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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8章 真心?
安嵐轉過身的時候,風雪驟然變大,並且那風向正好是對著她,她一時間幾乎睜不開眼,甚至連呼吸都覺得困難。她遂側過身拿袖子擋著臉,等這陣狂風過去,才轉過去,看著這一片茫茫雪域。
先生讓她進來了,卻沒有現身,也不見百里翎的身影。
安嵐心裡隱隱有些不安,往前走了兩步又站住,然後垂下眼,慢慢閉上眼睛,默默感知這個世界。
這裡的一切都是由心而生,只要先生不排拒她,她想知道的事,只需用心去追尋即可。本以為需要很長時間,不想還不等她真正靜下心,就發現北面似乎有異樣。
安嵐頓時睜開眼,眯著眼往前看了看,依舊什麼也看不到,滿眼都是風雪,但是,剛剛那等感覺越來越明顯,甚至,有種在召喚她的感覺。
真冷!
安嵐快步奔跑起來,雪花落在她的臉上,鑽進她的衣襟內,她初始還會打哆嗦,後來只覺得那雪花的冷能讓她更加清醒,並且,她的腳步越來越輕盈,衣帶裙襬借風而起。
鵝毛般的大雪漸漸歇了,風也跟著停了,她看到了一座城,灰白的色調,孤孤單單地立在這片茫茫雪域中。
安嵐有些意外,不由停下,而就在這回,那城門前忽然出現一個修長的身影,正是景炎,只是他面上帶著一絲急切。
安嵐心中一喜,忙抬步朝他跑過去,然而她剛跑兩步,景炎即喊了一聲:「小心。」
與此同時安嵐亦感覺到危險,立即收住腳步身子亦跟著往旁側了一下,她遂聽到破風的聲音從自己面前滑過,並伴隨這一抹反光。
鏡片!
她心頭一驚,剛剛,若是差一點,那鏡片就從她脖子上劃過去了!
「好個靈巧的動作。」風裡傳來百里翎含笑的聲音,那聲音宛若順滑柔軟的絲綢,從耳邊輕輕撫過,聽著溫柔,卻令人心裡生寒。
安嵐轉頭,便看到她右手邊不遠處站著一個模糊的身影,那張妖魅的臉在細細的雪花中若隱若現。而就在那一瞬,安嵐忽然感到危險,她的瞳孔猛地一縮,漆黑的眸子映出那朝她飛過來的,細細密密的雪花,不,那些不是雪花,而是無數細小的鏡片!
比起百里翎,安嵐的應戰經驗實在淺薄,並且這又不是在她的香境內,因而這一瞬,她無法對此做出反應。並且她的香境世界才剛剛大成,精神並未完全恢復,再又加上崔文君的死,使得她的心神接連遭受衝擊,所以此時此刻,她竟只能僵硬地站著,眼睜睜地看著無數細小的鏡片飛向自己。
狂風平地而起,呼嘯地席捲而來,雪花剎那飛揚,鋪天蓋地。
凌厲的暴風中,有幽幽寒香撲鼻,當被他抓住胳膊的時候,安嵐才回過神。
她被他帶入孤寂又單調的城內,城門關上,擋住外面的風刀雪劍。
「先生?」安嵐有些發怔地看著那緊閉的城門,目中有不解,這裡是先生的香境世界,外面那片雪域應當是屬于先生,卻為何,反要避開?
「百里翎的鏡世界有融入他人香境的特性。」景炎放開她,淡淡道,「你們先在這裡休息。」
「你們?」安嵐詫異,還有別的人在這香境內!
景炎領著她穿過孤寂的長街,走進一處住宅,來帶一間廂房前,推開門,帶著她走了進去。
安嵐看到盤腿坐在床上那人後,大吃一驚:「淨塵先生!」
淨塵睜開眼看了安嵐一眼,然後雙手合十:「阿尼陀佛,是小僧太大意,拖累了景公子。」
他說完,就又閉上眼睛。
「這是……」安嵐看向景炎,不由放低聲音,「淨塵先生,受傷了?」
景炎點了點頭,就將她帶出去:「這裡算是比較安全,淨塵傷得不輕,我需時時看著他。今日你香境才算大成,精神應當也不好,你也在這裡好好休息。」
安嵐面上依舊帶著不解:「淨塵先生不是已經下山去了嗎?怎麼會……」
景炎道:「我若不讓他離開,百里翎怎麼會放心。」
安嵐詫異,隨即恍悟:「所以淨塵先生是假意離開的!」
景炎點頭,安嵐怔了怔,片刻後,遲疑著問:「那怎麼會受傷?」
淨塵先生再加上先生,兩人一起對付百里翎,淨塵先生居然還受傷了,更使得先生不得不自困在此。
景炎淡淡道:「真正的戰場,是不會有絕對優勢,只要有一丁點大意,就有可能直接喪命。」他說著,就給她指了個房間,接著道,「去吧,你也好好養神,香境世界初成,至少要休息一日一夜才能恢復精神。」
見他說得認真,面上表情亦是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沉重,安嵐只得聽話地點頭,轉身走到他說的那間那,站到門口時,她又轉頭往這看了一眼。景炎還站在那看著她,安嵐微微安心,只是這會兒她忽然注意景炎給她指的這間房似乎有些遠,其實淨塵先生所在那間房的隔壁還有一件廂房。
不過,遲疑了一下,安嵐還是忍住,沒有提出要換房間。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
……
這一進去,一直到天黑,景炎和淨塵依舊沒有什麼動靜。
安嵐不敢貿然前去打擾,猶豫了幾次,還是又再次躺下。
而這一次,她躺下沒多久,竟忽然聽到那邊景炎和淨塵的談話,一開始還有些模糊,但過了一會,那交談聲就慢慢清晰起來。
安嵐詫異,隨後想起先生曾對她說過,只要邁入大香師境界,對香境的感知力,便會較之以往提升十倍不止。不過,這需要精神完全恢復後,這樣的敏銳感才能顯現。
她的恢復,比以為的要快……
安嵐剛一坐起身,突然就聽到淨塵跟景炎說到她,她的動作不由一頓。
「小僧還擔心公子連著給安嵐設計的那些打擊,會讓她受不住從而崩潰,想不到,她竟真如公子所願,順利邁入大香師境。」
「也是有些出乎我意料,她的天賦實在難得。」
「安嵐姑娘的心性當真是堅韌,如今她在公子的調教下香境世界大成,應當是足夠成為公子的替身。」淨塵說著又唸了一聲佛號,才又接著道,「只盼她不要知道這些事情的真相,不然又是一場心傷。」
景炎淡淡道:「安婆婆的死是百里翎所為,我只是未去提醒,不算騙她。」
「怎麼說都是見死不救,安婆婆對安嵐姑娘來說,算是至親之人,安嵐姑娘若知道了難保不怨公子你。」淨塵說著就輕輕嘆了口氣,「還有崔先生,公子是故意讓崔先生誤以為公子您已無法出手,所以崔先生為了安嵐姑娘,不得不去殺了百里翎,卻因此走上了死路。只是這也罷了,卻為何公子還故意拖慢腳程,讓安嵐姑娘連崔先生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景炎開口,輕柔的聲音此時聽起來極為冷漠:「唯有一點一點毀去她內心的依靠,她才會完完全全聽我的,要讓她承接涅槃,她心裡不能有一絲猶豫,心裡也不能有一丁點除了我之外的掛念。」
淨塵問:「公子就不會有一點不捨?」
景炎反問:「只要最後能贏,你見有哪位棋手會捨不得手裡的棋子?」
淨塵一嘆:「阿彌陀佛,如此說來,公子對安嵐姑娘的情意,也都是裝出來的?」
景炎沉默了一會,才道:「自然都是假的,既然注定要取她性命,自是不可能會對她動情。」
……
安嵐全身僵硬,一會後,那邊安靜下去,也不知是他們不說了,還是她的聽不到了。她怔怔坐在床上,將那些話,前前後後,反反覆覆地回想,一遍又一遍。
也不知究竟過了多長時間,長夜在不知不覺中過去了,外面再次起了動靜。她下意識地動了動有些僵硬的脖子,然後慢慢下床,走到門邊,慢慢打開房門。
風嗚嗚地刮過,雪猛地捲了進來,房間消失了,宅子也消失了,就連這整座城也不見了。只有景炎站在她不遠處,他看到她後,瞬間移到她跟前,一把抓住她的手:「百里翎在這,小心。」
安嵐手臂僵了僵,看著他,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景炎正要說什麼,卻就在這會,旁邊忽有寒光一現,景炎即將她推到自己後背,空氣裡響起金屬碰撞之聲,聲音不大,但不絕於耳,聽得久了,令人有種抑制不住的煩躁感。
百里翎的笑聲傳來:「你這樣分神去護著她,可就奈何不了我,這麼打一點意思都沒有。何不放開她,與我痛痛快快打上一場。而且那丫頭如今也算是大香師了,你還這麼護著,景炎公子啊景炎公子,你究竟是真的擔心她,還是……只是為了你自己?」
景炎回應百里翎的,是捲著狂風飛過去的雪女。
安嵐站在景炎身後,看著他完全不設防的後背,此時,只要她一隻弓弩在手,就能輕易射穿他的心臟。
這個念頭一起,垂下眼,她手中便出現一把烏黑的弓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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