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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它小說] [袖唐]偽宋殺手日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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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0:5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章 生當復歸還

  危月一旦接到任務,就是不死不休的追殺,直到目標身亡。哪怕他們無法完成任務,也一定要豁出性命在目標身上留下傷痕。

  這就是危月,大宋朝廷一股奇異的勢力。

  他們不一定是武功高強,卻也是控鶴軍經過千挑萬選的人。

  進入危月的條件,其一是需要偏激、執拗;其二是需要狠勁;其三是得有足夠支撐他們狠下去的力量,譬如仇恨。

  所以危月中的殺手多半都有著悲慘的身世或經歷,且大多是女子。不是女子偏激和狠毒更勝於男子,而是這個世上,女子比男人生存的更加艱難,一旦失去了家庭的庇護,她們便如無根枯葉,大都是落入塵泥任人踐踏的下場。

  正因如此,她們往往沒有什麼退路,控鶴軍對她們的洗腦也就更加奏效。

  這種洗腦就像是安久曾經接受過的心理干涉一樣,抹殺掉一切希望,讓他們在絕望中把最極端最狠毒的一面發揮到淋漓盡致。

  而此時,控鶴軍中正發生一個與危月有關事情,造成了不小的震動。

  ——樓明月在宮裡過了枯燥乏味的半個月後,竟然主動提出加入危月!

  她說出這個請求的時候,不說安久等人,就連高大壯都震驚的半晌沒說出話。

  危月,說好聽點,是一群為大宋拋頭顱灑熱血的義士,說難聽點,就是一幫負責填坑的人肉沙包。

  控鶴軍雖是隱藏在暗處的組織,但是裡面也分三六九等,想樓明月這樣的世家出身,本身底子又極佳的人來說,絕對不會想要投身危月。

  危月的成員不好招,也不好培養,可以說是死一個少一個。供遠遠不應求,大概是不會有人駁回。

  上面的回復還沒有批下,安久得知消息之後。便立即請求出宮。

  這一次,高大壯只是對她翻了幾個白眼。卻沒有真正阻攔。

  安久憑著印子順利進了控鶴軍大營,尋到莫思歸。

  院子裡亮了燈籠,掛在屋角鈴鐺響聲清脆,莫思歸正在給兩只老虎喂食,見到安久,抄手站起來,笑道。“唷,這不是龍武衛裡的大人嘛!”

  如今龍武衛已經被正式劃分出來,並不是秘密了。

  瞧著他這一臉的燦爛,安久破天荒的沒有給當頭一棒。默不作聲的抱起奔到她跟前的大久,認真的順了順毛。

  “咦,這不對啊!”莫思歸上前仔細瞅了瞅她,得瑟道,“你不應該刺撓我幾句嗎?我這麼久沒被刺撓。渾身不得勁兒。”

  這一臉的討賤,安久想體恤他的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樓明月要加入危月了。”

  莫思歸的笑一下僵在臉上。

  半晌,硬是扯出一個笑,語調卻是低了八度。“是嘛,挺好的,她最符合危月擇人條件了。”

  “我情願你哭,這表情看著鬧心。”安久道。

  莫思歸慢慢斂了表情,彎腰抱起蹭在腳邊的小月,坐到廊下的台階上,很久不曾說話。

  安久有心想說些安慰的話,但見他如此,便覺得什麼話都顯得太輕,於是只靜靜的陪她坐著。

  莫思歸一派平靜的盯著屋角晃蕩的鈴鐺,艱澀的道,“陪我喝酒吧。”

  在顧驚鴻之後,又是莫思歸,安久覺得自己也成知心大姐了,便很有職業操守的點了點頭。

  莫思歸讓藥童去搬了兩壇子酒來,兩人就著壇子就喝了起來。

  安久怕自己喝多了誤事,沒有放開了喝。

  “喝!”莫思歸發現她不夠爽快,便怒道,“老子和你的情分,還抵不上顧驚鴻一張臉是不是!使勁喝,不然就是不給老子面子!”

  安久是個實誠人,引頸灌了幾大口。

  莫思歸頓時笑了,拍拍她的肩膀,“講義氣,是兄弟!”

  “光喝酒也不是辦法。”安久抓住他的壇口,“你以為我這會兒來告訴你是為了讓你傷心?”

  莫思歸笑著搖頭,“你不了解她,從小她就拗,雖然現在性子冷清了,但比以前更拗了,天王老子也拉不回來!”

  他笑的很尋常,可是安久卻從其中看出了苦澀。

  說完,他便咕咚咕咚狠狠灌了一氣酒,許多灑了出來,打濕了衣襟也渾然不覺。待喝完一壇,他又搶過安久的壇子。

  可是有的時候想醉,卻偏偏醉不了,兩壇子酒半喝半灑的盡了,莫思歸的眼睛卻越來越亮,思緒亦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清醒!

  發了兩三個時辰的呆,莫思歸終於歎了一口氣。

  他進屋,伏案坐了須臾,磨墨提筆,寫下一行字。

  安久站在他身邊,看見幾個力透紙背的字——生當復歸還,死作長相思。

  待墨跡晾干,莫思歸折好放進信封裡,沒有封口便遞給了安久,“代為轉告,我對她心存感激,若日後受了傷便來找我,我能為她做的,只有在她報得血海深仇之前保住她的性命。”

  安久答應不摻和他們之間的事情就一直沒有摻和,連一句話都不曾,如今這是第一次破例,也是最後一次。她揣起信,仔細看了莫思歸幾眼,他平淡的神情中略帶疲憊,好像突然卸去了一個重擔,可是又突然間滄桑了。

  “你沒事吧?”安久問。

  莫思歸從身後架子上取了一個藥瓶遞給她,“拿給高大人,他放你出來報信的這份情,我領了。這是一粒還魂丹,不能還魂,但可以吊住一口氣,為重傷之人爭取求醫時間,我給他一條命。”

  安久結果藥瓶揣在懷裡,臨走之前,終究還是說了一句心裡話,“道不同不相為謀,你和她,走到這一步算是好的,總比糾纏折磨好。”

  所謂旁觀者清,安久雖然不太清楚他們究竟為什麼這樣糾結,但就像白天和黑夜,僅僅是黎明和黃昏的短暫交匯。

  安久回到宮裡的時候,天邊已經發亮。

  她沒有回到起居所,而是直接奔到太子宮裡尋到樓明月,把莫思歸的信給她,並將他的話一字不落的轉達。

  樓明月看了信,表情復雜,而在聽了安久轉達的話之後,眼裡便已有了霧氣。

  她別過頭去。

  安久便悄悄離開,去找高大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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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1:0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一章 拆穿

  這幾日瑜妃移居姑射宮,高大壯忙的腳不沾地。

  皇帝也時常過來,服了金丹之後,讓瑜妃扮作仙子,與其翻雲覆雨,好像已經羽化登仙一般。

  安久看完太子歡騰,又不幸目睹了他老子歡騰,觸目所及,都如此糜爛墮落,心裡漸漸對宮闈產生了抵觸情緒,她忽然能理解樓明月為何要加入危月了。

  樓明月加入控鶴軍,本意是想借助這股勢力,順便利用其中資源來強大自己,可是在宮裡做龍武衛,估計永遠不會有報仇的機會,也沒有機會歷練。殺手,只有在不斷的任務中手藝才能更加嫻熟,過久了散漫日子,刀鋒都會鈍了。

  姑射宮的寢殿中正在顛鸞倒鳳,一干侍女宦官立於帳外,聽著這令人面紅耳赤的動靜。

  皇帝身邊有六名暗衛,雖然他們很難發現安久,但高大壯若是有什麼動作便很容易引起誤會,所以安久看了一會“表演”,便先返回了起居所。

  還未進屋內,她已察覺梅嫣然來了。

  她推門進去,喊了聲,“娘。”

  梅嫣然應了一聲,坐在圓腰椅上未動,看著安久伸手倒水,低聲道,“你不是久兒。”

  安久頓住動作,轉頭去看她。

  太突然了!

  她才與梅嫣然接觸過一次就被識穿,而在此之前,梅嫣然沒有表現出一點異狀。

  既然已經被識破,安久也不打算再隱藏,平靜的道,“她還活著,我借了她的身體便替她進來找你,就算報恩了。”

  昏暗的光線裡,梅嫣然攥著的手微微顫抖。不知道是這件事情太駭人聽聞,還是憤怒、擔憂?

  沉默。

  安久道,“你怎麼看出我不是梅久?”

  畢竟人還是那個人。兩人接觸也極少,安久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幾乎就如同雕像一般,沒有什麼動作,話也很少。

  “哪有娘親會認錯自己的孩子。”梅嫣然看著她幾乎隱沒在黑暗裡的身形,語氣飄忽,“人會變,可是習慣一時半會變不了,就譬如。她會喚我‘娘親’,再比如,她倒水的時候習慣翹起尾指。”

  梅嫣然初見時情緒太激動,所以很多細節都忽略了。但是與安久同住一晚,就發現她與自己女兒睡覺的習慣截然不同,於是留心觀察了一下。母女之情,不僅僅是血緣上的關系,還有心靈感覺。

  “她……還好嗎?”梅嫣然問的有些遲疑。她聽了安久的話之後,魂都嚇飛了一半,生怕梅久正遭遇什麼無法想象的磨難。

  “挺好,還嫁了人。”安久道。

  “是嗎?”梅嫣然好似一下子找回了魂,眼睛也亮了起來。“她是投身到旁人身上了?嫁的什麼人?過的如何?”

  對於母親來說,沒有比女兒安危幸福更重要的事情了,縱然發生的事情讓她一時很難接受,可是能聽見梅久很好的消息,也算是安了一大半的心。

  “嗯,嫁的人是華容添。”話說到這裡,安久也就順勢勸她離開,“你留在這裡,她無法安心生活,不如隨我離開吧,你要跟著她也好,跟我走也行。”

  安久心中多少有些失落,她想把虧欠自己母親的一切,在梅嫣然這裡找補回來,也許不可能了。

  梅嫣然看著她,許久才又道,“把你的左袖子卷起來。”

  安久怔愣一下,旋即明白梅嫣然還是不太相信她的話,約莫是想看看這具身體上的記號。她解開護手,把袖子卷到肩上。

  梅嫣然起身走到她一側,看見上臂後側接近咯吱窩的地方有一個小如針尖的紅痣。

  就算假冒,也不會精細到這個地步!梅嫣然閉了閉眼,再看安久的目光就復雜多了。

  這是她的女兒,也不是。

  “你能離開?”梅嫣然問。

  安久自信滿滿,哼道,“放心吧,我不是梅久,計劃很周詳。”

  似乎是個好消息?但是梅嫣然不怎麼高興,好像自家閨女很差勁一樣,但這點小情緒還不至於流露在外,她神情語氣絲毫未改,“我服下了劇毒,每隔一段時日要領解藥。”

  安久皺眉,“為何我們沒有服藥?”

  “沒有服藥?”梅嫣然驚訝,但轉念想,可能是龍武衛中分工不同,她負責的是近身保護皇帝,自然就更緊著些。

  想到這些,她便不再想這個問題,接著道,“你莫表哥……”

  她習慣性的把安久當做了梅久,話語微微一頓,繼續道,“若是知道思歸的行蹤,他或許能幫我解毒,可你有沒有想過,我們一走,留在控鶴軍中的梅氏所有人都要遭池魚之殃?”

  “你還留戀梅氏?”這對安久來說,真不是個好消息。

  梅嫣然語塞,她又忘記了,眼前這個人對梅氏沒有任何感情,也不是梅久。

  “並非留戀,可對於生我養我的家族,我做不到讓那麼多血親因我而死。”梅嫣然道。

  這個問題……安久沒有考慮在內。安久原想的最大問題,就是怎樣找到梅嫣然,然後怎樣離開,至於家族這種東西,完全不在她的概念之中。

  “容我想想。”安久有些頭大,要她用帶著毀滅傾向的智慧去拯救,有點太勉強了!

  在她看來,以一人之力滅了一個家族比保住一個家族要容易一百倍。

  “你原來有什麼計劃?”梅嫣然也很想出去看看梅久。

  安久從懷裡掏出一副圖,“准備了七條路線,安全離開汴京不是問題。”

  梅嫣然,“……”

  敢情所謂周詳計劃,就指的是如何迅速的拍拍屁股走人?捅了聖上這個馬蜂窩,會被追殺一輩子吧!

  安久想了想,反正都是要被追殺,不如,“先解決後患?”

  梅嫣然眼皮一跳,明白她是想殺皇帝。

  “那就要重新計劃一下了。”安久嘀咕道。

  梅嫣然見她說的認真,連忙阻止道,“不可!”

  “這樣的皇帝留著也是禍害。”安久說完,才想到,這皇帝在位是禍害,沒了他大宋估計更容易陷入戰亂。

  國不可一日無君,何況強敵在側?

  梅嫣然見她像是明白過來,松了口氣,“從長計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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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1:2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二章 激動的安久

  一句“從長計議”,讓安久無言以對,她想,是不是應該想法子綁走梅嫣然?

  但想想還是算了,上輩子被追殺的還不夠嗎?這輩子不求百分百的能避免重蹈覆轍,至少也不能平白拉仇恨吧!

  安久想罷,看向梅嫣然的一剎那,發現了她目光中一閃而逝的防備與疏遠。她有一點點受傷,但很快又釋然,對於一個不知道用什麼辦法占據了自己女兒肉身的孤魂野鬼,不打殺已經手下留情了。

  梅嫣然看她笑,一時也不知道應該再說點什麼,因為無論她說什麼,自己都不會完全相信。

  站了幾息,梅嫣然便閃身出了屋子。

  安久倒水,送到嘴邊的時候又停住,把水壺裡的全部倒掉,轉身去廚房重新燒水。

  母親雖好,但無奈不是自己的呀!

  梅嫣然有那樣的反應,她不得不防。

  安久一邊燒水一邊在想,短短時間裡,身邊發生了許許多多的變化,他們都有自己的選擇,只有她沒有,隨波逐流,命運把她推到哪裡她便在哪裡飄著,始終沒有一個方向,甚至都沒有想過自己存在於這個世上的意義。

  就連梅久都知道奔著嫁人生子的目標而去,而她就是一個殺人機器,上頭下了一個命令,她便執行,所想所做,無不與任務有關系,她不是沒有頭腦,只是早已忘記如何去自發的思考和選擇。

  安久沒有想過施展抱負,更不曾想過嫁人生子……

  那麼,她的路在哪裡呢?

  安久面上映著灶膛裡暖融融的火光,綻開一個自嘲的笑容。她是一只只知道跟著鼠群跑的老鼠,抽空還鄙視身邊經過的人——你們這群愚蠢的人類!

  其實最可悲可笑的是她自己吧。

  鍋裡的水沸騰,安久用水瓢舀了端到院子裡,准備直接就著水瓢喝。

  月色如水。她站在隋雲珠開辟的菜園子邊,看見才撒下去不久的菜種子,已經冒出了嫩綠的芽兒。

  “不能用熱水澆灌!”隋雲珠看她端一瓢著熱水走到菜園邊盯著菜苗瞅著。便忙從屋裡躥出來阻止。

  安久一手叉腰,一手端著開水。淡定的扭頭看著撲過來的隋雲珠道,“你有夢想嗎?”

  隋雲珠動作猛的一頓,甩了甩因力道回彈而被振到發麻的手,怪異的看著她,心道,這不是又犯病了吧?於是小心翼翼的回話,生怕哪句刺激她。“有。”

  “啥夢想?”安久很感興趣的問。

  隋雲珠看看她手裡的熱水,擔心她會突然潑到地裡,要不然潑到他身上,肌肉微微繃緊。“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我想找個山清水秀的地方,娶一個淳樸的姑娘,過著安寧日子。”

  此刻他一點沒有悠然自然的感覺。

  “唔。”安久想了想,“我倒是認識一個淳樸的姑娘。”

  隋雲珠半緊張半疑惑。

  “她已經嫁人了。可惜嫁的不太理想,不如我把她介紹你給?”安久心中的淳樸姑娘,也就是梅久。

  隋雲珠沒接這話茬,忍不住問她,“你端著熱水做什麼?”

  “喝啊!”安久用一種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

  “咳。這樣啊。”隋雲珠放下心來,這才接著她的話說,“我現在還是身不由己,哪裡有福氣娶妻呢!”

  “是不是福氣很難說,她就愛哭哭啼啼。”安久把水瓢湊到嘴邊,嘬了一口,“你愛不愛這一款?”

  隋雲珠無語了,有這麼說媒的嗎?不僅說個有夫之婦,還盡撿著不好的說。

  見她很認真的等著回答,隋雲珠只好呵呵,“我喜歡潑辣點的。”

  一聽這話,安久就絕了心思,梅久這輩子說句狠話都難,但是她把隋雲珠的話記在了心裡。

  隋雲珠兀自不知,自己今日的話會讓他下半輩子“悲劇”了,只當是哄神經病的。

  “我先回屋了。”隋雲珠道。

  安久嗯了一聲,又陷入沉思,與隋雲珠的對話一下子激發了她的靈感,既然自己找不到方向,那便助人為樂吧!幫助別人完成夢想,也是個不錯的路子啊!也算是彌補手上的殺孽。

  安久是行動派,想到就去做,喝完一瓢水便去了李擎之的屋裡。

  李擎之正倒掛在房梁上練功,發現安久進來,便躍了下來。

  黑乎乎的屋裡,隱約能看見安久眼裡發亮,“你有夢想嗎?”

  李擎之愣了一下,第一反應和隋雲珠一樣,這姑娘又犯瘋病了。

  “坐。”李擎之心想千萬不能瘋到外頭去,這裡是皇宮,動不動就要掉腦袋的,於是很有責任心的打算用聊天牽扯住她,“有啊,我就羨慕凌將軍,男兒有本事應當保家衛國,唉,現在這叫什麼事兒啊!”

  安久頻頻點頭,“你想法挺好。”

  李擎之更奇怪了,什麼時候從她嘴裡能蹦出好聽話了啊!簡直是天下奇聞,他有點忍不住想拉隋雲珠來一起聽聽。

  “沒事了,你繼續練功。”安久一擺手,大步出了屋子,趁著這股子勁頭去找高大壯,順便把莫思歸捎來的藥給他。

  李擎之趕忙到隋雲珠屋裡,“你說不跟著行嗎?上回在邊關鬧的風風雨雨,虧得有楚大人處理,這回楚大人可不在啊!”

  隋雲珠也有點猶豫,“她精神力高,我們跟著一定會被發現。”

  “萬一事情鬧大了,我們都要被問罪。”李擎之道。

  隋雲珠點頭,“好吧,遠遠跟著。”

  兩人影子一閃,便順著安久離開的方向追去,但是早已失去她的氣息。

  宮闈之中的緊要處都有龍武衛,他們與其他隊的人不熟,到處亂闖會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隋雲珠沉吟一下,“去知會高大人一聲吧。”

  瞎貓碰上死耗子,兩人過去的時候,正撞上安久與高大壯在說話。

  當然她也問了同樣的問題。

  要是平時,高大壯的刀子眼能剜死她,但是收了莫思歸的大禮,心情好到沒有邊,於是也只翻了個白眼,哼唧道,“你大半夜的把爺爺叫起來,就是為得這個?爺爺平時有多忙你不知道嗎!不懂事!”

  高大壯也不是今天心情才好起來的,他可不是肯吃悶虧的人,前幾日憋著一股子邪火,已經趁月黑風高蒙著臉逮到幾個常給他使絆子的太監狠狠揍了一頓,心中怒氣才稍平。

  安久熱血沸騰,絲毫不覺得遭受冷遇,很有興致的猜測道,“你要是夢想小雞雞再長出來,是有點難度,不知道莫思歸做不做的到。”

  高大壯臉都綠了,脫下鞋子就往安久身上招呼,“你個小矬子、小地墩,神經病,你有時間管爺爺的小雞雞,還不叫莫神醫治好你的病!”

  安久閃的特別快,一溜煙就沒了影子。

  隋雲珠和李擎之生怕受到池魚之殃,連忙悄悄撤退。

  安久雖然遭到挫折,但心情依舊大好,不管她想到的路子對不對,至少能夠自己琢磨出一點無關殺戮的目標來了。

  突然一下子變得充實起來,這種感覺很好!

  隋雲珠與李擎之貓著進了各自的屋裡,裝作今晚從沒出去過。

  次日輪值的時候,隋雲珠特地把安久拉到外面來和自己一起執勤,免得她一個人在屋裡,忍不住跑去問太子有沒有夢想。

  安久還沉浸在歡喜之中,李擎之貼身保護太子四次就抑郁了。

  安久看他的臉色,心知肯定是看見太子放浪形骸了!這半個月來,在她執勤期間,太子一共就漏下兩天沒有找女人,估計是一個月至少得有二十五天在做“運動”,被李擎之撞上四次實在太不出奇了。

  太子……在這方面比他爹更能折騰啊!皇帝修道,平時還比較注重養生,至少不會天天找人雙修。

  “看著這樣的儲君,我真是一點效力的心思都沒有。”李擎之蹲在隋雲珠的田埂旁咕噥。

  隋雲珠一面除草,一面道,“慎言。”

  安久道,“十丈之內無旁人。”

  “另投他主如何?”李擎之問道。

  隋雲珠心裡在想著這話的可行性,突然想到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壓低聲音道,“我記得在控鶴軍的記錄上看見過,從前龍武衛有服食毒藥的規矩,怎麼我們沒有?”

  “那一隊有。”安久指了指隔壁院子。

  三人都沉默。

  隔了一會,隋雲珠向二人招了招手。

  李擎之和安久湊近,他悄聲道,“是不是高大人扣下了……”

  還真是有這種可能!

  皇帝很信任高大壯,他的死忠恐怕在控鶴軍指揮使面前都留下了深刻印象,毒藥多半是發到他手上就被扣了,否則沒有道理別人都服了,只有他們好好的。

  如果事實如此,那麼高大壯一定是有別的心思!

  隋雲珠看了李擎之一眼,“以後這種喪氣話可不能再說了,免得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控鶴軍都是永不見天日的人,除了執行任務,平時都是自掃門前雪,不過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紛爭,這裡也一樣,總有那些渴望權勢的人會明爭暗斗。

  “待高大人這幾天氣消了,我去問問。”隋雲珠道。

  安久道,“萬一不是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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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三章 相見

  萬一不是高大壯扣下了毒藥,一旦去問,豈不是把他們沒有服毒藥的事情捅穿了?高大壯那麼忠心,說不定會給補回來?

  仔細一想,還真是不能隨便開口。

  三人商量半晌也沒有拿出個辦法,便先各自回去休息。

  安久進屋之後,發現桌上放了一封信。她瞧見信角寫了一個米粒大的“楚”字,便打開來。

  楚定江已經安排好頂替的人,讓她三日之後離宮,除了梅嫣然之外,與她一並離開的還有隋雲珠和李擎之。

  原來楚定江不僅把隋雲珠收歸己用,還收了李擎之。

  這一隊人裡面,武功最高的是樓明月,邱雲烔擅使毒,為什麼楚定江偏偏收了兩個實力平平的人呢?

  安久邊想邊點了燈,把信燒盡。

  歎了口氣,三天時間,梅嫣然能跟她一起離開嗎。

  彭彭!

  有人敲門。

  安久開門,看見梅嫣然站在外面。

  “我決定和你一起走,但在此之前我要見見久兒。”梅嫣然道明來意。

  其實她今天已經到了華府,但是華府不少守衛,她不能保證完全不會驚動他們,本想寫個帖子請梅久出來,但心中有些顧慮,所以穩妥起見,還是回來找了安久。

  “好。”安久道,“你等等,我去請出行令。”

  “不必。”梅嫣然掏出一塊令牌扔給她,“用這個也一樣。”

  安久接了令牌,隨她一道出宮。

  出宮時,天才微微亮,兩人換了便服之後找了家茶館吃點早膳。

  梅嫣然沒有什麼心思吃,看著帶著人皮面具的安久一口一口往嘴裡塞饅頭,感覺有點心酸。

  這時茶館裡還沒有多少人,梅嫣然問道,“你從前是做什麼的?”

  安久咽下去一大口饅頭,喝湯壓了壓。“與現在一樣。”

  控鶴軍裡頭多得是女暗影,或許因為如今安久頂著梅嫣然女兒的身體,讓她多少有些觸動,“家裡父母呢?”

  “早死了。”安久感覺到她弱化的敵意,心道終於知道梅久的性子是哪裡來的了,梅嫣然雖然聰明,但和梅久一樣,因為一些莫名的原因就會消除戒備。

  “你呢?”梅嫣然問。

  安久在想她到底是想問什麼,沉吟片刻,輕聲道。“執行任務時死的。”

  茶樓裡上客很快。一會兒工夫便已經幾乎滿座。梅嫣然便不問了。

  安久三兩口把一個包子干掉,然後喝完湯,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走吧。”

  梅嫣然以為安久有什麼辦法能把梅久約出來。誰知她直接大門口敲門,跟門房道,“找你們家大夫人。”

  華氏一共就兩個女主子,一個是老夫人,一個大夫人。華容添位居高官,他的夫人也有誥命,所以為免弄亂,大家便尊稱華首輔的夫人為老夫人。

  門房見兩人穿著打扮不怎麼樣,但是頗有氣度。也不敢怠慢,“兩位來的不巧,我們家夫人病了,近來不見客。”

  “我們是梅氏的,就是聽說她病了才趕過來瞧瞧。”安久道。

  門房往她們身後瞧了一眼。心道兩手空空的來瞧病,還真是頭一次瞧!不過大郎君曾經交代過,不可怠慢大夫人的客人,於是道,“那您二位稍候,小的這就去稟報。”

  梅嫣然奇怪道,“難道說,她還是梅氏人?”

  “嗯,是皇帝賜婚。”安久道。

  梅嫣然這才想起來,前段時間就聽說聖上給華氏賜婚,但是那段時間一直都在外執行任務,對此事知道的並不詳細。

  約莫有一盞茶的時間,大門才又打開,門房道,“兩位請。”

  梅嫣然攏在袖中的手緊緊攥起,從大門走到二門,手心已經是濕漉漉的了。

  梅久早已等在二門處,面色有些蒼白,看來是真的病了,並非推托之詞。

  梅久遠遠瞧見戴了人皮面具的安久,稍稍愣神。

  “是我。”安久走近道。

  她這才笑起來,快步迎過來,眼裡噙著淚,“你總算來看我了。”

  梅嫣然瞧著這個面目陌生的華服女子,一顰一笑一舉一動皆有梅久的影子,頓時也濕了眼眶。

  梅久想過來拉安久,但顧慮到她現在是個男子打扮,伸出的一雙手尷尬的收了回去,目光從梅嫣然身上掠過,微微頓了頓,詢問似的看向安久。

  梅嫣然雖然還是個婦人打扮,但面上也戴了人皮面具,梅久一時不曾認出,安久怕她在人前失態,便道,“進屋再說吧。”

  梅久點頭,邊走邊不住的看梅嫣然,走到階梯處絆了一下,幸好身邊的侍婢眼疾手快的扶住她才沒有摔倒。

  進了屋,梅久揮退了所有侍婢。

  梅久這才仔細去看梅嫣然,四目相對,她的聲音哽住,半晌才試探的喚了一聲,“娘親?”

  這都能認出來?!

  安久看了梅嫣然一眼,心想自己那個死去的媽,就算不糊成另外一個人,此刻站在她面前,她怕是也認不出來了。母親瘦到脫形的樣子在她心裡的留下了太深的烙印,以至於母親原來的面貌都已經模糊。

  “你們聊吧,我出轉轉。”安久轉身離開。

  走出帷幔,她聽見梅嫣然歎息,“久兒。”

  緊接著便是梅久的哭聲。

  外面陽光大好,安久蹲坐在階梯上,便有侍婢過來道,“郎君不如到那邊涼亭裡坐坐?”

  “不去,離我遠點。”安久冷聲道。

  冷煞的聲音令侍婢身上的寒毛唰的立了起來,她連忙退開三丈遠。

  這侍婢是個四階武師,不是皇帝的人就是華容添的人,安久扭頭看她,“退開十丈。”

  侍婢感覺到從安久身上散發的威壓,但是咬唇站立不動。

  安久的精神力陡然爆發,直逼過去,那侍婢只覺得腦袋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身子癱軟在地。

  安久起身,親自動手把她拖走扔在花園裡,抬手又在她後脖頸補了一下。

  “屋頂上的那個,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離開?”安久揚聲道。

  屋裡梅嫣然和梅久的聲音一頓。

  安久等那人悄悄退下,沖門內道,“繼續,我在外面等著。”

  被這一打岔,屋內母女二人都收了眼淚,開始聊起別來之事。

  梅久的樣貌與之前大不相同,梅嫣然剛開始看著很別扭,但是梅氏一組的鼻子都長得很像,小巧而高挺,仔細看,眉宇之間與原先也有一分相似,再加上說話時的神情,整體感覺就與原來有了三四分相似,梅嫣然也就當是不在女兒身邊這段時間,她模樣長開了。

  安久抱臂坐在廊下的護欄上曬太陽,感覺有個三四階的武師正在靠近,抬頭去看。

  一襲藍袍的青年進了門。

  他攜著一軸畫卷,俊顏古月生輝,笑起來還是燦爛無比,但比之從前,身上多了幾分沉郁之氣。

  華容簡看見安久面上的人皮面具,笑容更深,“沒想到你現在還用著。”

  現在這個時間,華容添應該是在上朝,或在官署,安久劈頭蓋臉的就問,“你來這裡做什麼?你不會連自己嫂子都不放過吧?”

  華容簡被噎了一下,“你就這麼想我的?枉我一往情深,一直等著你。”

  安久不信。

  “真的!我一聽門房說梅氏有人來,便猜肯定是你。”華容簡探了探頭,“你怎麼在外面?”

  “關你屁事。”安久道。

  華容簡不以為然,一屁股坐到安久旁邊,“上次跟你說的事情,你考慮怎麼樣了?”

  安久想了想,知道他說的什麼事,“我沒看上你,你不是覺得逃過一劫嗎?”

  華容簡嘿嘿笑道,“說的玩笑話,不要當真。”

  “你說過正經話?”安久瞇著眼睛看院子裡滿樹墜著的石榴。

  華容簡展開畫卷,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這是莫神醫給我們畫的定情圖。”

  安久斜了一眼,“他畫給你的,跟我有什麼關系?”

  “這只是母的!”華容簡指著其中一只道。

  安久不語,看白癡似的看著他。

  華容簡放下畫卷,面上的笑容漸斂,目光中透著落寞與苦澀。

  他未必是真的想娶她,只是身邊能說知心話的人太少了,他明明告訴自己,好好過生活,忘記自己的身世之謎,可就是不受控制的會注意到。他沒有刻意去查,可是刻意留意之後,總覺得哪裡都不對勁了。

  “梅十四。”華容簡慢慢卷起畫軸,“陪我喝酒吧。”

  安久滿頭問號,她最近的模式似乎不太對啊!怎麼總是有人找她傾訴?難道楚定江“知心大叔”的屬性還會傳染不成?

  “只是喝酒。”華容簡道。

  他想傾訴的狀態很明顯,安久並不懷疑,“下午再看吧。”

  華容簡總算又有了笑容,“好,作為報答,我告訴你,今天中午我大哥一定會回來。”

  梅久是皇帝派來的人,華容添一定會防著,今天她們貿然上門,好像會給梅久惹來一些麻煩啊!

  “你大哥大嫂相處的怎樣?”安久問道。

  “相敬如賓?明面上是這樣。”華容簡湊近她,小聲道,“不過聽說還沒有圓房。”

  安久看著他滿臉的笑,忍不住評價,“猥瑣。”

  “都是家裡侍婢說的,我隨便聽了一耳朵!”華容簡不滿道,“得了便宜還不忘挖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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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6:1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四章 俗人

  “那個春心?”安久記得她上次哭的很傷心。

  “是春萌!”華容簡回頭往屋裡瞧了一眼,“你們梅氏剩下的人不多了吧,裡面是誰?”

  安久像是沒聽見他的話,“你大哥會對你大嫂不利嗎?”

  她記得,華容添的第一個妻子便是皇上派來的眼線,最後為他付了一腔深情,寧死不肯做什麼對他不利之事。

  一個受過特殊訓練的暗影尚且如此,安久有理由擔憂,梅久會成為第二個。

  “我大哥不是那種人。”華容簡對這點還是很有信心的,“原配的嫂子過世之後,他消沉了很長時間,人說華氏專出癡情種,就像我爹這麼多年也只鍾愛我娘,我弟弟一直念著他那青梅。”

  華容均小時候就有了婚約,那時華氏還沒有像今日這般勢大,因此與太子太傅家聯姻並不是問題。太子太傅是從江寧府一步步走上來,頗有名望,可謂桃李滿天下,雖說一直沒有攬過實權,但人脈不容小覷,至今華容均早已經到了婚配年齡,可是華宰輔遲遲不敢放他完婚。

  華容簡道,“我弟弟那青梅是太子太傅的孫女,在加上太傅也曾是我爹的老師……”

  本來關系就關系匪淺,皇帝豈能再坐視兩家聯姻?所以華氏不倒,華容均的這樁婚事早晚得散。

  安久對這個不感興趣,她想的是,如果華首輔真的這樣專情,就不會有你了啊!

  安久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於是不再說話。

  等了半個時辰,梅嫣然才出來。

  安久看她眼睛發紅,便什麼也沒問,“走吧。”

  “喂,說好了喝酒去呢?”華容簡不滿道。

  安久有些猶豫。

  梅嫣然道。“你若是有事可自便,不用管我。”

  “好吧!”安久歎道。

  三人一並出府,華容簡與安久上了馬車。梅嫣然則獨自返回宮中。

  馬車載著兩人到了貧民區,華容簡靠在車窗邊。再不復往日的活潑。

  過了一會,車停在一處宅子前面,華容簡沒有下車,透過竹簾瞧著那緊閉的宅門,眉頭漸漸攏了起來。

  這裡是陸丹之的住處,安久之前與他一並來過一次。

  陸丹之的死,也改變了華容簡的生活。他應該是不喜歡來這裡的吧!安久道,“我知道個清靜去處。”

  華容簡挑挑眉,“那去吧。”

  安久敲敲車壁,與車夫說了去處。

  “有一次我在外面轉悠。發現這邊一家雲吞不錯。”安久主動解釋道。

  “這邊還有不錯的餛飩攤?”華容簡不信,在這種貧窮的地方,別說雲吞,有肉湯都不錯了!

  華容簡平時就愛到處轉悠,車夫對城中的大街小巷都很熟悉。約莫一盞茶的時間便到了那個交叉河畔。

  馬車進不去,安久把華容簡拖下車,徒步朝武令元的雲吞壇子走。

  還未到地方,便有濃郁的香氣飄散出來。

  華容簡一臉的不可思議。

  安久聞著味兒也覺得有些驚訝,上次武令元還拿葷油冒充豬肉。清湯寡水的飄著幾個不知道擱了多久的雲吞,這才多久,竟有這麼大的變化了!

  拐了個彎兒,安久看見柳蔭下,身著灰白長袍的男子躺在河岸邊,臉上蓋著一本《大悲咒》,手中握著釣竿,愜意自在。

  攤子上還是那點破桌凳,旁邊炭爐上的鍋裡冒著騰騰熱氣。

  武令元聽見腳步聲,耳朵微動,瘦削修長的手拿下臉上的佛經,笑問道,“是恩公來了?”

  安久坐到他身後的凳子上,嗯了一聲。

  武令元爬起來,把釣竿固定好,“早就給恩公備下了。”

  華容簡看他一表人才,只有一雙眼睛毫無神采便大約猜到他的遭遇,“可有酒?”

  武令元搖頭,“我可請人去打一壺來,兩位稍等。”

  安久沖華容簡攤手,“拿錢來。”

  華容簡掏出荷包,摸出僅有的幾粒碎銀放在她手裡。

  安久塞給武令元。

  “豈能收恩公錢財!”武令元忙推辭。

  “反正不是我出錢,我旁邊這位窮的只剩下錢了,你不必替他省。”安久道。

  武令元笑笑,“那在下就愧受了。”

  華容簡在他淺淺的笑容不知不覺放松下來,看著武令元離開,道,“此人不俗。”

  安久到爐邊,掀開鍋蓋,混合著雞肉香氣的霧氣蒸騰撲面,“跟你比,哪有俗人?”

  “我找你來說話解悶的,不是教你給我添堵。”華容簡不滿。

  “你要是想聽好的,大可花錢去找人來捧著你,我這裡只有真話。”安久給盛了一碗雞湯端給華容簡。

  華容簡見她一邊數落一邊還給自己盛湯,心中微暖,接過湯碗喝了兩口,贊道,“不錯,挺鮮美,這雞是山雞。”

  等他喝了大半碗,看安久不動,“你怎麼不喝?”

  安久沉默片刻,見他沒事,才給自己也盛了一碗,“出門在外,要小心行事。”

  尤其是她來過的地方。

  華容簡頓時黑了臉,“梅十四,你真是……真是……”

  居然一時找不到什麼詞來形容她!

  兩人喝完湯,又說了會兒話,武令元才返回來,手裡拎著兩壇子酒。

  “二位先吃碗雲吞墊墊再喝酒吧?”他道。

  剛才一碗湯勾起了兩人食欲,華容簡到,“好。”

  武令元便舀水洗了手,擀皮子包雲吞。他眼睛看不見,可速度一點不慢,一會兒工夫便包了二三十個。

  華容簡見周圍不見人影,不禁問道,“你這裡有生意可做嗎?”

  武令元道,“有,早上那會兒不少船會泊在這裡,整天就忙上一個時辰。”

  “無人滋事?”華容簡問。

  武令元把雲吞下鍋,“這裡人心淳樸。我時常教孩子們念書,他們常常會往我這裡送吃的,不會有人滋事。”

  那些地痞也不往這窮地方來。他每天都會給安久准備一份,安久不來。他便讓左鄰右捨拿去吃。

  兩碗熱騰騰的雲吞端上來。

  安久吃了一口,沒曾想,武令元的手藝還真是不錯,雲吞鮮美可口,外皮滑溜清爽,裡頭的肉不膩還有嚼勁。

  華容簡吃完一碗又要了一碗,剛開始的愁緒一時拋到九霄雲外。連酒都成了飯後享受。

  吃完飯,華容簡又細細打聽了武令元的身世。

  原來武令元還是唐時的貴族,唐滅時隨著家族遷局到了南方,武令元是進京趕考。不幸得了眼疾便沒有回去,他父母早已經不在人世,所以便打算在這裡了此殘生。

  華容簡唏噓,“明日我找個大夫來給你瞧瞧。”

  說罷,他還扭頭問安久。“莫神醫呢?”

  “他目前正為情所困。”安久道。

  華容簡感興趣道,“為哪段情?”

  “他還有很多段?”安久揚眉。

  “我哪兒知道!要不還問你?”華容簡嗤道。

  但凡不認識莫思歸的人,都覺得他是救死扶傷的神醫,與他淺交者皆以為他在感情方面寡淡冷漠,如安久者,才知曉真正的莫思歸是個怎樣的人。

  “他迷戀個女人,那女人不喜歡他。”安久道。

  華容簡鄙視的看著她,“無趣。”

  不過他相信刨去那些讓人興奮的邊邊角角,安久所講一定是最真實的事情。

  對此失去興致之後,華容簡又拉著武令元去釣魚。

  安久坐在凳子上,看著華容簡的背影,才發覺他長高,也清瘦了。華容簡是個很開朗的人,笑起來如暖陽,這樣的人不該變得沉郁。

  這樣想著,她忽然對楚定江當年的做法生出一些反感,但旋而又覺得這種想法很莫名,她自己手上的人命都數不清,有什麼立場去指責楚定江?

  兩人在雲吞攤上一直呆到夕陽西下,才拎著兩壇酒沿著江邊漫步離開。

  “咱們來打一架如何?”華容簡突然道。

  “呵。”安久瞇眼望著一片金紅的天邊,“你還是老老實實的借酒澆愁吧,真打起來,我估計明天會有人發現華氏二子被沉屍江中。”

  “……”

  華容簡坐到河畔,拍開壇口,仰頭咕咚咕咚灌了一氣。

  安久在他旁邊坐下。

  “陸丹之說我實際沒有二十六歲。”華容簡抹掉嘴角的酒,一手支著壇口轉頭看她,“我小時候失憶過,說是病的,但是聯系種種情況,我不得不懷疑,當初真正的華容簡因為什麼原因死了,然後我便被拿來頂替。”

  安久沉默,事實與他猜測的差不多,但他大約永遠也猜不出是真正的華容簡一手安排。

  她知道實情,卻不能告訴華容簡,看著他變成這樣,她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可是,我與大哥、小弟長得很像,父母對我也很好。”華容簡懷疑母親,母親太寵溺他了,全不像對大哥、小弟那樣嚴格要求,若不是從小被這樣寵著,也許他也不會像以前那樣混日子,“一般母親不都是疼愛幼子?為何母親如此寵溺我?”

  華老夫人對華容均也很疼愛,但與對他不同的是,她常會約束華容均。以前沒有陸丹之的話,他只覺得母親疼愛自己勝過兩個兄弟,可如今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我是否很不孝?竟然懷疑母親?”華容簡望著她,眼裡映著粼粼波光,仿佛要溢出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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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6: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五章 落水

  安久避開他的目光,“難得糊塗。”

  此時細想想,忽然體會了這四個字所含的無奈,大約也只有活得清楚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夜幕降臨,水面上偶有往來的船只,點點燈火映在水中,恍若天際星輝。

  安久見他半醉,問道,“事實如果就是你所猜想的那樣,你打算怎麼辦?”

  華容簡伏在壇上,“我只是想知道為什麼,卻又怕知道。”

  “也許,你華宰輔與別的女人有了你,而真正的華容簡不幸夭折,他便把你領回來養了。”安久道,“隱瞞的事情,未必有多嚴重。”

  華容簡抬頭,看著安久的側臉,她戴著人皮面具,眉目清淡,垂著眼,長長的睫毛在眼下留了一片陰影。

  “你說的……也有可能。”華容簡舒了口氣,笑笑,“或許是我想太多了。”

  陸丹之當初告訴他,是怕他活的糊裡糊塗,作為朋友,難免為他的安全擔憂,倘若陸丹之沒有死,也許一輩子不會說出這件事。

  華容簡想到陸丹之,歎息道,“崔氏一門,竟是因為一個女人徹底斷了香火!”

  “耶律凰吾?”安久問。

  華容簡點頭,“若不是因為崔易塵認識耶律凰吾,她也不會知道崔氏,崔家也不會倒,崔易塵不會瘋,丹之也不會死……這個女人,真是好厲害的手段。”

  安久道,“何止崔氏,梅氏和樓氏不也都是毀於旦夕?”

  “契丹男人是豺狼,女人是蛇蠍。”華容簡道,“如此敵人,儒家學子遍地的大宋怎能敵得過?”

  “看起來,你也不甘心做草包。”安久對他刮目相看。

  華容簡瞪她,“本郎君從來都不是草包!”

  “我用詞不當。”安久慎重的想了想,“是繡花枕頭?”

  華容簡伸手去彈她。安久慣性的用手一擋。

  他一手抱著酒壇,重心不穩,身子打晃,“快快,梅十四,拉住我!”

  噗通!

  安久眼睜睜的看著他落入水中,手裡的酒壇還沒有丟。起初空壇子還在水上漂了兩息,灌滿水後很快便沒入水中。

  華容簡撲騰著游到河岸邊,拽著河岸上的草飛身出水,帶起嘩啦啦一片如瓢潑大雨。

  安久一手抓著酒壇。一手飛快從身後抽出油布傘撐開。回頭去看落在她身後不遠處的華容簡。

  華容簡正一臉酷霸狂拽。卻瞧見水從彭彭彭的打在雨傘上,安久淡然的目光透過流瀉的水簾,從他身體各處游移而過。

  他低頭一看,綢衣沾了水全部貼在身上。身形畢露,甚至連胸口兩點和胯下隆起都看的一清二楚。

  衣料好也是有缺點的!

  “大晴天你帶什麼傘!”華容簡惱羞成怒。

  “出門在外,總要預防萬一。”安久以前不帶傘,手裡中的傘其實是一件武器,傘周鑲著利刃,傘骨也都是可抽卸的兵器,甚至按動傘柄的上的機關,還有毒針射出。

  這是樓小舞冷暗器中的得意之作,原本是普通的油布傘。在安久的啟發下,樓小舞給改成了折疊傘,收起來的體積只有一尺長。樓小舞開心之余,便送給她做謝禮。

  安久也挺喜歡,不方便帶伏龍弓的時候。這東西用來防身不錯。只是沒想到第一次使用,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她身上藏了很多兵刃,一旦衣服弄濕就很容易暴露,若非逼不得已,她也不會用這東西。

  “與你聊了一天,心情更糟!”華容簡脫下外袍擰干。

  安久收了傘,放到身後的背袋裡。

  華容簡注意力被傘吸引,“咦,你也有這種傘。”

  “你見過?”安久奇怪,大宋應該只此一把吧!

  “是啊,我家裡收著二三十把。”華容簡一邊擰衣服一邊坐到她身旁的草地上,“最近京裡開了一家鋪子,專門賣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這折傘賣的最多。”

  都賣的如此火爆了,樓小舞作為這方面的專家,不應該不知道啊,“京裡什麼時候開始賣這種傘?”

  “大約十幾天前吧。”華容簡笑著道,“那鋪子裡還承接各種私活,主要是為科考學子量身定制作弊器物,譬如傘柄中藏題這種小制作,才二兩銀子。”

  “鋪子的掌櫃不會姓樓吧?”安久覺得樓小舞不像有這種頭腦的人。

  “不。”華容簡道,“姓朱。”

  朱翩躚?

  這個名字在安久腦海中一閃而過。

  華容簡見她似乎很感興趣,“是個很有趣的小寡婦。”

  安久瞪眼,“你連小寡婦都不放過?”

  盛長纓每次見到朱翩躚,那臉紅的都能滴出血,只要不瞎都能看出他對朱翩躚有意思。安久對盛長纓印象不錯,總覺得他那種刻板的人,能春心萌動是極不容易的事情。

  不等華容簡答話,安久諄諄勸道,“你不拘男女老少的禍害人,這個就留著給別人禍害吧!”

  “怪不得我一直禍害不上你。”華容簡哈哈笑道,“莫神醫說,這世上有四種人,男人、女人、太監、梅十四,果不其然。”

  安久哼哼道,“他嘴裡一貫吐不出象牙。”

  “你這話頗有賊喊捉賊的嫌疑。”華容簡道。

  “你看出來了。”安久起身,居高臨下的看著他,“傻子的世界應該單純吧,你就是突然開了點竅才會有煩惱,繼續傻下去吧,不要試圖向高智商靠攏。”

  她把酒壇塞進他懷裡,轉身離開。

  華容簡沒有追上去,看她走出十丈之外,揚聲道,“梅十四!你個混蛋!”

  安久駐足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太棒了!你沒聽出這是安慰,說明你還是個快樂的傻子,我為你感到高興!”

  “嗤!誰說沒聽出來,但本郎君聽著不高興!”華容簡吼道。

  “是嗎,那是你沒找對高興的方法。”安久拋下一句話,閃身消失在夜色裡。

  華容簡看著茫茫夜色,忽然笑了起來,仰頭灌了一氣酒。

  華府的小廝聞聲跑過來,看他衣服落湯雞的樣子,連忙把手中的斗篷展開,“郎君落水了?”

  “是啊,多清涼。”華容簡笑道。

  小廝熱淚盈眶,“郎君好久沒這樣笑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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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29 16:36:4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六章 妙思樓

  華容簡屈指彈了小廝腦門一下,把酒壇扔進河裡,負手沿著河岸踱步。

  安久離開之後沒有忙著回宮,獨自在街上轉了會。

  華燈初上。

  大宋有宵禁,但有兩條街上的店鋪被允許子時打烊。這兩條街上多是官妓、私妓,其他一些鋪面全是沾了這些地方的光。

  能開到這條街上的私妓館,背後都有雄厚實力撐腰,裡面姑娘都是從窮苦人家買來。

  安久看著那些花枝招展的姑娘站在樓上嬌聲招呼客人,思緒飄遠。剛來時,自己的這具身體還從妓館裡逃出來,還沒有擺脫追捕,如今不知不覺她來到這裡已經近三個年頭,手上又染了不少血,但她明顯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活與從前不同了,她長久封閉的世界裡,總算不再只有一個人。

  就算此刻孤身走在街頭,心裡也充實許多,不會再有那種被世界遺棄的感覺。

  烏雲閉月,不出半個時辰,天上便開始星星點點的落起了雨。

  街道上不少人紛紛撐起那種折疊傘,安久原已經加快腳步,見狀也放慢速度,撐傘在雨中漫步。

  折傘雖多,但唯有她手裡這把是要人命的。

  有了雨傘掩護,安久更加從容了。她瞧見前面不遠處的一家店鋪前面熙熙攘攘,便也好奇的湊了過去。

  原來店家看見下雨,便將店中便於攜帶的折傘放到簷下來賣,價錢與平時一樣,好像並不趁著下雨撈一筆,而是真正予人方便。

  安久抬頭,看見牌匾上寫著“朱氏妙思堂”,唇畔微微揚起,收傘走入店中。

  那小二也極有眼力,看見安久手中的折傘比店中出售更加精巧,便猜想是掌櫃的朋友,笑容更加殷勤。“郎君想添置些什麼物件?”

  安久不與他多費口舌,“找朱翩躚。”

  小二見他神情冰冷,不敢再多攀談,忙道,“您先這邊坐著稍候,小的這就讓人去通報。”

  安久沒有依言去坐,直直杵在屋當中,渾身散發著似有若無的冷殺之氣,手裡雨傘上的水滴滴答答落在木地板上,也無人敢上前去說。

  少頃。一個豐腴的女子迎了出來。

  朱翩躚第一次見著安久的時候。她就是帶著這張人皮面具。所以一眼便認出,甚為熟稔的過來,“好弟弟,你怎麼有空來看姐姐?瞧這一身潮氣。快跟姐姐到後頭去吃杯茶。”

  安久一言不發的隨著她進了後院,才開口道,“你在這條街上呆著,也染了那些姑娘的習氣。”

  瞧剛才那話說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走錯地兒了呢!

  朱翩躚啐道,“咱倆久不相見,一見面連寒暄都省了,老娘天生和你不對付!”

  安久聞言,不由仔細看了她幾眼。以前她可不這樣,一直裝著嬌滴滴的樣子,一口一個“奴家”。

  朱翩躚猛然見到安久太吃驚了,連偽裝都忘了,連忙找補回來。抬袖半掩著口鼻,嬌滴滴的道,“奴家這是見著故人激動的忘形了。”

  既然她要寒暄,安久也就從善如流的寒暄了一句,“你胖了。”

  朱翩躚眼角一抽,也不顧的掩面,摸著肉呼呼的臉緊張道,“哪裡胖了?”

  安久就抬手,慢條斯理的點了點她的臉、脖子、胸、腰,“可喜的是,該胖的地方也胖了。”

  大宋文人可不欣賞朱翩躚這種豐腴的女人,他們覺得,女子的身姿要如蘭草那般纖秀,面容要如梨花般清淡高潔,氣質須得有荷花出塵。

  “你一出現,我覺得生活都不美了!”朱翩躚甩著寬袖,楚定江不在一旁盯著,她也懶得在安久面前偽裝。

  安久對朱翩躚這一類人比較有好感,盡管她有時候虛偽做作,但大體上是個爽快積極的人。

  “楚大人叫我出來替他賺錢,替旁人賺錢,我一想到白花花的銀子進了旁人的口袋,就疼的心肝肉直哆嗦。”大概是看安久不說話,朱翩躚就開始絮絮叨叨,“不過想想,出來做點生意,比關在那裡頭有意思多了,何況有人能出的起本金在京城裡盤下這棟樓。”

  一般的小生意,朱翩躚不感興趣,不過她倒是沒有什麼驚天動地的夢想,就是覺得大筆大筆的數字入賬會特別有成就感。

  屋內香氣濃郁,看起來富貴逼人,安久的審美一般般,但是對朱翩躚的品位還是不敢恭維。

  朱翩躚請她坐下,讓人上了茶水,“你怎麼有空來找我?”

  說起來,楚定江把朱翩躚接到京城主要就是為了陪安久玩,她就當安久來是為了尋她玩耍,所以開始才會用那種語氣說話。朱翩躚是個特別有自嘲精神的女子,也十分能豁得開,甭管世俗眼光如何,她私下裡是怎麼舒心怎麼來,表面文章是要做做,不過做的也十分敷衍。

  “就隨便走走。”滿屋子的香氣,安久一口茶也喝不下去,“你說動樓小舞與你一起合作?”

  要放在前世,樓小舞這種性子就是妥妥的純學霸,恨不能世界上一切瑣事都與自己無關,一心扎在自己感興趣的研究上,平時吃個飯都嫌浪費時間,哪肯出來做生意賺錢?

  “說來很難,卻也很容易。”朱翩躚老神在在的端著茶,“她折騰那些花費可不小,樓氏那點積蓄哪兒夠她揮霍,與我合作之後呢,她只需張張嘴,想要什麼我令人便天南海北的給她尋回來,那些瑣事我都一一幫她打理好,我又不是那剝皮的商賈,她哪有不樂意的?”

  朱翩躚的確很有手段,平時供著樓小舞比供菩薩還盡心,連什麼東西好吃又省時間她都能想到,且要東西的次數並不頻繁。除了那些定制的精妙機關之外,普通小玩意,只要有一件,她就能挖掘所有的賺錢渠道,打算非得等到覺得快要無利可搾才去煩樓小舞。

  除此之外,朱翩躚要的東西刁鑽又精巧,讓樓小舞覺得很有挑戰性,有時候客人需要,樓小舞有覺得沒意思,她就拿話兒去激。

  樓小舞連安久都不如的情商,一看就是被完爆的料,才與朱翩躚合作了才半個月就已經覺得離不開她了。

  總之,自從有了朱翩躚,樓小舞是吃飯也香了,生活沒有煩惱了,干活更帶勁了。

  了解到朱翩躚的能耐,安久心想,自己的眼光果然不錯。

  朱翩躚放下茶盞,身子往前傾了傾,表情嚴肅。

  安久以為她要說什麼十分緊要的事情,誰想,卻聽她道,“我真的胖了嗎?”

  安久微頓,肯定的點了點頭,然後怕她不信,還細細的描述了一下,“你本來五官就小,臉又大,以前看著勉強還能像唐朝美人,現在的臉比以前大一圈,瞧著就像是一堆肉把眼口鼻都擠到一堆去了。”

  朱翩躚一臉木木的瞧著她。

  安久落井下石的道,“你看,以前是雙下巴,現在都是三下巴了……”

  “小舞比你招人喜歡多了!”朱翩躚翻了個白眼,有些憂心的往後靠了靠,盛長纓是標准的讀書人做派,十有八九是不喜歡胖子吧!

  惦記完這個,朱翩躚又斜了安久一眼。

  安久與樓小舞是同個類型,都是專精某一方面,在其他方面等同與白癡的家伙,但是倆人走的完全不是同個路子,樓小舞就是生氣的時候也不過就是瞪著一雙水汪汪的杏仁眼,眼前這位可就麻煩多了!

  朱翩躚真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去對安久,捧著她吧,她也不會說出什麼好聽的來,不捧著吧,好像自己也惹不起。

  “你不是和莫思歸很熟嗎?”安久見她一臉苦大仇深,便道,“何不求他給你配個減肥藥?”

  朱翩躚眼睛一亮,喜不自禁,“哎呦,難得你也有招人喜歡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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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七章 神傷

  連不需要動腦子的事情都想不起來,安久真不知道她有什麼好歡喜。

  但旋即安久又想到一件事情,莫思歸在控鶴軍中,朱翩躚應該也不能隨意出入那裡,楚定江更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去求他,“莫思歸也出來了?”

  “是啊!他回了梅花裡,你不知道嗎?”朱翩躚道。

  安久搖頭。

  “十天前,他突然向朝廷請辭,說要回梅花裡潛心研究醫術,也不知道是為了什麼。我去看過他一回,他把自己埋在一堆藥材裡,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朱翩躚感歎,她身邊淨是這種人,就連盛長纓亦是如此。

  想到盛長纓,朱翩躚就覺得有點心疼,“旁人做事投入那是因為沉迷,長纓是逼著自己,一天不做許多事兒,連覺都睡不安穩,生怕落於人後就要過苦日子。”

  “你們已經發展到睡覺的關系了?”安久全然沒有感受到她的重點,問罷兀自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長進,連八卦這種高端的生活態度都有了,於是暗自在心裡為自己鼓掌。

  “沒有!”朱翩躚到底是個土生土長的大宋人,再是開放也沒有開放到這種程度,安久問的這麼露骨,她發麵饅頭似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偏偏安久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她,擺出一副很虔誠認真的姿態等著回答,簡直窘的她恨不能拿銀子把安久埋了。

  都知道盛長纓睡覺睡不踏實了,朱翩躚說沒有睡一起,安久一點都不相信,她沉思了一下,十分貼心的道,“你放心吧,我嘴很緊,一般對我心理催眠都不能撬出一個字。”

  氣的朱翩躚一佛升天而佛出世,抖著手指著門道,運了半晌氣。才憋出話來,“祖宗,你還是去看看莫神醫吧,他最近很不開心。”

  聽她這麼說,安久自信心突然爆棚,覺得自己一定會越來越適應正常人的生活,便沖朱翩躚點頭,心情愉悅腳步輕快的離開。

  朱翩躚捂著心口,呼哧呼哧的喘著氣,待好不容易平氣。連忙吩咐侍婢。“下次再看見這個人。你就說我出門談生意去了。”

  安久一溜小跑帶風的出了城,連馬都不需要,撐著傘徒步跑到了梅花裡。

  梅花裡已經收拾起來,入口處沒有當年火焚後的蕭條。

  安久琢磨。莫思歸是控鶴軍的寶貝蛋,肯定不會放心他單獨出來,所以她便斂了自己的氣息,用精神力隱蔽,順當當的進去了。

  梅花裡很大,安久直覺他會在原來的草廬,尋摸過去,果然看見窗子支開,透著燈火如豆。

  安久持傘在雨中凝望。控鶴軍安排的暗衛很快便發現了她,不過莫思歸並不知道有暗衛存在,所以他們不敢貿然出去阻攔,只能在暗中戒備,若是安久要對莫思歸不利。便隨時沖出去。

  安久還在想怎樣進去,一只小老虎便從門縫裡躥了出來,冒雨躥到安久腳下。

  跟著,門扉吱呀一聲打開,莫思歸垂手站在門口,“來了就進來,杵在雨裡充樹樁子嗎?”

  安久一手攜起大久,大步走到廊下收了傘,就著微弱的光線看了看莫思歸,他還是那副散漫不羈的神情,好像樓明月的事情沒有發生似的,可是,他消瘦的很厲害。

  安久剛從朱翩躚那裡點亮了寒暄這個技能,此時正好派上用場,“我剛剛看見朱翩躚,她胖了一大圈,要是能勻點給你,你也不至於瘦到這麼難看。”

  莫思歸深吸一口氣,轉身進了屋。

  安久跟進去,莫思歸抬了抬下巴,心情不太明朗的道,“桌上有茶,不怕被藥死就自己倒。”

  她給放下大久,給自己倒了杯水,心中想,可能莫思歸跟她一樣,覺得寒暄這種事情並不重要。

  莫思歸靠在坐榻上,看著莫思歸拿著長長的煙桿,吞雲吐霧道,“你要是來安慰我,大可不必,老子很開心。”

  安久不確定,這會兒有煙這種東西嗎?他不會是抽大煙吧,已經這麼墮落了?

  莫思歸沒有說話,面容被煙氣模糊,因為臉膛瘦削,一雙桃花眼越發突顯,仔細看來,風流之中帶著另外一番深沉韻味,雖然整張臉不像之前那麼俊逸瀟灑,但更加吸引人了。只是,安久半點沒有看出他哪裡高興。

  煙霧飄過來,安久聞到了濃濃的藥味,才知曉他抽的並不是煙絲,也不是毒品之類。

  莫思歸瞧著她的神情,道,“我還沒有那麼不堪打擊,需要用芙蓉膏來麻痺自己。”

  煙桿和芙蓉膏已經存在很久了,據說是唐代萬國來朝時傳入,一直有小部分人在吸食,如今有沒有倒是不太清楚。莫思歸會注意到這種東西,是翻看記載時,發現這玩意似乎可以入藥,還搜羅了一些罌粟種子,打算來年種下。

  至於煙桿,是因為他最近總是睡不著,熬了七八天,他不想讓自己看起來太慫,一直用藥補著。終究是沒有發生暈倒這麼慫的事情,但這麼做直接導致的後果是——嚴重失眠。就算身體倦到極點,可是躺在床上閉上眼睛,思緒卻一直不能消停。

  然而一股子莫名的傲氣令他怎麼都不肯熬一碗安眠藥吃,於是想到了吸入煙霧治療自己的失眠症,起初他是放在香爐裡焚燒,誰想,最後滿院子的人都睡的天昏地暗,獨獨他一個人瞪著滿是紅血絲的眼在床上翻來覆去。還是偶然間擺弄罌粟的時候想到了煙桿,靈光一閃,用這種辦法來吸入煙霧,終於解決失眠困擾。

  安久奇道,“情傷也能用藥治療?”

  莫思歸瞇眼,說話間嘴裡有絲屢煙氣透出,“你不戳人痛處會少塊肉?”

  “抱歉。”安久道。

  藥草燃燒盡,莫思歸在桌面上磕了磕,把裡面的殘余物清理出來,“也沒什麼,許是戳著戳著就能麻木沒有感覺了呢?”

  說這樣的是他,說那樣的也是他,安久干脆閉嘴。

  “你大半夜的來找我,何事?”莫思歸打了個呵欠,看著安久的目光略有些迷蒙。

  怎麼每個人都覺得非得有事才能見面?安久耐心道,“就突然想來。”

  莫思歸又打了個呵欠,沖她伸出手。

  安久便自覺的把手腕遞出去,莫思歸涼涼的手指便搭上來,隔了一會兒松開手,但沒有垂下,安久又很自覺的把另外一個手腕也遞過去。

  探了會兒脈象,他含糊道,“還不錯,最近梅拳練的如何?”

  這算是寒暄嗎?安久心想每個人的步驟可能不太一樣,於是很認真的回答,“一直執行任務,練的時間少,還沒有什麼成效。”

  “不思進取,你自己不緊著點,老子的藥都喂到狗肚子裡去了!老子最不喜歡你這種不遵醫囑的混賬。”莫思歸仰頭靠在椅背上,閉上沉重的眼皮,緩緩道,“你現在服的藥,含了顧驚鴻的心頭血,他都豁出去了,不帶你如此辜負……”

  安久心頭一堵,覺得自己的確太不應該,但又覺得莫思歸最後一句話,很不像他一貫的風格。

  或許,他也豁出去過,可是樓明月沒有為此停留吧!

  啪嗒。

  莫思歸手裡的煙桿滑落,安久怔了一下,彎身撿起來,再看莫思歸的時候,他已經呼吸均勻,似乎是睡著了。

  這藥的確很有效,安久都覺得有些困倦了。

  她起身走到門前,頓了頓,轉身回來把莫思歸扛起來扔到床上,扯了被褥胡亂給他蓋上。

  大久見安久要離開,咬住她的褲腳在扒在地上,她走一步,便拖著它在地上滑動。安久使勁揉了它一通之後,它才在剛才吸入藥力的作用下緩緩入睡,而床榻邊,小月早已經攤著肚皮睡得今夕不知何夕。

  安久把大久放在小月旁邊,正要走的時候,聽見莫思歸含糊道,“阿九,你能來,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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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2: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八章 家族情結

  “好歹不是頭白眼狼……”莫思歸嘀咕著,翻身朝裡繼續睡。

  安久站了一會兒,才出了屋子。

  雨勢變大,瓢潑落下,在夜幕裡掛起了簾幕。

  安久撐傘走入雨中。

  出了梅花裡,遠遠看見一人撐傘站在梅樹林一旁的道上,如豐碑矗立。

  安久對他散發的氣息再熟悉不過,遂加快腳步過去,“楚定江。”

  楚定江嗯了一聲。

  傘下,楚定江還是平時的打扮,黑色斗篷罩住全身,帽兜遮住大半張臉,只露出下巴。

  安久今日轉悠一趟,發現他的確為離開做了不少准備,不單單是他們兩個人走,還帶走了許多人。

  “盛長纓不和我們一起走嗎?”安久問他。

  如果盛長纓還在控鶴軍中,那他和朱翩躚的感情只能無疾而終了。

  楚定江發現她突然愛管閒事的毛病,但並未戳穿,“他想走,比我還要麻煩。”

  盛長纓是朝廷命官,管的事情雖然隱蔽,但是官位是擺在明面上的,而且一旦沾染上控鶴軍,此生就沒有再離開的可能了。

  安久道,“當初梅氏老太君費了那麼大勁才得以脫身,之後依舊只能藏在暗中,你為何能弄出這麼多人?”

  “今時不同往日了。控鶴軍早已經開始走向衰落,前朝的控鶴軍還算有些作用,可現在是一盤散沙。”楚定江想了想握住安久的手,慢慢同她解釋,“造成今日原因,一方面是大宋皇帝對控鶴軍越來越不信任,逐漸著手削弱其勢力;另一方面,經過上次耶律凰吾那一手分化打擊,控鶴軍內部、控鶴與皇帝之間都產生了不可彌補的巨大裂痕。”

  安久攥成拳的手被他包在掌心,溫暖驅散雨夜濕寒,她伸開手反握住,令掌心也貼近溫暖。

  楚定江有些驚訝,隨即又釋然,安久這麼做多半是與情思無關。

  “如果大宋的皇帝換你做,說不定會好很多。”安久道。

  楚定江笑道,“你這樣看好我?”

  安久點頭。

  滿大宋約莫也只有安久和楚定江敢這樣大逆不道的議論了,敢肖想那個位置的人,不是皇親貴胄就是權傾朝野,一般人連念頭都不會生。

  楚定江不是沒有這樣想過,但他放棄了,他很清楚自己的能耐,若是謀江山,應該是一把好手,可是真正做上皇帝,大宋未必會比現在更好。有的時候,有為比無為更可怕。

  他的靈魂是被一個血與火的時代澆灌成長,徹頭徹尾的好戰分子,對遼國的欺凌,他能忍五年、十年卻忍不了一輩子,但大宋在崇儒的環境中,官員、百姓性格變得荏弱,唯剩一股不太頂用的氣節。這風氣並不非十年二十年能掰回來,也不適合拼死作戰。

  戰國人作戰時的凶狠,宋人怕是做夢都想象不到。楚定江面對這樣的風氣,打心底生出深深的無力感,而他一直以來擅長的都是兵家,不懂帝王術。

  “如今的大勢,奉行儒家也沒有不好,只是現今的儒家變了很多。”楚定江有點開始懷念法家的剛直與烈性了。

  “不懂。”安久老實道。

  楚定江握著她的手緊了緊,“這都是閒話。我過來是想與你說件事。”

  安久道,“何事?”

  “我可能要留在汴京一年半載。”楚定江偏頭看她。

  “嗯。”安久點頭表示知道了。

  楚定江有些失望,安久對他的去留其實根本不在乎吧?

  “我們在哪裡會和?”安久仰頭問。

  楚定江稍有好轉,“杭州吧,我在綠竹巷有個宅子,你先過去住下,我辦完事情盡快去找你。”

  該出來的人差不多都已經被楚定江送出來,安久想不出還有什麼事情需要這麼費功夫,“你留這麼久,情況是不是很糟?”

  “是華氏。”楚定江歎氣,“上回我去遼國查華宰輔有無通敵之事,實乃子虛烏有,但是不知是誰言之鑿鑿,還拿出了華宰輔通敵信件,華氏朝不保夕……”

  “為了落井下石?”安久記得他恨華氏。

  在安久的認知中,恨,就要抹殺其存在。

  楚定江搖頭。

  安久驚訝道,“難道你要救華氏?”

  他看上去不是那種以德報怨的人啊!

  “也許我來到這裡正是為了華氏這個劫,又或許是為了解開我自己的心結。”楚定江並不是個優柔寡斷的人,惟獨對家族,既放心不下,又下不去狠手將其摧毀。

  安久連家的概念都不是太清楚,至於楚定江的這種根深蒂固的家族情結,更是超出她的理解范疇,她想的是,華氏要是倒了,梅久作為華氏長媳絕對跑不掉,“會滅九族嗎?”

  “不知道,不過,如果通敵賣國的罪名坐實,抄家滅族是跑不了。”楚定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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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15-7-30 17:52:39 |只看該作者
第二百六十九章 投奔

  安久雖然缺少與人相處的經驗,但是從前調查目標的時候看過不少人的經歷,那些能混到政界高層的人物,無一不是野心勃勃,就算到了干不動的時候,還恨不得再活五百年,怎麼可能輕易撒手?

  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別說華宰輔還活著好好的,他下面還有個羽翼漸豐的兒子。

  安久想來想去,都覺得梅久嫁入華氏真是很難有什麼出路,上天會不會討厭梅久這種性子,然後讓她重生一回虐死一回吧!這麼一想,好像上天也挺討厭自己……

  安久在一邊腦補了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怎麼不說話?”楚定江問道。

  安久收回神思,“要不,我也不走了,我和華容添的夫人是舊交,不能眼睜睜看著她死。”

  “你還有舊交?”楚定江笑道,“令人意外。”

  “因為我說話不好聽?”安久一直覺得自己態度很認真、言辭很誠懇,但是這幾年下來,發覺好像別人不這麼認為。

  楚定江擔心說話太委婉這姑娘會聽不懂,便直言道,“你發現了?”

  安久蹙眉沉思,楚定江也不說話打亂的她的思緒。

  直快到汴京城,她才說話,“為什麼梅久很喜歡?”

  安久的邏輯是,既然有人喜歡就不能說明她說話有問題,畢竟這世上沒有人能夠得到所有人認可,所以,要麼就是那些人理解方式有問題,要麼就是她的說話方式很小眾,大部分人不喜歡很正常。

  楚定江沉默了片刻,歎道,“這梅久姑娘必定不是尋常之輩啊。”

  在梅久眼裡就沒有什麼是不好的,就這樣,當初還對安久既厭惡又害怕,若不是硬生生被拘在一個殼裡,恐怕也沒有今日的患難之情。

  “好多人說過我討人嫌。不過有個把人能看的順眼就挺好。”安久最後總結道。

  楚定江哭笑不得,不知道是應該說她知足常樂,還是說她破罐子破摔。

  最後,他還是順著她的話道,“是挺好,我瞧著也很順眼。”

  楚定江起初會看上安久,就是因為她是個純粹的人,既然喜歡她這份純粹,他也會包容她許多不如人意的地方。

  然而喜歡是一方面,卻也不想安久一直瘋下去。因此才會一直耐心引導她前行。如果她能變成正常人最好。如果不能,他也不介意照顧她一輩子。

  夜雨滂沱,遮掩心事。

  兩人到了宮門口,楚定江交代她道。“你只管離開,不管發生何事,我定會保下華夫人。”

  若說保華氏男丁,楚定江還不敢如此斬釘截鐵的保證,蓋是因為知道華夫人的來歷。皇帝賜婚,那女子是危月中的一員,就算華氏真的出問題,只要這危月想活命就可以離開,倘若遇到阻礙。他搭把手不難。

  “還有華容簡。”安久覺得把這些事全部扔給楚定江有些不厚道,索性道,“我還是留下來和你相機行事吧!”

  保華氏,是他個人意願,他不太願意拖安久下水。但見安久如此堅持,便道,“好,反正梅夫人得去找莫思歸解毒,不如你去他那裡,若有需要,我會去找你。”

  安久總算知道控鶴軍為什麼如此緊著莫思歸了,不僅僅是因為需要,還得防著,如果他叛變,用毒控制暗影為他辦事,控鶴軍怕是要易主了!

  莫思歸身邊有暗影,但是如果他不想被人監視,應該也不難解決。

  安久想,莫思歸今晚還說很高興見到她,借住個一年半載應該不成問題。

  “好。”安久道。

  楚定江頜首,目送她離開之後,身形才消失在雨幕之中。

  安久回到起居所,隋雲珠便過來尋她。

  他用口型問,“周圍可有人?”

  安久搖頭。

  他這才稍稍放開聲音,“大人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從後天開始,兩個兩個離開,你和梅夫人先走。”

  安久點頭,沒有問具體如何行動,原樣把話轉給了梅嫣然,以她對楚定江的聊天,他一定會事無巨細的安排,他們到時候只管走便是。

  又看了一天太子肉搏戲,隔日凌晨安久回到起居所,便察覺院中多了兩女子,其中一個是梅嫣然,另外一個身型與她差不多。

  “哪位是梅十四。”那女子只是控鶴院中的人,外修,擅長劍術,懂弓道。

  兩個月前,她在一場試煉中不幸“身亡”了。

  安久向前一步,那女子拋過來一塊令牌,“出去之後有人在西門外接應,兩位將令牌交給他們便可離開。”

  梅嫣然的輪班的時間與安久不一樣,另外一名頂替她的暗影早已經替她去輪值了。

  安久接了令牌,立即與梅嫣然出宮。

  憑著手中令牌順利出去,躲在暗巷裡換了裝束之後,直奔西門。

  天色微亮,西門前已經站滿了准備出門的人。

  有兩個人看見她們接近,對了一下眼神,但雙方都沒有輕舉妄動。周圍的人大都很安靜,不是大瞌睡就是吃早餐,貿然靠近太扎眼了。

  “開城門了!”前面有人喊了一聲。

  人群好像頓時精神起來,紛紛靠近城門。

  順著人流,那兩個人靠了過來,趁人不注意,壓低聲音道,“楚?”

  “是。”安久輕聲說著,微微抬手。

  那人看見袖中露出的令牌穗子,微一側身,兩人手只碰了一下,便將令牌拽了過去,梅嫣然那邊亦如是。

  所有的動作不過只在幾息之間,仿佛只是不小心輕輕碰了一下。

  那兩人離開,安久和梅嫣然若無其事的排隊出門。

  一般來說,進出城的人大多都會帶一點東西,她們手上沒有,便分散開。

  安久低頭跟著一個書生身後,梅嫣然混到了一個小商隊裡。

  出城之後,兩人到了沒人的地方會和,一起往梅花裡去。

  兩人到了莫思歸的草廬時,他正拿這點指揮小藥童犁地。

  “莫神醫!”安久喊了一聲,扶著一個人走過來,“救救我哥吧!”

  莫思歸扭頭,一臉糾結的看著安久浮誇的演技,抬起折扇指了指屋裡,“進去進去。”

  若再演幾下,更他娘的令人生疑!

  “多謝神醫。”演戲演全套,安久趕緊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狀。

  梅嫣然身子一晃,搖搖欲墜,安久忙伸手扶住,場面看起來頓時自然了幾分。

  莫思歸甩開折扇,心想這是玩的哪一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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