒,提娜迦是大騙子……嘿嘿,大騙子……”就在這種氣氛下,已經完全醉了的罪魁禍首希達竟然跟著起鬨。不過她剛說完那句“大騙子”就往後一仰,“碰”地一聲躺倒在飯廳的地板上,隨即睡死過去了。梅加耶拉立刻領著荷拉德古娜往倒地的希達身邊跑去。

完了,可能是最擅長應對這種場面的傢伙自己先夢遊去了,這下難辦了……

雖然被希達打了個岔子。裡迦卻似乎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在希達倒下之後,少女繼續對提娜迦大喊:“反正我就是個累贅!是把姐姐束縛在地面的繩子!是只翅膀壞了飛不起來的鴿子!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沒有我就好了!不是姐妹就好了!那樣地話有著強勁翅膀的姐姐就可以展翅高飛了!既然如此為什麼還要給我治病啊!讓我死掉不就好了!”

“啪”

聽到這聲清脆的聲響的最初那一瞬間,徐向北一下子沒反映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直到看見一屁股跌坐在地板上的裡迦的臉蛋上那漸漸浮起地猩紅色掌印,他才意識到那個平時總是非常疼愛妹妹的提娜迦竟然動了裡迦。

裡迦呆坐在地上,怔怔的望著自己的姐姐,提娜迦這一巴掌似乎將少女血液裡地酒精都給打出血管了似的。剛剛對著提娜迦大喊大叫時那醉酒的迷亂表情一下子褪去,此時殘留在裡迦臉上的是震驚以及——悲傷。

豆大的淚珠就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一般從少女的眼眶中滾落,滑過少女那細嫩地肌膚,最後跌落到少女地洋裝那精緻的蕾絲衣領上,跌落到散開地裙襬上,跌落到緊貼著少女白皙大腿的地板上。

裡迦手腳並用從地板上爬起來。靈活得不像是身患重癥的少女,她一把甩開飯廳的拉門,捂著淚水不斷滾落的臉頰,飛奔著消失在飯廳外那黑暗的走廊上。

杏的反應最快。少女看了提娜迦一眼,就追在裡迦身後奔出了飯廳,瓊也隨即起身,很規矩的對宴會的男女主人(也就是奧拓斯達和莎娜雅)行禮告退,緊跟在杏身後跑走了。

而直到裡迦消失在走廊上,提娜迦都在怔怔的看著自己的手,剛剛就是這隻手在裡迦的臉上留下了那猩紅的掌印。此時提娜迦的臉上既沒有憤怒。也沒有宣洩完憤怒之後的滿足。只有訝異和悲傷。

“為什麼……你會知道呢?”少女輕聲呢喃,卻沒有人聽到。

然後提娜迦轉過身。對飯廳裡的眾人一鞠躬,很有禮貌的說道:“實在抱歉,掃了各位的興緻,不過現在容我先行告退。”

說完提娜迦也不等奧拓斯達和莎娜雅回應,就離開了飯廳。徐向北的目光追隨著提娜迦的身影,他看見提娜迦在出門之後猶豫了一下,她先是看著裡迦離開的方向,過了好一會之後才轉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兩對姐妹離開之後,飯廳裡陷入了寂靜,畢竟經過這麼一鬧,誰還有繼續慶祝的心情那才奇怪吧。安茨對聚集在飯廳角落裡的使用樂器的少女們使了個眼色,下一刻和現在的氣氛相當合拍的樂曲聲就在飯廳中響起。

莎娜雅似乎打算站起來,大概是想去追提娜迦吧,卻被奧拓斯達制止了。

大叔很嚴肅的看著徐向北,一板一眼的說道:“這是你的船員捅的簍子吧,當船長的要負起責任來啊。”

“奧拓……”莎娜雅剛叫了大叔地名字,大叔就豎起手掌制止了自己的妻子。

徐向北看著奧拓斯達的臉,猜測著這個總是很脫線的男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就在這時候,倒地不起的希達打了個響亮的嗝兒,然後還加了句“我吃不下了”。

徐向北側過臉,看著躺在地上擺出一個很豪放的“大”字形地司書少女那幸福的表情,終於無奈的點了點頭。

徐向北在碼頭廣場盡頭找到了提娜迦。少女坐在地面的邊緣,雙腿伸出外面懸空,她低著頭,依然在看著自己那給裡迦臉上留下醒目的紅色印記地那隻手。

而一隻今晚執勤的兔子正蹲在少女身邊。歪著腦袋觀察著少女,時不時的在手上的筆記本上記著什麼。

發現徐向北之後兔耳少女刷拉一下站起來,腳跟一併一敬禮就要喊“大頭領好”,卻被徐向北豎起食指放在嘴邊制止了。

不過提娜迦已經發現了徐向北,她掃了眼徐向北。又掃了眼徐向北背後——這個動作讓徐向北意識到,自己的衛隊長多半在忠實的執行著自己的任務吧。

“抱歉,讓您擔心了。”提娜迦一邊這樣說著,一邊轉過臉去,看著遠方大陸環對面的城鎮地。

“我才是要說抱歉的人吶,畢竟剛剛那是我的船員胡鬧造成的。”徐向北這麼說著,就在提娜迦身邊坐下,和少女一起望著遠方的。一直看著提娜迦的那隻兔子歪著腦袋來回看著兩人。然後也有樣學樣地坐到提娜迦的另一邊,然後一臉專注的看著遠方的,一邊看一邊恩恩地點著頭,也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

“您不必道歉。”提娜迦幽幽的說道,“您並沒有過錯。而且,雖然我打了裡迦。但是她說的都是事實,對自由傭兵的憧憬也好,對人形羽翼的期望也好,那些都確確實實是我的真實想法。在裡迦的角度看,我確實是個大騙子吧。”

徐向北不說話,從進了大學地心理學系地第一天起,徐向北就知道高中心理輔導室裡那些總是喜歡諄諄教誨的所謂輔導老師都是門外漢,心理治療者最重要地技能就是聆聽,而不是開導,大多數時候那些“患者”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傾訴的對象罷了。所以此時此刻徐向北也面露認真的表情。聆聽著提娜迦的訴說。

少女稍微沉默了一小會兒。可能是徐向北那認真聆聽的模樣觸動了她,又或者單純是想一吐為快。總之她繼續訴說道:“公爵閣下您可能也知道,雖然我說過在香吉士那裡會過得安穩一點,但是我們這些人的生活其實也是非常的飄忽不定的,我跟著香吉士他們,經常會個把月不在家,那個時候就只好把生活不能自理的裡迦拜託給香吉士認識的人,那一戶人家怎麼說呢,他們是很重義氣的人,由於過去欠了香吉士的人情,所以每次都沒有任何怨言就接受了裡迦,但是我知道,他們對裡迦其實並不算好,他們一定只是把照顧裡迦當成償還香吉士人情所必須執行的任務,然後每天例行公事的執行它。裡迦在那家過的生活一定很孤單,每一天每一天就只能躺在病床上,或者一個人在那家人的房子那不大的院落裡獨坐。”

少女的話語讓徐向北心中湧起莫名的感懷,他不由得想起自己被寄宿到爺爺奶奶家之前的那段日子,由於老媽得了胃癌早早的離開了人世,和爸爸一起住的徐向北對少女口中說的那種孤獨感一點都不陌生,比較幸運的是那個時候廣州開張了頭一批包機房,PS和土星以及那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學們將徐向北從面對空無一人的家是那種孤單的感覺中解救出來,但是顯然生活在這個世界裡迦並沒有這樣朋友,她甚至可能連和朋友一起去玩的體力都沒有,而這個世界也沒有足不出戶就能遊玩的電子遊戲。

就是因為這樣的共鳴,徐向北的臉上流露出混雜著理解和感傷的表情,安靜的聽著少女繼續講述。

“儘管並沒有和那家人有太多接觸,我依然能察覺這一點,裡迦卻沒有更多的抱怨。最開始的時候每次我從香吉士那裡回來,把裡迦從寄宿那家人接回來的時候。那家人總是跟我抱怨,說裡迦任性,每當這個時候裡迦總會很乖地道歉,不是對那家人,是對我,裡迦似乎覺得自己的任性給我帶來了麻煩。後來不知道為什麼那家人的抱怨就越來越少了,我以為這是因為裡迦變乖了,可是很久以後那家人的男主人悄悄對我說:你的妹妹好厲害。她竟然跟我們談判,說她每天聽話,相應的是我們不能在飲食的口味上太難為她。然後那男主人還問,我們的父親是不是什麼很強大地組織裡的鐵腕人物,還說裡迦一定繼承了他的魄力。”

徐向北心想原來如此。裡迦的那種魄力是寄宿別人家裡時的自衛武器麼?徐向北覺得自己開始理解名為裡迦地這名少女身上的那種矛盾了,沒有魄力的話有可能得不到寄宿人家的善待,不夠聽話的話情況也是一樣,難怪這名少女會顯得又懂事又任性。

而另一邊提娜迦的講述還在繼續:“後來我問她,要不要拜託其他人或者乾脆想別的辦法,她也總會說去那家就好。雖然這樣說,可是她臉上沒有半點開心的味道,

“而相應地。當裡迦回答去那家就好的時候,我竟然會暗地裡感到慶幸,我知道如果裡迦說好的話,我根本就想不到別的辦法,我們這些人的家屬本身就是處於危險當中,所以把裡迦交給不能完全信任的人地話。那是萬萬不行的,而我壓根不知道除了那家欠著香吉士的人情的人家之外,還有哪家人能夠信任了。”說著提娜迦輕輕搖了搖頭,“我是個沒用地姐姐。裡迦一定是體諒我才會說去那家就好。就是因為這樣,我只能在和裡迦在一起的時候儘可能的照顧好她,給她做好吃的東西,除此之外我無能為力。和裡迦忍受的孤獨比起來,我做的一切並不算什麼。”

提娜迦頓了頓,然後她說出了很久以前在廚房中對徐向北說過的那句話語:“真正了不起地,是裡迦啊。”

說著少女又低頭看向自己地手掌。臉上溢滿了悲傷:“就是因為這樣。我從來都沒有真的想過沒有裡迦就好了這種事情啊!雖然有時候確實會有這樣地念頭,但是每一次每一次都會被隨之而來的負罪感抹消掉啊!明明我就有一個那麼能幹那麼體貼自己的妹妹。如果沒有她就好了這種事情……這種事情……”

徐向北嘆了口氣,輕輕拍著提娜迦的肩膀:“既然如此,直接說出來不就好了,雖然我不知道里迦是怎麼得知你的想法的,但是我覺得,如果你很真誠的告訴她這些,她會相信你的。”

說完這話徐向北就暗地裡嘆氣,心想自己又開始指引他人了,明明自己也是個半吊子罷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自己是學心理學的嘛,未來開導他人是本職呢。

提娜迦就這麼讓徐向北的手拍著她的肩膀,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那只打了裡迦的手看了好一會兒,接著少女緩緩的舒了口氣,說道:“是呢,也許真的是這樣呢,為什麼我以前沒想到呢?”

“有什麼關係呢,現在知道也不遲嘛。”徐向北鬆開了少女的肩膀,從地上站了起來,拍拍屁股接著說道,“走吧,去找裡迦,然後說清楚,好吧?”

提娜迦也從地上站起來,她對徐向北輕輕鞠躬,秀麗的長髮在夜風中飛揚,少女用一如既往的真誠的口吻說道:“真的非常感謝您。”

“我什麼也沒做啊,不是麼?”徐向北兩手一攤,對少女笑道,“無功不受祿,你的感謝恕我無法接受了。”

提娜迦眨巴眨巴眼睛,對徐向北露出如紫陽花一般淡雅的笑容:“這一個月來,我總覺得您和奧拓斯達一樣,都是奇怪的人,不過和您相處的感覺並不讓人討厭呢……不,實際上,我現在覺得,能和您傾訴真的太好了。”

突然到來的“讚譽”讓徐向北有些措手不及,他只好撓了撓後腦勺,尷尬的笑笑。

在和大地邊緣的兩人一兔子有相當距離的墻角的陰影當中,安茨看著徐向北的方向,發出“FUFUFU”的笑聲,她也不回頭,徑直對站在身後的人說道:“你們的主人還真是有趣的人呢。”

“也沒什麼……”抱著端雅劍的傑西恩雅咯吱咯吱的咬著冰棍,輕描淡寫的回應道,“只是個老好人罷了。”

對衛隊長的評價,安茨不置可否,只是再次發出“FUFUFU”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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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1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3)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些。”裡迦蜷縮著身子,坐在別館樓梯的拐角上,少女那單薄的上半身斜靠著樓梯的扶手,秀麗的長髮如瀑布一般灑在樓梯上,少女躲在黑暗中低聲自語道,“明明想說的不是這些……”

“那麼,把真正想說的話再去跟提娜迦說一遍不就好了?”爽朗的嗓音從少女背後傳來,語氣裡雖然帶點滿不在乎味道,卻非常奇怪的不會讓人產生這話語是隨興所至的感覺,這大概要歸功於說話人的口吻中透出的那種認真的腔調吧。

裡迦回過頭,看見杏正沿著階梯向她身邊走來,羽翼少女身後依稀可以看見亦步亦趨的短髮人類女孩的身影。

來到裡迦身邊之後,杏用習慣性的動作輕輕將掛在胸前的那一小束頭髮撥到背後,隨即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的看著裡迦的臉龐,她對稍微有些不知所措的裡迦亮出開朗的笑容,繼續用和頭一句話差不多的口吻勸說道:“有時候事情其實很簡單,只要面對面的說清楚就好了。你會產生那樣的猜想,多半也是因為你們兩姐妹交流太少的緣故吧!”

不知道為什麼,杏的後一句話讓裡迦的表情一下子變臭了,她“哼”了一聲就轉過臉去,賞了杏一個後腦勺。杏似乎已經料到了裡迦的這種反應,所以她有些無奈的嘆了口氣,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前路漫漫啊……”

可就在這時候裡迦忽然開口了:“剛剛那些並不是我的臆測。羨慕自由傭兵,憧憬自由傭兵的生活,還有想要擁有自己的羽翼這些,統統都是姐姐的真實想法哦!我並沒有說錯。”

“哈……”杏看起來對裡迦會如此確定這點感到十分地困惑,“但是……怎麼說呢,雖然我和你姐姐的接觸還不多啦。但是我覺得提娜迦應該是個很直率很善良的人啊,腹黑什麼的看起來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不是麼……所以我想她為你著想的心思一定是發自內心的,當然我沒有辦法象你說得那麼肯定啦,但是我想提娜迦是絕對不會覺得如果沒有你就好了……哪怕有,那也僅僅是一瞬間閃過的念頭罷了。”

裡迦背對著杏,雙手抱著彎起的大腿,肩膀縮得比剛剛更窄了。

少女的背影讓站在她身後地杏垂下眉梢,緊緊抿起的嘴角透著些許的哀傷,似乎還帶有那麼一絲同病相憐的味道。

“那是。”縮成一小團的裡迦忽然開口了,那輕柔的嗓音給人一種易碎品的感覺,似乎稍有風吹草動就能將少女的話語徹底地抹消,“那是我的想法。”

杏似乎早就料到少女會這樣說,口直心快的她很少見的沒有立刻開口,只是靜靜的等著少女繼續說下去,瓊則站在她身邊,一臉溫柔的注視著少女的背影。

“如果沒有我就好了。這個想法總是一遍又一遍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如果沒有我就好了。那樣地話束縛姐姐的事物就不存在了,她就能夠干自己想幹地事情,過自己憧憬的生活了。”裡迦地聲音漸漸帶上了哭腔,她的肩膀也隨之微微顫抖著,“每一次看見姐姐用憧憬的目光看著那些自由傭兵叔叔的和他們的羽翼的時候,我總是會想,乾脆讓我死掉不就好了,為什麼還要那麼努力的為我治病呢?為什麼呢?明明只要沒有我。姐姐所希望地一切都能夠美夢成真啊!”

杏溫柔地看著裡迦的背影,她剛要開口。卻冷不防地被身邊的瓊搶了先。

“那個,裡迦。你聽我說哦。”瓊臉上帶著溫婉的笑容,她邁上最後兩級臺階,在裡迦身邊坐下,“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對姐妹,姐姐很能幹很能幹,妹妹卻總是笨手笨腳的。什麼都幹不好。總是要姐姐擔心,要姐姐分出精神來照顧她。久而久之。妹妹就想,如果自己死掉了的話,姐姐就自由了。所以妹妹就趁著姐姐不注意,在房間裡把自己吊起來了。但是因為妹妹實在是太過笨手笨腳了,就連自殺這種事情都做不好。救下妹妹之後姐姐滿面怒容……”

“不要再說了,瓊!”杏一臉慌張的伸手抓住瓊的肩膀,試圖制止自己的妹妹。

可是一向給人沒有主見的感覺的瓊依然自顧自的訴說著,絲毫沒有理會杏的阻止,對於妹妹難得的固執,杏最終只好放棄了制止的打算,抱起雙手板著面孔站在瓊的身後,卻將目光投向別的地方。

“妹妹非常非常的抱歉,她對姐姐說真對不起,又給姐姐添麻煩了一直一直都是這樣,要姐姐擔心下次的時候,會注意要利索點的,那樣姐姐就解放了。正當妹妹說著這些的時候,臉部傳來疼痛打斷了妹妹的話語。她驚訝的抬起頭,抬頭的時候還想著如果這一巴掌能讓姐姐解氣就好了,可她卻被面前的景象驚呆了。記憶裡從來沒露出過懦弱表情的姐姐,不管面對多麼艱難多麼困難重重的未來都堅強得像鋼鐵一樣的姐姐,竟然正在哭泣。

“不管什麼樣的未來,不一起去的話就沒有意義為什麼你就是不懂呢?沒有你的未來我一點都不想要啊!”瓊看著樓梯轉角的窗戶,臉上是溢滿了幸福色彩的笑容,她目光穿過窗框,投向窗外那下層空域那特有的沒有星光的夜空,只有信風道那微弱的光芒在一片黑暗中微微變換。裡迦看看瓊的面容,又轉過頭將目光投向杏,她訝異的發現杏正擰著眉頭,嘴巴看似不悅的緊緊抿起,可她臉頰上那明顯得不得了的緋紅已經將她自己給出賣了。杏的嘴巴無聲的一開一合,似乎在念叨著些什麼,而她支在胸前的右手正不斷地玩弄著自己額前那束被白色流蘇緞帶束起的頭髮。

“後來,那個妹妹終於想明白了,”瓊將目光從窗外收回來。盯著裡迦的臉龐,“雖然她自己只是只鴿子,光是跟著身為老鷹的姐姐的腳步就用盡了全部的力氣,還總是拖老鷹的後腿,但是,如果就因為這樣就自說自話的否定了自己的存在,那麼對一直都竭盡全力照顧著自己地老鷹來說,那不是太狡猾了麼?所以鴿子能做的,只有飛得快一點。再快一點,然後期望著有一天能夠不再拖後腿,不是麼?”

瓊說完之後,樓梯拐角上的三人一起陷入了沉默。

最後是裡迦最先打破了沉默:“為什麼不直接說我,非得要繞那麼個彎子呢?”

“因為直接用我的話,還是會不好意思嘛。”瓊瞇起眼睛有些自嘲的笑著,她的笑容最初讓裡迦有些愕然,可隨即裡迦臉上也露出了理解的笑容。

這時候兩人背後傳來杏的嘆氣聲:“總之。還是先去和提娜迦道個歉吧,然後姐妹倆好好地聊一聊,對吧?畢竟在治好病之後,你們還有很長很長的路要走。”

裡迦稍稍沉默了一小會,才輕輕點了點頭。

三名少女從樓梯拐角離開之後,比在她們所在的拐角高半層樓的走廊與樓道結合處,多菲雷亞靠著走廊的墻壁,安靜的聽著三名少女離開的腳步聲。

“老鷹和鴿子……嗎?”孤單的佇立在黑暗中的少女輕聲呢喃著,她稍稍咬了咬自己地嘴唇。“鴿子又怎麼可能追得上老鷹呢?”

儘管這樣說著,少女還是不由自主的開始期待。那麼努力地追趕著的自己,是否稍微得到了一點點地關注呢?多菲雷亞輕輕搖了搖頭。一直看著前方,一直有著自己的目標的兩名姐姐,她們的眼睛大概從來沒有在自己身上停留過哪怕多一秒吧。

而且……

不自覺的就有想哭的衝動,多菲雷亞總有種想要衝過去對裡迦她們大喊的衝動——你至少還可以跟姐姐吵架,還可以吃到姐姐親手做地料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麼?

只有自己,只有自己只能呆在下層空域地這個陰暗的角落。什麼都做不到。

多菲雷亞感到自己地雙腳漸漸的失去力量。她的身體順著墻壁一點一點的滑下,最終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

明明已經是夏天了。為什麼地板還會如此冰冷的呢?——

吶,夏亞,你不是說我只要做好現在的我能做的事情就好了麼,那你來告訴我啊,現在的我到底能做什麼呢,告訴我啊!

多菲雷亞蜷縮起雙腳,用雙臂緊緊的抱住,然後彎起背脊將臉埋到兩膝之間——

菲娜姐,卡雷姐,你們在幹什麼呢?你們現在在哪裡啊?

就在多菲雷亞在黑暗中輕聲呼喚的同時,菲娜正從似乎要吞噬一切的黑暗中醒來。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房間的天花板,菲娜盯著那塊天花板看了好半天都沒有從恍惚中解脫出來——

這裡是哪裡?

各種感覺一點一點的回到自己的身體裡,隨著手腳漸漸的有了觸感,菲娜猛然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稻草上,嗅覺的回歸則讓菲娜發覺自己所在的房間裡瀰漫著一股難聞的異味。

不,準確的說這並不能被稱為房間,而應該叫做囚室才對,因為除了菲娜右手邊有一面木質的墻壁之外,“房間”的另外三面都是木質的柵欄,正對著墻壁的那一面柵欄外面是過道,另外兩面柵欄那邊都擠滿了衣衫襤褸的人們,幾乎堵塞了菲娜的鼻孔的那種異味正是從這些像沙丁魚罐頭一般擠在一起的人們的身上發出的。

菲娜的大腦開始飛速的運轉起來,在布里多瓦皇家當中所受的種種訓練這個時候開始發揮它們的作用。

就在菲娜對目前的狀況剛有了一丁點概念的時候,柵欄外的過道上走過一名扛著大刀一副耀武揚威的模樣的壯漢,壯漢一看見菲娜在稻草堆上坐起來了,立刻露出一副驚訝的模樣,隨即他擰頭對過道另一邊的什麼人大喊:“告訴老大!銀髮的妞醒了!”

很快被稱為“老大”的男人就出現在菲娜的囚室之外。

簡短的交談之後,菲娜瞭解到現在自己身處下層空域的販奴船這個事實,幸運的跌落在下層空域某個無人浮游島上的自己被恰好路過的販奴船救起,然後被當做奴隸關進了船底的囚室當中。

大概掌握了自己的處境之後,菲娜忽然想到了那名對自己至關重要的少女,想到了那在最後時刻才找到的最重要的事物。

“不必擔心,你的羽翼沒事。”似乎猜到了菲娜的心思,販奴船的老大如此說道,“之前的戰鬥很激烈吧,那名少女似乎為了保護你而拼盡了全力,現在她正在休眠之中,我們的船匠正在照看她,而且他認為只要找到高明的銀徽完全可以修復,只不過記憶可能會有些許的缺失。”

就在菲娜稍稍鬆了口氣的同時,販奴船的老大忽然換了副鄭重其事的口吻:“我說,小姑娘,你該知道我現在對你已經是特別優待了吧?按照規矩你應該和那些渾身汗臭跳蚤滿身的傢伙關在一起的,要麼就是被放到船上的休息室,給兄弟們解悶的——因為我們撿到你的時候,你就是我們的戰利品了。但是我總覺得你不是我們這些粗魯的傢伙該碰的東西,我可不想幹了錯事之後被神或者別的什麼東西詛咒。”

菲娜稍微愣了愣,隨即對“老大”點點頭:“謝謝您。”

“別急著謝我啊,我還沒說完。”“老大”用力揮了揮手,“但是規矩就是規矩,你是奴隸這點是不會變的,你的羽翼按道理也該賣給那些有能力抹消有契約的羽翼的記憶的金徽,總而言之,你們倆都應該轉換成我兜裡的金幣。不過由於我們前方的目的地正在舉行一個幾年一度的大活動,所以我決定給你個機會。”

菲娜不說話,靜靜的等待著眼前的男人宣佈自己的命運。

“在前面那個麵包圈大陸伊特古拉,正在舉行盛大的比武大會,你也是練武人吧,如果你能夠在大會上獲得足夠的獎金,我就可以讓你們贖身。不過因為我們趕到那裡的時候已經是大會第二輪預選了,你要參賽首先要通過威士奇歐鑒別官的考核,然後再進入敗者組才有可能進入第三輪。難度很大啊,總是,看你自己的了。”

菲娜再一次打量著眼前的男人,最開始這個男人給自己一種粗魯的印象,感覺非常的不好,可是現在看來,菲娜忽然覺得,其實他人並不像外表展現得那麼壞。

所以她從稻草堆上站了起來,對男人一鞠躬,再一次對他道謝,同時從來沒有離開過布里多瓦的少女心中湧起了小小的好奇——

伊特古拉,那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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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2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4)

那場不歡而散的宴會的翌日,徐向北按著這三個月來已經根深蒂固的生活習慣起了個大早,門外的荷麗埃塔今天提供的是蜂蜜菊花茶,甜得稍微有些過了的液體讓徐向北的腦袋迅速的清醒過來——一般這種效果不都是比較苦的飲料所專有的麼……

徐向北一邊納悶,一邊走下別館的樓梯,正好迎面看見奧拓斯達大叔站在走廊上雙手叉腰看著走廊一側的落地窗外的碼頭廣場,徐向北非常敏銳的發現往常大叔叼在嘴裡的煙捲今天不知為何換成了冰棍——難道傑西恩雅的怪癖會傳染的?

“喲,早。”徐向北向大叔打招呼,為了不讓自己的聲音被碼頭廣場上傳來的打鬥聲蓋過,徐向北不得不提高了音量。

“嗯,早。”大叔依然面向落地窗外的碼頭廣場,只是稍微斜了斜目光掃了徐向北一眼,就再次將注意力全部轉到了窗外。就這樣過了一小會,當徐向北來到大叔身邊,和大叔一樣將目光投向窗外的時候,大叔毫無預兆的再次開口了:“昨天,辛苦你了啊。雖然由我來說這話不一定合適,但是我覺得作為她們倆的父親的舊友,我應該感謝你。不管怎麼樣,能看到那丫頭今天一早也像往常一樣幹勁十足的在晨練,實在是太好了。我起床的時候還在擔心她會不會一直消沉呢“我也沒做什麼,與其感謝我還不如去感謝杏她們倆姐妹。或者直接感謝上蒼給了提娜迦兩姐妹堅強的心。”徐向北說著往嘴裡灌了一大口蜂蜜菊花茶,那甜膩膩地液體讓徐向北的後腦勺起了一片雞皮疙瘩,託了這個的福他覺得自己的腦筋變得比剛剛更清晰了。

大叔側過臉掃了眼徐向北手中的茶杯,同時輕輕抽了抽鼻子,眉頭微皺,他以稍顯驚奇的語調問道:“這是什麼,聞起來怪甜的。一大早喝這麼甜膩地東西不覺得不束縛麼?”

“荷麗埃塔說這東西有助於解宿醉。”徐向北隨口扯了個謊。

大叔聳聳肩,不置可否的咂吧咂吧嘴,接著兩個男人就這樣再次陷入了沉默,二人的目光不約而同的落到了正在和傑西恩雅對打的提娜迦身上。

咋看還是與往常無異的光景,但是就連徐向北這個對練武毫無概念的局外人都看出來了,傑西恩雅今天的動作比平時要多了好幾分柔情,她似乎在刻意的控制著對打地節奏,使得兩人的武器在反覆的交錯中隱約透出老人在打太極晨練的感覺,傑西恩雅大概是想以這種方式幫助提娜迦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吧。

“我說。大叔,昨天的事情真的解決了麼?”徐向北忽然這樣問奧拓斯達,問話的同時他不由得想起昨天晚上提娜迦兩姐妹在爭吵之後再次相見時的情景。

昨天晚上領著提娜迦去找裡迦的時候,徐向北腦海裡還很誇張地浮現出兩姐妹一邊揮灑淚水一邊想著對方奔跑,最後緊緊的相擁在一起的狗血橋段,當然隨之而來的就是治癒系滿點的互相傾訴的橋段,然後皆大歡喜故事以喜劇結束,如果是古典流的童話故事的話作家多半會在結尾加上一句“此後治好病地裡迦就和姐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吧。

可徐向北很快就發現自己錯得離譜。

雖然跟在裡迦身後的杏和瓊兩姐妹都對徐向北露出了笑容,杏還悄悄的伸出右手跟徐向北比了個“V”地手勢,看起來完全是一副“人物達成”的模樣。但是當徐向北停住腳步,讓提娜迦一個人向妹妹走去的時候,徐向北忽然注意到對面的少女的眼睛在一瞬間瞪得老大,這一瞬間轉瞬即逝,以至於徐向北還以為那是光線太暗導致自己看錯了,可接下來裡迦的行動讓徐向北不由得相信,那一瞬間有什麼東西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發生了。

原本已經離開了杏和瓊兩姐妹,獨自向提娜迦走來地少女忽然停住了腳步。她緩緩地搖頭,臉上忽然湧起的哀傷讓提娜迦也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腳步。

“裡迦……不,剛剛那只是……”提娜迦對自己的妹妹伸出手去,張開的手掌就像要抓住什麼似的在虛無的空氣中伸展。

“對不起!”而裡迦卻用這樣簡單的話語擋住了提娜迦伸出去的手掌。她衝自己的姐姐深深的鞠了一鞠躬,就猛的轉身,飛也似的跑走了。

因為一切發生得太過突然,在裡迦身後的杏和瓊都沒來得及攔住以病人不該有的速度逃走的少女,杏一邊大喊著“裡迦”一邊作勢要追,卻被意外的人阻止了。

“隨她去吧,是我不好。”提娜迦低著頭。幽幽的說道。緊接著她就像在學自己妹妹的動作一般,沖在場的另外三人深深的鞠躬。“感謝幾位如此關心我們姐妹倆,真的非常感謝。但是現在請讓我自己解決這個問題吧,畢竟所有的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提娜迦抬起頭來的時候,臉上是所有人都無法不為之動容的決意,少女以堅定的語氣說道:“事到如今,只有在大會中一路贏下去,直到取得優勝獲得獎金,治好裡迦的病,才能夠將我的想法確實的傳達到裡迦那裡我絕對要讓裡迦過上真正幸福生活。”

少女的話語當中絲毫沒有人類在做出宣言時常常會帶有的慷慨激昂的情緒,可是那完完全全的陳述語調中包含著的決意卻準確的傳達到了在場的每個人心中。

那以剎那徐向北真的覺得提娜迦的背影非常的耀眼——

至少,比起我這完全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的人來。正在明確地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的你所擁有的光輝耀眼得讓人無法直視。

隨即徐向北自嘲的想,就是這樣子的自己,竟然會自大的跑去開導有著這等光芒地少女。

因此今早提娜迦會如此精神抖擻的出現碼頭廣場上完全不是他徐向北的功勞,那僅僅是少女根據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決意所做出的決定罷了。看著專心致志的和傑西恩雅對戰的提娜迦,徐向北沒來由的感到些微地羨慕。

徐向北沒有注意到,就在他心裡流過這一系列的思緒的同時,奧拓斯達正斜眼看著他的側臉。也不知道大叔在徐向北的臉上看到了什麼。總之大叔的臉色看起來相當的明媚。當大叔將目光從徐向北身上轉開的時候,他撇了撇嘴,低聲嘀咕了一句:“小鬼頭還滿有前途的嘛……”

“啥?”察覺到奧拓斯達大叔似乎說了什麼的徐向北擰過頭,疑惑地看著大叔,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看來他並沒有挺清楚大叔剛剛的低語,“大叔你剛剛說了什麼嗎?”

“我說,現在這個狀態其實已經很理想了,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古代帝王對付千年難解的繩結確實可以抽刀一切兩段完事,可人心中的結換了誰都沒辦法一下子解開的啊!”

大叔的話語讓徐向北皺起眉頭,他一副“你沒吃錯藥吧”的表情盯著大叔地臉,狐疑的說:“總覺得……這番如此有哲理的話從大叔你嘴裡說出來,不是一般的詭異呢!”

“說什麼傻話呢!”奧拓斯達狠狠地錘了徐向北的腦袋一下,大聲責備道,“我可是很有內涵的,平時那副樣子是裝給你們看的,這才叫深藏不露!”

你用那樣的表情來說這番話,完全沒有說服力啊!

徐向北正要反駁。他的眼角卻捕捉到了一絲異常的光景——他看到了從來不會早起地希達正向停泊在碼頭廣場盡頭被幕布擋得嚴嚴實實地月光舟走去。

首先,希達在伊特古拉這幾個月裡從來沒有早起過,每次都是梅加耶拉衝進司書少女那位於別館頂樓的臥室將睡相極差地她拽起來的,因此每次起床之後希達總是一副低血壓的模樣,放開的長髮亂糟糟的,惺忪的睡眼的眼角還帶著眼屎。因此會在這大清早看到穿戴整齊的希達實在是一件非常稀罕的事情。

其次,不會喝酒的人喝醉了之後的第二天不都是會出現宿醉癥狀的麼?為什麼希達的背影看起來如此的精神抖擻?

“奇怪啊,她第二天一起來就能走直線……這實在是太奇怪了……”奧拓斯達同樣也發現了希達。而他對這個現象的看法顯然和徐向北完全一致,“難道說其實她非常能喝,而昨天的一切不過是演戲?”

初聽那一瞬間徐向北還覺得大叔說得很有道理,可隨即他就覺得希達完全不像是這麼腹黑的人……不是說她沒有玩腹黑的智商。只不過她過往給人的感覺讓徐向北完全不相信希達其實是個腹黑的可能性。

不過不管怎麼樣,徐向北都覺得能夠一大早就看到希達,並且知道她精神狀態不錯實在是太好了,昨天晚上在和辛西婭行夫妻之事之前,徐向北和自己的“賢內助”交換了意見,因此現在徐向北肚子裡可是有一籮筐的問題要問這位看似脫線實則擁有遠勝於常人的洞察力和睿智的司書少女。

“抱歉,”於是徐向北就這樣對身邊的奧拓斯達說道。說話的同時他彎下腰將手裡已經喝空了的茶杯和茶碟緊挨著墻角放到走廊的地板上。“我找我的高參有些事情,先離開一下。茶杯的話待會荷麗埃塔應該會來收走的。”

“好好,公爵大人有事要忙,我當然沒意見。”奧拓斯達無所謂的沖徐向北聳聳肩。

徐向北對大叔點點頭,就拉開面前的落地窗,一邊跟碼頭廣場上晨練的眾人打招呼,一邊穿過廣場,向月光舟走去。

同一個清晨,在下層空域某個距離伊特古拉非常遠的大型浮游島上,兩名不請自來的客人正被全副武裝的衛兵押解著,向浮游島上的主壘前進。

“幾年沒來,這個島是完全堡壘化了啊!”兩名不速之客當中的男士一副把周圍的衛兵當會滾動的土豆的模樣,旁若無人的四下打量著,“而且能夠掛這麼多用上好面料製成的旗幟,看來你們混得相當不錯嘛,能把錢大把大把的用在這些無聊的地方。啊啊,這些印著十字的旗幟看起來還挺像那麼回事嘛……”

“坦尼坦尼,這些人似乎不是很開心哦,所以你還是少說一點比較好,恩少說一點比較好!”走在男士身邊的少女這樣勸說著自己的搭檔,可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覺得她早就放棄了;少女說完重重的嘆了口氣,她垂下目光看著自己手臂上套著的阻斷器,臉上浮現出少見的陰鬱神色,“這次我們要跑可不是那麼容易了哦,坦尼,所以你收斂一點比較好啦收斂一點啦!”

“不必擔心不必擔心,克拉拉那個小丫頭不會太為難我的,畢竟她小時候還說過我要做坦尼叔的新娘這種話嘛,大不了我就立刻娶了她不就完事了?”坦尼斯滿不在乎的說道,臉上是非常自信的笑容,不過他似乎又立刻想起了什麼,隨即對身旁的少女露出抱歉的笑容,“啊,不對不對,現在我有了卡娜唄了,哎呀呀,這次真的難辦了……”

卡娜唄很無奈的嘆了口氣,都那麼多次了,她早已習慣了她的搭檔這種行事風格吧。

坦尼斯沖被打敗了的卡娜唄擠了擠眼睛,然後又開始四下打量,他一邊東張西望,一邊用老熟人的口吻對走在他們前方,似乎是這幫衛兵的首領的傢伙搭話:“話說回來,看你們這架勢是要全體出動去做什麼嗎?難不成做那些漂亮旗幟的錢都是當海盜搶回來的?”

那名衛兵頭子似乎被坦尼斯話語中的海盜二字給刺激到了,他突的停下腳步,擰過頭來張嘴正要說什麼,一名少女的嗓音從他背後傳來,將他的話語堵回了肚子裡。

“當然不是,我們光榮的銀色十字軍斷然是不會做那種勾當的,我親愛的坦尼斯叔叔。”英姿颯爽的褐髮少女佇立在衛兵頭子身後的臺階頂端,少女一手按著腰間那把銀色的鑲金長劍,另一手扶著紋著巨大銀色十字架的蛋殼型盾牌,從那身型中透出的英氣和她身後那雄偉的要塞主壘的氣勢交相輝映,少女昂起下巴,居高臨下的看著坦尼斯,“我們正要出發去奪回那無上的至寶,我們正要將世界的信仰之源從早已忘記信仰的腐朽者們手中搶回,重新交到黎明之神的手中,我們正要出發去貫徹正義。”

“喂喂,”坦尼斯面露難以置信的表情,他以少見的莊重口吻繼續問道,“你的意思難道是……”

對於坦尼斯這個含糊不清的問題,少女卻立即給予了明確的、斬釘截鐵的回答:“沒錯,我們正要出發去奪回《埃達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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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3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5)

在進入月光舟之後,徐向北迎面碰上了正在調試月光舟的莉諾卡和薇拉希拉,和兩名少女打招呼稍微耽擱了點時間,所以徐向北再次邁開腳步的時候已經丟掉了希達的蹤影好一會兒了,不過這名少女在月光舟上會去的地方閉著眼睛也能想得出來,所以徐向北毫不猶豫的就向那個地方走去。

推開月光舟的圖書室的大門的時候,徐向北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希達像條離開水面之後一直蹦到精疲力竭的泥鰍似的癱倒在圖書室當中擺放的那張小圓桌上,貼著桌面的那一側腮幫子被壓得扁平,同樣被桌子壓得變形的嘴巴就像所有快死的魚一樣無力的張開,一對呆呆的盯著桌面的眼珠子裡蒙著一層霧氣,完全沒有往常的神采。而已經成為希達的個人標誌的那對大辮子此時也像兩隻在陽光下曝曬了許久的蚯蚓一般,從桌面的邊緣掛下來,無精打采的拖到地上。

“喂,你死了?”徐向北小心翼翼的問道,他伸出手似乎像碰碰希達的肩膀,卻半路收了回來——他大概是覺得還是不要去打攪“死者的長眠”比較好吧……

“我……現在,非常後悔……沒有去死,所謂生不如死……指的就是現在的狀況吧。”希達開口了,她那一張一閉的嘴巴給人的感覺就像缺氧的金魚,說這麼簡短的一句話途中還兩次忽然緊閉——每當這個時候希達的眉毛就會很有活力的擰成一團,大概是在壓抑要吐的感覺吧。

總而言之,希達現在完全是一副宿醉的痛苦模樣,這讓徐向北好生奇怪,她剛才不還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模樣麼?

“讓人知道自己喝那麼少……還會宿醉,很丟臉的啦……很丟臉耶……”希達給出的理由讓徐向北哭笑不得,這個人怎麼在這種奇怪地地方特別較真特別要面子呢?

徐向北看著癱在桌面上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的司書少女,不由得產生了某種由衷的欽佩。她剛剛竟然能夠把那副精神抖擻的模樣裝得如此自然,實在是太強大了……如果可能地話,真想把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獎頒給她。

“那……找我……什麼事情?”希達用讓人想起從某枯井中爬出的女鬼的緩慢動作從桌面上硬撐起自己的身體,結果一不小心就仰面躺倒在椅子上,就像個任人擺佈的洋娃娃一樣。\\她重重的打了個嗝兒,將目光轉向徐向北,似乎在等待剛剛的問題的答案。

看著希達這幅模樣,徐向北有那麼不由得產生了今天就算了的念頭,他琢磨著等明天她的狀態好轉了之後再找她商量也不遲。正因為如此徐向北開始向後轉身,可沒等他將“你今天還是好好休息”這話說出口,希達就抬起一隻手抓住了他地衣服的下襬,原本就屬於體力無能的司書少女在現在的狀態下當然不可能有多大的力道,但是從她勾住徐向北的衣角的指尖傳來的決意卻相當的堅決,以至於徐向北不由得打消了甩開她的手地念頭。

看徐向北停止了轉身。希達臉上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隨即她用像在哄小孩子的口吻說道:“乖孩子,如果你就這樣走掉的話……嗝兒……我一定會因為昨晚闖禍了又不能……第一時間彌補而愧疚萬分,然後非常鬱悶的找塊豆腐撞死了……”

雖然希達說這話的時候一臉地菜色,就跟交代後事似的,但是徐向北還是忍不住吐槽:“據我所知,人在豆腐上是撞不死的……”

“當然可以,你看我這麼柔弱……”希達的話說了半截就停住了,徐向北不由得猜想,她是不是忽然發現“能被豆腐撞死好丟臉”這個事實。沒準真給徐向北猜對了。司書少女再開口的時候換了個方向來解釋自己地話:“你看,有種豆腐很硬的,叫凍豆腐……”

“能撞死人的凍豆腐,可以的話我也想見識下……”徐向北一邊抓住希達的痛處狠擊,一邊拉開希達身邊那張自己寫三題故事時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徐向北的話讓希達撅起嘴。皺著眉頭有氣無力地抱怨道:“你這個船長還真是不體貼船員吶……”

徐向北聳聳肩,開始切入正題:“昨天你喝醉了之後地事情,你還記得多少?”

希達一下子不吭聲了。

徐向北掃了眼進入沉默狀態的司書少女,再次聳了聳肩:“這樣地話,我就從頭說起吧。關於昨天晚上你引起的那場騷動。”

接下來一段時間,徐向北一五一十的將昨晚的種種——包括杏轉述的她們倆姐妹勸說裡迦的過程——都告訴了希達,最後還特別強調了兩姐妹互相道歉時裡迦的怪異表情徐向北說的時候,希達就維持著仰面癱倒在椅子上的狀態,一邊看著天花板一邊用手指輕輕的敲著自己的嘴唇。

“疑問主要有二,第一,為什麼裡迦會如此準確的知道提娜迦心裡的想法?如果單純用敏銳或者善於察言觀色這種理由來解釋的話。總覺得很牽強。提娜迦再直率。也畢竟是有些資歷的戰士,不會如此輕易就被沒多少處世經驗的小女孩看穿。”徐向北頓了頓。繼續說道,“其次就是,為什麼裡迦在最後的時候表情會出現如此大的變故,當時在場的杏和我看法類似,裡迦的表情給人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但是我和杏都沒有印象當時出現過什麼特別的東西。將自己的想法如實說出來之後,徐向北抓起桌上沒有蘸墨水的羽毛筆,在手裡輕輕把玩著,同時專注的盯著希達的臉。

希達躺在那裡,老半天沒有說話。

“因為沒有事實根據,所以,以下這些都是我的猜測……不,應該說。是想像,比猜測更加不靠譜。”希達緊閉著雙眼,同時用右手輕輕扶著自己的額頭,一副頭痛得要命的模樣,“我已經說過了吧。裡迦那孩子多半不是提娜迦的親妹妹——她地血液裡流淌著傾聽者的血脈,姐姐卻沒有。

“而傾聽者的能力多種多樣,比如迪亞加拉的傾聽者們擅長和自然界的溝通,而我則能聆聽歷史地聲音等等。所以我想,夏亞你所察覺的那兩個疑點都和裡迦身為傾聽者的能力有關。”

徐向北點點頭,這和他昨晚同辛西婭得出的結論不謀而合。

希達根本不看徐向北,她自顧自的繼續說道:“然後上次我說過吧,這個世界上有最強的七個傾聽者譜系。這七個譜系的傳人都擁有強大的力量,並因此而受到各方勢力的器重,是拉攏收買的對象——但是有兩個譜系例外。

“其一是能夠看見未來。卻不能提供改變未來地厄運的方法,最終被當成厄運攜帶者的扎肯多斯,被世人所憎恨所厭惡,而另外一個就是……”

這個時候徐向北已經回憶起希達說過的傾聽者七譜系的內容,他的大腦裡面已經隱約浮現出希達說的另一個被世人所唾棄的譜繫了,確實,如果裡迦是那個譜系的傳人的話,那兩個疑問都可以得到完美地解釋。

“另一個可不是我們拉普達哦,”希達壓根就沒察覺到徐向北臉上那已經大致掌握狀況的表情,她在說出這話之後還“嘿嘿”笑了笑。“雖然我們很沒用,但至少還可以為人們保守秘密,傳達信息……可以說拉普達是不具備強大武力的三個譜系中最幸運的那個,而相對的最不幸的那個,就是心之維利烏斯。

“人類是一種非常奇怪地生物,每一個人都有窺視他人內心的慾望。而且越是位高權重的人這種慾望越強烈,而每一個人有都害怕自己的內心被別人知道,而且同樣越是位高權重的人越害怕。於是擁有閱讀人類淺層意識地能力的心之維利烏斯就成為了非常不幸的存在,那些當權者害怕自己心裡的秘密被窺視,所以想法設法的要限制他們。但是當權者又不忍心將這麼強大好用的能力給毀滅掉,於是維利烏斯的傳人就在人類地慾望和恐懼地夾縫中被反覆的折磨,過著非常悽慘地生活。”

聽著希達的娓娓訴說,徐向北不由得自問,如果自己作為當權者,手裡掌握著一名可以讀懂人心的傢伙,會怎麼樣做呢?就因為這個假設。徐向北非常輕易的就理解了希達話語中維利烏斯的處境。

恐懼還有慾望是人類精神體系中不可或缺的兩部分。不這樣子的話,人類也就不是人類了。

“終於。大約一百年前,不堪重負的維利烏斯的傳人從世人的視野裡消失了,所有人都認為他們死了,但是現在我覺得,情況並非如此。”

希達的話音落下之後,圖書室裡就陷入了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徐向北才開口問道:“希達,你覺得,那名少女對我們這幫人……對我,瞭解了多少?”

“如果,裡迦真的是維利烏斯的話,”希達終於睜開眼睛,她用清澈的眼眸盯著徐向北,“不,應該說,即使那位女孩真的是能夠讀心的維利烏斯,我認為她的力量也是有著諸多的限制。比如我覺得她無法讀取我的思想,這大概是因為我同樣是比較強大傾聽者的緣故吧。所以相應的,她應該也無法讀取身為幻翼的傑西恩雅的思想。而由昨天的狀況看,裡迦應該只能讀取人的表層思維,所以才會猜測提娜迦可能有過沒有這個妹妹就好了的想法,並且將這個猜測說了出來。”希達這麼說讓徐向北放下心來——他在裡迦面前完全沒有想過比較關鍵的事情,而且現在看來,這對姐妹的事情和月光舟沒什麼關聯,他徐向北只需要老老實實在旁邊看著就好了,最多祝福下她們。而原本徐向北還擔心那女孩又背負著什麼天上軍與地上軍的陳年舊事,再給月光舟引來一堆敵人什麼的……

放輕鬆下來之後,徐向北忽然想到一個比較無關緊要的事情:“照這樣看來,裡迦昨晚最後神色大變是因為讀到了提娜迦的什麼想法吧,她讀到什麼了呢?”

希達又閉上了眼睛,看來她的頭又開始痛了,不過少女還是擠出力氣回答了徐向北的問題:“我猜,她大概是在看到裡迦的瞬間,忽然冒出了如果真的沒有裡迦的話,生活會不會變得符合自己的期望呢這樣大腦念頭吧。你看,一般人不都會這樣的麼,原本不曾有過的念頭,在被人誤解了之後多半會產生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會怎麼樣呢的想法吧!”

很有道理,不過這種人之常情對裡迦來說多半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吧。

裡迦確確實實的受到了傷害,可加害者提娜迦本身卻沒有錯,這個世界真喜歡開玩笑吶……

不過現在那對姐妹之間怎麼樣都好,他徐向北能做的也就只有祝福她們倆了吧,徐向北捫心自問,覺得自己已經盡到責任了,今後就老老實實的看戲吧。

這樣想著徐向北忽然覺得一身輕鬆,之前因為擔心這兩姐妹而變得沉重的心情一下子就煙消雲散了。

可他沒有注意到,原本一直一臉菜色的希達正以難以名狀的表情盯著他的臉,原本充斥著她的雙眸的那種呆滯的感覺早已一掃而空,並且閃爍著希翼的光芒。

徐向北更不知道,今後已經來到自己身邊的兩對姐妹以及正要聚集在自己身邊的另一對姐妹,會和自己產生什麼樣的聯繫,而那被他認定為只是不斷的在原地踏步的自己,又是怎麼樣在不知不覺間邁步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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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4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6)

在下層空域的各個勢力眼中,銀色十字軍是個危險的組織,特別是最近幾年,這個組織的危險性已經讓勢力範圍和它相接的幾個大勢力有了聯合絞殺它的念頭。

當然在習慣了上層空域安穩生活的人看來下層空域的勢力每一個都非常危險,可下層空域的勢力基本都是以利益為最先考量的組織,就和上層空域的商會類似——這個世界上,只要是以利益為考量的存在,團體也好個人也好,善良也好邪惡也好,只要有利益上的相交點,這些存在就都是可以坐下來談判的。為利益而運作的組織是理性的,是可以理解的,而這也是這些組織、勢力和銀色十字軍最關鍵的不同。

銀色十字軍是一個以所謂的信仰為中心運轉的組織,它當然也在不斷的獲取利益,但他們行動的理由永遠都是自己的信仰——並不是那種撐門面的信仰,驅動銀色十字軍瘋狂擴張的是確確實實的狂熱的信仰,為了這個信仰,銀色十字軍的戰士們儘管戰技並不算特別的出眾,卻靠著比下層的打手和傭兵們要強大百倍的勇氣和不畏死的精神而擁有了兇悍的戰力,那種飛蛾撲火一般的前仆後繼的作戰方式讓所有和銀色十字軍開戰的組織都談之色變。

銀色十字軍是不可理喻的。

當然以前銀色十字軍並不是這樣的組織,以前的銀色十字軍就和下層其他那些掛著信仰的狗頭的組織一樣,是一個可以坐下來談地組織。它和很多組織有合作關係,也不會平白無故的搶別人的地盤。總的來說是個不太能引起別人注意的組織。可這一切在那名女孩執掌了十字軍的帥印之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那名女孩為銀色十字軍灌注了瘋狂地信仰,那名女孩指定的軍團工匠為十字軍提供了精良的裝備,緊接著這個組織就開始在狂熱的信仰的支持下瘋狂的擴展自己的勢力,那印著銀色十字地旗幟在其他組織的首腦們眼中逐漸變成了天空中的一塊瘡疤。

沒有人知道區區一名少女為什麼會造成如此的劇變,親眼見過那名少女的人都不約而同的聲稱她有著聖女般的氣質,光是站在那裡就能讓周圍充滿了光芒。可儘管如此。在下層空域沒有人會相信一個女孩子就憑著仿如聖女般的氣質就讓一個組織——或者說一支軍隊——的所有人擁有和小說中描述的那些聖騎士一般地狂熱信仰,至少在下層空域這種事情是根本不可能發生的。

可它確實發生了。於是那名少女就有了一個和聖女截然相反的稱呼:“魔女克拉拉”,比起聖女的純潔,下層的人們似乎更願意相信是魔女的魔藥和法術造就了那種狂熱。現在這支由有著聖女的外表的魔女率領地軍隊整裝待發,正準備發動一場新的聖戰。聖戰的目的地是:中立之地伊特古拉,而聖戰的目標則是:奪回被腐朽地、已經墮落為異教徒的長老會控制的聖典——《埃達抄本。

那名少女一手按劍,一手扶盾。在自己的旗艦的甲板上發表演說,繡著銀色的聖喬治八角十字的巨大旗幟在她頭頂上隨風翻捲。和“春風吹戰鼓擂”一個調調地慷慨激昂地話語正從少女的口中吐出,在擴音設備地輔助下迴蕩在銀色十字軍駐紮的這個浮游島的每個角落,儘管內容相當的沒有新意,卻依然在那些伸長了脖子望著自己的聖女、自己的精神領袖的士兵們當中引發了相當劇烈的共鳴,每一個人眼中都閃爍著狂熱的光芒——如此拙劣的演講都會有這樣的效果,無怪乎看到這個情景的人都認為銀色十字軍被魔女所引誘,已經墮入了最陰暗的深淵之中了。

少女的身後兩步遠的地方,一左一右的佇立著兩個人,那是少女的心腹。相當於銀色十字軍的二三把手的存在。左邊那位是銀色十字軍精銳聖手騎士團的團長,那是一位有著如不得志的詩人般陰鬱的表情的男人,而右邊那位則是為十字軍的裝備帶來質的飛躍的光魔工匠,現在十字軍工匠團的團長,就像許多實力強大的光魔工匠在人前露臉時喜歡的那樣,這名工匠用一件帶頭套的斗篷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像極了從奇幻故事裡走出來的魔法師。

關於這兩人的傳言遠比擔當十字軍領袖的少女要多得多,下層空域的人們靠著他們的常識。認定前臺的少女只是個傀儡,真正在幕後操縱一切的其實是這兩人,可問題是誰都沒有足夠的證據來支持自己的論點。對於那些在幕後主使的人,只要認真觀察前臺的動作,總會發現關於他的一些蛛絲馬跡。比如說他想做什麼,他的最終目的是什麼,他想獲得什麼樣的利益——而只要清楚了這些,就可以考慮坐下來談判了。

但是銀色十字軍的種種行動給人的感覺就是,如果這兩人真的是幕後的主使的話,他們也多半被魔女克拉拉所宣揚的信仰侵佔了,又或者這兩個人想做的其實就是通過這樣不斷的擴張勢力。直到最後一統下層空域?任何一個在下層空域混了有點年頭的人都會對這種可能性嗤之以鼻。且固執的認為有這種瘋狂想法的人要麼他剛到下層空域,要麼就是腦子壞掉了。

現在這兩名可能是幕後主使的人正是整個浮游島上少數幾個不為克拉拉那空有慷慨激昂的氣勢的拙劣的演說所動的人之一。騎士團長正陰鬱的看著下層空域那即使是清晨也顯得暗無天日的天空,而工匠團團長則把整張臉都藏進了帽兜裡,只露出一個尖尖的下巴。

克拉拉的演講最後也毫無新意的以一個高舉長劍地姿勢結束了,緊接著整個浮游島都被震耳欲聾的歡呼聲所吞沒,在不斷高漲的狂熱氣氛中。風帆上印著聖喬治八角十字的戰艦一艘接一艘的從已經完全要塞化的浮游島上起飛,就像要填滿天空似的,十字軍地旗幟在整個天空中迎風招展。

聖戰的戰鼓已經敲響。了。”一直惦著腳尖硬撐著將眼睛湊到石墻頂端那個小窗口邊往外窺視的卡娜(唄)一屁股跌坐到鋪在地面的茅草堆上,柔順的亞麻色長髮就這樣被壓進了雜亂的茅草中,可少女似乎並不在意,她靠著身後冰冷的石墻。抬起右手,將手腕伸進她剛剛向外窺視地窗口射入的光線中,一臉憂鬱的看著那個制約了自己發揮能力的小圓環,看了一會兒之後少女將目光轉向自己的搭檔,“坦尼坦尼,你倒是想個辦法啊快想啊……現在他們就這樣向伊特古拉殺過去了,威士奇歐會滅掉克拉拉的絕對會!”

坦尼斯躺在墻角打呼嚕。由於那模樣實在太過做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在裝睡,就連卡娜看了他那樣子也一副很想吐槽的模樣——這個人是小孩子麼,竟然還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

卡娜用難得一見的幽怨眼神盯著坦尼斯看了好一會兒,終於像往常一樣長長的嘆了口氣,放棄了。少女弓起腳,將雙手併攏支在膝蓋上,低下頭將下巴夾進大臂之間,有些低落地嘀咕著:“坦尼真是的,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那些對所有的一切都顯得滿不在乎、總是一副玩世不恭心不在焉的模樣的人。一般可以分為兩類,”也許是聽到了卡娜(唄)的嘀咕,剛剛還在很孩子氣的裝睡地坦尼斯忽然開口了,他就這麼閉著眼睛,還維持著剛剛裝睡的姿勢繼續說道,“一類呢,就是真的對所有東西都不在乎,活著就是為了混吃等死的渣滓。另一種則和他們表面給人的印象截然相反,他們其實是對某些東西太過在乎了,以至於對其他地東西反而不那麼在意了。就好像熱戀中的人們總喜歡說的那樣,這個世界只要有你就足夠了,對於這些人來說正是如此。所以。卡娜唄啊,你覺得我是哪一種呢?”

毫無預兆的說了一大堆之後,坦尼斯忽然撐開右眼的眼皮,對因為這番突然的認真無比的長篇大論而陷入驚詫狀態地羽翼少女拋了一個和往常一樣不正經地眉眼,於是卡娜(唄)的臉一下子就癟了下去,少女再一次嘆氣,小聲地抱怨著:“真是的……不要突然裝出認真的樣子說認真的話啦。這樣不好不好。我再也不會被你騙了再也不會了……真是的……”

坦尼斯開心的笑了起來,他從地上爬起來。兩步走到卡娜唄身邊,一屁股坐下,然後很自然的伸出手摟住自己的羽翼那瘦小的肩膀,緊接著他在少女的耳邊用輕柔的聲音耳語著,那口吻那表情像極了那些整天玩樂騙女人的花花公子:“好好,這次我是認真的,卡娜唄你就回答下嘛,我是哪一種?”

一直好脾氣的鄰家女孩式羽翼少女很少見的嘟起嘴巴,一副賭氣的模樣,過了好半天才小聲答道:“前一種……”

坦尼斯似乎對少女的答案並不感到意外,他用另一隻手摟住卡娜的腰,將少女整個拉進自己的懷裡。

“真抱歉,在一切結束之前還要繼續委屈你了。”說這話的依然是那個總給人輕浮感覺的男人的嗓音,但是不管是誰聽了,都會認為那聲音中的溫柔是真實存在的吧,“我一定會完成和你的約定的,不守信用的男人會被雷劈的。”

卡娜蜷縮著身子,就像是要將自己鑲嵌進坦尼斯的胸懷似的,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過了好一會兒,少女忽然從坦尼斯的懷中抬頭望著男人的下巴,以混雜著疑惑和不確定感的表情問道:“吶,坦尼,那個約定真的能實現麼?”

少女頓了頓,而坦尼斯並沒有插話。

看著坦尼斯那張沉默著望著囚室墻壁的臉,卡娜抓著坦尼斯肩膀的手指漸漸用力,少女再次低下頭,低聲問出了問題的後半段:“我,真的能變成普通的人類少女麼?”

“不試一試怎麼知道呢?人類和其他的生物最大的不同,就是別的動物都只會順應環境,而人類手中卻握有讓環境順應自己力量,人類作為有用智慧的生物最寶貴的,不正是所謂的可能性麼?”坦尼斯今天第二次說出了很認真的長篇大論,自己的話語剛剛落下,還不等卡娜做出反映,坦尼斯自己就帶點自嘲意味的大聲抱怨,“夠了,我就夠了,說這種嚴肅的話題還真是累人啊!”

而趴在坦尼斯懷裡的少女則抖動著肩膀,發出很悅耳的笑聲:“恩,這種正經的模樣不適合坦尼你一點都不適合……”

“喂喂,也不想想剛剛是誰一副怨婦的模樣要我認真一點的?真是的。”坦尼斯似乎被一會兒之前的卡娜(唄)傳染了,他一邊無奈的嘆氣一邊抱怨著。

也許是覺得這種暫時的角色對調很有趣吧,卡娜(唄)的笑聲持續了好一會兒。

當沉默再次降臨之後,卡娜(唄)像是忽然想起來什麼,開口說道:“說起來,坦尼你應該比十字軍的各位還要狂熱呢恩還要狂熱!他們至少有著所謂大義來支撐對黎明的信仰,坦尼你卻只是為了一個女孩子就想要為三千年前的戰爭畫上句號,太瘋狂了太瘋狂了。”

少女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她的話語換來的又是坦尼斯那嚴肅的表情——今天的坦尼斯和往常實在是太不一樣了……

“從以前開始我就覺得奇怪,克拉拉她是怎麼樣讓自己的部下擁有如此狂熱的信仰的?”坦尼斯托著下巴,若有所思的說道,“我幾乎是看著她長大的,除了容貌之外,她從來都不是個出色的女孩子,社交禮數也好,戰鬥的技巧也好,她拚命努力也都只能勉強達到中庸水準罷了,最重要的是她身上從來沒有體現哪怕一丁點的出領袖氣質,這樣的她是如何賦予十字軍如此堅定如此狂熱的信仰的?”

“也許……人家這幾年……”

“我也想過她可能終於取得了進步,但是……”坦尼斯看著卡娜唄的雙眼,輕輕搖了搖頭,“剛剛演說簡直糟糕透了,不覺得能夠被這種演說所鼓動,本身就是一件很蹊蹺的事情麼?”

卡娜(唄)歪著腦袋,很認真的陷入了思索。

就在這時候,囚室的們“喀拉”一聲打開了,出現在門外的雙馬尾少女一看見囚室裡的狀況就皺起了眉頭。

“啊啦,看來我還是晚一點再救你們出來比較好呢。”特麗艾拉一臉不悅的說道,她身後抱著和自己差不多高的步槍正在警戒走廊的短髮少女黎可則回過頭,沖坦尼斯比了個“V”的手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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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5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7)

天下一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第一輪中間的例行休賽之後,比賽又繼續了五天。

這天在那間實際上是威士奇歐最高決策中樞的辦公室裡,巴拉萊卡正狐疑的盯著自己的面前的儀器。

在她面前漂浮著立體的三維影像,那是由一臺製作精良的立體投影儀投出的空域概況圖,大致就相當於地球世界的地圖吧。那投影儀外殼上裝飾的那些複雜的花紋清楚的告訴別人它多半價值不菲,而在投影儀一側的小號機械日曆上則標示著空域概略圖的更新時間。

副官的報告聲還在辦公室中迴蕩,而巴拉萊卡的臉色也隨之變得越來越凝重。

在副官的說明告一段落之後,巴拉萊卡站起身,走到辦公室的窗邊,看著外面那暗淡的天空,隨即抬起右手拉了拉從肩膀上滑下的大衣的衣領——就算是到了初夏時節,巴拉萊卡依然披著這件厚重的東西,而她的其他衣物卻和別人一樣都換成了比較適合時令的款式,這點實在很令人費解。拉好大衣之後,巴拉萊卡從自己上衣的口袋裏抽出一根香奈兒大陸特產的女式香煙塞進嘴裡,而他的部下看到這香煙之後臉色都不由得一沉——會帶這種香煙多半意味著今天大姐頭的心情不太好。

於是沒人敢上去點火。

“你們認為,”叼著煙沉默了半晌,大姐頭終於開口了,說話的時候她那帶著燒傷傷疤的臉依然對著窗外,“這一系列的情報意味著什麼?”

剛剛巴拉萊卡地副官的報告主要內容是針對最近五天之內相繼有四個小型組織和一個大勢力的分支組織以及兩支自由傭兵小隊忽然消失。或者說,和外界失去聯絡的狀況的一系列情報,情報的內容很雜,有的是訂購地裝備沒有來取,有的是委託的內容沒有按時交付,有的是傭兵的戀人跑到威士奇歐辦事處來大鬧聲稱傭兵離開的時候給她留下的錢不夠花等等……但是這些失蹤情報都有個共同點,那就是這些事件都發生得毫無預兆。而且失蹤前這些人要去地空域或者將會經過的空域在距離上都十分的相近。

而且這些空域基本上是沿著一條直線分佈,一條聯通伊特古拉和銀色十字軍駐地守望堡直線。

巴拉萊卡這是在明知故問。

知曉這一點的部下們都不說話,等著大姐頭將話繼續說下去。

“不過,為什麼找上我們呢,如果是要擴張地盤的話,繼續像以前那樣侵吞周邊的小勢力或者擠壓接壤的西西里人的勢力圈,不都比千里迢迢來奔襲伊特古拉要合算得多麼?”巴拉萊卡用牙齒輕輕咀嚼著叼在嘴上細長女式煙捲。像是在自語似的說道,“他們這樣做……難不成真的是有翼死神引來地不速之客?”

在辦公室裡的幾名部下面面相覷,雖說那艘船之前已經有過種種“前科”、傳聞,但是要讓這些老油條一下子接受那條船擁有足以讓那個有名的狂熱組織傾巢而出的誘惑力,其實是一件難度很高的事情。

任何以利益為驅動的組織,都必然會衡量得失,為了一條船而甘冒失去領地順帶惹上下層空域最大的自由傭兵聯合體威士奇歐的風險,那條船上必定得有一些份量足夠地東西吧。而這幾個月威士奇歐一直在監控那條船,除了發現一些似乎很強力的陸戰用自律兵器和某種新式合金之外,威士奇歐的諜報部門和光魔工程部門並沒有掌握其他足以使人鋌而走險的東西。據說在那艘戰艦上還採用了某種新式火炮系統,但是在翔士獨大的下層空域,沒有人會相信艦裝火炮可以使一個組織失去理智。

總之威士奇歐在這四個月裡並沒有掌握到能夠解釋那條船會給之前地每個大陸帶來厄運的理由。

問題是,銀色十字軍自打被那名名為克拉拉的魔女掌握之後,早已不再是個理智的組織了。

這個時候巴拉萊卡的副官開口了,自從巴拉萊卡還是自由傭兵的時代就跟隨大姐頭的這名嚴肅地男人顯然比其他人更有發言權:“我認為銀色十字軍地這一次行動,有可能不單只和那艘船有聯繫。我們的監控人員多次報告月光之東和那艘船地成員以及那艘船現在停泊的船廠有比較密切接觸。更誇張的是,月光之東的大媽媽桑安茨.雪在天下一開賽之後就整天呆在庫洛卡瓦船廠。並且我們的偵查人員多次目擊到她和有翼死神的船長有非同一般的親密舉動

副官的話語在這個時候忽然停住了,因為巴拉萊卡轉過頭來,正用銳利的目光盯著他。

“說下去。”大姐頭又拉了拉自己大衣,隨即抱起雙臂,將一直叼在嘴裡的細煙捲摘下來夾在指尖。“月光之東怎麼了?”

“雖然我沒有掌握任何確實的證據,但是,月光之東這個名字讓我產生了一個猜想,”副官那張撲克臉有那麼一瞬間出現了短暫的猶豫,旋即很堅定的說出了自己的推測,“月光的東面,不正是黎明麼?如果月光之東和那個銀色黎明有聯繫的話……而銀色十字軍不正是銀色黎明的激進派麼?”

副官的話說完。巴拉萊卡久久的注視著副官的臉。緊接著她一邊念叨著“那個邪教啊”一邊再一次將目光投向窗外的天空。

於是沉默再一次降臨了。

“要宣佈緊急暫停天下一麼?”辦公室中最年輕的人終於按捺不住,唐突的打破了沉默。

“不。”巴拉萊卡直接否決了年輕人的提案,“那樣的話未免太給那些宗教瘋子面子了,天下一照常進行。”

說罷巴拉萊卡猛地轉頭。用夾著煙的兩指指著自己的副官問道:“我們的人員狀況呢?”

副官就像料到巴拉萊卡會這樣問似的,巴拉萊卡的話音剛落,他就像背書似的開始報告威士奇歐直屬傭兵地狀況:“根據慣例,在天下一開賽前一週我們已經終止給直屬傭兵部隊下發委託單,目前我方下屬傭兵部隊有百分之五十二處於閑暇狀態,正分散在大陸各鎮觀摩天下一比賽或者直接參賽,另有六隻傭兵分隊正在擔當值班任務。需要下達集合令麼?”

“不必,只要將這個情況通報給小隊長以上的傭兵就好,如果太早緊張起來會讓人質疑我們威士奇歐的定力,要繼續維持伊特古拉的中立,那麼哪怕是最微小的有可能減損我們組織的聲望的行為,都是必須杜絕地。”巴拉萊卡斬釘截鐵的說道,她已經完全轉過身來。面朝著自己的部下們,她那決然的氣質讓那披在她肩上的大衣就如沙場點兵時大將背後的戰袍一般威風凜凜,“將狀況通報給各小隊長的同時,授予他們在緊急情況下指揮附近低階傭兵的全力,並且允許他們以威士奇歐的名義徵召來參加天下一的傭兵們參戰。如果對方只是為了某種目地來示威,只要不引發明顯的戰端,我們將奉行一貫的中立政策。如果對方不識好歹,我們勢必要將他們徹底殲滅,威士奇歐的威嚴不容侵犯!務必要將這點傳達到每一名小隊長身上。”

“明白!”大姐頭的話語,換來的是辦公室中一片整齊的應答聲。

掛著銀色聖喬治八角十字旗的艦隊在下層空域那暗淡地天空裡航行。

在很少發生大規模艦隊戰的下層空域。這支艦隊的規模顯得異常的龐大,在下層空域各勢力的戰史中,這樣大規模地艦隊恐怕很難找到第二個支了吧。就算能找到,那也多半是幾大勢力為了某種利益而組成的聯盟所編成的艦隊。

而現在這支艦隊只是銀色十字軍一家的家當。由此可見下層空域各勢力忌憚銀色十字軍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個組織膨脹得太快了,不管是規模還是勢力範圍。

由於艦隊的風帆全部都被噴塗成銀色,這支艦隊的存在似乎讓暗淡地天空憑空變亮了幾分,搭配著那宗教意味十足地聖喬治八角十字旗,使得整支艦隊帶上了某種嚴肅和狂熱並存的詭異氣息。

在艦隊旗艦中某間和司令室採用了同樣規格地單人房中。帶著兜帽的老頭正在等待自己約見的對象。

那個人已經比預想的要晚了五分鐘,這讓一向對時間非常敏感的老頭顯得非常的生氣。

當然,老頭自己也知道,讓他生氣的原因不止是那個人的遲到,剛剛在“那個會議”上的種種也讓他十分的惱怒。

“那個女人!”老頭惡狠狠的咒罵著。一把將已經停止運作的透明徽記丟進自己書桌上的盒子裡,徽記上的雷歐納德紋章朝下,沒入了墊在盒子底部的天鵝絨裡面。

就在幾分鐘前,那個徽記還聯繫著遠在數十萬公里之外的某個人工雕琢遠遠超過自然界的造化的立方體大陸中的某個房間,這種聯繫使得呆在正在移動中的戰艦上這個並不算寬敞的單人房中的老頭能夠通過那個房間中一個銘刻著“二”字的圓柱體水晶和其他十二人進行會議。

凡是知道這個會議的人們,無不期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在會議上擁有一席之地。

雷歐納德的最高評議機構——十三人團,這個隱秘在光魔工匠協會之後的團體代表著現代光魔工匠的巔峰。任何一名有資格列席會議的人都應該感到無上的榮耀。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可最近一段時間每次參加會議都只會讓老人感到煩躁。

一切都是因為那個女人,她太有進攻性了。就像這些年來老人經營起來的這支十字軍一樣,咄咄逼人,讓人打心底裡感到不安。為什麼那個女人也能參加這個光榮的會議呢?老頭搖搖頭,這個問題很久以前他就在想了,可至今沒有答案。

不過不管怎麼樣,很快那個女人就無法威脅自己的地位了。

埃達抄本,地上軍遺留下來的聖典,那裡面一定記載著足以抗衡阿瓦隆的某些東西,掌握了這本聖典的自己必將在未來由雷歐納德執掌的世界當中擁有舉足輕重的地位,那是那個女人永遠都無法企及的地位。

所以自己必須要得到埃達抄本——當然,如果能夠將俘獲那條船的功勞也搶到自己名下那就更好了。

老人露出躊躇志滿的笑容,他伸出枯槁的手,將倒扣在天鵝絨上的無色雷歐納德徽記翻過來擺好,再小心翼翼的將盒蓋蓋好,隨後才抬頭望向掛在房間墻壁上的鐘擺式掛鐘。

掛鐘上顯示的時間讓老人的臉色變得更加陰鬱。

剛好這個時候,房間的門外響起敲門聲。

老頭應了一聲請進之後,房門向裡打開,身為銀色十字軍下屬精銳騎士團的團長的男人邁步走入了老頭的專用房間,他那髒兮兮的鐵靴在房間地上鋪著的地毯上留下了一串骯髒的腳印,這讓老頭不由自主的皺起了眉頭。

不過銀色十字軍的首席工匠並沒有對名義上和自己平級的騎士團長發火,他用刻意裝得十分冷淡的目光盯著男人那帥氣硬朗的臉,一字一頓的說道:“你遲到了十七分鐘,拉茲格里滋團長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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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8)

“這還不好麼,這樣你就多了個將我除掉的藉口了不是麼。”拉茲格里滋臉上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口吻就像街坊鄰居在聊今天的菜價,他一邊說一邊邁步走進艙室,一屁股在光魔工匠老頭身邊的椅子上坐下。

老頭不置可否,過了一會兒才輕輕嘆了口氣,用長者常用的那種說教口吻說道:“我覺得,我們之間應該建立足夠的信任,畢竟合作這東西,關鍵就在於互惠互利,不是麼?”

拉茲格里滋的臉上終於露出一丁點笑意,卻滿是嘲諷的意味,而老頭則當自己看不見。

無視了騎士團長那點不滿之後,十三人團中最接近大師寶座的人將目光投向一側的舷窗,口中的話語依然是最初那副長者說教的味道:“你應該知道的,你妻子的病是無法根治的,光魔技術是一門講求平衡的技術,注定要逝去的生命是無法被挽留很久的,為了讓她維持現在的狀態我已經竭盡全力了。當然,如果停止引導她的能力來干涉十字軍的思想,她的生命也許還能繼續延長,但是對於你來說,分別是必然的。”

拉茲格里滋不說話,他一臉木然的盯著自己正對著的艙壁上掛著的日曆,日曆上有個顯眼的紅圈,騎士團長知道,那代表著艦隊抵達目的地伊特古拉的日期。

其實接下來老頭要說什麼拉茲格里滋都知道。這老頭多半是搗鼓光魔技術入了魔,學究氣太濃,他根本就不懂得掌控人心地關鍵。每一次像這樣約見自己都只是強調拉茲格里滋的妻子的病是多麼地無法逆轉,要避免最終會到來的結局的話,就只有依靠那早已失傳的神乎其神的古代技術。

《埃達抄本》,在老頭口中這本書被反反複復地提到。

拉茲格里滋覺得,沒準整個十字軍當中最渴望得到《埃達抄本》的正是這位金徽工匠本人。那些狂熱的宗教份子的強烈的慾望恐怕和這位枯槁的老人心中的執念相比也是不值一提地吧。

畢竟那狂熱的宗教信仰本身也是源自這位老人地執念。

一切都始於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夜晚,當抱著奄奄一息的妻子,準備迎接已經無可避免的離別的自己遇到了老人的那一刻,自己地命運,妻子的命運,以及現在所有因為宗教狂熱而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靈魂的十字軍戰士的命運,就開始發生了不可逆轉的改變。

這是好事還是壞事。自己是應該感激,還是應該詛咒?騎士團長自己並不知道。

但是有一點的是確定的。自己到現在還能握著妻子地手,還能托起她地臉蛋,而且那肌膚還帶著活物特有的實感,這都要歸功與眼前地老人。因此不管怎樣,拉茲格里滋在心裡都抱著對這位老人的感激,這也正是直到現在拉茲格里滋還聽從老人的命令的緣故——哪怕老人每一次試圖鞏固他們之間的“合作基礎”的嘗試都是如此的拙劣。

可拉茲格里滋也時常會懷疑。這樣真的好麼?不能動不能說話的躺在大量光魔設備環繞的床上,全身就像五花大綁似的扎滿了各種管線,就連呼吸時胸部的起伏都只有那麼細微的一丁點的妻子真的算是活著麼?有時候拉茲格里滋總有種錯覺,覺得她似乎變成了那個巨大機器的一部分——那個給予十字軍信仰,可以說是十字軍真正的精神支柱的巨型機械的一部分。

而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拉茲格里滋他自己的選擇,在那個夜晚所做的那個選擇。

那天晚上在那間臨時投宿的旅店裡見過那名蒼老的金徽光魔工匠的瞬間。拉茲格里滋立刻意識到。這位老者並非善類,而當這位老人為自己懷中的妻子做了初步檢查之後。在他眼中閃爍的那種狂熱的、已經超出了人類的範疇的光芒進一步證明了拉茲格里滋的第一印象。那是被天才或者瘋子的眼中才會擁有的、火熱的光芒。

老人就用帶著這樣的光芒的雙瞳注視著拉茲格里滋,枯槁的雙手緊緊的扣住這位悲痛的丈夫的肩膀,一遍緊似一遍的問道:“你在哪裡找到她的?你在哪裡找到她的?”

心之維利烏斯,拉茲格里滋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妻子的血管裡流淌著如此強大如此珍貴的傾聽者的血脈,可是在得知妻子的真實身份之後,他再回想起之前和妻子共度的那些時光,卻驚訝的發覺,自己的妻子確實太過善解人意了。究竟是之前的自己被愛所矇蔽,還是那時的自己受到了蠱惑,是這些年來一直困擾著拉茲格里滋的問題,不過不管怎樣,那個時候的自己選擇了聽從老人的建議。

老人將用自己的技術保住拉茲格里滋的妻子的命,相應的,他希望能夠適當的借用這名女子所擁有的能力。老人似乎在光魔工匠協會中負責開發精神戰用羽翼,結果卻一直不理想,而維利烏斯的能力沒準會帶來突破。

拉茲格里滋同意了,至於他本人的去向——

明明還有兩個女兒正在家裡等著他回去,他卻因為不願意離開心愛的妻子而將她們捨棄了。

每當回想起這一點,拉茲格里滋心裡總是會湧起一股他自己也說不清楚的感情,他總是努力的回憶,當時的自己究竟用什麼理由說服自己放棄兩個女兒的呢?是“這次旅行的目的就是為妻子治病”,還是“反正已經把她們託付給香吉士了”?拉茲格里滋想不起來了,沒準當時他只是頭腦一熱,就這麼決定了也說不定。

偶爾拉茲格里滋也會設想當初自己放棄了妻子,去和女兒們一起生活的場景,可往往這想像只能持續數秒,拉茲格里滋的內心就會被忽然湧起的感傷和思念所吞沒。

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麼?深愛的妻子變成了什麼都不會說不會做的植物,思念的女兒們不知道在何方——除了寂寞之外,自己究竟得到了什麼?——

她們倆現在在哪裡,過得怎麼樣?如果能重逢就好了……

是啊,如果能重逢就好了。治好了妻子的病之後,和兩名女兒重逢……

就在拉茲格里滋這樣想的時候,他猛然發覺,老頭的例行說教已經接近了尾聲——這次來得比之前都要簡短呢,大概是《埃達抄本》即將入手的緣故吧?

“總之,這次的對手是強大的威士奇歐,所以光依靠不怕死的戰偶們恐怕無法完全克敵制勝,到時候就要仰仗你的騎士團了。”老頭以這話作為這番老生常談的結尾。

拉茲格里滋點點頭,安裝在這艘旗艦上的那臺巨大機械——那臺以自己的妻子為核心的機械能夠逐漸影響人的思維,十字軍的宗教狂熱正是來源於此,但是這種影響除了需要一個比較長期的過程之外,對那些和高階羽翼同契並且擁有比較高的精神強度的人的效果也要減色不少。所以全部由高階翔士組成的騎士團必須要由他這名身為幻翼的團長統領——這也是老頭如此看重他們二人之間的“合作”的原因。

得到肯定回答之後,老學究並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滿意的點頭回應,隨即揮手示意拉茲格里滋可以走了。

騎士團團長站起身來,手擺到了門把手上,可在臨出門之前,一向沉默寡言的騎士團團長閣下忽然停下了動作,扭頭看著老人,緩緩的卻鄭重的問道:“如果得到了埃達抄本,治好了我妻子的病,你會放我們自由吧?”

拉茲格里滋當然不會相信將活生生的人稱為“戰偶”的人心中還有所謂的善意,但是他還是忍不住想確認這個問題,哪怕是一個虛假的泡影也好。

“當然,”老人很乾脆的點了點頭,“我是個守信用的人。”

有那麼一瞬間,拉茲格里滋真的想相信這個癡迷於光魔技術的老頭真的是那麼守信用——沒準他那些看似邪惡的做法僅僅是由於太過癡迷光魔技術罷了……

不過最終,拉茲格里滋什麼都沒說,什麼表情也沒留下,就這樣擰開房門走了出去。

“結束了?”等在房門外的少女有些驚奇的問,“這麼快?”

“啊,結束了。”少女的搭檔像往常一樣冷冷的答道,可他隨即又補了一句,“就快結束了。”

少女斜眼看了搭檔一眼,隨即聳聳肩,應道:“是嘛,那就好。”

隨即兩人陷入了沉默,一前一後的在戰艦的走廊上向騎士團團長的艙室走去。

而這艘戰艦此時此刻正引導著銀色十字軍那強大艦隊,向遠方那個酷似麵包圈的大陸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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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 鴿子與老鷹的抒情詩(9)

天下一依然在按部就班的進行著,轉眼間第一輪預選就要結束了。

而隨著戰鬥的逐漸白熱化,庫洛卡瓦家的選手們終於開始嘗到敗績了。

對此奧拓斯達的評價是:“這才是正常的吧,下層空域可是臥虎藏龍的地方吶!”

他難道忘了在第一輪剛過半的時候衝動的想要去坐莊開賭局賭“庫洛卡瓦家的參賽者將以全勝晉級下一輪”的那個人是誰了麼?不過大叔倒是又想到了一個新的賭局,內容是“六區最黑的黑馬能夠以全勝戰記晉級下一輪”——當然這個念頭也被美莎奇的鐵掌給阻止了。

而這個最黑的黑馬指的就是提娜迦。

儘管只是初賽,提娜迦作為“天下一”中相對少見的女性參賽者能夠一直保持連勝這個事實,還是在整個六號鎮上造成了不小的轟動,特別是當人們知道這名少女還不到二十歲,並且從來沒有和高位羽翼同契過,更沒有經歷過高位羽翼之間的真正的戰鬥的時候,這種轟動效應就如龍捲風一般將全部人的注意力都刮到了少女的身上,伴隨這這種轟動,聚集在庫洛卡瓦船廠看大叔的解說的人越來越多。

對於由自己造成的這種轟動,提娜迦顯得相當的不適應。少女大概非常不習慣這種受到眾人矚目的感覺吧,而似乎更不習慣眾人矚目的裡迦乾脆就再一次縮回屋裡,不再在外面觀看姐姐的戰鬥了。徐向北當然知道,少女既然是和希達同一水平的傾聽者,自然多少有點空識,可不知道這點的杏顯得相當的憤憤不平,如果不是徐向北和奧拓斯達一起阻止,沒準她會衝動的把裡迦拽出來,然後呵斥“好好看你姐姐戰鬥啊,那是為了你啊!”

說老實話。徐向北覺得自己相當喜歡杏這種直性子,儘管有時候太直接並不見得是好事……

隨著第一輪接近尾聲,黑馬小姐的名氣也如芝麻開花一般節節拔高。到了最後甚至開始有些自由傭兵小隊帶著陣亡夥伴遺留下來的羽翼前來,希望給夥伴留下地搭檔找個足夠強大新搭檔,好告慰戰友的在天之靈。

可能是因為還對上一次在慶功宴上自己那一瞬間的猶豫給裡迦帶來地傷害吧。所以儘管裡迦不在身邊,提娜迦卻依然異常迅速異常堅定的拒絕了他人的請求。每當看著別人失望地表情,特別是看著那些用閃亮的眼眸看著自己的羽翼少女臉上那因為遭到拒絕而顯現出的失望時,提娜迦總是不由得顯露出難過的樣子——雖然沒有和高位羽翼同契的經驗,但是身為翔士的提娜迦依然十分清楚對於羽翼們來說自己主動提出的同契請求被拒絕意味著什麼。不管作為拒絕者的提娜迦是基於什麼理由,在那些少女們看來,這意味著對她們作為羽翼的功能地否定,甚至說是對她們的存在價值的否定也不為過。

由於對這一層含義十分清楚,每次提娜迦在送走那些少女之後,情緒都會變得相當的低落。

最後對這點實在看不下去地徐向北。在某天比賽結束後,又有自由傭兵帶著看起來像是羽翼的少女準備攔住提娜迦的時候,擋在了提娜迦面前。

“對不起,這名小姐已經決定在比賽結束之後和我屬下的空閑羽翼同契了。她地未來搭檔是藍晶先生最新最得意的作品,”說罷徐向北豎起大拇指往身後的梅加耶拉的方向一指,“就是這位。”

儘管徐向北這個舉動事先沒有給他的女僕長打任何招呼,早就摸透了主人的脾氣的女僕少女非常自然地配合著主人地行動。她對那幾名傭兵和混在傭兵當中的羽翼少女露出落落大方雍容華貴地笑容。同時輕輕拉起女僕裝的袖子露出自己手臂上藍晶的標記(當然她很自然的讓拉起袖子的手蓋住了標記上代表瑕疵品的那部分)。從女僕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那種華貴氣息一下子就擊潰了幾名傭兵的堅持,那名羽翼少女也不甘心的咬緊了嘴唇,將同樣印著製作者標記的手臂藏到了身後。

當幾名傭兵們走遠了之後,徐向北才轉過身,對看著自己的提娜迦笑笑:“明天消息大概就會傳開,應該就不會再有人來糾纏你了吧。”

“謝謝。”提娜迦用平靜卻顯得很有誠意的口吻對徐向北道謝,可她隨即將目光轉向梅加耶拉。“但是。這樣沒關係麼,隨隨便便就用梅加耶拉小姐的搭檔人選來扯謊……”

“能夠和提娜迦小姐這麼優秀的翔士搭檔。就算是扯謊我也很開心呢。”畢竟是師從恩萊科,又和辛西婭混了那麼久的人,梅加耶拉的回答顯得異常的得體,完全不辱公爵家的女僕長的名頭。

面對著少女那無暇的完美的笑容,提娜迦在最初那一瞬間的驚訝之後,也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別這麼說,我並沒有那麼優秀……能夠和梅加耶拉小姐這樣……”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提娜迦的話語說到一半就停住了,可她隨即又意識到這樣突然停下來似乎對梅加耶拉很不公平,於是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好在這個時候梅加耶拉臉上的笑容裡充滿了理解與善意,這讓提娜迦的臉也漸漸鬆弛下來。少女將自己方才那一系列的心緒化作一句簡單的話語:“謝謝。”

徐向北看著提娜迦的臉,他越發的覺得裡迦是看到了提娜迦的真實想法:其實提娜迦心裡也是渴望著天空,渴望著能夠和優秀的、同時又認同自己的高位羽翼同契的吧。

在艾斯柯佳妮這近一年的時間裡,徐向北深深的意識到在天空中自由的飛翔是一件多麼誘人的事情,尤其是和與自己有著深深的羈絆的少女一起。很久以前徐向北還在無憂無慮地跑快遞的時候,某位酒館老闆在閒聊時對徐向北說了一句話,時至今日到底是在哪個大陸聽來的這句話,說話地人到底是張著什麼樣的臉,徐向北都不記得了,唯獨那句話卻變得越來越清晰:“我想很多老天空自己都沒有意識到,之所以會一直陷在這個漂泊不定的行當裡。和錢啊女人啊根本就沒關係,他們只是單純捨不得這片天空罷了。開酒館地這些日子我算是明白了,這個世界上謀生的行當那麼多。再怎麼受生活所迫,如果沒有對天空的嚮往,也是不會選擇離開陸地的。”

酒館老闆的這句話不見得對。但是卻讓徐向北深有同感,恐怕對提娜迦也是一樣的吧——說得不好聽點,以她的身材相貌,進青樓都比現在在天上和人廝殺更容易湊到給裡迦治病的錢,而且這個方法可比“向天空要錢”要穩妥得多。

現在這一定是提娜迦無意識間在兩者之間做的妥協,她大概是想以這種方式來保護對自己異常重要的兩樣事物吧。看著為了這個目標努力奮戰,一步步前行地少女,徐向北覺得她實在是非常的耀眼。

其實所有有目的有目標的人在徐向北看來都是非常非常地耀眼。

因為那是他自己所沒有的事物。徐向北這短暫的一生中並沒有做過什麼真的想做地事情,考重點初中也好,考重點高中也好。都僅僅是因為考上了家裡人會高興,高興了以後自己就可以拿到夢寐以求的電腦和遊戲機,後來考大學,原本以為終於能夠自己決定一次。卻因為家人一句“不要湊熱門,現在看來等你畢業的時候心理醫師的缺口會顯現,就報心理系吧”所以選擇了應用心理學。

爺爺奶奶也好,老爸也好。這些久經人生沙場的老將們對徐向北的人生規劃得實在是太過精確了,只要按部就班的走下去,徐向北就能夠衣食無憂地走完自己地生命歷程吧。

自己該相信什麼,自己想要什麼,自己在期待什麼樣的未來,徐向北無數次思考這些問題,卻久久沒有答案。於是他羨慕一切有著明確目標地人。不管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他羨慕能夠擲地有聲的說出“為中華崛起而讀書”的周恩來。儘管很多人認為這個故事是杜撰的;他羨慕那些一根筋的熱血動畫漫畫主角,不管他們的小強屬性多麼的狗血多麼的爛白;他甚至羨慕那些邪惡無比的最終BOSS。哪怕他們的目標僅僅是很爛俗的毀滅世界。

所以他才會喜歡RPG,因為那樣他可以扮演一個“有目標的自己”。

所以在這樣的他看來,一步一步的為著自己的目標努力的提娜迦是那樣的耀眼,耀眼得自己不由自主的想如果在她抵達目的地的道路上,自己能出一份力就好了,哪怕僅僅是送上自己的祝福也好。

“那個……”如果不是提娜迦稍顯困惑的尷尬的聲音打斷了徐向北的思緒,他恐怕還要過上好一會兒才會發覺自己正用熱烈的目光盯著少女看吧……

看見徐向北終於回過神來,提娜迦終於鬆了口氣,儘管少女的臉頰有些微紅,但是她依然很直率很勇敢的直視徐向北說道:“雖然……我猜您只是在無意識的發呆,但是我覺得您以後還是不要做這種容易讓人誤會的舉動比較……”

少女的話還沒說完,就被“FUFUFU”的笑聲所打斷,徐向北低頭循聲望去,正好看見掩嘴竊笑的安茨的臉。

“寵絡人心的技術不賴嘛。”少女簡短的評價道。

而徐向北此時正因為剛剛那肆無忌憚的以熱切的目光盯著妙齡少女直看的行為而處於尷尬中(尤其是被那少女以如此一本正經的態度警告之後……),所以他根本就沒心思對這只壞笑中的小惡魔吐槽。

“還真是看到了很稀罕的一幕啊……”偏偏杏在這個時候也插了進來,這回她少見的和“宿敵”安茨站在同一陣線。

不過這兩名少女的調侃殺傷力都比不上忽然亂入的辛蒂莎……

小女孩晃著三條大尾巴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徐向北的腿,很開心的嚷嚷著:“爸爸你終於打算將這個姐姐帶上船啦!太棒了!”

莉諾卡遠遠的看著鬧成一團的徐向北他們,茜茜端坐在她身邊吃著匹薩。

“吶,西雅。”莉諾卡忽然開口問站在她身後正拄著那把大劍舔冰棍的傑西恩雅,“要怎麼樣才能做到像提娜迦那樣一直贏下去呢?”

莉諾卡的話語讓剛拿起一塊新匹薩的茜茜稍稍抬起眼睛,羽翼少女掃了自己搭檔的臉一眼,不過似乎匹薩的誘惑比莉諾卡的話語更大,因此在這一眼之後茜茜又開始全心全意的品嚐起匹薩來。

而傑西恩雅則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沒說話。

於是莉諾卡自顧自的繼續說下去:“我猜,是不是因為,她想要保護妹妹的慾望呢?”

“如果那樣就能一直贏的話,”傑西恩雅終於開口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功敗垂成的傢伙呢?”

莉諾卡抬起頭,將目光從遠處的提娜迦那裡移到傑西恩雅身上,她專注的盯著傑西恩雅的臉,等著繼續聆聽自己的師傅的教誨。

可傑西恩雅卻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是一邊舔著冰棍,一邊繼續望著遠處提娜迦的背影。

儘管如此,莉諾卡卻一直一直盯著傑西恩雅的臉看。兩人就這樣陷入了沉默,以至於茜茜都忍不住再次從匹薩上抬起頭,一邊用手指抹著自己嘴邊的番茄醬,一邊好奇的來回打量著二人。

終於,傑西恩雅拗不過莉諾卡的執著,長嘆一口氣,可之後她說起的卻是完全沒關聯的東西。

“你曾經問過我是如何成為幻翼的吧?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我也不知道。”說著傑西恩雅一口將冰棍剩下的部分咬掉,才將目光對準了微微有些訝異的徒弟,“我現在教導你的東西,都和成為幻翼沒什麼關係,只不過因為幻翼的我的戰鬥技巧是這樣練出來的罷了,我並不確定照這樣下去你能成為幻翼。當然,要說我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成為幻翼,那也是假的,可如果那真的就是我成為幻翼的原因,抱歉,我不想再次回想起來,更不想說出來告訴你。我能告訴你的只是……”

傑西恩雅頓了頓,看著莉諾卡的目光裡充滿了少見的屬於長輩的溫柔:“每個人都不一樣,等到了時候,你自然就是幻翼了。”

“哈?”莉諾卡一臉的狐疑,難以置信的應了一聲。

可傑西恩雅並沒有理會,她只是抬起頭,仰望著下層空域那灰濛蒙的天空,像是在感嘆似的說道:

“到時候,可不要被自己背後的光芒嚇到哦,那是強烈到你不會相信那是來自自己的光芒,它太耀眼了。”

傑西恩雅瞇起眼睛,專注的望著距離伊特古拉最近的一條信風道,臉上的表情讓人覺得她似乎在遙望過去的某個瞬間一般。

良久之後,她才緩緩的將話語說完:

“那是……光是看著就能讓你覺得未來充滿了希望的光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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