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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沐水游]大香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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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1
發表於 2015-7-29 11:18:07 |只看該作者
第400章 坦白

  安嵐進了側廳後,給崔文君倒了杯茶,然後就安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崔文君接過那杯茶,先是放下,只是想了想,又拿起來小心握著手裡。她想儘量表現得像往常一樣自然,但卻還是莫名地感到有些拘謹,甚至還隱隱有些手足無措,這樣陌生的感覺,不知多少年沒有過了。但又是那麼地高興,慶幸,緊張,簡直是心潮澎湃。

  她坐下後,就一直在打量安嵐,越看越覺得親切,進而又感到心疼。

  這孩子身子骨看著太單薄了,定是因為小時候吃了太多苦,以後得好好養著才行;臉色也不怎麼好,這些天定是沒休息好,昨兒那場香師夜宴,當真是萬幸沒傷到!

  安嵐眼觀鼻鼻觀心,任她怎麼打量,面上還是沒什麼表情。

  這安靜的時間久了,屋內的氣氛難免有些尷尬,崔文君分明是有滿腹的話,這會兒反而不知怎麼開口,生怕一句不對,又讓她惱了。於是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潤了潤嗓子,然後儘量讓自己面上的表情柔和一些,小心翼翼地道:「你……還生我的氣?」

  安嵐站起身:「崔先生言重了,安嵐怎敢生先生的氣。」

  「你坐下。」崔文君忙將手裡的茶盞往桌上一放,有些緊張地看著她道,「來,坐下說,在我跟前不用站著。」

  安嵐看了崔文君一眼,便又坐下:「崔先生要問什麼就問吧,我知無不言。」

  崔文君不知應該怎麼寬解她,遲疑了一會,才又道:「安婆婆的事。其實我那天是準備……」

  「先生。」安嵐卻忽然打斷她的話。

  崔文君遂停下,關切地看著她:「嗯?」

  安嵐道:「婆婆既然已經走了,就不用再提了,先生能為婆婆辦理後事,我很是感激。」

  她越是這麼客氣,就越顯得疏遠冷淡,崔文君心裡很是著急。也覺得極難過。卻不知該怎麼辦好。但安嵐都已經開口表示不願提這個話題,她也不敢再往下說讓孩子心裡難受,只是猶豫了好一會。她還是輕輕嘆了一聲:「我沒想過讓安婆婆死。」

  安嵐垂下眼,未作出任何反應。

  崔文君吸了口氣,勉強笑了笑,便接著道:「好了。不說這些,我今兒過來。是聽說你要跟景炎公子定親了。」她說到這,頓了頓,然後才小心加了一句,「孩子。這到底是終生大事,之前你身邊也沒個親人給你參謀參謀,任由別人給你安排。是不是不慎重了點。」

  安嵐抬起眼道:「多謝崔先生關心,只是這是我的事。該怎麼做,我心裡明白。」

  「可我是你阿娘啊!」崔文君忍不住道出這句話,卻話一出口,就有些愣住,心臟止不住怦怦直跳,那一瞬,連手心都緊張得出了汗。

  安嵐卻依舊是面無表情地看著她,眼神淡漠,似完全不為所動。

  「安嵐……」崔文君呼吸了一下,咬了咬牙,乾脆接著問,「你年紀還小,這事,你有沒有認真想過?」

  安嵐反問:「想過什麼?」

  崔文君斟酌了一會,才道:「安嵐,任何一位大香師知道你有此等天賦,都會惜才。但是,香殿傳人之位,除非是出自家族後輩,否則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定下人選。安嵐,你或許還不完全明白,一位大香師,特別是天樞殿的大香師手裡握著怎樣的權力和財富,而白廣寒又是一位心思極為縝密,做任何事之前都會再三權衡的人。以他這樣的人,卻僅用一年時間,就決定將天樞殿的將來,甚至是景府的將來交到你手裡,孩子,這不合常理,除非……除非他對你另有所求。」

  安嵐沉默不語,似在思考,又似根本沒將這些話聽進去。

  崔文君等了一會,只好又問:「這些先不想,只是有一件事,你心裡可是明白?」

  安嵐抬起眼:「什麼事?」

  崔文君看著她的眼睛問:「白廣寒和景炎,你是否真的能分辨出他們倆?」

  安嵐道:「崔先生是不是想問,廣寒先生和景炎公子,是不是一個人。」

  崔文君一怔,安嵐平靜地道:「不瞞崔先生,如今廣寒先生和景炎公子就是一個人。」

  崔文君張了張嘴,卻好一會後才道:「這麼說,八年前,他真的中了暗算死了,那死的哪位究竟是……」

  安嵐遲疑了一會,才低聲道:「是廣寒先生。」

  崔文君雖有準備,心裡卻還是不免一驚,當年那件事,居然真讓百里翎他們得了手!只是,更想不到的是,這八年來,景炎竟能以一人之力穩住天樞殿,並將天樞殿牢牢掌控在手裡,還讓百里翎等人不敢輕舉妄動。那個男人,簡直是……她又看安嵐一眼,心裡愈加擔憂,她這麼稚嫩的孩子,偏又一心愛慕他,這該如何是好!?

  「既然他能將這一切飾演得天衣無縫,又何須如此迫不及待地定下傳人,還用婚約綁住你?」片刻後,崔文君緩過神,冷靜了幾分後,就接著道,「安嵐,孩子,在感情上,男人和女人不一樣。你一心一意對他,焉知他是否也是如你這般真心實意,更何況又是在這等境況之下,他對你,不可能沒有所求。」

  「先生,我不是……」安嵐看著滿臉忐忑的崔文君,冷靜地道,「我不是懵懂無知的孩童,也不是養在深閨,從不知人世艱難,一心只幻想情愛的女子。」

  崔文君一怔,卻看到安嵐那雙清澈,甚至有些淡漠的眼睛後,心裡陡然一酸,只是不及她開口,安嵐又接著道:「我從進入源香院開始,就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那些年,無論日子過得有多麼艱難,我都不曾放棄過那個願望。」

  崔文君剎時想起她在時光回溯裡看到的那些畫面,差點掉下淚,情不自禁地抓住安嵐的手:「好孩子,你告訴我,你想要什麼?」

  安嵐垂下眼,看了看自己被抓住的雙手,頓了頓,一邊慢慢抽出,一邊緩緩道:「那些年,我一心想成為像廣寒先生那樣的人,後來,我還希望能擁有他。崔先生,我不是單純蠢笨的女子,成長的經歷和生活的磨難教會了我野心和欲望,而公子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

  崔文君空了手,安嵐拿起茶壺,將崔文君的茶杯滿上,放下茶壺後又接著道:「公子也沒有瞞我關於他的情況,崔先生說的沒錯,公子對我是有所求,八年前,他就身中涅槃,而涅槃無解。」

  這件事,即便她不說,百里翎或是安丘遲早會告訴崔文君,與其讓他們說,不如由她來說。

  崔文君怔住,心頭猛地一跳:「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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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發表於 2015-7-29 11:18:20 |只看該作者
第401章 不願

  涅槃之名如雷貫耳,她還未成為大香師之前就已經聽聞其名,那是百年前一位風華絕代的大香師創造出來的香境。據傳涅槃之威,足以徹底毀滅一位大香師,即便對方比施此香境者強大也一樣難以逃脫,但因施涅槃亦有同等的反噬作用,因而此香境最後沒有被傳承下來。

  白廣寒竟是中了涅槃!

  崔文君面上的神色變了幾變,那下手的人是誰,誰有這樣的本事,誰竟偷偷繼承了已失傳的香境?百里翎,謝雲,還是方文建?不,不可能是他們,若是他們,怕是早已承受不住反噬之力,不可能還活到現在。但是白廣寒,不景炎呢,他既然在八年前就已中了涅槃,又怎麼會還好好活著?!

  「你……此話當真?」崔文君愣了好一會後,才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安嵐問。

  安嵐微微點頭,進一步為她解疑:「對公子下涅槃的人應當是天璣殿上一任大香師。」

  崔文君又是一怔,再慢慢回想,隨後恍悟,沒錯,八年前天樞殿出現動亂沒多久,就傳來天璣殿那位雲遊在外多年的前輩也仙去的消息。原來如此,估計當年白夜失蹤後,天璣殿就已經在一旁虎視眈眈了,只不過這些年一直隱藏得很好。

  「涅槃無解,怎麼他如今還好好的?」崔文君蹙著眉頭,目中帶著不解,「死的又怎麼是白廣寒?」

  安嵐道:「因為當年廣寒先生將自己的香境世界整個傳承給公子,為公子分擔了涅槃的部分威力,所以才為公子換得這八年的時間,只是八年過去了,也差不多到了一個坎,所以如今是極關鍵的時刻,而百里先生他們之前數次試探,應當也算到了這個時間,所以才會手段百出來對付天樞殿。」

  香境世界是可以傳承的,但大香師的香境世界等同於生命,所以一般都是到了生命最後一刻,大香師才會將自己的香境世界傳給自己的傳人。至於對方能不能完全領悟甚至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就只看個人的天份和造化了,如若無法領悟,只要繼承者能開出自己的香境世界,也不會影響地位。所以,在接受傳承之前,每位傳人都需要儘早的開出自己的香境世界,如此才能真正穩固身份和地位。

  崔文君面色嚴肅:「你的意思是,他現在已經……」

  安嵐點頭:「是,公子知道這個坎難邁,所以才會這麼著急地找傳人,並決定將天樞殿交到我手裡,景府也託付於我,而我既得償所願,自然應當要擔負起這些責任,公子他……並未欺我。」

  她遲疑了一會,還是沒有將她許諾過,待她的香境世界大成之後,要為景炎解除涅槃之困。當然,到時究竟要如何解,景炎未同她說過,她也沒有追著問。她承接過景炎公子的香境,也見識過涅槃的面容和威力,亦對景炎公子開放了自己的香境世界,所以如今她每進一步,就覺得自己對答案接近一分。

  她覺得,待她香境大成那天,她自然就會知道那個答案。

  而這,只屬於她和他之間的事,亦是她的選擇。

  崔文君沉默許久,總覺得安嵐有什麼事沒有說,但她此時心裡有些亂,所以好一會後,才開口道:「涅槃本無解,他卻以為自己能解?」

  安嵐道:「因為白廣寒大香師傾其所有,給了公子求得不可能得到的,八年時間。」

  崔文君神情凝重:「他要如何解?」

  安嵐道:「崔先生若想知道,可以去找公子具體問問,只是這等事,畢竟涉及到大香師的能力深淺,攸關性命,公子會不會如實相告卻是不知。」

  崔文君知道此言不假,景炎若真告訴她如何解涅槃,等於是景炎將自己所有底牌都在她面前擺出來,這亦等於日後他就任由她拿捏了。身為大香師,即便是面對自己的傳人都不會這麼做。他能讓安嵐將剛剛那些事說出來,已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了。

  但是,她卻還是不放心,或者說,她本能的就不相信那個男人。於是崔文君再問:「如果解不了怎麼辦?」

  安嵐沉默了一會,才道:「世事無絕對,公子的意思是,盡力即可。」

  「荒唐!」崔文君不禁抬高了聲音,只是見安嵐抬起眼,她即反應過來,趕緊又放低了聲音,既是小心又是急切地道,「安嵐,他這根本是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的人,卻,竟要讓你同他定親,萬一他要是……這豈不是毀了你一生!」

  安嵐平靜地道:「若不如此,我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機會。」

  崔文君頓住,看著那張分明還帶著稚嫩的臉,那雙眼睛卻是與年齡不符的成熟與冷靜,她遂覺無比心酸。

  若不是景炎面臨這樣的困境,即便在見到安嵐第一面時,有惜才之心,怕是也不會給她鋪這條青雲之路,會有如今這樣的果,必定是有相對的因,世事皆如此。

  可是,這是她的孩子,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的孩子,怎麼能允許,怎麼捨得再讓她面對不幸!

  「安嵐……」只是她才開口,安嵐卻又接著開口,聲音異常地平靜:「崔先生,我求有所得,便是幸事。」

  崔文君只覺鼻子一酸,怕掉下淚,感覺轉過臉,好一會後,才轉回臉道:「我一樣能讓你坐上大香師的位置。」

  安嵐站起身,行了一禮:「多謝先生這般看得起我,但我覺得,那個位置其實更適合丹陽郡主。丹陽郡主必是願意為崔氏著想的,而崔氏亦是更願意扶持丹陽郡主。」

  崔文君忙道:「你莫怕,玉衡殿由我說了算。」

  「我不是怕。」安嵐輕輕搖頭,「而是不願。」

  崔文君面上微僵,足足看了她好一會,眼圈微紅:「你終究是恨我……」

  安嵐沉默了一會,沒有就這句話做任何表示,只是公事公辦般地道:「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還有事,就不多陪了,先生請自便。」她說完,再次行禮,然後無聲地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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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發表於 2015-7-29 11:18:33 |只看該作者
第402章 替身

  回到雁園時,不想會在院門口碰上景炎和白廣寒,安嵐遂站住,悄悄打量著他們。

  她這是在知道的情況下,第一次同時面對他們倆,感覺……似乎有點兒怪異。

  景炎看見她倒沒有意外,嘴角一揚,面上即露出笑,似三月的春光,淺淡微涼,微沉的聲音亦含著一絲笑意:「回來了。」

  「是。」安嵐微微點頭,然後有些疑惑地看向「白廣寒」。

  再熟悉不過的臉,眼神亦是一樣的淡漠,只是,多了幾分生疏和冷硬。他亦看著她,負手而立,神態同白廣寒幾乎一模一樣,並且他身上竟也帶著一種難以名狀的氣韻,那氣韻絕非是一般人能擁有,即便同白廣寒的出塵不一樣,但已足夠騙過旁人眼睛。

  安嵐心裡微驚,知道是假的後,再去看,雖是能一眼就分辨出來,但心裡卻還是不免驚嘆此人當真是可以以假亂真。

  看到安嵐面上表情的變化,景炎淡淡一笑,提醒一句:「禮不可廢。」

  安嵐回過神,看著他們倆,遲疑了一會,然後對白廣寒欠身行禮:「廣寒先生。」

  「白廣寒」略一頷首,然後就轉身下了台階走了。

  安嵐轉身目送「白廣寒」走遠後,才轉過臉詢問地看著景炎。

  景炎低聲道:「道路難行,唯有時時謹慎,才可保證不出意外。」

  安嵐心頭一凜,即道:「是。」

  景炎看了她一眼,低眉淺笑:「同崔先生說完了。」

  「嗯。」安嵐低低應了一聲。

  「進來吧。」景炎說著就先進了雁園,此時雁園內的下人都不見了,只有兩名殿侍守在院子的一角。

  「那位……」同景炎在屋內坐下後。安嵐心裡實在好奇,斟酌一下,才遲疑地開口問,「那位『廣寒先生』,看起來亦是不凡。」

  景炎微微點頭:「確實不凡,這等以假亂真的本事不是誰都能學得會的,他又刻苦。一身武藝更是不凡。即便是大香師,想要傷他也非易事。」

  不知為何,安嵐覺得他說這些話時。聲音裡似乎帶著幾分惋惜。

  安嵐有些不解:「公子似乎有心事。」

  景炎看了她一眼,唇邊依舊噙著笑意,眼神卻是認真的:「是啊,明天的宴席。他和我都要出現,百里翎方文建謝雲或許都會過來。」

  安嵐遂明白他在擔心什麼。便問:「公子都給他們發了請柬?」

  景炎道:「即便不發請柬,他們若是過來,景府也不可能會將人攔在外面。」

  確實如此,依百里先生的身份。怕是皇宮御苑都可輕易出入,更何況一個景府。安嵐微微蹙眉,片刻後。又道:「平日裡,似乎都沒看到那位『廣寒先生』。他是一直在景府嗎?」

  景炎搖頭:「既然是影子,自然是只有在旁人需要注意到時,才會出現,一般時候,他就只是府裡的護院,今日你進景府時,站在二門處最邊上的那個護院就是他。」

  安嵐怔住,回想了一下,卻發覺自己竟毫無印象。

  她這副表情透著幾分茫然,瞧著軟軟的,是難得的可愛,景炎笑了:「天外有天,他若讓你一眼就注意到,早就不用在我身邊待了。」

  安嵐認可地點頭,只是想了想,又問:「百里先生他們,難道一點都不知道?」

  景炎身體往後一靠,神情有些慵懶:「如今應當是已經知道了,只是即便他們知道,眼下卻還是奈何我不得。」

  ……

  就在景府熱火朝天地準備明日宴席時,方家正處於巨大悲痛和憤怒當中。昨夜方玉輝從九重塔上墜落身亡,噩耗傳到方家時,沒有人相信是真的,但天還未亮,屍體就送了回來。

  方大太太的喪失才剛剛辦完,就連拿墳墓上的土都還是新的呢,誰能想到,方玉輝竟就下去陪她了!

  方文建不想再聽那些哭聲,跟方老太爺交待往事情後,即從方府出來,上了自己的馬車,而馬車內,謝雲不知何時已坐在裡頭。

  方文建陰沉著臉,幾乎是咬著牙問出這句話:「查清楚是誰了?」

  「不負所望,用了這麼長時間,百里翎亦幫了一把,總算是查出來了。」謝雲點頭,掏出一張畫像遞給方文建,「就是這個人,景府的護院,亦是景炎常帶在身邊的護衛,叫張翼。」

  方文建接過那張畫像,盯著看了許久,把畫像中人牢牢印在腦子裡。

  謝雲又道:「此人武藝不凡,你需多加小心。」

  方文建冷哼一聲,將那張畫像折好放入袖中,然後冷冷地看著謝雲。

  謝雲淡淡道:「景府這棵大樹若是不除,即便日後真的除去白廣寒,想要接手天樞殿的事,定是困難重重。」

  所以,他們決定除去張翼,並且定要在他正扮演景炎的時候動手。

  景府大公子意外身亡,安嵐自然同景府再沒什麼關係,景公那些兄弟叔侄也定會趁此機會蜂擁出來奪權,到時不用他們多費心思,景府就會自己亂起來。千里之堤毀於蟻穴,這對方謝兩家是個大好機會,只需準備接手景府的產業,吞噬景府的人脈,而白廣寒亦會因此自顧不暇。

  ……

  翌日一早,景府開門迎客時,安嵐也已經梳洗好,正在雁園內用早飯。

  只是不知為何,今兒起來,她總覺得有些心神不寧,吃完後,丫鬟上來收拾的時候,她便問:「公子,還有廣寒先生都起來了嗎?」

  「大公子起來了,奴婢剛剛瞧著大公子去了老太爺那邊,廣寒先生奴婢沒有看到。」

  安嵐站起身,走出屋外,那丫鬟領著擱了碗筷的食盒出來,笑著道:「安香師若是無聊,可以去幾位少奶奶那邊坐坐的,剛剛三奶奶屋裡的丫鬟還過來問我安香師起來沒有呢,若不是昨兒大公子交代下去說安香師喜歡清靜,怕是幾位奶奶都過來陪您用早膳了。」

  安嵐往院門那看了一眼,問:「前院似乎很熱鬧,難道這會兒已經有客人來了?」

  「今兒宴請的客人很多,總會有早早過來的。」那丫鬟笑著回了一句,見安嵐沒再問別的,就拎著食盒走了。

  安嵐在院子裡走了兩圈,總覺得坐立不安,想了想,便走出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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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發表於 2015-7-29 11:18:49 |只看該作者
第403章 對決

  剛走出雁園,就碰到景府幾位姑娘結伴往她這邊過來,她們瞧見她後,走在最前面那位穿著紅裙子的姑娘遂笑著過來,親熱又客氣地道:「原來安香師已經起來了,我們還擔心是不是來得早了,打擾到您休息。」

  她記得這位是景三姑娘,昨天陪著一塊進雁園的,安嵐便輕輕一笑:「幾位姐姐找我有事?」

  跟在後面的景四姑娘頓時掩嘴一笑:「安香師的年紀是比我們小一點,不過這聲姐姐,我們也就敢今兒聽一聽。」

  她同景炎的親事一定,輩分在景府自然就很高了,景府這些未出嫁的姑娘,見到她後,都得規規矩矩的行禮問安。

  安嵐很少被人這麼逗趣,加上跟對方又不熟,因而表情有些愣怔。景三姑娘以為她是羞赧了,便回頭嗔了那兩人一眼:「少貧嘴,一會客人都到了,你若是還大大咧咧嘴不把門,看娘不揭了你的皮。」

  「好啦。」景四姑娘扮個鬼臉,就走到安嵐跟前微微欠身,「安香師別見怪,我就是第一眼瞧著您,就覺得您很親切,所以不自覺地就拿平日裡跟姐妹們說話的樣兒出來,都怪我太喜歡您了。」

  安嵐淡淡道:「四姑娘客氣了。」

  一個眼神一句話,就明明白白傳遞出那麼明顯的距離感,景府這幾位姑娘倒沒有因此反感,反覺得理所應當,對方是長香殿的香師,又是天樞殿的傳人,自然應該是這副樣子。只是,她們也都是被自小嬌養,因而此時心裡也不免有些訕訕的。但思及各自爹娘昨兒的聲聲交待,以及安嵐的身份,景三姑娘即接著道:「咱別站在這說話了,伯母和嬸子們都在錦繡園那邊呢,大伯母特意叫我們姐妹幾個來請安香師過去的。」

  安嵐遲疑了一下,才道:「我需先去給先生請安。」

  她關心景炎公子和「廣寒先生」那邊,總覺得要去看一眼才安心。

  景三姑娘遂笑著道:「那正好。我一早陪我爹去老太爺那院的時候。碰到白廣寒大香師在那呢,這會兒也陸陸續續來客人了,聽說今兒還請了長香殿別的大香師。興許白廣寒大香師這會兒正同老太爺在接待別的大香師。安香師就先同我們去錦繡園,然後再去老太爺那邊問安如何。」

  安嵐想了想,又問:「景炎公子這會兒也在老太爺那?」

  景四姑娘忙搶著道:「不是,小叔出去了。」

  安嵐一怔:「出去了?去哪了?」

  景四姑娘道:「聽說是蒙三叔從合谷那回來。不知因為什麼事,將小叔叫了出去。」

  安嵐心裡一驚。景三姑娘這會兒忙笑著道:「應當一會兒就回來了,今兒這日子,小叔肯定得露面的,安香師先去錦繡園吧。」

  安嵐微微點頭。一邊隨她們往前走,心裡一邊琢磨。蒙三爺過來,為何半路將景炎公子叫出去。會是什麼事?而出去的那位,究竟是真的景炎公子。還是,是那位替身?別的大香師已經過來了嗎?來了幾位?是都進景府了,還是,也有留在外面的?

  ……

  景炎確實是出了門去了,但並未走遠,而是繞了一圈,就走到景府東面白園的側門那,輕輕一推,門便開了,他走了進去,這園子一如既往的冷清。

  園內一個僕人都沒有,只是多了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一個是方文建,一個是蒙三,一個站著,面色陰沉,一個暈在地上,不知死活。

  景炎進來後,先是看了蒙三一眼,方文建冷哼一聲:「你放心,在殺你之前,我還不削對別的人動手。」

  而且蒙三是搖光殿的殿侍抓來的,人送來時已經被弄暈了,他確實沒興趣對一個不省人事的人費丁點心思。

  「那就好。」景炎微微點頭,然後收回目光,轉身走到一廂房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方文建有些意外,亦還無法確認他究竟是誰,但既然他進來了,自是不怕他會跑,只是不知他想幹什麼。

  很快,景炎就從那廂房內出來,手裡多了一把劍。

  方文建微微眯眼,不屑中帶著自傲:「看來,你就是張翼了,你以為,憑這把東西,就能對付我?」

  張翼平靜地道:「試過才知道。」

  他並非是七年前才成為景炎的替身,而是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經是景炎的影子了。二十年來,他只為一個人而活,對方的事,其實也早已成為他的事。

  張翼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劍已出鞘,風未起,樹葉卻忽然間落了一地。

  只是,即便如此,還不等他往前踏出一步,或是將手中的劍刺出去,他就已經失去了目標,就連這院中的景象也全都變了。

  他從冷清的庭院一下子立在山峰之巔,前後左右都沒有路,只有陡峭的,下面就是萬丈深淵的懸崖。凜冽的風像刀子一樣從臉上刮過,風力大得能隨時將他從山巔刮下去。張翼未見慌,執劍而立,抬眼,看著如海浪一樣綿延不盡的群山,再往遠處望去,便見群山盡頭掛著一輪紅日,金色的光芒帶著說不出的溫柔,他目中隱約露出些許迷惘之色。

  山風漸漸緩下,隨後,遠處的群山間忽然飛出一大群五彩斑斕的,不知名的鳥,絢麗的羽毛,優美的鳳尾,似在進行什麼儀式般,就在紅日和群山間翩翩起舞。

  這一幕的美景,是大自然的恩賜,是天地間的奇蹟,,足以讓人心醉神迷。

  無論誰看到這一幕,都會不自覺地生出感嘆以及莫名的感動。

  但是,張翼卻在這一瞬,猛地揮出一劍,身體亦順勢往旁一側,那動作如行雲流水,竟不見一絲勉強,剛剛夢幻般的美景,以及周身所處環境的突然轉變,對他造不出丁點心理上的影響。

  他揮出那一劍,並未傷到任何東西,只是借力避開了一股莫名的,要將他推下去的力量。他站穩後,垂下臉,看著這方寸之地,又看了看下面深不見底的深淵,他知道,若是在香境內喪命,那就是真的死了。這樣的深淵,他若真掉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然而,就在這會兒,地動了,整個山峰突然間出現劇烈的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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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1:19:02 |只看該作者
第404章 決絕

  安嵐沒想到錦繡園裡來了這麼多客人,她一進去,就瞧著滿園的千嬌百媚,花廳曲廊,水榭涼亭,皆有衣著華麗妝容精緻的女人或是姑娘們的身影。景公雖無嫡親血脈,但兄弟姐妹卻是不少,因而旁支極多,女人就更是不少了。故而今日這園子,光是這會兒的人數,主人客人都加起來,起碼有三十來位,這還不算那些候在一旁伺候,衣著體面的姨娘和下人。

  而安嵐這一過來,自然就成了大家關注的焦點,正在廳內伺候的八姨娘一瞧見她,立馬迎出來笑著道:「可算是過來了,太太們剛剛一直在叨唸著呢。」她說著就走過去,輕輕撫著安嵐的手,低聲軟語地道,「來了兩位侯爺夫人,還有工部尚書的夫人王氏,鄭御史的夫人馬氏,都是常跟咱府裡有往來的,她們都想跟安香師多交流幾句,安香師一會務必賞臉。」

  安嵐一看這麼多人,八姨娘又特意出來跟自己說這麼一番話,便知道自己不能只露個面便離開。她雖是長香殿的香師,但今日這等日子,自是不能端著架子的。只是心裡總有些不踏實,便低聲問:「八姨娘今兒可有見過大公子?」

  「妾身一早起來就在錦繡園忙,安香師是要找大公子?」八姨娘想了想就笑著道,「大公子這會兒若不是在老太爺那,就是在前邊接待貴客呢,您看這會兒都來這麼幾位夫人了,前面只不定到了多少客人。」

  安嵐微微蹙眉,八姨娘不知她心裡的擔憂,只當她是年輕臉皮薄,不知怎麼同廳內那些貴夫人打交道,便又接著道:「您身份尊貴,一會多說兩句少說兩句不會有人見怪的,且先坐坐,認個臉熟,一會宴席開了,妾身替您過去看看大公子。」

  安嵐只得點頭,然後抬腳邁進錦繡園的花廳。

  ……

  淨塵的馬車在景府門口停下時,百里翎和謝雲也跟著到了,從昨晚到現在,兩人都盯著淨塵,一直保證淨塵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方文建今日要除去景炎的那位替身,而景炎經中秋那晚同百里翎拚鬥香境,身體必是不適,對方文建構不成多大的威脅,他們只確保淨塵不過去幫忙便可。

  中秋那晚後,眼下雙方形成一個勢均力敵的情況,而方玉輝的死大大刺激了方家和方文建。安丘的幾句挑撥,給他指了一條便捷的可行之路:既然除去白廣寒不是件輕易的事,那麼就借由景府今日擺宴席一事,除去景炎那位替身,然後當著白廣寒的面,讓所有賓客都知道景炎已死。如此,不管接下來會出現什麼情況,景府都會大亂,那些虎視眈眈的叔伯也定會趁此機會奪權,而到那時,景炎就只能扮演白廣寒,不好再插手管理景府的事。而景府一亂,必定會牽扯到天樞殿無數的庶務,景府一倒,白廣寒少了一大助力,其境況自然會越來越差,加上涅槃的威力,到時想取他性命,應當是十拿九穩。

  既然景炎能同時勝任雙重身份,他們也無需再想辦法去證明白廣寒和景炎是同一人,只需砍去他其中一個身份即可。

  三位大香師同時登門,即便不知道他們身份的那些客人和下人,卻也無一不驚於三人的風采。

  景公聽了下人的通報後,似嘆息般地道了一句:「還是來了。」

  白廣寒淡淡道:「該來了遲早是要來的。」

  話才落,就看到百里翎謝雲和淨塵走了進來。此時已是巳時,秋日的陽光暖暖的灑下,在那三人身後渡了一層金光,寬大華貴的衣服,目中無塵的神態,俊美的五官,使得他們看起來,真真宛若天上降臨的神仙。

  原本笑語聲喧的廳堂突然就安靜了下去,有的客人甚至不自覺地站起身,還有的回過神後,悄悄在白廣寒和那三人身上來回打量。

  ……

  無論景府如何熱鬧,都影響不到白園這邊。

  那樣劇烈的地動山搖,無數巨石從山上滾落,有的山體甚至出現了裂紋,張翼下盤練得再穩,也不可能對抗得了這樣的天地巨變。

  遠處那群起舞的鳥已經驚慌四散,鮮豔奪目的紅日亦被蒙上一層灰,天空雲層翻滾,呼嘯的山風幾乎將他直接捲起。張翼用力將手裡的劍往下一插,卡在石縫裡,勉強穩住身體,但他知道,這樣也堅持不了多久,只要落下去,他必死無疑。除非他能在這之前找到方文建在哪裡,並一劍殺了對方。

  然而這裡是大香師的主宰,即便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假的,但眼前所有的一切又都是真的,連死亡也是真的,他不是大香師,沒有破開虛妄的能力。

  方文建在哪?

  莽莽山林,想要從中找出一個人的位置,完全沒有可能。

  這就是大香師,普通人在大香師面前,絕無還手之力。

  然而,他到底不同於一般人,他自小就跟在景炎身邊,模仿和學習那個人的一切,即便他沒有擁有創造出這等奇異世界的能力,卻也不是一點都不瞭解。更何況,景炎亦同他說過每一位大香師的特點,甚至他們的性情,而景炎的香境,他也進入過不止一次,所以,他不是毫無經驗,而且除去經驗外,他還有一身超凡的武藝。

  他知道今日方文建既然找來了,就絕不會空手回去,即便此人再怎麼自傲,也不會在這個香境內,留給他一絲被他找到的可能。

  山體的裂紋越來越清晰,樹木紛紛倒下,滾下去的山石帶起濃濃白煙,深淵裡傳出巨大的聲響,似野獸的咆哮。

  張翼手裡的劍受不住力,令他差點直接一頭紮進深淵,他無法再站立,只能趴在山崖邊緣,手緊緊抓著旁邊的岩石,而此時,他的眼神竟還未見驚慌。

  既然方文建不可能被他找到,那麼,就只有一個可能,於是他決定賭一賭。

  張翼握緊手裡的劍,用劍支著上身慢慢起來,半跪在崖邊,在山體又一次劇烈晃動傳來之前,他主動,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似一支利箭,帶著勢不可擋之勢!

  他是人,肉體凡胎,又沒有大香師可以在香境內改天換地的能力,在這等情況下,跳下去等於是自殺。

  但他還是跳下去了,因為,方文建就在深淵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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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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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絕殺

  百里翎等人坐下寒暄沒多久,客人也都差不多都到了,酒桌也都已擺好,廚房那邊也在等著大管事一聲吩咐,即將熱騰騰的佳餚送上去。但這個時候,主桌這邊卻還空了個位,而那個位置,顯然是今日的主角,景炎公子的位置。

  謝雲看了白廣寒一眼,然後再看向景公,適當地露出幾分疑惑:「景炎公子可是被什麼事絆住了,為何遲遲未出來?」

  景公便往旁吩咐一聲:「去裡頭看看。」

  白廣寒卻道:「我去吧。」

  百里翎正好是坐在他旁邊,即抬手按在他肩膀上,笑眯眯地道:「請個人而已,又不是什麼大事,何必勞動廣寒先生。難得我們幾個在此處聚首,又是今日這麼個喜慶的日子,安嵐能在這麼短時間內就晉陞香師,連我都覺得面上有光,現在先以茶代酒,一會再好好敬你幾杯,向你討教討教。」

  白廣寒沉默片刻,便也端起自己跟前那杯茶,輕輕抿了一口。

  景公身邊的僕人進去了,百里翎喝茶的時候,眼睛還是看著白廣寒,他放下茶杯後,抬手在自己左側臉的下頜處輕輕摸了一下。那裡有一道寸許長的傷口,不怎麼明顯,但是近看還是能清楚的看到。那是白廣寒在中秋那晚傷的,百里翎都忘了,自己有多少年沒受過傷了,並且是在香境內被傷到。

  大香師們平日也有交流,但都不會動真格,重在用心體會,所以,幾乎都沒有受傷的機會。而香境的拚鬥。只要是見了血,那就等於是動手的雙方都將自己的真正實力露了出來。但,真正的勝負,只有其中一方徹底倒下後,才能下定論。

  白廣寒,或是景炎,無所謂究竟是誰了。總歸這個男人。強大得讓他異常興奮。

  那僕人進去好一段時間,還不見出來,淨塵想起身進去看看。只是找不到合適的機會,謝雲和百里翎在這看著,定是不會輕易讓他們動身的,除非他們在這裡動手。

  ……

  此時錦繡園這邊的宴席也準備要開了。下人們開始進進出出,而因剛剛的聊天閒談。客人的座位有的也需要調整一下。於是安嵐總算找了個機會,悄悄走出花廳,請八姨娘去前院幫她看看景炎公子在不在,然後她又喚來一名殿侍。交待他也去前院那瞧瞧,究竟是什麼個情況。

  而八姨娘還未走到前院,就碰到景公身邊那位僕人。遂走過去打聽幾句。

  片刻後,八姨娘轉身回來。看到安嵐後,她遲疑了一下,才道:「大公子今兒一早有事出去了,這會兒還未回來,應當是有什麼事拖住了,不過這會兒景公在宴席上呢。」

  安嵐微微蹙眉,面上露出沉思,八姨娘忙笑了笑:「大公子是知道輕重的,這等日子怎麼會不露面,估摸著一會兒就回來了,來,安香師先入席吧,你瞧太太在那邊朝你招手呢。」

  安嵐往那看了一眼,就道:「我先去更衣,八姨娘自去忙吧,我一會就過去。」

  八姨娘只好讓個丫鬟跟著她,又站在那看了一眼,然後才往太太那邊過去。

  安嵐走向淨房的半路上,就藉口將那丫鬟給支開,然後拐到另外一邊的亭子外面等著。不過會,那邊殿侍就找了過來,將前院宴席上的情況跟她說了一下。安嵐心裡一驚,知道多半是出什麼事了,她沉吟好一會,才道:「你去跟廣寒先生說,我突然覺得身上不適,請先生過來看看。」

  她不確定,留在府裡的那個人是不是真正的景炎公子,不管怎麼說,她給了他這個藉口,只要他想離席,應當就能離席。

  那殿侍領命離開,而與此同時,崔文君和柳璇璣的馬車也都在景府大門口停下。這整個唐國,怕是沒有哪一家能有景府今日這般大的面子,長香殿七位大香師,竟一下子給請動了六位!

  景府的大管家心肝已經開始發顫,笑也不敢多笑,但更不敢繃著臉,一路小心翼翼地將兩位大香師請進正堂大廳。而她們這一路過來,自然引起不小的騷動,賓客紛紛站起身,就連主桌這邊的幾位老爺,也都趕緊站了起來,甚至白廣寒和淨塵也都離席出去。見此,謝雲便也站起身,百里翎笑了笑,亦起身,他對女人,向來是客氣的。

  柳璇璣遠遠就朝白廣寒道了一句:「今兒可真熱鬧,該來的不該來的,可都過來了。」

  百里翎道:「柳先生此言頗有深意,不知可否解釋一下,今日誰該來,誰又不該來?」

  柳璇璣瞟了他一眼:「你不是個絕頂聰明的人,這還用我來解釋。」

  百里翎微微眯了眯眼睛,笑了,宛若百花齊放。

  卻這會,安嵐身邊的殿侍找過來,走到白廣寒身邊,用旁人都聽得到的聲音道:「先生,安香師突然覺得身上不適,請您去看看。」

  崔文君臉色即一變:「怎麼回事?」她說著就要過去,卻被柳璇璣伸手拉住:「別急,你咱們今兒是客人,這是主人的事,先等他看看再說。」

  崔文君卻冷下臉看著柳璇璣:「放手!」

  「怎麼就那麼倔,那是白廣寒的傳人,你這會兒衝進去算怎麼回事。」柳璇璣不僅沒有放手,反而拉得更緊了。崔文君因擔心安嵐,不想跟柳璇璣在這浪費時間,但她又不想在今兒這樣的日子,並且是在景府裡動手,砸了安嵐的場,於是喝令旁邊的侍女將柳璇璣脫開。但那些侍女那敢真的去動柳璇璣,可崔文君的話她們又不敢不聽,於是只能圍過來,一邊戰戰兢兢地勸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哄著。

  然而這般一鬧,倒將大夥兒的注意力全都放在她們兩身上了,百里翎也沒能攔住白廣寒。不過算著時間,方文建那邊應當是已經成功了,因而倒也沒有對白廣寒動用香境,只是謝雲卻發現,淨塵不知什麼時候竟不見了!

  ……

  張翼在急劇的下落,風颳在臉上,似乎將他的皮膚都破開了,眼睛亦幾乎不能睜開。他不知這個山崖究竟有多深,只覺得自己似乎跳下好一段時間了,下落的速度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但卻依舊看不到底,而他,卻被風的壓力逼得無法呼吸,並且,山上不停往下落的滾石,幾乎每一塊都是從他身旁擦過去,最小的也有腦袋那麼大,如果真被砸中——

  就在這時,他突然感覺到腰上一陣劇痛,手中的劍幾乎脫手。

  果然,真的沒有一絲可能,即便做了完全的準備,但在大香師的香境內,他還是找不到一絲獲勝的可能,甚至是逃離的可能。

  山上的滾石,砸到他身上,他馬上就要死了,甚是不等他落到低。

  可是,不甘心!

  巨石壓著他,加快了他下落的速度,他憤怒地抬起臉,風刃在他臉上帶出一道血痕,卻令他從劇痛中醒過神,然後,他看到下面那個人影。他瞳孔猛地一縮,幾乎是本能的,手裡的劍似忽然間活了起來,他接著下落的速度,將手裡的劍朝那個人刺了出去。

  方文建完後退了一步,只是跟著他卻皺了皺眉,然後垂下眼。

  張翼的劍尖觸到了他的衣服,不,其實不止是觸到衣服,不過,眼前這個人,景炎的替身,卻是真的死了。

  於是,他唇邊露出一抹冷笑。

  香境消失了,白園還是那個白園,冷冷清清,隔絕所有的熱鬧。

  張翼倒下,手裡依舊握著那把劍,只是劍尖上多了一點血,他應該感到驕傲,還沒有人,普通人,在身處大香師的香境時還能傷到大香師本人。

  方文建又皺起眉頭,傷口不深,痛感卻很清晰,血慢慢染紅了他胸前的一小片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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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發表於 2015-7-29 11:19:34 |只看該作者
第406章 價值

  自方文建進了白園後,方殿侍長就一直候在白園外頭,等著此事的結果。

  方殿侍長並不知道,方大香師今日將面對的,到底是真正的景炎公子,還是景炎公子的替身。其實,今日之事他根本不贊同,在他看來,無論是對付景府還是天樞殿,那都不是方大香師一個人的事。但是,這半年來,方文建在白廣寒面前接二連三的吃虧,他清楚,這樣的打擊,對方文建那樣驕傲的人來說意味著什麼。

  如果景炎公子最終是死在幾人的聯手之下,那麼,方文建心裡必將永遠存有一個陰影。所以,即便知道百里翎和謝雲各自都存有私心,方文建今日還是過來了。無論是對付景炎,還是景炎的替身,無論景炎如今的身體是不是不適,實力有沒有下降,他都不在乎。他要的只是勝利,自己一個人的勝利,他要親眼看著景炎倒在他面前。

  如今,此時此刻,他終於得償所願。

  那個如夢魘般壓制了他多年的人,終於倒下了,再也不會醒來。

  方文建想笑,但又不知為何,扯了扯嘴角,卻發現自己似乎笑不出來。

  他垂下眼看著自己胸前那一小片血跡,忽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再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景炎」,他想起那個真正的景炎,思及對方這些年玩弄著兩個身份,輕而易舉地將所有人蒙在鼓裡。

  那樣謹慎又冷酷的人,會這麼白白啥了自己的替身?

  方文建不願再往下想,即摀住自己的傷口,也顧不上蒙三,就急急忙忙出了白園。

  方殿侍長正等著外頭。心焦萬分時,終於看到方文建的身影,心裡總算是鬆了口氣,趕忙迎上去。

  只是當他走近後,頓時吃一驚,臉色都變了:「先生受傷了!?」

  方文建沉著臉道:「小傷,破了點皮。莫大驚小怪。」

  方殿侍長不敢多言。忙讓侍從將馬車駕過來,待方文建上了馬車後,才低聲問:「百里先生那邊怎麼說?」

  方文建「告訴他人已經解決了。是替身。」

  方殿侍長即應下,心裡卻更是大吃一驚,居然是替身,這麼說。先生竟是傷在一個普通人手裡。想到這一點,他頓時出了一身冷汗。這樣的事,先生定不希望任何人知道,而他剛剛……

  就在這會,馬車內又傳出方文建的聲音:「余的一個字都莫提。」

  這句交代。語氣並不嚴厲,那聲音甚至可以說有些輕緩,但方殿侍長心頭卻猛地一顫。連眼睛都垂了下去,更加恭敬地應下。

  ……

  就在白廣寒進去看安嵐。淨塵跟著偷偷離席的時候,百里翎收到了方殿侍長遞過來的消息:景炎的替身已死。

  那位侍從傳完話退出去後,謝雲即看了百里翎一眼。此時百里翎正品著那個消息,心裡甚至不自覺地念了一下那個名字,唇跟著動了動,就好似那個名字在他舌尖上滾了一圈,他感覺到清清涼涼,有一種莫名的甜味。於是他微微眯著眼,嘴角輕輕一挑,目中的邪魅,眼角眉梢間的風情皆被這個細微的動作帶了出來,交融成一種名為興奮的期待,他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想看接下來,白廣寒要怎麼應對這一切。

  百里翎覺得自己的心跳甚至快了幾分,他覺得,一會出來的應當會是景炎,至於,白廣寒,或許會找個藉口不再露面,即便今日赴宴的客人不乏身份尊貴者,但也不會就此追問白廣寒大香師。

  但是,客人不問不管,他卻不會。

  並且,他也不會給白廣寒離開的時間和機會,連同白園裡那具屍體,今日都將會暴光於眾。

  白園那邊已經有人過去了,百里翎剛坐下一會,又再次起身,笑著道:「既然安嵐覺得不適,我也該去看看,畢竟也曾是我天璣殿的人。」他說著就看向崔文君,「崔先生若是擔心,正好一起進去。」

  白廣寒不在此,淨塵也不在,崔文君又不知內情,誰能攔得住他。

  崔文君果真站起身,百里翎遂離席往裡走去,別桌的賓客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是同坐主桌的這幾位景府的爺們,心裡也有些茫然,同時他們也覺得氣氛似乎有些不對,但此時景公不開口,他們皆下意識地選擇沉默。

  而景公這會兒卻似乎聾了啞了一般,連眼睛都沒有抬,就任百里翎和崔文君往後院走去。

  只是,就在百里翎將走向裡時,就看到景炎從裡面出來了!

  他遂站住,面上露出個富含深意的笑。

  「抱歉抱歉,剛剛被事情絆住,出來得晚了,招呼不周,萬萬見諒!」景炎快步走過來,面上自然而然地露出帶著幾分歉意的微笑,並朝百里翎坐了個請的手勢,「百里先生崔先生請入座,在下自罰三杯。」

  「多日不見,景炎公子風采依舊,絲毫不遜於白廣寒。」百里翎呵呵一笑,又道:「只是白廣寒怎麼不見出來,難不成也被什麼事給絆住了?」

  而他說話的同時,崔文君也急急地問了一句:「安嵐為何會不舒服?要不要緊?」

  景炎笑道:「百里先生客氣,在下怎敢跟廣寒先生比風采。」他說著就看向崔文君,「安香師是剛剛多喝了兩杯,因酒勁大,覺得頭暈,沒大事,是侍從們大驚小怪,才慌忙過來請廣寒先生過去,廣寒先生就是去看一眼,一會就出來了。」

  崔文君微微蹙眉:「怎麼給她準備烈酒,喝酒雖不是大事,但喝多了也是不好。」

  景炎抱歉地道:「確實是府裡的下人弄錯了,在下已經讓管事去盯著,再不會讓安香師沾一滴酒。」

  將百里翎和崔文君請回宴席上後,景炎即拿起酒,正要敬大家。百里翎卻道:「這杯酒,不如等白廣寒出來後再喝。」

  景炎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就將手裡的酒杯放下:「也好。」

  百里翎被景炎那一眼看得心頭莫名有些不確定起來,而就在這會兒,他忽然看到一襲白衣的白廣寒從裡面施施然走出,一樣的神色淡然,氣質出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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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7:14:04 |只看該作者
第407章 意外

  謝雲很少將心裡的情緒擺在臉上,但此時看到這一幕,面上禁不住露出極為複雜的神色,有詫異,有不解,也有懷疑,百里翎亦是一樣。

  景炎的替身既然已經死了,就定是死了,方文建不可能會在這件事上傳假話,那眼前這個白廣寒是誰?還有站在旁邊的景炎,又是誰?他們誰是真誰是假?

  就算景炎臨時找一個人給易容了,那也僅僅是臉看起來是一樣的罷了,對方不可能馬上就能模仿出白廣寒或是景炎身上的那等氣質和神態。

  除非,景炎一直以來,就不止一個替身。

  突然間意識到這一點,兩人心裡先是一驚,隨後又覺得不太可能,但是——眼前這一幕又該如何解釋?

  這種種問題,同時在謝雲和百里翎心裡盤繞,可是,這些問題的答案,此時光用眼睛找是找不出來的。

  究竟哪個才是假的?

  他希望白廣寒是假的,於是白廣寒走過來的時候,百里翎手中憑空出現一杯酒,杯是琉璃杯,輕薄清透,顏色絢麗,陽光落在上面,折射出五彩的光,有迷惑人心之力。

  「敬你。」百里翎手指輕輕一推,就見他手中那杯酒竟朝白廣寒平平穩穩地飛了過去。只是,就在那杯酒將飛到白廣寒跟前的時候,琉璃杯突然間碎成無數片,每一片碎片裡都蘊含殺機,只要接觸到人體,即能破開皮肉,割破血管,然後順著血液的流向走至心臟。

  但是,也就在琉璃杯炸開的那一瞬間。白廣寒抬,手腕一翻,在虛空中畫了個圓圈,那動作極其優雅,修長的手指在虛空中劃過的軌跡,正好對準那個酒杯,隨後就看到那已經裂成碎片的琉璃杯奇蹟般地片片復原。連同已經灑出來的酒水也收回那酒杯內。那一幕,簡直像是時光倒流。

  白廣寒手裡穩穩地接住那杯酒,看著百里翎淡然頷首:「多謝。」

  百里翎面上第一次露出認真的神色。然後轉頭看向旁邊的景炎,難道,他是假的?

  景炎面上依舊掛著笑意,見百里翎看過來。便道:「百里先生好俊的一手。」

  百里翎心裡又是一詫,但面上只是微微揚眉。剛剛的香境,他並未對周圍的人開放,所以,能看得到那一幕的人。自然是有香境之能的人。

  怎麼可能,這兩人都有施香境之能!?

  難不成,眼前這位是真正的白廣寒?!

  不。絕不可能,不僅百里翎。謝雲也在第一時間否認這個可能。

  可是,眼前這個人究竟是誰?那個替身真的死了嗎?

  會不會是方文建也被騙了?

  百里翎轉過臉,看向謝雲,不過就在他轉頭的這個動作,使得他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掃了一下桌上的每一位,然後他才猛地想起,少了一個人。

  「淨塵呢?怎麼不見他了?」他遂問了出來。

  淨塵的侍從走過來道:「淨塵先生回香殿去了,是香殿裡突然有事,剛剛先生不願各位又紛紛起身相送,便沒有驚動大家。」

  百里翎微微挑了挑眉:「回香殿了?」

  「是。」

  百里翎又轉過臉看向白廣寒,微微眯著眼道:「淨塵當真回香殿去了?」

  白廣寒簡潔地道了兩字:「沒錯。」

  百里翎笑了,然後才轉頭看向謝雲,兩人眼裡似都有些瞭然,但,終究是不敢確認。

  淨塵也是景炎的替身?!此事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所以……淨塵在山寺中修行之事,本就是個謊言,實際上他這些年,其實一直就在長香殿!?

  那個看起來有些呆愣的假和尚,竟藏得這麼深!

  白園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傳過來,即便那個替身真的死在了方文建手裡,此時,卻再沒有任何用處了。百里翎和謝雲再沒有心思繼續坐在這裡了,兩人都急於去確認這個懷疑,於是當即起身告辭,說走就走。

  柳璇璣盯著白廣寒看了一會,倒沒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崔文君則是微微蹙著眉頭,剛剛那暗潮洶湧的一幕,令她越加擔憂安嵐的處境。

  ……

  「是淨塵嗎?」百里翎出了景府後,即問了一句。

  謝雲道:「不敢確定,但他那麼巧就選那個時間離開,說不是他,都無法令人信服。」

  百里翎呵呵笑了一聲:「難怪景炎這麼多年破綻都沒有露出來,替身替得了容貌神態甚至的氣質,卻無論如何都替不了大香師的能力,除非他本就是大香師。」

  謝雲沉吟一會,便問:「張翼真的死了?」

  百里翎道:「對付一個普通人,方文建還不至於會失手,並且若不是確認對方真的已經死了,方文建也不會傳出這個消息,他及是要臉。」

  謝雲卻道:「明知是沒有勝算的事,你覺得,景炎會這般白白將自己的替身送出去?」

  百里翎輕輕笑了,手肘支著馬車上的窗檯,有些懶洋洋地看著外面,聲音帶著幾分漫不經心:「方文建怕是真吃了暗虧。」

  ……

  方文建回搖光殿沒多久,還不及他處理好傷口,侍從就在外頭報:百里先生和謝先生過來了,求見方先生。

  方文建卻沒有應,一直等到侍從在外頭小心翼翼地重複了第三遍以後,他才壓抑住滿腔的怒火和莫名的恐懼,道了一句:「不見!」

  他本還想說一句「讓他們滾」的,但傷口的劇痛卻讓他說不出來,侍從離開後,他喘著粗氣,也不包紮傷口了,隨意披上一件罩衣,慢慢坐下想了好一會,然後才開口方殿侍長進來。

  自回搖光殿後,方殿侍長就一直候在方文建寢殿門口,有心想問方文建究竟如何了,卻又不敢開口。於是緊張和急切,令他額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這會兒總算聽到方文建讓他進去,他突然間又生出巨大恐懼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這一進去,定會看到不願看到的事,聽到不敢聽說的消息。

  但是,他再不敢,也不能不進去。

  ……

  安嵐走進白園的時候,張翼的屍體已經讓人收走了,就連蒙三爺也不見了。

  她在那株梅花樹下等了大半個時辰,才看到景炎從外走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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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發表於 2015-7-29 17:14:15 |只看該作者
第408章 心計

  安嵐轉身,看著他,卻未出聲,烏黑的雙眸裡藏著許多道不清的情緒,有執著,有愛戀,有恐慌,也有不解和矛盾,甚至還有一絲絲迷茫和怯意。

  她剛剛過來時,是有看到殿侍的身影從白園裡閃身離開,並且她還看到那殿侍身上扛著具屍體。她當時並未追過去查看,在她過來之前,白廣寒已經讓人傳話給她,白園內出了什麼事。所以她知道,那具屍體,必然是「景炎」。

  那個人,應當是陪在公子身邊至少有二十年,這麼多年,既是替身,又是影子,今日,又甘願赴死,當真是保無保留,而公子,亦是捨得。興許也有不捨,但終究還是舍了,她,亦覺得沒什麼不對。權衡利弊,這步棋其實走得很漂亮,一個替身換一位大香師,並且還能引發對方接下來的種種矛盾,這樣的代價,可以說是太值了。

  她只是不知自己為何不追過去看,當然,她既然已瞭解內情,是沒有必要追過去看,但她又覺得,自己不去看一眼,並不僅僅是這個原因。究竟還有什麼原因,她卻又說不清,於是,她此刻的表情就顯得有些發怔,甚至,看起來有點脆弱,即便她從來不是什麼脆弱的人。

  景炎似明白她此刻的感覺,淡淡一笑,就走過去,抬手在她臉上拍了拍,然後將她拉到懷裡,輕輕撫著她的頭髮,在她耳邊道:「這才是個開始,怕嗎?」

  沉默許久,安嵐抬起臉,看著他反問一句:「我若是害怕,公子會覺得失望嗎?」

  景炎垂下眼看著她。眼裡依舊含笑:「不會,有畏懼之心,未嘗不是件好事。」

  因為有畏懼,才會想要變得更強,因為不想被拋棄,才會下定決心,所以無論如何也要追上去。

  安嵐看了他一會。就垂下眼。順著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感覺他掌心的溫度。低聲道:「公子又動用香境了。」

  他手掌心的溫度略高於平時,她不知道他的體溫接連著這樣反反覆覆,身體究竟能承受到幾時,又能堅持動用香境到何時。

  「無礙。」他反握住她的手。「今日之後,他們便有得忙了。這幾日應當不會再有人來打擾,我會好好休息,你也可以好好琢磨你的香境。」

  他的話才落,就發現周圍的景色變了。寬大筆直的朱雀大街,熙來攘往的人群,以及高聳的宮牆……長安的繁華在眼前一一具現。

  此時。搖光殿內,方殿侍長在聽到方文建明確地告訴他那句話後。腦子遂有瞬間陷入無法思考的狀態,面上亦是徹底失了血色。

  毒已入心脈,方文建大香師,竟,命不久矣!

  方殿侍長搖搖欲墜,方玉輝少爺才剛歿,他方家的大香師竟就跟著……和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而方文建卻不管他能不能接受,皺緊眉頭問,厲聲問道:「你剛剛說我離開後,景府的宴席上,白廣寒和景炎都出現了,就當著百里翎和謝雲的面?」

  方殿侍長被方文建的聲音震得回過神,趕緊穩住心神,點頭道:「確實如此,並且百里先生和謝雲先生什麼事都沒做,就直接起身離開了。」

  「張翼明明死在我手裡,絕不可能!」方文建頓覺血氣翻湧,不過臨到此刻,他反倒不似往日那般衝動了,咬了咬牙,遂道,「若是旁的人易容假扮的,百里翎和謝雲絕不會乖乖離開,他們定是看得出討不到什麼便宜了,所以才走的,你將當時的情況細細說於我聽。」

  方殿侍長哆嗦著嘴唇,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下來,將景府裡的事道了出來。他並非親眼所見,但由他嘴裡說出的,也基本與事實無二。

  而方文建也由淨塵的突然離席,猜到淨塵身上,沉默了半響,才道:「原來如此。」

  他道出這四個字時,語氣裡隱隱有些悵然,似不得不承認,對方無論哪方面,都確實要勝出他一分,特別是那份心計謀算。

  方殿侍長顫著聲道:「先生,讓屬下去找大夫過來吧,就算是宮裡的御醫,屬下也能請得來。」

  「不必白費那個時間。」方文建微微閉上眼,略歇一會,然後又猛地睜開眼,似怕自己就這麼睡過去,趕緊接著道,「我還能撐上幾日,不過就這幾天時間也不夠我一一安排搖光殿的事,許多事只能交代於你,你需好好聽著,日後能不能為方家保住這個地方,也看你的了。」

  方殿侍長差點直接跪到地上,只是看到方文建面上的表情後,他不得不接受,眼下於方家而言,局勢基本已定,於是忍住心頭的悲痛,恭聲道:「請先生吩咐。」

  「我一倒下,謝雲定會想方設法吞下搖光殿,他同百里翎也定是私下早就有了協定,兩人應當不會窩裡反。」方文建說到這,目中不禁露出憤恨,臨到此刻,他才明白,自己竟是被他們雙方利用了。謝雲和百里翎早就盯上搖光殿了,於是他們干脆給他鋪了一條路,找了最適合的機會,讓他去對付景炎。亦是他太過著急了,也太過自信,明知道他們各懷心思,卻還是沒有拒絕這個重新證明自己的機會。

  而景炎,那個人的心計更是可怕。方文建覺得自己的思緒,從未如此刻這般清晰,其實,在張翼傷了他後,若景炎接著讓天樞殿的殿侍對他出手,他真的不敢保證,當時自己能不能離開白園,回到搖光殿。興許,真的,就把這條命交代在外頭了。

  景炎不可能沒想到這一點,然而,他卻沒有這麼做。方文建很清楚,景炎不這麼做的原因,絕不是因為他心裡還存有慈悲,而是因為,他另有打算。方文建真說不出,此時他是心頭的寒意重一些,還是憤怒更多一些。回了搖光殿後,他就想明白了,景炎特意給他留了幾天時間,其目的,就是讓他用餘下的力量,挑起謝雲了百里翎之間的矛盾,讓他們為利益打破頭,由此給方家留下一絲可能,同時,也等於是接著他的手,在百里翎和謝雲之間製造出讓景炎有可趁之機。

  方文建不知道,這場博弈最後誰勝誰負,他眼下已經沒有選擇。

  他是死在景炎手裡,臨時前,卻還不得不照著景炎的盤算做完最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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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7:14:27 |只看該作者
第409章 請求

  「大香師隕落時,若後繼無人,其香殿便會交由其餘六位大香師代為管理,照理說,在這管理上,六人的權力和利益是均等,但事實卻從未如此。」景炎走到欄杆那坐下,側過身,後背靠著廊柱,抬起一條腿曲膝放在欄杆上,然後一手放在膝蓋上,另一條腿則閒閒的踩地磚,繡著精緻暗紋的袍擺也跟著垂曳於地。這動作使他看起來很是懶散,又帶著幾分瀟灑,此時他面上的笑容顯得有點漫不經心,狹長的鳳目看著安嵐,「總會有人想佔主動地位,而將隕落的大香師也會趁此機會,做最後一筆交易。」

  安嵐站在他身邊道:「百里先生和謝雲先生應當早有協議,會因方先生最後的挑撥,而生出矛盾嗎?」

  「在真正的利益面前,所謂的協議,根本無足輕重。」景炎微微抬起臉,雙目含笑地看著她,「待方文建一死,搖光殿所有的方便之門都向其中一方傾斜時,令一方不可能還願意遵守那所謂的協議,除非,有人能給他們雙方做一個適當的溝通和保證,並且,這個人不僅要有這份能力,還不得與這些利益有丁點關係。」

  安嵐沉吟了一會,才開口:「公子說的這個人,是……安丘先生?」

  景炎微微點頭:「即便他不能消除百里翎和謝雲間的利益矛盾,至少能起到緩和的作用。」

  「那如何才能阻止安丘先生去緩和他們將出現的矛盾?」安嵐說到這,頓了頓,又道,「我怕是沒有這份能耐,公子……心裡是明白的。」

  景炎有些歉意地一笑,握住她的手,將她拉得近一些,嘆道:「可是多心了,我並未讓你去對付他,我亦不會對他出手,答應過你的事,我不會食言。」

  安嵐不解:「那公子究竟如何打算?」

  景炎笑道:「只需讓他抽不開身,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多管閒事便可。」

  安嵐沉默片刻,然後有些遲疑地開口:「是……讓崔先生出面嗎?」

  唯有似崔文君那樣執著的人,並且既有身份地位,又有能力,還有足夠的理由去找安丘的茬。

  景炎握著她的手,看著她道:「這十多年的恩怨,崔先生不可能真的做到完全忘卻,如她這樣的人,終歸是要安丘給她一個交代的。」

  安嵐面上露出幾分迷茫,景炎柔聲道:「我去說。」

  安嵐垂下眼:「不用,我明白的,我去找崔先生。」

  她說著就轉頭往外看了看,接著問:「這個時候,崔先生應該還未離開吧,我這就過去。」

  只是她轉身時,景炎卻拉了她一下,然後站起身,輕輕順著她垂落在肩上的烏髮,認真又溫柔地看著她。沉默了片刻,他心裡其實有無數漂亮的話,卻最終只是輕輕問了一句:「知道怎麼說嗎?」

  安嵐點頭,他便抬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印了一個吻,然後用額頭抵著她的額頭,靜默了一會才放開她:「去吧。」

  ……

  崔文君確實還沒有離開,宴席還未結束,她也還未看到安嵐,當然不可能就此告辭。百里翎和謝雲還有景炎和白廣寒剛剛折騰的那點事,她根本沒放在眼裡,也絲毫不關心。她眼下只關心,要如何才能進去看看她閨女?於她的身份而言,想要進景府的後院並不難,但主要問題是,安嵐願不願見她?安婆婆的死,是她無法迴避的事,她知道安嵐不可能輕易就能放下這件事。她心裡亦是明白,昨日安嵐會見她,並同她說那麼長時間的話,並非出於自願。崔文君心裡嘆了口氣,從來不畏懼任何事任何人她,如今似乎丁點也承受不起安嵐的厭煩和憎惱。

  柳璇璣已經在問是不是一起走,崔文君皺著眉頭,不悅地道:「我且留一會。」

  柳璇璣打量了她一會,笑了笑,卻沒說什麼,起身就告辭。

  而也就在這會,景府的一位侍女走到崔文君身邊,小心翼翼地道:「崔,崔先生,安嵐姑娘請您進去敘話。」

  崔文君驚詫地轉頭,先是怔了怔,然後趕緊起身,勉強穩住心頭的激動:「帶路。」

  已經走出廳外的柳璇璣回頭,看著崔文君急急忙忙往裡去的聲音,輕嘆了一聲,又笑了一笑,然後才離去。

  安嵐擇了間清雅的茶室,崔文君進來時,她正在煮茶,時間掐得剛剛好,崔文君在她對面坐下時,她也正好將第一杯茶放到崔文君面前:「是今年的金水翠峰,我煮茶的手藝不是太好,先生莫見笑。」

  崔文君笑了笑,收腸刮肚地道:「已經很好了,我如你這般大的時候,這套東西學得還不如你呢。」

  安嵐微笑,朝她做了個請的手勢。

  崔文君便小心端起那杯茶,輕輕吹了吹,然後小小品了一口。焚香煮茶賞花,對她來說,都是日常事,茶好不好,煮茶人的手藝如何,她大多時候只需看和聞便知,但此時,她已經喝了半杯,卻還是什麼滋味都品不出來。

  不過安嵐倒沒有問她這茶如何,見她喝了茶後,就開口道:「其實,請先生過來,是有件事……想請先生幫忙。」

  崔文君微詫之後,心裡當即一喜,忙道:「什麼事,你說!」

  安嵐遲疑地看著崔文君,崔文君放下手裡那半杯茶,有些嚴肅地問:「可是,景炎待你不好?做了什麼讓你不高興的事?」

  安嵐搖頭:「不是,公子待我一直就很好,是……」她想了想,就將今日之事緩緩道出,然後停了一下,終是接著道出自己的請求。

  崔文君聽完後,沉默了好一會,才認真的開口:「這件事我可以答應你,但是……」

  她說出這個但是後,忽然就停下了,神色似有些為難。

  安嵐即道:「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只要安嵐能做得到的,定是盡全力去做。」

  崔文君搖頭:「我對你哪還能有什麼要求,若真有所求,也不過是求你能平安喜樂。」

  安嵐一頓,垂下眼。

  崔文君輕輕一嘆,便接著道:「我知道你心有野望,但你當真明白,景炎他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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